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魔道中人要啥脸

    单晚婵在家不好受,江清流在外更是揪心。

    五湖客栈的时间要倒回头一天。江清流醒过来时,腿还被薄野景行抱着。她身上又软又暖,跟个糯米球一样还带弹性。江清流踹了踹她,即使是没有内力,他也觉得不对了:“老贼,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薄野景行困得睁不开眼睛:“什么味……”她猛然发现自己抱着江清流的脚,顿时毛都炸了起来,“你脚的味”

    江清流立刻起身,仔细闻了一下,薄野景行身上的酒香太浓郁,遮盖了不少味道。他一时也无法察觉。他想了想,还是起身从药囊里掏出两颗解毒的药丸。薄野景行见他拿东西,立刻卷着薄被拱过去,像只毛绒绒的大狐狸:“你在吃什么?”

    江清流回身捏住她的嘴,也给她喂了一个。薄野景行三两下就咽了下去,还很不满:“怎么一点味都没有?”

    江清流气不打一处来:“含嘴里辟毒的!你以为糖豆啊!”

    薄野景行咂了咂嘴,拿过他手里那枚看了看,又递回给他:“没什么了不起嘛。”

    江清流将药丸含进嘴里,压在舌根下,静静地听了一阵外面的动静。如果有贼人,这时候肯定已经冲进来了。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他重新躺下,薄野景行还拱在他枕头边上,吁气如兰。江清流汗毛都竖了起来:“滚去你那头睡。”

    薄野景行冷哼了一声——阑珊客这是什么破烂迷香,对付一个内力全失的人都没用处。关键时候,还是得老夫出马啊。

    江清流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了——他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无比放松的状态,神识有些飘忽,注意力无法集中。他心下暗惊,想要起身,但只是这么想想而已。整个身体都懒洋洋的,再强的自控力,也没法命令四肢做出什么动作。

    迷香的药效也在体内发作,他隐隐知道了什么:“长生丸!”

    薄野景行探出脑袋看了看他的眼睛,确定是中毒了,这才露出毛绒绒的嘴脸:“江家小儿,老夫不比你,老夫一把年纪,也再经不住耗啦。你乖乖的从了老夫,反正很快就过去了。”

    江清流这才醒悟:“刚才……你换了药?”

    薄野景行嘿嘿一笑,开始扒他的衣服。江清流必定是急怒攻心的。但是长生丸令他整个人非常松懈,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只能以很平静的口吻道:“你别这样。”

    薄野景行将他剥了,还出言安慰:“很快的,就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就好。”

    江清流第一次体会到那种痛苦,那种完全清醒的状态之下,想要极力挣扎,却又完全无能为力。甚至连语气都不会加重,只会非常平静地抗拒。即使明知道这种抗拒一点用都没有。

    近乎绝望地无助,江清流声音平静:“薄野景行,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薄野景行双手撑在他上方,与他对视:“长生丸的滋味,可怕吗?”

    江清流根本没有办法思考,整个脑海里都是一片混沌。他默认了,长生丸确实是很可怕,那是一种将自己从人到心完全剥开,裸|呈于人前的恐惧。你不再逃避对方的任何问题,不再反抗对方加诸的任何伤害或者侮辱。

    薄野景行凑近他,目光里没有轻辱,也没有戏弄。江清流根本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他也没办法去想。薄野景行扯了丝绢盖住他的眼睛:“就当帮个忙,江湖儿女,那么小气作甚。反正你平时撸了也是浪费……”

    ……

    视线被遮挡,仿佛整个人也隐入了黑暗之中,感觉变得分外清晰。江清流无法控制身体的变化,有什么东西柔柔软软地亲吻在他额头。隔着细软的丝帛,他仍然能感觉到印在额间的温热。

    为了将他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侠,江家耗费了十五年的时间。为了让他适应这江湖的诡诈凶险,江家又付出了十年。这二十七年里,家族搀扶着他,他也扛着家族,一路前行。他顺应着长辈的期望,学武、游历,树立威望,然后成亲,最后年纪轻轻执掌江湖牛耳。

    他的人生因为有人铺路而平坦得可怕。也正是因为这种平坦,他的一生从无惊喜,从无坷坎险峻。他娶单晚婵,平时夫妻恩爱,即使是在床榻之上也是端方温柔。

    这些年身边也不是没有诱惑,可他的心中已无半分绮念。他站在江湖之巅,一颗心却从未有过热血。

    思维的涣散,让心中堆积出一座空虚的高塔,名为荒凉。他知道是长生丸的作用,那药只是一颗,就击得他的冷静克制溃不成军。他只能这样清醒地脆弱,感受那种绝望。

    身边的薄野景行是他所能接触的、唯一的热量。他清醒地拥抱了她,感受那指尖划过脸颊,隔着丝绢,带着隐秘的留恋。身体开始发热,他呼吸渐渐粗重,还是出言挣扎:“薄野景行,你好歹也是曾经纵横江湖的人物,就不能要点脸吗?!”

