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揪起韦通,拿回那枚毒气囊,当先行去。阮玉娇也跟在后面走出五金店。

他们出得街上,朱一涛一马当先,挟着韦通的臂膀,快步行去。旁人看、来还以为他们是父子或什么的,一点儿也看不出韦通竟然连站都站不住。

不久,来到一处所在,屋字高广,气派宏伟,可是屋内却杏无人迹。

他们在那布置得很富丽的大厅内停步时,阮玉娇讶道:“朱一涛,这不是秘寨的大本营么?”

朱一涛点点头道:“谁说不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阮玉娇道:“要不要四下查看一下?也许秘寨还有人留守。”

朱一涛淡淡道:“用不着啦,违俞百乾尚且不免,别人还敢留着等死么?相信没有那么大胆的人吧!”

韦通突然插口道:“朱大侠何故不敢但白告诉她,说你已经来过,屠杀了不少人?”

朱一涛不悦地哼一声,道:“你听谁说的?”

韦通道:“没听谁说过,是小可猜想的。”

阮玉娇道:“他说得不对?”

朱一涛道:“完全错了,我来都没有来过,更谈不到杀人。”

他仰天大笑一声,豪气飞扬地又道:“但我朱一涛却深信秘寨那些瓦鸡土狗之徒,定要都逃个精光。”

韦通大概感到此话有理,没有做声。

朱一涛冷笑道:“如何,这一仗你小败啦,对不对?”

韦通不能不承认道:“是的,这一仗我输啦!”

朱一涛道:“在我动手之前,还有一点你不可不知,那就是我前脚一走,你们的人后脚就到。你此后的生死祸福,与我无于。”

韦通眉头深皱道:“朱大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一涛道:“我只是指出你智慧门中奉命监视我的人,见我和玉娇离开,留下了你,一定先进来瞧瞧。”

韦通道:“这样的话,对小可有百利而无一害,朱大侠却特地指出提及,不知是何缘故?”

朱一涛道:“笑话,应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才对。试想你既不能动弹,则人家要怎样摆布你都行。结果不是杀死你,就是把你带回去,而你这样子回去的话,终亦不免一死,试间利在何处?”

阮玉娇插口问道:“韦通同门之人见他受制,自然救他回去,怎会杀他?再说著是带返师门.又怎会惨遭杀戮之祸?”

朱一涛道:“这等情况,天下只有智慧门会出现。这是因为同门之人,个个以智谋诡计为能事,毫无恩义感情可言。韦通一旦失去能力,遭受妒嫉者暗杀的可能性很大。其次,如果带了回去,则一场重责,想必也高死不远。此所以智慧门中之人,都不择手段务求取胜,不能落败。”

阮玉娇看了韦通的神色,便知道朱一涛没有讲钻。连她这种饱经风险忧患的人物,也禁不住连连摇头道:“幸好我不是智慧门中之人,这种活罪真受不了。”

韦通叹一口气道:“此门一人,终身莫变。纵然感到痛苦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一涛冷笑道:“谁说后悔莫及,你自家役志气,却找借口推倭。”

韦通讶然看他,间道:“只不知朱大侠著是在小可这等地位,有何办法可想?”

朱一涛道:“我若是你,老早就脱离智慧门了。一个人像你那样活着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活着有何趣味?”

韦通道:“但如果小可脱离的话,立遭诛戮,形神俱灭,与其如此,不如偷生苟活了。”

朱一涛道:“这正是你没有志气之处,换作是我,就想法子毁了这一门派,永绝后患。”

他口气之豪,骇人听闻。即使以他孤剑独行朱一涛的身份地位来说,如果夸称要毁去智慧门,亦难使人感到可信可行,何况是区区一个童子的身份。

韦通道:“得啦,朱大侠烧了我吧,小可不谈这个题目了。”

阮玉娇也道:“是嘛,凭他怎敢生出这等妄想?”

朱一涛道:”他可以默察天下大势,找出可以寄以希望之人,暗暗出力相助,这一来覆灭智慧门之举,便不是妄想了,对不对?”

韦通没有做声,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阮玉娇道:“原来如此,可是天下间可以堪作智慧门敌手之人,”只怕只有你和我家大姊了,韦通纵有勾结之心.也无从找到你们嘛!”

朱一涛道:“你说错了,除了我和乔双玉之外,尚有三仙四佛,他们才是最佳桥梁呢!”

阮玉娇笑道:“但现在已经不要经手别人啦,直接与你谈,岂不更好。对不对严朱一涛道:”不错,假如他有种的话。以他的年纪,尚有数十年大好光阴,可以在世上纵横,建立他功业;智谋过人之辈,当必能慎重考虑我的话?”

韦通的面色忽阴忽暗,可见他心中正自波涛起伏,也等于告诉朱一涛说,他正在郑重的考虑他的建议。他的目光一时充满犹疑,一时恐惧,一时又很坚决,变来变去,最后落在阮玉娇面上,突然云消雾散,现出下了决心的神色。

阮玉娇微微一笑,真有千娇百媚之态。接着说道:”你已有了决定么?”

韦通颔首道:“我原本举棋不定,心中疑惧,几乎战胜了我的理智。可垦忽然从你的花容玉貌中,得到启示,便下了决心。”

朱一涛奇道:“她的面孔如何能给你启示?”

