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垂下按胸的左手,显然已泯去杀机,道:“吕兄可否惠告?”吕东青道:“那就是关于此次炼药之人中,有一个人根本不曾出力,丝毫没有损耗真元。他这样子取巧保存实力,其用心不喻可知,此人就是香如海!”
蒙面人沉吟道:“这就奇了,他既然不出力炼药,难道向兄不曾发觉火候不妥?此事甚为蹊跷,必须予以查究。”吕东青趁他说话之际,退开一边蒙面人没有阻止他,这刻才有功夫低头细察邢勇的情形,只见他面色铁青,双目紧闭,口角喷出大量的白沫。最奇怪之处便是他的头发银根直竖。整个人看起来已是僵硬,只余下一丝气息。
蒙面人看了老大一会工夫,好像看不出道理,犹疑片刻,突然取出一颗金黄色的药丸自己迅速服下。
江南孤客吕东青这时已站在内间房门当中,撩起门帘,这一来蒙面人如果向他下手,房内之人都可看见。他冷冷道:“兄台如何证明那是大檀丸?”
蒙面人不再说话,突然举手把蒙面青巾取下业,赫然露出一颗光秃秃的和尚头。吕东青深深瞥了一眼,口中忍不住咦一声,道:“你……你是……”
那人作个手势,阻止吕东青说出名字,随即把青巾蒙上,招手要他过来。吕东青犹豫了一下,便举步走近那蒙面人身边。那蒙面人压低声音,道:“吕兄这下该相信老衲带的有大檀丸了,但你可知邢兄何故中了奇毒?”江南孤客吕东青仍然迷惑之极,道:“兄弟实在不知!”
蒙面人见他具可以将心中猜疑奉告,邢兄及老衲所中奇毒,均由食物侵入,眼下既然邢兄遭了毒手、恐怕吕兄也难逃此劫!”
吕东青默查一下道:“兄弟可没有感到体内有中毒之相。大师说是因食物而引起的中毒,大师也知道是谁干的了?”蒙面人道:“吕兄真不明白么?我们所进的食物,都由杜姑娘包办,自然是她下的毒……”
蒙面人和吕东青移目向耿青瞧去,只见他脑袋瓜已布满汗珠,显出力竭之相。再转眼看看那句魂浪蝶香如海,果真毫无疲乏之象。蒙面人向吕东青眨眨眼,应道:“向兄说得对,耿兄看来已经不支。吕见请去把他替下,我来替换香兄。”
香如海听了此言,眉宇间微露喜色,忽然感到后背心被一双手掌按住,心头一凛,只听蒙面人的声音起自身后,道:“香兄太以爱惜自己身体,吕兄和我都觉得要促请你多用点力,否则药炼不成,香兄的责任最大!”
香如海明知那蒙面人武功卓绝,此时哪敢妄动,一面筹思诡谋脱身,一面答道:“蒙面兄切勿听信吕东音之言,他有意跟兄弟过不去。”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香兄这样说来,那就等如表示拒绝之意了,对是不对?”香如海骇了一跳,道:“兄弟绝无此意,蒙面兄不妨再瞧瞧看。”这时他真伯对方掌力一发,震断自己心脉,连忙运足全身功力,导引丹田那一点三昧真火,从鼎脚传传出去。
蒙面人道:“香兄这样就对。”但他按在香如海背上的手掌仍不收回。
过了个把时辰之后,吕东青才把耿青换下。耿青走出外间,突然退了回来。神色大异平常。
蒙面人念头一转,已想到耿青必是看见邢勇死状,跟着又推想到他一旦宣布之后,这些人必定群起责难,甚至出手围攻。如果在炼药以前,倒也不怕他们联手。目下功力大大亏耗损弱,形势不同,务必先下手为强,减少一个敌人,自己就安全一分,他心随念头,掌力突然发出,勾魂浪蝶香如海闷哼一声,上半身登时扑倒在鼎脚之上。
却听耿青呐呐道:“外面……有敌人……”
耿青的话声未落,房帘突然被人强力扯毁,门口处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裳的秀丽女郎。
正是那绎衣仙子舒倩。她那对税利的目光,注现在蒙面上身上。
扒伏在鼎脚下的勾魂浪蝶香如海忽然发出极微弱的哼声。蒙面人心头一震,这才知道自家一身武功中了某种奇毒后,虽然业已服下少林寺的极制灵药“大檀九”,但仍然未能恢复原有功力。再加上色魂浪蝶香如海功力俱在,早已运气护身,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形下,他刚才发出的掌力居然没有把香如海当堂震死!
他正在踌躇要不要再发一掌,把那勾魂浪蝶如海击毙,突闻红衣女郎大声笑道:“用这种手段暗算别人,就算杀死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未免太不够风度了。”
鬼医向公度忽然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姓香的家伙平生无恶不作,领袖江湖下五门人物,花样之多,武林中不论黑白两道,都有除他之心!”
红衣女不屑地哼了一声,望望房中的人,然后反问道:“你们本来一共有八个人之多,现在连快死的那个才七个人,还有一人到那里去了?”
吕东青道:“还有一位蒲兄,不是被你诱出宅外了么?”职责也喘着气逼:“姑娘何妨坦白说出来?”
缔衣仙子舒倩征一下,道:“谁说是我做的?”这时辣水仙杜筠已悄声请蒙面人把她替换下来。耿青睹状,唯恐那宝鼎火候不够,炼不成功,自己虽是极为疲乏,却也自动过去扭开香如海,然后跌坐在鼎脚前。
绿衣仙子舒倩见众人不答,突然厉声道:“你们既然可以自相残杀,说不定皇甫维早已被你们暗算。我劝你们即速据实说出来。不然的话,哼,我马上就教你们全部丧命在此地。”
杜筠在她说话之时,已移到鼎腹之下,悄声对鬼医向公度道:“假如有法子把那泼妇弄出外面院子,小妹得以有时间出去把机关开动,然后大家以最快身法回到房中,那时将有一道钢门把房门闸住。她就算放火烧屋也不中用。”
鬼医向公度心中一凛,阴阴笑道:“杜姑娘这道钢门本来是不是用来对付我们?”杜筠道:“向兄怎可这样说法?此屋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建成,难道那时已经预谋到今日的用途?”
鬼医向公度道:“令表兄号称神算公子,兄弟实在不敢断言他没有此心。日下处境急迫,这些话不须多说,兄弟设法去把她弄出院外便是。”杜筠惊道:“向兄离得开此鼎么?”
