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司徒长老困惑地反问:“难道你们不是杜鹃?”

  小神女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但不是,也在四下追踪杜鹃这个神秘之人。”

  “那你们是谁?”

  “我给你看一件东西,便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什么东西?”

  小神女从怀中掏出了金帮主交给她那一块竹牌给司徒长老看,司徒长老一怔,他一下明白眼前这位不见真面目的女子,是武林中所有人物敬仰而惊震的小神女了!其武功无人能测深浅,怪不得衡山派的黎掌门败得如此之惨。石羽堂主真是太过糊涂了,怎么将这么一个人物当成了杜鹃?司徒长老虽然没见过小神女,但却接到了金帮主的飞鸽传书,知道小神女侯三女侠前来追踪杜鹃的下落,吩咐各处长老、堂主全力协助,见牌如见帮主,听其调动。

  司徒长老立刻改容相敬,问:“女侠是……”

  小神女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自己:“司徒长老,我们可不是杜鹃吧?”同时以眼色示意,叫他别说出自己的真相来。

  “哪里!哪里!我们一时误会了!”司徒长老是位老江湖,虽隔一层轻纱不见小神女的眼色,但听小神女说话的口吻,也知其意,问:“女侠对我老叫化有何吩咐?”

  石羽分堂主和他手下的丐帮兄弟,见司徒长老对这不见真面目的女子如此的尊敬,不禁相视愕然。小神女却说:“司徒长老,别这么说,小女子只想长老和丐帮的兄弟别误会我们就行了!”同时,小神女又对婉儿说,“妹妹,快放了黎掌门。”在说话中,又凌空出指解了阮家祥、罗家驹二人被封的穴位。

  众人见小神女凌空可点人穴位,又可解人穴位,更是惊震愕然,这只有内功极为深厚的上乘高手才能办得到,恐怕在场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这一对姐妹,到底是什么人?自己与她们为敌,真是自取其辱。

  司徒一指石羽对小神女说:“女侠,这是我帮衡山分堂堂主石羽,江湖上人称飞蝗手丐。”又对石羽说,“石堂主,你还不过来拜见女侠?”

  石羽慌忙奔过来对小神女一拜:“在下石羽,拜见女侠,刚才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女侠,请女侠原谅。”

  小神女回礼说:“石堂主,别客气,江湖上的一时误会,有时难免,石堂主又怎算冒犯我了?小女子刚才的言行,请石堂主千万原谅才好!今后还请石堂主、司徒长老多指点我们一下才是!”

  司徒长老和石堂主同时说:“女侠客气了!”

  小神女这时才对面目无光而又十分惊愕的黎尘子说:“黎掌门!刚才的冒犯,请宽恕!小女子再说一句,令徒一只虎,不是我们所杀。其实,令徒在衡山的所作所为,太过令人不齿,人神震怒。”

  婉儿说:“是呀!他不但横蛮无理,想杀害那卖艺人的一家,更想将那卖艺女子劫回府中污辱,这样的人不杀,那还有天理吗?”

  小神女又说:“黎掌门,衡山一派,以往也是侠义道上的一大门派,令徒如此的行径,不是有损衡山一派的声誉吗?望黎掌门今后多约束自己的弟子才是。”

  姐妹二人的言语,更说得黎尘子作声不得,这是他一生中碰上的最难受的场面,也令他今后无面目再在江湖上露面。

  小神女见红日西垂,黄昏来临,向司徒长老等人告辞说:“司徒长老,没别的事,小女子告辞了!”

  司徒长老一怔:“女侠就这么走?”

  “长老还有什么吩咐小女子?”

  “不!不!我老叫化怎敢吩咐女侠?我老叫化只想请女侠到敝堂口一坐。”

  石羽堂主也忙说:“请女侠赏面!”

  “哎!你们千万别这样,小女子的确有要事告别,改日有空,小女子一定上门拜访石堂主和司徒长老。”

  说完,小神女携了婉儿,施展轻功,往群峰峻岭而去,转眼之间,便不见了她们的踪影。这一俊极的轻功,又令众人讶然。

  石羽望着她们逝去的身影,问司徒长老:“长老!这位女侠是哪一路上的高人?”

  司徒长老说:“她有帮主的信符,你想,她是什么人?”

  石羽心头大震:“莫非她就是侯……”

  司徒长老急打断说:“哎!你知道就好了!千万别四下张扬,她不想人知道。”

  “是是!属下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她,可惜仍然不见其真面目。”

  司徒长老见黎尘子垂头丧气而又困惑的神态,便走过去安慰说:“黎掌门,你也别太难受了!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时,便知道自己败得不冤。可以说,我们丐帮,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我帮武功极高的门长老,在十年前,就曾败在她手下。”

  “哦?她是什么人?”黎掌门惊骇地问。

  司徒长老附耳对他一说,黎尘子顿时惊震得面无人色,仰天说:“是她,贫道败得一点也不冤了!”

  “黎掌门!不是我老叫化多口,令徒一只虎在衡山一带的行为,实在令人心寒,就是这次他不死,今后侠义道上的人士,也会取他的脑袋,望黎掌门今后多约束自己弟子的行为,更不可持艺凌人。不然,你们衡山一派,就会与武林中侠义人士结仇,而毁于一旦。”

  黎尘子听得心头悚然:“是是!贫道多谢长老的提醒,贫道今后要重整门户了!”说完,他向司徒长老一揖,带了自己两个弟子而去,从此以后,衡山一派,很久没在江湖上露面,黎尘子更隐居在深山老林中,面壁思过。

  再说,小神女和婉儿,在暮色之下,回到了船上,成管一见她们平安无事回来,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喜悦而说:“三小姐,婉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他立刻吩咐手下人启锚、扬帆,连夜开船。

  小神女问:“成爷,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官府的差人曾上船来搜查、盘诘过,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就走了!”

  婉儿问:“他们搜查什么可疑人物了?”

  “两位可疑的女子。”

  “什么?两位可疑的女子?”