韦通道:“我说了出来,只怕你们会笑我。”

朱阮二人齐表示绝不取笑他,韦通才道:“我忽见阮姑娘的容貌,美艳动人之极。心中忽然想起我这一辈子连妻子还未娶到,哪可就此死去,于是下个决心,定要尽力而为,纵然形神俱灭,也胜过现在便死去。”

他虽然才智过人,但终是少年家:谈到男女之事,还是禁不住红了脸。垂下目光。

阮玉娇心中很是受用,欣然笑道:”好,我负责给你找一个女孩子,先做做朋友。这个女孩子我保证只比我漂亮而不会差。”

韦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朱一涛间道:“别的话以后再谈,我有两件事要间你,一是你们似是有一种联络秘法,能在无法察觉憎形之下,传递详尽的消息。”

韦通应道:“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稀奇,我们门中有一种密码,是用敲击节拍代替文字,而我们随时随地利用环境,例如早先在五金店后面,我们是利用水沟中的流水,传送节拍声响。在很远处收听之人;都能够很清楚的收听到。”

朱一涛恍然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第二件我要问的,便是咱们目前的情况如何?你不妨猜测一下说来听听。”

韦通凝目忖想了一阵,面色渐渐变得很凝重道:“朱大侠如果不问,小可决不会如此认真的猜想,咱们目前的处境,可能已万分不利。”

阮玉娇对智慧门最有戒心,忙间道:“怎样一个不利法?”

朱一涛道:“听起来相当严重,但韦通你不要着慌,慢慢道来。”

朱一涛的话声沉着有力,充满了自信心,韦通登时受到感染,果然神色稳定下来,徐徐道,“大师兄可能会下令发动最恶毒的攻击,务求一举把你们两位歼灭。”

朱一涛道:“此一攻击厉害到什么程度?”

韦通道:“他训练了二十四个勇士,身上都有某种特别的功夫。据我所知,这二十四个勇士一齐出动攻击之时,虽然像朱大侠这等字内无双的高手,亦将化为灰烬,决无幸理。至于内情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

朱一涛寻思了一下,才道:“也许除了修练的功夫之外,尚有其他法宝,例如火器,毒砂等,但不管是什么,反正一定威力绝强就是了。”

阮玉娇道:“何止威力绝强,以我想来,这些人手在训练时,简直是拿你做假想之敌,全部设计都是针对着你。”

韦通泛起愁色道:“阮姑娘说得不错。”

朱一涛问道:“你知不知道许士元要发动这个攻击时,会有些什么迹象?”

韦通道:“他们人数众多,所以分为四队,由四人统率。这四个头目,必定最先出现在现场四周,这回人面目狰狞,十分惹眼,故此所至之处,人人惊疑指点。除非是在荒僻无人之处,不然的活,光是看看街上之人,就晓得这一帮勇士是不是已来到附近了。”

朱一涛道:“这倒是极好的线索,玉娇,你去瞧瞧。”

阮玉娇应声奔去。当然她晓得如何隐蔽自己,不被屋外之人看见。

朱一涛和韦通几句话,阮玉娇就奔回来,道:“街上之人都有异状,八成是那些勇士包围了此地。”

韦通面色大变道:“这便如何是好?”

他接着解释道:“这些不要命的家伙一动手,纵然目标仅皇朱大侠;但与朱大侠在一起之人,亦得玉石俱焚。”

朱一涛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徐徐道:“这正是我特地到秘寨这间空屋来之故了,我早已考虑到许士元、丁天厚可能硬干,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才选择此地。另一方面咱们在此亦利于防守。”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对方的二十四勇士一旦现身,首先当然要全力对付我。所以韦通你和玉娇,要有可乘之隙,就逃出此地。”

韦阮二人听了,稍感宽心。不过这当然也不是办法,因为等到朱一涛死后,大祸毫无疑问就要转到他们身上了。

阮玉娇自先反对道:“这算是什么主意,难道你要我不顾你的死活,自行逃出不成?”

韦通也道:“假如朱大侠不幸丧生,小可和阮姑娘也逃不了多远,因为敝门在追踪之道方面,最有心得。”

朱一涛脑筋一转,六八种办法掠过心头,然而俱有不妥当之处,当下间道:“只不知这二十四勇士布下的凶阵,有什么法子可以破得?”

韦通摊开双手道:“小可亦不知道。”

朱一涛寻思一下,把早先想过的几种方法再想一遍,突然灵机一动,忖道:”虽然每一种方法都有缺陷,但着是合两法或三法为一,效力自然大大不同。”

韦通见他在沉思中,微露笑容,立时明白其故,间道:”朱大侠敢是想出了对付之法?”

但武功高强,性情复又悍不畏死,故此朱大侠万万不能以硬拼之法应应付。”

阮玉娇插嘴道:“硬拼不行,我们便来软的。”

朱一涛道:“最上之策,莫如软硬兼施。但咱们在这座厅堂内,地势对咱们不利,须得换个地方。”

他起身行去,同时招手命阮玉娇、韦通两人跟来。

转到第二进,朱一涛选了一个位于当中的房间,四面俱有房屋,右侧是个通天院落,墙角还有一株高大的槐树。

阮玉娇奉命人房,推开窗户。韦通依什躺在廊上,靠近窗子下面。朱一涛自家藏匿在稍远处的槽底,恰能监视着整个通天院落。

过了一盏热茶之久,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飞落院中。

朱一涛看时,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面色青紫,还有两只燎牙突出唇外,形状十分狰狞可怕。

这个大汉手提长刀,在院中站了一下,见四周没有动静,这才跨步向阮玉娇藏身的房间行去。

阮玉娇已经得到朱一涛传声通知,在房内发出低低的吃吃笑声,所以那个大汉不但晓得有人,还得知她在房内的正确位置。

他脚下全无声响,走到廊上,先低头瞧看挺卧不动的韦通,手中长刀尖垂下,指着地上这个人。

假如他不是先从窗户向房内瞧一眼的话,看他的动作,一定沉刀刺戮韦通无疑。

但这青面燎牙大汉为了先了解房内情况,以免无意中惊动敌人,便先向房内窥看一下。

这一眼望去,恰好看见阮玉娇正在脱衣,罗裳半解,露出大半酥胸,双峰挺实,肌肤如雪。

若是普通女子,纵是美貌,魅力仍然有限。阮玉娇乃是幻府双狐之一,就算规规矩矩的和衣而立,也已万分迷人,何况牺牲色相。

那个青面燎牙大汉顿时一怔,目光再也收不回来,眼见玉娇又撩起长裙,露出浑圆的玉腿,方自目迷神摇之际,鼻中忽然嗅到一阵淡淡的臭味,还未及转念,头脑一晕,便失去知觉,一交跌倒。