向公度不再答话,突然跃了起身。那红衣女厉喝之后,见众人仍不答话,心中大怒,已跨入房中。
吕东青突然出声问道:“敢问姑娘,那位皇甫兄的武功怎样?是不是跟节差不多?”
绎在仙子舒倩想了一下,道:“不错,你如果说出他的下落,你饶你一死。”
吕东青道:“在下并非为了求姑娘饶命才说话,而是早先那香如海趁我力乏之际,想乘机加害。正在动手之际,突然有个青年男子疾冲下来,把香如海击退。”
红衣女大喜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如今在哪里?”吕东青道:“他身法太快,陡现即隐,面目看不真切,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杜筠突然轻轻啊一声,接口道:“我刚才已怀疑是他;可惜他走得太快。”
鬼医向公度走近房门;这才瞧见外间情形,眉头一皱,道:“姑娘竟然带了这么多的人,难道竟这么看重我们几个人?”
绎衣仙子舒情长眉一扬,朗声道:“你们跟我进来干什么?都出去……”鬼医向公度望着外面,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以姑娘的武功身手,实在用不着这么多的人!姑娘你想知道皇甫兄的下落么?我可以奉告。”
绎衣仙子舒倩冷冷道:“是死的还是活的?”鬼医问公度应道:“当然是活的,试想以他的身手,谁能害得了他?奥,杜姑娘你可否把外面的邢兄搬进来?”
杜筠应道:“这有何不可?”说时,已从红衣女身边擦过,走出外间。
绿衣仙子舒倩大笑道:“那也不一定,那个蒙住面的少林门下就想加害他……”房中众人除了鬼医向公度知道蒙面人来历之外,其余的人听了红衣女之言,都不觉诧然注视蒙面人。红衣女笑声响震全房,只听她继续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么?”
鬼医向公度急于弄她出去,接声道:“当然,当然,他就是少林三老之一,当今少林监寺无意大师。姑娘你如要知道皇甫兄的下落,我们到外边去说话。”
房中众人都为之楞住,连在外间的辣水仙杜筠也诧骇得连连向蒙面人瞧着。那蒙面人见身份已透露,便除掉蒙面青巾,现出本来面目。绿衣仙子舒倩好像连少林长老也不放在心上,随意看无意大师一眼,便立刻道:“好,我们出去讲”
他们出去之后,杜筠装模作样把邢勇搬进来,其实却紧紧盯住红衣女和鬼医向公度两人,只等他们一出了院子之外,她便要赶紧再出外间开动权这时无意大师道:“奇怪得很,我们个个都炼药练得真元大耗,为何向兄好像功力反而强了?”须知像无意大师这等身份和眼力,自然能够从一个人的举动上查察出他的武功深浅!杜筠应声道:“是呀,他把炼药的火候说得那样郑重,可是他自己却可以随意离开位置……”
他突然跃出外间,伸手在门口上面摸索。而在院子里的鬼医向公度忽然出手抵挡住绎衣仙子舒倩的掌招。杜筠惊噫一声,低声向内房的人道:“那红衣泼妇的掌势何等强劲凶猛,可是向兄却接得住,当真是功力大增了,以前他决无法接住!”
无意大师道:“老衲决不会看错,喂!杜姑娘你在干什么?”
杜筠道:“向兄已把那红衣女骗出院外,现在等他脱身火房,小妹把钢门放下,隔住外敌侵扰。”
院子里的鬼医向公度抵住红衣女舒倩一掌后,百忙中瞥一眼她身后那一排三个面目凶横,身材魁梧的红衣大汉,心想他们的武功不知深浅如何,念头一转,便阴阴一笑,道:
“姑娘且勿动怒,在下刚才故意拖延一下,便是想试一试姑娘的武功,如今已知道在下万万敌不住姑娘,自然要把皇甫兄的去向奉告。但在下有个要求,就是请姑娘赐告师门来历与及这几位是谁?在下可否和他们试上三招两式?”
那三名红衣大汉陡然间一齐吐气开声,各用右掌力劈出去,三股掌力一发,登时激起一道风往,轰轰之声不绝于耳。鬼医向公度全力应付,谁知一碰上那支风柱,登对震开十余步之远!
鬼医向公度虽是抵敌不住三个红衣大汉一齐发出的掌力,而被震了开去,反而脱出那三名红大汉之招数威力范围之外。
绎衣仙子舒倩噫了一声,道:“想不到你也抵挡得住这一招,现在快把皇甫维的下落说出来!”
鬼医向公度疾然向房内奔去,口中道:“待我把那样东西取出来,你就明白啦!”
舒倩怒喝一声,香肩微晃,人也疾纵入房。忽见一道灰影从内房中射出来,势道急猛异常。绎衣仙子舒倩刚好和这道灰影碰个对面,不暇寻思,一掌劈去。她的掌力纯是阳刚的路子,雄浑凶猛无比。
那条灰影突然也发出一股潜力暗劲,迎击上来,双方一碰,“砰”的一声,那道灰影斜斜震退寻丈,落地现身,竟是少林三老之一的无意大师。
绎衣仙子既倩虽然震退对方,可是自家骤然中止了前进之势,落在地上。眼见鬼医向公度已纵入内房,杜筠刚刚也退入门内,门上发出一阵隆隆之声,一道钢门正从上面滑落下来。
舒倩气得大声骂道:“好小子!你敢骗我……”红光闪处,她的人已到了门边。这时那道钢门已落了小半,她本可以冲入房内。可是舒倩尽管怒气冲天,却不敢自陷于绝地之内,在门边踌躇了一下,那道钢门已闸住一半房门。
那鬼医向公度身形停在房门内数尺之处,只因那江南孤客吕东青抱着邢勇,恰好阻住他的去路。向公度心中一急,疾然转身,双掌运功待敌。却见舒倩不敢追人来,心头登时大宽。
舒清玉腕一伸,托住钢门。那道钢门下沉之势登时缓慢了许多。
她粉面红如朝霞,但转瞬间钢门又沉下将近一尺。
鬼医向公度阴声笑道:“姑娘何必白费气力,假如你肯冒饿死之险,不妨进此房内……”
舒情突然间用另外的手掌向内房的天花板上拍了一掌,跟着又向地上拍了一掌,出手动作极快,却没有丝毫异状。她随即收了托门的手,那道钢门转瞬间已把整道房门闸住。
内房中的人突然都感到风力激荡,异声隐隐。这时钢门已闸下,这一股风力异响从何而来,委实令人惊诧。
众人正在张望之时,发觉向公度居然受了内伤。这一来可就明白刚才的风力异响,竟是那舒倩仗着惊世骇俗的功力,向房内天花板及地直发出劈空拳力,这两股力量上下反弹相合,身当其冲的向公度因而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击伤。
鬼医向公度骂了两句之后,便曳步走向鼎腹之下,一面运气压住伤势,一面道:“诸位请速运功用力,以免灵药失效,无法炼成。”
这时房中连向公度一共是四个人,江南孤客吕东青垂重毙的邢勇放下,忙忙走到鼎脚蒲团上跌坐,其余耿青及杜筠也分虽坐好,房中登时寂静无声。
过了两个时辰,鬼医向公度长长嘘了口气,面色已完全好转,恢复原状。可是耿青、杜筠及吕东青等三人,却喘个不住,均显出力竭之相。
向公度的眼光迅速地在三人面上扫过,阴阴一笑,突然道:“咱们炼这一炉灵丹,目的在造成几个功力足以和一皇三公分庭抗礼的人物。兄弟刚才想到好不容易弄齐了这一炉灵药,如果半途而废,岂不是白白费了无数心血?所以兄弟决定灵丹炼成之后,就让你们三位分占,兄弟自愿一粒也不要……”
杜筠道:“这主意听起来很好,但到时你如果出手抢夺,我们有什么办法阻止?”
