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先青暗中叹口气,想到:

“她这句你走吧三个字,不啻已告诉我她尚爱剑川老弟,否则她叫喊一声,高手云集,我纵想走也是无法。看她情意凄切,当真发自内心,决不会是装假……”

当下走到后窗,凝神一听,便道:

“外面有高手巡逻,璇姑娘你把灯熄灭后我才能脱身!”

杨小璇痴痴净想心事,对于他的话恍如不闻。

应先育见她双颊惨白,另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风致,心中又叹口气,举掌遥遥一扇,银灯应手而灭。

欧剑川当时施展绝顶轻功,向堡外疾奔出去,宛如电掣风驰,堡中各处埋伏之人,但见人影一闪,再看时已不见踪迹。

这些人看都看不清楚,哪能出手拦截。

笑书生金凤翔也如流星赶月般衔尾急赶,这时已发觉对方脚程和他不相上下,不由得暗暗惊心,知道今晚已碰上平生未曾遇过的强敌。

晃眼间已出了堡外,欧剑川熟悉地势,当先奔到一座荒僻的山谷中,倏然停住脚步。

金凤翔转眼间已经追到,在欧剑川前面六七尺处,便自停步。

只见那碧眼黄面汉子忽然眨眨眼睛,道:

“金凤翔且慢动手,我有句话要问问你!”

“有话便说,若然想拖延时间,哼……”

“笑话,我敢约你出来,何须拖延时间,我且问你一句,后日的黑白两道比武大会上,你露不露面?”

金凤翔冷笑一声,其实却是测不透对方问这句话的用意何在,于是含糊道:

“我露不露面,难道与你有关?”

“当然有关,你不敢说出来么?”

“哼!我到白水堡来,难道是闭门养病,寸步不出堡门么?废话!”

“那就行了,我们后日在天下英雄之前,方始作生死之战,今晚我纵然在三招两式之内把你击败,天下也无人能知道!”

金凤翔这等阴沉的魔头此时也被他这种意外之论弄得一怔,随即勃然大怒道:

“今晚我杀死你,不须旁人知道,此事也不会增添我的名声,哼,说的都是废话,今晚你想生出此谷,可没有那么容易!”

欧剑川心中恨不得立刻把他活活劈死,但转念一想,自己刚才已记起那金凤翔在楼上纵落之时,曾经向杨迅说追赶自己,这一来岂不是被金凤翔倒打一耙,使得杨迅以为自己闯人杨小璇的闺房,意图不轨?这件事必须及早澄清,就算见到杨迅,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可是还有明晚,说不定金凤翔仍然会潜人杨小璇房间,那时杨迅可能发现,或者自己发现后领他去……

这时他却没有考虑到自己为何急于澄清此事?在他下意识中只知道极力把杨小璇和自己的名字分开……

金凤翔满面笑容,道:

“我要挖掉你的碧目……”

笑语声中,蓦然欺近来,出手如电,先是拍撞对方胸前穴道,等到手掌离敌胸不过一尺左右,倏然翻上去,双指抓目。

欧剑川厉声喝道:

“谁还怕你”

左掌一抹,封住对方双指,右掌已暗蕴冰魄真气,直劈出去。

金凤翔见他出手奇快,招数稳辣兼有,认出是少林寺嫡传心法,可是那股掌力却挟着奇寒之气,又不似少林派的功夫,这时已无法伤敌,只好撤回招式。

哪知欧剑川得理不让人,掌发如风,指东打西,忽劈忽拿,第一招是“罗汉献果”,第二招是“香象渡河”。

一连数掌,寒飚漩转,直把金凤翔迫退四步之远。

这两招少林手法,本来就是嫡传秘艺,神奇刚猛无比,加上他的冰魄真气,比之任何一种后天真气都高出一线,使出来时更添威力。

笑书生金凤翔等他两招使完,微微一顿之际,忍住心中惊骇,哈哈一笑,道:

“你也试一试我的‘双绝神手’的味道……”

话声中两手交替攻去,发出两股潜力,忽刚忽柔,招数之奇诡,身法之飘忽,世所罕见,转眼间已攻了七八掌之多,又把欧剑川迫回原地。

欧剑川感到对方这一路“双绝神手”奇诡盖世,真不易挡,自己用了少林三招绝学,挟着九成冰魄真气,这才勉强抵挡住。

而在出手招架之际,脑中已想遍了师门绝招,都嫌不足应付,不是有守无攻,便是有攻无守。

是以心中大为凛骇,方知天府神偷应先青之言并非危词耸听。

这家伙的确是平生未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

这一瞬间他又生出一个念头,便是想尽速甩身走开,找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好好思索一番关于武功上的疑难。

他提聚一口真气,暗蕴右掌之上,先用左手使出一招“南山搏虎”,趁对方疾抢近身时,突然劈出去。

金凤翔口中仍然带着笑声,但已闪避不开,举掌硬迎。

“蓬”地一响,欧剑川震退一步,但金凤翔却退了两步。

口口口

欧剑川早已有备,全身不动,双膝不屈,“忽”一声已退出寻丈,冷冷喝道:

“你想把我扣留此地,尚非易事,我只问你一句,可是怕我在天下群雄之前,把你击败?”

