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客道:“我现在就要命令四名手下,将你们四肢的麻穴点住,你们万不可利用这个机会轻举妄动……”

他歇了一下,又道:“须知你们如果想胁持他们四人,本人仍然会下令射出箭雨,绝不在乎我那四名手下的牺牲,也要一举将你们全体射死!”

朱绮美淡淡地道:“这是我可以预料得到的事,你不必提醒我……”

扶桑客道:“那最好不过……”

他转脸朝一名个子矮矮的中年胖子道:“王勤!你带领三名擅长点穴的兄弟,下去将他们四人手脚关节的麻穴,全部替我点住!”

那名叫王勤的矮胖子微微变色,道:“这……启禀副盟主,属下……”

他话还没说完,扶桑客已不悦地道:“怎么了?你敢抗命是不是?”

王勤惶然道:“属下不敢!属下以为……”

扶桑客打断他的话,道:“那么你快领人下场!”

王勤只得道:“是!属下遵令……”

他躬身而退,不一会便找来三名擅长点穴的军旗盟高手,一起走向朱绮美等人。

背后是十数名弓箭手高举着弓箭戒备着,前面是四名充满敌意的官军,王勤等四人只觉得心底发毛,微冒冷汗,深怕朱绮美一动,那么他们四人不死于官军之手,也得死在自己的弓箭手箭下。

因此王勤他们亦步亦趋地接近朱绮美她们,忽见朱绮美神情肃穆,脸上游漫着一股祥和之气,使王勤等人不禁愕然止步。

扶桑客心知王勤已生了怯意,忙喝道:“王勤!还不赶快下手!”

他的意思是要激起王勤等人的斗志,使他们壮胆上前。

不想他不逼还好,这一逼之下,反使王勤吓了一跳,不自主地退了一布。

扶桑客见状大怒,道:“没用的东西,退下!”

王勤果然立刻退了下去,其余三人也慌忙后退,他们的表情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扶桑客当真气炸,走过去就是一掌,打得王勤翻倒在地,嘴角泌出鲜血来。

徐经纬忙道:“扶桑客,不要打死王勤……”

扶桑客住手道:“王勤胆敢抗命丢人,死有余辜,你不必管这档子事……”

徐经纬笑道:“扶桑客!王勤在十数名弓箭虎视眈眈的监视下,面对着武功比他高的敌人,心生怯意是合理的,换上你我,也不一定就不怕……”

他停了一下,只见那些站在四周的军旗盟手下,莫不露出感激钦佩的神态,徐经纬在替王勤说公道话,就像替他们全体抗辩一样。

扶桑客浓眉微皱,徐经纬接着又追:“你让王勤等人心理负担太重,再责罚他们是不合理的……”

扶桑客正要变脸,徐经纬却紧跟着说道:“我看,这点穴的任务还是交给我……”

扶桑客怔了一怔,道:“好吧!那么就有烦徐兄!”

徐经纬笑着道:“你们还是保持戒备,万一她们出手反抗,弓箭手万不可迟疑……”

扶桑客点点头,叶小青却道:“这如何使得?你这么一来,不就跟他们同归于尽了吗?”

徐经纬含笑道:“以我一人换她们四条命,还是咱们合算……”

他转向朱绮美,又道:“朱姑娘,你说对也不对?”

朱绮美一脸寒霜,黛眉微整,朱唇略略牵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说出话徐经纬说完话之后,立刻举步靠近朱绮美,背后的军旗盟弓箭手,一见他脚步移动,顿时不约而同地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弓箭,凝神瞄准。

一时之间,四周泛起一股紧张的气氛,使人大感不安。

叶小青忍不住又道:“且慢!”

徐经纬诧然停步,回过头来问道:“还有什么事?”

叶小青道:“你还是回来,不必上前了……”

徐经纬讶道:“这又是为什么?”

叶小青道:“我们何必多费手脚点住她们的穴道呢?依我看,不如乱箭将她们四人射杀未得干脆!”

扶桑客道:“我们要留话口……”

突然听见朱绮美冷笑一声,道:“你们既然要留活口,摆着那些弓箭手,不是只为了唬人的?”

扶桑客道:“你们乖乖听令,自然用不着那些弓箭手,否则的话,我们宁可不要活口……”

朱绮美忽然住目沉思,她的表情极为镇定,使人猜不透她心里打何主意。

叶小青有点沉不住气,道:“你不会碎然出手反抗吧?”

朱绮美张着美眸,望了叶小青一眼,继续保持缄默,她的从容不迫,连扶桑客也感到有点受不了。

徐经纬却道:“朱姑娘不会反抗的,大家用不着紧张!”

叶小青讲道:“你万不可太有把握,掉以轻心……”

徐经纬道:“朱姑娘态度祥和,表情宁静,足证她没有拼死一战的决心,不信我去点她的穴道时,她决计不会反抗!”

说着徐经纬果然大步走近朱绮美,大声道:“姑娘,恕在下得罪!”

不待朱绮美表示意见,徐经纬立刻扬手拂去,将朱绮美四肢的麻穴点住,然后依次又点了唐英等三人的穴道,从容走回扶桑客之前。

他的动作奇快,使人看不出到底是朱绮美来不及出手反抗,或者朱绮美真如徐经纬所料的未加闪避。

叶小青松了一口气,笑道:“她们当真听话得很,早知道咱们也不必如此紧张。”

徐经纬道:“你试想一下,假使我没有把握叫她们就范,怎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叶小青道:“说得也是,但你为什么知道她们不会拼死出手,与你同归于尽呢?”

徐经纬微微笑道:“换上扶桑客上前,朱姑娘可能冒死反抗,我嘛,不值得她们拉我垫本,你说对也不对?”

