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法王在隐侠盛情的挽留下,一直住了三日才离开。小魔女和董子宁本来要赶去武当山的,为了相伴法王,也住了三天。而疯癫二侠早已在第二天便告辞去武当,他们担心比酒比输给小魔女,要当面叫小魔女为姐姐,这两张老脸可往哪里放呵!因此匆匆忙忙告辞而去,希望今后再也别碰上小魔女。

  法王走后的第二天,小魔女和董子宁也打算向隐侠告辞,只听见隐侠在前厅对碧眼狐、海底鲨两位女魔头说:“法王解了你们身上的‘生死痘’,虽然你们一时的鲁莽行为,几乎坏了我和法王之事,但你们是出于好心。这四年来,你们也的确诚心改悔,现在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回海岛去吧。”

  小魔女和董子宁满以为这姐妹两人会大喜而去,谁知她们竟说:“隐侠,我们姐妹两人哪儿也不想去了,愿意留在这里,服侍你老人家和莹小姐。”

  “哎!我怎敢再委屈两位的?”

  碧眼狐叹了一口气说:“隐侠,我姐妹俩愿意留下来,一是自愿;二来也是出于自己的打算。”

  “哦!?你们有什么打算?”

  “不瞒你老人家说,我姐妹俩过去作恶多端,杀人不少,怕一离开这里,武林中一些侠义之士必然追杀我俩,我俩便迫得不能不回击,要是他们杀了我们,自无话可说,万一我们伤害了他们,势必又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愤,所以我们认为还是留在这里好。”

  隐侠沉吟了一会说:“这也是实情,不过据我看来,以你们两人的武功和轻功,武林中除了个别高手外,谁也伤害不了你们,只要你们出手留情,就不会伤害他人。这样吧,为了以防万一,我和莹莹也准备到外面走走,就送你们回海岛吧。”

  这姐妹两人忙说:“我们怎敢麻烦你老人家和莹小姐?隐侠,我们的确是诚心诚意愿留在这里,不想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恩怨怨里去了,所说的只是一个借口。”

  隐侠微笑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回海岛去?”

  “呵!为什么?”

  “近一年来,海上又出现了一伙杀人越货的海盗,我希望你们去制止和降服他们,以此立功赎罪,只要你们今后多行善事,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自然会取得武林人士谅解和以新的目光看你们。去吧,等你们在江湖上树立了好的名声,真的想回来,我自然欢迎你们。”

  姐妹两人大喜:“既然这样,你老人家和莹小姐也不必送我们了,一路上我姐妹俩自会小心行事,不去招惹武林人士。”

  “好,你们打点一下,明天就下山。为了避开中原武林人士,你们最好雇船沿长江而下,直出大海。听说在镇江一带,兴起了一个小小的帮会,叫什么青龙帮的。他们劣迹不少,你们顺便暗察一下,的确是民愤极大的,你们就将它挑了,也为长江两岸除去一害。”

  “是!”

  姐妹两人便拜辞退出,打点自己的行装。小魔女和董子宁在后厅听了这一段对话,又是互相望了一下。董子宁感慨地说:“燕燕,像隐侠这样的人,才真正是侠士。”小魔女说:“要不,他怎么能成为武林八仙之首哪!”

  “燕燕,今后我们能不伤人的,就千万别伤人,学隐侠那样,劝恶从善。”

  小魔女笑道:“我恐怕没有他老人家那么耐心和仁慈。”

  “不!燕燕,你今后一定得学。”

  “好吧,我试试看。”

  说着,他俩出来,向隐侠告辞。隐侠知道再也不能挽留了,便说:“你们要走,我也不勉强你们了,不过你们既然化妆为一对郎中夫妇,而你们那匹乌雕马太过引人注目,同时也不大像走村串乡的郎中所用之物,你们最好将它留在这里,我另配两匹小骡给你们好不好?”

  小魔女说:“那更好了。”

  隐侠一笑:“燕燕,你心中不怪我贪图你那匹宝马吧?”

  “嗳!爷爷,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再多心,也不会多心到思疑爷爷想贪我的马。”

  “好,好,这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背后嘀咕我贪心。”

  小魔女笑起来,董子宁也跟着笑,心想:隐侠为人不但可亲,事事为别人着想,而且还十分风趣,这是一般武林大师少有的现象。当下,他们拜别了隐侠,小魔女还打算向诸葛莹告辞,隐侠说:“燕燕,不必了,她正在练功,我将你们的心意告诉她好了。”

  小魔女和董子宁知道诸葛莹练的是诸葛世家本门的内功,练功中不容别人打扰,也只好算了,便骑上隐侠为他们准备的两匹骡子,往山下而去,谁知他们刚来到与疯癫二侠相遇的山溪畔时,只听见乌雕马长嘶一声,疾奔而来,马上骑着一位红衣少女,衣袂飘飘。小魔女一看,是诸葛莹赶来了。说道:“妹妹,你怎么赶来了?”

  诸葛莹面色通红,一双明眸含怨,说:“姐姐,你好狠心啦,怎么就离开我走了,你们不能多住些日子?”

  小魔女忙说:“妹妹,请原谅,我们去武当有些事要办的。”

  “武当山是老道们的地方,姐姐要去办什么事?要办,我打发人去给姐姐办好了。姐姐和子宁哥哥得留下来,住它一年半载。”

  小魔女心里好笑,心想:我这个莹妹太天真了,我要办的事,是逼韩飞林将化功丹交出来,这事连浑人我也不让知道,怎么能告诉别人或让别人代办的?便说:“莹妹,我这事是别人办不了的,一定要我亲自去办才行。”

  诸葛莹说:“姐姐,你别来骗我,我知道姐姐想去武当山看热闹。我说武当山老道们枉为武林中人,皇帝老儿给他们盖宫殿,修房子,乐得什么也忘了。居然还有脸面下飞帖请天下武林人士去会盟,去夸耀皇帝老儿给他们的好处,也不怕叫天下真正的武林人士笑掉了牙。姐姐,我看这个热闹不看也就罢。”

  小魔女笑道:“莹妹,我才不去看他们的热闹哩,我的确是有事要办的。”

  “姐姐要办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么?”

  小魔女看了董子宁一眼说:“莹妹,这事你问爷爷便知道了。”

  “噢!爷爷老当我是小孩子似的,什么也不对我讲。”

  “莹莹,你怎么老缠住你姐姐的!”

  诸葛莹回头一看,是爷爷赶来了,便撒娇地说:“爷爷,你怎么不留姐姐和子宁哥哥住下来的?”

  “莹莹,别孩子气了,你姐姐和子宁哥哥去武当山有大事要办的。”

  “爷爷,什么大事呵!别人不能去办么?”

  隐侠一笑:“莹莹,这事只有你姐姐和子宁才能办到,其他人恐怕办不了。”

  诸葛莹不出声了,半晌才说:“那姐姐和子宁哥哥几时才回来?”

  小魔女说:“莹妹,我们去武当山办完事后,还要北上去寻找子宁的亲生父母,我也要寻找我的韦妈妈,恐怕……”

  “姐姐,那要多久你们才来看我?”

