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婉儿雀跃地应声说好的!三姐姐。她便和小怪物收拾行装去了。在收拾行装时小怪物问婉儿:“怎么三姐对书呆子这般关心的?”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三姐姐能不关心吗?别说书呆子是我们请来这里的,就算不是,棋儿来求我们,我们能不理吗?”

  “其实三姐叫我和你去就行了,何必要她亲自出马?”

  “你和我去行吗?要是书呆子真的给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捉去了,这一去不啻是深入龙潭虎穴去救人。你别忘了,在成都,我几乎掉进机关了,当时你能及时救我吗?有三姐姐去,我才放心哩!”

  小怪物心想:有这么严重吗?书呆子不过是一般的书生,又不是什么要犯。他只是为一些鹰犬捉去而已,难道这几个鹰犬还会将书呆子带去见蓝魔星君不成?要是这样,就怪不得三姐亲自出马,急于赶路了。

  不久,一艘快船,载着小神女等人,离开重庆,直往长江下游而去。在船上,小怪物说:“三姐,我小怪物算是碰到了不少离奇古怪的事情,但这书呆子被抓走的事,最古怪不过了!”

  婉儿说:“这有什么古怪的。东厂肆意抓人,迫害百姓,这还少见吗?”

  “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东厂抓人,而是说这书呆子被抓的事,太古怪了!”

  “哦!?有什么古怪?”

  “这还不古怪吗?这个书呆子平日足不出户,一出门,街上什么东西不好看,却去看什么字画。其他的字画不看,又偏偏去欣赏顾老头子那些莫名其妙,谁也看不懂的画来,还满口胡说八道,刚好又被东厂或者锦衣卫的耳目听到了,从而将他抓去。我说呀,这事要是不古怪,就是这书呆子倒霉透顶了!方姐不是说,卖这样画的人是白痴,去买的人更白痴!书呆子要是没有其他原因,便是一个白痴加白痴!还在大街上胡说八道,好像怕别人不知道,故意在招惹人抓他似的。”

  婉儿说:“你嘴巴积些阴德好不好!人家已不幸给抓走了,生死未卜,你还说这些古怪不古怪的话来,我看你才古怪哩!”

  小神女含笑说:“丫头,你别这样说小兄弟,他的话是有些道理。从这件事看来,不但古怪,而且古怪得不合乎情理。”

  “三姐姐,你不是说这书呆子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故意找事让东厂的人去抓他吧?那不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丫头,这事,等我们救出了书呆子,问问他就会知道一些眉目来。”

  小怪物说:“还有一件事我也感到古怪。”

  婉儿问:“什么事你感到古怪了?”

  “就是抓他的那两个鹰犬,也不将书呆子送去衙门或别的地方,偏偏将他抓到一艘官船上。这艘官船总不会是东厂或锦衣卫的一个四处流动的巢穴吧?”

  小神女说:“有这个可能。百变星君不也是坐船,在眉州江面上停留过,以后又去了嘉定州乐山大佛的凌云寺吗?害得你这鼻子不起作用。”

  小怪物怔了怔:“这艘官船上坐着的不会是蓝魔星君吧?”

  婉儿一下跳起来:“真的!?那我们更不能放过这一艘官船了!”

  小怪物更猛醒起来:“对了,我记得我盯上杜鹃时,他正在长江边上,打量着江中的一艘官船,看来杜鹃已找到蓝魔星君的踪迹了。可惜他这一行动,却给我破坏了!令他将我丢到江边一间破庙里,悄然而去。”

  小神女说:“蓝魔星君要是在这艘官船上,就怪不得杜鹃不时在重庆出现了。”

  小怪物说:“三姐,我还是不明白,蓝魔星君派人抓书呆子干什么。在蓝魔星君看来,书呆子这一事,简直是小事一桩,用不着他亲自来处理,随便交给下面的一个人处理就行了。蓝魔这一行动,不是将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出来,让杜鹃闻风而来吗?他不会这么傻吧?”

  小神女说:“或许这官船上坐的不是蓝魔星君,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头目;或许他真的在这条船上,那两个鹰犬碰上了书呆子,听到书呆子这么大胆,便将他抓起来,去向蓝魔星君请功了。东厂的人,对大骂东厂的文人是从来不会放过的!但不管事情怎样,我们都不能放过这一艘官船!”

  婉儿又担心起来:“三姐姐,不知我们坐的这条船,能不能追上那艘官船呢?”

  那同来的廖府家人说:“四小姐放心,我们坐的是一艘快船,顺风顺水,我们很快就会追上他们。”

  果然,在快到长寿县的长江水面时,已追上了那艘官船,并与那一叶轻舟上的家人见了面。小神女问:“墨二公子就在那一艘官船上?”

  “是!三小姐。”

  “那艘官船在航行中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没有!它一直在江面上航行,没有靠近岸边,也没有停泊过。”

  “好!没事了,你们两人可以回去了。从现在起,这艘官船就由我们来跟踪。回去告诉方姐,请她留意一下,歌乐山庄有什么变化没有。”

  “是!”两个家人便告辞而去了。

  婉儿不解地问:“三姐姐,留意歌乐山庄的顾老头干吗?”

  “丫头!书呆子因这些莫名其妙的画而出事,画这些画的人能没事么?东厂的人不派人去抓这顾老头?”

  “这样,书呆子不害了这顾老头了?”

  “这就看书呆子在被审时怎么说了。现在,我们主要是盯着这艘船不放,别让它离开我们的视线。”

  小怪物问:“三姐,要不要我悄悄蹿到官船上看看?”

  “不!现在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一切到了夜里再说。”

  这时,已是红日西斜,官船不在长寿县靠岸,一直往涪州而去。看来,这艘官船要连夜航行了。小神女的快船,远远尾随着这艘官船,看它夜里会在何处靠岸。

  再说两条大汉架着书呆子上了江边的一艘官船,将他扔在前舱里,一个汉子看守着他,另一个汉子进内舱报告去了。

  书呆子惊恐万状地问:“你们捉在下来这里干什么?”

  大汉喝道:“闭嘴!”

  “你们凭什么捉在下?”

  “你犯了灭门的大罪,难道还不知道?”

  “在下不过信口开河评画,怎么说是灭门的大罪了?”