鬼医向公度道:“兄弟岂是出尔反尔之人?我可以发誓表明心迹。假如杜姑娘还不肯相信,那就没有法子了……”杜筠接口道:“你肯发个毒誓,我们便相信你……”向公度立刻发了一个毒誓,耿、吕两人想来想去,真是不信也得相信,便都不再加反对。
于是四人继续炼药,他们炼炼停停,不知不觉已过了第三日的午时。那鬼医向公度的精神愈来愈好,双目之中神光四射,而且他身体上不时呈现十分怪异的现象!
又到了必须休息之时,大家都松开手,喘着气休息。这三日夜以来,他们仅仅喝了点茶水,所以个个都感到极度饥饿。
休息了个把时辰,吕东青突然四口气,道:“真吃不消,现在若是有东西充饥,那就太好了!”
妙手巧匠耿青道:“兄弟肚子虽然极饿,但我如果能够选择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大大睡上一觉!”
杜筠接口道:“小妹一直计算时间,目下大概已到了未申之交啦!”
鬼医向公度缓缓道:“虽然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可是诸位炼炼停停之故,所以还要再拣上两三次……”
杜筠叫一声“我的老天”之后,叹气道:“早知这么辛苦,小妹绝不参加炼药。”
向公度阴沉地笑一笑,道:“你们三位再支持着炼上两次,等那宝鼎丹炼成,各位服下之后,立刻脱胎换骨,成为武林中最强的数人之一,兄弟那时是望尘莫及,只希望诸位念着兄弟这番功劳,时加照拂,那就一生受用不尽了。”
他突然起身走到胖霸王邢勇身边,注视一下,讶道:“邢兄居然挺过了这两日,无意大师给他眼下相反的药物,竟把社姑娘的毒药完全发散掉。兄弟身边有点药给他眼下,立时可以起身。”
杜筠道:“他起身之后,功力是否尚在?”
向公度一面取药,一面点头。杜筠急急道:“向兄且慢,他醒后如果功力尚在,势必向小妹寻仇。”
吕东青也道:“向兄当真要三思才行,否则邢兄出手伤了杜姑娘,我们都别想出去!”
向公度微微一笑,道:“他还不知姑娘给他服过毒药之事,咱们如果都不提及,怎会向杜姑娘无礼动手?再说就算他知道了,咱们也可以提醒他离开此室要靠姑娘之事!谅他也不敢鲁莽……”
耿青见阻止无效,一时想不出应付之法。吕东青和杜筠都没做声,隔了一阵,邢勇突然大大哼一声,然后坐了起身。他四瞧一眼道:“怎的这等阴暗?”
杜筠道:“因为有外敌侵犯,小妹把钢门放下,阻住出入之路,所以只靠一个小小天窗透人光线。邢兄目下觉得怎样”
邢勇站起身,宛如一座肉山,他伸展一下四肢,道:“没有觉得怎样,宝鼎丹炼成了么?”
向公度道:“还差些火候,需要刑兄出点儿力。”
邢勇微微一笑,道:“兄弟不是不想出力,可是兄弟又怕出力之后,反而分不到灵丹这也不要紧,怕只怕连性命也断送了!”
杜筠听了此言,面上登时变色。向公度沉声道:“这样说来,邢兄刚才虽然爬不起身,但知觉早已回复,因此完全听见我们的话了?”
邢勇道:“不敢,不敢,假如不是要等杜姑娘带出此室,兄弟决难忍气佯作不知她加害兄弟的阴谋!”
向公度道:“然则邢兄有何打算?”
邢勇道:“兄弟不得不保存实力,以便作生离此室的打算,向兄认为对是不对?”
室中静默了一阵,向公度的目光不时注视在吕东青身上,大有牺牲他的打算。吕东青明知鬼医向公度一说出此意,杜筠耿青必定赞同,心中大感凛惧!
胖霸王邢勇忽然向吕东青道:“兄弟算来算去,只有和吕兄联合的可能,不知吕兄意下如何?”原来他查出鬼医向公度一身功力犹在,因此一旦拼起来向公度实力不弱于自己,加上其余三人,自己非死在此室之中不可。而杜筠则决不可靠,耿青是向公度一边的人,唯有吕东青可以联合。
吕东青一听正中下怀,立即道:“邢兄此意甚佳,兄弟也感到势孤力单我们一言为定,此后有福同事,有难同当!”