  “婉姑娘,难道你还不知道?昨夜,除了衡山一霸一只虎给杜鹃杀了外,主簿的那宝贝公子,在南岳大庙给两位女子点了穴位,一直僵卧到深夜,穴位才能解开,教师和家丁们连夜扶着公子回城,向主簿哭诉,所以主簿请示了县太爷,一早封锁城门,盘查所有客栈和江边上的船只,追捕这两位女子。当然,他更派人去南岳镇大肆搜查,听说,还捉了不少的女子审问。”

  小神女问:“现在这些女子呢?”

  “有的放了!有的还关在监牢里。”

  婉儿气愤地叫起来:“这个狗官太可恶了!他不惩治自己的花花儿子,反而胡乱的拉人,这还有王法天理吗?”

  成管笑了笑:“官字两个口,什么王法不王法,还不在他们的一句话?”

  小神女问:“丫头,你想不想惩治一下这个狗官的?”

  “想呀!姐姐,那我们怎么惩治他?”

  “我记得婷婷姐姐跟我说过聂十八在广州,对付一个官家的少爷勾结土匪绑架陆小郎的事件(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一书),我们也来个依样画葫芦,惩治这个胡作非为的狗官。”

  “姐姐,我们怎么依样画葫芦呵!”

  小神女将自己的想法一说,成管一听,暗暗点头,心想:谁招惹了这个小神女,真是活该他倒霉!婉儿却欢笑起来:“好呀!姐姐,我们就这么办。”

  “事不宜迟,丫头,我们马上行动。”

  成管说:“我叫旺叔将船靠岸,在这一带等你们。”

  小神女说:“你不用等我们了!你们照样开船航行,明天夜里,我们在衡阳码头上会面好了!以免误了你们的航程。”

  “三小姐,这好吗?”

  “这当然好啦!起马你们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你们要是在这一带停泊一天两夜,就是官府不注意,当地百姓的船只,也会注意。成爷,我们还是在衡阳江边会面的好。”

  “三小姐这么样说,那我们就在衡阳见面。三小姐,你们还没有用过晚餐吧?不如用过晚餐再上岸也不迟。”

  “你这么说,我的肚子真有点饿了!丫头,我们吃饱了再行动,现在天色还早。”

  她们姐妹二人,用过晚餐后,打点一下,便施展轻功,离船上岸,直奔衡山县城。

  是夜月明星稀,衡山城内一片宁静,权倾一城的杨主簿处理了一下来往公文后,正打算回房安寝。蓦然,一条人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他吃了一惊,在灯光下一看,是一位清雅绝俗的女子立在他案前,他愕然地问:“你是何人?”

  来人正是小神女,她含笑地问:“杨主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杨主簿惊疑地问:“我认识你?”

  “是呀!你不是四下派人到处去搜查我姐妹二人么?现在我自动来了,你怎么反而不认识了?”

  杨主簿一怔:“什么?你就是在南岳大庙里,放倒我爱儿的女子?”

  “谁叫令公子的手脚不干净?我没有放倒他,我只点了他的穴位而已,略施惩戒,教训他今后不可调戏妇女。”

  杨主簿问:“你现在想要干什么?”

  “我正想问你哩!你现在想要干什么?”

  杨主簿大呼来人,小神女说:“你别大声呼喊了!没人会跑来这里的。”

  “什么?没人会来?”

  “是呀!你府上的家丁、打手、巡更和教师爷,一个个都给我点了穴位,全部昏睡去了,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他们也不会听到。”

  杨主簿这一下惊震了:“你,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你将所有捉来的女子和无辜的人,明天一早给我全部放了!不然,我不但砍下你的脑袋,更一把火将你府院内所有房子全化为灰烬,你一家人也一个个成了烧猪。”

  “你杀害朝廷官吏,不怕满门抄斩?”

  “你以为我害怕吗?你又算什么朝廷官员?纵子胡作非为,强抢民女,为害百姓,我要是皇帝老子,早将你推出去斩首示众了!说!你明天一早放不放人?”

  蓦然,一团黑呼呼的东西从外面掷了进来,接着又跃进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说:“姐姐,你还跟这个狗儿说什么?杀了他算了!”

  杨主簿一看那团黑呼呼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儿,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小丫头的一把利剑已贴在他的心口上。小神女说:“妹妹,你先别杀他,问问他明天放不放人?不然,先将他的花花儿子杀了!”

  杨主簿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连连说:“放!放!明天一早我一定放。”

  小神女说:“好呀!我们姐妹二人,暂时相信你一次,妹妹,将剑收起来,先放了他父子二人的一条命。”

  婉儿收了剑问:“姐姐,这狗官的话,我们相信吗?”

  “他要是明天一早不放人,明天夜里,我再来取他的脑袋也不迟。”

  “姐姐,你不怕他躲藏起来吗?”

  “他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到时,我不但毁了他这处府第,就是他在南岳镇上的大院,我也毁了!我想他不会为了几个女子,令自己的家产毁于一旦吧?妹妹,他家的田契、地产你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而且我还发现这狗官有十万多两的银票哩!全都拿来了!”

  “想不到县里一个小小的主簿,竟这么的有钱。”小神女又对杨主簿说,“你都听到了吧?要是你明天一早不放人,这些田产房契、银票,我们不但全烧了,并且也要追杀你,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一点。”

  杨主簿说:“是是!我明早一定放人。”

  婉儿说:“还有,你听清楚了,就是你放了人后,也不准你的儿子今后任意调戏妇女,强抢少女回家,不然,让我们知道了,同样也会回来要了你们的脑袋。”

  小神女说:“妹妹,我们可以走了!”

  小神女在临走之前,出手又点了他的穴位,说:“你放了人后,我们自会将房产田契银票全数送还,不过,凡是给你无辜关起来的人,每人得分发五两银子,作为赔偿她们的损失。不然,你这十万两银票就没有了!”