    薄野景行果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啧,魔道中人,要啥脸!”说完她还轻声安慰他,“不要动,马上就好啦。按辈分老夫也是你爷爷辈了,你个小辈为爷爷做点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江清流想到江少桑,他对江少桑没什么印象,但江少桑如果活着,跟江隐天也差不多了。一想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是江隐天……即使有着长生丸和迷迭*香的药性,江清流也没能雄起!

    薄野景行使出揉、搓、逗、弄等十八般武艺,愣就是没能助他雄风。

    对此,薄野景行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单晚婵一直没孩子呢,江清流就是一银样蜡枪头!等等,她似乎知道得太多了。

    这一个夜晚,在一个名叫五湖客栈的地方,很多人的人生因此改变。比如天字第四号房准备卖象牙的西域商人娶了一位倒夜香的寡妇。比如掌柜的跟暗恋多年的布庄女老板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比如一个耍杂技的跟他的猴……呃,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闯进来了。最后比如齐大被催雪揍了个鼻青脸肿。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整个客栈的客人都匆匆结了房钱,带着身边如花或者不如花的女眷匆匆离开。江清流也在其列,大家低着头急行,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位武林盟主。

    江清流也没注意到旁人,包括鼻青脸肿的齐大和同样神色不善的催雪。

    一行人沉着脸只顾赶路,江清流中间连客栈都不住了,马不停蹄地赶到飞鹰寨。

    大热的天,贺飞虎的尸首被用冰镇着,还停在灵堂里。贺家兄弟迎出来,一瞧这位盟主的脸色,还真是,比他们这些死了亲爹的还难看。

    江清流也不跟他们多说,直接进了房间。薄野景行摸摸鼻子,这一路上,江清流都没跟她说过半个字。她也跟着走进去,贺氏兄弟几个不知道她是谁,但因为是跟江清流一同前来,也没人多问。

    江清流先到灵堂,给贺飞虎上了柱香。然后去贺飞虎遇害的房间,那明显是间卧室,这么多天了房间还保留着原样。

    贺飞虎的大儿子贺雷站在一边:“盟主您看,当初家父的遗体就躺在此处。”

    江清流仔细查看了现场,包括桌上残余的茶水、榻上遗留的发丝等等。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茶盏仔细检查过,也无毒。

    贺雷跟贺飞虎的养子贺豹又带他去了灵堂之后,贺飞虎停尸的地方。贺飞虎静静地躺在冰床上,身上衣服已经换上了寿衣,只是头还是没能找回。如今尸身之上只做了个假头。

    薄野景行本来属于站着都能睡觉的状态了,贺家人也是有眼色的,先给她安排了住处。她破天荒地没去睡,这时候也探头看了一眼,江清流近几日都没有同她说话,但这时候也生怕她说出——人头去无踪、脖子更出众这样的话来,连忙瞪了她一眼。

    薄野景行还是很识趣的,当下住了嘴——他方才想说的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当务之急,自然是需要找到人头。没有人头,飞鹰寨也不忍贺飞虎死无全尸。江清流跟贺雷和贺豹商谈了许久,要查凶杀案,第一当然是仇杀,第二是情杀,第三是临时起意杀人。

    贺飞虎这样的江湖帮派,仇人几乎遍及江湖。论情杀,他的红粉知己也不在少数。飞鹰寨光是记录仇家就写了满满四页的名字。

    越是这样看上去满是线索的,就越是难以找到真正的线索。

    晚饭过后,江清流跟齐大拿到了那整四页的飞鹰寨仇家名单。他叹了一口气,理出线索:“如今最重要的两条线索,一条是贺飞虎的夫人林小诗,一条是丢失的人头。潜在的凶手,可能是这四页纸上的人,但贺家师兄弟五人也都有可能。齐大你觉得呢?”

    齐大腰身笔挺:“属下听从庄主吩咐。”

    江清流瞪了他一眼,随即瞟了一眼旁边的薄野景行。薄野景行在喝胭脂露,压根没往这边看。齐大不明所以,还是催雪机灵,赶紧上前笑嘻嘻地问:“景姑娘你怎么看?”

    薄野景行把碗舔干净,差点把白白嫩嫩地爪子都舔上一遍:“老夫一般看都不看。”

    催雪噗地一声喷了,暗道庄主这次总算也娶了个妙人儿。薄野景行示意他洗碗,一边佯装对催雪道:“凶手杀了人,为什么要割头?第一,有仇,泄恨。第二,混淆视听,增加破案难度。第三,贺飞虎的人头有别的用处。林小诗为什么会被人掳走,贺飞虎的三个弟子、两个儿子到底有没有嫌疑……啧啧,其实要惩治真凶,老夫有一个办法百试百灵。”

    “什么办法?”催雪一脸好奇,齐大也看过来,江清流仍然毫无动静。薄野景行二指轻轻敲击着那份名单,也不说话。

    过了一阵,江清流终于也转过身来,她这才道:“我们可以采用各个击破的战术,先找出没有嫌疑这部分,杀掉!然后把剩下的疑凶全部叉出来,杀掉!凶手定然无处可逃!”