他跌倒了不打紧,在院落围墙的另一边,本来另有两名劲装大汉,一个提斧,一个持剑,都以一只手肘压着场顶,露头向对面房间窥看。及至看得见那大汉忽然躺下,都为之一怔,时上一使力,身躯往上升起。

这两人当然不明白打前烽的那一个何故栽倒,心中惊疑交集,是以涌身升起之时,都不曾查看身后动静。

朱一涛手挺长剑,就在这两人身后丈许处,猛可纵起,身剑合一,幻化出一道强烈光华,挟着风雪之声,向那两人卷去。

那两人惊觉之时,朱一涛的剑光已经卷到,忽然往上升高数尺,从这两人头上掠过,落在院内。

只听砰砰两声,从墙外传来。朱一涛沉声道:“韦通,玉娇走吧。”

厕上的韦通固然一跃而来,房内的阮玉娇也应声纵了出来;她甚至连上衣还没有整理,兀自露着迷人的胸脯。

他们三人越过围墙,那两名大汉横躺地下,动也不动。原来朱一涛剑光一掠而过之际,已经刺杀了这两个人。

要知朱一涛剑木通玄,功夫深不可测。这两名大汉正面与他为敌,尚且不是敌手,何况朱一涛是趁他们心神分散之时,乘虚暗袭,自然一击便中。故此看起来虽是很简单容易,其实是其中已包含了上乘武功和过人的才智。

他们三人一齐向这三名大汉进来的方向迅奔,越屋踏瓦而去。朱一涛身法如电,领先数步。阮玉娇也似是飞鸟一般轻灵,跟在后面。韦通此时便比较出武功稍差,落在最后。

三人如串珠般冲出十余丈,朱一涛首先泻坠街上,这是一条僻静的街道、闽然无人。可是朱一涛忽然折转方向,朝左方飞驰而去。

对面的屋顶上出现四条人影,齐齐扑下。用他们的动作时间,本可与朱一涛碰上,可是由于朱一涛突然改变方向.是以他们一扑落街上,便又忙忙转弯追去。于是这四名劲装大汉,也从一窝蜂的队形变为一连串的纵形队伍,向朱一涛追去。

后面的阮玉娇斜斜冲落,身形迅若飘风,截击那四名大汉的最后一名。

她身上带起的香风还未送到那名大汉鼻中,手中的金色短剑已脱手电射,直取这个距她尚有五六尺远的敌人。

这口短剑的风声,被她身形及双掌所发的风声所遮掩,此是朱一涛事先指点之计,果然功效卓著。那名大汉才一回刀,短剑所化的金光已深深插入他腰间要害。

阮玉娇刷地从这名大汉身边掠过,直到她超过这人数尺之远,那口短剑才又化为一道金光,突然飞回她玉掌中。原来在这口短剑剑柄未端,有一条极细的金链系着,另一端缚在她玉腕上,所以能发能收,不须用手拔取。

那名大汉摔倒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走在他前面的一名大汉闻声回顾,去势稍滞。

阮玉娇正好及时追上,宛如乳燕投怀,直向那大汉身上憧去。

她的幻府心法果然妙绝,只见她不知如何已从那大汉身上旋开,那口短剑,正插在对方胸口。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极尽缥缈幻妙的能事,使人瞧也瞧不清楚。

那名大汉的惨叫声尚未发出,已经远达三丈处的朱一涛忽然回身发剑,猛袭当先那个紧紧追到的敌人。

这名大汉挥刀封架,一片震耳的金铁交呜之声过处,但见他连入带刀,往后摔开寻丈,手中的长刀,竟然折为两截。

朱一涛这一剑之威,惊世绝俗,排在第二的劲装大汉,目下也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亲眼目睹之下,不禁惊得愣了。

此人并非胆寒害怕,而是感到十分意外。

朱一涛杀气腾腾,压剑欲发,忽听莺声听听道:“杀鸡焉用牛刀,朱大侠且退,待我收拾此人。”

那名大汉横移数步,与前面的朱一涛,后面的阮玉娇成为三角之势,因而能够同时望见这两人。

朱一涛道:“阮三小姐这话未免太轻敌了,这一位仁兄虽然面目陌生。似是初入江湖之士,但他武功之高,不在同来的数人之下。”

阮五娇道:“朱大侠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以我看来,此人功夫粗浅,莫说是你,连我也必能在十招八招之内.把他击败。”

朱一涛晒道:“阮三小姐未免太不把天下男人看在眼内啦!”

那名大汉长得有一张丑脸,此时泛起怒气,嗅目道:“婆娘休得夸口,你可敢与老子单打独斗?”

阮玉娇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武功虽不高明,但胆气倒是不弱,你即管动手,瞧我十招八招之内,能不能击败于你。”

韦通也早就追上来,不过他却躲起来,没有露面,他听了朱、阮二人的话,便已晓得他们设巧汁激使那丑陋大汉纯以武功决斗。所以他们的说话很有分寸,尤其是阮玉娇,决不说出杀死取命之言,以免对方刺激之下,生出同归于尽的凶心。

他眼见朱一涛巧使奇谋,发挥了三个人的长处,在眨眼间击杀了六名勇士之多,其中的一个,更是四名领队之一,这等才智手段,实有梭绝六合之概,当下信心情增,感到投向朱一涛这一方,并非全无对抗取胜智慧门的机会。