  “诋毁东厂,污蔑朝廷,骂皇帝昏庸。酸秀才,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下来,怎不是灭门大罪了?”

  书呆子吓得不知怎么说话了。内舱里,一个神态威严的老人一听说将一个胡言乱语的书生抓了起来,有些不悦地说:“现在你们还嫌事情不够多吗?抓这么一个书生干什么?”

  “三爷!这个书生胆大包天,公然在大街上放肆胡言骂我们东厂无法无天,小人疑心他是一个反叛我们的乱党分子,所以将他抓了起来。”

  “你们将他送去府衙审问不就行了,为什么带到船上来?”

  “小人见案情重大,所以……”

  “你们抓他时,惊动了不少人吧?”

  “是!惊动了不少的人。”

  “蠢材!快出去下令开船,马上离开这里,这里再也不能停留了!”

  “是!”

  这个汉子立刻转身出去下令开船,往长江下游而去。船在江面上航行着,三爷走出来提问书呆子墨滴了。他一双锐利如电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书呆子一会,似乎先来一个下马威,用目光震慑着书呆子,从心理上压住了要审问的犯人。显然,这个所谓的三爷,在审问人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这时书呆子墨滴更加惊慌了。三爷骤然沉声喝问:“秀才。你知不知犯了死罪?”

  书呆子说:“我,我,我不知道。”

  “大胆!你还敢说不知道,你在大街上肆意辱骂朝廷,毁誉官府,蛊惑人心,意图谋反。说!你是不是东林的残存余党?”

  “冤枉!在下祖先没一人入仕为官,也没有与朝廷任何一个官员来往,就是在下,也只读了二年书,连个秀才也考取不上,怎是什么东林余党了?”

  “那你在大街上胡说了什么?”

  “这更是天大的冤枉!在下不过胡乱议论几幅画而已。”

  “你议论什么画了?”

  一个大汉拿着那两幅不成画的画摆在三爷的面前说:“三爷,他议论的就是这些画。”

  三爷看了愕然地说:“这不是顾老酒后乱涂的东西吗?怎么是画了?”

  汉子说:“三爷,这书生可不是这么说,他说这画大有含意和隐喻,一般人看不出来。”

  “唔?他说什么了?”

  “三爷,小人不敢直说,叫这书生说。”

  三爷转问书呆子:“书生,你怎样议论这些画了?”

  书呆子说:“在下说那幅黑夜景,既然是黑夜,当然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所以不用去画什么山呀,水呀,房舍呀等其他的景物了!”

  汉子忙说:“三爷,看来这刁滑的书生,不打是不会招供。只要这书生招供了,我们就有证据去抓那姓顾的老头。”

  “胡闹!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三、三爷……”

  “滚!我要和这书生好好地说话!”

  “是!三爷。”

  两个大汉有点颓丧地走到舱外船头上去了。两个大汉一走,三爷和颜悦色地对书呆子说:“先生,对不起!老夫两个手下对先生冒犯了。先生,请坐!”

  书呆子一时有点受宠若惊,神态迷惘地说:“在下不敢。”他不知这威严的老者是什么人。是朝廷的官员,还是东厂的一位要员?但绝不是锦衣卫的人。”

  “先生,你坐下就是,老夫有话与你说。”

  “那在下告罪坐下。”

  “先生贵姓?何处人士?”

  “在下姓胡名,湖广岳州人士。”

  “唔!听先生口音,的确是湖广人;至于胡,恐怕不是先生的真实姓名吧?”

  “不不!在下的确是姓胡名,不敢相欺。”书呆子听这所谓的三爷一说,内心暗惊,这老者的目光如电,他怎么察觉我用的是假姓名了?于是他更加谨慎地回答,以免连累家人。

  三爷一笑:“老夫不管先生姓甚名谁,先生认识重庆的顾老?”

  “顾老!?在下从没听闻,更谈不上认识了,这顾老是谁?”

  “先生既不认识顾老,怎么对顾老的画如此欣赏?”

  “在下欣赏,并不在乎画者是谁,只是就画论画而已。”

  “这画有什么可欣赏之处?”

  “笔法老练,泼墨有劲,一气呵成,没有几十年的苦练,不可能有此笔锋走墨,至于画中原先的含意,在下并不知道,只是自己主观想象而已。在下之想,恐非画者之意。”

  “所以先生借画讥讽朝廷无道,天下漆黑一片,百姓暗无天日了!”

  书呆子一下无言。三爷“嗯”了一声:“先生怎不说话?”

  书呆子惶恐地说:“在下是一时性起,信口开河,当不了真。”

  “那先生也是有感而发了!”

  书呆子长叹一声:“当今各地官府横行,民不聊生,清廉正直之官,可以说没有几人。”

  “看来老夫手下并没有看错先生,先生确是东林党残余之辈。”

  “这是天大的冤枉,在下从不与任何人来往交谈,往往独自一人寄情于山水之间,怎会是东林党之流了?”

  “那先生起码对朝廷不满,对东厂看不惯,还在大街上肆意而言,蛊惑人心。”

  “那,那,那怎么办?”

  “请先生随老夫走一趟了!”

  “你们要带在下去哪里?”

  “去酆都城!”

  “你们要杀在下?”

  “先生想不死,只有一条路,老实说出你是什么人,同党人是谁?”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有什么同党了?”

  三爷不再理睬书呆子,拍手叫那两汉子进来,对他们说:“你们好好招呼这先生,带他到舱下去。”

  “是!”

  两条汉子顿时抓起了书呆子,掀起舱板,将他扔进舱下了。然后便盖上舱板,问三爷:“三爷,要不要先拷打这秀才一顿?叫他说出实话来。”

  “唔!到夜里无人处再说。”

  “三爷,要是这秀才什么也不说怎样?”