向公度耸耸肩,道:“吕兄见机得真快,兄弟甚为佩服!”他转眼瞧着耿青,继续道:
“事至如今,只好请耿兄让位给杜姑娘了……”过了两个时辰,邢勇已气喘如牛。他本来想只用一半功力,谁知一旦用了功力之后,鼎脚之上便传来一股巨大无比的压力,迫得他逐渐增加功力对抗,最后便无法不用足十成功夫。因此两个时辰下来,真元大耗,疲乏欲死。
妙手巧匠耿青拼命修复功力,准备等灵丹一炼好,就出手强夺。
那三人业已力竭松手,但鬼医向公度这一次竟不理会众人,生似是一方面正在用力运功要冲破一个关头,一方面因邢勇等人的说话扰乱了心神而十分动怒。
江南孤客吕东青也走到邢勇身边,定睛向鬼医向公度注视,但见他也是显得甚是吃力,脸上好多处都渗出汗珠,可是脸色红润光泽,宛如婴儿的皮肤。以前微现霜白的两鬓,此刻已全部乌黑发亮,已无一丝白发。
吕东青看出有异,身躯一震,邢勇立即贴在他耳边道:“兄弟务必出手试他一下,如果……”他突然一拳向鬼医向公度腰间大穴击去,拳力发出之后,目中才大声喝道:“兄弟试一试向兄的奇功已炼到什么程度?”
“砰”他大响一声,鬼医向公度被他隔空拳力打个正着,登时震飞开去,一直滚到墙根才停住。
职青和杜筠都为之愕然,连出声或出手制止也给忘人胖霸王邢勇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大踏步奔过去。吕东青厉声喝道:“邢兄住手,你乘向兄不备,出手伤他,已经不合江湖规矩。”
邢勇应道:“兄弟如果不除此后患,日后必遭地寻仇报复!”话声中提起拳头,猛可击落去。
鬼医向公度突然间睁开眼睛,口中阴森森冷笑一声,扬掌拍上来。
但听“砰”地大响一声,邢勇庞大的身形宛如皮球般倒飞起来,眨眼间排在铜鼎旁边。
其余的三八万万想不到鬼医向公度挨了那么厉害的一拳,不但未死,还因在举手之间,把邢勇震飞两丈余远,这等功力,的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
吕东青道:“向兄功力精进,令人甚感佩服。”
向公度仰天冷笑一声,道:“恐怕不是真的佩服吧?”他突然停口注视着胖霸王邢勇,恨声道:“不是你这厮出手暗算,我的理想野心都可以达到啦!哼,你害我功亏一货,半生心力付诸流水,我非把你碎尸万段,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根?”
耿青眉头轻皱,接口道:“向兄你业已全功尽废了么?”
向公度道:“那也不至于,但离我的理想尚差了一级,不然的话,兄弟就可能无敌于天下了!”他突然举手向铜鼎印去,“波”地脆响一声,鼎身上现出手掌般大的洞口。
众人见了无不胆寒色变,须知那铜鼎厚达三寸以上,就是用宝刀之类也不易扎穿,可是他随手一掌,便已具有这等威力。
吕东青道:“兄弟实在佩服向兄的成就,目下邢兄已是身负重伤,向兄可不可把他放过?
辣水仙杜筠突然接口道:“他们在此室之内,想路也跑不掉,向兄可否先告诉我们,那宝鼎丹究竟是真的抑是完全虚假?”
鬼医向公冷森森看她一眼,道:“今日之事未结束之前,你们对我可以随便说话。但日后却不得无礼,你们都不配与我称兄道弟,这一点你们必须记住……”
他气焰迫人地环视人众一眼,然后又继续道:“那座铜鼎之内,早已炼成了七粒宝鼎丹,不过其中因缺少了一样‘换骨神参’,所以没有脱胎换骨之效。但你们也不须失望,此丹的种种药料,均是希世难逢的异物,所以任何最危险的内伤或沉疗,只要一丝气息尚在,服下一粒,最迟不过三日,就可恢复最健康的状况。”
妙手巧匠职青仗着交情深厚,忍不住问道:“向兄提及换骨神参,兄弟记得你不是早在十年以前,便已获取到手了么?”
向公度深沉地瞧他一眼,道:“耿青你以后也得改口,否则我也不会厚待于你!至于那换骨神参,早就给我炼成丹药,在这次炼丹之前服下,然后由你们众人合力,助我打通奇经八脉与及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假如没有你们这三日三夜合力助我之功,就算服下灵丹,至多不过增一点功力而已
杜筠失声道:“这样说来,那宝鼎丹就算药物齐全,眼下仍不生效的了?”
“不错,总得有六七个武林高手,同心合力,不惜耗损自身真元相助,才能成功!你们还以为有那么容易,一眼下灵药就可以脱胎换骨,变成一流的高手么?真是愚蠢得可笑。”
房中三人尽皆默然,他们都感到这鬼医向公度之骄傲狠辣,实在不逊于“一皇三公”,因此想靠他主持武林公道,简直是梦想。而他们这次便被他欺骗愚弄,心底的愤恨也是难以形容!
向公度抬起右脚,踏在邢勇胸膛之上,转眼望着吕东青道:“我要取他性命,你可有反对之意么?”
江南孤客吕东青明知无力与抗,只好默然退开一旁,向公度见他们尽告慑服,心中得意之极,仰天冷笑一声,道:“这厮当其罪该万死,若不是他突然出手,哼,哼,一皇三公他们也将要在我面前屈膝臣服。”
房中突然升起一声冷笑,向公度为之一怔,转眼扫瞥那三人,却见他们也露出十分诧愕之色,显然这一声冷笑不是他们发出的。
但房中除了他们以外,已无别人。向公度眼珠一转,面上泛森森杀气,冷冷道:“你们那个要是不服,最好说出口来,免得我误杀无辜。”
突然间冷奖之声又起,这一回鬼医向公度已看清楚那三人的嘴唇都没有动,但那笑声回荡在房中,一时难以查出方向及来源。那一声冷笑过后,跟着有人悄声道:“向公度你以卑鄙手段,欺骗众人,以为从此就可以横行天下,当真是自说自话……”
辣水仙杜筠头一个面色大变,迅即低下头,掩饰住面上表情。向公度听完之后,眉头一皱,道:“尊驾口音已行改变,想必是个熟人。既然认为向某自高自大,为何又要藏头缩尾,敢是心中害怕向某不会轻饶?”
他说完之后,等了一阵,那人仍不开口。向公度望着杜筠道:“二姑娘请即开此门,向某不信那厮能够逃出我的手底……”杜筠身体一震,然后走到门边,伸手向墙上一摸,墙上忽然出现一个半尺见方的洞口,洞内有根精钢所制的把手。
她用力扳动那支钢制把手,只听一阵轻微的隆隆之声响过以后,那扇门纹风不动!杜筠这时面色如土,转面望着鬼医向公度,道:“这道门的机关被外面卡住,已无法开启了。”
向公度沉声道:“是什么人干的?”辣水仙杜筠迟疑了一会,才低声道:“是找表哥屠元庭!”