  “这样吧,莹妹,我们不管寻到寻不到,一年后保准再来看你。”

  “好,姐姐,我等你们一年,明年今日,我要是不见你们,我便骑上这匹乌雕马,到天涯海角去追寻你们。”

  “莹妹,我们一定来。”

  这样,诸葛莹才依依不舍地与小魔女、董子宁分手,跟随爷爷回去。隐侠和诸葛莹走后,小魔女便和董子宁走进一座森林里面。不久。他们化妆为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是位江湖郎中,女的是位奇丑的黄脸妇人,取路直往武当山。他们走乡串村,沿途为乡人看病治伤除毒,于时,一些武林人士倒也没注意这对中年夫妇,可是由于董子宁手到回春,药到病除,尤其善医跌打刀伤,渐渐引起人们的注意了。的确,董子宁身怀九阳真气,又得徐神仙的真传,除了移心换脑,断肢再驳不能医治之外,其他任何奇难杂症,都是一医就好,多则四五日,少则一二天,伤好病退,于是名动江湖。这一下,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注意。因为武林人士经常在刀口剑刃上过日子,日后难免不带伤,不得不注意江湖上的名医国手,以求医治。一天,他们路过十里铺,突然见前面一条面带刀伤的大汉,背着一个伤势奇重的道士,奔跑而来。跟着又听见一片喊叫。小魔女和董子宁抬头望去,只见二男一女,在奋战十多条大汉。只见他们且战且退,看样子他们都已负了伤。其中的一位女子,剑法竟然是贞女剑的招式,而且比贞女剑快速辛辣得多,往往剑光一晃,都有一条汉子倒了下去,而且其中一两招,变化突然,又近似西门剑法。可是,尽管这女子剑术上乘,仍不能占上风。一来对方人数众多,二来对方中也有好手,加上这女子左臂负伤,只能掩护其同伴逃走。董子宁和小魔女相视一下,正准备出手相助,蓦然间,一阵风起,一位和尚凌空而至,口中说道:“阿弥陀佛。”双掌左右齐出,刹时间将对方四、五条汉子凭空击飞出去。这是地地道道的少林寺伏魔掌法,显然这位凌空而来的和尚,是少林寺的一位高僧。果然听见那位女子惊喜地叫道:“智灵大师,你来得太好了!快,快将这伙人截住。”

  智灵大师是少林寺十大高僧之一,是达摩院首座,这次他带了十多名僧俗子弟,代表少林寺,前来参加武当会盟。论武功,他的伏魔掌不下于智慧禅师的涅盘如来掌。他说:“凤施主,老衲既然来了,便不容他们走了。”

  对方一位英俊汉子正想怒责智灵,可是一见智灵身后的十多名少林弟子已陆续到来,知道占不了便宜,把手一挥,便想退却。智灵圆睁双目:“你们还想走么?”智灵的两位弟子更先出手。这英俊汉子突然发招,奇快如电,“砰砰”两下,将这两位少林弟子击飞了。智灵大师一怔,自己这两名弟子,虽然不算一等上乘高手,但也武功不弱,居然叫对方刹时间击飞了,问:“你是何人?”

  英俊汉子冷笑一声:“大师,别人敬畏你的伏魔掌,在下可不那么欣赏。今日有事暂告退,改日再来领教。”说时,人似惊鸿翻飞,已去数十丈远,这份后跃的轻功,足显得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少林寺众弟子想去追赶,那女子叫道:“小心暗算。”说声未落,前面树林中一束暗器激射而来。智灵大师僧袖飞舞,僧袖之劲力,将暗器纷纷击落荡开。这是佛门“袖里乾坤”之功,也是佛门心存慈悲,意在保护自己,也不伤及别人和对手,它与碧波仙子“流云飞袖”之功迥然不同。流云飞袖能令暗器从何飞来,又飞回何处,叫发射暗器之人自食其果。

  当英俊汉子倏然出手击飞两名少林寺弟子时,小魔女感到愕异,而董子宁一下看出来了,这是甘氏三煞的“闪电掌”,并且也一下认出这英俊汉子便是甘氏三煞中武功最高的甘骏。当甘骏冷笑一声与智灵大师答话时,小魔女猛然想起来了,这是她日夜想追寻雪恨的仇人,说了一声:“原来是他。”便要追去,董子宁一把拉着她说:“燕妹,别冲动。”

  “浑人,你——”

  董子宁用腹语说:“燕妹,在众多武林高手前面,千万不能露出我们的本相。”

  小魔女恨恨地说:“我一日杀不了这贼子,我一日不解恨。”小魔女感到自己受了甘骏之骗,在客栈一夜几乎遭受污辱之事,是自己一生的羞耻和大恨。

  这时少林寺弟子见敌人暗器落处,草枯叶黄,不由又惊又怒,骂道:“这伙人好歹毒,用的是浸了剧毒的暗器。”智灵大师问那女子:“凤施主,这伙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跟他们结下了仇怨?”

  原来这四男一女,正是江南五怪,江湖上人称的“江南五侠”。大哥是江湖上有名的东方大侠凌虚子,也是武林中有名的五大剑手之一;二哥名谪仙子,三哥叫铁笔子,第四的便是这剑术精湛的女子,叫凤仙子,第五叫碧血子。他们也是前去武当参加会盟,路经这十里铺的。凤仙子道:“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结什么仇怨了?他们自称是碧云峰人,突然向我们下手……不好,我大哥中了他们的毒器,不知怎样了!”小魔女和董子宁一听,心中明白,这又是锦衣卫人玩的老花样,企图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人的仇恨,想在这里一举而干掉江南五侠,不料碰到少林寺智灵大师赶来相救……

  碧血子苦着脸说:“四姐,要是没有碧云峰人的解药,大哥是不行了。”凤仙子一看大哥凌虚子的面色,一股凉意直从心里升起,咬着牙说:“要是大哥死了,我凤仙子首先就跟碧云峰人没完没了,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亡。”

  受伤极重的铁笔子本来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一听大哥死了,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大声问:“大哥真的死了?不行,我找碧云峰人拚了!”在他身旁护理的谪仙子忙说:“三弟,你千万不可乱动,你的伤不轻呵!”铁笔子吼道:“大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拚了。”

  江南五侠,豪气过人,义同生死,只要其中一个人出事,其他四位便誓必复仇。智灵大师说:“各位施主别急,待老衲看看凌施主能不能救过来。”

  董子宁对小魔女轻说:“燕妹,我们也去看看凌大侠能不能救,要是凌大侠死了,这场仇怨恐怕不易化解了。”

  小魔女点点头,便走过去察看凌虚子。只见智灵大师正用内力护着凌虚子的心脉,命弟子将少林寺的“百霜牛黄解毒丹”用水喂凌虚于服下。“百霜牛黄解毒丹”虽然是少林寺特制的解毒灵药,但也只能制止毒的蔓延,仍解不了毒。小魔女看了凌虚于中毒的症状,心头凛然,这正与自己三年前在衡阳所中的毒一模一样,幸而当时自己服了韦妈妈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和陈帮主的万能解毒丸,以后又得到漠北怪丐的真气护体,才保全了生命,最后在接云岭意外地服了黑珠壁虎才完全化解了。姑姑和韦妈妈一直追寻施放这种毒的贼子,至今仍无下落。看来施放这种毒的贼子是俏夜叉她们了。她怎么得到了陈帮主这种无法化解的毒药?可惜甘骐说不出来,现在只有寻到俏夜叉这贼婢,才能知道原因。弄清碧云峰这个悬案了。

  董子宁看了下凌虚子的症状,忍不住对智灵大师说:“大师内力深厚,暂时可以保全这位道长的生命,恐怕药力仍化解不了这种毒性,若不及时医治,这位道长一条右臂恐怕保不住了。”凌虚子中的毒正是在右臂上。

  碧血子年少气盛,正伤心痛恨,听见董子宁出言无状,冒犯了少林寺高僧,不由怒道:“你这厮是什么人?竟敢说少林寺的药物不力?”

  小魔女一听也火了:“你管我们是什么人不好,你说少林寺的药力好,那你就等着看看好了。浑人,我们走,别去理他们。”

  董子宁说:“燕妹,我们身为郎中,怎能见死不救?”

  “人家才不希罕你这个走乡串村的郎中哩!人家看中的是少林和尚,何必自讨没趣?”

  凤仙子见董子宁一身郎中打扮,出言不俗,又听见小魔女自负不凡的口吻,知道这一对夫妇决不是一般常人,慌忙施礼说:“我五弟出言无礼,冒犯了贤伉俪,请多原谅,我凤仙子在这里向两位赔礼了。”

  董子宁慌忙答礼说:“不敢,不敢,碧五侠见凌大侠危在旦夕,心急烦燥,在下怎敢怪罪?”

