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钟的尸首就躺在房间里,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而死。

正月楼的厨子们和黄福财都被五花大绑的抓了起来,不仅刑部来了人,连左翊卫军也出动了数十人,将正月楼包围起来。

这宇文钟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考生,他还是当朝右屯卫上将军宇文化及的侄子。命案消息传到朝堂,当今皇上也被惊动,派左翊卫军数十人来缉凶。

苏长衫打着哈欠走下楼来,楼下刀剑林立,考生们个个面色如土,他却只看了眼膳堂的方向:“早饭还有吗?”

自然没有人敢回答他。

只有被绑得似粽子般的老实人南门若愚紧张的说:“厨房里只剩下昨天的稀饭……面条还没来得及下。”

苏长衫似乎很遗憾,他从不吃剩饭。

“宇文钟昨天在正月楼吃饭?”他坐了下来。

黄福财早已把苏长衫当成救星,慌慌的问:“……在不在?”

“不在。”南门若愚很肯定的说。

楼下的众人这才想起,昨天几顿用膳时间都没有看见过宇文钟,只在失火的时候他出现过,还和黄福财有过争执。不少考生都回忆起来了,有几个胆子大些的点头附和:“昨天吃饭没见过宇文钟……”

“既然宇文钟并没有在正月楼吃饭,你们抓正月楼的厨子做什么?”苏长衫闲闲的问。

正在搜查的兵士们不觉愣了一下,带头的黄参军觉得苏长衫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只见门口走过来一人,高额浓须,是左翊卫军中的万统领,也是跟随君无意鞍前马后的贴身之人。黄参军慌忙上前行礼,只听万统领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黄参军再看苏长衫的神色便有几分不同。

“原来是破过白玉美人命案的江南苏公子——”黄参军拱手道:“失敬。”

“哪里。”苏长衫很随和的说,转向一边站着的韩平和孙隼:“韩公子、孙公子,昨天你们俩和宇文钟在一起?”

孙隼的脸色有些苍白,韩平倒是镇定:“我们和阿钟昨天在一起。”

“你们去过什么地方?”

“去了梨棠园,还有……昨天阿钟很高兴,春寒料峭的还非拉我们去游泳……”孙隼脱口而出。

苏长衫看了他一眼:“游泳?”

“不错。”韩平也点头到:“从梨棠园出来已经时候不早了,阿钟却非要拉我们俩去护城河里游泳,我们好劝歹劝才把他拉回来了客栈。”

仵作这时已经验过尸体,肯定的说:“死因是中了碧落涎之毒,毒发时间大概是子时。”

几个略有见识的考生都惊诧不已,这碧落涎是剧毒之物,只要一滴就可以将人毒死,而且此毒从入喉到发作有三五个时辰的时间间隔,这段时间内人会极其兴奋。

“从毒发的时间推断——”万统领沉吟。

“宇文钟恐怕是在梨棠园中的毒。”黄参军沉声道:“把人先放了。”被松绑的黄福财和几个厨子惊魂未定。

黄参军朝他们拱手道:“冒犯了。”转身吩咐身后的兵士:“你们几个守在客栈里,其他人,跟我去梨棠园!”

苏长衫看了一眼君无意调教出来的兵将,果然干练,也有些见识,可惜——

左翊卫的兵士们走了大半,只剩下三个还守在大厅里看着尸体和现场。

苏长衫正准备上楼,只见伙计冯二端着一个大纸盒子,肥猫阿青懒洋洋地跟在他后面。

冯二看见苏长衫,满脸堆笑道:“苏秀才,今天多亏了您……”

地上毛茸茸的猫尾巴扫到了冯二的腿,他低头跺脚:“去——!”随着他的动作,猫窝里沾着猫毛的棉絮中,露出一个小角来。

冯二抬头朝苏长衫陪笑:“阿青这猫最是好吃懒做,都是大愚给惯坏了。”

“大愚呢?”苏长衫问。

“大愚今天放假,刚出了门,”冯二抖抖纸盒子:“猫窝里一股猫骚味,我给它搬出去晒晒——”

说话间,冯二也发现了窝里有东西,立刻扯了出来,原来是一本普通的旧书。

“您看——”冯二哭笑不得的递给苏长衫看:“阿青好吃懒做,而且比狗还爱藏东西!连书它也要拖到窝里。”

苏长衫接过半旧的书来,翻看了一下。

“苏同!”有人在门口喊。人还未到,声音先到。只见叶舫庭兴高采烈的小跑进来。

苏长衫对冯二道:“东西放我这里,我还给大愚。”

“麻烦您了……”冯二奉承道:“黄老板说这些个考试的秀才老爷们,您最有贵气。”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苏长衫和气的问:“还有事吗?”

冯二似在下定决心,终于说:“昨天晚上……我吃多了稀饭,憋不住起来上茅房,大概是子时……我在茅房旁看见大愚出去了,月亮很亮,所以我看得很清楚,大愚怀里揣着什么一个人溜出客栈,转到一个小巷子里——我好奇跟了一段,可跟着跟着,就把人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