只听阮玉娇娇叱一声,奔前数步,玉手扬起,短剑化作一道金光,电射敌人。她这一剑去势虽疾,但迎面发出,自然无法伤得敌人。却见她玉手连连抖动,那口金剑忽进忽退,忽前忽后,灵活无比,竟在七八尺外连攻数招。

这名丑汉使的乃是钢鞭,已经挥舞开来,幻出一片鞭影,手法严密,招式神奇,把阮玉娇的几招飞剑尽行挡过。

在朱一涛这一方定须速战速决,方可避免被其余的三队勇士追上围困之祸,因此朱一涛一看阮玉娇不能在三招两式中.把这名敌人收拾,不觉凶心陡起,举步行去。

韦通突然跃了出来道:“阮姑娘衣裳未整,难怪无法发挥全力应敌。不如暂且后退,待小可看守这厮,好让你把衣服扣起。”

他一现身,朱一涛便停下脚步,并且还见到韦通向他施眼色。朱一涛本是机智绝世之人,心念一转,已明其然,忖道:“不错,我若是上前,与阮玉娇并肩攻敌,这个大汉见我在场,必将使出同归于尽的手法,韦通的眼色,定是阻我上前。”

此念掠过心头,当即不进反退,拉开一大段距离。

那名丑汉果然微露失望之色,同时又因韦通提醒,目光不禁掠瞥阮玉娇敞开的前胸。

他虽是憨不畏死,却仍然有男性的欲念,一望之下,春色映眼,登时心神摇动,鞭势力之滞缓。

阮玉娇手中金剑一紧,鹰一声射破鞭影,深深插人那名大汉心窝。她玉腕一抖,收回金剑,回眸向韦通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的帮忙。”

韦通愣了一下,才道:“姑娘艳名真不虚传,无怪那厮会着迷而失手丧命了。”

阮玉娇扣好上衣道:“你这般年轻,居然也懂得利用你们男人的心理,真是有点儿使我难以置信。”

他们在朱一涛相招之下,迅速奔去,韦通边走边道:“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自己经历过才懂,对不对?”

阮玉娇吃吃而笑,问道:“你究竟懂得不懂得呢?”

朱一涛接口道:“你别逗他,他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天聪过人,读书又多,身体虽未长成,但心理已经成熟,你招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

几句话工夫,已经奔出老远,来到热闹的街道上,所以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引起行人惊顾。

朱一涛转头查看了一阵,才道:“智慧门的追踪线索已经中断啦!”

阮玉娇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作这等猜想。”

朱一涛扬眉一笑道:“你要知道一点,许士元派出这二十四勇士,心中至少认为有九成把握可以除去了我,谁知咱们三人合力,在指顾之间把其中一队完全杀死,从这个缺口中逃出来占这等情况,他做梦也想不到,故此追踪线路忽告中断,何奇之有?”

阮玉娇点头承认道:“你这话说得是。”

要知他们三人各有所长,不但才智和武功都臻绝顶境界,还有艳绝当世的美色。因此这三大高手合力之下,举手之间毁去了一队勇士,殊不为奇。但在许士元方面,却是梦想不到的。

他们不久已出了城,又走了一程,来到一座庄院门前。

朱一涛忽然停步道:“韦通,请你特别注意=下四周,咱们可曾在某种高深莫测的监视之下?”

韦通四下观察,沉吟不语。阮玉娇也看过前后左右,说道:“没有呀,除非有人躲在屋后,遥遥监视我们。”

朱一涛道:“朋你看来,在院内可有人暗中监视着我们?”

阮玉娇道:“没有,我看是没有,但也许我看错了。”

朱一涛道:“你没有错,我也认为监视者不在庄院内。因为远在还未看得见这座庄院时,我已有了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韦通道:“朱人侠见多识广,所说的话自然不会没有根据,但如果咱们老早已受人监视,这一路行来,却不见有可疑迹象。再加上一路上的地势。合起来推想,则如无人监视则已,有的话定是腾云驾雾的神仙,方能逃得过咱们的眼睛。”

朱一涛道:”腾云驾雾的神仙就算有,亦不会受智慧门的驱策,对不对?”

阮玉娇道:“说不定有人练成千里眼的神通,一时在我们目力所不及的远处,遥遥监视。”

韦通道:“这一说不是没有可能.然而以咱们眼力来说,苦是比咱们更瞧得远的人,除非身在高处俯望,不然的话,由于两下相距太远,目光将被拱起的地面所隔阻。故此目力虽佳,也没有用。等他走近到目力可达的范围,咱们也看得见他了。”

原来由于地形的关系,如果两下相距得大远,眼睛纵能锐利及远,却也因拱起的地面而隔断了卧光。

朱一涛转眼向天空搜索,喃喃道:“身在空中,身在空中!”

韦通道:“人非飞鸟.如何能翔游空中?”

他也向天空看,突然失声道:“是了,在遥空中有一只鹞子,我先前也曾见到。”

朱一涛定睛查看,疑惑地道:“鹞子也可以派出来侦察么?”

韦通道:“要训练鹞子找寻目标并不难,难只难在如何使它辨认出目标。”

他一面说,一面露出深思的表情,可见得他正翻寻记忆中所阅览过的典籍,找出有关这方面的知识。

朱一涛和阮玉娇都不打扰他,只听他缓慢地道:“据我所知,飞禽走兽中,亦有聪明杰出遇异凡俗的。正如人类中的天才特异之士。伯乐相马,相的正是群马之中罕有的千里驹,故此若是能够识得相禽之道,亦可以在各种飞禽中,找出灵慧的而加以训练。”

“可是要训练到这只飞肖能够辨认出某一个人,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吧?”阮玉娇道:

“教它找出草丛中的野免、狐狸还不难,因为但须是野兽就可以了。可是要在许多人之中辨认出特定的一个,便太难了。”

朱一涛道:“韦通可能想得出其中之故,请你稍安毋躁。”

他们三人站在那座庄院门外,沉吟寻想,落在别人眼中,却一定会疑惑他们乃是寻亲不遇,又无去处,所以在门外徘徊。

庄问右方的一道恻门,忽然走出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他瞧瞧朱一涛等三人,随即走过来。

朱一涛即举步迎上去,把那人拦住在台阶前。由于朱一涛相貌剽悍,自有一股侵人气势,那中年人脚步一停,凝目瞧他,随即施了一礼道:“诸位流连敝庄门外,只不知有何贵干?”

