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豪虽有些不解风情,但见黛绿楚楚堪怜的情形,基于人类同情心,却发生了无限好感。
因而,眼望黛绿又回转姊妹谷,担下无穷心事。
直到黛绿的身影消失于谷的深处之后。方摇了摇头,黯然的转身朝南奔去。
刚翻过一个山坳,天色已经入暮,四面山中,传来阵阵狼嗥狐鸣,虽说并不十分可怕,内心中却多少有几分胆怯,不自觉的掣羽在手,一面奔,一面运功戒备着!
正奔行间,倏然唰的一声,从林丛中飞来一团黑影,直向胸前射来。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生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便举羽挡架上去。
谁知不挡架还好,这一挡架,只觉“噗”的一声,一股腥躁气味已扑面而至!
尚未品评出来是什么气味,只觉湿淋淋的东西,已浇了个满脸满身!
费了好大劲,方才擦拭干净,整理中,越想越不是味道,仔细一瞧,不禁火冒三丈,遂大骂道:“什么人暗算你家少爷,快出来领死!”
连唤数声,唯觉空山寂寂,哪有一点人影?
既然无人,东西何来?
微一思忖,即愤然道:“我就不信无人,难道躲着不出来就成吗?”
季豪说着,即不顾一切的向林中搜去。
哪知身形方起,又从侧面袭来一团黑影,不仅手法疾劲,而且奇准。
只是此刻季豪业已有备,哪能再上当!
目之,刚发现黑影,便左手一接一引,已把那团黑影接在手中。
打开一看,原是一件破旧黑衣,内面包着一只猪尿泡,满盛又腥又躁,其色如墨的黑水。
当第一只打来时,并未注意是什么,便用“宝羽”
迎架,以致被“宝羽”割破,闹了个满头满脸。
由于腥臊的冲激,当时只顾擦拭,连内面装得是什么,都无暇理会,现在这一看清,预料必然是满身污水。
故这次气得连话都未说,便陡然身形起处,已猛向击来之处扑去!
他的身法固然够快,无奈他这一阵耽搁,人家早走得无影无踪了。
仅在林木中,留有几个浅浅的脚印,其中有两个较深,脚尖的方向,系朝向右面。
他本聪明人,微一思忖,心下已自了然。
于是,也不露一点声色,陡然纵身而起,跃有五丈余高,又就空一个转身,猛向右面扑去!
“好身法!”
他刚行下扑,便闻有人如此喝着,那声音系来自一棵古树之下!
其实,当季豪跃起时,已经看清,那人系身穿一袭灰衣,紧靠树身站立,假若不仔细瞧,根本就无法看清。
现在他憋了一肚子窝囊气,那还管他那么多,就在那人刚发出喝声,季豪头下脚上,疾如鹰草般,身羽合一,照定那灰衣人袭去!
灰衣人见来势奇猛,似是也意味到利害,忙身形一转,已掩身树的背后。
那人的反应也够机警,无奈季豪的身法太快,当那人刚转到一半,便闻“咔嚓”一声暴响之后,接着那人便在一声惨叫中,倒卧于血泊中了!
“啊!羽剑!”
“轰隆!”
“哗啦!”
季豪乃是含恨而发,所以“宝羽”扫过,不但将人砍倒,连合抱粗的大树,都拦腰砍断,无怪另有人吃惊的大喊“羽剑”了。
只惜那人警觉得晚了些,以致连姓名都不知道,便命丧无常!
敢情暗袭的人,尚不止一个?
季豪闻喝,忽然转过身来,怒骂道:“什么人,还不快滚出来领死?”
“大爷们只不过是想耍耍猴子而已,难道还会怕你这块黑炭头吗?”
说话声中,已自一棵树桠丫上,跃下一位头发皓白,年在六十余岁的老者,慢慢向季豪跟前走来。
此老者虽年近古稀,然精神瞿铄,尤以两只精光暴射的眼睛,显示着此人的内功修为,已到了相当火候!
身着一件灰色长衫,云字履,红润的面色下,却仅有几根稀疏的短须。
唯一令人惹眼之点,便是在完好的左颊上,有一道长约四寸,宽有半寸的黑痣,上面尚密生有像猪鬃般,三寸左右的黑毛。
真是可惜,好好的一副气派面孔,却因这块黑痣,完全破坏无余,不知该归罪于他的父母,抑是冥冥中另有安排所致!
