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百乾出得厅外,黑暗中有两条人影,疾如闪电般跃过来,落在他身边。

这两人一是尚人谋,一是牟通,皆是秘寨领袖。

他们凑到俞百乾身边,尚人谋首先摇头,压低声音道:“小弟监视的百邪派双妖,没有可疑举动。”

牟通却道:“小弟所监视的万雷和冯不良,当大哥以大偷天身法闪出厅外之时,方雷没有异状,但冯不良似乎发觉了,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

俞百乾星然道:“哦?我本以为他已没有可疑,谁知仍然是他嫌疑最大,我这一门身法,放眼天下,恐怕只有三五个人能够警觉。如果冯不良有嫌疑,则必是孤剑独行朱一涛改扮无疑了。”

尚人谋道:“大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不妨认定冯不良就是朱一涛,立即加以狙杀,以除后患。纵然杀锗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牟通道:“话不是这么说,大哥这些年来,能够号召其余的三大派,就是因为大哥对这三派之人,十分维护。所以这三大门派的首脑人物,但须确知是大哥的命令,便洛遵不误,这正是咱们四大门派,能够屹立字内,与无数奇人异士抗手之故。”

俞百乾道:“三弟说得也是,但你的言论,还未针对这件事实,是陈述利害得失而已。”

他要的是一针见血的意见,牟通自己明白,当下道:“此地的冯不良就算有嫌疑,亦不一定是朱一涛。如果不是朱一涛,咱们就无须急急在未查明之前,下手杀他。”

俞百乾道:“三弟试述此人不是朱一涛之故来听听。”俞百乾说话之时,眼神凝定,可见得他一面讲话,一面正作深思。

牟通道:“那孤剑独行朱一涛,被咱们一直盯着不放,直到眼下为止,仍在咱们监视之下,似乎不可能是假的。何况幻府的阮玉娇,一直与他在一起。朱一涛就算有高明替身,可是岂能骗得过阮玉娇?”

俞百乾点点头遭:“虽是有理,仍不够强有力。”

尚人谋接口道:“老实说这些情况,我也考虑过,但我仍坚持冯不良可能是朱一涛假冒之说。”

俞百乾问道:“这却是何缘故?”

尚人谋现出一副深谋老算的样子道:“因为我算来算去,朱=涛只有冒充冯不良,最是合适。而最重要的是,我虽是测不出他以什么手法,骗得过:所有的人,包括阮玉娇在内,竟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但有一点,大哥三弟不可不加以重视;那就是朱一涛的才智机警,更在我个人之上,是以我找不出破绽,亦是理所当然之事。”

俞百乾听完之后,耸然动容道:“二弟说得好,他的才智机谋,实是不比寻常。咱们未能及时测出破绽,亦不稀奇。”

牟通却仍持异议,驳道:”小弟倒要请间一声,当世之间,哪些人可以假冒朱一涛,并且在高明如阮丑娇以及咱们等人的监视之下,尚且能不露出破绽的?”

俞百乾沉吟一下道:“如果要找这么一个人选,放眼天下,恐怕只有三仙四佛之流,方能勉强担当得起。”

牟通道:“好,那么是哪一个呢?”

俞百乾皱起眉头道:“这倒是难说得很了,尤其是朱一涛是有名的风流汉,时时猎艳,百无禁忌。故此阮玉娇与他在一起,不可能不发生过关系。既是有过肌体之缘,则假冒之人,如何不露出马脚?”

尚人谋亦有点儿被说服了,连连点头。

俞百乾道:“要知三仙四佛不是容易成名的,他们照例不近女色,亦不能杀人,当然除了我之外,其余六人均是如此。所以冒顶朱一涛的话,他们功力有余而放手不足,受到种种束缚,决计不会全无彼绽。”

尚人谋道:“现在小弟只剩下一个疑问,如果大哥能够拨散其中疑云,小弟就不坚持冯不良便是朱一涛之说了。”

俞百乾道:“很好,二弟说吧!”

尚人谋缓缓道:“假使这个朱一涛,打从咱们这儿逃走时,已经是冒牌货,换言之,如果朱一涛在误入咱们罗网之前,已经不是原装货,便又如何?”

牟通张口结舌,做声不得。

俞百乾却笑一下道:“愚兄老早想到过了,如作这等假设,有两个理由。使之不易成立。一是朱一涛由何人所扮?因为他后来既杀人,又破了色戒。二是除了朱一涛之外,难道还有人能逃得出咱们的双绝关么?愚兄万万不能相信有这等事。”

俞百乾这两点反证的理由.的确无懈可击,叫人不得不信服。

他们交谈之时,声音甚低,而且字音含混,教人无法听得清楚,当然这只是指外人而言。他们这个小圈子中,乃是经过训练,故意用这种方法,以防止为外人窃听了去。

尚人谋道:“假如冯不良不是朱一涛假扮的,则还有谁能假扮?况且除了他之外,别人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俞百乾道:“二弟如何可以忘记了智慧门这一派?”

尚人谋道:“小弟没有忘记,但智慧国师一来已是六旬之人,二来他与咱们时有联络,大家处得还不错,他犯得上与咱们作对么?”

牟通道:“是呀。别人不知智慧国师与本寨有往来,但大哥却知道的,何以尚有此疑?”