向公度等三人听到“屠元庭”三字,都不禁露出诧愕之色。突然一阵大笑之声在房中回响不绝.那人跟着朗声道:“不错,我就是你们认为已经死掉的屠元庭!”
向公度面凝寒霜,眉笼杀气,道:“杜姑娘,他的声音从何处进入房中?”杜筠面色甚是苍白,道:“从屋顶四面通风处暗透入来。他如果把通风气筒完全封闭,我们迟早不是饿死就是闷死!”
向公度一语不发,走到钢门前,伸出手拿在钢板上按了一下,便移到其他墙边,不时用掌轻拍。
屠元庭的声音又从四角传入来,道:“向公度你简直是白费心思,这座屋子建筑之时,就是专门要对付武功最强之人,嘿……嘿……”
向公度冷冷道:“屠元庭你可曾想到令表妹杜姑娘的性命,掌握在向某手中?”
屠元庭,默然不应,杜筠十分失望地叹口气,突然大声道:“这间屋子的总开关,就在甫道入口处上面的墙洞内,只要钢掣拉开,此门就可开启……”
向公度冷冷瞥她一眼,心想眼下大家都被困在房内,就算知道总开关所在,也不中用。
这个女孩子大概因怕自己会下手杀死她,所以语无伦次,胡乱说话。当下也不理她,提高声音道:“屠公子,你此举徒然害死杜姑娘一命,毫无得益。”
屠无庭接口道:“假如你有意生出此房的话,我不妨开条件给你考虑。第一,那七粒宝鼎丹全数归我所有,这一条你应承不应承?”
向公度心想此丹就算都给了你,但只要我能脱困,谅你那时也不敢要!当即丝毫不考虑,点头道:“可以,都送给你就是。”
屠元庭的声音又适:“你答应的太慷慨了,这些丹药也许毫无用处,我可不上这个当……”向公度心中暗暗着急,大声道:“这宝鼎丹的功力能够起死回生,决无虚假”
说时唯恐对方不信,眼珠一转,想起垂毙的邢勇正可用来证明,更不犹豫,立即掀开鼎盖,把鼎内七粒灵丹都取出来。只见那宝鼎丹每粒都有龙眼般大小,雪白中隐隐现出翠绿的云纹,阵阵清香送人众人鼻端。
向公度把一粒放入邢勇口中,然后大声数道:“-……二……三……”数到第十下,邢勇已睁大眼睛,突然起身。向公度道:“不知屠公子是否能够瞧见房中情形,请看邢兄可不是在转瞬间活转过来了?”
屠元庭的声音传了人来,道:“很好,这宝鼎丹果然有点灵效……”说到这里,向公度连忙把六粒灵丹都交给杜筠。屠元庭又接着道:“不过向兄刚才答应得太容易,既然灵丹有效,那就一定别有原因!哦……莫非向兄认为只要能够出困,就可强行夺回,所以立即答允了么?”
鬼医向公度道:“屠公子如果一定不肯相信,兄弟也无法勉强。”
屠元庭哈哈一笑,道:“你听着第二个条件,那就是要你毁掉新近获得的武功,至于下手之法,可以由舍表妹执行,不知向兄是否愿意?”
向公度登时怔住,凝眸思索。屠元庭的声音又响起来:“我数十下,你必须在这段时间内答复。如果不肯的活,我这就立即动身远行,你后悔也无法挽回了!向兄可听清楚了么?”
向公度忽然怒不可遏,纵到铜门之前,抢手一掌击去。“砰”地一声巨响,震得房中人个个耳鼓生疼。可是那块厚厚的铜板只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这一掌已用了八成功力,结果如斯,可知就算用足十成功力,也无法摧毁那块特制的铜门。
屠元庭冷冷道:“向兄赶紧用心思考,我要开始了……”杜筠突然尖叫一声“且慢”,跟着时向公度道:“你一定要答应他,等一会我下手的话,我发誓一定让你保存本来的一身功力。”
向公度厉声道:“不行,我炼药之举,已经得罪多方。别的人不说,单单是眼下耿、吕,邢三位,日后岂肯放过我?假如我恢复本来的功力,势必要死在他们联手寻仇之下……”
吕东青、邢勇人较老实,心想自己事后果真不肯干休,所以都不言语。耿青却忙忙接口道:“向兄这是什么话,咱们多年交情,不比泛泛,怎会向你寻仇?”
屠元庭冷笑道:“向兄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要是眼前有什么祸患,为何不把祸患除掉?”
向公度狞笑一声,道:“屠公子说得对,兄弟一时没有想起此法……”话声中已缓步向吕东青及邢勇两人迫去。辣水仙杜筠两眼连转,忽然计上心头,跃过去拦住向公度,道:
“向兄请等一等,小妹说一句良心话,吕、邢两位目下决难抵挡向兄一台。不过这次拣药之事,他们不但白白出了气力之后,一无所得,还要送了性命,岂不是太不公平了?依小妹愚见,不如由小妹下手,毁去他们大半功力,但留下性命。这样他们两位日后既无法寻仇,而向兄又不致结下不解的冤仇,岂不是一举两得么?向兄以为小妹这法可使得么?”
鬼医向公度忖想一下,想起这两人死后虽然不能亲自寻仇,但总有些换命好友或门下子弟,深记此恨。倒不如放大方些,也许他们先谋对屠元庭报复,不暇对自己,于是大声道:
“杜姑娘的办法,屠公子可有什么意见?向某觉得倒是很有道理。”
屠元庭道:“这都是向兄自家的问题,兄弟绝不干涉!”杜筠当下向邢勇、吕东青同人道:“两位已了然目下的形势,想来不会怪小妹下手,就请两位转过身子!”
吕东青愤恨地哼了一声,但仍然转身过去,邢勇也跟着做了。杜筠运功行气.劲聚掌心,突然迅速地向两人背上命门穴各拍一掌。只见两人身躯一震,双双扑扶在墙壁,似是头晕身软,一时支持不往光景。
屠元庭的声音传入来道:“向兄不须兄弟数十下了吧?”向公度颓然道:“不用了,请杜姑娘户手吧!”他掉转身躯,面向着墙壁。杜筠走到他身后,刚刚拍起手掌,耿青突然间跃过来,拦在中间,厉声道:“向兄你若果被她一掌击毙,岂不白白死了?”向公度陡然转身,道:“是啊,耿兄可是有什么妙计?”耿青见他已经转过身躯,斗然向铜门纵去,伸手一板铜掣,只听隆隆微响声中,那道铜门缓缓升起!