  “那就将他杀了,沉尸江底。看来这秀才也没有多少料,只是不满朝廷的一个书呆子。既然捉了来,就放他不得。”

  “三爷,哪怕这秀才是铜皮铁骨,小人也要从他口中扒出一些话来。”

  “唔!你们看着办好了,千万不可惊动了过往的船只。”三爷心想:你们这两个蠢材,他不过是一介不满现状的书生而已,也将他捉来邀功。看来,以往你们不知冤死了多少人!这个书生,也是活该。

  这个三爷,一向不将别人的性命当一回事,明知是冤枉,捉了也能放,干掉了了事,何况书呆子还有一些所谓大逆不道的言论,杀了也不冤枉,只是用刑过重而已。

  三爷走到船头四下打量,他身后家人打扮的四位武士也跟随出来。这四位武士,一个个深藏不露,都有一身独步武林的武功,是三爷贴身的保镖,也是三爷的心腹悍将。其他十二个人,包括那两个汉子在内,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至于船上的水手、梢公,都是化了装的东厂鹰爪。这一艘官船,的确是三爷四下流动的巢穴,不为武林人士注意。三爷,更是行踪莫测,时而在船上,时而在陆上的某处深宅大院。但他贴身的四位保镖,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不管三爷去哪里,都是形影不离,他们除了保护三爷外,什么事也不用做,出外活动抓人,杀人和跟踪人,是三爷的另一批鹰犬的事。三爷是什么人,除了四位保镖和他另一些心腹外,就是船上的武士、水手也不知道,只知道三爷是一位可怕的人物,在官场上,地位显赫,只要他亮出身上的腰牌,州府的官员们都得敬畏相迎,对他的说话,没人敢不听从。

  三爷在船头上打量了两岸的景物和过往船只,再看船后江面上的点点船帆,先前尾随的一叶轻舟不见了,不知这一叶轻舟在何处消失了。换上的是一些货船和客船,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他打量一会,又转回内舱去了。

  小神女的一只快船,隐藏在一些货船、客船和渔船之中,不为三爷注意。

  暮色苍茫,西边最后一丝晚霞也消失了。一些渔船纷纷靠岸。三爷的官船,也停泊在长江边离一处叫蔺市小镇的不远之处,江面上的货船、客船却仍然趁着暮色航行,要赶去涪州城。这里离涪州所在地的涪陵,还有40多里水路。

  蔺市小镇,是油江小河流入长江的出口处。这里,可以说是长江三峡景色的起点,整个长江三峡风景名胜区,是西起重庆,东达湖广宜昌,荟萃了众多自然景色和丰富的人文景观,满布在这一带的长江两岸,宛如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卷,气象万千地铺展在神州大地上。

  涪陵对岸神秘的石鱼,令人惊奇。下面,从奇特的酆都鬼城,到楼台耸峙的石宝寨;从草木葱茏的张飞庙,到彩云之间白帝城;从雄险幽绝的翟塘峡,到烟雨迷离的神女峰等等景色,朝晖夕影,变幻千万,意蕴丰富的三峡景观,真是令人惊叹神往不已。

  可惜在这景色起点的蔺市小镇,隐隐升起了一股血腥的杀气。小神女的快船,也悄悄靠岸停泊,距离官船约半里的僻静地方,她们准备在今晚深夜里行动,救出书呆子墨滴。

  夜色降临大地,官船上的人在酒醉饭饱之后,略为休息了一下,那两个汉子要提审书呆子了。他们掀开舱板,喝令饿了大半天的书呆子爬出来。可是没半点反应,更不见书呆子爬出来。两条汉子相视一眼。暗想:难道这酸书生饿得浑身无力了,还是给吓得不敢出声,缩在一角不动呢?

  两个汉子又是怒喝一声:“给老子滚出来!”舱下仍然没任何动静,仿佛舱下无人。一个汉子对另一个汉子说:“不会这酸书生死了吧?”

  “老子下去看看!”这个汉子跳了下去,有人听到“咕咚”一声,似乎有人翻倒了,接着便没了任何声音。站在舱面上的汉子等了一会,不但不见书呆子出来,连他的同伴也不见出来。他问:“歪嘴,你怎样了?”

  没有回应,这汉子顿时思疑起来,将几上的一盏风雨灯提起,俯身伸头往舱下看,看看舱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刚伸头往下张望时,一只手从黑暗中倏然伸出来,就将他连人带灯揪到舱下去了,仿佛一下掉进了死亡的深渊,刚叫了一声,就再也叫不出来。守着外舱门和在外舱内的四个水手装束的武士,看见如此情景,一时间全愕然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歪嘴下去没出来已够古怪的了,而现在大眼又无端端地连人带灯翻了下去,总不会是大眼多喝了两杯,脚步浮浮,一下不小心翻进舱下去吧?

  这两个抓书呆子的汉子,原来一个叫歪嘴,一个叫大眼。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三爷身边的千里眼,顺风耳,他们在这条船上,地位比其他鹰犬略高,但比三爷身边四位高手又低得多了。

  歪嘴和大眼,原本以为抓到了书呆子,再从书呆子口中挖出有用的口供来,就可以在三爷面前邀功,谁知他们双双翻进舱下不见走出来。似乎舱下发生可怕和不可思议的事情,四个所谓水手的人,愕了一会,有两个探头探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谁知他们刚一探头,“嗖”的一声,两支不知是什么暗器,从舱下激射而出,这两个水手连“呀”的一声也来不及叫喊,双双便翻到在舱板上,眉心处流出一股鲜血,两人早已魂归地府。

  剩下的两个水手更吓呆了。在船头上望的两名带剑打手闻声走了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他们……”两个水手指着两个已不会说话的尸体说。

  两个打手一怔:“是谁杀了他们?”同时,凝神戒备,四下打量,以防不测。

  “不,不,不知道。”

  “歪嘴、大眼他们去了哪里?”

  “他,他,他们下舱后就不见再出来了。”

  这两个持剑的打手感到不妙,一个守在舱外,紧盯着那个黑乎乎的舱口,一个跑到内舱向三爷报告了。

  三爷在宽大舒适的内舱中,倚窗凝看江中的月色,内舱与外舱之间,是三爷身边两个护卫住的地方,内舱与后舱也同样隔着一间房间,那是另外两位护卫的卧处。没有什么要事大事,船上的任何人都不准闯入内舱来。

  这个打手刚一闯进,就给三爷贴身一位护卫用剑拦住:“什么事?”

  “快,快,快报告三爷,前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我们船上两位弟兄给人干掉了!”

  这个护卫一怔:“什么!?谁这样大胆,竟敢在我们船上杀人?”

  “我,我,我不知道。”

  “难道你们没看见刺客?”