  说完,姐妹两人便双双而去。

  隔了两个时辰,杨主簿被封的穴位解开了,当然,他那给摔在地上的儿子的穴位也解开了,爬起来叫痛。杨主簿想起两个时辰前的情景,仍心头打抖。他怒对儿子说:“都是你这不肖的畜牲,在外面胡作非为,回来还说你给两个女强盗打劫了,害得老子出动兵马四处捉人。”

  “爹!难道她们两个不是强盗吗?”

  杨主簿又狠狠刮了他儿子一个耳光:“你还敢胡言乱语?她们要是杀人放火的女强盗,你我二人还有命吗?早已掉脑袋了!今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中读书,哪里也不准去!”

  天一亮,杨主簿便慌忙赶去县衙门,将昨天所有捉回来的女子全部放了,每人打发五两银子让她们回家。

  杨主簿做完了这一桩事后,才转回府。刚转进一条巷子,迎面碰上了眉精眼灵的婉儿,婉儿笑着说:“杨大人,你早呀!”

  杨主簿一看,不就是昨夜用利剑贴着自己心口的那个小丫头么?他脱口而说:“是你!?”

  婉儿笑着:“不就是我吗?”随后捧上了一个小包袱说,“杨大人,这是你家的房产、地契和那十万两银票,请你点收一下,看少了没有。”

  杨主簿这一下真是激动不已,他一揖说:“小女侠,不用点了!在下还多谢昨夜女侠不杀之恩,那十万两银票,就当在下献给小女侠,我不收了!”

  杨主簿解开包袱,想将那十万两银票取出来。这个衡山的首富,十万两银子拿出去虽然有点心痛,但一想到昨夜不杀之情,也就不在乎这十万两了!

  婉儿说:“哎!我要你的银子干吗?”

  “不要?”杨主簿这下真的呆住了!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一般平民百姓而言,那真是转眼之间,立成富翁,而这个十多岁的小丫头,居然不要,难道她不知银子的可贵?以为这银票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是张废票么?

  婉儿说:“我当然不要啦!我要了,那不成了真正的女强盗了?”

  “不不!小女侠,这是我送上的。”

  “你送给我也不要,留下来你自己用吧!杨大人,看来你还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官,望你今后自重,多行善事,我走啦!”

  婉儿说完,身影一晃,便在他眼前消失了,去得无踪无影。杨主簿又怔怔地呆了好一会暗想:这两位女子到底是什么人?莫不是她们是仙女下凡,昨夜里来考验我?幸而昨夜里自己没有乱来,不然,自己真会有灭门的大祸。

  杨主簿经过这一次教训,令他今后再也不敢仗势凌人,纵容儿子任意胡作非为了。何况衡山一只虎之死,更成了他的一面镜子,人死了,官位和万贯家财又有何用?还落个被世人唾骂的臭名。杨主簿不由向天一拜,才回到家里。

  其实昨夜里,小神女和婉儿根本没有离开杨府,而是隐藏在府中后花园里的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一直在暗中监视杨主簿的行动,也暗暗跟踪他去了县衙门,目睹着他一一依照了自己的话去办,才将房产地契银票如数奉还。不然,他一家虽然不遭到灭门之祸,起码他父子两人也会掉脑袋,万贯家财也会化为乌有。

  小神女在一处地方见婉儿笑眯眯地奔来,问:“丫头,你事情办好了?”

  “办好啦!姐姐,他家太有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想将那十万两银票送给我们哩!他要是不富有,有这么大方吗?”

  “妹妹,你要了没有?”

  “没有要呀!”

  “你怎么不要的?”

  “姐姐,我们要来干吗?”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十万两,可以救济多少穷人?”

  “姐姐,我们这么要好吗?”

  “你要是要来自己用,当然不好,用来救济世上的一些穷人,没有什么不好的。”

  “姐姐,那怎么办?要不,我再向他要好不好?”

  小神女笑起来:“丫头,有你这么要的吗?你既然给回人家了,还去向人家要什么?行为反反复复,那不成了小人了?”

  “是嘛!姐姐要是叫我再去要,我真不知怎么开口哩!”

  小神女又是一笑,她感到婉儿实在天真可爱,可贵的是没一点贪念,视万金如粪土。正如一首诗所说:“侠义亦有道,官府所不肖;钱财如粪土,豪气冲云霄。”不为权势、金钱所动心,不为名声,美色所迷惑,忧国忧民,才是武林中的真正侠义人士。

  小神女说:“丫头,衡山之事已了,我们走吧!”本来她们估计杨主簿老奸巨猾,会更为狂猖阴险地用手中的权势来对付她们,准备今夜里再进行惩罚的行动。现在完全不用了,从而避免了衡山县又发生一件大事。她们姐妹二人向人打听去衡阳的道路后,便走店门,过萱州,下樟木市,沿湘江边南下。在黄昏日落时,她们已出现在衡阳的江边了。远远看见成管的船只停泊在码头上,她们在人来人往之中,悄然登上了船。

  成管见她们这么早就回来了,惊讶地问:“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婉儿笑问:“成爷!你认为我们应几时才能回来?”

  “我认为你们起码要到明天黎明时分,才能回来,想不到这么早就回来了!三小姐,事情都解决了?”

  小神女说:“都解决了!”

  “没出人命?”

  婉儿说:“成爷,不一定要杀人才能解决事情,如果能不杀人更好。”婉儿将事情经过一说,成管点点头说:“这样就更好了!想不到杨主簿会权衡利害,判断事情的轻重,不失为一个精明老练的官吏,从而得保住了一家。”

  小神女问:“杨主簿这个人怎样?我似乎没听到过他有什么劣迹。”

  “三小姐,他为人怎样,我也不大清楚,可以说不好不坏;但他那位宝贝儿子,却风流成性,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在县城里,他不敢大胆胡来,但在四乡,就难免仗势凌人,欺男霸女了,但也没闹出什么人命事件。可能是受辱的乡间女子含羞不敢告人。三小姐这一次教训他,实在太好了!看他今后也不敢胡来了!杨主簿恐怕也不准他胡来。三小姐,你们辛苦了三天两夜的,快回房休息,我叫旺婶给你们准备些热水,梳洗一下。”

  “成爷!那麻烦你们了!”