俞百乾道:“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老实说我和智慧国师暗斗了十几二十年,难道还不比你们清楚么?我告诉你们,智慧国师亦与百邪、穷凶,大毒等门派来往。不过我有警告在先,而且我处心积虑,保持四大派的团结,那智慧国师才打不入咱们这个圈子里而已。”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与咱们结盟的三派,一直接到我的警告提醒,不许在任何地方,谈论智慧国师之事。因此之故,他们对智慧国师存下万分警惕之心,同时由于无人谈论,所以武林之中.知道有智慧国师这一号人物的人,少之又少。”

尚人谋道:“这一点我们都晓得。”

俞百乾道:“但你们却不知道,我封锁此人的声名,用意何在,甚至于我用些什么手段来封锁,你们亦不全知道。”

牟通道:“有些事情,我们少知道为妙。”

俞百乾道:“话虽如此,但现在情况已大有变化,所以你们已到了不可不知的时机了,那智慧国帅,多年来全力对付孤剑独行朱一涛和幻府一娇乔双玉,所以无暇理会我们,不过这已是过去之事,从现在起,他可能全力来对付我了。”

尚人谋与牟通都大吃一惊,尚人谋问道:“现下情势有何变化,竟使得智慧国师要转过来对付咱们?”

俞百乾道:“因为朱一涛,乔双玉已经败在他手底,目下以宇宙之大,人物之众,就只有愚兄堪作他的敌手。所以他非找上我不可。”

牟通笑道:“只要大哥肯忍气吞声,躲了起来,莫说是智慧国师,连我们也找不到你,怕他何来?”

俞百乾道:“你说错了,假如大厅内的冯不良,就是智慧国师的人假扮的话,他已有一些线索,可供追查我下落之用了。”

尚人谋突然道:“大哥留下了什么线索?”

俞百乾道:“我曾经出手,震退地女元丽,此举就是一个线索,人家不难从这一招的武功源流上,查究出我的出身。”

尚人谋道:“若然如此,咱们把与会之人,全部杀死便是了。”

俞百乾道:“这事谈何容易,在厅内的人,个个都是当代高手,而且人人皆有一些绝技隐藏在肚子里,从来都不曾露出来过。等到咱们下手暗算之时,你们瞧吧,那时节千奇百怪的绝技一齐出笼,那才好看呢!”

牟通道:“这些人都留着一招,以备至为危急之时,才施展出来反击敌人,可是这个意思?”

俞百乾道:“不错,而且他们一旦联手合力的话,咱们亦无法收拾得了他们。当然啦,咱们若是下手,亦不会正面下手,必定是突然加以暗算,使他们措手不及,先除去两三个,剩下的方易收拾。但咱们现在倚靠他们,己多于他们倚靠我了,所以咱们决计不能激出变故。”

尚人谋道:”听起来大哥已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中了。”

俞百乾道:“谁说不是,但你们也不必胆怯气馁。因为智慧国师对付朱乔两人之举,原是我一手促成的,我利用智慧国师,先消灭了咱们无法对付的朱一涛和乔双玉,然后正式与智慧国师斗法,现在已是时候啦!”

牟通摇头道:“大哥,你这话好像有点儿不对。试想咱们连朱一涛和乔双玉都对付不了,如何能对付赢过朱,乔他们之人呢?”

俞百乾道:“这不是数学上的公式,例如三之数既大于二,则必大于一。此是人与人之间的问题,我们对付不了朱、乔二人,但智慧国师有他独特长处,所以他行。反过来说,朱乔二人对付不了智慧国师,但咱们有咱们的本事,所以咱们却赢得智慧国师。”

尚人谋瞠目道:“这样说来,把朱一涛送来给咱们的,竟是智慧门的人么?”

俞百乾道:“不锗,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不许你们杀死朱一涛,同时又下令通知乔双玉,来提取人犯么?”

尚人谋和牟通面面相对,答不出一个字来。

俞百乾道:“这个答案,三弟早提过了,那就是智慧国师,为了要证明朱一涛,所以借咱们的双绝关,以作试验。”

尚、牟二人起初只是恍然大悟,但接着便愤然作色,牟通冲口道:”他妈的,智慧门竟敢不把咱们的双绝关放在眼里,难道朱一涛应该逃得出去么?”

俞百乾倒是心平气和,说道:“不错,他应该逃得出去,当初我在设计之时,就预先留下了破绽。”

尚人谋问道:“大哥为何不将计就计,利用此一破绽,诱朱一涛人网呢?”

俞百乾道:“问得好,可惜人力有穷尽的时候。”

尚牟二人一听他也承认智穷力竭,当然不便再说了。

俞百乾沉吟了一下,义道:“况且不论设计如何完善周密,但只要须得人类操纵参与,就会发生错误,此是无可避免的事。”

尚人谋忙道:“这实是小弟思虑欠周,自恃过甚,才没有把那个书生搬开。”

俞百乾道:“没有关系,我的命令要你们一切如常,不必作特别的防范措施,料必是这道命令,使你打消了挪走那书生之念。”

牟通道:“的确是这样,但大哥刚才还提到乔双玉,但不知为何要通知她呢?”

俞百乾道:“这也是智慧国师打算验明正身之故。他想验的是乔双玉如果乔双玉得知擒下来朱一涛的讯息,必定马上亲自赶来,查看是否属实。”

牟通道:“这样说来,乔双玉没有出现,便等如有问题啦,是不是那阮玉娇,即是乔双玉本人?”

俞百”乾道:“现在还难说得很;我正追查这个问题,但以我测想,乔双玉一定已落在智慧门手中,所以智慧国师方肯下手擒住朱一涛,正如上面说的,验明他的正身。”

尚人谋叹口气道:“小弟向来自负才智谋略过人,可是听大哥这么一说,直是波橘云诡,叫人为之眼花镣乱。”

牟通道:“大哥的话虽然合情合理,但小弟有一点还是不明白的,那就是这个验明朱一涛正身的方法,未免太危险了一点儿,万一朱一涛出了牢笼,心存警惕,霎时远走高飞,人海茫茫,却到何处寻他?”

