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大树堂”又在办第二件丧事。

于柔跳井死了。


黑子静静地伏卧在夏娜那两颗丰满的乳房之间,睁着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满身都是汗水的夏娜双手环抱他那厚硕的肩背,不住在轻轻扫抚。她咧着两排泛着微黄的牙齿,满足地笑着。

“你刚才好厉害……待会儿我们再来一次好吗?还早呢……”

营帐里充溢着刚才激烈交欢遗下的热气,外面喧闹之声依旧不绝。

黑子离开了夏娜的胸前,背对她坐在竹床的边缘,低下头依旧不发一言。

夏娜失望地叹息了一声。她爬起身子,从床旁的几子上取来烟杆和火石,熟练地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轻松地躺回床上。她以左臂作枕,露出长满了鬈毛的腋窝。

“你不到外面坐坐吗?他们都在等着你。”

军营里为庆贺“真阳大捷”举行的宴会正在高潮中。这是一场梦幻般的胜利:决定性的大会战,“三界军”与近十万官军正面交锋。结果是欠缺粮草的官军阵营,被饱足而又充满锐气的“三界军”迎头痛击,“平乱大元帅”黄漳败走培州时,只带着狼狈的四万人。

主帅毛人杰的表现依旧夺目。但正如铜城之役,带来胜利的真正功臣,是领着一小支骑兵冒险潜入敌后,截杀官军多条粮草输送的小玄王。

然而,这个主角却整晚都没有在庆功宴中露面,只是躲在自己的帐篷里,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夏娜已经三十岁,比黑子还要大四年。在“三界军”的领地里,主动向小玄王献身的女人有不少,黑子也睡过十几个。部下们也都不明白,小玄王到最后为什么还是回到这个已经不年轻的女人身边,还带着她出征。听说,她之前还跟好几个军官有过一腿……

夏娜爬到黑子背后,双臂攀在他颈项上,把烟杆伸到他嘴边。“你不抽?”

黑子把她那黝黑的手臂拨开。夏娜拥有不知是哪儿的异族血统,一身肌肤都呈麦色。

她低下头舐他的后颈。

“滚开。”他伸手一推,她就倒在床上,像只母鸡般“咯咯”笑起来,一身的肉都在乱颤。

“没事吧?”黑子从床上站起来,有点忧心地瞧着夏娜。他害怕刚才那一推太用力。他试过有一次交欢时太激烈,把她一根肋骨压断了,过了两个月才治好。

夏娜没有再笑,放下了烟杆,拉着他的手掌。

“这该我问你。你回来之后,就跟以往不一样……”

黑子沉默着,再次坐了下来。

夏娜从床底下拿出水盆,用布巾浸透了冷水,替黑子抹拭背项。

“你有生过孩子吗?”

夏娜的手停住了。

“没有……”她摇摇头,再拿布巾往水盆沾水。“没这么幸运……”

“如果你的孩子死了,你会怎么想?”

夏娜抹着自己的身体。“大概……会很伤心吧……很伤心……”

——她没有告诉黑子:年轻时她怀过一次胎,四个月时流产了。她哭了好几天。

“我在想……我的娘……”黑子说时有点哽咽。“我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待我真的很好……”

他说着时,背脊开始渗出冷汗。

“几天之前,我杀死了她的儿子。”

夏娜从后紧抱着黑子。

黑子在抽泣着。他回忆起阿狗死前那双暴突的眼睛,同时又感觉夏娜的拥抱很像李兰。

她的手臂交抱在他胸前,他握起她的一只手掌细看。虽然皮肤粗糙得多,但那颜色跟柔儿一模一样……

黑子放开夏娜的手掌,摸到自己左腕上那只铜手镯。

——什么时候会再看见她?在我攻进京都那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