像这样一副长像,依照说应该一看便知才对。
无奈季豪却十分陌生,只听他喝道:“你是什么人,快报上名来!”
“哼!黄口孺子,竟这样没有教养!”
“呸!你以为你年岁大吗?”
“对别人虽不敢说,但在你面前,却勉可称得起‘老’字!”
“牛马老了还可下锅,唯有猪老了,连皮货店的老板都有点看它不起!”
“好畜生,你敢辱骂老夫?”
“岂止骂你,我还想宰掉你哩!”
“哈哈哈哈……”
老者突然一阵大笑,不知是气,还是怨?
季豪见状,茫然的问道:“有什么好笑?”
良久,那老者方止住突击道:“老夫长这大年纪,尚未见过如此大言不惭的小辈,来来来,活得就有点不耐烦,看你如何宰吧!”
“你以为我不敢?还是觉得无此能耐?”
“两者均有!”
“先报上名来!”
“站稳了听着!”
季豪不屑的撇了撇嘴,便听那老者继道:“西陲三霸天中‘黑了天’朱志贾泉便是老夫。”
“猪志?”
“不错,听说过吧!”
“哈哈哈哈!”
“笑什么?”
“我笑这一名号很恰当,可惜是见不得光明的人物!”
“老夫有什么见不得光明?”
“天黑了之后,那里来的光明?”
“那是因为我住在‘黑了天’的缘故,并非作事不够光明,这点要弄清楚!”
“三霸天中另外两人为谁?”
“另有‘七重天’及‘天外天’两位,但则均不在此地!”
“谁说不在此地,莫非你‘猪仔’瞎了眼睛吗?”
朱志贾泉的话音方落,忽然有人如此接口说着,并在说话中,就见从树林内转一位老者,两只灼灼有神的目光,含有敌意的注视着朱志贾泉。
“哼!说曹操,曹操就到,幸亏不曾骂你,不然可麻烦啦!”
“骂几句也没关系,可曾看到那小子?”
“这……”
“不要打马虎,看到就是看到,没看到谅那小子也逃不出手心,何必吞吞吐吐,难道还想吃独食吗?”
朱志贾泉冷冷一笑,方道:“兄弟自忖没那好胃口,不敢存此奢望!”
一方面说,一方面又用手朝季豪一指道:“周兄也不必疑神疑鬼,正好就是他!”
突然现身的老者面现惊容的朝季豪上下一阵打量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贾兄是想指鹿为马么?”
“周兄此话何意?”
“以这样一位‘画匠愁’的样儿,会是传说中的‘羽剑季豪’那小子?”
说话中满含轻视与不屑,直听得季豪怒火中烧,
不自觉的力贯双掌,就准备给那老者一下狠的。
可是尚未等他动手,朱志贾泉笑道:“那不过是被我施了点小手段染上去的,其实人长得可俊着哩!”
“你用什么染上去的?”
“说穿了一文不值,为了易于辨认,用‘猪尿’加‘烟煤’,在未动手之前,便先染上去的!”
“老王八,你说什么?”
朱志贾泉的话方落,季豪便如此喝问着。
但朱志贾泉却得意的嘿嘿冷笑道:“穷嚷什么,一见面就给你一壶好酒,难道还有什么对不起你吗?”
“不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就不叫季豪,竟敢如此作践你家少爷!”
季豪这可真正恼了火,说话中身形陡起,猛向朱志贾泉扑去,身法之快,连旁立的周姓老者也立即动容!
朱志贾泉话出之后,即料到季豪必然发怒,所以未等季豪扑到,已双掌并举,以便打硬架的姿态袭来!
他想得倒是不错,可是季豪却懒得多-嗦,步走如飞身形连闪,便到了朱志贾泉的身后。
朱志贾泉见掌走空,即准备闪身避让。
不料身形尚未动,便闻“啪啪”两声脆响,已着借实实的挨了两记耳光!
接着又觉耳上一阵剧痛,忍不住一声“哎呀”惨叫,便踉跄向前栽去!
周姓老者见状,顿时大吃一惊,忙纵身履前,一把扶住了贾泉前栽的身子,惊诧的道:“贾兄怎么啦?”
朱志贾泉经周姓老者一扶,方拿桩站稳,双手向耳上一摸,除满手鲜血之外,哪送有耳朵的影子?
