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剑先生突然出现。
只见他白衫飘飘,面如冠云,但却十分庄严,与三年前阮伟在九华山所见,仍然无丝毫的改变。
凌琳牵着钟洁迎上前,笑道:“洁儿快拜见剑师祖。”
看到钟洁,剑先生脸上绽出笑容,一别十余年,想不到当年天真烂漫的琳儿,竞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女儿。
钟洁平日练功,想是常听母亲谈到剑先生,此时当真见到心目中深不可测的异人,慌忙屈身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剑先生受了三个响头,扶起钟洁,笑咪咪的道:“祖师爷不白受你三个响头,明儿起袒师爷教你几手小玩意。”
凌琳喜道:“师父一时不走?”
剑先生微微点了点头。孙敏缓缓走上前,裣衽一礼,含笑道:“上次一别,匆匆十余年,真未想到今日能再见到……”说到后来,不由细声一叹。
那叹声不知是叹岁月的易逝?抑或有感伤心中的幽情?
剑先生眉骨一挑,眼光从孙敏脸上掠过,道:“静贤侄在吗?”
孙敏脸色一变,急道:“静儿三年前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剑先生转眼望着孙敏道:“谁说的?”
凌琳张口欲语,阮伟突道:“是在下说的。”
他因为和聋哑虎僧的关系,所以于剑先生并不过份谦让。剑先生锐利的眼光盯在阮伟脸上打量了一下,道:“这位好主面熟?”
凌琳道:“师父,他说你在九华山上被人打伤,简直胡说八道。”
剑先生冷声道, “不错!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
凌琳不由垂下头,孙敏问道:“是静儿把你背下山的?”
剑先生点头道:“若不是静贤侄,今日可能来不到这里,早已埋督九华山上!”
孙敏讷讷道:“那……那……”
剑先生像是想起一件事,问阮伟道:“这位贵姓?”
阮伟昂然道:“在下姓阮,但……”他本想说自己姓吕,念头一转,住口不语。
剑先生冷笑道:“明明年纪轻轻,为何改装成个大人?”
阮伟虽是暗惊剑先生的眼力,但却做然道:“这是在下的私事。不劳先生费心。”
剑先生道:“三年前,我与先父仇敌的弟子,在丸华山上印证武功,结果两败俱伤,静贤侄背我下山疗伤,当我伤势稍好后,我因要事,需至滇西一行,静贤侄放心不下家中之事,匆勿赶回……”
凌琳突然失声惊呼,孙敏也不禁轻声一叹,剑先生不明所以的望了她们而人一眼,接道:“那是在九华山上拼斗的第三日,来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仿佛与静贤侄是素识,天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我与夭竺聋哑虎僧决斗受伤之经过,如今……”
顿时剑先生目光如炬,望着阮伟道:“眼前这位既知我受伤之事,面貌又酷似当年那位少年,但不知为何易装改容?”
不知何时,孙敏已在低声饮位,钟洁摇着外婆的手,喊道:“外婆!外婆!……”
剑先生走至孙敏身前,声音低低的道:“你……你……为什么哭?”
孙敏啜泣道:“三年来……静儿……并未回……”
剑先生不禁脸色一变,惊道:“什么?静贤侄一直未曾回来过?”转头带着询问的眼光,向凌琳望去。
凌琳突然垂下粉颈,剑先生心中一动,暗忖, “她为何不关心静贤侄存亡?若是关心,怎会毫无忧戚之色?”
孙敏拉着钟洁的玉手,悲成道:“静儿一生孤苦,如今不知生死,教我们如何是好?”
剑先生道:难道三年来,你们都未发现他一点踪迹?”
孙敏摇手道:“三年以前,静儿闻说你曾在皖南一带出现,心感你十三年前恢复他功力之德,到皖南去找你,他说当年若不是你,迄今还是死了一半的废人,此生无论如何要再见你一面,报你深思大德于万一……”
剑先生叹道:“静贤侄此番心愿得偿,莫非天道无私,冥冥中神使鬼差,令静贤侄来皖南救我一命?”