金凤翔笑声不绝,道:

“你后日要是不来呢?我到哪里找你?”

欧剑川厉声道:

“大丈夫一诺千金,你要是不信,我有什么法子?”

金凤翔转念忖道:

“此人掌力奇强绝世,当真得到昔年天下无敌的天眼秀士狄梦松真传,我虽还有煞手,但并无把握,最近我沉溺女色,功夫不免弱了,今晚回去好好静坐练功,后日要能恢复,那时便较有把握……”

欧剑川见他沉吟不语,冷笑一声。径自向谷外纵去,奔了数里,忽然有人迎面冲来。

他的碧眼何等锐利,一眨之间已看出是天罡手杨迅,立时一沉真气,止住前奔之势。

天罡手杨迅也摹地停在他面前数尺之处,双目喷出恚念之光。

欧剑川道:

“你来得正好,不然我还得去找你……”

杨迅听了此言,以为师兄遭难,心头大震。

欧剑川见他露出奇异的神色,也不明白他有何揣测,接着道:

“刚才我已领教过你师兄的武功,当真是合邪教二老的绝艺于一身。但他却留不住我……”

“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些话?”

“不,我要告诉你的是今晚我可没有进人过你女儿的房间杨迅浓髯倒竖,眼内寒光暴射,厉声道:

“你曾劫走我女儿,这话要教我相信,只怕不易!”

“信不信由你……”

他说,这时他本想解释一下当日劫走杨小璇,并无侮辱她的意思,但又感到无法解释,于是又道:

“今晚事实上是金凤翔闯入你女儿房中,后来我约他出堡打一场大架……”

杨迅生像想起什么事,忽然和缓不少,但仍冷冷问道:

“那末你们打了一场大架没有?”

欧剑川愣一下,道:

“我算算划不来,必须先对你澄清此事之后,才能和他真打杨迅何等老练机诈,见他说出这等幼稚的理由,反倒相信了。

他早知师兄金凤翔天生有对魔眼,能够勾魂摄魄,再加上他经过修练,益发利害。

寻常之人被他看上一眼,便失去自制之力。就算是武功绝佳之士,和他动上手,吃他双目魔光笼罩住,不须多久,武功也为之大大减弱。

早先他问女儿被劫经过情形之时,杨小璇说记不起来,当时他便思疑起师兄的魔眼……

欧剑川见他沉思,知道对方已信了大半,欣然一笑,一面擦过他身边,向外面走去,一面道:

“话已说完,虽然我和你完不了,你也要和我算帐,但今晚暂时到此为止……”

杨迅浓眉一皱,霍地转身,目中射出诡异的光芒,大喝道:

“站住”

欧剑川怔一下,停步转身望着他。

“你一派胡言,便想把本座蒙混过去么?纵然真是我师兄先人璇儿房中,他是璇儿师伯,人房又有何妨!你这厮休想活着逃走

一掌疾击过去,掌风刚烈无比。

欧剑川挥掌一格,杨迅但觉他这随手一掌,力道绝大,本该运足全力以赴,但他却反而减缩,只剩六成功力,两股力道一触,“蓬”地微响,杨迅震退了一步。

欧剑川忽然感觉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恨直冲心头,立时运功聚力,准备还击。

猛听杨迅身后数文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冰森森的笑声,人随声现,一道黑影奇迅飞到。

欧剑川突然压住满腔怒火,转身疾奔而走。

那条人影落地现身,正是笑书生金凤翔,瞧了杨迅一眼,道:

“后日我定必杀死此人,今晚且容他逃走!师弟你的武功竟无进步,以前我偶然听人描述你的出手,便觉你与当年在师门时差不多,还以为不是真事!现在亲眼目睹,却是不假……”

杨迅叹道:

“江湖之事,瞬息万变,小弟全力应付,已嫌未足,哪暇专心修习武功……”

笑书生金凤翔深信不疑,从此把防备杨迅之心,减去大半。

他们师兄弟两人边谈边走,金凤翔道:

“这冰魂秀士欧剑川委实是我平生第一个劲敌,不知他今晚潜入本堡,有何用意?”

杨迅想了一下,道:

“小弟猜想他一定是知道了百兽神君祈宁来过本堡,今晚东方乐水那边被那土楼神兽伤了四人,欧剑川可能冲着此事而来……”

金凤翔笑道:

“如若真为了此故,他可能白忙啦……”

杨迅附和地笑一声,道:

“有一点须向师兄请示的,便是后日之会,假如我们这边有人也被对方暗算,受了不治之伤,小弟是否可以擅专把祈宁留下的解药和对方交换?”

“这些事自然由师弟你自行裁决!”