  凤仙子讶异地问:“先生怎知道我们?”

  董子宁一揖说:“江南五侠,素有侠义之称,扶危济弱,名动江湖,在下虽未谋面,却也知闻。”

  凤仙子更惊讶这位郎中为人谦虚,问:“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姓凌名之洞。”

  原来董子宁在行医当中,往往有人请教自己姓名,他不敢再用徐半仙之名,担心引起甘氏三煞各地爪牙的注意,因为湖广一带,都处在甘氏三煞的势力下。于是将“董子宁”三个字调转过来,取其谐音,故名“凌之洞”。

  凤仙子更是惊喜地问:“莫非先生就是近来名动江湖的神医凌大夫?”

  “在下怎敢当‘神医’二宇?在下医人只尽微力罢了,江湖上的传闻不足信。”

  江南五侠一听,更是大喜。原来江南五侠自踏入湖广岳州、荆州、襄阳一带时,就听人传说神医凌之洞医治种种奇难杂症的事迹,不期在这里遇上了。凤仙子问:“先生,我大哥之毒,先生能治么?”

  董子宁看看小魔女,知道自己万一治不了,还有小魔女的“玉女黑珠丹”,它可以化解万毒,便说:“在下自问还可以化解。”

  小魔女“哼”一声,心想:你这浑人,没我的玉女黑珠丹,我看你怎么化解这毒。

  凤仙子看在眼里,心想:是否解得了我大哥之毒,恐怕还得靠这位郎中夫人。连忙又向小魔女施礼说:“大嫂,刚才我五弟多多得罪,望大嫂宽宏大量。”

  碧血子也跑来施礼说:“大嫂,千不该万不该,只怪我有眼无珠。只要两位能解得我大哥之毒,我碧血子愿听两位的差遣,叫火里去火里去,水中往水中往,绝不敢抗命。”

  小魔女微笑问;“真的吗?”

  碧血子说:“只要两位不叫我干违背侠义之事,就是叫我死我也行。”

  小魔女说:“我也不会叫碧五侠去死。浑人,我们就医治吧。”

  董子宁见小魔女答应了,更是放心,起码不会在武林高手面前露出自己的内功来。于是掏出银针,首先封住了凌虚子心脉的穴位。智灵大师和江南四侠更中惊讶,这貌不惊人的郎中认穴位之准,出手之快,果然是名不虚传。董子宁又向小魔女讨了两颗“玉女黑珠丹”,一颗灌凌虚子服下,一颗用水开稀,涂在伤口之上。真是药到病除。不一会,凌虚子面色好转,坐了起来,望着众人,问:“那伙贼人走了么?”

  众人更是大喜,果然真是神医,名不虚传。凤仙子问:“大哥,你现在觉得右臂怎样了?能不能动?”

  凌虚子动了动右臂说:“能动了,是你们捉住贼子,问他们要了解药么?”

  凤仙子指指董子宁和小魔女说:“大哥,是我们碰上了神医凌之洞夫妇,将大哥身上之毒化解了。”

  凌虚子愕然地看看董子宁和小魔女,问凤仙子:“四妹,他们就是江湖上传闻的神医凌之洞么?”

  “是呵!大哥,你还不快拜谢他们?”

  凌虚子想站起来,董子宁忙说:“凌大侠,你身体刚好,不可乱动。”说时,将扎在凌虚子穴位上的银针拔下来,右掌按在凌虚子背后的灵台穴位上,暗运九阳真气,徐徐输入凌虚子体内。凌虚子得这股九阳真气输入,顿时精神振奋,双目带神,内力徒然增强。凌虚子既惊且喜,一跃而起,竟比中毒前精神还好,向董子宁长揖说:“先生真神医也,先生今后有用得着我江南五怪的地方,只管命人通知,我们将万死不辞。”

  董子宁说:“凌大侠言重了,救死扶伤,是我辈人应尽的天职,怎敢望谢?”他望望其他人。除了凤仙子受伤略轻之外,其他江南三侠都身受重伤,尤其是铁笔子的伤更为严重,不及时医治,恐有后患,便说:“要是各位看得起在下,在下还想给各位医治刀伤,尤其是铁三侠,不及时医治恐怕不大好。”

  凤仙子等人听了更是求之不得,忙说:“能得先生医治,可真是太好了。”智灵大师也动容说:“怪不得江湖上近来盛传凌施主清德,为人既好,又精于医道,以老衲看来,这确是江湖上极为难得的人了。老衲得以认识施主,实在是平生之幸事。”

  董子宁谦虚几句后,便出手封了铁笔子伤口四周穴位,然后敷药包扎,说:“这里不是养伤之地,最好找个住处,等在下慢慢医治。”

  凤仙子道:“先生说的是,前面不远便是十里铺镇上,我们到镇子找间客栈住下好不好?”智灵大师说:“老衲知道离这里十里之遥,有间清凉寺,老衲认识寺内长老,各位施主不如到清凉寺养伤如何?”

  “这更好了,有大师相助,就是这伙贼子再来,我们也不怕了。”

  于是众人跟随智灵大师往清凉寺而去。董子宁和小魔女骑上骡子,缓缓跟在众人后面。

  清凉寺,座落在十里铺一处山坳中,三面尽是削壁奇岩,古木森森,浓荫蔽日。一条山泉从寺旁一处悬岩倒挂下来,形成一道瀑布,从山脚下看上去,宛如一条白练从天际垂落下来。在乱石奇岩当中冲成一个碧绿的深潭。潭水盈满时,沿着乱石、古树之间的隙缝境蜒地朝山下流去,滋润着山脚下的一片良田。而良田远处,村落点点。由于这山坳古木森森,又有一潭绿水,尽管山下烈日当空,酷热异常,而山坳仍清凉如秋天,又因寺建在山坳的奇岩怪石树木中,故取名为“清凉寺”

  小魔女和董子宁随众人来到山下,只见清凉寺长老性觉禅师已率十来位僧人在山脚下相迎了。原来智灵大师在来清凉寺前,已打发两位弟子前去通知。性觉禅师一见智灵大师,连忙合十道:“难得智灵师兄和各位施主前来敝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智灵大师哈哈大笑:“师弟,你怎么跟我客气了,来,来,来,我介绍几位施主与你相识。”他—一介绍江南五侠后,又对性觉禅师说,“师弟。这两位施主便是近来名动江湖、闻名遐迩的神医凌之洞夫妇。”

  性觉禅师用略带惊疑的目光打量了董子宁和小魔女,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早已久仰施主医术高超,济世救人的美德。”

  董子宁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在下怎敢当长老如此过奖?现在来打扰长老清净,还请长老见谅。”

  “哪里,哪里,贫僧得认识江南五侠和神医,已属有缘了。”

  随后,性觉禅师命知客僧在前面带路,自己便伴随智灵大师上山,沿着山泉畔的一条盘山石径拾级而上。石径两旁,尽是一色的苍劲古松和古柏。穿过一座上面刻有“第一洞天”的石牌坊后,不久便来到了清凉寺。性觉禅师—一安排众人住下。

  入夜,董子宁再次巡着江南五侠的伤势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小魔女坐在灯下沉思,便问:“燕燕,你想什么?”

  小魔女说:“我想你这浑人一路上婆婆妈妈地同这个看病,给那个医伤,我们几时才到得了武当?再说,你拿我的玉女黑珠丹滥做好人,我告诉你,我的丹不多了,以后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管不了。”

  董子宁笑笑说:“燕燕,我知道你还有这万能解毒丹的。”

  “有,有,有,你这浑人别发春秋大梦了,你以为这丹药是炒黄豆吗?随手可得?这是奇珍异宝,万两黄金也买不了一颗回来。”

  董子宁说:“燕燕,你轻声一点,让人听到了可不好。”

  “我偏要大声怎样?”