他随口说出,叶小青却深以为然,额首道:“假使我是朱绮美,我大概也会这样做……”

这时扶桑客已命人将朱绮美等四人关入舱中,派人看守,当他料理完峻,回到甲板之上,却发现叶小青与徐经纬两人倚在栏杆之上,谈笑风生。

扶桑客见状倏地涌起一股莫名的醋意,径自走向舵室,闷闷不乐。

船在风势的助力之下,很安稳地驶向大鹏湾,不一会,已遥见了远处的陆地。

扶桑客一直心神不宁,他无法专心把舵,干脆走出舵房,只一抬眼,又瞥见徐经纬和叶小青两人,仍然兴高采烈地在一起谈心。

他忽然有上前制止的冲动,不过,他勉力克制自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只见徐经纬忽地掉过头来,扫了扶桑客一眼,然后又继续同叶小青说话,偶尔还传来叶小青格格的笑声。

扶桑客迟疑一下,终于大步走开。

徐经纬这时道:“小青姑娘,船就要靠岸,咱们得帮他们戒备,走!到船舷去!”

叶小青道:“算啦!那边自有扶桑客料理!咱们去不去无所谓,何不歇一会儿?”

徐经纬道:“我怕扶桑客会不高兴……”

叶小青讶道:“他不高兴干咱们什么事?”

徐经纬道:“我倒无所谓,怕的是你……”

叶小青道:“我?”

徐经纬道:“嗯!你是军盟的首座长老,放着船上正事不干,在这里与我闲聊,你不怕扶桑客在你们盟主跟前讲你的闲话吗?”

叶小青粉脸一变,道:“哼!他敢?他敢的话,就让他说去,我不在乎!”

徐经纬道:“在不在乎是另外一个问题,问题是扶桑客身居军旗盟副盟主,地位自然比你还高,你以下犯上,说什么斗不过他的!”

这话使叶小青不禁大为反感,道:“我倒要试试看谁比谁厉害……”

徐经纬打断她的话,道:“武杰来了……”

叶小青掉过头去,果然看见武杰自前般施然而来,不禁蹩眉道:“他来干什么?”

徐经纬迅即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定是扶桑客差他来的,你何不问问他?”

叶小青道:“哼!我正想问问他……”

徐经纬笑笑不语,这时武杰已走了过来,一面说道:“前面已是大鹏湾,首座长老为什么还不回你的岗位去?”

叶小青含怒道:“你管得着吗?”

武杰一怔,讶道:“我并没有管你的意思呀!”

叶小青道:“那么你就少开口……”

武杰道:“我好意转告你船要靠岸的消息,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何以无缘无故地发我的脾气?”

叶小青道:“哼!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的来意?”

武杰道:“难道你认为我另有目的、’

叶小青道:“当然!”

武杰道:“你说说看……”

叶小青道:“你不愿我和徐公子太过接近,所以前来阻止,对也不对?”

武杰愣了一愣,道:“我?哈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话使叶小青反倒一怔,道:“我怎知你为什么要这样……”

徐经纬插口道:“武兄并没有前来阻止的意思,叶姑娘不可误会人家。”

叶小青不悦地道:“你怎么帮起他来了?”

徐经纬道:“我是凭公道说话……”

叶小青道:“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是来阻止咱们聊天的,那么他来干什么?”

徐经纬道:“不错!武兄来了,咱们自然不好意思继续闲聊下去,但是你要知道,是扶桑客叫他来的呀!”

叶小青沉吟一下,道:“这么说,他被扶桑客利用了,对不对?”

徐经纬点点头,转向武杰道:“武兄,可以坦白明言,刚才是不是扶桑客要你来这里的?”

武杰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徐经纬道:“我只不过猜猜而已……”

武杰一脸疑惑之色,道:“随口猜猜,总该有所根据吧?”

叶小青道:“刚才副盟主看见我和徐公子在此地聊天,他就很不高兴地走开,接着你就走了过来,事情巧得太过离谱,我们自然知道你是副盟主支来的!”

武杰思忖一会儿,道:“副盟主用心可谓狠毒,敢情他要咱们貌合神离,互相猜忌……”

徐经纬道:“扶桑客的心计正是如此……”

武杰愤愤地道:“哼!我倒要问问看他安着什么心!”

徐经纬叫住转身而去的武杰,道:“武兄,你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叶小青代武杰问道:“为什么?”

徐经纬道:“扶桑客有意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我们何不将计就计,查出他真正的阴谋来呢?”

武杰想了一下:“对!我们故作不知,暗中合力对付他,也好出一口冤气……”

叶小青道:“扶桑客如此阴险,这人不能留在军旗盟中,我们要设法除掉他!”

徐经纬道:“除他容易,但要做得人鬼不知,否则易生祸端,连咱们在军旗盟也呆不下去,那就太不划算了……”

武杰道:“说得也是,徐兄有何妙计?”

徐经纬道:“此事最好找个不相干的人去干……”

叶小青和武杰闻言不语,他们飞快地动着脑筋,要想出一名合适的人手。

片刻之后,武杰露出笑容,道:“有个现成的人了,这人再恰当也不过徐经纬和叶小青同时问道:“是谁?”

武杰道:“徐州段裕!”

叶小青拍手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他!”

徐经纬道:“看你们两位的神情,好像段裕一定会听从咱们的话,替我们除掉扶桑客,为什么呀?”

武杰反问道:“你可知道我们折返到大鹏湾的目的吗?”

徐经纬耸耸肩,道:“这我怎么知道……”

武杰将目光移向叶小青,似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将他们折回大鹏湾的目的说出来。

叶小青道:“武兄!事到如今,我们如果不将徐经纬视如知己,咱们恐怕扳不倒扶桑客,甚至于连军旗盟也无法呆下去,你说吧!”

武杰咬一咬牙,思付一会,道:“扶桑客害得我冒了大不孝之名,如今又不容我托身军旗盟,我非整他个半死不活不可,可是……”

叶小青道:“快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婆婆妈妈,你不说,我可要说了武杰目光充满怨恨,道:“还是我来说,因为这事我比你清楚!”

可是他又住口不语,叶小青顿足催道:“那就快呀!”

武杰道:“我们到大鹏湾的目的,是要与段裕共同商讨合作的大计,好共同对付海龙会!”

徐经纬问道:“你们如此借重段裕是什么原因?”

武杰道:“因为段裕是五船帮的人……”

徐经纬诧异地道:“段裕是五船帮的人?这……不对呀!”

武杰道:“什么地方不对?”