贾泉人长得本够丑了,而现在的脸上,抽搐得更难看,直气的脸色铁青,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气怒未已,便听季豪冷笑道:“两只猪耳朵,尚不够少爷下一餐酒,尽鬼叫什么?”
“狗小子,大爷和你拚了!”
“想快点死是吗?少爷偏要慢慢消遣你!”
季豪说话中,贾泉已经扑到,于是脚下一错,先避开来势,然后由侧面陡然出掌,照定贾泉的胁下击去!
不料掌力刚发,便闻贾泉闷哼了一声,即栽倒于地,七孔流血而亡。
这种变化,不仅旁立的周姓老者感到意外,就是季豪本人,也有些茫然?想不到贾泉会如此脓包!
其实他哪里知道,他现在的功力不仅很高,而且自吃过“雪蝮珠”之后,阴掌较阳掌不知狠过多少倍。
这一掌系无意中发出阴劲,便将贾泉的内腑震碎!
以季豪本意,是想将贾泉击伤,然后再慢慢整整他,以解被弄一身“猪尿”之恨。
但现在事出意外,便停下手来怔怔出神。
正当他茫然不解之际,周姓老者即道:“好狠的手段,快准备纳命吧!”
季豪闻受惊,忙定了定神,抬头望去,只见周姓老者,不知在什么时候,手内已多出一根有鹅蛋粗,其色黑亮的棍子。
那棍子不仅黑亮,且通身有不少小孔,依情形看,内面可能是中空。
季豪打量了一阵,却看不出棍子的蹊跷,于是冷哼一声道:“不要鬼叫,先说出要找我干吗?”
“明知故问,纳命吧!”
周姓老者喝叫中,便一式“拔草寻蛇”举棍向季豪猛袭而至!
季豪对周姓老者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法,似乎非常厌恶,见他愤然袭来,即随手猛还二掌,阻住周姓老者的来势道:“想死也不在一时,何必急急乃尔?”
“究竟谁死,现在还说不定,你要问什么吧?”
“要找本少爷什么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懂吗?”
“哦!”
季豪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立即从怀中掏出“雪蝮珠”在手中扬了一下道:“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个!”
周姓老者一见“雪蝮珠”,就立刻红了眼,所以季豪的手方扬起,周姓老者即一跃上前,大叫:“拿过来吧!”
喝叫中,已五指箕张,猛向季豪手内抓去。
季豪虽说经验不够,但却精灵得很,岂能被他抓住?
所以等那老者抓到,便右手一缩,左手进指疾向周姓老者点去。
周姓老者虽说急于夺珠,内心中可也知道利害,见一抓未中,便迅速跃退丈余,惊出一身冷汗!
即是如此,也被季豪的指风,把曲尺穴击得麻辣辣的异常难受。
他惊怔未毕,便听季豪喟然一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日才领略到此语的真谛!”
“嫌麻烦就送给我吧!”
“有道是善财难舍,况且不是我小看你,凭你那几下子,也无能力保存此珠,可相信吗?”
“你把我‘鬼磨棍周连’看得太轻了!”
“原来你就是三霸天中的‘天外天’。”
“一点不错,该相信我有保存的能力吧!”
鬼磨棍周连说着,大有沾沾自喜的意味。
可是季豪听后,却呸的一声,吐了口口水道:“太看得起自己了,能在少爷手下走出十招,本少爷不仅
将‘雪蝮珠’相赠,连‘宝羽’都不要了。”
“此话可是当真?”
“谁有关心和你-嗦!”
“一言既出!”
“如白染皂!”
“好,接招!”
天外天周连,在喝叫声中,将黑亮棍一举,照定季豪左肩右胁斜劈而下!
这种棍法,似乎与众不同,季豪本欲避让,但看此棍势,左右躲避均感困难!
微一犹豫,棍风已及眉头,仓卒中忙后退了两步,方避过来势。
谁知身形尚未站稳,天外天周连跟踪而至,其动作之迅速,的是令人心惊!
季豪见状,在吃惊之余,已猛然拔羽在手,迎着周连的黑亮棍,力贯羽梢,梗架了上去。
周连虽不知宝羽利害,但他可是个老江湖,见他既敢以一根羽毛硬架自己的鬼磨棍,料想绝非一般羽毛可比,于是突然发出一声厉啸,棍涂且刻又是一变。
随着棍法的改变,忽然发出一阵鬼哭狼嗥般怪鸣,使人闻之心神为之大震!