  董子宁连连作揖说:“燕燕,我求求你,别大声嚷嚷。”

  小魔女见他那副样子,不由“噗哧”一笑,用手指戮了他额头一下,轻声问:“你是不是怕人知道你这个“神医’是冒牌货?”

  “噢!我才不去图这个虚名哩。”

  “那你怕什么我大声嚷的?”

  “燕燕,你想想,要是让凌大使知道这种丹用一颗少一颗,千金难买,世上难求,你想,他心情会好受吗?”

  “你这浑人倒真是处处为他人着想。”

  “燕燕,你告诉我这种丹还有几颗,今后我也好心中有数。”

  小魔女心中一转,心想:这个浑人心地太好太慈,要是知道我身上还有十二颗,他又会当黄豆似地洒了出去,我可不那么老实地说出来,便说:“浑人,我告诉你,我只有两颗了,这两颗可是救命的神丹,不准你乱用。”

  董子宁一怔:“真的!?只有两颗?”

  “我骗你吗?陈帮主只给我十颗,有两颗在大沩山用在你师父、师兄的身上,又有两颗白白浪费在甘骐身上,最后他还是死了。有两颗用在你身上,今天又用去了两颗,你算算看,我还有几颗?”

  董子宁半晌不能出声,最后自言自语地说:“看来,这两颗不到必需时刻,是不能用了。”

  “你知道就好啦!”

  “燕燕,天也不早了,你上床睡吧。”

  “你又睡在地下或这台面的?”

  原来他们两人,虽然以心相许,亲热无比,不管在荒野或是同住一间室内,都是守身如玉,从不越界。

  董子宁指指房间上的一根横梁说:“我睡在上面,守护你不更好?”

  “不!你辛苦了几日,你睡在床上,我到上面去。”

  董子宁一笑:“算了,你睡着时还那么不老实,老要我给你盖被,不从上面翻跌下来才怪。”

  “不,你我都睡在床上,中间放一碗水,谁也不准碰翻。”

  董子宁看了小魔女一眼,见小魔女神色庄重,容不得自己违背似的,只好说:“那也行,不过,燕燕,今夜我们可要醒睡一些。”

  小魔女说:“怎么?你这徐半仙从我脸气又看出什么凶兆了么?”

  董子宁不由笑起来:“燕燕,你怎么老提起过去的事来。”

  “你这样装神弄鬼地捉弄我,我一世都记在心上,总有一天,我要你还债。”

  “燕燕,你可冤枉我了,在那些一日子里,我是怕人暗算你,才日夜提心吊胆地不离你左右,夜夜还守护着你呢。”

  “你干吗不悄悄告诉我,也省得我四处奔波去我寻你的下落。”

  “噢,在甘氏三煞的老巢附近,我一告诉你,你还能让我离开的?这样,我们双双都在明处,就防不胜防了。”

  “我才不管你这浑人怎么说,总之,这一笔捉弄我的债,我总要你还回来。”

  “好,好,你以后捉弄我好了。”

  “我捉弄你,你不会恼我?”

  “燕燕,我怎敢恼你?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恼你。”

  小魔女好笑,心里说:浑人,我现在已经捉弄你啦,我不告诉你我有多少玉女黑珠丹。我要上武当追你什么师伯交出化功丹来,必要时,我要挑断他的经脉,废了他一身武功,也叫他尝尝做废人的滋味。便说:“好啦!我不准你乱说话,你说,我们今夜里为什么要醒睡一些?有贼人来么?”

  “燕燕,你不想想,甘骏为人狡诈异常,不同甘骐,他在十里铺向江南五侠下手不成功,他能死心?而且我们出手救了凌大侠,这湖广仍在甘氏的势力下,难免附近没有他家的爪牙看见,说不定这时他已经知道我们在清凉寺落脚了。”

  “他来了更好,我正愁找不到这贼子哩!”

  “燕燕,在江南五侠和智灵大师面前,可千万别露了我们的本相,不然,我们要去武当就不方便了。”

  “浑人,甘骏这贼子真的来了我们怎办?”

  “到时,我们只好相机行事。”

  两天来,清凉寺平静无波,江南五侠在董子宁的精心治理下,伤势很快好转,连伤势极重的铁笔子,也可以下床走动了。一来是董子宁医术高明,运用气功治疗;二来董子宁暗暗给他们服下韦氏女侠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再加上江南五侠内功修养颇为深厚,因此伤势好转出人意外的神速,再过一两天,便可完全恢复正常,可以继续上路了。江南五侠和性觉、智灵大师都十分钦佩董子宁的医术和为人,同时心中也暗暗疑惑,这样一位神医,过去在江湖上怎么不见名传的?在江湖上,人们都知道有两位神医:一位是岭南三不医的徐神仙;一位是京师妙手神医张三帖,徐神仙有三个条件不医,而且行踪无定,不易找到;而张三帖,虽然挂牌行医,用药最多三帖便药到病除,但索价高昂,不是富贵人家请不起,就是武林高手和一派掌门登门求医,先要教会他三个绝招,不然,见死也不救。哪有像凌子洞这样济世救人,不取报酬,不讲条件,异常关怀体贴病伤者的品质?难道他是最近才出师,初闯江湖?可是从这对夫妇的年龄来看,已是中年人了,又不像刚刚出师的郎中。性觉禅师突然想起,问智灵大师:“师兄,令师叔三不医徐神仙有没有收过门下弟子?”

  智灵大师愕异:“师叔自从离开少林,我就一直未见过面,不知道他有没有收过弟子,师弟怎么问起这事来?”

  “哦!贫僧从凌大夫扎针的手法和用药方面上看,似乎近似令师叔一派医道。”

  “真的!?要是这样,他应该叫我为师兄,我称他为师弟了。”

  “这一点,我们不妨问问他。”

  这一夜,明月当空,万里无云。董子宁视察江南五侠的伤势后,想回自己房间,路过大雄宝殿阶前,只见性觉禅师和智灵大师正坐在殿前广场上一株树下赏月谈心,便说:“两位禅师好雅趣,这么夜还没睡么?”

  性觉禅师微笑道:“施主,你不见怪么?贫僧和智灵师兄谈的正是施主。”

  董子宁一怔:“谈我!?”他担心这两位武林大师看出了自己和小魔女的破绽来,继而问:“在下是不是有什么不肖之处?还望两位禅师指点。”

  “施主请放心,凌施主的医道和为人,贫僧和智灵师兄都非常钦佩,不知是哪一位高人,教出施主这样的人才来?贫僧很想知道。”

  董子宁本想一下说出徐神仙,但转而一想,感到不妥。他知道徐神仙原是少林寺的高僧,曾云游天下,认识智灵大师固不必说,说不定与性觉禅师也有深交,自己若说出,那不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只好说:“两位禅师过奖了,在下因爱好医术,自学医书,可惜未逢名师指点过。”

  性觉禅师和智灵大师都愕异了,一齐问:“施主是自学医术成才的?”

  董子宁一揖道:“叫大师见笑了,在下区区一点薄技,怎能说得上‘成才’二字。”

  “施主不必过谦了。施主一向在何处行医?”

  “在下这点医道,怎敢在江湖上行医?只不过在家乡一带给人看些小病,以作糊口而矣。”

  在他们谈话中,董子宁凭自己的深厚内力,已听出十里之外有一伙人朝清凉寺而来,而且从脚步声听出,这伙人一个个都身手不凡。他暗暗疑惑,以智灵大师这样的内功,怎么会听不出来的?还是他们只顾和自己谈话,没注意到?要是这样,我得想办法提醒他们注意才是。性觉禅师又问:“那么说,施主是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了?”

  “在下因北上寻亲,沿途只好给人看病,以作生计罢了。”

  性觉禅师再想问,智灵大师突然面色凝重,说:“师弟,有人来闯寺了。”

  智灵大师到底内力深厚,听出来了,董子宁一颗心放了下来。性觉禅师愕然:“有人闯寺?这么夜,还有谁来的?”