朱一涛反问道:“你贵姓呀?”

那中年人道:“区区贱姓冯,草字元山,不敢请教尊驾高姓台甫?”

朱一涛面上毫无表情,冷冷道:“你昔是认得我,无须动问,若然不识,间也无用。”

冯元山讶然注视他,但转瞬之间,恢复如常,徐徐说道:“这话大有玄机,看来区区实在多此一问了。”

他转眼向阮玉娇、韦通二人望去,朱一涛突然问道:“道长可认得这两个人么?”

冯元山摇头道:“不认识。”他接着惊讶地回目望去,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朱一涛道:“我能点破你的本来面目,难道值得你大惊小怪了?”

冯元山默然无语,过了一阵,才道:“朱大侠果然有过人之能,贫道自问平生素未谋面,又自问化装手法尚无破绽,如何瞒不过大侠慧目?”

朱一涛道:“道长虽然有惊世骇俗武功,可是吃亏在出身正道,向来不太讲究这等诡诈手法,是以当初一开门出来,第一句话就露了破绽。”

冯元山回想一下,道:“贫道第一句话是奉问大侠等诸位流连此庄门外,不知有何贵于,这句话哪有破绽呢?”

朱一涛直到这时,才泛起一抹笑容道:“你指出我们流连门外,而不是停步在门外,可见得你早已窥看过我们的动静。但我们刚才曾注意查看过,居然瞧不出有疑,由此可见得道长不但身怀武功,而且是一流人物。”

冯元山微吁道:“一句话就推论出这许多隐情,朱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朱一涛淡淡一笑道:“道长还想不想知道朱某如何猜得出你是玄门中人这一点?”

冯元山道:“当然想知道啦!”

朱一涛道:“第一点道长你虽是衣冠楚楚,也不是剪栽不适体,但衣上折叠之痕犹新,一望而知是刚从箱子中取出穿上的。同时道长穿上这一身衣服,举止有点,、不大自然。这就使我想到这一身衣服,既非道长之物,平时又很少穿着一类的衣物。”

他停歇一下,又道:“单是上述的理由,已足以猜到你不是俗世之人。何况第二点是你道气盎然,神字请朗,使人联想到道长若是率上了羽衣星冠,定必神仪外莹,如画中神仙一般。”

冯元山趁他话声稍停之际,插口道:“朱大侠过奖了,贫道只不过是一个逃名遁世的练气士而已。”

朱一涛道:“道长不要客气,关于对你的猜测,还有一点,那就是由于道长蓄发未剃,故此胆敢肯定你是玄门中人。”

他分析至此,冯元山已无话说,点首道:“朱大侠乃是当世无双之士,只不知何事在此徘徊?”

朱一涛道:“道长好说了,朱某在徘徊之故,乃是发生一件大大的烦恼,假如紫虚子真人肯指点迷津,不胜感激。”

冯元山惊讶地凝视着这个一代,熔,有顷才道:“朱大侠如何连贫道的法号也猜得出来?”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这一点却是从陈仰白身上得知的,他若不是三仙四佛亲传之上,怎能安然出人秘寨的双绝关呢?”

冯元山道:“陈仰白的性命,乃是幸获朱大侠赐救,与三仙四佛何干?”

朱一涛道:“他能使我救他,这就是他的本事了。冯真人跟他怎么称呼?”

紫虚子冯元山道:“他是贫道不成材的师弟。”

朱一涛啊了一声道:“想不到陈仰白竟是冯真人的师弟,瞧来还是智慧门的丁天厚眼力高明。此人若然不除,将是莫大后患。”

紫虚子冯元山道:“朱大侠言语之中.一片杀机,虽是为势所迫,却叫出家人听了不能无动于衷。”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冯真人纵想置身事外,恐怕已办不到了……”他向天上指一指,又道:“答案已在天上,冯真人不妨参参看,也许能参悟此中消息。”

紫虚子冯元山仰首看时,但见天上只有几片白云飘浮,晴空蔚然,间有鹰鸽之瞩,在苍冥中出没,并无异状。

他静静地瞧了一阵,神色湛然,可见得他不论参得透参不透朱一涛之言,胸中都不会有尘赐桂碍。

朱一涛心下大为折服道:“冯真人可曾看出什么征兆没有?”

冯元山徐徐道:“好像有一只鹞子,飞来与众不同。难道这就是贫道的魔难么?”

朱一涛大力惊叹道:“冯真人的眼力,实是当世无双。不错,我们正在观测那只鹞子,我有理由相信这只鹞子,乃是监视我行踪的。当初诚恐冯真人不相信,所以不说出来。”

冯元山道:“鹰隼之属目力至为锐利,如是特异品种,更是厉害不过。再经过特殊训练的话,能辨认某一特定之人,也不是奇怪之事。”

朱一涛点点头,高声叫阮玉娇、韦通过来道:“韦通,现在是你施展才智手段的时机了,咱们不管那只鹞于是不是派出来的监视者,也要设法杀死。”

韦通应声道:“朱大侠既然得遇高人,何不一并请教杀鹞之法?”

阮玉娇惊异地向冯元山打量,她眼力也不是常人可比,这一注意,便瞧出冯元山神字旷朗,风度洒逸,无疑是风尘中的高人异士。

韦通又道:“事不宜迟,如有办法,还是赶紧进行的好。”

朱一涛道:“韦通你怎知这一位冯先生,乃是高人?”