天外天周连,无怪被称为“鬼磨棍”,原来在那根黑亮棍中,尚含有另外的功夫,这是季豪意想不到的。
但至此,季豪已增加了一种见识,也知道黑亮棍为什么要有很多小孔的作用,同时也提高了警觉。
在恍然之余,季豪忙运功护体,猛然一声清啸,举羽猛袭过去。
转眼间已过了五招,若再过五招不能使天外天周连就范,两项宝物,便要无条件送人。
季豪想至此,手下便不再迟疑,脚步一错,举羽硬向鬼磨棍上削去。
天外天周连眼看已到八招,只要能拖延过两招,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那还愿硬打硬架。
不料他躲了几躲,均无法躲开宝羽的袭击,仓促中陡然斜跨了两步,就在跨步之中,忽觉手中一轻,便料到情况不好。
但连察看的功夫都没有,便听季豪哈哈一声长笑之中,陡然退了开去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艺业,原来也不过如此!”
天外天周连正想反驳,但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如乌云盖顶般,已被头发整整遮去半截脸,刹那间,连东西也看不到了。
忙用手拢起披散的白发,只见季豪手提一个发髻,面露讥讽的微笑。
原来天外天周连在手中一轻之际,同时便停止了鬼鸣,不用细看,心中已料想到是怎么回事,所以在神色间不免一滞。
季豪就在周连神色一滞之中,便把周连的发髻,齐根予以割断,剩下未断的短发,便立刻蓬松下来,遮盖住眼睛。
这种情形,说来很慢,其实也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待他清醒之后,立刻怒喝道:“凭一柄宝刃取胜,也算不得英雄!”
“你想赖账是不是?”
“赖账的事,周大爷尚不屑为之!”
“难道这发髻也是凭宝羽取来的吗?”
“趁人不备偷窃,乃小人的行径!”
“呸!亏你有脸说得出口!”
“事实俱在,为什么不能说?”
“既然不服气,不妨再来!”
“真气死我了!”
“只怨你学艺不高,气又有什么用?”
“和你拚了!”
天外天周连的话声方落,猛然举掌劈了过来。
季豪嘴角泛起一阵不屑的冷笑,待他掌势将至,始举掌硬接了上去。
这次是用的六合掌,存心要将天外天周连毁于掌下,所以便贯注“三阳神功”发出,顿使四周树叶,都发出簌簌响声。
周连见状,也觉为之骇然,忙把掌力加重了几成,已用出十二分功力。
接着便闻“轰”的一声暴响过后,周连的身子,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向数丈外的荒草中落去。
假若摔实,不死也得脱层皮,就在将触地的刹那,忽见从林木内闪出一人,伸手将周连接住,然后再在他的胸前点了数指,方轻放地上,直向季豪走来。
来人不仅穿着很讲究,且象貌也生得不凡。
只见他团团脸,颚下飘拂着三绺长须,头发花白,身材中等,虽未发怒,却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意味。
身穿天蓝色软缎长袍,外罩对襟团寿字马褂。脚下薄底靴,手中提了根形式如龙般手杖。
他走到季豪身前两丈处停下,用两只精光暴射的弧目,向季豪浑身上下打量个遍,然后又把目光移在朱志贾泉的尸体上。
这种不言不语,大刺刺的味道,早引起了季豪的不满,所以就在此时,季豪便冷哼了已声,转身向南而走。
那老者见季豪要走,便立即喝道:“还不与我站住,往哪走?”
“你是跟我说话么?”
“目前就我们两人,不是跟你说还有谁?”
“谁说只我们两人?”
“难道还有第三者不成!”
“岂止三者,连四者五者都够了!”
“我却不信!”
“那只怪你有目如盲。”
“好孽障,竟敢骂老夫!”
“岂止骂你,弄不好我还想宰了你哩!”
“那咱们就试试吧,看究竟是谁宰了谁!”
那老者话虽如此说,却并未动手,以两只灼灼逼人的双目,朝四周林中瞧去,显见他对自己的信心,
也发生了动摇,要看看那四者五者到底为谁?
可是他耳目并用,向四周审视了良久,不仅没有人影,连山鼠也未能看到半只。
良久,方听他冷然轻哂道:“年岁不大,鬼心眼倒不少,竟在老夫面前耍起花枪来了!”