  “师弟,你在武林中有多少深交至友?”

  性觉禅师说:“贫憎极少与武林人士来往,有时,也顶多两、三位,他们也不会深夜来拜访我。”

  “那么说,这伙人是来者不善了,而且其中有四、五位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轻功好极了,他们已到了山下。师弟,你准备一下,叫寺内不会武功的僧人尽量躲避开。”同时,他又对董子宁说,“施主,你也回房间照顾尊夫人,不论外面发生什么大事,你们都别出来。”

  董子宁因为内功极为浑厚,又得到岭南怪老人的指点,运用自如,完全达到了返朴归真的境界,不但一般人看不出来,就是连智灵大师这样的武林拔尖高手,也看不出董子宁会武功。

  董子宁故作惊恐地问:“他们是强盗吗?”

  “看来他们不是一般的强盗。施主,你别害怕,他们恐怕是朝江南五侠和老衲来的,绝不会为钱财而来。”

  董子宁慌忙回到房间,小魔女已经是坐立不安了,一见他面,不由埋怨起来:“浑人,你死去哪里了,有人来啦,要不是怕露了本相,我早去找你了。”

  董子宁“吁”了一声,示意她别大声,轻轻地说:“我知道了,这次来的人不少,有四、五十人,其中还有不少是武林高手。”

  “我们怎么办?”

  “燕燕,我们先别行动,但愿智灵、性觉两位大师能应付他们,不用我们出手就最好了。”

  “要是甘氏贼子来,你可不能阻拦我。”

  “燕燕,最好我们不露面。”

  这时,他们听到智灵大师在外面喝道:“何方施主,夜临清凉寺?”跟着瓦面上响起了一阵笑声,四、五条黑影跃下来,其中一个笑道:“智灵果然不愧是少林寺高僧,竟事先知道我们来了。”

  性觉禅师合道:“请问各位施主,深夜光临敝寺有何赐教?”

  那人在月下打量一下性觉,问:“你就是这寺的方丈性觉禅师?”

  “正是贫僧。”

  “性觉禅师,我们希望你别趟这次浑水,别插手管我们的事。”

  智灵大师冷冷地问:“那么是为老衲的事而来了?”

  “大师说对了,我们久闻少林寺是武林中的北斗,而大师的伏魔掌更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我等特意前来领教。”

  “施主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不然,为什么带这么多的人手来。”

  “不错,我们的确有所图而来。”

  性觉禅师说:“各位施主来敝寺有何所图?”

  “方丈,这事你恐怕作不了主。”

  “贫僧是这寺的方丈,各位施主说出来,只要贫僧能办到,一定尽力而办。”

  “那好,我们请方丈将江南五侠交给我们,同时请智灵大师自断一臂,跟我们走。”

  “各位施主说笑了,这事贫僧不但不能办,而且也不容施主这么干。”

  智灵大师哈哈大笑:“叫老衲自断一臂,跟各位施主走,可以,但老衲有个条件。”

  “大师有什么条件?”

  智灵大师森森地说:“先请各位自废武功,重新做人。要不就纳命吧!”智灵大师此言一出,中气充沛,声闻数里,寺内寺外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时,大家都怔住了。半晌,其中一位来人道:“大师这么有把握?”

  “不错,老衲自问学不到少林寺武功二成,但打发邪魔歪道,已经够用了。”

  其中一位来人大怒:“好,我先来领教大师的高招。”说时,这人一条九龙鞭徒然刷到。智灵大师身不动,脚不移,倏然出手一抓,略一带劲一抖,将这人连人带鞭摔出寺外。智灵大师抖露这一招“伏魔掌”之功,令来人心头一怔。好一会,其中一位来人长笑一声,说:“大师果然好功力,在下愿来领教。”

  智灵大师在月下定睛一看,是那位曾在十里铺郊野倏然出手击飞自己门下弟子的英俊汉子,便冷冷地问:“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我不是说过改日领教大师的高招吗?”

  小魔女在房间一下听出了这人就是自己想找的仇人甘骏,对董子宁说:“浑人,真是他来了。”

  董子宁低声说:“燕燕,先别张扬,看看智灵大师吧。”

  “不行,就算智灵大师杀了他,我心里也不痛快,我非要亲手宰了这贼子才舒服。”

  “燕燕,轻一点,有人朝我们来了。”

  “谁朝我们来了?”

  果然不久,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董子宁示意小魔女快上床去,然后问:“谁!?”

  “凌大夫,是我,请开门。”

  原来是江南五侠中的凤四侠叫门。董子宁将门打开,凤仙子和碧血子走了进来,环室看了看,问:“凌大夫,你们这里没事吧?”

  董子宁拿出了他以前在小魔女面前扮演徐半仙角色的本事,故意害怕地说:“没……没事,凤,凤四侠,你,你,你们怎么来了?”

  凤仙子说:“不少贼人已涌进寺里,我大哥不放心两位,打发我和五弟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多,多,多谢你,你,你们了。”

  小魔女看了心里直发笑,心想:这个浑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套技俩,也亏他学得十全十足。

  凤仙子说:“大夫别害怕,有我们在这里,你们大可放心。”

  “不,不,你们还是去看看别处,我想我们夫妇跟这伙人没仇没怨,他们恐怕不会伤害我们,他们要钱,我就给他们好了。”

  “大夫,别说傻话了,这伙人是碧云峰的高手,他们只为杀人,不在乎你有没有仇怨,更不在乎钱财。寺院有不少和尚叫他们伤的伤,杀的杀了呢。”

  董子宁留神一听,果然外面人声惨叫,刀剑棍棒乱响,显然是所有的贼人都涌了进来,形成一片混战。小魔女心里非常着急,希望凤仙子快点离开,别来妨碍了自己。董子宁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人家好意来保护自己,总不能将人家赶走。蓦然间,寺后火光冲天,人声呼喊,这是贼人们放火烧清凉寺了。凤仙子一看形势不对,对董子宁和小魔女说:“凌大夫,凌大嫂,看来这里不行了,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我,我,……”

  凤仙子见形势紧迫,一手将小魔女挟在肋下,一手提剑,对碧血子说:“五弟,你背上大夫,冲出去,我在后面掩护你,我们先将大夫送到一个安全的去处,回头再去看看大哥和智灵大师他们。”

  “是!”

  碧血子一下背起董子宁,破窗而出,跃上墙头,凤仙子挟着小魔女也跟着跃上墙头。董子宁从火光中看去,只见大雄宝殿前,甘骏和两位高手联手围攻智灵大师,不容智灵脱身。性觉禅师僧袍飞舞,与两位贼人激战,而寺院后,少林寺的一些弟子和清凉寺一些会武功的僧人与众多贼人混战,互有伤亡。

  当碧血子和凤仙子跃上墙头时,有三位贼人急展轻功追来,喝声:“你们想往哪里逃?”

  凤仙子怒叱一声,利剑挥出,辛辣快速,寒光闪处,两个贼人惨叫一声,鲜血进飞,翻下墙头,另一位贼人也莫明其妙地倒了下去。凤仙子和碧血子都感到愕然,这贼怎么自己倒下去了?他们哪里知道,是董子宁暗运真气,以岭南怪老人传授给他的无形剑,隔空刺倒这个贼人,以免他伤害了碧血子。

  凤仙子说:“五弟,快走!”他们挟着董子宁和小魔女,双双飞出了清凉寺,在乱石怪岩杂树当中急展轻功,远离清凉寺。他们将董子宁和小魔女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叮嘱说:“大夫,大嫂,你们先躲在这里,千万别乱走动,便不能让贼人们看见,我们回寺看看,等事情了结后,我们再来找你们。”说完,他们又双双返回清凉寺。

  本来小魔女心里一直埋怨他们多此一举,但见他们竟是这般的情深义重,先不去照看他们的兄长,何况铁笔子的伤势才刚刚好转,却将自己带出来,小魔女心里不能不感动了。江南五侠,果然不愧是侠义中的人物。她问董子宁:“浑人,我们怎么办?”

