“圣旨到!——”只见人群分开两列,桂公公高声捧着圣旨赶了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翊卫上将军君无意,功高德广,特加封世袭太尉,赐黄金千两,即刻率军三万,平定突厥叛乱,钦此——”
“突厥大军在几天之内竟然已经到了长安城外百里,”桂公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皇上下令缉捕阿史那永羿,杀无赦,绝不能让他逃出长安城。”
原来,这才是阿史那永羿的目的!
他制造出这许多事来,一切的障眼法,都是为了大军的悄然行进。
突厥大军的动作神速,君无意是见识过的。他们完全能在七日之内从丰州赶到长安,长枪直指大隋的咽喉。
君无意不顾身上还有铁镣,立刻朝大堂外走,却突然止住脚步,回过头——只见一个栗子砸了过来——近十丈的距离,栗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君无意的右手上。
相交十年,无需更多言语。
苏长衫目盲仍能出手,内伤必然没有大碍。
堂外阳光灼热,君无意朝已等候在外的将士沉声道:“韩参军,你增兵三千到北城门。”
北城外是突厥随行驻扎之地,为防里应外合,这就是锁链最薄弱的一环。
“是!”韩参军领命跃上马。
一骑烟尘,长安动荡。
“夏参军!”
“在!”
……
“卫校尉,你率骁骑十二营分散到各街巡查,昼夜轮换。”
“是!”卫矛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最精锐的骁骑十二营,不是守城门,而是在各街巡逻,君将军有何用意?
夜幕迟迟降临,迎宾客栈内,六亦指着地上堆着的十多坛烈酒:“骁骑十二营把整个长安城守得滴水不漏,我们没有下手的地方。”
“落月痕”不仅是烈酒,还可以做火引,只要点燃一间平房,长安城内横平竖直房屋相连,不怕一场大火制造不出动乱。
“汉人太奇怪了……”五湖忧虑道:“经过这次的风波,换作我是皇帝,就算不夺君将军的兵权,也不敢再放心让他来统帅城防,把整个长安交给他了。”
九州冷笑:“这无可奈何的信任里,又有多少恨意?”
在整个大隋朝,再没有任何人能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将一切安排到令对手进退维谷。
隋炀帝,若有一点犹豫而启用他人,他现在就已败了。
“十岭去哪里了?”四海突然问。他们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九州,你去外面找人。”阿史那永羿果断道。
夜色的大幕正徐徐拉开,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潜伏已久的火与血,终要焚身成陨石划亮整个天际。
“谁?”只听五湖一声厉喝。
“别拿枪,黑乎乎的扎错人就不好了~”房门口传来女孩笑眯眯的声音,五湖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枪,只见墙外先是探出一个脑袋,随即是一个轮椅。
五湖差点失声交出来,是他!
十四银影骑立刻围在阿史那永羿身前。他们一旦握紧了枪上的杀气,空中仿如铜墙铁壁。
“不要这么紧张……”叶舫庭连连摆手:“大小姐我的武功虽然高强,但一个打你们十五个,还是谦虚的说,打不过。”
她指着苏长衫:“至于这家伙,现在连动一动都很迟缓,你们只要一个人招呼过来就能解决他。”
说话间她摸出几颗瓜子,房间里响起了清脆的磕瓜子声。
十四银影骑无法不警惕,竟然有人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若他们身后还跟了隋兵——
“我到这里来,没有人知道。”苏长衫的眼睛看不见东西,却看得透对方的心思:“我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他说得如此清闲,仿佛确信自己能说完这几句话。
“大隋文皇帝先后以安义公主、义成公主嫁予启民可汗,仁寿元年文帝亲率军北征,帮助启民可汗返回北方。大隋与东突厥的交情,不浅。”苏长衫平平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决意进攻长安?”
阿史那永羿似笑非笑,声音似玄铁切岩石,冷峻清晰:“是隋帝不守信诺,只给我公主的遗体——至于所谓的交情,帮助我父汗攻打我叔父,将他逼死,也是隋帝的功勋。你们,一向是在用突厥人打突厥人。”
“天下的任何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苏长衫的声音如同剖析黑暗的镰月:“大隋与启民可汗结亲,却屡次拒绝都蓝可汗的求亲,的确有厚此薄彼之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阿史那永羿的脸色变了变。
“草原上有个传说,你叔父都蓝可汗曾娶得狼妻,却一直没有子嗣——”
苏长衫说到这里,阿史那永羿全身因愤怒和震惊而微微颤抖,浓重的杀气凝聚在乌金枪上。
“苏汤圆!”九州一声断喝。
苏长衫果然没有再说下去,他要说的话对方已经听懂。
任何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秘密,有时只有它成为秘密时才珍贵。
“九州,你去做你的事。”阿史那永羿挥挥手,九州看了他们一眼,跃出窗外,融进夜色里。
只见叶舫庭从怀里摸出一个册子:“笼络这么多官员,要花多少银子啊?总有一天会穷得把乌金枪也卖了。唉……”
她的神情写明了“阿史那永羿就是个败家子”,啧啧叹气,恨铁不成钢。
十四银影骑仿佛个个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阿史那永羿贿赂大隋五十多名官员的名册,竟落在他们手中——
苏长衫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用奇怪这东西从哪里来。你们十四银影骑中,是不是有一个哑巴?”
只见叶舫庭笑眯眯的从门外拉了一个被牢牢捆绑的人进来。
“……十岭!”五湖、七纵、十四峥等几人同时失声道。
阿史那永羿蓝眸冷如峡谷,涌出浓浓的杀机:“你们——”
“我们可没有绑架他~”叶舫庭连连摆手:“我们是救人,不是绑架人。”
殿下,是他们救了我。
十岭用手语“说”道。
“十四银影骑中有人被掉包,你们竟然一无所察的和面具下的假冒生活了七天,是说这个假扮者太高明呢,还是你们太迟钝……”叶舫庭“啧啧”称奇。
阿史那永羿的咽喉中涌上了一阵血腥气,他突然意识到,戴着十岭的面具与他同处七日的人,将他多年筹谋全盘打乱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