徐经纬道:“我亲眼看见过他大显身手,杀死五船帮的人……”

叶小青插言道:“杀几个五船帮的毛贼,在他来说是小事。你不知段裕这人工于心计,这么一来,你对他不就另眼看待,大有好感了吗、’徐经纬道:“就算是他为了博得我的好感才这么做,但是几次与黑海蛇娘邱真珠与三眼神雕邹不鸣见面之时,何以他们互不相识?”

武杰道:“这是五船帮老船主弄的玄虚,段裕昔年在外学艺,老船主就命他学成之后留在江浙一带,便宜行事,所以他出道之后,他们帮里鲜有见过他的人……”

叶小青补道:‘他们的老船主老谋深算,江湖无人知道段裕的真正身份,因此很多人被段裕利用了还不知道!”

徐经纬道:‘哪么你们又是如何探知的?”

叶小青道:“那是我们东海水晶宫的杰作!”

她嫣然一笑,不由得媚态横生,连徐经纬也看得呆了一呆。

但听叶小青又道:“段裕性好渔色,我们利用他这个弱点,使她入谷,不到三个月的工夫,就叫我侦悉他的真正身份……”

徐经纬“哦”了一声,道:“这事是叶姑娘亲自干的吗?”

武杰道:“是的!首座长老牺牲色相,被段裕收为侍婢,终于查出段裕与五船帮暗中勾结……”

徐经纬打断武杰的话,道:“这也不能证明段裕就是五船帮的人呀?”

叶小青道:“我窃看过他和五船帮老船主往来的信函,你知道老船主如何称呼段裕吗?”

徐经纬摇摇头,叶小青乃又道:“他们的老船主每次来函,都称呼段裕五弟!”

徐经纬笑着道:“说不定段格行五,老船主称他五弟不就对了吗?”

叶小青道:“不对!江湖上都知道五船帮乃是昔年横行闽浙沿海的五股海寇合则成的,五名匪首排行由老船主开始,最小的是五船主……”

她顿了一顿,又道:“五船帮四个船主我们都晓得是谁,单只五船主无人知道是什么人,由这些迹象去推测,舍段裕之外,恐怕不会有第二人!”

徐经纬思忖了一会儿,道:“想不到段裕居然是五船帮的海寇!”

他突然极端厌恶起段裕来,以往徐经纬总以为段裕只不过是一名养尊处优,自大自私的贵胄子弟而已,那时对他的行为,总是以容忍宽恕的心情来原谅他,此刻徐经纬的感触,当真恨恨不已。

叶小青和武杰不知徐经纬何以变得如此忿很难安,不禁互望了一眼。

武杰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道:“徐兄你怎么了?”

徐经纬抬起眼来,随口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不通如何假借段裕之手,来除掉扶桑客……”

武杰道:“这个简单,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加以挑拨离间,使他们自相残杀……”

徐经纬道:“段裕和扶桑客都不是很简单的人物,他们心智均高人一等,想挑拨他们俩人,真是谈何容易!”

武杰笑道:“那要看徐兄的手段啊!”

徐经纬微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要我负责说动段裕,将扶桑客除掉?”

武杰道:“这事非得借重徐兄不可,只不知徐兄意下如何?”

徐经纬心想:“看情形武杰和叶小青早有诛除扶桑客的心意,此刻他们顺水推舟,将我也拉进去参予他们的计划,可真是心计高明。”

他心中虽如此转念思忖,但并没有意思要当面拆穿,因此沉吟一下,便道:“你们跟段裕约在哪里见面?”

叶小青很快地道:“就在大鹏湾那家唯一的小客栈里!”

徐经纬忖道:“段裕和我也约好午夜在那边碰头,难道说他不怕我获悉他和军旗盟勾搭的事?”

徐经纬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倘若段裕爽约,我们到哪儿找他?”

叶小青道:“段裕绝对不会失约的!”

她的语气极为坚决肯定,使徐经纬不禁一怔,道:“你好像有十成的把握,对也不对?”

叶小青笑道:“我不但有把握,而且可以保证他一定先在那里等候我们!”

徐经纬道:“哦?这其中必定有缘故的了?”

武杰插言道:“我们早已派人接他来了!”

徐经纬道:“纵使你们已派人去接他,但你们怎能知道段裕必然践约而至?”

武杰面带得意的道:“我们派去接段裕的这人,有十成的把握可将段裕接来,你信也不信?”

徐经纬问道:“你先说说看这人到底是何人物!”

武杰道:“四川唐门的老九,外号飞翠袖的唐宁!”

徐经纬惊道:“唐宁?飞红袖唐英的妹妹?”

叶小青道:“你万没想到会是她吧?”

徐经纬道:“委实出我意料之外,唐宁姑娘几时投入你们的组织?”

叶小青道:“那是最近的事……”

徐经纬又问道:哪么,段裕见到她,何以非听她的话来会你们不可?”

叶小青妖媚一笑,正要开口,忽听前舷有人大喝一声,忙改口道:“船已近岸,咱们上岸再谈吧,反正还有半个多时辰才是约定与段裕见面的时间!”

武杰道:“说得也是,咱们快分手,免得扶桑客起疑!”

说着他和叶小青匆匆离去,只留下徐经纬一人在原地凝神沉思。

这时船已缓缓靠岸,徐经纬抬起眼来,蓦地发现飞鱼号上,居然布满了官兵,不禁愣然。他仔细望去,才看出那些官兵,原来都是军旗盟的人手所乔份的。

两船并排靠近长堤,那些穿着官军服饰的军旗盟手下,动作迅速地将船靠稳,放下了扶梯,大声哈喝着将围观的百姓驱开,看来颇有军爷威风。

扶桑客率领着军旗盟的高手,准备离船,他站在扶梯之前,朝徐经纬问道:“请徐兄在船上稍候,我们出去会个人马上回来!”

徐经纬未置可否地望了扶桑客一眼,道:“天已不早,咱们不是说好要去见贵盟的盟主吗、’

扶桑客道:“等这边事办好,即刻起锚前去,请徐兄最好不要离船,免得临时找不到你……”

徐经纬点点头,道:“请吧!我不离船就是了!”