  小神女和婉儿回到自己的舱房,真像回到了家一样,婉儿一下就倒在自己的床上,连手脚都懒得动了。小神女问:“丫头,你怎么样啦!不会累坏了吧?”

  “姐姐,我两夜来都没有好好睡过,白天不是爬山赶路,就是与人交锋,你说累不累的?姐姐!你不累吗?”

  小神女本想说:两夜不睡就说累吗?但一想到这丫头所练的内功不同自己,自己练的是佛门易筋神功,十天半个月不睡也没什么,只须闭目养神略坐片刻就完全恢复过来。有时一睡,也可以睡三四天,不用起来吃饭,三四天醒来,更是容光焕发,精神倍添,这就是小神女永远青春常驻的原因。说她是当今武林的一位奇女子,除了她武功深奥莫测外,这也是她奇的一个原因,永远是十八岁上下,清雅绝俗的少女。小神女!小神女!这名字对她来说,真是名如其人,名副其实,半点也没夸大。小神女听婉儿这么一问,也只好说:“不错!我也累了,今后我们在船上睡个够,睡他二天三夜的,不用爬起来吃饭。”

  婉儿又咯咯地笑起来:“这行吗?那不肚饿吗?”

  “一个人睡着了,会感到肚饿吗?”

  “当然会啦!我会饿得肚子痛,爬起来找饭吃,怎么也睡不着。”

  “我呀!睡着了就不知道肚饿了!可以睡他三四天不用起来。”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当然是说真的,骗你干吗?丫头,要不要我睡给你看看。”

  婉儿笑起来:“我才不看哩!饿坏了姐姐我可担当不起。”

  “丫头,你不相信?”

  “我相信,我知道姐姐有一身与众不同的功夫,可以办得到。唉!要是我小时有姐姐这样的奇怪功夫,我就不会饿得呱呱哭了!”

  “你小时没饭吃么?”

  “姐姐,你不知道,我家很穷,经常是有一餐没一餐的,靠些米糠野菜过日子,有时穷得几天没办法揭锅,我是经常饿得呱呱哭喊,所以我小时特别多病,爹妈以为我养不大了!要将我丢弃哩!”

  “后来呢?”

  “后来是一位老和尚经过我家门口,见我身子孱弱多病,除了给一些药吃外,还教我吐纳练气之法,说我练好后,就不用再练了!”

  “以后呢?”

  “以后我身子好了后,就没再练啦!”

  小神女听了暗暗点头,这丫头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碰上这一位佛门高僧,教给了她这一门奇异的内功,能在她睡着了自动运行,看来这个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仍在练这门内功。

  婉儿说:“可我身子好了后又有什么用?”

  “丫头,怎么会没用的?”

  “姐姐,我一家仍然经常挨饿呀!饿得我哭喊。有一年大饥荒,我爹妈饿死了,我也饿得奄奄一息,连哭也哭不出来!”

  “以后又怎样?”

  “是婷婷夫人抱了我回来呀!不然,在那一年,我早已饿死了,也活不到今天。”

  小神女一听,心中不由升起了无限的同情,说:“丫头,真苦了你了!”

  “姐姐,所以我很怕肚饿的。”

  “丫头!你以后跟着我,永远不会有挨饿的日子了!”

  “姐姐,我就是肚饿,也要跟着你呀!”

  “哦?那你不害怕肚饿了?”

  婉儿狡黠地一笑:“跟着姐姐,还会挨肚饿吗?再说现在,不管怎样,也饿不着我了!”

  “为什么!?”

  “现在我长大了呀!有手有脚,就是在荒山野岭中,我也可以捉一些野兔、山鸡等烤来吃呀!会饿得了我吗?”

  小神女莞尔一笑:“不错!不错!你现在是个大姑娘了!我怎么一时不想起的?”

  “姐姐!你不是笑我吧?”

  小神女又是好笑:“好了!我的饿不着的妹妹,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别以为在船上,就可以整天睡大觉。”

  “姐姐,还会有事情发生吗?”

  “就是没事情发生,你也别想安乐。”

  “为什么?”

  “你不想学游水和练功了?你要在这船上几天内,学会游水的功夫,不然,就永远是只旱鸭子,过河就害怕。”

  “哎!我还以为姐姐说什么不安乐哩!原来是学游水。”

  “你不怕累?”

  “姐姐,我只要好好睡一夜,什么累我也不怕。”

  果然,婉儿美美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不但劳累顿消,更添精神,便嚷着小神女教她游水了!

  小神女说:“我不敢教你游水,其实我在水中的功夫,只是半桶水,也不知怎么教。”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当然是说真的,我骗你干吗?”

  “姐姐,那我怎么办?不是白欢喜了?”

  “放心,有一位水中的高手教你。”

  “谁!?”

  “就是旺婶呀!丫头,你知不知道她以往在江湖上的绰号叫什么?”

  “叫什么?”

  “海南龙女。”

  “海南龙女?怎么我没听说过的?”

  “丫头,这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了!莽莽神州大地,处处都是藏龙卧虎。旺婶的水上功夫比我强多了!别说这条小小的湘江,就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她能像蛟龙似的在波浪中任意来往,哪怕掀天巨浪,她也如履平地。丫头,你快去拜她为师吧!”

  “姐姐,你不会在捉弄我吧?”

  “哎!看你这丫头,这事能开玩笑吗?丫头,我这就带你去拜她为师。”

  小神女将婉儿带到船尾,见了旺叔、旺婶说:“两位前辈,我将妹妹带来给你们了,望两位前辈能促成我妹妹水中的一些功夫。”

  旺叔旺婶眉开眼笑地说:“三小姐,你千万别这样说,三小姐这般看得起我们,我们也不敢藏私,一定全力相授。”

  “那我先多谢了!”小神女转身对婉儿说,“妹妹,你还不上前拜见师父师母?”