鬼医向公度这一喜非同小可,唯恐那道铜门再次落下,眼见铜门离地不过尺半,便已贴地窜了出去。
妙手巧匠耿青也连忙跟着扑到地上,疾滚出去。
向公度要试一试自己的功力,提口真气,向屋上纵去。身形高地之际,但觉轻如羽毛,转瞬间已飞越过三丈高的屋脊。
身形下坠之际,他又提一口其气,身子立时浮升起数尺,一直飞到另一座屋顶,这才落在瓦面之上。
他站在瓦面上沉思之际,耿青已跟踪而到。他道:“向老的轻功真俊,令人佩服。但不知向老为何急急离开院子?”
鬼医向公度见地满口“向老”他尊称自己,心中大悦,加上早先一身功夫不被毁去,全靠他的功劳,心中也暗存感激之意。当下应道:“我并非急于离开,对了,还有六粒宝鼎丹尚在杜筠那丫头手中,我们去取回来,分两粒给你放在身边,以防意外!”
耿青喜道:“在下先谢谢向老美意”他做人能屈能伸,往昔本与鬼医向公度称兄道弟,其实他比向公度声名更为响亮,气焰较盛。如今又反过来要奉承向公度,却没有一丝一毫难堪之色。
两人疾然纵去,落在院子中。向公度道:“耿青你进去瞧瞧!”妙手巧匠职青走入屋内,那外间里没有人影,再走到通向内间的门外,探头一看,只见邢勇和吕东青因骤失一半功力,身体和心灵都感到极度痛苦,此刻独自扶墙静立,没有出来。但辣水仙杜筠却又不见踪影。
妙手巧匠耿青心中骂一声“鬼丫头”,也不惊动邢、目两人,退了出去,道:“那丫头已不知去向!”
鬼医向公度冷笑道:“她和屠元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嘿,嘿……我得让他们瞧点颜色!”
耿青道:“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屠元庭为何不等杠筠将事办妥之后,才把总掣放开?”
向公度想了一下,道:“你敢是疑心有第三者潜入总掣?”
“向老猜得好,在下正有此意。”
“这且不管,等见到屠元庭之时,便可套出真相。走,那宝鼎丹还在他们手中。”
两人随即纵上屋顶,直扑内宅,搜索屠元庭和杜筠下落。
他们走了一阵,正面的大厅内出现了两人,那是一男一女。那个女的道:“你把我的宝鼎丹通通夺去,也不留一粒给我吗?”那个男的道:“你要灵丹何用?”那个女的正是辣水仙杜筠,她道:“我得留一粒,准备给那些人寻仇打伤之后,可以救命保身啊!”
那个男的道:“你就是怕邢勇、吕东青两人而已,走,我们去瞧瞧他们。”
杜筠眉头一皱,道:“他们功力已失去大半,我才不怕他们,怕只怕鬼医向公度和妙手巧匠耿青两人找到我要药,我交不出去,那时非死不可那个男的道:“我听你说出总掣开关所在之后,便去替你打开,想不到后来情形大变,早知道这样,我也不必多此一举了。走吧,我们去瞧瞧邢勇、吕东青两人,你亲自送他们一位灵丹,如果他们眼下之后,能够恢复功力,你的仇怨岂不是就化解了?有他们帮忙对付向公度和耿青,总有点用处,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对此事毫无兴趣,现在只急于离开此地,哼!他如果让我碰上,非和他讲命不可。”
“谁?啊,是你的表哥屠元庭么?我看你们的关系似乎不很平常哩!”
她白了他一眼,道:“胡说,那日公舒涛的女儿绎衣仙子舒倩对你才好哩,我真奇怪她跑到哪里去了?”
那个男的俊美的脸上,现出沉思之容,缓缓道:“我也觉得奇怪得很……”
杜筠筠然听到外面传来步履之声,面色一变,话也不说,倏然间转身纵到墙边一幅山水条轴之前,把条轴揭开,后面有道窄窄的暗门,她灵巧地穿入去,就像鬼扭一般隐没不见。
那个俊美少年也不拦阻她,微微一笑,纵步走出厅门,放眼一瞥,只见院中有两人正在走向院门。
他朗声叫道:“邢、吕两位兄台慢走”
那俊美少年纵落院中,身法之快,武林罕见。邢、吕两人功力虽然减弱一半,但眼力仍在,心头俱暗暗一震。吕东青问道:“尊驾是谁?为何认得我们两人?”
他笑一下,道:“区区复姓皇甫,单名维。前两天气晚上,我已见过吕兄,那时你正好跟勾魂浪蝶香如海动手……”
吕东青啊了一声,道:“那晚如非皇甫公子赐以援手,在下势必被香如海加害。”
皇甫维道:“目下那宝鼎丹已被我夺来,我分两粒给你们服用,希望能够恢复原来功力。不过我却有个要求,就是希望你们恢复功力之后.放过杜姑娘,不要向她报复。”
邢、吕两人大喜,一齐应允。两人从皇甫维手中接过那宝鼎丹,立时吞下。
他们就在院于中跌坐运功,过了一阵,两人都睁开眼睛。吕东青道:“我觉得那丹药之力很快就运行全身,但好像几次都发作不起似的?不知是何缘故?”
邢勇接着道:“不错,兄弟也有同感。”
皇甫维眼中现出一丝失望之色,须知他本身的功力,也只剩得六七成。这宝鼎丹如果能够奏效,对他关系甚大。所以他极为关心此事。他随即又分给他们一人一粒,道:“也许是药力不足之故,再服一粒试试看……”
邢。目两人都向他感激地望了一眼,然后吞下那宝鼎丹。
两人服下丹药不久,头盖项上隐隐冒出白色的水气。皇甫维湛湛的眼神盯住他们,注意中又透出点紧张。
隔了一阵,那层水气逐渐消隐,邢。吕两人的面上,现出焕发的神采。
皇甫维立时慎重地把用下的两颗宝鼎丹收在囊中,等到他们睁开眼睛,便笑道:“恭喜两位已把失去的功力恢复过来。”
吕东青深深一揖,道:“公于此思此德,吕某不知何以为报!”