  三爷在里面说:“放他进来说话!”

  “是!三爷。”

  护卫放了这个打手进去,三爷仍端坐不动,大有处变而不惊的大将之风,他冷冷地听了这在船头值夜的打手报告后,问:“歪嘴和大眼进了舱下就不见再出来?”

  “是!在舱内的弟兄是这么说的。”

  “那位书生呢?”

  “小人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你在船头上没看见有什么人跃上船来?”

  “没有!岸上没有任何动静。”

  三爷对一个护卫说:“李卫,你和他到前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看人是谁杀的,死于什么暗器之下。”

  “是!三爷。”

  李卫和这个打手出去了。三爷又对身边两个护卫说:“张卫、韩卫,你们两人跃到船篷上,注意有什么可疑的人物跃上船,船头船尾也要严格巡查一遍。”

  “是!”

  张卫、韩卫分别从船沿跃到船篷上去了。他们不敢相信,不闻动静,也不见人影,怎么会有人夜探这条戒备森严的船了?难道此人的轻功异常了得。的确,船虽然停泊在江边,但离岸仍有二三丈远,不是轻功好的武林高手,跃不上船来。就是跃了上船,船也会晃动,也有响声,一下就会被守夜值班的人发觉,又怎能进舱杀人?那歪嘴、大眼怎么会无端端地翻下舱底而爬不出来?两个在前舱值夜的人,又怎会莫名其妙地中暗器倒下?难道是那位抓来的书生干的?不会吧?从这书生的举止上看,怎么也看不出是会武功的人。自己看不出,难道目光敏锐的三爷也看不出?任何会武功的人,怎么也逃不过三爷的一双眼睛。他能从任何人的举止言谈和神色之间,看出会不会武功,是一流高手还是一般的武林中人,只要抓到的人会武功,三爷就会迅速出手断了他的经脉,令他武功全废,再无任何反抗之力,然后才从容地审问。三爷没有向这书生出手,显然这书生是个不会武功的文人。他怎会杀得了歪嘴、大眼和那两位弟兄?

  张卫、韩卫刚跃上船篷时,又听到前舱有人一声惨叫,似乎是李卫的叫声,这两个护卫,也是江湖上少有的一流高手,一下像被电击一样,全身怔住了。接着想也不去想,行动异常敏捷地从船篷跃到前舱去了。他们在灯光下一看,更是震惊得瞪圆了一双眼,前舱倒下的人,不但有李卫的尸体,前舱所有的人,全部倒卧在血泊之中,没一个生还。

  张卫和韩卫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看来,这个刺客不但武功极好,而且行动也异常的敏捷,他只在瞬息之间,就将前舱所有人都干掉了!而且还不闻打斗交锋的响声。干掉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干掉李卫,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在东厂,李卫也是一位一流的高手,交锋经验丰富,为人更是机警,一般的武林高手,不可能接近他身前半步,怎么他只惨叫一声就倒下了?除非是杀人者突然从暗中骤然出手,令李卫全无防备,不然,就是武林高手,没有几十回合的交锋,根本不可能干掉了李卫。

  张卫和韩卫两个背靠背地立在前舱之中,拔剑严密警惕在黑暗中的刺客从各个方面的骤然出击。他们四周上下打量,前舱无任何人影,静得如死人之地。这官船,一下成了神秘、恐怖、死亡之船,挂在船壁上的灯火,幽幽地发着光。

  这时,三爷也带人来了。三爷这时的身边,只有聂卫一个护着,其他的都是船上的打手。三爷见前舱如此情景,也愕住了,厉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卫说:“属下也是闻声从船篷而来,一下就看见这种情景,不知是怎么回事。”

  “你们也不见任何踪影?”

  “没见。”

  三爷不禁暗想:他们从船篷上闻声而入,自己也从内舱来到前舱,也没看见任何人影,这个神秘可怕的杀人凶手又去了哪里?莫非他杀了人后,又跃入舱下去了?三爷一双目光,紧盯着那黑乎乎的舱口,骤然一掌拍出,几块舱板顿时给击得四分五裂四下飞散,整个船舱下的舱底全暴露了出来。众人在火光下一看,只见歪嘴和大眼的两具尸体横卧在一角,那位书生已不见踪影。众人心中顿时大骇,难道这个书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船上的人,都是他在霎时间干掉的?

  三爷双目顿时精光四射,吼了一声:“搜!将船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从船头到船尾,全都给我搜遍。誓将这个书生找出来!”他又对张卫下令,“你带四个人,到江岸一带搜捕!”

  “是!”

  众人正想分散行动,一条人影蓦然从船舷闪了进来,落地无声。宛如一片落叶,悄然从外面飘进舱来,语气森森地说:“你们不用去搜索了,我在这里!”

  三爷等人在灯光下一看,那人蒙了大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衣衫不整,他手中提着的,正是已死去的李卫手中的剑。众人一时间又愕住了!

  三爷一双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射出的目光,简直可以穿透对手的心,他沉声地问:“你是谁?”

  蒙面人沙哑而低沉地说:“你们看看船壁上插着的一束花,便知道在下是什么人!”

  三爷和众人一看,壁上插着的一朵鲜红的杜鹃花,这一束杜鹃花,似乎刚刚从江边的草丛中采摘下来。

  三爷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你是杜鹃?”

  “不错!”

  “杜鹃”二字刚从三爷口中吐出,空气仿佛一下凝固了。所有在场的人,几乎连一口大气也不敢透出来。惊呆了。

  杜鹃,已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神秘人物,他来临,就意味死神的来临。他出没无常、行踪诡异,来去无踪无影。自从他出道以来,江湖上出现了一桩又一桩的大血案,至今仍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各派武林高手,东厂以及各地的捕头,几乎倾尽了全力跟踪、搜查这个神秘的人物,不但追踪不到他的任何半点踪迹,连他的真正面目也没人见过,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僧道还是尼姑,是游侠还是盗侠般的打扮。他成了江湖上最为神秘的一个可怕人物。尤其是东厂的人,弄得人人提心吊胆,个个坐立不安。闻名而色变,就连蓝魔星君也不例外,何况东厂的其他人物了。

  蓝魔星君初时还不将杜鹃看在眼里,认为风流等星君无用和大意,才遭了杜鹃的毒手,所以便千方百计将杜鹃引来四川。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杜鹃来了,一下便在四川制造了一桩桩震动人心的血案,连善变、狡猾,武功极好的百变星君,也在峨嵋山下死于杜鹃的剑下。这时,蓝魔星君才感到害怕了。后悔不该将杜鹃招惹来,而且杜鹃还一步步地逼到了自己的身边。蓝魔甚至怀疑东厂人中,有神秘杜鹃的耳目,现在他谁也不相信了。行踪更为隐秘,至于各地出现的蓝魔,都是他替身,真的蓝魔在哪里,就是东厂的人,也不知道。

  三爷见这个衣衫不整,声带沙哑的蒙面人自认为杜鹃,他简直不敢相信:“你真的是杜鹃?”