杨迅忽然加快脚步,道:

“小弟卧房曾经被搜,直到现在还不知失去何物,得赶快回去查一查……”

两人转瞬间已走远,不久便到达白水堡。

他们一踏过吊桥,身后来路蓦地出现一条黑影,直向适才他们来的地方驰去。

这条人影正是天府神偷应先青,他出堡之后,在附近巡视了好久,这时忽见金凤翔。

杨迅谈笑着归来,心中大惊,暗叫一声不妙。

连忙向那边赶去,但一直找到乱山深处,仍然找不到欧剑川。

既然没有发现欧剑川尸体,他便稍觉放心,猜测义弟可能是落败逃走,并没有丧生。

不过倘使当真如此,那笑书生金凤翔的武功可想而知了……

天色渐明,他不敢大意乱走,找到一个宽大干净的的岩穴,进去歇息了好一阵,睁眼时阳光满地,已是上午巳时。

他已变得精神奕奕,探手人囊取出两样东西,一是五寸高的磁瓶,瓶上贴着一张小小纸签,小心一看,签上写着“邙山灵药”四个大字。

他自言自语道:

“邙山灵药,那就是百兽神君祈宁的东西了,为何会在杨迅藏宝箱内发现?如若真是他的东西,不知能否医治那些年青人的伤势?”

说着把磁瓶放回囊中,取起另一件东西,却是一个羊皮纸的封袋,已经旧得发黄,想来总有七八年之久。

应先青缓缓打开一看,内中藏着一张白笺,也是已经发黄。

展开笺纸一看,只见笺上写着不少字迹。

应先青为人老练沉稳,先不忙着阅读内容,仰面想道:

“这个纸封藏在最密的暗格中,必是杨迅最为机密的要件无疑,若然他知道是我下的手,日后非用全力把我杀死不可……”

想到此处,心头一阵寒凛。

但凛惧也没用,事已至此,非看不可。

正要低头阅读,忽然听到岩穴之外传人来低微的异响,把他骇了一跳。

这一阵低响虽然离洞口尚有不少距离,但天府神偷应先青却深知这座岩穴乃是凹隔于山腰中的一座石壁之内,来人相距虽远,但即便是小鸟从洞中飞出,也无法隐蔽形迹。

他以极为锐利的目光向洞中打量,此洞空空荡荡,方圆丈许,再也没有别的洞穴可拱藏匿。

换了别人也许就死了心,静候来人出现,瞧瞧是什么来路。

但天府神偷应先青一则刚刚为着偷取了杨迅密件而心惊,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曾在白水堡附近出现。

二则他平生出奇制胜,专门从天罗地网般的虎穴龙潭中出人,实在不愿这等被迫与人朝相。是以仍然细心观察全洞……

这位武林享誉已久的老神偷的目光忽地在洞底右上角停滞住,细细再视察了一下,便仰天微微一晒。

只见他一晃身已飞射到右上角的石壁上,伸出铁掌,按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运足真力,突然一拔。

那块突岩忽然无息地移动,露出一个尺半方圆的洞穴。

应先青身形悬在半空,先闭住呼吸,运足国力向洞内一看,只见内中一片黝黑,显然是个死穴,借着外面的光线透射人去,隐约可见一大堆毛茸茸的东西。

他先是大吃一惊,以为是什么怪兽匿伏其中,但眉头一皱,想起这块突岩明明经过人工,用以掩蔽洞口,因自己平生精心研究过各种机关秘穴,是以才瞧出破绽。

此穴既是经过人工做成,里头决不可能有活的动物。

他这么一想,胆子放大,伸手人穴一摸。触手但觉那团毛茸茸之物,果是一大堆带着毛的兽皮。

他并不立即钻入洞中,一沉真气飞坠落地,从囊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住的方匣,拆散开来,把匣中像白糖般的东西全倒在掌中。

那个拆破了的油纸方盒先摆回囊中,然后双掌一合,运足真力略一研磨。才摊开手掌,用口一吹,一大片白粉飞扬起来,均匀地洒落全洞,其中有一股还飞出洞口外面。

他做完这些手脚之后,身形一拔,有如乳燕般飞投人石壁上那个洞口之内,伸手一拔,把石头扳回来,填塞住洞口。

洞穴内甚是狭窄,他躺在那堆兽皮之上,首先找到一丝缝隙,可向外面偷窥。

转眼工夫,洞外再度传人声息,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女人走人来。

这个中年女人眉清目秀,但头上梳着的髻节大半霜白,显然是一生之中,忧愁过度所致。

她似乎来过此洞,人来之后,并不张望,一径在洞内左边墙壁之下盘膝跌坐。

应先青暗中耸耸肩,不知这女人准备打坐多久,无聊之中随意抚摸身下的兽皮,忽地一愣。

原来那堆兽皮又高又厚,显然数量甚多,如果整堆兽皮仅仅是一张的话,摊开来哪怕没有丈半方圆。

当然这堆兽皮不可能仅是一张,因为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有这么巨大的可以用作皮革的兽类。