扶桑客满意地率众离去,船上除了被关在舱中的官兵之外,就只有乔扮官军的军旗盟弟子往来运巡。

徐经纬眺望着大鹏湾市镇的灯光,忽觉心中烦闷不耐,当下信步走下了扶梯。

但他才走了两步,立刻有一名军旗盟卫士上前拦住他道:“奉副盟主令谕,不准任何人离船,请回吧!”

徐经纬冷冷道:“本人又不是军旗盟弟子,不受扶桑客的命令,你还是少惹我的好!”

他的语气冰冷,神情凛然,那名卫士一见之下,不由自主的侧身让路,让徐经纬从客走下扶梯去。

徐经纬下了船之后并无目的地,他信步朝不远处的市镇,漫步而去。

通往市镇的小路,又黑又暗,徐经纬走了一段,几乎想折回飞鱼号,不想再前往。

正当他迟疑之际,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徐经纬念头一转,忖道:“莫非扶桑客他们一上岸,就碰上了截击的官兵?”

他提气纵身,一个箭步向前奔过去,片刻之后,就看见百余丈远的一块石地之上,火把通明,有几个人正在一起厮杀。

徐经纬将身子隐藏起来,凝目望过去。

只见段裕执着奇型兵器,独战赛家堡少堡主赛统和黑衣秘教的护法周丹两人。

旁边站着一名高大的奇装僧人,敢情是藏地魔音门的怒尊者,还有右手拿着玉尺,左手托着锦盒的银二姑,也在一边掠阵。

另一旁站着孤价伶的唐宁,她单手握剑,焦急地用一双美眸,注视场中的缠斗。

徐经纬见状忖道:“这些黑道人物,何以联袂来此,找段裕拼斗?”

双方缠战一会,段裕显然已占上风,他的奇型兵器,指东打酉,变化神奇,时常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奇特招式出现,使赛统和周丹两人,饱受威胁。

测的怒尊者突然粗声道:“银二姑!咱们要不要从旁协助周、赛两位施主?”

银二姑道:“当然!有道是夜长梦多,段裕那厮的帮手随时都会赶来,那时就得多费周折!”

怒尊者一脸怒容,道:“那么待贫道施出魔音助阵!”

银二姑摇摇她手中的锦盒道:“贵门魔音虽能伤人于无形,但我认为不宜在此施为!”

怒尊者征了一怔,忿恨之色溢于言表,道:“为什么?难道说你敢瞧不起本门魔音吗?”

银二姑道:“不是!不是!我岂敢不将贯门魔音瞧不在眼内!”

怒尊者如连珠炮般地道:“那么你为什么阻止贫僧施展魔音神功?”

银二姑道:“尊者何不仔细想一想,这大鹏湾今晚可以预料得到,将有不少江湖朋友聚集于此地,尊者魔百一出,岂不将他们统统招引过来了吗?”

怒尊者“哦”了一声,道:“就算他们都来了,我们又何惧之有?”

银二姑跺足道:“唉呀!尊者你难道忘了吗?毒娘娘是怎么交代我们的?”

怒尊者充满怒意的眸光,忽然变得颓废柔弱,徐徐道:“贫僧几乎忘了毒娘娘的交代,实在该死!”

银二姑迅即道:“那么我要放出毒物助阵了?”

怒尊者也很快地接口道:“请!否则周、赛两位施主,恐怕无法招架了!”

银二姑道:“我这雪山蚁来去无踪无息,决计不会惊动附近的江湖朋友,而且凶残无比,一经蜇中,必定毒发而亡,我不信段裕那厮禁受得住!”

说着杨一扬手中的锦盒,面露得意之色。

这时场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但见拿着金笔的赛统,噔噔噔地退了三步,跌坐在地上。

怒尊者道:“银二姑!快!赛施主已然负伤落败!”

银二姑仰起尖尖的下额,凝目望去,正好触及段裕那一抹冷漠的笑容,不禁愣住。

忽尊者讶道:“银二姑!你怎么了?”

银二姑发觉自己失态,正要掀开锦盒,段裕却道:“银二姑!你不要妄动!否则你将悔之莫及了!”

银二姑果然停止掀盒的动作,最靠近段裕的周丹忍不住说道:“银二姑!你再不插手,我可要退回了!”

周丹大敌当前,居然说出他要退下的话,显见他已没有信心与段裕单打独斗。

银二姑终于道:“周大护法,我就要放出雪山蚁,你大可不必畏缩!”

周丹估计银二姑所站的位置,离他和段裕少说也有二十来丈远。

心想,就算那雪山蚁足以制敌死命,但毕竟蚂蚁行动太慢,等它们爬行过来之时,说不定自己死在段裕那厮的奇形兵器之下了。

因此他拉开嗓子道:“老子还是先退下的好!”

他声音很大,不但要银二姑和怒尊者听清楚,而且也要段裕知道他弃战的决定,他的意思是要明告段裕,双方罢战。

段裕却道:“周丹!你害怕银二姑的雪山蚁远水救不了近火,无法在你落败之前替你解危,对也不对?”

周丹生性老实,闻言连点了三次头。

段裕哈哈一笑,道:“周丹,你这人真是愚蠢之至!”

周丹愣了一愣,道:“你说我愚蠢?”

段裕道:“是啊!你何不动动脑筋?银二姑的雪山蚁若非属于行动快捷之类的虫蚁,她怎么敢叫你不要畏缩退下?”

周丹怔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说,银二姑的雪山蚁非寻常的蚂蚁,是也不是?”

段穴道:“不错!至少雪山蚁的动作,必然迅捷如风……”

周丹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段裕道:“只是猜测而已……”

周丹露出失望的表情,道:“原来你只是推测而已,并不能肯定那雪山蚁的动作比普通蚂蚁还快……”

段裕道:“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周丹问道:“打什么赌?”

段裕道:“赌一赌我的预测是不是正确……”

周丹将目光投向银二姑,但不见银二姑有什么表示,他略一转念,心想:“一定是段裕那厮猜错了,否则银二姑必定会暗示自己不可与段裕打赌。”

心里一有如此想法,周丹忍不住道:“好!咱们赌一睹……”

段裕道:“你将条件开出来!”