  婉儿上前,端端正正向旺叔旺婶下拜,口里说:“师父师母在上,弟子婉儿叩见师父师母。”

  旺婶心欢地扶起婉儿:“四小姐,千万别行此大礼,那会折杀我们了!快起来。”

  旺叔也说:“四小姐,这又不是什么武功,只是眼见手到的功夫而已,只要四小姐肯学,那是一学即会。”

  “师父师母,你们千万别称我是什么四小姐的,叫我婉儿才是。”

  小神女也说:“是呀!那有为人师而称自己的弟子为小姐的?就是我,两位也别叫我三小姐,叫我三女才是。”

  旺叔连忙说:“小老俩口,可不敢这么叫。”

  小神女说:“旺叔旺婶要是这样,就是不愿收我妹妹为徒儿了!”

  “不不!三小姐,这样吧!小老俩口,今后就斗胆叫三姑娘、四姑娘好了!”

  小神女笑着:“那也行呀!只要不叫小姐就行。”

  婉儿问:“师父师母,我要多久才能学会游水的?”

  旺婶说:“以四姑娘这等身手和武功,要学会浮水和游水,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婉儿惊喜:“这么快就学会了?”

  “四姑娘要是不相信,等会下水便知道了!当然,要在水里练成似鱼儿般轻捷灵活,与人交锋,那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今后苦练的成果,没一年半载不行!四姑娘,你现在学的,只是水中的一些基本功夫,以后的功夫,在练熟基本功后,再慢慢练。”

  小神女笑着:“妹妹,你不会想一步就登天吧?”

  婉儿说:“哎!我怎会想一步登天的?我只要学会游水就心满意足了,以后见到水也不用害怕。”

  成管为了方便婉儿学游泳,特意叫船泊在岸边一处水清见底的地方。旺婶便叫婉儿带了一块舱板下水。婉儿问:“带上一块舱板,就不会沉吗?”

  “四姑娘放心,只要你心不慌、冷静、放松了身子,扶着舱板任水飘流,就沉不了!”

  小神女也在旁边说:“妹妹,你放心好了,有你师母陪着你下水,你就不会变成落汤鸡了。”

  婉儿抱着一块舱板下水了,初时心里还有些害怕,但依旺婶所说,放松了身子,果然不沉,才放了心。然后又听旺婶的指点,两脚似青蛙般蹬水,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婉儿扶着舱板,便可以在水里游来游去了。这时,婉儿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兴奋起来,感到在水里太好玩了。她问旺婶:“师母!现在我能不能放开舱板了?”

  旺婶一笑:“四姑娘,别急,我们上岸先休息一下。”

  “师母!我可不累呀!”

  “不累,也先上岸歇歇。”

  “好的!”

  婉儿抱着舱板上岸休息,她望着清清的湘江水,再也不害怕了。随后,旺婶又在她背上绑上了一个枕头似的竹筒。婉儿好奇地问:“师母!这是干吗?”

  “四姑娘,这是我们水上人家小孩子背上常背着之物,就是掉下水里,也不会沉了。”

  “那我下水不用舱板了?”

  “对!不用舱板,刚才你学的是两脚蹬水,现在你要学手脚并用,像青蛙似的,在水中游来游去。”

  “这行吗?”

  “当然行!我们水上人家的小孩子初学游水,都要经过这一道关。四姑娘,来!我们再下水,别害怕。”

  婉儿下到水中,按着旺婶的指点和示范动作,像青蛙似的手脚并用,有竹筒的浮力,加以婉儿身子轻灵,不用舱板,也能在水中游来游去了。小神女也下水和她一起游玩,婉儿心中更是高兴,想不到水中比在陆地更好玩。

  当婉儿熟悉了蛙泳招式后,旺婶解下了她背上的竹筒,令婉儿更为自由了。一个时辰后,婉儿不但能游水,更能潜水,以婉儿这样的内力,完全可以横渡湘江了。

  婉儿游了一个多时辰后,心满意足地回到船上。小神女问:“丫头,你现在不怕水了吧?”

  “我不怕了!我感到在水里很好玩哩!”

  “那你还不快去谢过师父师母?”

  婉儿水淋淋地走去向旺叔旺婶盈盈一拜:“弟子婉儿,叩谢师父师母教导之恩。”

  旺叔旺婶更是喜在心里,笑在脸上,旺婶说:“四姑娘!快起来。说句实话,你是我教过学游水中学得最快最好的一个人了!今后你勤学苦练,不难成为水上的一条蛟龙,大江大海,任由你闯。”

  婉儿说:“师母!我才刚刚学会游水哩!会有这么大的成就吗?”

  旺叔说:“四姑娘,你一定会的,我已看出,你除了身手轻灵敏捷外,更有一身深厚而又与众不同的真气,功底比我们更好,将来的成就,比我们要更上一层楼。小老没有什么东西可赠你,只有一身水下功夫赠给你。你学会练熟了,不但可以在水中潜行三天三夜,更可以与任何水中高手交锋。”

  小神女一听,更是高兴,说:“你这丫头真是捡到异宝了,快拜谢师父的恩赐。”

  婉儿又是拜谢旺叔和旺婶。旺叔对小神女说:“这不是什么异宝,只是小老俩口水上水下功夫一些心得和经验而已。”

  旺婶说:“你们快回房换衣服吧!小心着凉。船,也要开航了!”

  换了衣服后,婉儿便提着湿衣服去船后洗干净,然后跃上船篷顶晾晒。婉儿这一切工作,干得十分干脆利落,她在船上走动,再也不害怕掉下江水中去了。

  这时,船早已在江面上航行,江面吹的是东面偏北风,三面扬起的大帆,在旺叔的操纵下,灌得涨鼓鼓的,令这只装满货物的大船破浪如飞。

  婉儿晾晒好衣服后,饶有兴趣地站在船篷上四下张望。她不知道船航行到了什么地方,似乎前面不远有一处小镇,江面上的来往船只,也渐渐多起来。婉儿看了一阵,正想转回房间。掉头一看,小神女不知几时,已站在她的身后了。她惊喜地问:“姐姐,你几时上来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全神欣赏江面的风光,怎会注意有人上来了?”