  蒙面人冷冷地说:“你不妨试试我手中的剑,看看是真是假。”

  “我手下的这些人,都是你干掉的?”

  “不错!下一个轮到你了。”

  “大胆!你敢对我们三爷如此不敬。是不是还嫌死得不够痛苦?”张卫在一旁忍不住地喝叱。

  蒙面人冷笑一下:“三爷!?在下似乎从没听闻东厂人之中,有三爷这号人物。说!三爷是谁,是不是蓝魔?”

  聂卫却说:“蓝爷,是你能见到的吗?”

  蒙面人侧头问:“那么说,他不是蓝魔星君了?”

  三爷说:“老夫是谁?你到地府去问阎王爷,他便知道老夫是谁。”

  “好!我不管你是三爷也好,蓝魔也好,今夜里我誓必杀了你。”

  蒙面人话音一落,张卫、韩卫骤然跃起,连人带剑,如电闪般向蒙面人分左右刺来,这是杀手之剑,志在一击必中,而不顾及自己的生死。

  蒙面人在这两道急似电闪、避无可避的剑光中,像幻影似的闪了出来,并且还一剑击出,剑光如弧形一闪,这才是真正的杀手剑。剑光先是划开了左边张卫的喉,剑尖的落点刚好击中了右边韩卫的眉心。这两个三爷身边所谓用剑的高手,双双翻倒在舱板上,再也爬不起来。

  蒙面人只轻出一招,便干掉了张卫与韩卫,怪不得杜鹃杀人只在刹那之间了。众打手看得魂飞天外,连紧紧护着三爷的聂卫也惊得目瞪口呆。三爷心中的一股冷气,从心底升了起来,他看出了蒙面人刚才的一招,的确是千幻剑法,蒙面人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杜鹃。他喝着四周的打手:“你们还不给我齐上,乱刀剁了这贼子?”

  七八个打手明知是死,也一起提刀扑向蒙面人了。蒙面人长啸一声,剑光如一道千变万化的光圈,挡者不死即伤,转眼之间,七八个打手没一个能幸存,有的更横飞出舱外,摔到江水中去。

  在蒙面人急杀之时,三爷突然如一只凶猛无比的枭凌空而来,双手如一双利爪,一手去抓蒙面人的剑,一手去抓蒙面人的脑袋。在鹰爪门中,三爷的武功已属上乘,江湖上极少有人能接他快速的三招,因为他一双手,十指都戴上了尖尖的钢套,不畏刀剑,抓剑剑断,抓刀刀断,抓着人的任何部位,都经断骨碎,抓着人的脑袋,更是脑浆迸射,死得极惨。

  蒙面人见三爷这一招来得异常的凌厉,不得不闪开了!三爷一招落空,第二招又来,容不了蒙面人有喘息的机会。同时聂卫也挥剑进攻了。他不像张卫、韩卫两人,空门大开,不顾生死地进招,他是一剑三式,攻中有防,防中有攻,在用剑上,他在三爷四大护卫之中,是最好的一个了。

  两大高手联手齐战蒙面人,船舱的面积不大,活动的地方有限,但他们三人,宛如疾燕飞鹰,丝毫不受局限,纵跳飞腾来往自如。

  当他们双方在前舱激烈交手时,船尾的梢公早已护着一位老家人打扮的人物,悄然离开了官船,在夜幕之下,驾着一叶轻舟,驶向江心,直往涪陵城而去,消失在茫茫的江面上。

  官船前舱上仍在激烈地交锋,三爷猛然转身一抓,抓住了蒙面人,顿时一阵骨头的碎裂声。三爷狞笑起来:“杜鹃!老夫这下看你怎么的死法。”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一看手中抓着的人,不是杜鹃,却是一个受了重伤不能动的手下,这个手下,还没有死,但给三爷一抓,早已魂归地府了!

  原来蒙面人在闪开三爷这劲道十足、凌厉的一抓时,将这个打手捉到他手上去了!三爷正在愕异时,聂卫急叫:“三爷小心!”

  原来蒙面人这时已轻出一剑,直刺三爷的要穴,幸而给聂卫挡住了,令三爷大难不死。聂卫一边挥剑一边叫着:“三爷,你快走!”

  蒙面人说:“你们能走得了么?在下今夜而来,为的是要铲除你们这群鹰犬。”

  三爷见自己和聂卫联手,也战不下蒙面人,而且还处在下风,防守多,攻招少,刚才要不是聂卫为自己挡了这一剑,自己恐怕早已去了鬼门关了,心中早已有了退意,便骤然跃起,破窗往江里跳去。

  蒙面人说:“你别想走!”可是给聂卫拼死将他拦住。蒙面人大怒,两招之后,挥剑放倒了聂卫,想再去追杀三爷时,三爷潜入江水中,早已不见踪影。蒙面人立在船舷上,凝神倾听,想寻找这个从他剑下逃生的游魂,朝何处潜去。他要追杀的三爷没有找到,却发觉从江面上飞来了两条矫健如流星般的人影。蒙面人不禁皱皱眉,摇摇头,也悄然下水而去。三爷,可以说是神秘杜鹃要杀的人中,唯一能逃生的人。并不是聂卫拼死救了他,聂卫只能将时间拖延片刻,真正救了三爷的,反而是这两条从江面飞来的人影,令杜鹃悄然避开而去,从而在无意中救了三爷。

  这条从江面飞到船上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小怪物和婉儿。本来他们打算在子时一过,便前来救书呆子,可是小神女凭自己深厚的内力,隐隐觉察到官船上有人打斗和听到一两声惨叫之声,不由心头一怔,说:“不好!官船上有人交锋了!”