韦通笑道:“他三言两语,就能使朱大侠十分肯定那只鹞子有问题,错非身份特异,孰能至此?”

冯元山见他年纪虽小,但谈吐老练,思路敏捷,观察锐利,不觉十分惊异,连连向他打量。

朱一涛道:“你没办法诱杀这头鹞子么?”

韦通道:“办法不是没有,但已来不及啦!”

朱一涛等人闻言向天空望去,只见那头鹞子,仍在冥冥遥空之中,当下都暗感纳闷,不明韦通之意。

阮玉娇道:“就算太迟了一点儿,也不妨下手。除去此鹞,日后总是有益无害。”

韦通道:“小可如果没有猜错,则此鹞飞旋的姿态,正在把我们的位置告诉它的主人,所以咱们纵能诱它低飞,加以扑杀。但我们的位置已经泄露啦!”

阮玉娇皱起眉头道:“那怎么办,若不扑杀此鹦,我们也逃不了呀!”

韦通道:“咱们不是怕这头鹞子,而是怕它的主人,对不对?所以惟有除掉鹞子的主人,方有太平之日。”

朱一涛等人都讶然相顾,但觉此子想法,实是唯一可行之道L商且的确可以利用鹞子诱来它的主人。

冯元山道:“这位小朋友的看法很对,可是这是清净之地,不宜有杀戮之事发生,这一点希望朱大侠原谅才好。”

朱一涛耸耸肩道:“使得,我等就此别过。”

他向冯元山拱拱手,转身便行。韦通和阮玉娇心中纳闷。却不便劝问,只好跟他行去。

走出一段路程,朱一涛停下脚步,回头一望,那座庄院已被树木阻隔。这才向阮,韦二人说道:“你们想不想开开眼界?”

阮玉娇道:“当然想啦!”

韦通道:“朱大侠想逼得刚才那位高手不得不出手么?”

朱一涛道:”正是如此,但咱们头顶的鹞子可恶的很,须得想个法子。使它暂时找不到咱们。”

韦通道:“这倒不难,难的是这只鹞子若是一直盘旋不走,则咱们便无法离开了。”

朱一涛道:“只须瞒过一时,我相信鹞子主人定必现身。”

韦通道:“小可摆一个奇门阵法,咱们三人都藏身其中,鹞子便瞧不见咱仍了。”

朱一涛道:“很好,你先折回去,在庄院附近摆好阵法,我们再过去。以便监视进入庄院之人。”

韦通转身迅疾奔去,不一会儿便回转来道:“都部署妥当啦,位置甚佳。”

他们折回去不久,天空中那头鹞子突然飞过来,在庄院上空忽升忽降。飞翔姿势与早先全然不同。

过去一顿饭之久,大道上出现了六七骑,迅快驰来。

这数骑来到庄院门口,便都勒住坐骑,向庄院打量。

朱一涛等人在数丈处的树丛后,瞧得清楚,转眼一看韦通,果然见他大有震恐之色。

阮玉娇低声道:“我们说话那些人一定听不见么?”

韦通有点头,眼中惧意未消。

朱一涛道:“看来他们真的要放手对付我啦,敢情智慧门门下高手居首次两席的许士元和丁天厚联袂而来,韦通,你可是见他们一齐来到,是以心中震惧?”

韦通道:“是的,他们一向明争暗斗,从不和睦。这回居然联成一气,实是可怕得很。”

朱一涛傲然一笑道:“你瞧凭他们联手之势,难道就能奈我何么?”

韦通道:“纵然奈何不了朱大侠,但收拾我们,却是绰有余裕,对不对?”

朱一涛笑道:“假如他们自顾不暇,岂有余力对付你或其他的人?”

韦通没有做声,但显然并不膺服此言。

阮玉娇道:“对呀,韦通,你不用怕,他们哪里有空对付你?”

韦通勉强笑一下道:“以朱大侠的本事,当然可以不惧。可是大先生、二先生他们的确有鬼神莫测的神通,尤其是对付本门之人,他们都有秘传手法。”

朱一涛插口道:“瞧,他们动手啦!”

但见许士元和丁大厚按马不动,屹立门外宽阔的空地上,余下五骑,都从鞍袋中取出一些物事,分别绕庄驰去,一面将手中的物事频频抛掷向庄院。

韦通道:“他们是用火攻之策,先在庄院四周投掷特制药物,然后一把火点燃,全庄四周的屋子都迅快着火,迫使庄内之人不得不逃出来。”

朱一涛道:“这倒是反客为主的上乘手法,只不知冯真人如何抵挡?”

韦通道:“冯真人是谁,他岂能与大先生等人抗手?”

朱一涛笑道:“你真是有限不识泰山,冯真人法号紫虚子,乃是三仙四佛中的一位。许士元、丁天厚想收拾他,只怕很不容易得手。”

韦通。阮玉娇直到此时方知冯元山乃是三仙之一,都不禁失声惊吃。

韦通首先透一口大气道:“敢情刚才那一位高人,竟是三仙之一,有他为朱大侠助威,便不怕大先生他们了。”

他话声方歇,智慧门五骑已绕庄一匝,回到庄门前面。

许士元又吩咐了一声,登时有一人跃落地上,息步行去,伸手猛拍庄门,发出一片震耳响声。

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当门而立,赫然是衣冠楚楚的紫虚子冯元山。他仍作俗家打扮,却掩不住流然出尘的风度。

拍门的大汉长相奇丑,眼露凶光,看起来十分可怕。他瞪着冯元山,厉声道:“快叫朱一涛滚出来。”

冯元山徐徐道:“刚才果然有一个人,姓朱名涛,意欲人庄歇脚,但忽又改变了主意,匆勿走了。”

那个凶丑大汉怒道:“你若再支吾,老子先宰了你。”

冯元山道:“尊驾如是不信,何不入庄瞧瞧?”