俞百乾道:“三弟放心,朱一涛跑不了,他早已成为智慧门的囊中之物。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那朱一涛可曾离开京师地面么?”

牟通道:“是的,是的,他果然不曾走开。”

尚人谋接口道:“这个朱一涛,绝不会假。你瞧他多么机警,当日咱们倾力追捕之时,他居然躲起来,显然已测透了咱们另有厉害杀手。”

俞百乾道:“照我的看法,智慧国师一来有把握可以擒下朱一涛,二来他是特地留下朱一涛,以便牵制于我,嘿,嘿!”

他冷笑二声,转眼向厅门望去。

厅内又已点起两盏灯烛,是以更为光亮。

尚人谋道:“大哥已耽误了不少时间啦!”

俞百乾道:”我是故意给冯不良一个逃走的机会,如果他是冒牌货,一定利用这个机会。”

尚人谋道:“假使冯不良没有利用这个机会逃走,岂不是证明他不是冒牌货?”

俞百乾点头未语,牟通忍不住插口问道:“究竟这个冯不良是不是冒牌货呢?”

俞百乾轻描淡写地道:“我们不是正在推究求证么?”

牟通摇摇头,大不以为然地道:”本来很简单的问题,给大哥你左插花右插花地那么几下,登时变得万分复杂,简直像一团乱丝,叫人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俞百乾道:“如果你认为简单,那么请你说说看,咱们目下如何处理?”

牟通道:”大哥不是有各人的指模,可供核对么,若是如此,何不叫冯不良等人当场印下指棋,加以核对,岂不是马上可以水落石出。”

俞百乾道:“万一冯不良是冒牌货,而核对指印,又非愚兄亲自小心验看不可。其时愚兄势必暂时离开,不能在场对付冯不良,试问谁能阻挡他逃走?”

牟通道:“咱们有这么多的人手,怕他何来。”

俞百乾只摇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第一点,众人在未曾亲自核验过指印之前,决不肯帮你及二弟合力对付冯不良,第二点,这些人之中,说不定尚有冒牌货,而且可能是冯不良的同路人。”

他突然停口不言,歇了顷刻,才又道:“这些理由,似是没有多大的说服力量。但愚兄却知道,如果采取像三弟所说的简捷手段,难免要发生严重问题的。”

尚人谋和牟通都不做声,似是默认他的理由。事实上这两名秘寨的首脑、深心中都泛起了奇异的感觉。但觉这位创立秘寨,一跃而居于四大邪派之前的龙头大哥,今日在行事时的味道,与平时有点儿不同。

他们情不自禁的联想到,假如眼前这位龙头大哥,竟然是一个冒牌货的话,如何是好?

那将会发生怎样的混乱情势?换言之,若然俞百乾已被人假冒,则后果根本无法想象得出来。

只听俞百乾道:”愚兄进去了,你们可依原定计划,各率人手,分守东方和南方两处,准备截击漏网的朱一涛。”

尚人谋和牟通应一声是,各自带着一肚子疑云,迅即离去。

俞百乾步人大厅堂中,但见厅内的五人,虽是分散开,可是那地女元丽却是被围困在当中。

冯不良首先道:“俞老哥来得好,这个冒充敝师姊的贱人,大有觅机突围逃走之意,使小弟的处境,感到十分尴尬。”

俞百乾道:“冯兄可是认为放手截杀的话,又怕于令师姊有碍。如不全力施为,又怕被她逃掉么?”

冯不良欣然道:“正是,正是,只有跟前老哥说话,最是省气力。请问小弟该怎样做才好呢?”

俞百乾道:“现在不要紧了,都交给兄弟处理。”

他转眼向地女元丽垦去,接着道:“你此来自是经过百般安排,对于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加以考虑过。所以我等不必多费时间,只须听听你的办法,如果我们能够接受,那就最好。如若不行,亦可从长汁议。”

地女元丽那对媚波流盼的眼睛,四下一转,微笑道:“久闻俞兄雄才绝代,智谋盖世,今日一见,果然盛名无虚。妾身果然曾经作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万一假面目被为破了,妾身要用什么办法,使诸位认识满意,而不合力诛杀于我……”

她说到这要紧关头之时,忽然停了下来,使全场之人,无不为之心痒难忍,狠不得开口催她快点儿说。

但在场之人,无一不是老谋深算,经验丰富的魔头,在这等情势之中。个个都极沉得住气,决不做声。

地女元丽等了一阵,见无人接腔,便又道:“说将出来,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利字。也就是说,如果诸位答应不对付我,我自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给诸位。”

霹雳手方雷道:“你这话说得过去,只不知有没有人反对?”

冯不良道:“小弟不作主张,俞老哥怎么说,我就照做。”

俞百乾欣然一笑,目光向百邪派双妖望去。

莫问天道:“兄弟也学冯不良的样,唯俞兄马首是瞻。”

谢人愁道:“只要元姑娘付出的代价,可以抵得过我方的损失,兄弟没有话说。”

地女元丽道:“那么俞兄怎样说?”

俞百乾道:“兄弟须得先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蛇蝎美人林幽姑娘,目下是生是死?”

地女元丽道:“她安然无恙,妾身可以用性命担保。”

俞百乾道:“既然她尚未遭遇不测,咱们之间,方有谈判的余地。不过她如若功力尽失,那也等如死亡一般,只不知元姑娘所称的安好无恙,有没有包括功力在内?”