周丹沉吟半响,道:“如果你猜错了,你可不能再为难我……”

段裕含笑道:“行!我猜错了的话,绝不为难依,让你自由离开此地!”

他顿了一下,反问道:“倘若我猜得不错呢?”

周丹吁了一口气,道:“本人甘愿任凭尊驾处置!”

段裕仰天一笑,道:“好!本人敬你是条汉子,决定从轻发落体……”

他言下之意,生像已十拿九稳的确是他自己的猜测,定然跟事实毫无二致。

周丹不禁大感紧张,转向银二姑问道:“银二姑!你的雪山蚁是不是像段兄所说的一样,动作迅捷如风?”

银二姑眉尖一批,向着段裕道:“姓段的!你怎么知道我锦盒中的雪山以,行动快无伦比?”

段裕道:“雪山蚁行动若是不够快,你会放它们出来对付我吗?”

银二姑道:“当然不会……”

这话无异承认段裕的推测已全与事实符合,周丹闻言不由得心底凉了半截,心想:“是呀!段裕是何等身手,雪山蚁动作若是慢吞吞的话,银二姑怎会放出它们来对付段裕?”

他不禁暗骂自己愚蠢之至,竟然连这个最浅显的道理都没想通,只一味担心雪山蚁来不来得及救助自己。

银二姑却别具心思,她原以为段裕深知雪山蚁的习性,是以不敢贸然掀盒放蚁,生怕被段裕所诛灭。

她考虑再三,决定要先弄明白段裕到底对雪山蚁有多少了解。

因之当周丹与段裕打赌之际,银二姑虽知段裕稳赢无输,她还是让周丹与段裕赌。

此刻当她确知段裕根本只凭推断,而不是真的知道雪山蚁的来历之时,禁不住心中直恨段裕的奸诈狡猾。

银二姑根根地盯着段裕,冷冷道:“姓段的!你既知姑奶奶的雪山蚁攻击的快速,那么你就准备纳命吧!”

她将右手玉尺纳入怀中,伸出五指,再次作姿势要掀开左手装有雪山蚁毒物的锦盒。

段裕却神态自若地出声道:“银二姑!雪山蚁聚养极度不简单,你那锦盒之中,一共有多少只呢?”

银二姑停止掀盒的动作,道:“共有四对之多!”

段裕道:“四对共是八只!喷!喷!这毒物得之不易,养它、训练它更是不简单,你一下豢养了八只之多,委实令人羡慕之至!”

银二姑倏地变脸,厉声道:“姓段的!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段裕问道:“知道什么啊?”

银二姑道:“你不用装蒜!你一定深知雪山蚁的习性——-…”

段裕打个哈哈,道:“本人自幼就最讨厌虫啊蛇啊之类的东西,凭良心讲,这雪山蚁我见都没见过,哪知道它们的习性,信不信由你……”

银二姑突然信心动摇,一时难子决定是不是放出锦盒中的雪山蚁。

要知雪山蚁乃是一种大型飞蚁,除了腹部有一条赤色红纹之外,全身雪白。

外型与蚂蚁没有两样,但比寻常蚁类要大上五。六倍。

雪山以不但行动敏捷快速,而且毒性惊人,一经咬上,当场昏厥,一时片刻就会麻痹而死。

这种毒蚁产在高山极寒地带,与一般的蚁类生性畏寒大异其趣。

由于数量甚少,又凶残无比,因此捕抓不易,退论还要豢养训练,以供驱使了。

当年精研毒物的广西蟾蜍岩一派,为了豢养雪山蚁,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人力,总共才不过训练出十对而已。

雪山蚁既然如此珍贵,难怪银二姑不肯轻易放出去对付段裕。

因为她深恐段裕了解雪山蚁的习性,有除灭雪山蚁之法,万一放出去的毒蚁伤不了段裕,反被段裕诛除,岂不要痛心不已?

银二姑的心意,段裕早已看出,他徐徐又道:“银二姑,你若是舍不得那四对雪山蚁,那么本人也不为难依,你趁早夹起尾巴吧!”

银二姑狞笑一声,粉脸上杀机涌现,唐宁在旁看得真切,生怕段相有失,忙道:”“小心了!银二姑就要出手!”

唐宁一言未了,银二姑已迅即掀开锦盒,但见两点寒芒自盒中蹿出,疾如流星,朝段裕面门一泻而至。

这只不过眨眼工夫而已,段裕但觉两缕腥风袭到,眼帘星光一闪,那两只雪山蚁已然扑上。

他心底微微一凛,因为雪山蚁飞来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雪山蚁奇毒无比,段裕当然不敢大意,他使出腰力,人笔直而退,两手双肩,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须知雪山蚁由于速度奇快,它的攻击本能,全靠听风辨位。

换句话说,如果遭受雪山蚁的攻击而妄想逃开的话,如无过人之法,反而会因移动时所带动的风声,而陷于无情的缠攻。

段裕似乎深知这一点,因此他人虽后退闪避,但由于他的动作奇特,宛若僵尸移位,所带动的气流风声已减少到最低程度。

是以那两只凶悍快速的雪山蚁,几乎失去了攻击的对象。

就在段裕后撤之同时,突然间像两点在黑空上的星点,停在离段裕头顶约五丈远的空中,一动不动。

段裕心里有数,他深知那一对雪山蚁正在重新寻找攻击目标。

因此他两眼凝神而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双雪山蚁在半空中只停了那么一会儿,忽地俯冲而下,并肩攻到。

段裕也在这个时候,挥出奇形兵器,迎向疾如星坠的雪山蚁。

一攻一守的速度都快无伦比,令人目不暇给,看得人眼花缘乱。

众人只见段裕的奇形兵器,倏地涌出一股森严的金光,化成朵朵光圈,卷向雪山蚁。

一时之间,那一对雪山蚁本身所泛出的光芒,与那朵朵光圈相较,大有四然失色之慨,显不出有何醒眼之处。

银二姑见状大惊,她深知雪山以气盛之时,身上所发出的白光,就越发在目。

反之,就会在突然之间,黯然失色。

她深恐她那两只雪山蚁失去斗志,慌忙自腰间掏出一个特制的小竹片,含在口中,运气吹了起来。

那小竹片所发出的声音,极为尖细,而且不大成调,听在耳中,使人有不忍卒听之感。

但是那两只雪山蚁,却有如打入了振奋剂,突然间光芒迸射,自段裕的刀光之中,飞弹出去,迅即脱出困境。

他们交叉飞过段裕的头顶,然后获绕一圈,一个快速转弯,这次分两面,合攻段裕的左右。!