  小怪物和婉儿一时愕然:“怎么官船上有人交锋了?是谁?”

  小神女说:“不知道,要不是书呆子自己动手,就是有人前去救书呆子了。”

  婉儿问:“书呆子不会武功,能动手吗?他不是自己找死了?”

  小怪物说:“会有谁去救这书呆子呢?”

  小神女说:“你们别问了。快去!我打扮一下,随后赶去。”

  于是,小怪物和婉儿,飞也似的赶来了。他们在夜幕之下,轻轻地飞落到船篷上,可是官船上再也没听到任何的打斗声,却嗅到一股血腥之味。小怪物不禁凝神倾听,船上没有人声,也没有走动的响声,似乎官船上再也无人,是一个死的世界。

  小怪物讶然:“不会是交锋完毕,人都死了吧?”

  婉儿说:“我们快进舱里看看。”

  他们双双进到前舱,船壁上两盏灯仍幽幽地燃点着,可是灯光下的舱板上,处处都横卧着尸体,舱面有一个大洞,舱底下也横卧着两具尸体,舱里的情景,惨不忍睹,宛如地狱。

  小怪物说:“看来,这船上的人,全都死光了!再没一个活人。”

  婉儿惊疑地问:“是谁杀了他们?”

  小怪物四下打量,再看看一些尸体上的伤,说:“是杜鹃!”

  婉儿一怔:“什么!?是杜鹃,你怎么知道是杜鹃了?”

  “你看!船壁上插着一束杜鹃花,不少死者身上的伤,都是剑伤,全都是一剑致命,这是千幻剑法,不是杜鹃又是谁了?”

  “你快嗅嗅,是不是和书呆子的气味一样。”婉儿说到书呆子,一下想起书呆子来,她和小怪物前来,主要是为了救书呆子,怎么一下几乎将主要的事都忘了?接着说,“飘哥,我们快在船上寻找书呆子,不知他死了没有,还是被关在船上什么地方了。其他的事,我们别去管了。”

  “对对!我们几乎忘记了这件大事!”

  婉儿和小怪物,顿时就在船上找起来。这时小神女打扮成一位富家公子模样赶来了。婉儿一时之间误将小神女当成其他人了,喝问:“你是什么人?怎会在这船上的?”

  小神女说:“丫头,你不会连我也认不出来吧?”

  “哎!三姐姐,是你?”

  “这船上情形怎样?”

  “人,全都死光了!没有一个活人。”

  “那书呆子呢?”

  “不知道!我在船头、前舱里找,找不到他,死人堆中也没有他的尸体。”

  “小怪物呢?”

  “他在后舱、船尾上寻找,不知道他找到了书呆子没有。”

  小怪物从后舱走出来了。婉儿急问:“找到了书呆子没有?”

  “没有!”

  “你是不是什么地方都翻寻过了?”

  “我不用翻寻,我一嗅气味,就知道他在不在,船尾、后舱,根本就没有他留下来的气味,这书呆子没有去过后舱和船尾。反而在船头,前舱留下他的一身酸气味。”

  小神女问:“船上的人,是谁干掉的?”

  婉儿说:“是杜鹃!”

  小神女问小怪物:“杜鹃身上的气味,与书呆子身上的气味有什么不同?”

  “我嗅不出来,他们是一样的气味,好像是一个身上发出来的一样,要不是杜鹃和书呆子都一同在官船上,我一定认为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

  “小兄弟,你再用心嗅嗅,不论是杜鹃也好,书呆子也好,他们在船上什么地方离开而消失了?”

  小怪物又细心地嗅寻一阵,说:“这一气味,是在这船舷上消失了!”

  “他朝何方向而去?”

  “三姐!看来他不是凌空跃回岸边,就是潜水而去。”

  “小兄弟,你们上船时,有没有发现有人从船上跃到岸边去?”

  “没有!”

  婉儿说:“我也没有发现。”

  小神女说:“这么说来,他是悄悄地从这里潜水离开了。”

  小怪物说:“那我就难以去追踪了。”

  婉儿担心起来:“三姐姐,要是杜鹃从这里走了还好,要是书呆子,他会水性吗?他敢从水里逃生吗?”

  小怪物说:“要是他不会水性,那一定给人扔下江中淹死了!怪不得在船上找不到这书呆子了,连死人堆里也没有。”

  婉儿说:“那书呆子就被淹死了吗?我们回去怎么向小棋交代?他一心盼望我们能救出他家的二公子哩!”

  小神女说:“丫头,你别着急,杜鹃既然在官船上出现了,他除了杀掉这船上的人外,也一定会将书呆子救走的。来!我们到江岸一带寻找。小兄弟,找不找到书呆子和杜鹃,我就全指望你了!”

  “三姐,只要书呆子在岸边,我就一定能找出来。我就是担心书呆子在杜鹃来之前,船上的人先将书呆子害死了,扔到江中。”

  婉儿叫起来:“你说些好话好不好?”

  小神女微笑:“我看出书呆子不像是一个短命之人,他几次大难都死不去,不会在这次死去。来,我们上岸找去。”

  他们离开了死亡之船,在江岸一带寻找。小怪物在山岩边一丛杜鹃花中,终于嗅到了不知是书呆子还是杜鹃留下来的气味,高兴地说:“找到了!他曾经在这里呆过。”

  小神女在月色下打量了一下问:“小兄弟,你嗅一下,看他朝何方向走了?”

  小怪物四周又嗅闻一下,露出了困惑之色,婉儿急问:“你找呀!他去哪里了?”

  “他,他,他似乎又跃回官船上去了!”

  “不会吧?他跃回官船干吗?跃回官船,就算我们不知道,三姐姐也难道没发觉?”

  小神女说:“不错!他是又跃回船上去了,看来曾经呆在这里的是杜鹃,不是书呆子。”

  “三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杜鹃在杀人前和杀人后,一定要摘下一束杜鹃,留在现场,说明这桩血案是自己干的。这里,刚好有他摘走一束杜鹃花的痕迹。”

  “三姐姐,那么说,我们没法找到杜鹃了?也找不到书呆子了?”

