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简钺公子亲自送来一碗药汤。
绿涯吃惊地看了看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桌子上那碗药汤,说,大……大……师兄……这……这是?
简钺公子漂亮的眼睛带着几分戏谑望了望在床上同样吃惊的我,又看了看绿涯,说,怎么?你怕这是毒药?怕我会害死你的好朋友?我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个什么什么小仙,就是那天被白衣人救走的姑娘啊。
我白了他一眼,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简钺公子笑笑,说,是,我就割你的舌头,再取你的性命;不是,我就取你的性命,然后再割你的舌头。说到这里,他转眸,对着绿涯说,绿涯,你先出去。我和你的小仙女,要好好……聊聊。
绿涯紧张地摇摇头,看了看桌上那碗如同墨汁一样的汤药,眼里闪过深深的惊恐,她说,大师兄,不要啊!
简钺公子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眼睛微合,浓密的睫毛落在眼睑处,投下浓浓的暗影,如同地狱。随后,当他张开眼眸的时候,却散发出一种异常的光芒,这种光芒射入挡在我身前苦苦哀求的绿涯眼中时,绿涯如同被施蛊了一般,突然安静了起来,整个人轻飘飘地移出了门外,安静地守在门口。
我看着整个场面的发生,不由地心跳加速,我想,今晚,我大概真的完蛋了。白衣人啊,你怎么不出现了?段青衣啊,都是你害了我!还有史笑燃!不,还有法丰方丈和一斛珠……怎么办啊?还是忍着伤口,逃走吧。
简钺公子看着我冲向门口的身影,轻轻一笑,反手,一根红线掷出,穿过门闩,两扇门迅速地锁在了一起,那道红线又迅速地盘结在一起,任凭我如何推拉,都无从出门。
我一看,门无法出逃,就冲向窗边;谁知简钺公子的红线,却在我挪步的同时,从他袖中飞出,将窗户紧紧盘结……
总之,我走向哪扇窗,简钺公子袖中红线就盘结到哪扇窗……最后,我只能放弃逃走的念头。
汗水褥湿了头发,我忍着胸前伤口的疼痛,看着简钺公子,他奶奶的,实在不行,老娘跟他拼了!
想到这里,我就冲到桌边,试图搬椅子,将简钺公子砸昏,然后逃跑——原谅我,他太好看了,我舍不得将他砸死。
可我的手,还没来得及碰那些椅子,简钺公子的红丝线已经撷住了我的双手,紧紧缠然,然后束向床边,那些红线在他的手指拨弄之下,就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眨眼的功夫,我的双手就被“一”字打开,牢牢地绑在架的雕花木上,如果能有一个十字架,我就可以去西方做耶稣了。
简钺公子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他面带微笑,如同三月轻风一样,美目如画,胜似深秋湖泊,衣袖轻抬,端起桌上那碗汤药,嘴角勾起一丝邪恶地笑,说,你何必挣扎呢?这碗毒药……苦是苦了一点儿……不过……你会死得很快的,不会多痛苦的。
他奶奶的,老娘不要死!我冲简钺公子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鸳鸯腿。
简钺公子一个闪身,墨发如漆,飘落身后,他幽幽回眸,看了我一眼,冷笑,说,你看,年纪大了,我的记性也差了,我怎么就忘记把你的腿绑好呢!
说完,一手端药,一手衣袖飞转,红丝线如同摇曳的情丝一样,缠绕在我的脚踝之上,将我的双脚捆起,然后,线飞两端,两端齐齐帮向床边——我彻底变成了耶稣。
他笑了笑,眼眸中透出邪魅的光芒,说,现在好了,不过……他说不过,然后就深深地盯着我,细长的手指搁在唇角,言语间是挡不住的轻薄,他说,不过,我觉得不该把你绑成“十”字……你说“大”字是不是更合适呢?