段裕浓眉一皱,将兵器快速运转,化成数不清的数条光链,将他的四周守得密不透风。

但是那两只雪山蚁似乎深俱灵性,它们一见无法攻进刀光之内,居然分成一左一右,停在外面伺机而动。

如此一来,除非段裕继续将他手中的兵器舞动不休,否则一停顿下来,那两只雪山蚁必会疾射攻到。

可是人的体力并非无止无休,终有倦困之时,段裕自然不能例外。

时间一久,他还是会支持不住的。

相持的场面显然时段裕大为不利,不要说唐宁看得焦急难安,就是徐经纬也暗暗替段裕担忧不已。

周丹这时才松了一口气,道:“银二姑!嘿,嘿!段裕那厮这回可跑不掉了!”

情势一好转,周丹早把银二站利用他和段裕打赌,以探知段裕是否了解雪山蚁习性的事,忘得一于二净,因此他的语气甚是轻松。

银二姑露出得色,道:“是啊!你说段裕还能将兵器挥动多久的时间?”

怒尊者接口道:“就算他天生神力,内功高人一等,如此舞动下去,也难支持半个时辰……”

周丹道:“是呀!换上我,说不定一柱香之久就泄气了!”

银二姑笑道:“咱们等着段裕毙命就对了!”

她的笑声才落,忽听两声低微轻脆的弹指之声,等她抬眼之际,那两只雪山蚁已应声落地。

银二姑还没转过念头,段裕已收起兵器,得意的笑着道:“怎么样?你的雪山蚁奈何不了我了吧?”

银二姑。周丹和怒尊者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因为情势变化得太快,太令人意料不到。

他们三个人目瞪口呆,露出骇异的表情,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唐宁却欢呼一声,奔近段裕,拉着段裕的手,愉悦地道:“你,你没关系吧?”

段裕报以一笑,搂住唐宁的腰,道:“有你助阵,我可什么也不怕呀!”

唐宁甜甜笑道:“贫嘴!”

他们两人状极亲密,而且目无旁人,显然感情已如胶似漆。

银二姑很得银牙咬得直响,道:“还我雪山蚁来!”

她将五尺一场,就要扑上前去,段裕却道:“慢!你绝非我的对手!”

银二姑道:“就算是如此我也势必拿你的命抵我一对雪山蚁!”

段裕哈哈一笑,道:“你那两只雪山蚁自寻死路,死在我出其不意的指风之下,该怨平时调教无方,哈……”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可知道我如何杀死你那两只雪山蚁的?”

银二姑嘴角牵动了一下,但是将话忍住,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盯着段裕。

段裕微微一笑,道:“雪山蚁虽是罕见毒物,深通灵性,可是毕竟还是虫类,如何敌得住万物之灵的人呢?你们说对也不对?”

怒尊者和银二姑都没有做声,周丹却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表示他同意段裕的观点。

段裕乃又道:“因此你的雪山蚁虽然按兵不动,想趁我力竭之际攻我,就犯了大大的错误!”

这回银二姑再也忍不住,问道:“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段裕道:“守以待攻,却不知防御敌人摔然的攻击,因此我先以剑式的变幻将你那两只雪山蚁催眠,然后突以指风攻击,不要说它们是蚁类,就是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亦必劫数难逃,是也不是?”

银二姑冷冷道:“原来你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法,杀死了我的雪山蚁的!哼!咱们这梁子结定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用右手拂去她额前的乱发,段裕却道:“你说我的手祛卑鄙,我倒要你自个儿说说看,你现在想做的事,是不是也算卑鄙……”

银二姑道:“我想做什么事?”

段裕“哼”了一声,道:“你此刻正打算出其不意地放出盒中的雪山蚁伤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呀!”

银二姑骇然地退了一步,讪讪道:“你,你怎么知道?”

段裕道:“你刚才一面说话,一面用右手轻拂头发,你想用这个动作来分散我的注意,岂不显得太嫩了点吗?”

银二姑闻言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怒尊者!这段裕实在太厉害了,咱们只好以魔音伤他了。”

怒尊者道:“好!你和周大护法准备联手攻击,贫僧魔音一出,就是姓段的授首之时……”

周丹却道:“本座不能参于这场打斗!”

银二姑讶道:“为什么、’

周丹道:“本座打赌输给了段裕,自然不能赖皮再度与他为敌。”

银二姑咬咬银牙,道:“你既然如此决定,毒娘娘要是知道了,怪罪一卜来,你自己向她解释,我们可不管……”

周丹道:“这个当然!”

银二姑以为周丹会因害怕毒娘娘之故,改变主意,不料周丹却仍不为所动,不禁愕然望着怒尊者。

怒尊者道:“周大护法既然不愿与段裕动手,咱们俩也就够了银二姑,上!”

银二姑实在有点畏惧段裕,她犹豫了好一会,终于拿出了玉尺,准备动手。

这时在一旁养伤的赛统,忽然一跃而起,道:“我来协助你们!”

银二姑喜道:“你的伤势无碍了?”

赛统道:“段裕以剑驭气,高明是高明,可惜还没有多大火候,自然伤不了我!”

银二姑道:“如此最好不过,咱们上!”

她有了赛统助阵,不觉胆气一壮,右手五尺,说上就卜,一招“仙人指路”,点向段裕“期门”、“玄机”两穴。

段裕让了一让,斜刺里却冲出唐宁,一剑磕开银二站的玉尺。

银二姑娇叱一声,道:“贱婢找死!”