  “姐姐,你不是想吓我一跳吧?”

  “还说,你才吓我一跳哩!”

  “我怎么吓姐姐一跳了?”

  “我在房间里见你这么久没回来,以为你掉下江水中去了,你说吓不吓坏我?”

  “哎!姐姐,我怎会掉下江去的?现在,我不是初出来的婉儿了!”

  “哦?你长大好多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姐姐别笑我,我是说我跟随了姐姐去衡山一转,什么险峰悬崖,我都可以攀爬上,这船篷总比险峰悬崖好上下得多吧?我又怎会掉下江去的?”

  “我还以为你学会了游水,不再害怕在船上行动了!”

  “姐姐,这也是一个原因,它增加了我的信心,我可以放胆地纵上跃下。但主要的,是姐姐教会了我那一门身法。我才敢这么大胆在船上行动。”

  “丫头,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在船上总不比在陆地。何况你还是初学会了游水,船快水流急,万一掉了下去,卷入船底,连救你也无从救。”

  “姐姐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转眼,船已到了江岸上的一处小镇。婉儿问:“姐姐,现在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了?”

  “听成管说,这是常宁县湘江边柏坊小镇,一过这小镇,就出了衡州府,而进入永州府的地界了。”

  “那我们不是很快到了永州府吗?”

  “永州府的所在地是零陵,隔这里还有两天两夜的水路哩!”

  “那好呀!”

  “好什么?”

  “我可以有多两天的日子学游水,这不好吗?”

  “对你来说是好,对成爷他们来说,就不好了!”

  “他们有什么不好的?”

  “丫头,你也不想想,人家是将这一批货物运到永州交给货主出售,迟到一天,不但多花费一天的钱粮,说不定货物发不出来,货主要求赔偿,那损失不知有多大。丫头,人家为了我们,已在衡山多耽搁了一天,你要学游水,又耽搁了人家两个时辰,害得人家要日夜赶路。你再要学游水,人家又要停下来,你说好不好的?”

  “姐姐,我可没想到这一点的。”

  “丫头,我们做事,不要只想到自己,要为别人多想想才是。”

  “姐姐,那我不学游水了,叫他们赶快开船吧!”

  “丫头,你想学游水也行!”

  “那不耽误了人家的航程吗?”

  “我们可以离开这条船,另雇一叶轻舟,在湘江上漫游,你想在哪里停下来都可以,游多少天也行,游到你满足为止。

  “姐姐,那不要花银子吗?”

  “什么?你害怕花银子?”

  “姐姐,我们行囊中的银两不多了,雇一条船,那不知要花多少银两,我害怕我们没钱回家的。”

  这一点,小神女却完全没有想过。小神女小时候,不知道银两的用途,她宁愿要一个馒头,也不要一锭银两。到了大时,她又根本不愁没钱用,真的一时没有,她可以到任何一家有钱的大户,不问自取。婉儿是贫苦人家的儿女,知道银子的珍贵,不舍得乱花。

  小神女望着她问:“那你不学游水了?”

  “学呀!姐姐,我可以到永州后再学呀!住在永州,天天到江边游水,不是不用花钱了吗?”

  “你这丫头,却顶会打算的。好吧!我们到永州再打算吧!”

  “姐姐,我是害怕我们在路上没钱用。要是一个人没钱,就好像没有了一个胆,不敢上路了!”

  “你放心!我包你有用不完的钱,你大胆用吧!”

  “要是没有钱呢?”

  “我可以将你卖了,不就有钱用了?”

  “姐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丫头,我将你卖了,你不是可以偷跑出来,又回到我身边了吗?”

  “哎!姐姐,那不行的,那我们不是欺骗人家,成为江湖上的一对骗子了?”

  “好了!你这丫头,我真不明白你这小小的脑瓜子,装的怎么尽是些传统的道德经?你放心,就是我将我自己卖了,也不会卖你,不然,我没办法向婷婷姐姐交代。”

  “姐姐又说笑了!姐姐怎会自己卖自己的?我们省点用,不就行了吗?”

  “好好!我们省点用。丫头,我们回房间吧!别再在这篷顶上吹风。不过今夜里,你可要打点精神,别睡得像死猪一样,给人抬走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哎!怎么会有人来抬我走的?”

  “怎么没有?江洋大盗呀!”

  婉儿一怔:“姐姐,这里会有江洋大盗么?”

  “成爷说,这一带江面,是衡州、永州两府交界的水面,不时会有一股水贼出没,为了防万一,叫我们醒睡一点。”

  “怎么这一条湘江水面上,有这么多的水贼出现?”

  “那位满肚牢骚的白衣书呆子说得不错,目前东厂横行,官府腐败,有的百姓被逼上了梁山,有的不法凶恶之徒铤而走险,抢劫杀人为生,就是侠义人士,也只有尽自己的本分,解救平民百姓燃眉之急,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姐姐,什么是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就是政廉官清、铲除东厂,安抚百姓。但这都是官家的事,也不是我们所能办到的,我们只能尽天职而已。好了!丫头,我们下去吧!”

  “姐姐,你看,有一只快船,飞也似的朝我们大船驶来了!”

  小神女一看,果然见一叶轻舟,舟上立着四五个一色劲装的汉子,一个汉子打着旗,叫大船停下来。婉儿又问:“姐姐,他们不会是水贼吧?”

  小神女看了一下,摇摇头说:“他们不大像是水贼,水贼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小镇之旁,公然进行抢劫。”

  “那他们是官兵?可是,他们也不像是官兵呵!”

  “丫头,我们下去看看,便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了!”

  她们姐妹二人走下篷顶,要转入前舱时,只见成管已在船头上迎接这伙汉子。小神女对婉儿说:“丫头,我们别进前舱,就在这舱门后,听听他们说什么。”

  这五条汉子,其中一个面色铁青,身材健壮的,撇开上衣,露出一片毛茸茸的胸膛,一脸的傲慢之色,看来他是这伙汉子的头目。他一上船,就上下打量成管,问:“你是这船上的船主?”