胖霸王邢勇道:“在下也是和吕兄有同样的意思,当真不知如何图报才好!但愿公子有所差遣,则在下虽然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皇甫维道:“两位兄台这等说法,倒叫兄弟感到心中不安,些须小事,归位不要挂在心上。”
邢勇暗中略一运功,发觉比往昔更是精纯,当真喜不自禁。连忙和吕东青商量道:“皇甫公子这等深厚之思,我们总得想个法子报答一番才行。”
吕东青想了一下,道:“我见公子似是没有随从之人,我反正浪迹江湖,无所事事,因此假如公子许可的话,那就跟随着到处走走。我想在路上总派得上用场。”
胖霸王邢勇点点头,他知道吕东青因皇甫维对他不仅有恢复功力之恩,同时以前还救过他一命,所以不惜自降身分,充当皇甫维的随从人员。再者皇甫维这人看上去坦率天真,也许不知江湖上的脸诈。吕东青暗中加以照顾,也就等如报答救命之恩!至于邢勇自己则不必这样做,何况他有家有业,亦无法丢下一切,跟着皇甫维到处浪迹。
吕东青正要说话,皇甫维举手截住,低声道:“我猜是向公度和耿青来了。”
吕、邢两人连忙用神倾听,但毫无所觉,方目惊诧间,皇甫维又道:“我很想试一试向公度目下的功力,不过我也许抵敌不住,两位到时可以帮个忙么?”
吕、邢两人几乎是同声应道:“这个自然……”吕东青跟着独自说道:“只要公子不见怪我们插手,那还有什么话说!”
皇甫维笑一下,道:“若果在平时我也不怕他……瞧,他已在那边屋顶出现了……”
三人的眼光都射向左边屋顶之上,只见鬼医向公度屹立屋脊上面,宽阔的长衫随风飘拂。
此时相距尚有四丈之遥,向公度突然疾跃下来,落在三人面前数尺之处。
吕、邢两人见他武功高得出奇,心头都为之一震,都想到皇甫维假如一出手即被向公度击死,岂不糟糕?
鬼底向公度只谈谈瞧皇甫维一眼,之后便一直在邢、吕两人面上瞧来瞧去。
吕东青明知自己敌不住对方,但心想假如一上手便运足了功力,大概拆上三五十招,必无问题。那样一来皇甫维便可瞧出他功力深浅,也许用不着动手。
当下冷冷一笑,道:“向兄如今武功大进,今非昔比,难道这样就认不出以前的朋友?”
鬼医向公度双眉一剔,冷峻地道:“我本来还有点疑惑,但你这一说话.已可证实你们一身功力,竟已完全复原……”他说话时,妙手巧匠耿青已纵落在他身边。
胖霸王邢勇也具有吕东青同样的心思,所以立即接口道:“我们就算恢复功力,难道向兄就觉得不顺心么?”
向公度转眼向耿青阴笑一声,道:“你瞧,这两个家伙多么狂妄!”他转回头,这一次不望邢、吕两人,却凝视住皇甫维,严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他们这等猖狂,一定是倚仗着你吧?”
皇甫维笑一下,道:“我可不会装神骗鬼,说什么炼丹合药,暗中却增长自己的功力!
依我看来,你这样得到的功力,就算天下无敌,也值不得骄化”
向公度万万想不到这三个人说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心中气忿之极。但他城府深沉,心中越是气忿;外表越是平静。
他道:“你说了半天,到底未曾说出姓名?”
皇甫维淡淡一笑,道:“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姓名说不说都是一样!”
耿青看清楚这少年双眉眉毛之中,各隐着一颗红德,心念一动,厉声道:“他就是皇甫维!”
鬼医向公度微微一怔,他也听到过少林无意大师的话,暗念此人既是一皇三公中一皇的后人,无怪邢、吕两人胆敢这等狂傲自大。当下仰天冷笑一声,道:“老夫先瞧瞧你有什么能耐,看是不是冒牌货?”
话声中一掌当胸劈去,这一掌劲力沉雄之极,当真是武林罕见。皇甫维也要试一试他的功力,右掌挥处.掌心内向,以掌背拂出去。随着掌势去处,也有一股无形潜力疾涌而出去。
“砰’的一响,但见鬼医向公度身形稳如泰山,皇甫维的身子却摇晃了一下。向公度阴声道:“一皇后人,也不过如此,你决不是老夫敌手,如果识得进退的话,趁早认败服输。”
皇甫维淡淡道:“这一掌也不见得就判定胜负,接招!”他突然说一声“接招”,跟着双掌已交叉拂出,身法出手都奇快异常。鬼医向公度见他招数之奇,平生未见,心头大凛,疾忙虚劈一掌,身形淡然后退。
邢勇和吕东青在一旁喝彩助威,向公度又气又羞,修然加急后退,同时之间仗着功力绝强,硬是将真力逆运至左手,猛可劈出。
皇甫维吃他的劈空掌力迎面撞到,无法不勒住前奔之势,右掌轻轻向外一拂,化开那股劈空掌力。
向公度争回主动之势,立刻劈出连环三掌,掌上的劲风潜力,连远处观战的邢、吕、耿三人,衣决也为之飘拂不已。
皇甫维也迅疾地连拂数掌,他每一掌都用掌背拂出,这种手法武林中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向公度凌厉的劈空掌力,全部被他化解。
院子中两人剧战了六七十招之后,皇甫雏形势渐见不利。吕、邢两人几次想过去帮忙,可是向公度以绝强的内力,竟已布成一道无法冲破的无形墙壁,邢、吕两人看出这一点,所以又不敢贸然出手。心中那分焦灼之倩,真是难以形容。
然而皇甫维身陷险境,吕、邢两人就算豁出性命,也非出手不可。江南孤客吕东青热血沸腾,修然撤出腰间金笛。胖霸王邢勇满面肥肉颤动不已,双掌之上已提聚了全身真力。
妙手巧匠耿青突然纵到,只见他左手标着一束三尺长的黑色细网,右手一支匕首,精光夺目。
江南孤客吕东青首先发难,金笛抡处,有如龙蛇变幻,直取耿青。耿青左手健腕轻颤,那面黑网突然化为方圆五尺的一片乌云,封住金笛招数。
吕东青金笛上运足真力,轻轻点在对方“龙须网”上,跟着化为“满天星斗”之式,金笛幻出数点金光,从空中下击。
耿青手中龙须网擅长封敌护身,同时锁拿敌人兵器,有如撒网取鱼。但这次吃吕东青一笛点在网沿上,突然感到对方内力强甚,化御不及,那张乌云也似的龙须网有如泄了气似地攀然垂下。跟着眼见对方笛招罩住头顶,威力莫测,这一惊非同小可,也就顾不得体面问题,懊然向地上倒下去,左肩左肘一齐找地用力,整个人贴着地面疾翻开去,总算避开对方取命的一招。
吕东青出手得利,为何轻轻易易就让对方逃开?原来他的金笛只在对方成名兵器龙须网上一点,陡然发觉上内力比以往沉雄得多。心头不禁一阵狂喜,第二招“满天星斗”只使了一半,就中止了追击之势。
胖霸王邢勇于此时,抡起斗大拳头,遥向鬼医向公度击去,同时吐气开声,端的威风凛凛。
他一向擅长的是拳掌上阳刚之力,有隔山打牛的威力,这一拳已运足全身真力,非同小可。拳力到处,做闻“砰”地一声,竟把鬼医向公度布下的无形墙壁捣穿了一个缺口。
向公度一看这两人陡然之间功力增强不少,心中大为惊凛,不等江南孤客吕东青冲到,已自应发一招,倒纵两丈之远。
皇甫维好不容易松一口气,举手道:“吕兄请勿追迫,兄弟暂时要留下这厮性命,等到下一次相逢,才取他性命……”吕东青和邢勇听了此言,都一齐停步凝身。
鬼医向公度阴阴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忍耐一下,看看下次相逢,你又学到些什么绝艺……”他转眼望一下耿青,又道:“咱们走吧!”