孙敏续又接道:“事后,将近二月未见静儿归来,我与琳儿每日忧心切切,想我母女两个妇道人家,到何处去打探寻访?最后还是忍受不住,将这件事情告诉已十年未见的正义帮主……”
阮伟恍然大悟,暗道:“难怪正义帮主在此出现,引起天争教人的窥探,却是为了帮助她母女两人寻找钟大叔。但不知动员武林第一大帮,怎会仍旧找不到钟大叔的行踪,难道钟大叔果真已不在人世……”
剑先生眉头一耸,道:“吕南人,听说他十余年来主持正义帮,确为武林积下不少功德,声势振无。”
孙敏幽幽叹息道:“哪知吕南人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搜遍江湖各地,仍是发现不到静儿的踪迹……”
剑先生惊道:“若是如此,难道静贤侄果真遭到不测?……”
孙敏轻声叹道:“看来也就是如此,否则正义帮哪会找不出一点端倪?”
剑先生沉声道:“在滇西由失父的遗复中,发现一大胆左手刀法,我来此地,就想把那套左手刀法传给静贤侄,也好让他行道江湖,哪知……唉……”
剑先生说到此处,忽又愠然道:“一个人无故乔装,已令人十分怀疑,恰恰乔装之人乃是静贤侄失踪前最后见面之人,那人又迟不来早不来,却在今日找到此地,实不知他心中怀着什么鬼胎?”
阮伟亢声道:“若说钟大叔的失踪,关系到他最后见面之人,则那最后之人却非区区在下,但不知那真正与钟大叔最后见面之人,又有什么解说?”
他这番话,显然是针对剑先生而发。
剑先生乃世外高人,内在修养至深,但闻听此话,也不禁神色微变。
凌琳忽道:“你到底姓什么?”
阮伟早已将凌琳看成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天下哪有不顾丈夫存亡的妇人,是以他对她甚是不满,转头他望,不理她的问话。
孙敏柔声道:“你今日来到寒舍,到底有何事见教?”
阮伟心中尊敬孙敏,遂恭谦应道:“晚辈有幸得识钟大叔,九华山别后,晚辈因在九华山上照顾另外一位因拼斗而受伤的高人,事后那高人托我找到钟大叔时,当面转告一件要事,所以在下今日来到此地,并非偶然。”他最后这句话,自是对剑先生而言。
停了下来,阮伟低声对孙敏道:“那高人五年后仍在君山,再与剑先生决战高下,晚辈不敏,迟到今日才来找钟大叔,所幸算来离决斗日期尚有一年半以上,总算未负那高人所托。”
剑先生道:“聋哑虎僧雄心不死,届时定当至君山一行!”
转头若有深意的注视着阮伟道, “你可是受了聋哑虎僧的好处?”
阮伟点头道:“前辈确是给了在下不少好处。”话至此处,咯一沉吟,又道:“以在下看,两虎相争必有一败,剑先生不如不去君山应约,这样两位岂不就可免去一场生死之搏了。”
剑先生笑道:“你倒很聪明,要老大自甘认输,不去应约,想来聋哑虎僧真的给你不少好处。”
阮伟道:“那次在九华山一战,结果如何?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容忍一次不于双方皆有利吗?”
剑先生道:“虎僧的约会,你若不说,我没去,不就能如你所愿了么?”
阮伟正色凝重道:“为人做事应忠人所托,在下岂能做那失信不诚之事。”
剑先生笑意盎然道:“倘若你今日没有遇到老夫,又作如何打算?”
阮伟听罢,心中大为不悦,当下朗声道:“如若遇不到你,在下天涯海角亦要找到钟大叔,将约战君山之事告之,如若再找不着钟大叔,届时在下当亲至君山,向虎前辈谢罪。”
剑先生颔首道:“虎僧给你好处没有白给,这样好啦,你劝虎僧撤销君山约斗之事,老夫把生来绝技全部传授给你。”
凌琳劝道:“快快应允家师的条件,要知天下闻名的正义帮主,其武功也是出自家师一派。”
阮伟大怒道:“你们将我阮伟当作什么人?纵然你给我练成天下第一的功夫,我也不会作出这种背义的小人行为!”