地女元丽道:“不敢相瞒,她略受伤是有的,但并不严重,绝对可以复原到以前一样。”

俞百乾道:“很好,我等愿意听听你付出的代价。”

地女元丽道:“妾身付出的代价有二,一是林幽姑娘的自由。二是一件很有份量的秘密消息。”

所有的人都不馒声,因为现下已面临决定关头,定须让最有份量的人。先表示意见,所以大家都望着俞百乾,等他开口。

俞百乾沉吟一下道:“兄弟认为林幽姑娘的安危,应列人最优先考虑,所以必须将这件事办妥,再谈别的。”

谢人愁道:“元姑娘此来不会把林幽姑娘带在身边,暗们除非愿意等待,否则焉能马上解决?”

俞百乾道:“元姑娘大概会有办法。”

地女元丽妩媚地笑一笑道:”不错,关于这一点,妾身已考虑过,由于诸位一定不肯放我回去释放林幽姑娘,所以我预作安排,只要送一个信去,就可以释回林幽姑娘。不过最快也要一无时间,林幽姑娘方能抵达此地。所以妾身留为人质,直到她安然抵达为止。”

她的眼波向方雷飘送过去,又道:“妾身让方兄禁制住武功,留在他身边,直到林姑娘抵达,方兄就把我放了,这样安排,诸位可满意么?”

莫间天道:“为什么你选上方兄?”

地女元丽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感到可以信任他。”

方雷拍拍胸膛道:“元姑娘可以放心,方某定必主持公道。”

冯不良道:“假如家师姊不能安然回来,方兄会不会过份袒护她,不肯把她交出处决?”

方雷凶睛一睁道:“冯兄的意思竟是信不过兄弟,是也不是?”

冯不良道:“有些话还是事先讲明的好。”

方雷怒哼一声道:“冯兄认为兄弟到时交不交出元姑娘呢?”

冯不良还未开口,俞百乾已打圆场道:“方兄终是咱们这一方之人,虽然冯兄为了同门之谊,特别关心。但如果两人在言语上发生了意见,那就太不值得了。”

此人的确老好巨滑,这话对两方都没有刺激,事实上也没有说出任何内容,却能使弩张剑拔的两大高手,为之缓和下来。

只听他接着道:“好,现在先做第一步,元姑娘请背转身,退到方兄那边。”

地女元丽还未举步,俞百乾又沉声道:”我说是背转身子,退到方兄那边。”

她怔了一下,这才依言背转身,倒退而行,当她移动之时,俞百乾发出警告道:“方兄最好小心点儿,宁可失之于过虑,不可大意疏忽。”

方雷因他说的话是为自己着想,所以不好反驳,还得应道:“好;俞兄放心。”

地女元丽退到他前面数尺时,方雷迅即跨步挥指点去,点中地女元丽背上穴道。地女元丽这才停止后退。说道:“方兄手底太重啦!”

方雷忙道:“对不起,但你将不至于体能亏损。”

俞百乾冷笑道:“方兄不妨查看一下她双手或者双袖;以我想来,一定有某种毒器,觑机使用。如若刚才你不小心,她大概已从你身上踏过,逃出此地了。”

他说得那么肯定,方雷当真就上去检查。地女元丽右手赶快缩入囊中。一面道:“别听他的诬陷之言,我怎会暗算你呢?”

方雷中止了检查的动作,皱起眉头,亦不言语。

俞百乾道:“现在请元姑娘送一个信出去,好教大家安心。”

地女元丽道:“俞兄似乎对大毒门特别关心,我这儿有一件信物,你们随便哪一位,送到居庸关去就行啦!”

俞百乾道:“此去居庸关,若是加急赶路,来回最快也须两天时间。”

冯不良道:“但她说过,只要一天时间就够了。”

谢人愁道:”她的确这样说过,况且咱们岂能等候两天之久?”

俞百乾道:“以兄弟想来,林幽定是在京出附近,这件信物送到,那边传令过来,就在这边释放她。所以一夭时间,如果是以飞鸽传令,仍然来得及。”

地女元而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有过人的才智,点头道,“正是如此。”

俞百乾道:“但这么一来,我等就一定要等足一天,方知林幽能不能回来了。”

地女元丽道:“一定回得来的,俞兄何须过虑?”

俞百乾道:“不是我过虑,而是在事实上,你的信物,并非命令,仅只是向上面报告而已。假如你的上司决定依计进行,林幽自然能及时回来。如果上面改变计划,决定牺牲你的话,那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地女元丽听了,面上果然掠过一丝忧虑恐惧之色。

俞百乾又道:“但元姑娘亦不必太过担心.因为主动之权,目下还不知道落在哪一方手中,如果咱们得操主动之权,拟订安全,定可无虑。”

地女元丽问道:“咱们如何方能得操主动之权呢?”

莫问天插口道:“你们一谈之下,情势好象变得很复杂了!”

俞百乾笑一下道:“也许这等演变,亦已在人家算中。但无论如何,咱们尽心尽力去做就是了。若是咱们想握有主动之权,第一步就是请元丽透露一点儿本身的机密。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法。”

方雷道:“是啊,俞兄如果全然不知元姑娘的来伤,如何能设计应付?”

地女元丽沉吟一下道:“诸位猜我是什么来历?”