两人一下子便跃上屋顶,去得无影无踪。江南孤客吕东青喜不自胜,上前道:“在下和邢兄都试出功力增强不少,公子可不趁这刻无人,立刻吞服那两位宝鼎丹?在下敢信公子你一旦增长功力之后,鬼医向公度决非对手!我们可以跟着就找他麻烦……”
皇甫维摇摇头,道:“这事不忙,以后再说吧!”他举手拭去双鬓汗珠,又接着道:
“那鬼医向公度此刻的功力,居然已可与少林三老匹敌,再化点时间锻炼,恐怕就要凌驾少林三老之上了!”
胖霸王邢勇骇然道:“如少林三老的武功也低于他的话,岂不是武林无敌了?”
皇甫维笑一笑,道:“你们见过少林三老之一的无意大师出手,所以认为他们的武功很高是不是?哼,要是我不是硬挨了无意大师突然出手攻来的一掌,目下功力未减的话,刚才对向公度的一战,你们两位就知道毕竟谁行谁不行了!”
吕东青接口道:“原来公子乃是伤于无意大师拿下,那么眼下我们就得小心,以我猜想长老一定还在这保定府中,说不定他和向公度同人会联手对付公子,那时我们实力就要比他们弱得多!”
邢勇惊然道:“吕兄说得不错,我们,速离开此地,等到公子服下宝鼎丹之后,那就不怕他们联手寻来了!”
皇甫维颔首道:“好,大家走吧!”他当先跃上墙头,却向屠府内宅纵去。吕东青和邢勇跟在后面,都不明白他此举是什么意思。
三人迅疾异常地在屠府后宅中穿来穿去,只因这屠府占地极大,廊院无数,故此虽然在大白天,但仍然碰上丫鬟婆子之类,都有足够的地方掩藏身形。
皇甫维好似要寻什么人,一直东张西望,最后在一处廊角停步,剑眉皱起来,轻轻道:
“这鬼地方大大了,想找个人好比在海中捞针……”
胖霸王邢勇暗中一笑,道:“公子想找什么人?也许我有办法!”
皇甫维惊异地睹他一眼,道:“那就是好不过了,我要找的是杜筠姑娘的一个侍婢,名叫青霜”他顿了一下,因为他瞧出吕、邢两人眼中都露出笑意,但他随即又接着道:
“你们两位有所不知,前几日杜筠想骗我陷在石室内,就在你们那间房的隔壁,在那儿我可以瞧见你们所有的动态和话声。本来我一定中许无疑,但幸而青霜姑娘暗暗点醒我,于是我一进门之后,立时将石门门轴撬坏,不过关上门却看不出来。她此举不但使我脱离险地,后来那总掣也是靠我,你们那道钢门才能打开。我想这次离开保定之后,可就不知几时才会再来,我想应该去向地道谢和辞别,两位不会再笑我此举吧?”
吕、邢两人呆了一下,连忙齐声说绝不敢加以晒笑。他们起先原本以为其中涉及男女私情,谁知竟是一片纯洁感谢之心。而直到这时,他们才确定了皇甫维虽是一是后人,但其实却是个极好的青年。
邢勇道:“在下试上一下,也许可以查出青霜姑娘的下落!”皇甫维道:“你怎生查法?”
他道:“我去捉住一个看来较为体面的女人,相信可以从她口中问出消息!”皇甫维笑道:“我怎的想不到这一着?不过到时如果那女人会泄漏我们找人的秘密,而可能危害到青霜姑娘的话,那就要把她灭口才行!”
吕、邢两人微微一怔,对望了一眼,敢请他们同时都感到这皇甫维手段之辣,完全不似他早先那种情深义重的为人,所以甚觉奇怪。
邢勇去了不久就回来,道:“幸亏公子你想起要向她道谢辞别,不然的活,她和杜筠都活不成啦!”
吕东青道:“邢兄快说出来,别吊我们的胃口……”
邢勇一笑道:“听说杜筠碰上屠元庭,把他骂了一顿。屠元庭却向她索取灵丹,杜筠拿不出来,因此被屠元庭和金旭、邵一峰、易恒等三人联手活活捉住,眼下关在那院子一个房间中,青霜姑娘和另一个侍婢都一齐关禁在房中。”
他停顿一下,又接着道:“我感到这屠府中机关重重,深恐那女人告知屠元庭之后,而我们一时又未能救出她们,岂不危险,所以把她……”
皇甫维并不追问把她怎样了,一味点头道:“邢兄办得好,干净例落;我们走吧”
这时胜霸王邢勇先走,一直到了一个院子中。皇甫维请他们留在外面照应,独自纵人去。那院子内了无人迹,看上去倒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他走入厅后,但见后面有两排房间,共有六间之多,每道房门都在外面加上一把锁头。
直到第二间房,便听到房内传出一阵沉重呼吸之声。他毫不迟疑,伸手抓住锁头,运力一拧,那锁头应手而断。但跟着“隆隆”疾响之声,传人耳中。他把木门拉开一看,面前一道钢门封住上路,皇甫维看了登时不禁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