忽地她的玉尺攻击一变,紧接着一式“旱地拔葱”,人一掠离地,很轻盈地落在她的左后侧,玉尺以“引”字诀攻出,连点唐宁的三处要穴。

她出手狠毒,动作迅速,唐宁几乎招架不住,连闪带扫,始才脱出银二姑的攻势。

那边赛统为了报复一刀之恨,手中一双金笔,毫不留情地朝段裕猛攻.使段裕一点都不敢大意。

双方廖战得方酣,忽然一股亮亢刺耳的声音,响自怒尊者的口中,传入众人耳中。

银二姑和赛统闻声登时精神大振,但段裕和唐宁却在这刹那间,感受到一股恶心的不适,差点掩耳躲避。

但是银二姑和赛统攻势未懈,唐宁和段裕哪敢怠慢,他们不约而同地拼内力以抵受怒尊者的魔音,一面应付银二站和赛统拼命的抢攻。

藏地魔音门怒尊者的神功,委实不同凡响,段裕和唐宁开始急躁不安起来,心中莫名其妙地涌起满腹怒意,神志也渐渐不能集中。

徐经纬也有这种不安的感觉,但是一来他的内功已因蟹黄珠及最光大师的帮助,大有进展。

他并未遭敌人的攻击,因此能专心一意地控制自己的心绪,不受魔音的干扰。

但他深知长此下去,段裕和唐宁必然要伤在银二姑和赛统手中,不禁大为焦急。

徐经纬几次想现身援助段裕,但一则他对怒尊者的魔音神功也没有破解的方法,二则他不愿在这个时候让银二姑他们四人发觉他已到大鹏湾来。

因此他犹豫不决,一时难于决定是否现身出手。

这时场中战况已然明朗,银二姑和赛统在怒尊者魔音协助之下,打得得心应手,控制了八成以上的攻势,迫使唐宁和段裕险象环生。

就在紧要关头,夜空中忽然“锵”一声.传来清脆琴音,接着琮琮铮铮响起,很清晰地传人众人耳中。

片刻之后,修听怒尊者大喝一声,魔音顿时中断。

银二姑只觉兵器一滞,居然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口的气闷感觉,抬眼处,却看见怒尊者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人踉跄跌坐在地。

这时不仅银二姑或赛统都有力竭气衰之感,就是段裕和唐宁厌战的意念也涌出。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心胸之间,居然都被一股祥和之气所填塞着,刚才那种必欲置敌人于死地的念头。均已消失无踪,

他们瞪着眼睛,朝琴声发出的方向望去,但见美若天仙;兰心惠质的成如岑,手抱扶渠琴,在慧日小和尚的陪情之下,轻移莲步,出现在众人之别。

挂在成如岑嘴角门的笑意,宛若和风吹向众人,使人一见登时浑身舒坦,有如沐春风之感。

她那恬静安祥的神情,刹时间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使他们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银二姑第一个迎上前去,道:“实不知成姑娘芳驾光临,有何指教?”

成如岑崭然一笑,道:“小妹特来化解姐姐和段兄之间的这场争斗!”

银二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不知成姑娘为什么要插手此事?”

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均极为和气有利,而且小心谨慎,深恐一言惹得成如岑生气伤心。

成如岑缓缓道:“姐姐有所不知,你们在这里寻仇厮杀,而你们的仇人业已来到大鹏湾,你们再不罢手,岂不要误了大事、’

赛统插言道:“成姑娘所指的人,是不是扶桑客他们?”

成姑娘美眸一闪,粉首微点,道:“正是他们!且这附近三里方圆,就要封锁戒备了,你们知不知道?”

银二姑:“不知道!是不是官军出动了?”

成如岑道:“不是!是扶桑客下令封锁的!”

银二姑道:“这,莫非扶桑客已经知道我们都来了?”

成如岑道:“目前他还不知道,但是他一定可以很快地接获你们大举来此的消息,所以姐姐最好早做安排,免得届时打草惊蛇……”

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动银二姑的心,使银二姑猛然惊觉,转向态尊者等人道:“我看咱们还是暂时避一避扶桑客,免得被他发觉溜走!”

怒尊者道:“毒娘娘他们随时就会到,就算扶桑客此时发现咱们已出现在大鹏湾,想溜恐也来不及了,咱们又何必避他呢?”

银二姑道:“尊者的意思是要坚持抓住他们两人的任务?”

她指指段裕和唐宁,怒尊者道:“这是毒娘娘派我们来此拦截的目的,难道你要放过姓段的?”

银二站道:“可是成姑娘已经出面化解,咱们总不能不给面子,再说咱们在此僵持下去,结果还是扶桑客坐收渔人之利,这又何必呢?”

怒尊者自然也明白此中道理,尤其他天不怕他不怕,就怕成如岑的琴音,所以他自始自终,根本就没有惹火成如岑的打算。

但是他生性固执,情绪暴躁,任何事都喜强出头,是以明知成如岑惹不得,他还是说:

“咱们为毒娘娘娘办事,就不能考虑那么多,毒娘娘要我们抓下段裕和那丫头,咱们就得依令行事……”

银二姑转向赛统,道:“赛少堡主的意下如何?”

赛统沉吟一下,道:“毒娘娘或许已来到大鹏湾,咱们还是动手吧!”

银二姑道:“好!咱们动手……”

她转向成如岑,带着歉意的口吻,道:“成姑娘!我们受人之托,不能不忠人之事,请姑娘原谅!”

成如岑道:“这么说,不管后果如何,你们还是要向段裕下手?”

银二姑道:“事成骑虎,我们已不能多作考虑了!”

成如岑道:“看来这事非毒娘娘亲来解决不可了,对也不对?”

银二姑道:“是的!没有毒娘娘答应,我们是不能饶过段裕和唐宁的!”

成如岑道:“好吧!那么我当面跟毒娘娘说去!”

银二姑道:“对不起!我们不能等那么久!”

成如岑美眸一闪,道:“用不着等多久!”

银二姑道:“可是,你到哪里去找毒娘娘呢?”

成如岑道:“毒娘娘老前辈已经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莫不为之惊讶,他们都不相信毒娘娘已经来到了附近。

但是成如岑紧接着却道:“毒娘娘老前辈!人既已来了,就请现身一见吧!”