但这一点还未足以今天府神偷应先青惊奇,使他愣住的缘故,却是这些皮革触手细致柔滑,每一根毛都坚韧异常。

初时他一摸之下,以为是价值不菲的貂皮或狐皮,但细细一摸之后,竟不知是什么兽类的皮毛。

要知老神偷走遍天下,任何珍玩奇宝,他利眼一瞥,都知道来历和真伪。至于皮革之类,他只须闭目用手一摸,不但可以分出是哪一类的皮革,甚至同是狐裘,他也能分出是哪一种。

然而此刻他却分辨不出这堆皮毛是哪一种兽类,只知道质地奇怪,世所罕见,可以列人宝贝之类,是以教他如何能不惊讶。

外面那黑衣妇人闭目跌坐,一望而知正在调元运气,用的乃是正宗内家上乘功夫。

应先青经验极为丰富,心中尽管诧异,但仍能调匀真气,极为低微缓慢地呼吸,以免被那中年妇人发觉洞中尚有别人。

过了半个时辰,那黑衣中年妇人摹然睁开眼睛,向洞外望去。

不久工夫,应先青也听到洞外传来一点轻微的声息。

当下对那中年妇人听觉之灵敏暗加佩服,虽说她在定中耳目较灵,但这等境界却已可列人武林高手之列。

再过了片刻工夫,洞口出现一人。

只见此人年在六旬左右,瘦瘦高高,肩膀甚阔,显出双臂必定具有神力。颔下留着一部灰髯,面貌和善可亲。但眉梢暗蕴杀气,双目流露极为精明的光芒,又令人生出不敢轻易与他亲近之感。

这个高瘦老人身披蓝布长衫,背上交叉插着两支短朝,银光烂然夺目。

他一见洞中已有个中年妇人,面上微露讶色,停了一下,便含笑问道:

“敢问大嫂此洞可是私人之地?”

那黑衣妇人一直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这老人,及至老人一开口,满嘴都是流利悦耳的京片子,当时便收回目光,只摇一摇头,算是答复。

那妇人容色如此冰冷傲慢,蓝衫老人却好像毫不在乎,仍然和颜悦色地道:

“老朽已经一大把年纪,可以不避男女之嫌,有心进洞休息一会,却不知大嫂是否允许?”

那妇人垂下眼皮,不理不睬。

蓝衫老人又道:

“大嫂如不愿说话,尽可请便,如不见拒,老朽稍加休息一会,决不会打扰大嫂清静……”

这蓝衫老人似乎脾气甚好,涵养也练到了家,自个儿说了一大堆话,对方虽然不答理,他却仍如无事,神态自若地走进洞来,就在靠近洞口处的墙壁处坐下,解下腰间水壶,自斟自饮。

那蓝衫老人壶中之水,分明不是普通泉水,因为一股清香,弥漫在整个石洞之中。

过了片刻,蓝衫老人收好水壶,瞑目调息运功。

看这两人的神态,好像要在此处耗上一两日方始离开似的。

天府神愉应先青早就看出那蓝衫老人的来历,但那黑衣妇人是什么路数,却想不起来。

不过他心中毫不着急,暗自笑一下,忖道:

“我老偷儿如若被你们两人一直困迫在这个小洞之内,一生威名便从此扫地了……”

隔了一会,蓝衫老人突然睁开双眼,向腿脚之处瞧一下,忙忙挥动衣袖拂扑,跟着跃起身,向地上瞧了几眼,大声道:

“大嫂请恕老朽打扰你用功,但此地不宜久留……”

黑衣中年妇人双目一睁,现出温色。

蓝衫老人和蔼地向地上指一指。

她低头一看,口中噫了一声,也跃起来,自言自语道:

“此洞我已来过多次,从未发现过蚁群……”

蓝衫老人道:

“这也不足为怪,蚁群时常迁移巢穴,此洞甚是干燥清洁,雨水不浸,正是设置老巢的好地方……”

黑衣妇人仍然淡漠异常地不理会对方,疑惑地皱皱眉头,便缓步走出洞去。

蓝衫老人也走出石洞,道:

“老朽姬雨亭,昔年因机缘凑巧,曾经和华山一代高人姑射仙子何静见过一面,此次接得东方乐水老局主飞函相邀,并嘱老朽代为转告华山派……”

黑衣妇人缓步而走,好像没有听他说话,但此时忽然停步,头也不转,淡淡道:

“姑射仙子何静乃是家师,不过我们华山派这次不准备卷人漩涡之中,就烦姬老镖头转告东方老局主……”

姬雨亭蔼然一笑,道:

“贵派如不出手,自是一大可惜的事,但这等性命相搏的场合,谁也不能勉强。杨迅是崇明岛七指神翁严独一脉嫡传的人室高弟,贵派若置身事外,恐怕很难找出克制得住他的人”

黑衣妇人冷淡地嗯一声,仰头望望天色。

这等冷傲神态,换了别人,多半就要冒火,但蓝衫老人姬雨亭若无其事,又道:

“老朽因昔年见过令师,故此得知贵派平常跌坐的姿势,与别派稍有木同。是以亦知大嫂你不爱说话,也胆敢多说几句。敢问令师如今高龄已将届七十,是否仍如二十年前老朽与她见面时那等年青风采?”

黑衣妇人这一次稍改冷漠之态,微微一笑,道:

“家师丰姿如昔,望之仍如三十许人……”

姬雨亭发自内心地赞叹一声,道:

“这种驻颜妙术,错非内功已达超凡人圣之境,无法办到。老朽近年偶然想起令师,便不禁联想及这个问题……”

他拂一下颔下灰髯,仰天长笑一声,又道:

“多年疑惑,解于一旦,诚然是人生一快……”

口口

这姬雨亭说得甚是诚挚,教人不会怀疑他存有不正之念。

故此那黑衣妇人并无嗔怪之色,只听姬雨亭又道:

“昔年承蒙令师看得起老朽,当时谈了不少话。令师曾经提起大破崇明岛之事,她说华山与七指神翁严独有点渊源,是以才不许他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黑衣妇人倏然转身,冷冷瞧着那蓝衫老人,道:

“姬老镖头可是怀疑我此来要帮助杨迅?”