  “化装后立即去救人,不能等了。”

  “化什么装?戴上我们那副僵尸般的面具吗?”

  “不!燕燕,你恢复你的本来面目。”

  “那为什么?”

  “燕燕,甘氏三煞和锦衣卫人冒用你们碧云峰人制造这场血案,你就以真正的碧云峰人身份揭穿他们的阴谋,让智灵大师他们明白真相。”

  “太好了,其实我才不愿意整天戴这个鬼脸壳哩!”

  凤、碧二侠回到清凉寺时,只见清凉寺僧人向山下冲去,给一阵乱箭射了回来。凤仙子心想。碧云峰人好狠毒,看来他们并不单为了自己五兄妹而来,而是想血洗清凉寺,不准一个活着的人下山了。猛然间“轰”然一声,寺的一道围墙给震开了一个缺口,只听见性觉禅师大声道:“大家跟着贫僧,到水潭岩去。”他首先带头冲出缺口。想不到围墙外的树木中也埋伏了一伙“碧云峰”人,一个黑影提着九环钢刀,狞笑道:“秃贼!你们想往哪里逃?”

  性觉禅师更不答话,禅杖一挥,直向这人拦腰劈去。这人直刀一挡,两道劲力相碰,火花四飞,双方都后退了几步。性觉禅师“咦”了一声,问:“你是九环刀门的人?”

  那人“嘿嘿”两声:“不错。”

  性觉禅师大怒:“想不到九环刀门也投靠了碧云峰,叫你们掌门人出来见我。”

  “那也得问问我这把刀答不答应。”

  荆门的九环刀门,是当地的一大帮会,横练刀法,在武林中也有一点小小的名气,刀法沉重凶狠,一刀挥出,九环乱响,先声夺人。练这种刀法的人,必需气力大才行,所以九环刀门的弟子,人人身体强壮,个个双臂能举千斤。因此,他们所使的九环刀,刀背比其他所有的刀都来得特别的厚,也特别的沉重,一招发出,如千斤压顶,劲力异常的凌厉凶猛,一般的武林中人,每每与他们刀器相碰,不是给震飞了,也起码虎口发麻。幸而性觉禅师内力不弱,使的禅杖也是重兵器,才不至于给震飞。本来性觉禅师与九环刀门的掌门人向虎也有来往,想不到他今夜里竞与碧云峰勾结一起来袭击清凉寺,不由动怒。现听这人这么一说,更是大怒。同时他心里也急着要夺路,带人往水潭方向撤退。因为今夜里碧云峰来的人不但众多,并且个个几乎都是武林中的高手,除了自己,智灵和江南五侠及一两个少林弟子外,其他人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甚至连江南的凌虚子也负伤了,后面全靠智灵大师一人断后。他禅杖一摆,说:“好!贫僧就先问问你的刀。”蓦然间,一个身影突然落在自己和那人中间,利剑挥出,轻灵敏捷,向九环刀门人刺去,一边说:“禅师,你带众人走,由我应付他好了。”性觉一看,是江南五侠中的凤仙子,在江南五侠中,以凤仙子的武功最高,越女剑法名动江湖,便略略放心,说:“凤施主小心了!”便指挥众人夺路而走,虽然有三、四个贼人出来拦路,都给性觉和后面赶上来的谪仙子打发掉。在那一边,凤仙子剑走轻灵,尽量不与对方的九环刀相撞。尽管九环刀法沉重凶狠,劲力凌厉,但怎么也不及越女剑法精奇百变,十三、四招后,凤仙子已稳占上风,弄得对手晕头转向,一招“西子捧心”,剑尖已刺进了对手的心胸,她娇叱一声:“给我倒下!”剑收回来时,对手睁大了眼睛,手掩胸口,然后似一座塔似的仰后翻倒了。碧血子也在一旁干掉了另一个贼人。这时,血染僧袍的智灵大师也赶来了。凤仙子和碧血子见他脚步不稳,显然是受了重伤,惊问:“大师,你怎样了?”

  智灵大师四周一望,问:“众人呢?”

  凤仙子说:“都往水潭方向走了。大师,你没事吧?”

  智灵大师摇摇手说:“我不妨,看来碧云峰今夜来的人,都是一色的武林高手,要不是老衲忍痛接受他们一掌,几乎不易摆脱他们。我虽然挨了一掌,但却废了他们两个人的武功,震断了他们的经脉,叫他们今后终生不能为害武林。现在我们也走吧。”

  碧血子说:“大师,我背你吧。”

  “不用,这点伤,老衲还顶得住。”

  他们刚想离开时,蓦然凌空跃下三条人影来,其中一人冷冷地说:“你们还想走得了么?”原来是甘骏带着两位锦衣卫的一等武林高手又赶来了。

  凤仙子对碧血子说:“五弟,你护着大师先走,由我来对付他们。”

  甘骏一声冷笑:“凤四侠越女剑法固然是武林中一等上流剑法,但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有什么能量让他们先走?只要你能接得上我十招,我便让你们走。”

  凤仙子在月下一看,认得出是十里铺郊野袭击自己的那位拔尖高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不错,我武功是不及你,我就接你十招试试。”

  “好,那你就等死吧。”

  甘骏双掌拍出,掌风几乎将凤仙子全身罩住,凤仙子却采取拼死一搏的凶招,不去回护自己,更不去接招,挺剑直取甘骏的要害。甘骏倒吃了一惊,虽然自己能登时取了凤仙子的性命,但这么一来,自己就是不死,也必负重伤。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实为不取,于是急忙跃开,怒道:“你这是怎么的打法?不要命了吗?”

  凤仙子凄然一笑:“与你决斗,我早就不存心想活了,你害怕了吗?”说时,人似流星,剑如惊鸿,又是一招“玉石俱焚”的凶招。甘骏又惊又怒,身形一闪,一掌拍出,这一招“闪电掌”说多快有多快,顿时将凤仙子手中的利剑拍断,掌力也震得凤仙子一条右臂举不起来。甘骏微笑道:“凤四侠,你还有何话说?”他准备再出一掌,取了凤仙子性命。智灵大师不顾自己身负重伤,说:“慢!老衲来接你这一掌。”说完身形骤起。也在同一刹间,甘骏“呀”的一声,脚一曲,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幸而他就地一滚,避开了智灵大师的掌风,跟着跃起,怒道:“谁放暗器?”这一声喝问,不但与甘骏同来的两位高手一怔,连智灵大师他们也一时莫明其妙。也在这一时间,远处有人说:“凤四侠,碧五侠,这时不扶智灵大师走,还待何时?”

  凤仙子登时跃起,说:“五弟,我们扶大师走。”

  锦衣卫两大高手拔刀相拦:“哼!你们想走?恐怕……”他们话没说完,突感手腕一痛,手中之刀双双跌落。碧血子早已抱起智灵大师,拉着凤仙子而去。他们认为这暗中救自己的人,必然是一位善于发射暗器的高手。智灵大师以为是江南五侠中向以发射暗器著名的谪仙子,而凤、碧二侠却以为是少林寺的一位弟子。他们都猜错了,救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化装为郎中的董子宁。以董子宁的内劲,可以摘叶飞花取人性命,但他一时不想取了这三人的性命,尤其是甘骏,更不想取,一来怕小魔女不高兴;二来怕他们一死,惊走了其他的锦衣卫高手,那这场血染清凉寺的血案,更无从分辨了。所以他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装得像一般善使暗器的武林高手一样,而且这一高手,内劲还不足,只打了穴位,却不能封住穴位,使甘骏毫不起疑心。

  不一会,甘骏见穴位未封,而且也不见麻痛,知道暗器没毒,一颗心放下来,心里冷笑道:不知是哪一位无名鼠辈,除了认穴准,善打暗器外,武功差极了,不但不是自已的对手,就是自己甘家庄上的任何一名奴婢,也可以将他打发掉。他问那两位高手:“你们怎样了,没中毒吧?”