冯不良道:“兄弟向来留意武林之事,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姑娘的姓名外号。”

谢人愁道:“听元姑娘的口音,很像是从南方来的。但你既是假扮大毒门南派的林幽姑娘,自然须得像南人,所以还无法断定你的籍贯和居处。”

俞百乾道:“兄弟的看法,颇疑姑娘是智慧门中高手。”

此言一出,百邪派的莫问天、谢人愁、穷凶帮的方雷,大毒门的冯不良,全都不禁为之微微变色。

地女元丽嫣然流盼道:“俞兄别把妾身列入智慧门.这个门派,妾身可惹不起。”

俞百乾道:“今晚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不是各派的顶尖人物,而姑娘你以这一点点年纪,就能纵横掸阎,与我等抗手。这等独当一面之才,错非是、智慧门出来的高手,如何办得到?”

他停歇一下,又道:“智慧门的至上心法,乃是以智慧驾驭天下各种绝学,故此姑娘年纪虽轻,但以智慧补功力火候之不足,得以与我们数十载精修之功相抗衡。由于这一点,兄弟胆敢断定你是出自智慧门。”他的论证,精要坚强之至。地女元丽长眉微蹙,感到无法再辩,当个承认道:“是的,我是智理门下三才神女之一。”

方雷扬摧头皮,大有不安之态。元丽虽是背向曹他,却好像看得见他的动作和表情,立刻又道:“方雷兄放心.我一定不会连累你的。”

莫问天发出冷笑之声,使得双颊肥肉乱颤,接着道:“兄弟若是方兄。决计不相信她的话。”

方雷不悦道:“她的话何以不能相信?”

莫问天道:“兄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心中却感到她是个不可相信的人。”

冯不良道:“兄弟也隐隐有这等感觉。”

俞百乾道:“莫、冯两位说得不错,元姑娘这一派的人,以智能自矜,计功求利,任何事情都将不择手段,刚才对方兄说的话,实在大多情了一点几,这一点与智慧门的信条相违背。正如咱们答应人家按良心做事一般的不可靠。因此,咱们最好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应付。”

方雷心中虽偏担元丽,可是俞百乾说得有理,所以也不做声了。

地女元丽道:“俞兄现下可有结论没有?我说的是关于主动之权一事。”

俞百乾道:“咱们就作一项推论,首先假设对方接到信物之时,认为释放林幽之举,害多于利。因为一来元姑娘你的性命,在他眼中并不值钱,二来你在这一场搏斗中,已经失败,又露了相。把你召回去的话,仍须惩罚。故而不如假手我们对付你。三来林幽能够不遭惨死,完全是因为让元姑娘你放心前来。假如她已经遭遇不测,你心中无物可恃,心情自是大打折扣。但正由于林幽被囚多时,依然无恙,因而林幽一定晓得了很多有关智慧门之事,所以不熊轻易释放她。”

地女元丽听到这里,已忍不住道:“照你的说法,根本不可能把林幽弄回来啦!”

俞百乾悠然地道:“这是至为明显之事,只怪你身在局中,兼且不敢违令,是以忽略了这种对你极为不利的情况,本来还有一些理由,可以更有力的证明林幽不会被释放。但上述的几条已经够了,不须多费唇舌。现在要谈到正规了。”

众人都凝神静听,而以元丽为甚。因为此是关系她的存亡安危,所以特别注意和感到关心。

俞百乾缓缓道:”咱们不妨想想看,智慧国师为何不惜耗时间心血气力,把林幽擒去,又让元丽修习毒功,冒充林幽,他想得到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冯不良道:“这个问题,元丽毫不赏力就可回答。”

元丽道:“为的是要查明你们四大门派的虚实。”

俞百乾很武断地道:“不对,他的目的,决不在此。”

地女元丽忙道:“我可没有撤谎打底。”

俞百乾道:“你的确没有,但智慧国师的真正目的,井非在于四大门派的虚实。因为他不难查出,例如林幽在他手中,大毒门的虚实,还有什么遗漏,因此他可以用逐个击破之计,分别查明各派虚实。”

他这么一分析,大家都恍然大悟。

地女元丽亦明白了道:“你说得是,他明是要查出四大派虚实,其实是专门对付你,你隐秘之名,天下皆知。当然他也曾再三叮嘱我注意你,但当时我认为这是很自然的事,便没有特别加以深思。”

俞百乾道:“诸位也知道的,在咱们四大门派之中,只有兄弟一个,乃是连本派之人,也不知道踪迹的,甚至连有关本人之事,亦所知甚少。是以智慧国师,虽想采用逐个击破之计,亦难收效。”

地女元丽道:“既是如此,我自问现下对你所知,亦是无多,纵然回去报告,也没有什么价值。所以我的信物送去,不起什么作用,是也不是?”

俞百乾道:“不错,但你如果坦白一点儿,告诉大家你有两种信物,表示不同的意义,情况也随之大变了。”

地女元丽惊道:“的确有两种信物。可是这另一件信物,意思是说你们纵然得回林幽,亦将不会放过我。这样他就不释放林幽,同时还发动其他的攻势,迫使你不敢加害于我。如果是用这一件信物,林幽岂不是更回不来?”

俞百乾道:“咱们要不要打个赌?如果你用这件信物,而林幽安然回来的话,你就真心投降。我看你对方兄印象甚好,以后便跟随他如何?如果林幽一天之内不回来,我们马上无条件上释放你。”

地女元丽想了一下,欣然道:“好,我们一言为定,你做得主么?”