姬雨亭摇摇头,道:

“大嫂切勿误会,老朽因适才听你说起,此地曾经来过多次,不觉联想起此事!”

这姬雨亭乃是北方六省公认的第一位镖行出色人物,成名多年,与南七省的飞斧铁矛夏侯山并称“南斧北戟”,当真是老谋深算,稳辣兼有,此刻设法套出那华山派黑衣妇人来此真意,所说的话,无不暗蕴玄机。

黑衣妇人怔一下,想想自己确实这么说过,难怪人家联想到这一点去。

姬雨亭仰天一笑,道:

“武林中恩恩怨怨有时简直无法分出是非,大嫂纵有维护杨迅之意,也不必放在心上,老朽负责替贵派向同道们解释。我们总是同属侠义道中,以贵派清誉,谅也不致滋生误会!”

黑衣妇人默然不语,姬雨亭又道:

“大嫂既是名震一代的姑射仙子何静前辈高弟,可否赐示贵姓大名,异日老朽如若必须提起大嫂,也可称呼……”

这老江湖着着追过去,表面上却不露半点痕迹。

黑衣妇人无法不答,道:

“我姓莫,名芝云……”

声音甚是生涩,忽地仰天凄厉地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李骏啊,你如若活着,听到我的名字重现于江湖,作何想法她来这一下,竟使名震北六省的老镖头万里关山姬雨亭愣住,心中微觉后悔。

只见她就在洞外一块岩石上坐下,瞑目不动。

姬雨亭因此处形势甚佳,不论是山上或山下的人如不是走近来,决不能发现这里凹陷进去,而且还有一个石洞。是以也没有离开之意。

他跋涉千里,赶来驰援,自然不想让白水堡先行发觉,故此他本来准备在此处逗留一日,等人夜时分才赶去和东方乐水见面。

天府神偷应先青这时却暗叫倒霉,只因他躲起之前,曾经弄了手脚,用一包白糖,引来蚁群,使得来人无法在洞中存身。

谁知这两人一个是性情怪癖,不愿别寻去处。另一个则除了有心隐住行踪之外,正想多探华山派黑衣妇人莫芝云的秘密,也不肯离开。

应先青也只好闷在小洞里……

口口口

又隔了片刻,姬雨亭低声道:

“怎的又有人经过?”

黑衣妇人莫芝云瞑坐不动,生似没有听到,晃眼间一条黄影疾掠而过,忽地折回来,纵落在洞前那片平坦石地之上。

只见这人身披黄衫,头上戴着一个金箍,束住下垂的头发,装束诡异之极,中原罕见。

黑衣妇人莫芝云瞑目端坐,理也不理。姬雨亭却慢慢睁开眼睛,凝视这装束诡异的黄衣怪客。

那黄衣怪客面色蜡黄,极为疲削,双目特大,眼球上布满血丝。

他瞧瞧洞外的两人,便冷森森喝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坐在此地干什么?”

万里关山姬雨亭当真又老又辣,向他微微一笑,用嘴唇朝莫芝云呶一下。

黄衣怪人的眼光转到莫芝云面上,凝视了片刻,倏然变得面色通红,挣扎似地哼了一声。

这一下哼声非同小可,连洞内躲着的天府神偷应先青也感到耳朵一阵急鸣,心跳头晕。

那黄衣怪人乃是对准莫芝云发出哼声,应先青仅仅被波及,也已如此,身当其冲的莫芝云可想而知。

她身躯震动一下,蓦地睁目,严厉地注视着这无故挑衅的怪人。

黄衣怪人一哼之后,面色便立即恢复原来蜡黄之色。

此时见这黑衣妇人仅仅身躯震动一下,面上掠过一丝诧色,冷森森地道:

“果真有两下于,无怪胆敢如此傲慢,起来”

莫芝云冷笑一声,朝万里关山姬雨亭瞧一眼,便缓缓垂下眼皮。

黄衣怪人立即转目凝视姬雨亭,只见这蓝衫老人面上毫无表情。

这一来可估不透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来历,不禁略为踌躇。

姬雨亭这时才开口道:

“老兄火气真不小,一见面便使出两极大荒山庞驼子的‘叱石开山’绝艺,老朽虽然练过数十年武功,但真不敢说能够当得住尊驾正面一哼,请问你老兄贵姓大名?”

黄衣怪人微微一怔,道:

“想不到中原能人不少,居然识得边荒微末之技,老儿你过来接我三招看看”

姬雨亭平生屡经风浪,什么人他都见识过,闻言哈哈一笑,道:

“怎么样,我说老兄你火气大,可没说错吧……”

黄衣怪人大眼一瞪,道:

“怎么啦?”

“试想你我相逢陌路,连姓名也互不知道,更谈不上有什么冤仇,但无缘无故动起手来,说不定这三招之内闹出命案,请问这一场架何从打起?”