  “不!我们再到别处找一下。”

  小怪物离开了这丛杜鹃花,又四处寻找起来。小神女说:“小兄弟,你往西南方向找去。我似乎觉察到有一种气息轻微之声。”

  小怪物依言朝西南方向寻去,果然又在一处嗅到了杜鹃留下来的气味,兴奋地说:“三姐,没错,这里果然有他留下来的气味,不知是书呆子还是杜鹃。”

  小神女说:“小兄弟,你快沿着气味找下去!恐怕他就在前面不远。”

  婉儿惊讶地问:“三姐姐,你怎么知道他在前面不远了?”

  “因为我感到那气息越来越近了。丫头,只要你静心凝神倾听,你也会觉察出来,只是你一心急于找人而已,没去注意。”

  小怪物在一里开外的一处丛林中,真的找到了。在月光之下,他瞧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体,伏在一块岩石下的乱草之中,他熟悉的气味,正是从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只是不知是杜鹃,还是书呆子。小怪物轻轻地告诉了小神女和婉儿。

  小神女含笑道:“这恐怕是书呆子了!不会是杜鹃。只有胆小害怕的书呆子,才会伏在那里不动,要是杜鹃,绝不会这样,早已施展轻功走得远远的了!”

  婉儿说:“不错!这一定是书呆子,我们终于找到他了!”

  小怪物说:“我们要不要过去吓唬他一下?”

  婉儿说:“你也真是,他已经吓成了这样,你再吓唬他,不怕将他吓死了吗?”

  小神女笑着:“吓就别吓,我们捉弄他一下也好。来,我们轻轻走过去,看他怎样,会有什么反应。”

  小怪物说:“你们别动,让我一个人先过去!”

  婉儿说:“你可千万别吓唬他了!”

  “我知道。”

  小怪物对捉弄人,最感兴趣了。他悄然地来到了伏着不敢动的书呆子跟前,故意放重了嗓门惊讶地说:“这里怎么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了?不会是贼人留下来的赃物吧?”

  小神女也压低了嗓子说:“你千万别乱动,或许这是一个死人,不知给什么人杀害了将他抛弃在这乱草里。”

  “不对吧?死人怎会缩成一团的,应该是伸得直直才对。你看,他还会动哩!”

  “那恐怕是一个贼了,来!我们快将他捆起来,交给官府去审问。”

  书呆子吓得一下跳起来:“你,你,你们,别,别,别捆在下,在,在,在下不是贼。”

  小神女、婉儿和小怪物忍俊不禁。小怪物问:“你不是贼,干吗三更半夜的伏在这里?”

  “有,有,有人要,要,要害在下,在,在,在下害怕。”

  “谁要害你了?”

  “是,是,是……”

  “说呀,是谁?看来你一定是贼,所以不敢说出来了!”

  “不不,在,在,在下不是贼。在,在,在下像贼吗?”

  小怪物忍住笑说:“我看你有八成像个贼,衣衫不整,头发零乱,神色慌张,行为躲躲闪闪,我越看,你越像个贼!”

  “真是冤哉枉也!在,在,在下怎么是个贼了?”

  小神女问:“你不是贼,那你躲躲闪闪的伏在这里干什么了?”

  “因,因,因为有人要,要,要杀害在下呵!”

  “谁要杀害你了?”

  “在,在,在下是不敢说。”

  小神女说:“别害怕!你说吧,真的是坏人要杀害你,我们会帮助你。”

  “是,是,是东厂的恶人。”

  小怪物故意装糊涂地问:“东厂!?东厂是什么东东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什么!?东厂你们也不知道?”

  “是呀!我们怎会知道?”

  “这是朝廷官府一个可怕的衙门!”

  “哈!原来是官府要捉拿你,看来你不是一个贼,也不会是一个好人了!来,我们先将他抓起来!”

  “你,你,你们真的要,要,要抓在下?”

  小神女说:“对不起,请你跟我们走!”

  “去,去,去哪里?”

  小怪物说:“去哪里?自然去酆都城了!”

  书呆子又吓了一跳:“你,你,你们也,也,也要带在下去酆都城?”

  “哦!?那么说,在我们之前,有人要送你去酆都城了?”

  “是,是,是那,那,那官船上的恶人。你,你,你们不会也是官船上的人吧?”

  小神女说:“天快亮了!来,我们先带他到船上再说。”

  “什么!?你,你,你们又要带在,在,在下回船上?”

  一直在一旁偷着笑的婉儿这时说:“别害怕,我们不会杀害你的,跟我们走吧。”

  “在,在,在下脚软,走不动了!”

  小怪物问:“你不会要我们背着你走吧?”

  “你,你,你们要杀在,在,在下,就在这里将在,在,在下杀了好了。”

  小神女对小怪物说:“兄弟,看来得你提着他回船了!”

  小怪物提起了书呆子:“走吧!你这个脚软的贼,我不知道你怎么去偷东西。”

  “在,在,在下真的不是贼呵!”

  小怪物不再理他了,提起他就走。很快,就回到了快船上。小怪物将书呆子放在船舱上说:“你脚软,就好好地在这里躺着。”

  书呆子惊愕地四下打量,问:“怎么不是原来的那一条船了?”

  “你是不是想回到那艘官船上?”

  “不不!你们千万别送在下回去,那艘官船太可怕了。有死人。”

  小神女已觉察从涪陵方面来了大批的人马,朝出事的官船扑去,估计在这一带,也会很快有官府的人前来搜索,便立刻叫快船离开,往长寿县而去,避开官府的人马。

  这时天色渐渐明亮,但长江江面上,仍是一片晨雾迷漫,十丈开外,看不清事物,书呆子惊愕地打量着:“你们是什么人?”

  小怪物笑着:“你看我们像什么人?”

  婉儿笑着:“墨二公子,你不会连我们也认不出来吧?”

  书呆子惊喜得睁大了眼睛:“是你们?”

  婉儿问:“不是我们,你认为是谁了?”

  书呆子这一下才真正感到浑身无力了,瘫软地坐在舱板,背靠着船壁,他嘘出了一口大气;“你们刚才几乎将在下吓死了!”

  小怪物说:“你胆大包天,会吓得死你吗?你将我们吓坏了才是真的。”

  “在下怎么胆大包天了?”