说罢,掉头大步迈出。
剑先生突然怒道:“站住!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理。”
阮伟正要踏出厅门,闻声转身,不卑不亢道:“我话已说完,已无留此必要,当然要走。”
剑先生冷哼一声道:“凭老夫在武林中的声望,叫你不能走,便不能走。”
孙敏眉头一皱,暗忖:“他今天怎么变了,说出这种话来?”
钟洁一旁娇唤道:“祖师父,让阮大哥走吧!”
凌琳道:“洁儿别插嘴!”
阮伟倔强道:“在下要走,谁也阻止不了。”顿时他大有英鼎有前,也是不惧之概。
霍然,院中传来苍劲的声音道:“屋里的人,都给我滚出来!”
那话的狂做,使得屋里各人都不禁耸然动容。
孙敏以主人身份,匆匆走至门前望去,倏地,她的身体如触电般, “蹬蹬”连退数步,脸色苍自道:“凶手!凶手!……”
凌琳急忙上前,一眼望去,刹时柳眉倒竖,满脸杀气,剑先生道:“琳儿,是什么人来了?”
凌琳咬牙切齿道:“两个杀父仇人!”
孙敏啜泣道:“亡夫就死在眼前这人的手下……”钟洁抽出背上宝剑,跑前道:“外婆别哭,看小洁给外公复仇。”
凌琳喊道:“凭你一个小孩子家,怎是人家敌手。”
钟洁停身站住,嘟着小嘴,手中的宝剑气得不停的挥动。
院中声音又道:“怎么没一个人敢出来吗?”
另一声音尖锐道:“大哥,别管他们出来不出来,先放一把火,烧个净光再说。”
孙敏强作镇定,自屋内拿出两柄宝剑,抛给凌琳一柄,满面寒霜道:“小洁好好在屋里!”转向凌琳道:“琳儿我们去会会来人吧!”
她母女俩走到门前,剑先生仍无动于衷,似这场寻仇械斗,于自己漠不相关。凌琳暗道:“师父怎么啦,徒弟的仇恨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呢?”
这情形却把一旁的阮伟气得无名火三丈升,心道:“怎可让两位妇道人家去敌斗武林一流高手──天争教下金衣香主!”当下抢步上前,拦着孙敏母女两人,躬身道:“让晚辈出去斗他们一阵,晚辈不行,两位再去,好让晚辈稍尽微薄之力。”
孙敏见眼前这位热血少年,这等仗义行为,不由感动得泫然欲泣,感激道:“不……不……”
凌琳冷笑道:“少年人可不知好歹,你自量是七灵飞虹、万毒童子的敌手吗?”
原来院中两位金衣香主,正是在天争教金衣中盛名甚卓的万毒童子唐更及七灵飞虹印宝林。
阮伟大声道:在下只要知道对方不是好人,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在下也要斗他一斗。”
凌琳轻哼道:“不自量力,在你父母养你一场,还不退下!”
孙敏含泪笑道:“你一番好意,我们感激一世,先大北修死在那两位恶人手下,这次非亲刃此贼不可。”
阮伟道:“晚辈实是不自量力,但晚辈与钟大叔是好友,无论如何请让晚辈先去抵挡一阵,灭灭他们的威风。”
只听院中响起火把烧起的 “哗剥”之声,阮伟回头一看,疾如闪电从暗囊中摸出一把 “五茫珠”,反手抛出,手法之快速精绝,令人目眩。
登时只听院中响起五声惨呼,那五位手拿火把要烧屋子的天争教徒,尽被击中。
阮伟“五茫珠”出手,立即转身奔出,孙敏张手欲拦,剑先生忽然低沉道:“让他去。”
也未看到剑先生举步,他已来到孙敏身旁,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好个热血英武的少年,莫非就是吕南人的儿子。”
他这番判断,却是本着阮伟的面貌及性格而慨然道出。
凌琳问道:“刚才他那路暗器手法,可是萧三爷的真传?”