黄衣怪人半晌做声不得,莫芝云摹然睁开眼睛,冷冷道:

“边荒之人,素性野蛮不驯,今日能够给他一点教训,也是好的!”

黄衣怪人气得哇哇大叫两声,用手指着姬雨亭叫道:

“老头你出来……”

万里关山姬雨亭徐徐起身,仰天长笑一声,道:

“想不到老朽今日竟被莫姑娘坑了一下,但心里十分佩服莫芝云冷冷道:

“好说,好说,姬老缥头如果怕事,换我上去也不要紧……”

黄衣怪人哪知这两人乃是坦白说出斗心机的话,是以丝毫不懂,厉声道:

“快点,这外面宽阔些!”

万里关山姬雨亭龙行虎步地出去,也不掖起袍角,若无其事地在那黄衣怪人面前一站道:

“久仰大荒山无影脚发必伤人,百不一失,老朽舍命相陪,实在有点不自量力。不过话说回来,转眼就是三招,假如老兄来不及使出绝技,老朽因而幸告无恙,便得请你老兄试一试那位姑娘的‘兰花掌’滋味了,老兄你怎么说?”

黄衣怪人一时没转过这个弯子,尚不知已被对方扣住刚才说过的“三招”一事,反而哇哇大叫一声,道:

“什么兰花掌桂花掌,老头子你接得住我三招,就算你命大,再换那娼妇上来……”

黑衣妇人莫芝云听他口中伤人,面色一变,缓缓起身。

口口口

万里关山姬雨亭知她动了杀机,心想这女人骄傲自大是一回事,但到底是侠义道中人,此刻要性命相搏又是另一回事。

假如她立即出手,不明对方功力深浅,未必就握胜算,因此自己这三招非抢先不可,好教她有个腹案,免得出岔丧命荒山。

当下哈哈一笑,欺身直踏人去,左掌一晃,引开对方眼神,右手已一招“问鼎中原”,挟着一股沉雄无比的潜力,疾击过去。

黄衣怪人双目瞬也不瞬,十指如钩,上撩下抓,疾取姬雨亭双手腕门及臂上要穴。

姬雨亭一看这等打法,世间罕见,竟是一出手便拼着两败俱伤之心,以求一拼。

口中冷冷一哼,突然使出仗以成名的“摔碑手”连环三式,脚下移宫换步,避开敌人正面凶锋,“呼呼呼”一连三招,双掌交替猛击出去。但见砂飞石走,狂飚漩括。

黄衣怪人刚发了半招,底下“无影脚”还未使出,敌人已如排山倒海般攻来,迫得厉啸一声,边退边挡。

姬雨亭委实功力超绝一时,这三式“大摔碑手”被他使出来,凌厉无比。

一直把黄衣怪人击退八九尺之远,最后换了一掌。

黄衣怪人处于被动之势,这一掌强接下来,直震得血气翻腾,真气浮动,一条右臂几乎麻木不仁。

万里关山姬雨亭哈哈一笑,腾身退回,朗声道:

“老朽已舍命奉陪了四招之多,这条老命幸而还能保存……”

黄衣怪人愣了一下,气焰大挫。

莫芝云突然清啸一声,凌空而起,飞纵过去,身法毫不惊人,但却极为神速。

黄衣怪人微有怯意,猛扬左掌,隔空遥击,口中厉声道:

“且慢!”

莫芝云身在半空,随手一掌挡去,拨开对方那股隔空伤人的阴毒掌力。人也急坠下来,冷冷道:

“你到阎王殿上再说不迟……”

话声中掌发如风,把黄衣怪人又迫退七八尺远。

她的掌势出得甚快,只有微风飘扬,不像姬雨亭那等声势骇人,但黄衣怪人却已出了一头冷汗。

莫芝云突然掌势稍缓,退了两步。

黄衣怪人打得双目冒火,趁隙直扑人来。

哪知莫芝云一退便进,两下一碰,莫芝云一双兰花掌左分右拂,巧妙绝伦地把黄衣怪人双手完全封出外门。

黄衣怪人见门户洞开,再也无法封蔽,厉吼一声,底下忽然踢出一脚,快如电光石火。

莫芝云身形忽退,让开他这一脚。但在退开之时,反掌一抡,“啪”的一声腕响过处,掌背已扫在黄衣怪人左颊之上。

黄衣怪人但觉头脑一阵昏眩,颊上倒不觉得疼痛,这才知道对方双掌之上,的确有神鬼莫测的能为。

怪不得武林中有道是:“华山拳、少林杖、峨嵋金枪、李家刀、昆仑剑第一。”等几句话。

华山派以拳掌称誉武林,尤其是著名的“兰花掌”,看起来温柔清淡,其实威力无穷。

刚才这一下仅仅以掌背扫着,黑衣妇人莫芝云又是个退势,用不L真力,尚且把这个内外兼修的好手打得头晕目眩,她掌上功力之深厚,由此可以想见。

莫芝云退了数步,忽然回身走到洞口的岩石上坐下,瞅也不瞅对方一眼。

万里关山姬雨亭心中暗暗惊佩,心想华山一派,自鹰婆金曼重振声威之后,又出了个姑射仙子何静,如今衣钵传授有人,再出个莫芝云。比起自己平生浪迹江湖所曾遇见过的多少武林高手,都要高出一筹。