  “你什么人不去招惹,去招惹东厂的人,还说不是胆大包天?”

  书呆子又长嘘了一口气说:“在下怎会去招惹这一群没人性的恶狼,在下不过在一处卖字画的摊前胡说了几句话而已,想不到就让他们听到了,将在下抓起来。看来在下也是命该有此一劫,逃也逃不了!”

  小神女微笑而问:“二公子,昨夜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来。”

  小怪物说:“你不是被吓糊涂了吧?连自己怎么逃出来也不知道。”

  “在下真的不知道,当时在下几乎给吓晕了!”

  小神女说:“二公子,你慢慢说说你被抓上了船后,他们怎样对待你了。”

  书呆子将自己的情形一一说了出来,最后说:“他们将在下关到舱底后,在下自问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舱底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呆了一会,在下才略微看清楚了,原来舱下也有一个人给关着。”

  小神女问:“这个人是什么人?长相怎样?”

  “在下看不清楚,但他的声音沙哑,问在下怎么也给人关了起来。在下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以后又怎样了?”

  “以后,以后那两个抓在下凶汉恶人,喝令在下上去审问,这个沙哑的人扬手示意在下别出声,也别动,当那叫什么歪嘴的汉子下来要拖在下时,这个人突然出手,将歪嘴绊倒了。接着又将另一个凶人出其不意地揪了下来。当时我惊得了不得了,想叫喊出来,这个沙哑的人出手朝在下身上点了一下,在下全身一麻,便不能出声,同时也有点迷迷糊糊的,他轻轻地喝斥在下:‘你想活着出去,最好就别乱动!’在下不能出声,更不敢乱动了!而且想动也动不了。”

  婉儿问:“以后呢?”

  “以后,他又不知是怎么出手,一下射杀了船上的两个人,接着撕下歪嘴身上的一块布来,蒙上了半边面孔,跳上去杀了!然后又飞快地跃下,提起在下,跃到江岸上去,拍了我一掌说:‘你想活命,快往西南方向逃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他这一拍,我就会说话了!当在下正惊愕之间,他又跃回了船上。我想,我这时再不趁夜里逃命,再被船上的人抓起来,真的是没命了!便慌不择路,向西南方向连滚带爬地逃生了!”

  小怪物问:“以后你就躲在那一丛乱草中不动了?”

  “在下本来想挣扎再跑,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以为是船上的人来追杀在下,吓得再也不敢跑了,躲在那里不敢动,我怎么也想不到是你们!”

  婉儿问:“以后那官船上发生的事,你是不知道了?”

  “官船以后发生什么事了?”

  “官船上所有的人全死了!没一个活着的人!”

  书呆子惊得傻了眼:“真的!?”

  小怪物说:“看来只剩下你这个活人了。”

  “不会吧?救在下的那个蒙面人也死了?”

  小神女问:“你不知道救你的是什么人?”

  书呆子摇摇头:“不知道!”他不由望着小怪物起来。

  小怪物说:“你别看着我,我可不是那个蒙面人。”

  婉儿说:“二公子,救你的蒙面人,是杜鹃!”

  书呆子更是一下怔住了:“是杜鹃!?不会吧?他怎么是杜鹃了?”

  小神女瞅住他笑问:“那么说,你曾经看见过杜鹃了?”

  “在下怎么看见过杜鹃了?连他是什么人,长相如何,在下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救你的人不是杜鹃了?”

  “在下想,杜鹃不会是这样的吧?你们是不是又在吓唬在下了?”

  婉儿说:“二公子,真的是杜鹃哩!杀人现场有他留下来的一束杜鹃花。还有,他杀人用的剑法,也是千幻剑法。”

  “真的!?可是他在舱底时,手中却没有一把剑呵!再说,一个神秘的杜鹃,来去无踪无影,武功奇高无比,怎会给人捉起来,关进船舱的下面去了?这可能吗?”

  书呆子这么一说,连婉儿也迷糊起来,对小神女说:“三姐姐,不会这个杜鹃是假的吧?来去无踪无影的神秘的杜鹃,怎会被东厂的人关起来了?”

  小怪物说:“那一定是杜鹃神不知、鬼不觉的,早已悄悄潜到船上去了,躲藏在舱底下面。”

  小神女笑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小怪物问:“还有什么可能了?”

  “说不定杜鹃,也像我们的墨二公子一样,无端端地惹恼了东厂的人,有意让东厂的人将他抓到船上去了。”

  婉儿说:“三姐姐,杜鹃不会这样吧?他这样做不傻吗?”

  “四妹,你就不知道了,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怪物一下笑着说:“不错!不错!不然,杜鹃怎能在东厂秘密狼穴中,干掉了东厂的人?”他又望着书呆子问,“你也是这样吧?”

  书呆子听得一时怔住了,说:“在下可不是这样呵!在下是因一时忘情失言,才给他们抓去了的。”

  小神女含笑说:“二公子,你别误会了,我可不是说你,是说杜鹃,再说,你也不是杜鹃呀!”

  书呆子一时被小神女弄得啼笑皆非。说:“在下怎么是杜鹃呵!那不是天大的神话吗?”

  “是呀!你要是杜鹃,早已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还用伏在草丛中躲起来,等我们去捉你吗?二公子,你不会故意这样做吧?”

  “嗨!在下怎会是故意了?在下的确是吓得脚软跑不动了。”

  婉儿听得顿时思疑起来,不禁瞅着书呆子仔细地打量起来。暗想:他会是杜鹃吗?不然,三姐姐干吗这样说?小神女又笑着:“四妹,你别这样瞅着二公子,二公子不会是神秘的杜鹃。”

  婉儿仍感到不明,问小神女:“三姐姐,杜鹃为了要杀东厂这几个鹰犬,用得着假装给他们捉去?他完全可以在夜里将他们干掉了,何必多此一举?”

  “四妹,你又不明白了!说不定杜鹃对那叫什么三爷的人思疑,认为这个三爷极有可能就是蓝魔星君,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接近他,观察他。”

  这一下,不但婉儿愕然,连小怪物也惊愕了,问:“三姐,那三爷就是蓝魔星君?不可能吧?”

  小神女说:“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这恐怕要问我们的二公子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