俞百乾笑一下道:“凭我俞百乾在各位兄弟面前,这一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众人虽然感到这个打赌,对地女元丽完全有利无害,对己方可看不出有什么好处。但仍然先后发言表示支持。

地女元丽从羹中取出一枚银牌道:“金牌是第一种信物,表示该牌一到。马上放人。这校银牌,表示说我认为你们的诺言不可靠,请他暂勿放人,以便牵制你们,不敢向我下手。”

俞百乾分析生道:“换言之,这枚银牌一到,就等如告诉智慧国师说,我贝有加害你的决心。正因如此,他才会赶快释放林幽,伸使你马上死于我们手中。你要知道,林幽虽是知道不少有关智慧门之事,但与你相比:迹差得远。”

这么一解释,所有的人,都完全相信俞百乾的打赌,一定得胜。也就皇说,林幽将在一天之内.安然归来。

地女元丽道:“你这话好像极可相信,但我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决定将这枚银牌送去,而使得林幽被害的话,那可不绕怨怪到我的头上。”

方雷马上道:“若然有此不幸:当然不能怪你。”

冯不良急急道:“等一等。”

谢人愁马上道:“冯兄莫非是木给俞兄这个面子么?”

冯不良道:“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兄弟只想请间一声,咱们如此做法。拿着家师姊被害之险与元丽打赌,纵然得胜,有何收获?”

方雷道:“如果俞兄的猜测没有错的活,则不但令师姊安然返回,同时亦留下了元丽,在咱们的手中。”

莫问天皮笑肉不笑地抿抿嘴道:“元丽是在方兄你手中,可与我等无干。”

方雷瞪眼道:“这是俞兄的安排,又不是我做主的。”

冯不良道:“老实说,既然是拿敝家师姊性命的风险,才换得元丽在此,则她应该归我大毒门才是。不过,话说回来……”

他赶紧向满面怒容的方雷摆手道:“敝派实是不敢收容元丽这等高手,所以并不反对方兄收下了她。”

俞百乾这时才道:“那么最后让兄弟说清楚些,假如兄弟臆测得不错。对智慧门而言,实是莫大威胁。仅仅是这一宗,咱们已掌握着制胜的枢纽了。”

众人都静静地聆听,同时各自的心中都尽力研判鳖个势态。以便设法使别人蒙受其害而自己得到利益。就像目下大毒门的林幽一事,如果俞百乾料敌出错,则受害的只是大毒门,与别人无于。但由于元丽已落在己方的手中.所以大家均可蒙受其利。像这种情事,他们绝对不会反对。

俞百乾又缓缓道:“万一智慧国师竟能够预料到咱们的想法,当然林幽姑娘是不会回来了,除此之外,更由于对方尽示出的才智计谋,比咱们高明大多,可见得咱们全然无法与之抗争。在这等情况之下,兄弟建议大家,趁早闭门归隐,从此不可再入江湖。”

谢人愁道:“俞兄未免说得太过火了,咱们纵然输了这一阵,却不见得以后就无力与他抗争。”

方雷也道:“俞兄的确不必把对方估计得太高,这些年来,咱们正因为老是避着他,才养成智慧门的气焰和势力。”

俞百乾笑一笑道:“既然诸位都有点儿不服智慧门的样子,咱们不妨当场试验一下。”

他的目光,在四个人面上扫掠一遍,显然只有冯不良目光表示出没有不服气的意思,其余方雷与莫问天、谢人愁三人,都勃然作色。

俞百乾道:“莫兄、谢兄,请你们派人把那银牌信物,以飞马驰送居庸关,为期一天,必须到达。”

他转过头望着方雷道;“兄弟一时还测不透对方将用什么方法,来挫咱们锐气。但却知道这一枚银牌,不易平安达到居庸关。因此,请方兄也派一个人,跟随前往。如果百邪派之人有失,须得立刻把银牌抢回来。”

此事在他们是轻而易举,因为若在正正当当的门派,则一听这个任务有危险,自是洋予研商,以免门下弟子伤亡。但这些邪门异派,哪里把人命放在心上,是以十分易办。

莫问天亲自取过那一枚银牌,仔细验看过之后,又交给方雷瞧看。他们都认为银牌没有古怪,这才出去,吩咐手下,各乘上佳脚力,马上出发。这刻虽是城门已闭,可是城门只拦阻得住一般之人,像他们这等邪派人物,自然有法子出得去。

这件事迅即办好,。大厅之内,已点燃了灯烛火炬,照得一片通明。

方雷间道:“俞兄,咱们可是在这儿等上一天么?”

俞百乾充满信心地道:“用不着一天,智慧国师为了显点儿手凡将使投送银牌之人,遭遇不测之祸。假如咱们连这一关,也过不了。则他根本不必释放林幽以促咱们杀死元丽。因为咱们显然道行太差了,他将使用较为普通的手法,对付咱们。”

冯不良道:”照俞老哥这等说法,家师姊岂不是永无释回之望?”

俞百乾道:“咱们若是能够迅快把银牌送到居庸关,令师姊必能安然归来。”

莫问天举手搔搔头道:”既然俞兄说得这么有把握,为何又派底下之人,送去,你的意思,不是认定他们一定到不了居庸关了?”

俞百乾道:“不错,他们这一辈子也到不了。所以我要穷凶帮之人,将银牌带回来。其时咱们也就知道对方使什么手段阻击使者,亦找得出破法了。”

莫问天等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俞百乾是利用两条人命以测验敌方的手段。这个方法虽是残酷可怕。但却非常有效。他们都没有表示忿怒和反对,因为在他们心目中,两要人命:

算得什么。

方雷道:“咱们究竟要等上多久呢?”

俞百乾道:“不要多久,照我的估计,有两住香工夫,也就够了。”

谢人愁道:“俞兄一口就说出了时间,敢是已知道将有什么变故发生?兄弟的意思是,俞兄已晓得了送牌的人,将困什么原故而受阻?”