说完,他轻轻起身,居然从轮椅之上站了起来!眼底浮动着笑容,如同绽放在眼波之中的罪恶之花。
你……我先是羞恼,后来看到他从轮椅上站起,不禁吃惊地看着他。
他笑,如同鬼魅一般,飘移到我身边,说,怎么?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站不起来的啊!不过……他轻轻咂了咂漂亮的嘴唇,说,不过,你可是第一个看到,我从轮椅上站起来的人……说到这里,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故作怜惜的勾起我的下巴,说,为了这个“第一人”,你不是该做点儿牺牲呢?
我别开脑袋,心里懊悔透了,早知道会这样,段青衣啊,段青衣,我还不如当初不要逃婚呢!我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死了?
简钺公子说,好了,不和你玩了,趁早送你上路的好!说完,纤长而有力的手指,紧紧捏住了我的下巴,任凭我如何吃疼得挣扎,他只是笑,笑得异常邪恶开心。
不行!
我一定得活着见段青衣一面,否则,我死不瞑目!老娘就算解不开端木赐和史笑燃之间那个大秘密,但是一定要知道,段青衣为什么要逃婚?为什么从明牢出来,却不肯来见本姑娘我!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确实是伤心了。
没心没肺的快乐,只不过是伪装自己不在意的外壳,难道,伤心真的只能用眼泪来表达吗?
而这份眼泪正好是我对简钺公子撒谎的道具,而简钺公子看到我的眼泪崩落那一刻,突然迟疑了一下,那碗端到我眼前的汤药,悬在了半空。
我拼命地摇着头,耳光哀婉,眼泪泫然,我说,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腹中史将军的孩子……
简钺公子彻底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你……你有了史笑燃的……骨……骨肉?
我生怕他不相信,所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和将军马上相逢之后,就数度春宵,你贪我爱(神啊,如来啊,观音姐姐啊,你们劈死我吧!)只是碍于皇帝赐婚,将军只能将我暂时金屋藏娇,不道于外人……我死不足惜,只可怜这已珠胎暗结的孩子,它总是史将军的孩儿啊……
闭嘴!简钺公子带着沉沉的怒意打断了我的话。
半晌,他冷然一笑,凌厉的目光直射在我脸上,似乎要把我整个人看穿一般。他轻轻抬手,温暖的指端,紧紧扣在我的手腕上,细细的感知着我的脉象。
他奶奶的!千算万算!我忘记了他是医生了!
不久,他的手,从我的手腕上滑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我,笑了笑,表情依旧邪魅无比。随后,他用力捏住我的下巴,说,珠胎暗结?春宵数度?该死!你居然敢骗我!
说完,他不容我再挣扎,而是,把汤药强行倒入我的嘴中。他轻笑,在我耳边细语道,喝完它,你就可以如你所愿,彻底地离开流云居这个鬼地方了!
挣扎之中,夜明珠从我的衣衫中跌落,落在了地上。他回眸,看了一眼,眼神微微有变,又回头看着我喝完了最后的药汁。
眩晕——在简钺公子将碗挪开那一瞬间,重重袭来——好苦啊——这是不是就是死亡前的感觉……
简钺公子冷冷地看着我昏死过去,袖口飞出银针,划开了束缚着我的红丝线,我重重的跌在了他的怀里,他看了看我,面无表情地将我放在床上,扯过了锦被,轻轻盖在我身上。
离开时,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报复后的快感。随后,他飞出银针,打开了锁在门窗上的红丝线。
这时,绿涯似乎从简钺公子的魔蛊中解脱了出来,她冲了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我,问简钺道,大师兄,你把……她怎样了?
简钺公子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床上的我,对绿涯说,死了。
绿涯扑到我床上,正要大哭,却听到简钺公子冷哼了一下,说,她是白痴,你也是白痴吗?我不过为了让她伤口好得快,给她吃我从凤凰城带来的特殊灵药,她就挣扎成这副德性?至于吗?
绿涯试了试我温热的气息,善良的小眼泪流得哗哗的,说,大师兄,你待她真好!
简钺公子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声音冷硬异常,说道,对她好?我只是想让她好得快,离开得也快!
说完,掉转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