凶丑大汉狞笑道:“老子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只须宰了你这王人蛋,不愁朱一涛不出来。”

他手掌一起,五指箕张,正要向冯元山抓去,后面忽然传来许士元的声音道:“周运往手!”

凶丑大汉煞住抓去之势道:“大先生有何指示?”

许士元道:“你有几条性命,竟敢鲁莽出手?”

周运泛起不信之色,但不敢顶撞,应道:“属下实是鲁莽得很,不知这位仁兄有什么来头?”

许士元哼了一声道:“天厚,恐怕非你出马不可了。”

丁天厚道:“大哥有令,小弟岂敢有违。”

他飘身下马,走到台阶下,便不再往前移了。微微仰头望着大门口的冯元山道:“先生贵姓呀?”

冯元山和蔼平静如故道:“在下冯元山,还未向列位请教,实在失礼之至。”

丁天厚道:“区区丁天厚,家师兄许大元,乃是智慧门下。只不知冯兄可曾听过敝派之名没有?”

冯元山点首道:“智慧门威震天下,只有妇人孺子才不知道。”

丁天厚微微一笑道:“冯兄好说了,我等今日乃是冲着朱一涛而来,旁人一概不相于,冯兄怎么说?”

冯元山道:“在下不知怎样说才好,如果丁兄认为朱一涛是在敝庄内。那就派人进去搜查,这是不二法门,谅丁兄不会见怪吧!”

丁天厚冷笑道:“冯兄说得好轻松,朱一涛明明在贵庄中.你们用这等逐个击破之计,未免太可笑了。”

朱一涛果然轻轻发笑,阮玉娇问道:“你笑什么?”

朱一涛道:“我笑丁天厚在是智慧门中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居然也瞧不出冯真人的来历。”

韦通道:“小可实在瞧不出来冯真人有什么破绽。”

朱一涛道:“当然啦,他的破绽经我点破之后,已经小心弥补,故此不露马脚。”

在庄门口的冯元山道:“丁兄既是认定朱一涛在敝庄之内,那也很好。咱们打一个赌好不好?”

丁天厚道:“如何赌法?”

冯元山道:“如果朱一涛不在敝庄之中,在下只要贵派一件物事。如若他在庄中,便任丁兄处罚。”

丁天厚问道:“你赢了的话,想要什么物事?”

冯元山道:“我要天空中那只鹞子。”

他这话一出,连许士元也微微变色。

丁天厚讶道:“冯兄果然不凡,竟瞧得出这只鹞子的来历。”

冯元山道:“不瞒你说,这是朱一涛告诉我的。”

许士元插口道:“这话当不会假,因为除了朱一涛之外,别人决不至于注意到天上的飞禽。”

丁天厚沉吟一下,突然问道:“冯兄与陈仰白有什么关系?”

这回轮到冯元山大为惊讶,问道:“丁兄何以忽然提到了他?你怎知我与陈仰白会有关系?”

丁天厚道:“朱一涛用了不少手段,甩下本门跟踪之人.来到这个地方自然有某种目的,恰好冯兄又是当世高人,可见得你们之间必有某种牵连。不过既然你坚称朱一涛不在,那么你们之间的关系必属间接。因而陈仰白正是当中的关系人无疑。丁某信口猜测,不知对是不对?”

冯元山乃是三仙之一,虽然未露本来面目,却也不便打狂,于是点点头,说道:“丁兄的智慧,实在令人佩服之至。不错,陈仰白与我有点儿关系,因此,他忽然带了一个女孩子前来,借地方歇脚时,我就留下了他们。”

丁天厚道;“冯兄如果不见怪的话,我等想会一会陈仰白。”

冯元山道:“诸位不是要找朱一涛的么?他刚高去不久,如果诸位不耽搁的话,不难追上他们。”

丁天厚微微一笑道:“冯兄这话不无出卖朱一涛之嫌。难道你与他毫无关系,是以他的安危,冯兄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么?”

冯元山老老实实地答道:“朱一涛据说已经是当今天下第一人物,故此我不必为他担心。”

许士元在后面的马背上,高声接口道:“这位冯兄还有一个想法没说出来,就是他心想咱们若是追上朱一涛,恐怕还得吃点儿亏回去,是也不是?”

冯元山又老老实实地道:“是的,所以我不须替朱一涛瞎操心。”

许士元冷笑一声道:“可是朱一涛并没有离去,因此你不论是什么理由,亦难逃庇护之嫌。”

冯元山问道:“依许兄之见,便当如何?”

许士元迅速道:“咱们要搜查全庄。”

冯元山道:“若果搜不到人,你们把鹞子给我。如果搜到人,你们打算怎样?”

许士元冷冷道:“冯兄除非能赢我们,不然的话,贵汪之人,包括冯兄个内,今日只怕难逃大劫,不过……”

他说了几句凶话,忽又峰回路转,口气变软,接下去道:“不过我希望冯兄知趣,这刻就说出朱一涛藏身之处,则贵庄既可无恙,这陈仰白那一对,我等也暂不相扰。”

冯元山叹一口气道:”跟你们打交道实在不容易,既然你们不信朱一涛已去,那就请派人人庄搜查。如果搜不到人……”

许士元道:“若是搜不到人,可见得我等所豢养的这头鹞子,已经没有用处,便送与冯兄也无妨碍。”

冯元山侧身让出道路道:“好,许兄派哪一位人庄担查?”