剑先生点头道:“‘五茫珠’,只有萧老三才能创出这招精妙手法。”
凌琳惊呼道:“那他一定是南哥的亲生儿子!”
却说阮伟来到院中,地下躺着五位黑汉子,瞪着大眼动弹不得,前面站着两位十分碍眼的奇形人物。
一位身材瘦高,高得吓人的瘦黑汉子,另一位身材矮小,矮得可怜的红面老者。
阮伟暗道:“那位红面老者,大概就是江湖上闻名丧胭、善于使毒器的万毒童子,另一个定是七灵飞虹了。”
万毒童子声音苍老的笑道:“阁下的暗器手法,倒是名家所传。”
七灵飞虹尖锐道:“但凭这点身手,出来应战,乘早挟着尾巴滚回去。”
阮伟丝毫不惧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两位既杀了人,又来此骚扰,可知公道难逃的吧?”
万毒童子如婴儿般的红面仿佛永远挂着笑容,道:“阁下的话真令老夫莫名其妙。”
阮伟道:“你们两位来此何事?”
七灵飞虹阴阴道, “杀人!天争教杀人从不谈什么公道不公道。”
阮伟道:“要杀何人?”
万毒童子笑道:“凡是在这屋内的人都要杀光,鸡犬不留。”他遣出这般残酷的话,笑意仍是不减。
阮伟道:“可知道屋内现在住着什么人吗?”
七灵飞虹 “嘿嘿”笑道:“管他什么人,只要认识正义帮主,皆是可杀之人。”
阮伟道:“那么在下呢?”
七灵飞虹狠声道:“你还打算活么?”
阮伟轻蔑笑道:“凭阁下就敢这等张狂?”
七灵飞虹大喝道:“好小子,你是找死!”抖手扯出一条长达两丈的乌黑丝带,从顶端每隔二尺缚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铜铃,共有七枚的奇门兵刃。
阮伟疾步掠退,翻手拔出寒光耀眼的飞龙剑。
七灵飞虹丝带一卷,顿时铃声,就要攻去。
就在此时,四周墙头上同声喝声道:“且慢!”顷刻跃下三花武士。
要知正义帮的三花武士,武功及地位就等于天争教中的金衣香主。
三花武士陶大哥道:“唐香主、印香主,可知这屋子内的主人与我正义帮相识吗?”
万毒童子唐更满脸堆笑道:“贵我之间,十余年来没有规定双方相识者不杀的道理吧!”
陶大哥道:“确是没规定过,但从今起这屋内已在本帮庇护之下,要侵犯这屋子的主人就是不给正义帮的脸。”
万毒童子笑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七灵飞虹印宝林在三花武士面前,不敢再目中无人,口出狂言,望着唐更,似是一切以他马首是瞻。
万毒童子笑意微收,正色道:“今日看在陶大哥的份上,我们也不为已甚,暂且退下,这笔帐改在他日再算了。”
万毒童子老好巨猾,他见正义帮陶楚出现,心知不易对付,招呼一声七灵飞虹,急欲退走。
陶楚道:“唐香主,地上这五位想是贵教的徒众吧?”
万毒童子边走边道:“丢了本教的脸,就算不得本教的人,杀剐任便。”
说着他俩来到墙角,就要纵身掠出。
阮伟突然喝声道:“两位站住!”
万毒童子转身笑道:“阁下是对兄弟们说话吗?”
阮伟道:“正是。”
七灵飞虹满脸不屑道:“可是见着存人撑腰,就想显显威风?”
阮伟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七灵飞虹气愤道:“性命可以随便留下的吗?”
阮伟道:“杀人偿命,今天两位来得正是时候。”
陶楚忍不住叱声道:“阁下可是疯了!”
阮伟左手持剑垂地,脚不了不八,用剑的姿态,奇特中潇洒无比。
他冷冷回道:“在下一点不疯。”
陶楚道:“阁下不疯,请离开此地之后再寻衅生事,以免连累此处主人。”
阮伟冷笑道:“在下纵然离开,主人也不会让那两人生离,在下不过替主人略效微劳而已。”
陶楚道:“你是说屋内主人与万毒童子、七灵飞虹,有着深仇大恨?”