  “没事,不知是哪一个狗杂种,敢来暗算老子。”

  这两位锦衣卫高手,一个是满北独行盗燕云飞,与碧眼狐是同门师兄妹,不论在武功和刀法上,都胜过碧眼狐,负责锦衣卫的曹公公用重金将他收买下来。另一个便是荆门九环刀门的掌门人向虎。向虎早已是锦衣卫中的人,在锦衣卫中,不论武功和官阶方面,他都比甘骏低,受甘氏三煞的调遣,为了血洗清凉寺,甘骏也将他调来了。

  甘骏说:“两位没事,追!”

  再说性觉禅师率领众人走进一条狭谷,快接近水潭入口时,忽见一阵乱箭从入口处的石峰上射了出来,跟着一条中年大汉在入口处出现,哈哈大笑,说:“性觉禅师,没想到我们早已在这里等候吧?”

  性觉禅师心头大震,因为这是山坳中的一条狭谷,入水潭只有这么一个出入口,看来碧云峰人事前布置得非常周密,早打算在此一举歼灭清凉寺和江南五侠。他慌忙叫众人散开在狭谷中的乱石处躲避,以防乱箭。问道:“贫僧不大明白,碧云峰人为何苦苦相逼?我们与诸位到底有何仇怨?”

  那中年汉子说:“中原武林人士一向视碧云峰为邪教,誓与我们为敌,怎么说没有仇怨?性觉禅师,我们早劝你将江南五怪和少林寺的人交出来,别插手管这件事,可是你不听,怨不得我们了。不过,你现在交出来也不迟,我们可以免清凉寺众僧人的性命,我们也不愿滥杀无辜。”

  凌虚子一看前有敌人,后有追兵,进入狭谷,已成绝路,便说:“禅师,你将我们交出去好了,也可救一寺僧人。”

  性觉禅师面色异常庄重地说:“凌大侠,贫僧自问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是这样,贫僧还有何面目生在人间,死见佛祖?”

  “禅师,可是……”

  “凌大侠要是看得起贫僧,请不必多说。”

  一少林弟子怒道:“碧云邪教,暗伏箭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我们比武以决生死,不然,我们死也不服。”

  中年大汉一笑:“好吧,我叫你们死得心服口服。不过,在与我交手时,你们不能趁机而走,不然,我的射手们就不客气了。”

  众人感到这是一线生存的希望,智灵大师门下一名俗家弟子跃出,说:“好,我来会会你。”说时,韦陀杆挥出,只见那中年大汉身形微闪,一掌拍出,后发先至,将这名少林俗家弟子似败草般地击飞,肋骨齐断。那中年大汉鄙视一笑:“这样的武功,也出来现世丢丑,别坏了少林寺的名声。”

  众人见这大汉只一招,就干掉了一名少林弟子,莫不心头凛然。这时智灵大师已赶到了,一见,不由一怔,喝问:“这是我少林寺金刚掌的武功,你从何学来?”

  那大汉大笑:“这是我家祖传的武功,怎么是你少林寺的武功了?真是胡说八道,难道天下武功都出自少林?就算是吧,又怎样?”

  这中年大汉,正是甘氏三煞中的甘骥,以祖传的金刚掌而威镇黑、白两道高手。金刚掌是不是少林寺武功,恐怕连甘骥也说不清楚。他总感到自己祖传的金刚掌与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金刚掌非常相似。不知是少林寺偷学了自己的家传武功,还是家传的武功出自少林。其实,甘氏三煞家传武功基本属于少林一派,甘氏三煞祖先甘修竹原本是少林寺的名家弟子,也是在宋朝末代武林中的拔尖高手,他要不熟悉少林寺的内幕和门径,又怎能将九阳真经从少林寺盗了出来?

  智灵大师怒道:“你学的既然是佛门功夫,怎么不心存善念,一招就取人性命?”

  “大师说得好笑了,生死决斗,岂能手下留情?就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来说,哪一招一式不是旨存制服对手?轻则重伤,重则取人性命?大师的伏魔掌还不是一招间取人性命?”

  “好,老衲来领教你的金刚掌。”

  凤仙子和凌虚子双双跃出,他们知道智灵大师内伤极重,担心他失手,便说:“大师,由我兄妹俩先接他的招吧。”

  正在这时,只见一位白衣少女似团轻云,凌空落在水潭入口处的山峰上,更不见她是如何出手,刹时间将那埋伏在入口两旁山峰上的七八位射手全打发掉。这位白衣少女,正是恢复本来面目的小魔女,她以家传的梅花针将所有射手打发掉,然后悄然地落在甘骥和凤、凌二侠的当中,落下来时,轻得仿佛似飞魂,无声无息。小魔女“踏雪无痕”的轻功,本来已达到上乘境地,在隐侠处,又得到法王的亲身传授,着重在“轻”字上苦练,更是轻功大进。当今武林在轻功上,除了法王和天山怪侠之外,就数到小魔女了。小魔女落下来时,对凤仙子说:“凤四侠,你们快带众人入水潭处,这个什么金缸、瓦缸、烂泥缸掌的,就由我来领教好了。”

  小魔女这些行动,只在瞬息之间,不但甘骥惊骇不已,连智灵大师等人也目瞪口呆了,他们几疑这不是世间上的人,而是天上的仙女,山中的精灵了。

  甘骥惊疑地问:“你是何人?”

  “什么!?你这个烂泥缸掌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甘骥大怒,一掌向小魔女拍来,小魔女身似轻云,飘然闪开,出手一剑,招式之奇,出人意外,逼得甘骥回掌护体。凤仙子见小魔女剑术奇特,一招就令甘骥采取守势,心中已明这是一位武林奇人,便放心了,何况这时已有大批贼人涌进狭谷来,忙招呼智灵大师和性觉禅师率众人避入水潭,打发碧血子和滴仙子守在山峰上,自己和性觉禅师守护入口处。

  这时黑夜已逝,天色渐明,山谷中一切景物渐渐明朗起来。凤仙子看清了小魔女的面容,竟然是一位明丽的少女,她那奇特剑招,已将甘骥逼得完全采取守势。毫无进攻的力量,心里更是暗暗惊喜不已,这是哪位武林高手?剑法端的神奇无比,虽然其中有一、两招似自己的越女剑法,但又不知比越女剑法高出了多少倍。最后,甘骥只有急展轻功,连续后跃数十丈,与甘骏带来的锦衣卫高手们汇合在一起,小魔女才停了下来,亭亭玉立在一块奇石上。甘骏见到一位白衣少女似有似无地立在一块岩石上,又见甘骥面无人色,不由惊问:“大哥,这是何人?”

  甘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杀出了这么一个女子,剑术端的厉害。”

  甘骏定睛一望,大吃一惊:“大哥,是她!”

  小魔女冷冷一笑:“甘骥,你兄弟比你强多了,一下便认出我来了。”

  甘骥问甘骏:“她是谁?”

  “大哥,她就是我们一向所说的碧云小女妖。”

  “她就是碧云峰的小魔女?”

  “碧云峰小魔女”这几个字刚一出口,不但锦衣卫的高手们惊讶不已,连凤仙子他们也愕然了,这位剑术神奇的少女是碧云峰的小魔女?那她怎么相助我们,跟他们自己人交锋?凤仙子真不敢去相信。

  小魔女高声说:“你们怎么骂我是碧云小女妖了?你们不是自称为碧云峰人么?本来这事我不想管,可是你们冒了我碧云峰的名,在这里胡作非为,滥杀无辜,企图挑动中原武林人士与碧云峰的仇恨,本姑娘就不能不管了!甘氏三煞,你们在暗算我时,又自称是什么武当剑派、峨嵋剑派、少林弟子等等,现在你们袭击江南五侠和少林寺的智灵大师们,怎么又自称碧云峰人了?你们这样阴一套阳一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到底为了什么?”