黄衣怪人一方面是头脑晕眩,一方面也是惊怒交集,心神又乱,竟然愣愣呆立。

万里关山姬雨亭蔼然笑道:

“老兄不妨歇息歇息,反正你不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无故与你为难……”

黄衣怪人眼珠一转,这时才明白过来。但觉颊上一片热辣辣的,不由得举手抚摸,咬牙道:

“好,好,咱们走着瞧……”

姬雨亭那么老练之人,此刻也禁不住愠怒难忍,双眉一剔,冷笑道:

“怎么样?老朽虽然老迈无能,但老兄如有兴趣,仍可在兵器上奉陪几招!”

黄衣怪人怕他真个动手,不知不觉退了两步。这刻右臂酸麻犹在,头脑也尚觉晕眩,已经吃了这种大亏,哪里还敢真个以命相搏。

姬雨亭又道:

“老朽奉劝一句,老兄还得即速上路为妙,但记得把颊上的掌印遮一遮,免得丢人出丑!”

黄衣怪人气得双目喷火。忽地一拳捶在胸膛上,“咚”的一声,敢情真个不轻,跟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洒得面前石地上点点桃花。

姬雨亭见此人当真性如烈火,便不再激他,冷冷一晒,举目瞧着天上悠悠浮云。

黄衣怪人咬牙切齿道:

“你们是有种的就别逃走,我把丁师兄找来……”

黑衣妇人莫芝云突然睁目,冷冷道:

“你还有什么面目在此咆哮?”

说时人也作势欲起。

黄衣怪人色厉内茬,大吼一声:“有种的别走!”双足一顿,倒纵出去。

身在半空复又厉声道:

“两个时辰之内要你们好看……”

晃眼间人声俱杳,姬雨亭轻轻一晒,回到早先所坐的石上,和莫芝云对着坐下。

莫芝云冷冷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已瞠目端坐。雨亭一生阅历之丰,江湖罕有其匹。

但这时也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冷得惊人,自己有心和她聊聊,套点口气,看来也办不到。

洞内的天府神偷应先青几乎要叹气出声,他本来就称得上老谋深算,诡计多端,早已布置了手脚,引来大群蚂蚁,迫使那两人离此而去,偏偏碰上莫芝云这个古怪之人,竟不肯走,连带弄得万里关山姬雨亭也不走,他可就束手无策,只好闷着。

他趁刚才外面打斗之时,已轻轻把石头推开一点,露出一条半寸阔的缝隙,是以空气较好。

呆了好久,应先青团洞外毫无声息,心想那两人难道都睡着了不成?这么一想,自家也微感困倦,隔了片刻,差点打起盹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莫芝云冷冷道:

“已经两个时辰了!”

姬雨亭道:

“不错,那厮怕是一时找不到他的师兄!”

莫芝云哼一声,起来振一下衣裳,便径自走了。

口口口

姬雨亭这个老江湖看了这黑衣女人如此冷傲的行径,真个是愣完又怔,最后摸摸灰髯,自个摇头不已。

莫芝云既走,他也就不要再留,弹一下蓝布长衫上的灰尘,正要离开,摹然风声飒然,一条黄影由天而降,落在他前面丈余远处。

这条黄影落地现身,竟是个三旬左右的白面书生,身上穿的是黄色长衫,虽然一望而知与刚才的黄衣怪人同一路数。但这人看起来却没有那种诡异之气,反而有一种文质彬彬的风度。

这黄衫书生瞧了姬雨亭一眼之后,目光射人洞内。那石洞又阔又浅,是以一览无遗。

他秀眉一皱,冷冷道:

“我道姓姬的是谁,原来乃是北六省总缥头万里关山姬雨亭。敢情你跑到南方混起来。还有那姓莫的女人是谁?我只知华山派中只有个姑射仙子何静。”

姬雨亭扶髯道:

“老朽早就在江湖上混,承蒙尊驾还知道贱名,甚感荣幸!只不知贵师兄弟高姓大名,是大荒山庞驼子的什么人?”

那黄衣书生仰天一笑道:

“我那不成材的师弟名叫呼延烈。至于我么……”

他歇一下,双目中陡然射出极为奇异的光芒,阴森森地道:

“我姓丁,单名玄,哩……哩……哩……”

姬雨亭怔一下,不知他为何变得如此奇异古怪!

那黄衣书生丁玄报出姓名以后,一步一步向姬雨亭迫去。

姬雨亭自是识货之人,见他每走一步,便有一阵阴风吹到,暗中运功护住全身,严密戒备。

丁玄突然冷森森地喝道:

“什么人躲在洞里?”

喝声中身形微晃,已擦过姬雨亭身边,飞人洞去。

口口口

那石洞宽阔光亮,一目了然,哪有人影。

黄衣书生了玄双眉一拢,心中大感奇怪,但面子上却大大无光。

姬雨亭道:

“丁兄如若要找莫姑娘,明日正午以前在白水堡外的黑白两道大会上,便可见到她。

如果要找老朽,便不须等到明日?”