阮伟道:“不错。”
万毒童子笑道:“杀人偿命,本香主不知杀了何人?你不妨说说看。”阮伟道:“凌北修!”
七灵飞虹讥笑道:“原来是三湘大侠凌北修的未亡人,哈哈!掌底游魂,若非本教教主的关照,十余年来,还能留命在?”
万毒童子解下背上黑黝黝的铁葫芦,神色凝重道:“阁下一定要替凌北修遗孀出头?”
阮伟见他拿出武器,心知一场决战就将开始,当下全神凝注,盯望着对方的身形。
陶楚暗道:“这位青年到底是何人?竟令万毒童子如临大敌。”
七灵飞虹挥出奇门兵刃 “夺魂索”,锐喝道:“本香主不杀无名之辈,小子!道出字号来。”
阮伟眼睛瞬也不瞬道:“在下阮伟。”
万毒童子道:“好个阮伟,好个阮伟!今日一战,阁下胜了,大大名震江湖,印兄弟我们要注意哪!”
万毒童子心计缜密,他见阮伟那招暗器手法十分玄妙,便不敢大意,所以他话中提醒七灵飞虹,要他联手而上,将阮伟致于死地,免留后患。
阮伟待剑垂地,一直不动,七灵飞虹等得不耐,七铃“夺魂索”叮直响,一招攻去。
蓦然,一道银光飞出,架住夺魂索,陶楚手握银枪,喝道:“且慢!”
万毒童子笑道:“怎么!正义帮又要架这个梁子?”
陶楚道:“本帮不是为阮兄架这个梁子,乃是替这里主人报仇。”
七灵飞虹骂道:“别他妈的装蒜,要上一起上,本大爷不在乎人多。”
那边两位四花武士已抽出兵刃,他们仿佛懒得说话,武功虽在陶楚之上,却好像听从陶楚的命令。
万毒童子暗惊道:“王氏兄弟,武功已不输自己,他们若然合斗,当真要吃大亏。”
原来那两位沉默寡言的四花武士是兄弟两人,兄名王树元,弟名王树田,二人身材高大,以一套两仪剑法,名震江湖。
阮伟霍然一剑刺去,同时喝道:“等在下不行时,各位武士再上!”
顿时万毒童子、七灵飞虹与阮伟鏖战一起。
陶楚不便加入助战,与王氏兄弟分站四周观战,只见阮伟在铁葫芦及夺魂索交挥下,东闪西跃,偶尔刺出一剑,虽然厉害精绝,却是不成一套剑法。
要知阮伟只会一套天龙十三剑,他此时剑法不展,仅以萧三爷所授轻功,在两大高手合攻下,闪躲自如。
数十招后,阮伟不露败象,把陶楚及王氏兄弟看得目瞪口张。
这时,孙敏已偕凌琳来到院中观战,只要阮伟一失手,便赶紧救助,再也不能让吕南人的唯一爱子伤在自己的仇人手下。
百招一过,七灵飞虹印宝林索法一变,他本来舞索时响出的铃声,嘈杂无章,虽乱人耳目,尚不至影响到别人的心魄。
此时索法一变,铃声如奏,叮叮如同一曲乐章,乐声靡靡,他每出一招,都配合着一阵乐曲,恍如乐声在指挥着他的招法。
王氏兄弟暗忖:风闻七灵飞虹有一套“七铃飞素”败人无数,看来就是这路索法了。
那边万毒童子手中葫芦变转方向,以葫芦口对准阮伟。
王氏兄弟突然齐声道:“小心毒器。”
阮伟一听到王氏兄弟的招呼,就注意到万毒童子的葫芦口,心中大骇,暗道:“他若干搏斗中施放毒器,真令人防不胜防。”
数招后,阮伟便处于劣境,他因要分心注意万毒童子的毒器,又要运功抵御印宝林舞出的迷人乐声,身手大见迟缓。
印宝林夺魂索舞得更急,乐声大作之下,业已整个封住阮伟的退路。
万毒童子纵然不施毒器,凌厉惊人的葫芦,时如铁盾,时如巨斧,威势更胜过印宝林的飞索。
他两人这一施展出各自的绝学,阮伟就是想展出天龙十三剑解危,也无法施展得出,当下他以宝剑专削对方的武器,只要削断他们的武器,缓冲一下攻势,便可展出天龙十三剑。
眼看阮伟就要不支,孙敏与凌琳就欲下场相助,但见唐更的铁葫芦咔嚓一响,黑洞洞的葫芦口飞出五支连环小毒箭,在这近身搏斗中,又由此可见括射出的毒箭,在场观战的人,都不禁悚地一惊,以为阮伟难逃此劫,哪知阮伟身形有如兢影,掠出唐更与印宝林的合围,五支小毒箭尽皆被他躲过。一时场中各人,都惊讶失声,凭谁也看不出刚才阮伟掠出的身法,是何路数?