俞百乾道:“兄弟的想法,纯是空想而知,至于灵是不灵,不久即可分晓。”

他只停顿了一下,又道:“这枚银牌,假如能够轻轻易易就送达居庸关,那就足以使兄弟看不起智慧门了。正如咱们如果不能把银牌送到居庸关一般,对方亦会看轻咱们,认为咱们在才智上,都不足以做他们的对手。”

莫问天举一下手,引起大家的注意,才道:“恕兄弟插嘴,但俞兄刚刚说过,如果咱们没有办法把银牌送回去,对方就会轻视咱们。因此兄弟不禁产生两个疑问。”

众人一听他不但有疑问,而且有两个之多,顿时都大感兴趣,凝神而听。

莫问天道:“第一个疑问,那就是对方如何得知咱们的决定?这意思是说,咱们可能根本没有派人送出银牌。”

俞百乾道:”莫兄问得好,但我敢打赌,在城外适当的地方,也就是咱们派出之人应当坠落马下而死之处,必定有智慧门之人在附近监视一切。如果对方既不得银牌,又没有人在该处死亡。再就是探悉元丽已经身份败露的话,则咱们没有送出银牌,岂不是很明显易知之事么?”

众人都连连点头,认为很对。

莫间天道:“第二个疑问是,俞兄大可以装作测不透银牌的秘密,任得送牌之人,倒毙路上。这样对方岂不是对咱们生出了轻视之心么。他若是轻视咱们,行动自必不够周密。”

此是不让对方摸出虚实之意,尤其是对方可能因而大意疏忽,以致露出弱点,则这一方便可趁隙而人。

这时连元丽也很感兴趣地向俞百乾望着,看他如何口答这个问题。叫俞百乾从容自若道:“诸位都是经过无数风浪,也历经无数次生死之险,才挣到今日地位之人。故此兄弟感到很容易说服诸位。因为诸位在此生中,任何一次的对付敌人的行动,俱是事先加以详尽的调查。然后不论敌手强弱,下手总是全力以赴。”

众人不但没有异议,甚至有人连连点头,表示俞百乾之言,并不虚假。

俞百乾接着又道:“故此咱们向对方示弱,并不能改变形势。对方不向咱们下手则已,如若下手,定然也是全力以赴。何况元丽身份被识破之事,她一定有特殊方法,传将出去。”

厅中诸人的神色,至此已显露出叫他说服的表情了,但俞百乾仍然有未尽之言,继续的道:“元丽的上头,只须得知她已经身份败露,就可以了如指掌了。咱们如能测破他的银牌毒计,故意不派人送去,他固然可以得知,即使让派出之人,倒毙路边而不加理会,他也不会放松分毫,依然先行假设咱们是诱他上当。所以……”

他拉长声音,锐利如剑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掠一迄,终于下结论道:“所以咱们索性告诉他,以便他在咱们与朱一涛之间,作一抉择呢。”

冯不良问道:“作什么抉择呢?”这话正是大家都想间的,故此没有人做声,都等着听那俞百乾回答。俞百乾道:“目下朱一涛虽然被他玩弄甚久,利用幻府一娇乔双玉削弱他的斗志,但朱一涛仍然未死。最重要的是他已证实了朱一涛的厉害,迫得他非迅即向他下手不可,否则在咱们这个集团支持之下,朱一涛很可能给他致命的反击。”

方雷道:“俞兄所谓证实朱一涛厉害一节,是不是指他逃出贵寨的双绝关一事?”

俞百乾冷静如常地回答道:“不错。”

但心中却大为警惕,因为这个外表看来最冲动凶暴之人,脑筋之快1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个魔头。

俞百乾接着又道:“智慧门不知用什么方法,居然把朱一涛生擒活捉了,送到敝寨,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利用敝寨的双绝关,看看朱一涛能不能逃走,如果他能逃走,当然证明了他就是朱一涛,绝无可疑。而此举亦衡量出朱一涛的真正实力,竟是如此的惊人。”

元丽插口道:“如果由我做主,一定先把朱一涛杀死,免得纵虎归山,徒留后患。”

冯不良道:“是啊,以当时情况来说,俞老哥亦应趁机除去朱一涛,但为何不这样做呢?”

俞百乾道:“兄弟如何有机会下手呢?诸位大概可以相信,智慧国师走必把握着相当保证,才肯把朱一涛送来做试验的,是也不是?”

方雷道:“这一点大家都不能不相信,只不知那是什么条件,竟使得俞兄肯忠实守信?

你老哥总不至于自愿做人质,像元丽姑娘这样做吧?”

俞百乾淡淡道:“当然不是。”

他考虑了一下,才又道:“兄弟先把智慧门第二个用意说明,然后再回答方兄的话。”

这也是大家所想听的,因此都不做声。

俞百乾继续说道:”对方第二个用意,便是验明幻府一娇乔双玉的正身。因为朱一涛送到双绝关时,同时亦通知了幻府方面。”

众人都立即明白了,莫问天道:“原来如此,这倒是很妙的主意。如果幻府一娇乔双玉得知此事,定然会亲自前来验看。只不知俞兄开出什么价钱?”

俞百乾逍:“把朱一涛卖给她,要价十万两黄金,诸位觉得这个价钱公道么?”

冯不良道:“这倒是一举三得之计,既可惜乔双玉之手,除去朱一涛这个心腹大患,又可获得幻府的十万两黄金。还有就是智慧门的酬劳了,那究竟是什么呢?”