  成管一揖说:“在下正是,不知各位是哪一条道上的英雄好汉,登上敝船有何赐教?”

  这傲慢大汉一摆手说:“我们到舱里坐下说吧!”

  “是是!各位请!”

  成管请他们在前舱坐,又命手下奉上茶水,然后问:“各位……”

  这个铁青汉子打断他后问:“船主贵姓?”

  “不敢,在下贱姓成。请问好汉高姓?仙乡何处?”

  另一汉子说:“这是我江河帮的铁四爷,江湖上人称湘江一条龙。”

  “原来是铁四爷,久仰久仰!”

  婉儿在舱门后轻轻地问小神女:“姐姐,这个江河帮是什么门派的?看他们的神态可傲人呵!一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

  “我也不知道,几时在这里出了这么一个门帮会派的?以前可没听说过。”

  这时铁四爷说:“成船主!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

  “在下愚昧,望铁四爷赐教。”

  “成船主,现在这一条水路由我们江河帮保护,我们是来收保护费。”

  “什么?收保护费?”

  又一汉子说:“我们江河帮众弟兄维护这一带水面的安全,要是不收保护费,我们弟兄吃什么?难道喝西北风?”

  铁四爷又说:“看来成船主也是在江湖上混过多年的人物,该知道江湖上的规矩吧?”

  “不敢相瞒,在下的确在江湖上混了十多年,在这条水路上也来往过多次,似乎在下从来没缴过什么保护费。”

  “成船主,难道你没听说近来这一带水面不平静,经常有一小股水贼出没么?他们时聚时散,抢劫来往的船只。是我们陈帮主看不下去,带了我们一帮弟兄出来,维护这一带水面安全。我们弟兄们在这一带风里来,雨里去,与水贼们交锋,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用自己的性命去搏,收些保护费不为过吧?”

  婉儿在舱门后又说:“姐姐,你听听,他说得蛮有理的,明明在敲诈勒索,还说出这么一篇大道理来!”

  小神女说:“丫头,他们这么说,还算不错的了!他们比那行凶杀人,肆意抢劫的匪徒们好多了,起码他们还算取之有理。”

  “姐姐,你这不是纵容他们任意向过往船只敲诈勒索吗?”

  “丫头,先别武断,听听他们说什么,看看他们有什么行动。”

  婉儿这时听到成管问:“请问铁四爷,在下要交上多少保护费?”

  铁四爷说:“我帮收费,是明码实价,一般来说,大船收二十两,中船收十两,小船收五两,在这一带打鱼的渔船,只收一两。你这是一艘大船,又载满了货物,我们就收五十两算了。”

  “要收五十两?”

  铁四爷看了成管一眼,冷冷地说:“成船主不愿交也可以,但你的船只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恕我们不来保护了!”

  成管沉思了一下:“好!在下愿缴纳五十两白银。”

  铁四爷铁青的面孔似乎有了一点喜色:“成船主,你这样做就对了,其实我们也不会白收你的,会保护你们平安经过这一带水面。”

  成管正想去中舱取银子时,小神女和婉儿走出来了,问:“成爷,你就这么将五十两银子交给他们吗?怎么也不先问下我的?”

  成管怔了怔,问:“三小姐的意思……”

  小神女说:“成爷,五十两银子我们可以交,但总得先问清楚他们怎么保护我们才好。”

  “是!是!三小姐说的是。”

  铁四爷和他四个手下弟兄,先是见中舱里转出一个恍若天仙似的少女出来,十分的惊讶;后又听小神女这么说,不禁又相视愕然。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女子。铁四爷皱了皱眉问:“请问你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我什么人也不是,只是这一船货物的货主,随船押运货物而来。你看,我是什么人的?”

  “那么说,你是一位女老板了?”

  “是呀!你看,这一船的货物,我担不担心的?”

  “你是不相信我们江河帮在这一带的保护能力了?”

  “不是不相信,我总得问个清楚明白才放心。”

  “你想怎么问清楚?”

  “我是想问,我们交了五十两银子之后,你们可以保证我这一船货物不受损失,人员不会伤亡?船只平安无事?”

  “放心!我们江河帮可保证你们平安无事。”

  “万一我们遭到贼人们的抢劫怎么办?”

  “放心!这一河两岸,都有我们的弟兄巡守着,不会有万一。”

  “铁四爷,事情可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吧?我是说万一我们遭人抢了,死了人怎么办?你们江河帮的人会不会赔偿给我们?”

  铁四爷一下给问得愣了眼,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碰到过有人会这么问。以往向来往船只收费,船家们往往不敢多问,交了钱买个平安,哪有像这位女老板这么的问法?

  小神女又进一步问:“怎么,你不敢回答?你可说过,你不会白收了我们的银子的。”

  铁四爷一咬牙:“好!真的有事发生了,我们江河帮的人,负责为你们将货物追讨回来,死了人,我们要贼人们将一条命交还给你们,这总可以了吧?”

  “可是出了事后,我们又去哪里找你们?”

  “在这一带,谁不知道我们江河帮的?柏坊有我们的一个分堂口,祁东城里,也有我们的大堂,在零陵城,更是我们的总堂,我帮的帮主,就住在总堂里。”

  “请问贵帮的帮主是谁?”

  “姓陈名岚,江湖上人称一棍撑天。”

  小神女一听,不由笑了笑:“陈岚?莫不是十多年前曾任灵川堂的堂主陈岚?”

  铁四爷一听,一下怔住了:“你认识我帮的陈帮主?”

  “认识!认识!我怎么不认识呵!我还是小女孩时,就认识他了!只是不怎么深交。”

  “姑娘既然是我帮主的故友,这五十两银子,在下就不敢收了!”

  “你不收,那么说,你是不负责保护我们了?”