只有在屋内的剑先生,临窗观看,心知是失传已久的轻功至上心法 “百变鬼影”。
阮伟一离开敌手的攻击范围,即就左手持剑垂地,运起瑜珈神功,准备施展天龙十三剑。
唐更也想不到,阮伟能逃过自己的 “毒肠箭”,印宝林更不相信能有人逃出自己的七铃飞索;但事实被阮伟神奇的跃走,令得他俩目瞪口张,奇异不已。
印宝林不信邪,飞舞夺魂索施展最最厉害的索法,唐更同时双手捧铁葫芦,准备见机施放毒器,一起攻向阮伟。
阮伟静如泰山,神色不动,直到他俩来到身前,脸露笑容,手持一剑向夭指去,这正是天龙十三剑起剑式 “笑佛指天”。
印宝林见状大喜,暗道:“敢情这小子不会用剑,向天刺去,刺个鬼!”
唐更也与印宝林同一想法,向阮伟露出的中盘攻去。
哪知阮伟这手起剑式,正是诱人之招,招式才出,一运神功,顿时如条天龙飞起。
唐更与印宝林注意到阮伟的中盘,不想陡失敌踪,觉得头顶上划来阵阵如浪的剑风。
两人大惊,急忙施出救命绝招,逃出天龙十三剑第二招“飞龙在天”。
当他两人防到上面,阮伟刹时像条飞龙落地,剑光如电,已向两人腰际刺到。
唐更与印宝林再也想不到,世上有如此怪异的剑法,急忙各出绝招,狼狈的躲过天龙十三剑第三招 “现龙在天”。
倏地,阮伟一声龙吟长啸,剑光圈身一转,人随剑起,却见四周剑光闪闪,已不见他的人影。
天龙十三剑第四招 “金童拜佛”一经使出,唐更与印宝林两声渗呼,右手齐腕削断,兵器跌落尘埃。
但 “金童拜佛”余劲犹如骇浪向四周各方削去。
观战各人大惊失色,幸好兵刃在手,齐都尽力抵挡,只有王氏兄弟捧剑躲开安然无恙,孙敏与凌琳的长剑已被剑光削断。
陶楚武功最弱,银枪不但削断,且伤了手腕,还是阮伟尽力收劲,否则在场诸人更是抵御不住。
阮伟第四招“金童拜佛”使完后,势道竟不能收,第五招“龙战于野”跟着使出半招。
唐更与印宝林受伤不能再战,这招 “龙战于野”削向他俩的足部。
要知 “天龙十三剑”一招比一招厉害,这“龙战于野,虽是半招,仍然剑凤如电,眼看两人四足皆要不保。
就在此时,墙外突然掠进一条青影,一手抓在唐更后领,一手提着印宝林腰带,此时剑光已罩住唐、印两人,青影闯进亦被截断退路。
哪知青影十分厉害,翻身从剑光中倒跃而出,双足还不闲着,乘势向阮伟头部踢去。
阮伟半招使完,硬是向后收剑停身,自然那青影的脚便踢不到他。
青影提着唐、印两人,放下后,身形一定,原来是个三十余岁的青年,冷酷的面容,双眼翻视上望,手中玩着腰际垂下的丝绦,一副骄傲的神态。
他冷冷道:“阁下剑法好生厉害,钱翌改天再领教。”转头望了望唐、印两人,冷笑道:“走吧!”