    ……

    面对这个百试百灵各个击破战术,与她冷战了好几天的江清流终于亲切地跟她说了一句话。

    “滚!”

    面对线索纷杂的凶杀案,江清流整天忙着堪验尸首、查看现场,有时候还要向贺家人各种问话。薄野景行却闲得发慌,上次的事明显让江清流非常防备她。现在晚上从来不跟她同处一室。他住齐大隔壁,平时有点响动,齐大也能及时赶到。而为了远离恶魔,他让贺飞虎把薄野景行安排在另一个院子里——这老贼内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谁要想杀她尽管去好了。

    薄野景行每天东逛逛西晃晃,然后就等着吃饭。可谓是整个飞鹰寨最闲的人。当然,办法还是要想的。不然一旦江清流内力恢复,他随时会动杀机。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半点利用价值,就被动了。

    薄野景行啃着一颗梨,经过灵堂。贺家师兄弟五人这时候已经没有时刻守灵了。平时都是婢女照看,因为是凶死,且又无头,婢女们平时也甚少靠近。都是趁着大白天结伴过来上完香就走。

    这时候灵堂冷冷清清,只有一具无头尸体躺在冰床上,十分凄凉。香快燃尽了,薄野景行趴在贡案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尸首。突然她目光微凛,右手拨开尸体假头与脖子交接的地方。那接口处碎肉外翻,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绞断了脖子。

    她目光阴晴不定,片刻之后有婢女前来,她便转出了灵堂。

    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恢复身体!

    晚上,江清流跟贺家人谈话到子时,夜里总睡不安稳,毕竟没有武功,心里有些不踏实。辗转反侧了半夜,他去到齐大的房间,把齐大赶到另一房间去睡。齐大也知道他心里忧烦,也不多说,转而去了他房间睡觉。

    薄野景行偷偷从房里摸出来的时候,正是月上中天。她以唾沫将窗纸濡湿,掏出从采花蝶那里搜刮来的一管“小蜜蜂神器”,无师自通地吹进去。

    片刻之后,她悄无声息地撬开了门栓,然后回身、关门。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榻上果然躺着一个人!她走近,黑暗中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看得出其身量极为高大。

    薄野景行也不犹豫,立刻从怀里掏出一瓶神油,三下五除二扒掉某的裤子:“嘿嘿,齐大,对不住。谁让你们庄主是个外强中干的阳萎怪呢,老夫这也是出于无奈哇。”

    她兴冲冲地给床上的“齐大”武器上涂满神油,还哼着小曲儿:“看你身板壮实,可一定要争气,让老夫一举得子。然后老夫再找个机会栽给他也不迟。”

    得到神油加持的武器开始呈光瓦亮,很快就一柱挚天了,薄野景行搓搓手,翻身坐上去:“老夫来也!”

    ……

    床榻开始有节奏的晃动,带起纱帐轻扬,如同春日湖面温柔渌波。

    但是很快,薄野景行就意识到这是个体力活,以她目前的体质,根本就完不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她做一阵歇半天,终于榻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把毒解掉,我来。”

    薄野景行也正累得不行,闻言就赶紧答:“好!”

    然后她左摸右摸,终于想起:“呃,这玩意是从穿花蝶那‘拿’的,解药他没放在一起,所以……”

    所以药性持续了一晚上,江清流一动也不能动,就任她做一会儿停半天,再做一会儿,再停半天……江清流前半辈子的罪都在这一晚受尽了。

    等到天色将亮,药性过去的时候,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摁住这老贼,操得她死去活来、痛不欲生。操一次骂一句:“外强中干,嗯?阳萎怪,嗯?!”

    等到天色终于大亮的时候,薄野景行歇半天才发现一个问题:“怎么是你?!”

    江清流一改平日的正道大侠形象,用力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栽赃给我,嗯?!”

    她肌肤异常细嫩,一掌下去就是大片红痕。薄野景行见他确实是气急败坏,赶紧捂着屁|股,她还妄图解释:“咳咳,也不完全是栽赃,老夫只是上个双保险嘛,呵呵。”

    江清流又一巴掌打下去,简直是揍死她的心都有了!妈的你们全家这么上双保险啊!——什么叫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他算是明白了!

    当然,他生气也不是没有由来的——自己堂堂一个武林盟主,不仅被这个老贼给上了,更可气的是居然还是因为上错了……

    嗯……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而更不对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齐大推门进来的时候,见纱帐低垂,床上一片凌乱。而他们素来坐怀不乱的庄主,正衣裳不整地摁着某人打屁|股……

    oh,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