“你说哪个耍花枪?”
“你所说的四者五者现在何处?”
“哦!原来如此!”
“不错,若叫不出人来,老夫便治以欺侮长者之罪,先断去一个手指。”
“呸,为何不早说,现在人家刚行离去,却叫本少爷指出人来,不知是何居心,莫非故意使人过不去!”
季豪如此一说,顿使那老者心中一动,暗忖:“难道这娃儿的功力竟超过我之上吗?”
心中这样想,表面却仍然问道:“那人的长象如何?”
“只见身形细高,在林中幌了几幌就走了!”
“哼!黄口孺子还想骗人!”
“信不信由你,一个糟老头,还不值得骗!”
“既认定是个糟老头,就接我几掌试试!”
“先报出名来听听是否值得动手再说!”
“说吧!凭名头吓不倒人的!”
“反击掌夏楚,可曾听说过?”
“听说过,就是听这老死鬼说的。”
季豪说着,就用手朝旁边“朱志贾泉”的尸体指了一指,面现不屑的神色。
夏楚看在眼内,不禁气往一冲,正准备出手之际,忽听“鬼磨棍周连”气息微弱的叫道:“夏兄不可小看这娃儿,依兄弟的观察,他已具有至高的功力,只是好象运用得尚不够成熟!”
周连说至此,把话停了一下,继道:“即是如此,我们‘三霸天’中,已落了个一死一伤,实在有点不值得,夏兄还是听兄弟相劝,早点离去,余图他谋吧!”
周连说至此,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本来端坐的姿势,已经有些摇晃起来。
夏楚见势不好,忙跃身过去,疾伸右手,抵住周连的命门穴,始慢慢稳定下来。
良久,方听周连又道:“夏兄快离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的伤势如何?”
“虽然不轻,但还不至于要命!”
“我们一齐走吧!”
“不行,以兄弟暗中观察,那娃儿说得一点不错,赶到此地来的,绝不止我们三人,而且可能还不在少数!”
“周兄好意心领,我夏楚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唉!盛名累人!”
夏楚与周连两人的谈话声音很轻,季豪虽隐约可以听到些,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难以连贯。
于是心中便有些不耐,遂道:“你们两个嘀咕些什么,不打我可要走了!”
夏楚闻言已霍然站直身子正想答话,却被周连在他的长袍襟上拉了一下,忙接口道:“小侠尽管去吧,夏兄要替我疗伤!”
“周兄这是什么意思?”
“暂时忍忍吧,将来你会明白!”
“那我们走吧!唉!”
夏楚慨叹的说着,便俯身抱起周连,准备离去。
不料刚抱起,尚未移步,林中已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使夏楚和季豪等齐停下身来,向林中注视着。
就在突击方落,忽然闪出四位彪形大汉,一宇儿排开,均以不屑的目光,注视着夏楚和周连。
半晌,方听为首一人道:“黑了天已死,天外天恐也无力争夺,你这位七重天夏当家的,是否也准备撒手不管了?”
夏楚愤然道:“管不管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们高家四鬼替我操心!”
“谁要替你操心,不过先把话说明白,等会愚兄弟宝物到手,可不准你们横生枝节!”
“贵兄弟们放心,只要宝物真为你们所得,绝不插手就是,只恐怕你们没有那份能奈!”
“你敢小看我等?”
“在下虽不敢小看,可是人家不一定会放在眼内!”
“什么人?”
“喏!就是他!”
夏楚居心叵测的说着,正准备用手指向季豪,可是等他回头一看,不禁怔住了,连举起的手也无法落下。
这真是出人意外,仅不过转眼的工夫,当着五六位所谓高人之面,竟被季豪不声不响的溜了,若传扬出去,实是件丢脸的事。
他们仅不过微一怔神,便听为首的那位大汉喝声:
“搜!”
随着他的喝声,四兄弟便在参天林木中展开搜寻。
周连见高家四鬼去后,即向夏楚低声道:“夏兄往南!”
夏楚闻言知意,也不说话,即抱起周连几个纵跃,迳向南方奔去。
开都河。
发源于天山中部,经焉耆注入巴格拉赤湖。
其上流蜿蜓于深山峻岭之中,水势非常湍急。
在奔腾的河流中,却有一人脱得一丝不挂,正在河中洗澡!
啊!尚是一个孩子!