俞百乾道:“诸位都是才智过人之士,一听就明白了,这可省掉兄弟不少唇舌。说到智慧门方面的酬劳,那比十万两黄金还要贵重得多了。”

方雷马上举手道:“等一等,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十万两黄金贵重?让我等猜一猜如何?”

果然大家都很有兴趣猜测,冯不良所猜的是一种起死回生、可抗万毒的灵药。百邪派的莫,谢二人,猜的是两种当世知名的珍宝。方雷猜的是一口神兵利器。

俞百乾都摇头,推翻了他们的猜测,最后向元丽问道:“你知不知道内幕?如果不知,不妨也猜一下。”

元丽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一直扮演蛇蝎美人林幽。如果让我猜的话。相信必定是一种举世无匹的绝技。”

俞百乾讶道:“何以是一宗绝技呢?”

“因为我知道,国师傅通天下奇功绝艺,几乎可以说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任何家派的高手,到了他面前,都变成了三流货色。”

不少人都为之面色大变,因为这儿每个人的武功,都有派别源流可循。如果智慧国师真的如她所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话,则他们岂不是也都变成三流货色了。纵然不致像她所说得如此之甚。可是面对一个洞悉自己武功利弊得失的敌人,已是够使人胆战心惊了。

俞百乾却加强了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实情,但这也正是他不得不对我另眼相看之故,因为他根本不知我的源流派别。而且,据我所知,当世之间的九大奇功,就有三种任何人都不可能懂得,除了那直接的传人之外。”

他坚强自信的口气,使众人也恢复了信心,并且领悟他言中之意,那就是这个秘寨的主脑,又是四大邪派的首领,本身练就了这三种秘密神功之一,决不是智慧国师所能探悉的。

“以我猜想,朱一涛可能亦获得其中一种神功。”俞百乾说道。

众人一听,不觉耸然色变。

方雷道:“朱一涛的武功,诚然卓绝一代。但大家都知道,他是集少林和武当两派之长于一身之人,是以他永远不伤害这两派的人。”

俞百乾连连摇头道:“这是他放出来的烟幕,事实上他对哪一派的人都不客气,所以武林各派,包括咱们在内,都对他没有好感。”

冯不良道:“他就算有秘传神功,但对咱们还是差不多,只有智慧国师才会难过些,啊,莫非这正是智慧国师一直找他麻烦之故,俞老哥你不是说过,智慧国师一直玩弄他么?”

俞百乾眼中一亮道:“不错,想不到今日咱们无意一聊之下,竟打破了多年来的疑团,不瞒诸位说,我对智慧国师为何对朱一涛感到那么大的兴趣,不惜请求咱们协助,一直盯牢了朱一涛,所花费的精力金钱,真是足以杀死十个朱一涛有余。我一直感到很纳闷,现在才想通了,原来他是想得到朱一涛的秘传神功……”

他一面说,一面点头,只停了一下,又道:“这也是智慧门势力已经如此庞大,但仍然尽力不与咱们或任何家派冲突的原因了。他不但须要相安无事,还须要全武林的协助,以便对付孤独的朱一涛,当然朱一涛解决之后。就会轮到我啦!”

他的推论,越来越奇,但也极为符合智慧国师的轮廓。这个被当今皇上封为国师的僧人,地位显赫,满朝文武大臣,大半是他的门下信徒。因此这位被封为智慧国师的极乐寺方丈灵修,不但他自己一手建立的智慧门,高手如云,僧俗均有,而遍布天下。同时又有官家的力量,可以无远弗届。

本来以他的力量,已足以对付任何敌人,即使强如朱一涛,秘如俞百乾,都将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他另有图谋的话,情况自是大不相同。也无怪他与无卞武林,不论正邪都没有磨擦了。敢情他是想利用天下武林之人。帮他对付朱一涛。

大家都记起了最近一两年来,俞百乾偶然派给他们的奇怪任务,都是秘密迅速的行动,而又猜不出有什么作用的,多半是运送一件东西,要时间精确配合,还需要特别的速度。

这等任务,如果不是他们这等一流高手,的确很难圆满达成。

现在一下子都明白了,敢情俞百乾亦是被智慧国师灵修所利用,对付行踪飘忽,又是特级高手的朱一涛。假使智慧国师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得到这些一流高手帮忙的话,自然不能天南地JL的控制着朱一涛的行动了。

冯不良言先打破沉寂道:“俞老哥还未透露智慧国师的酬劳是什么呢?”

大家都向俞百乾望去,这些目光,汇合起来,发出强大的催促作用。俞百乾立即说道:

“智慧国师许给我的酬劳,就是幻府一娇乔双玉,不管朱一涛逃走与否,都把乔双玉活生生给我,请想想看,这一笔酬劳,是不是比十万两黄金还贵重?”

没有一个人表示丝毫异议,甚至都透露出艳羡之意。

冯不良吞一口唾沫,喉间发出蝈的一声。莫谢二人则伸出舌头舔嘴唇。大有垂涎之色。

只有方雷仅仅在眼光中,微露他的羡慕。这是因为元丽在一旁,而且目前她已属于他,在人情上,他不便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示对别的女人有兴趣。

俞百乾仰天一笑道:“诸位都没有异议的话,可见得乔双玉的魅力,果然是旷古绝今,竟能使这许多顶尖人物,都有欲得之心。不过,兄弟心中实在不敢抱太高的期望。换句话说,乔双玉可能很美艳,能够颠倒天下众生。但也可能已是半老徐娘,只余下些许风韵而已。”

他的目光向元丽望去,又道:“说不定元丽就是乔双玉,智慧国师用这个方式,将她送给我,亦不为奇。”

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这个仅有的女性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