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
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
六月。
飓风的季节。
男儿的季节。
在最南的海岸线上,突出一片辽阔滩头,面朝滔滔渺渺的无际汪洋,仿佛就是天地的穷尽。
初夏刚至,飓风便起。
本应是白日正午的天空,被涌动的厚云堆成灰铅色。狂雨乘着更狂的风,往上下四面乱卷乱冲,八方视野一片模糊。
晦暗的天空底下,大海翻涌出千顷浪涛。暴浪挟着慑人的气势来回卷扫,互逐互击,有时深陷成渊,有时又冲上半空。有形的能量交相激撞消磨,旋起旋灭。
涛音高鸣时如战嚎,低鸣处像叹息。
在这片有如世界末日的狂乱景象里,惟有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独自站立在滩头之上,迎受狂风暴雨,无惧地观看浪涛。
男人身躯不高,但硕厚。胸脯与肩背突起的层层肌肉,光滑如被海潮长期冲刷的岩块。雨水滴打他黝黑的皮肤,沿着每个异国的刺青纹身流泻而下。
一根比男人还要高的巨型船桨,深深插在他身旁的湿湿沙土里。男人右手紧握船桨支撑身体,继续一动不动地面向海洋站立着。
——看似简单不过的站立姿势。然而在这种等级的飓风之下,只靠一根木桨支撑,能够如此自然地挺立,内里其实已经展示着一种超人的力量。
透过滴水的发丝,男人双瞳直视那吞吐激荡的浪涛。
眼瞳里有欲望。
——是一种要从浪涛的动态中,参悟出刚极力量与柔极变化的欲望。
这么单纯又执著的欲望,世上只有一种人,才会拥有,才配拥有。
武道的狂热者。
被这欲望支配着,男人浑然不觉扑打在身上的冰冷风雨,继续的站着继续凝视海洋。
飓风不息。
次天的黎明。
风减弱了。雨疏落了。海平缓了。
海平线的云雾间,露出红色光华。
男人闭起眼睛。但他的神情却像从悠长的梦中苏醒。
他深吸了一口气。拔起身旁的船桨。转身背向海洋。
迈出了第一步。
没回头地踏上他的旅途。
血与钢铁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