谁家孩子,竟不顾危险和奇寒,敢在溪流中嬉戏?
嗯!并非嬉戏,真的在洗澡。
你没看他双手掬水,在脸上不住的搓,搓过之后几便跑到溪边的静水中照照,然后又不住的搓。
他究竟是干什么,为何搓完照,照完又搓,莫非神经有些失常?
“咯咯咯咯!”
忽然在寂静的深山里,传出一阵银铃般娇笑,宛
如莺啭鸟语,听起来特别清脆和动人。
只是那正在搓洗的大孩子,却慌了手脚,忙到岸边去抢衣服!
及跑到放置衣物处一看,不禁又怔住了,所有衣物均不翼而飞,真是透着邪门,莫非被山风吹走了?
尽管他如何慌急,可是那阵阵笑击,却越来越近,再找不到衣服,可真要露丑了,叫他如何不急?
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忽听“唬噤”“哗啦”阵阵轻响,接二连三的不断传来,这分明是人行的脚步,
踏断碎枝败叶所发生的声响,可见来人已经不远了。
少年无奈之中,只好纵身一跃,又跳入水中,仅将一个头露出水面,俨若随水漂来一只破葫芦。
正在此时,陡见人影一闪,从林中走出一位绝色少女,年约十五六岁,身穿一袭白色衣裙,轻飘飘的犹如一只穿花蝴蝶。
她悠闲的走到溪边,俯下身来,用手撩了下溪水后惊讶的道:“哎呀!水好凉哟!”
隐身水中的少年,直恨得牙痒痒的暗骂道:“真煞风景,迟不来,早不来,却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捣乱!”
谁知他正暗骂中,那少女忽然惊叫道:“呀!哪里漂来一个烂黑皮西瓜,待我捞起拿回家喂小猴子!”
说话中,那少女已袅袅婷婷的,沿着溪边,朝少年跟前走来。
同时顺手拉下一根山藤,真像是要捞破西瓜的样子。
少年见状,虽暗骂这少女缺德,但仍只好钻进水中,免得真被少女捞住,那才麻烦。
少女见少年已钻进水中,却失望的道:“我说那里来的烂西瓜,原来是只乌龟在晒盖!”
说着,就丢下手中山藤,娇笑连连的又隐身林中不见了。
少年虽藏身水中,未能听清她说些什么,但娇笑的声浪,却听得特别清晰,知道衣物不见,莫非这少女在暗中捣鬼!
想至此,一种被戏弄的味道猛袭心头,遂怒骂道:
“死妮子,无故跑来戏耍你家少爷,以为我季豪是好欺侮的么?”
啊!他是季豪!
怎么溜到了此地呢?
说来也是很有意思,因为高家四鬼现身之后,为恐七重天夏楚阻拦,所以先用话扣紧了夏楚,然后便可放手行事。
季豪却不知道这些窍门,他见来的四人,已和夏楚在理论,便以为不是找自己的,不走何待?
况且他被朱志贾泉以偷袭方式,弄了一身臭黑水,原先并不知是什么,及后听说是猪尿,便越想越恶心。
虽说贾泉已死,但一身猪尿仍然存在,必须设法洗一下才对。
于是身形起处,立刻就消失了踪迹,及高家四鬼发现,已是空山寂寂,毫无迹象可寻了。
不过话要说回来,以季豪轻功造诣,不要说高家四鬼未曾发现,就是发现,假若季豪存心开溜,他们就是追也无法追上。
季豪自离开之后,心内急着找水洗澡,所以先在山中乱转,直到了天亮,方到达开都河边。
一见到水,也不管水寒势急,三不管衣服一脱,就下河清涤。
不料出人意外的事,使季豪非常气恼。
因为弄在身上的那些猪尿,系经过贾泉特殊调制的,不仅用水不能洗掉,反而越洗越黑,越搓越亮。
这已经够他气恼了,谁知正在急得无计可施时,又来这位不知名的少女一阵讥笑和戏弄,真可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季豪的为人,纵然有些不羁,但总是出身世家,对于廉耻二字,却看得特别重,故任由那少女戏弄,也不愿当着女人之面去赤身裸体。
现在看那少女已去,但衣物已失,如何能上岸?
英雄也常有不能用武之时,任你有天大的本领,遇到这些恨事,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怪自己大意而已。
于是找了一块突出水面的大石,独蹲石上,活像一只大猴子。
“吱吱吱吱!”