她语音才落,东边夜空中倏地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惊然的厉笑声,接着但见十数丈外火光一闪,涌起一股淡红色的毒雾,迅速向成如岑等人所站的地方卷到。

慧日小和尚见状大惊,道:“不好了!这是每娘娘成名天下的毒雾阵。咱们快退!”

成如岑道:“毒娘娘老前辈的红云毒阵,岂是咱们退就可以躲得了的?”

段裕皱眉道:“红云毒阵中者必死,姑娘有什么应付之法、’成如岑道:“让我勉力一试看看!”

说着只见成如岑右袖一甩,顿时从她的身旁涌起一股狂风,推向那卷到的毒雾。

当成如岑所推出的掌风与毒娘娘的红云毒阵相遇之时,突然响起一声震人耳膜的轰然巨响,众人忍不住凝神望了过去。

但见毒娘娘所催迫的那股淡红色毒雾,在强风压制之下,去势登时滞了一滞,朝上空反卷,呼地卷向银二姑她们所站的方向而去。

银二姑、怒尊者、赛统以及周丹等四人,见状骏然失色,不约而同地反身就退,生怕被那毒雾沾上,遭了池鱼之殃。

毒娘娘皱脸上充满怒意,狠狠地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替我站住!”

她的命令果然有效,银二姑等四人果然打住。

说时迟,那时快,毒娘娘就在这个时候,伸出十指,在半空中作势抓了几下。

说世奇怪,那股反卷迸散的毒雾就顺着她的手势,迅即聚合凝结起来。

成如岑道:“老前辈驭气之功已臻化境,佩服,佩服!”

她话说得轻松,暗地里却一点也不敢怠慢,只见她长袖凌空排出,宛如仙女散花,龙飞凤舞般,姿态美丽已极,看得人征了一怔。

毒娘娘睁大了一双怒眼,脱口道:“凌空驭气!好丫头,果然有一身俊功夫,老身得罪了!”

她在说话之时,双掌已聚集了八成真力,奋力将凝聚在周围的毒雾再度催逼而出,迎向成如岑驭动的强风。

两股真力迅即接触,“砰”一声巨响,毒娘娘所催动的毒雾,忽然向四下迸射而去,就在这个时候,分站在她身旁的四名三花今金侍卫,猛地惨叫一声,身中毒雾倒了下去。

毒娘娘气得白发乱颤,两袖连拂,费力地将毒雾收了回去,喘着气喝道:“光知君!快过来吧!”

站在身后的三花令高手光知君一跃而出,躬身前毒娘娘一礼,道:“属下在!只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毒娘娘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道:“赶快将瓷瓶中的解药,喂给中毒的金侍卫,每人一粒,迟了就没命,快!”

光知君答应一声,接着瓷瓶,迅即替那些不小心中毒的金侍卫疗毒。

毒娘娘这时将手中龙头拐一跺,将老迈的身子挺了一挺,居然毫无龙钟之态,看来威风凛凛,道:“久闻曲圣乐娘子神功盖世,姑娘琴艺既是乐娘子嫡传,必定有惊人之处,老身今晚必无错过之理……”

成如岑黛眉微皱,和颜悦色地道:“老前辈身为一代宗师,何必与晚辈为难呢?”

毒娘娘道:“你不愿者身动手过招,行!但老身有一个条件,姑娘非先接受不可!”

成如岑道:“老前辈要晚辈不过问今晚之事,对也不对?”

毒娘娘道:“不错!只要姑娘立刻离去,老身就不为难你!”

成如岑沉吟一下道:“这事晚辈万万不能答应!”

毒娘娘细眼一翻,不悦的道:“那么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

她不容成如岑多说话,手中龙头拐一扫,一招“推窗望月”,拐影蒙蒙,带起一股狂风,当头劈向站立不动的成如岑。

毒娘娘动作雄猛,招式阴狠,这一拐的威势,极其凶猛壮阔,委实令人不相信出自一名老妪之手。

她一拐扫出之后,根本不敢奢望能克敌奏效,因此招式未起,立刻连连出手,动作奇快地劈出五招。

成如岑自始自终保持不慌不忙的姿态,但见她白衣飘荡,长发宛如拂面柳丝,轻柔柔的四下飘动,令人有轻盈飘逸之感。

她一连躲过毒娘娘的五拐,姿势优雅美妙,尤其那一份从容不迫,安稳宁静的神情,更令人自叹不如。

毒娘娘见状不禁大觉气沮,因妒生恨,龙头拐一招紧似一招,倏忽之间,已向成如岑攻出了十几招之多。

但是毒娘娘却发现成如岑依然那么稳重沉着,依旧那么有条不紊地闪躲着,心知她再攻下去时,也只徒费力气而已。

当下将心一横,轻叱一声,拐杖龙头突然对准成如岑的咽喉,咋喳一声,龙口忽然疾喷出一股浓烟。

这时双方距离极近,但那股浓烟疾射出去后,也许是受空气的阻力,却无法直接喷洒在成如岑的脸上。

众人正觉奇怪,不知毒娘娘以龙头拐喷出毒雾的用意何在。

突听成如岑娇呼一声,踉踉跄跄退了三步方始站稳,受眉望着满脸惊疑之色的毒娘娘,道:“老前辈,您何必下此毒手呢?”

她的语气仍然极为平和,一点也听不出有愤怒不满的意味在。

毒娘娘子笑一声,道:“你居然躲开了老身雾里针的袭击,佩服,佩服卜’众人正被她们两人的对答弄得如坠五里云雾,但见成如岑伸出纤纤玉手,望了一眼道:

“老前辈暗藏龙头拐杖中的雾里毒针,见血封喉,诡异狠毒,天下间不知有多少成名人物,丧命在此针之下,老前辈用来对付晚辈,实在太霸道了!”

这时众人才看清成如岑的五指之间,分别夹住四根细长尖利的赤红长针,不觉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毒娘娘龙头拐杖所喷出的那股浓雾,只是为了掩护同时射出的毒针,使敌人分散注意,中针身亡,怪不得成如岑语气中有责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