万毒童子与七灵飞虹忍着剑痛,跟在钱翌的身后,急步奔去。
孙敏与凌琳都知道钱翌是青海无名怪叟的徒弟,现任天争教副教主,慑子他的声威,也不敢贸然追击。
阮伟施过天龙剑法,只觉胸内豪气蓬生,忍不住望着钱翌的身影,大声道:“阮某的剑法,若然败在阁下的手中,愿将脑袋奉上。”
突听一声冷语道:“好狂的小子。”
阮伟猛然转过身,见剑先生站在身后,不禁气怒道:“前辈怎么出口伤人?”
剑先生冷笑道:“你以为虎僧授你的天龙剑法,便能天下无故吗?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玩的功夫。”
剑先生不知玩伟的剑法是自己学会的并非聋哑虎僧传授,阮伟听来,见他辱及到心中崇敬之虎前辈,不由怒道:“虎僧传授的功夫,决不会输在你的手下。”
剑先生道:“哼哼!你那点剑法,老夫三招以内定叫你断了剑!”
阮伟道:“你说这话也不觉脸红么?”
剑先生笑道:“不信就试试看?”
阮伟慨然道:“试就试!阮某从不怕谁。”
当下,阮伟即就全神贯注,左手持剑垂地,如临大敌等了半晌,阮伟不耐道:“怎么还不拔出剑来?”
剑先生故作谅讶道:“还要老夫拔剑?不!不!否则一招便将你打败,没得意思!”停了一会,转身从后面树上摘下一根树枝,扯去树叶,成了一支长有五尺、粗有三寸的木剑。
他手持木剑挥了挥,傲然道:“你要我拔剑,就用这把木剑吧!免得伤了你,给人笑话以大欺小。”
阮伟被嘲弄得满肚子气,但仍不失礼道:“请……”
剑先生抬头望天,理也不理。
阮伟本着晚辈的规矩,表示不敢越礼,哪知剑先生不受礼,气愤之下,天龙十三剑起手式 “笑佛指天’一剑刺去。
要知剑先生任何剑法业已通神,直到阮伟刺到咽喉,尚差一寸,木剑“啪”的一声,贴在阮伟削铁如泥的飞龙剑上。
阮伟再想刺下一寸,竟刺不动,急忙抽剑,哪知也抽不动,暗惊道:“这哪里是比剑,简直是玩邪法。”
但阮伟聪颖异常,心知对方的剑法已练到神化的地步,首招失利,不管剑是否再抽得出,急忙展出第二招 “飞龙在天”。
立刻就见出 “飞龙在天”的厉害,剑先生已贴不住,就要抽出剑来,哪知剑先生突然跟着阮伟身形掠起,阮伟落下后,他也落下,只见那木剑仍贴在阮伟的剑上。
第三招 “现龙在天”施出,剑先生跟随剑转,木剑不离阮伟的宝剑。阮伟心道:”我变到第四招,把你的头转昏,抽出剑来,把木剑削断。”
哪知第四招才出,陡觉一般潜力袭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感到非要放下飞龙剑不可,当下果然不由自主,脱手撒剑。
剑先生伸手接过飞龙剑,大笑道:“天龙剑法在你使来,比小孩子还不如,快回去再学几年,再来寻老大比试一番。”
笑声不绝中,飞剑抛给阮伟,阮伟面红耳赤,接着宝剑,恨不得地下有个洞钻进去。
他暗自伤心道:“自己实在太差了,天下第一的剑法,到了自己的手上,还敌不过人家三招,再有什么脸见人!”
把宝剑收起,向剑先生揖道:“谢前辈赐还宝剑。”他心想剑是公孙兰的,一定要还给她。
剑先生冷笑道:“去!去!去!剑学好了再见老夫。”
阮伟再也无脸呆下去,飞快掠上墙头,孙敏道:“你到哪里去?你不找你的父亲吗?”