陡然岸边发出一阵怪鸣,循声望去,见是一只大猴子,在岸边骚首弄姿,口内不断发出怪鸣。季豪见状,不禁惊诧万分,暗道:“猴子乃热带地方产物,此处地属天山,高山上终年积雪不溶,怎会有猴子?”
忖想着,抓起一块石头,猛向猴子打去。可是猴子却刁滑得狠,它见季豪以石打来,便纵身上树而逃。
不过也很怪,那猴子非但没去远,反而口中一方面吱吱乱鸣,一方面将小手对着季豪连扬。
季豪仔细一瞧,心中已自恍然,身形陡起,猛向猴子身前跃去。
猴子见季豪扑来,不仅不惧,反而向季豪偎来,并伸出小手,递给季豪一张纸条。
季豪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衣服已不堪着用,被我弃入河中了,至于应用之物,已替你整理好,暂存敝舍,同时已替你备下温水,一洗即脱,即随它来,希勿见疑!”
季豪看完,虽有意前往,但当他看到自己这副体态时,又不禁着急起来。
是呀!赤身露体,怎好到别人家去?
但不去又有什么办法呢?能在此呆一辈子吗?
心中不停的转,终于被他想出一个办法,随手拉了几根葛藤,在腰中缠绕了数箍,藤上附带的叶子,已把自己的丑态,全部遮了下去。
结扎停当,又审查了一遍,不禁笑说:“虽不足为训,总算聊胜于无吧!”
那只守候的猴子,在此时也咧开嘴来,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季豪看在眼内,随笑骂道:“你高兴个什么,还不快点带路,难道以为我真象只猴子吗?”
猴子闻喝,立刻收敛狂态,纵身一跃,迳往林木深处,飞奔而去。
不要轻看一只猴子,由于天生体质特异,行动起来,真是快速已极,以季豪的轻功,竟然几乎有些跟不上!
翻过了几个山头,景色突然一变,往前是一条颇为平坦的山谷,内面茂林修行,杨柳深垂,在小径的两旁,正有不少山花,在争奇图艳,一种沁人肺腑的清香,令人陶然欲醉。
在谷口有一方大石,高约两三丈,上面以金刚指之类的功力,写着“出尘绝俗”四字,笔力苍劲有神,宛如浮虽在上面一般。
季豪看毕,不由暗赞一声:“好浑厚的指力!”
正在观看,忽觉左手被牵动了一下,回首一看,见是那只猴子,一方面牵自己快走,一方面用小手不住的朝谷内连指。
季豪虽不懂兽语,但察颜观色,知它定是要自己快点走。
于是也不再贪看景色,跟在猴子后面,一步一趋的朝内面走去。
刚转过一个山环,在林木掩映中,露出一詹屋角,虽是竹篱茅舍,但整理得却并然有序,预料中,此地必然住有什么高人。
只是直走到屋则,一切仍然冷清清的,不仅未见到人影,甚至连一只兽也未看到,不禁又觉得奇怪,便停下身来暗忖道:“莫非此地已无人居住吗?”
思念未毕,陡闻哗的一声,一片碗口大的树叶,迳向季豪胸前打来,其来势之疾,的确不可小视。
事出猝然,季豪忙伸手按住。
不料来势奇猛,树叶刚入手,被震得几乎有些立脚不稳。
季豪在骇然中,见树叶上有不少小字,写着:“水在右面房内,自行前去洗涤吧!”
看毕,也不加思索,迳往左面房内走去。
谁知刚踏进房门,忙又退了回来,心中犹豫万分。
“噗哧!”
正当他犹豫中,突然发出一声轻笑,但那笑声既轻又短,大概是刚发出笑声,便急忙把嘴捂住了,所以一笑即住,连笑声的来源都无法捉摸。
也就由于这一笑,可激发了季豪的拗性,再也不加犹豫,大踏步走进房内。
房内的陈设,是非常简单,却又十分清洁,房的一角,放着一只碧玉盆,内面已装满了水,看样子倒下去不久,腾腾热气直往上冒。
另一边放置着一套洁白儒衫,仔细查点,不但儒衫鞋袜俱全,连内衣裤也一件不少,宽窄长短,正合穿着,好像比着自己身子做的一般。
及将鞋子提起,下面却压了一方锦笺,连忙看了一遍,不仅诧疑万分,大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