丁玄走出石洞,狞笑一声道:

“让我先看看北六省总镖头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说时,倏然一掌直劈过去。

两人相距尚有七八尺远,这等打法分明是较量劈空掌力。

万里关山姬雨亭也自一掌遥击出去,两股掌力相交,微微发出“蓬”的一响,两个人都屹立如山。

丁玄冷笑一声,又是一掌劈出。

姬雨亭这一回不敢大意,运了九成真力,猛可遥劈一掌。

他已加了两成真力,但对方掌势也强了不少,双方身形微微一震,不分胜败。

丁玄道:

“好掌力,无怪能够称雄北六省道上,再接我三掌看看”

说罢劈出第三掌。

这一掌比起前两次又要强上许多,掌风发出低沉而刺耳惊心的啸声。姬雨亭运足全身十成功力,一掌劈出去。

“蓬”地一响,两人身形都摇晃一下。

丁玄阴声道:

“还有两掌,”

姬雨亭强自忍住胸中翻腾的血气,厉声道:

“这样打到什么时候,不如亮出兵刃,决个胜负!”

他的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有什异状,黄衣书生丁玄当真以为他尚有余力,眉头一皱,道:

“好,今日如不领教你的双朝,必被你以为我只会以劈空掌力欺人……”

姬雨亭心中暗喜,立时撤出双戟,一面急急运气调息,想在片刻间恢复原来功力。

谁知真气一运,才知对方掌力阴毒异常,刚才虽然打个不分上下,但敢情已被震得气机微微失调,丹田之内被一丝阴寒之气侵人。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登时对这个大荒山庞驼子的传人刮目相看。

丁玄在袖中掣出一支两尺来长的尖笔,遍体金光灿然。

姬雨亭双朝交叉一击,“呛嘟卿”大响一声,仰天长笑道:

“丁兄居然已传了大荒山‘诛仙笔’绝技,老朽纵然舍命相陪,亦感荣幸”

这几句话说得字字铿锵,中气极足,毫无半点真气失调的迹象。

黄衣书生了玄双眉轻轻一皱,露出奇诧之色,同时忽又望了石洞一眼,眼珠微转。

竟然收起那支金色的诛仙笔,冷冷道:

“我还有事,明日再打吧!”

说完不等对方表示,径自跃走。

姬雨亭当然不加拦阻,等那黄衣背影消失之后,自个儿舒一口大气,心知此刻必须赶紧运功自疗,但此处不是善地,便也跃走。

口口口

应先青闷了许久,这时才钻出小洞。

他久受训练,出了小洞时,随手便把石头推回原处。低头一看,地上无数蚂蚁,还在往来奔走,不觉傲然一笑。

他手中还捏着从杨迅房中藏宝箱内最秘密的暗格中取来的纸封袋,现在才有机会看看封袋中的笺上字迹。

那笺上写着:

“弟子李骏叩禀恩师座前,曾奉谕命,今已查悉大师兄有意离岛南下,另投商沤门下。”

在这几行字之后,另有朱笔写着“知道”两字,字迹苍劲异常。

应先青看罢不解,反转那张笺纸,只见背后另有朱笔写着“准予化名离岛,创立事业,谨记密切留意金大举动,随时报告。”

这些朱笔字既不是那李骏的笔迹,又非如正面那两个朱笔字之苍劲有力。反之字体甚是柔媚,似是出诸女子手笔。

应先青凝目想了片刻,仿仿佛佛好像有点触悟。

正在此时,洞门传人来一声阴笑,黄衫一闪,阴风已拂到他身上。

应先青一听笑声,便知此人正是大荒山庞驼子的传人丁玄。

这时对方一只手掌,已堪堪抓到胸前。他大吃一惊,已知无法闪开对方这一抓。

登时甚悔自己一时大意,沉溺于思索中而被对方偷袭得逞。

他心中尽管悔恨交集,但机智不减平时,突然使出极为巧妙手法,把手中的羊皮纸封袋以及那张笺纸一下子塞在对方掌心。

黄衣书生丁玄明知自己这一掌继续发出,必伤敌人,但掌心突然多出一物,本能地五指一收,掌势微滞,方自感到软不受力,并且已明白是什么事物,正要续发掌势。

应先青滑溜得有如鳅鱼般闪了开去,不过却因地势关系,这一闪却靠在洞内墙壁,无法夺门而出。

丁玄手中抓住那个封袋和信笺,阴阴一笑,道:

“小老头好快的手法,我索性让你占点便宜,先用左手对付你天府神偷应先青哈哈一笑,道:

“别吹大气,我有遁天人地的本事,只要你有能为在此洞中摸到我一下,我今日便算栽了……”

丁玄怒哼一声,双目注定对方身形,暗自运功准备必中的一击。

晃眼之间,地面突然极迅速地升起一阵白雾,范围甚广,整个洞均被白雾布满。只这么一瞬间,洞中已看不见任何事物。

白雾一起,丁玄有如闪电般退出洞外,扬目一瞥,已知对方尚未出洞。鼻子中重重地怒哼一声,厉声道:“小老头只要你有能耐不出此洞,我就服了你……”说时就在洞外丈半之处跌坐地上,大有决心对耗时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