  “姑娘请别误会,在下照样保护姑娘和这一船货物的安全。在下有一面青龙小旗和一个信号送给姑娘。白天,将青龙旗插在船头上,晚上插在风雨灯旁,一般宵小之徒,见了这一面旗帜,就不敢打这船的坏主意。信号是给姑娘以防万一,真的有大伙贼人来抢,点燃信号抛上天空,我帮的弟兄见信会马上赶来相救。”

  “铁四爷,那我先多谢你了!不过,这五十两银子,你们还是要收下,我们朋友是朋友,江湖上的规矩,我不敢破坏。”

  “姑娘!你不是见外吧?”

  “不不!你还是收下的好,还有,我另有五十两银子,送给铁四爷和弟兄买碗酒喝,以表我的心意。”

  “姑娘……”

  “哎!你别说了,你要是不收,就不给我面子了!我会向你们的陈帮主告一状,告你们欺负我。”

  铁四和他四个手人弟兄都笑起来,铁四说:“姑娘这样,在下等人就愧收了!铁某还想问姑娘贵姓芳名,日后也好向帮主禀报。”

  “我姓三,名姑娘。”

  “三姑娘?”铁四等人相视愕然,怎么世上就这么一个怪名怪姓的?

  小神女对成管说:“成爷!请将一百两银子送给各位英雄好汉。”

  成管应了一声,取了一百两银子交给了铁四爷,铁四爷感激相谢而去。这伙江河帮的人一走,婉儿便嚷起来:“姐姐,你好大方呵!”

  “丫头,你心痛了?”

  “姐姐,我当然心痛啦!一百两银子,我用来买麻糖吃,恐怕一辈子也吃不了!”

  成管含笑说:“四小姐,这一百两银子花得还是值得!”

  “什么!?还值得呀!”

  “四小姐,这一百两银子,不但买来平安,也买下了一个‘义’字。”

  “哦?这怎么说的?”

  小神女说:“丫头,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婉儿仍困惑:“过一会就知道?对了!姐姐,那个什么陈帮主的,你真的认识?”

  “当然认识了!要是别的人,我一文钱也不会出,还会将他们赶下船去。”

  “这个陈帮主是什么人的?不会是侠义道上的人物吧?”

  “他当然算不上侠义道上的人物,要是侠义道上的人,他就不会成立帮派,在这里收什么保护费了!”

  “那他和衡山一只虎不是一个样吗?”

  “哎!丫头,他与一只虎大不相同,他为人还算正直,不会欺男霸女,颇有见识,讲义气,更不会滥杀无辜。”

  “姐姐,他到底是什么人物的?”

  “他过去是回龙寨广西灵川堂的一位堂主,在关键紧要的关头,他不跟随邵老贼同流合污,在全州一战,不助纣为虐,不参加杀害侠义人士,带了他手下的弟兄而去,宣布从此再也不是回龙寨的人。当时,无疑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详情请看拙作《神女传奇》中的六十八回)

  “姐姐,他干吗不反戈一击,杀了这邵老贼不更好吗?”

  小神女一笑:“丫头,你似乎要求得太高了!我说他为人重义气,就是他念在邵老贼对他的知遇之恩,不忍出手。他能两不相助,掉头而去,已算好的了!他不愿落得个背叛故主的不义之名,跟燕四娘重义气是同一类的人物。”

  “姐姐,他既然这么好,干吗又要在这里收什么保护费了?”

  “丫头,你又不明白江湖上一些人的行为了。他成立帮派,收保护费,可能有不得已的原因,除了他手下弟兄要过日子外,可能他看不惯一些土匪、水贼的横行,任意抢劫杀人,残害当地百姓,所以站了出来。我可以说,他绝不是衡山一只虎那样的恶霸,相反起到维护一地百姓和过往船只安全的作用。他要是不收些保护费,难道叫他手下弟兄喝西北风?人家可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代价。当然,要是官府能维护地方的安宁,就不须用他们了。可惜的是,官府现在无力办到,他们就代行其职了!”

  成管这时一指舱外说:“三小姐,他们真的出动船只,来保护我们了!”

  小神女和婉儿一看,果然湘江两岸,同时各出现了一只快船,护着这艘货船航行,船上一位水手说:“成爷,我们船后,也有一条快船哩!船上插的都是青龙小旗。”

  小神女对婉儿说:“丫头,这下你知道了吧?人家收下我们一百两,就派出了三条快船来保护我们,是我大方,还是人家大方?”小神女又问成管,“成爷!你说,要是我们向镖局请两位镖师来保护,那需要花多少银两!”

  “那恐怕要三四百两银子了!而且请来的镖师,就是武功好,也不及他们。”

  “哦!?为什么?”小神女故意眨眨眼皮问。

  “所谓强龙不敌地头蛇。镖师是外地人,怎及江河帮人那么熟悉这一带地方的情况和盗匪们的出没行踪?可能在盗匪们行动之前,他们就能及时制止了!”

  “丫头,你听到了吧?我们一百两银子花得冤不冤?”

  “哎!姐姐,我明白啦!”

  “丫头,当然,我们也可以不买他们的帐,不需要他们来保护,不必交这五十两银子。那么,我们在这两府交界的河面上,就要时时刻刻提防水贼们的突然出现,也许要与水贼们进行生死搏斗了。现在,我们有他们保护,就放心得多了!”

  “姐姐,那今夜里,我们可以放心睡大觉啦!”

  “你不会是天塌下来,你也不管了?”

  “天塌下来,不是有江河帮的人顶着吗?”

  “丫头,话不是这样说,万一有水贼来犯,水贼们的武功又高,他们顶不住了,我们也不管了,眼看他们牺牲了也见死不救?”

  “哎!姐姐,我怎会见死不救的?”

  “我还以为你这丫头,见人家收下了我们一百两银子,便见死也不救了!”

  “姐姐,今夜里,不会真的有水贼来打劫我们吧?”

  “这很难说,希望我们能平安度过。”

  “那今夜里,我还是不能蒙头睡大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