许士元道:“我等不怕朱一涛逃去,只怕他隐藏得好,搜不出来。我瞧还是天厚弟你亲自带两个人进去搜查才妥。”

丁天厚道:“小弟遵命。”

一挥手,召了两名大汉,向门行去。冯元山在后面略略提高声音道:“丁兄见到陈仰白时,可不能为难他。”

丁天厚头也不回,应道:“敝师兄已经应允过暂不侵扰贵庄和陈仰白时。兄弟岂敢有违,你放心吧。”

他带了两个人,迅即人庆。等了一顿饭之久,丁天厚才带着那两名手下出来,向许士元摇摇头,表示搜不到人。

许士元双眉紧紧皱起,瞧瞧天空的鹞子盘旋而飞的姿势,分明指出朱一涛仍在此地。他原是根据这只通灵陷子的指示,方会深信朱一涛仍在庄中的。

冯元山道:“丁兄一定已经仔细搜过了,朱一涛既然不在敝庄,这一头鹞子便请掷赐。”

丁天厚道:“冯兄要这头鹞子何用?它不但不听你的命令,动辄还会伤人,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

冯元山不悦道:“丁兄此言怎讲,难道以两位在智慧门中的身份,讲过的话也可以不算数么?”

丁天厚道:“兄弟只是替你着想而已,冯兄如果不信,那也不妨试试看,只要你能把它叫下来,它便属于你所有。”

冯元山更为不悦,鼻子中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丁天厚还故意安慰他道:“冯兄不要过于气恼,如果你当真喜爱饲养鹞鹰,回头兄弟派人送几头来。目下这一头鹞子不听指挥,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冯元山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声震云霄。

许士元、丁天厚听他的啸声内力深厚悠长,绵绵不绝,都不觉大为吃惊,敢情这个对手,比他们估计之中更为高明。他们万万慰不到对方竟是三仙之一的紫虚子冯元山,故此虽然断定他是高手之流,却仍然稍稍走了眼。

庄门的屋顶上突然飞起一个黑影,随着啸声向冥空疾射,去势绝快。丁天厚一眼瞥见,失声惊叫,道:“敢是一只乌鹊么?”

许士元皱眉道:“这只乌鹊不似是凡物,是不是冯兄豢养的?”

冯元山啸声已歇,颔首道:“不错,既然许兄和丁兄认为我支使不动那头鹞子,此物留之何用?所以我命阿喜将它赶跑,或者予以扑杀也未可知。”

丁天厚冷笑一声道:“寻常的鹞鹰自然对乌鹊有点儿忌惮卜但乌鹊终究长的太小了一点儿,何况我等此鹞不是凡品。嘿,嘿!”

原来鹞子在鸟类中,乃是猛禽之属,而乌鹊不过是鸣禽而已,体积大小亦相差甚远,所以两者相比,当然以鹞子占优。

但乌鹊却根奇怪,不但见人不惧,有时还会保护田地庄稼鸡鸭小雏等,遇有鹞子侵犯,往往被鸟鹊赶跑。

许土元,丁天厚虽是晓得,但自恃那只通灵鹞子不是凡品,是以并不把冯元山的鸟鹊阿喜放在心上。

但见阿喜冲霄而起,飞行绝快.一眨眼间已飞到鹞子附近。

两鸟随即在苍茫长空中展开搏斗,由于相距得远,两鸟体质又不大,所以缠在一起上下翻飞之时,无法瞧得清楚胜负的局势。

许士元晴叫不妙,因为这头鸟鹊阿喜既敢攻击鹞子,定有胜算,当下仰大发出一声长啸,命鹞子速退。

却见两鸟在天空中仍然缠斗在一起,翻滚上落,十分急疾。

谁也不曾见过这两种鸟激斗的情景,是以人人仰首观看,瞧得十分入神。

朱一涛是唯一能够不看两鸟拼斗之人,他推推韦通道:“你和玉娇速速绕道回返京师,如此这般,依计行事。”

韦通微微变色道:“这么一来,岂不是与祖师爷干上啦!”

朱一涛道:”我正是要直接与智慧国师面对面斗上一场,你的任务,便是帮我达到这个目的。”

他的声音口气,强而有力,韦通受到感染,奋然道:“好,小可这就前去。

阮玉娇执着朱一涛的手,妙目合情,凝望着朱一涛。韦通识相得很道:“小可先走一步,在前面等候阮三小姐。”

韦通走后,阮玉娇低低叹口气,道:“我们真像流水中的浮萍一般,才一聚首,便又分离,唉!”

朱一涛道:“我已是骑上虎背,须得尽力与仇敌周旋。若不是智慧国师灭亡,那就是我遭劫,现在已无法逃避了。”

阮玉娇道:“若果革单是一个智慧国师,我的忧惶还有个限度。怕只怕我大姊二姊她们,见识不明,居然帮起智慧门来对付你。”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幻府一娇乔双玉虽然无人不怕,可是她碰到了我……”

阮玉娇默默无言,但见她嫩脸生春,眉黛如画,娇艳欲滴,实是荡人心魄。尤其是那含着忧愁的一片深情,更是使人魂销。

朱一涛拍拍她香肩道:“你放心去吧,我自会小心应付一切。”

阮玉娇款款行去,走了几步,忽然奔回,扑入朱一涛怀中。

朱一涛心中虽有难以割舍之感,但面上却泛现不悦之色,并没有出手搂抱她。

原来一则他不想在分别之时,表现得太缠绵,以致不像是特立独行的英雄,也怕留下大多的哀感。二则目下尚是危机重重之际,这等行为举动,不免会令他分心。

阮玉娇会得此意,轻轻道:“我回来只是告诉你一件事。”

朱一涛严肃地道:“说吧!”

阮玉娇道:“万一我居然怀了你的孩子……”她垂下头,红泛双颊,娇羞之态甚是动人。

朱一涛问道:“你已经怀了孩子么?”

阮玉娇道:“还不知道,但假如有了,我便躲到江甫,隐起行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朱一涛点点头道:“很好,但最好是一个我找得到你的地方。”

他的声音中已透露出关心的意思,虽然外表上和语言中仍然一如平时。

阮玉娇道:“我将潜踪隐居于吴兴南门慈云庵后的那一幢小楼上,你如许久不见我出现,就到那边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