阮伟悲戚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父亲是谁,到哪里去找?后会有期。”他也不想,人家怎会突然问起自己这种话来,但觉心中悲伤欲位,生怕让人看到,疾如禽乌,顿时失了踪迹。
孙敏高声道:“你回来,你父亲是吕南人……”
但阮伟再也听不到,他已奔出里许以外。
孙敏转身走到剑先生面前,道:“你今天怎会一反常态,做出一些不近情理的事呢?你不是已知阮伟是吕南人的爱子了吗?”
剑先生颔首道:“就因我怀疑他是吕南人的儿子,才会百般试他,果然是一个有血性、有志气的孩子!”
孙敏喃喃道:“那……那……你为什么要把他气走?不让他和他父亲相见?”
剑先生道:“这孩子不但学会萧三爷称绝天下的轻功、暗器、易容术,且连天竺最厉害的武术天龙十三剑及瑜珈神功也学会了,可惜功夫不深,天龙剑法尚不到三成火候,我把他气走,想他一定会去找聋哑虎僧,告知我已答应决斗之事,那时他当会好好请教虎僧,学会天龙剑法的精髓!倘若这孩子把天龙剑法全部贯通,数年后不难成为天下第一大侠,否则天龙剑法最遭武林高手觊觎,他若无真才实学,不能防身,迟早会把性命丢掉。”
孙敏微笑道:“我倒错怪了你,想不到你比我们还要关心他。”
剑先生神情愉悦道:“最好以后不要让他知道,他是武林第一大帮帮主的儿子,使其心志受到更大砒砺,这点不知正义帮三位武士可否保密?”
王氏兄弟及陶楚见剑先生刚才露出一手,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应道:“这个自然。”
钟洁一直呆在室内,此时突然跑出,依在孙敏的身边,孙敏抚着她的头说道:“小洁的父亲,不知何时才能我到?若然也像亡夫遭到不幸,可叫琳儿及小洁怎么办?”
凌琳娇嗔道:“妈!别说了”她仿佛甚不愿提到钟静似的。
剑先生牵起钟洁的玉手,感慨道:“我一生并未正式传授过一个弟子,琳儿只学了几手不能算是弟子,我眼看就将人士,要将此身武艺随我同埋黄土,实在不忍,今后小洁跟着租师,数年后我要教给她全身武功,那时她外公的大仇,及她父亲的行踪,就指望她去办吧!”
孙敏大喜道:“小洁,快快叩谢袒师。”
小洁急忙跪倒,叩首道:“谢谢祖师爷。”
凌琳也喜形于色道:“洁儿,这下子可把妈的光都沾光了。”
剑先生笑道:“只要你愿意学,我照样可以教你,何必和女儿计较。”
凌琳道:“老都老了,还学什么武艺,只要洁儿争气,能学得师父全身功夫十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孙敏望着凌琳道:“你看,这孩子在剑先生面前说老,该打!该打!”
剑先生叹道:“岁月不留人,眼看年轻的一代又将出头,当真觉得有点老了!”
孙敏赶紧转变话锋道:“阮伟这孩子有出息,将来把小洁配给他,再好不过。”
剑先生笑道:“不错!好主意,他年小洁的武功不会比阮伟差到哪里,尔后连袂行道江湖,当为武林大放异彩。”钟洁年已十三岁,业已懂得世上有男女之情,闻言羞红了脸,跑进屋内。
凌琳忽然自语道:“我可不愿将洁儿嫁给阮伟……”她声音很小,孙敏追问道:“琳儿说什么?”
陶楚在一旁笑道:“据在下看,此处已不可留,最好迁到正义帮的范围以内。”
剑先生道:“这也对,我带小洁走后,你母女无人照顾,天争教无恶不作,到时防不胜防,真不如还是跟陶武士去吧!”
孙敏声音苦涩道:“你又要走了?”
剑先生转过脸不敢面对面的道:“小洁跟我到深山练艺,不难练成绝顶武功。”
凌琳脸有喜色道:“妈,小洁走后,我们就住到正义帮那里去吧!有吕大哥照顾,我们也不会寂寞。”
孙敏言深意长道:“你难道不喜欢寂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