  小魔女这一席话,说得凤仙子、性觉禅师等人惊疑不已,相互凝视;说得甘骥、甘骏和锦衣卫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甘骏暴跳如雷,吼道:“先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女妖宰了!”顿时,便有三位锦衣卫高手奔过来。小魔女瞧也不瞧他们一眼,旁若无人,继续说:“甘骏,你为什么这样大怒,我说的不对么?你们甘氏三煞枉为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其实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卑鄙事,你们居然还冒认我碧云峰人,我们碧云峰人哪有你这等卑鄙的小人。”

  小魔女在说话中,三位锦衣卫高手早已跃上岩石,一齐凶狠地向小魔女下手,小魔女一边说,一边轻易随便出手,众人也不知小魔女是怎么出手的,只见鲜血飞溅处,三位锦衣卫人先后从岩石上翻倒下来,小魔女依然亭亭玉立在奇峰上,神态潇洒极了,剑锋上不见半点血迹。

  凤仙子和凌虚子两位剑术名家,看得惊讶极了,而甘骥、甘骏看得又惊又怒。甘骏心想:就算这小女妖剑术再好,我们三十多人齐上,不信就杀不了这个小女妖,哪怕江南五怪出来相助,也奈何不了我们,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受伤的。于是他一挥手:“上,将这小女妖乱刀宰了。”他感到现在只有杀了小魔女,便死无对证,到时可以对留下活口的清凉寺僧人说,小魔女是碧云峰的叛逆,自己是代教主行事,清除叛逆,让他们在武林、江湖上宣扬开来。

  顿时,锦衣卫人四下散开,向小魔女包围而来。小魔女高声说:“江南五侠,智灵大师和性觉禅师,我的事你们千万别插手,你们守住入口处,别让他们进去就行了。”

  凤仙子本想出手相助,听小魔女这么说,也只好停下来,相机而动。

  甘骏和甘骥首先跃上岩石,联手进攻小魔女。小魔女与他们交手几招后,便知道不是在几招内就能战胜他们的。因为甘骏在当今武林中是少有的高手之一,加上甘骥又是一等一的上乘好手,兄弟两人联手,配合默契,心意相通,小魔女的确是一时难以取胜,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锦衣卫人,一个个身手不凡,都有一、两门独步武林的武功,有的甚至侵淫了几十年,武功根底深厚,如燕云飞和向虎便是。论单打独斗,除了甘骏,小魔女都能轻而易举地取胜,众人联手,就不那么好办了。小魔女想了一下,决心采取游斗之策,虚晃一剑,向甘骥挑去,人似轻燕,飞离奇峰。她先避开甘氏兄弟,发挥自己轻功的特长,纵、跳、飞、翻,专找一些武功稍弱的人下手,先砍去甘骏的枝叶,最后才对付甘骏。这时候的小魔女,宛如一团疾飞的流云,叫人不可捉摸的飞魂幻影在狭谷的乱石奇岩中,倏然飞来,倏然飘去,人与剑光合为一体,如闪电走雷,不去理睬身后追逐的甘氏兄弟,她每到一处,都有一、两个锦衣卫人中剑倒了下去。她将出神入化,万变莫测的西门剑法和踏雪无痕的轻功,在这狭谷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这真是武林中少见的奇观异景,就连隐藏在山峰中的董子宁看见了,也敬佩、惊喜异常。他想不到小魔女心思之密,剑术之奇。轻功之高,这真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有伴侣如此,复有何求?初初,董子宁见这么多高手围攻小魔女,暗暗为小魔女担心,自己也准备出手相助。现在看来,竟然是自已过虑了。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甘骏带来的人,几乎都给小魔女翦除干净,等到甘骏醒悟过来时,只剩下自己和大哥以及燕云飞和向虎四人。转眼之间,连向虎也倒了下去。可以说清凉寺一战,自己是全军尽没,一败涂地。

  甘骏说:“大哥,别追了,我们完全上了这小女妖的当了。”

  “我们怎么上当了?”

  “大哥,你看看,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就是剩下一个,我也要跟这小女妖拚了。”

  “大哥,我们认命罢,不论武功和用智,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连二哥那么好的剑术,也在她剑下一筹莫展。最终死在她的剑下。大哥,我们走吧,要是智灵、江南五侠一出,我们要走也来不及了。”

  小魔女冷笑一声:“你们想走吗?恐怕来不及了。”

  甘骏扬扬眉:“你想拦阻我们?”

  “我问你们的话,你们还没答我哩,能走?”

  “我不信你能阻止得了我们。”

  “不妨试试看。”

  甘骏听了心中暗喜,他原想用语言激小魔女与自己真正交手,不想一激就成功了。甘骏认为,就算小魔女的剑术再神奇超绝,能胜自己一筹,可是自已的闪电掌与兄长的金刚掌相配合,也是可以战胜小魔女,况且还有燕云飞相助,问题是小魔女以超绝的轻功闪开自己,不与自已正面交锋。现在激得小魔女与自己正面交锋。哪能不喜?他说:“好!你就来试试。”话落掌飞,真如电闪,说多快有多快,已拍到小魔女下腹。小魔女反应更奇速,身形随掌风飘起,抖展出西门剑中精采的破掌式招数,甘骏的第二掌未拍出,小魔女利剑早已刺出,一剑就刺穿了甘骏的右掌心,令甘骏的闪电掌失去了一半的功力。甘骏惊怒交加,咬牙切齿,左掌拍来,同时甘骥双掌也从小魔女身后拍近,掌劲惊人。小魔女在这两股掌劲中身子凌空跃起,人在空中飞翻,骤然而落,剑光闪处,甘骏左肩边的中府穴又中一剑,同时间甘骥的右掌心也给剑尖挑破。这种出神入化的精湛剑术,已令人不可思议。哪知道在瞬息之间,小魔女的剑尖已逼近了甘骥的天突穴,吓得甘骥就地一滚,人们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只听见燕云飞惨叫一声,人早已从一块岩石上摔了下来,咽喉处鲜血直冒。小魔女这一招西门剑怯,令武林中三大一等上乘高手一死二伤,这才是真正令人不可思议了。性觉禅师和江南五侠看了异常惊骇,感到小魔女手中的一把剑不是一般的利剑,而是魔剑。同时董子宁在山峰隐蔽处也看得惊怔了,他才真正领会到西门剑法的超群绝伦,无人可敌。蓦然间,他一下看见有一男三女四位武林高手在对面山峰中出现,不由一怔,他们是谁?是锦衣卫暗伏下来的高手?这时,甘骏可以说功力全失,再也发不出闪电掌了,甘骥的金刚掌功力也去掉了一半,他们才真正感到绝路一条,想夺路而逃,小魔女早已横剑立在狭谷口的一块石上,冷冷地问:“你们还想逃吗?”这才是棋高一着,处处主动。

  甘骏又惊又恐又怒:“你想怎样?”

  小魔女看见甘氏兄弟那一副狼狈不堪的神态,感到有一般说不出的复仇后的快感,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我没想怎样,我要你们回答我的话呀,你们为什么冒我碧云峰人?在这里为难智灵大师和江南五侠?”

  甘骏向来自认为武功第一。从未败北过,想不到今日一败如此,长叹一声:“你杀了我吧。”

  “话没问出,我怎舍得杀了你?”

  甘骥大怒,拼力一拳击去,想带了甘骏逃出狭谷。别说甘骥功力已失了一半,就是不失,小魔女也不放在心上。她跃起一剑挥出,真是剑气纵横万千,挡住了他们的逃路。甘骥甘骏几次想冲出去,都给小魔女挡了回来。当年小魔女在接云岭初学成西门剑法时,剑术还没有达到现在如此出神入化,超群绝伦的境界,一把剑已能将七八只飞翔的蝴蝶逼得团团乱飞转,没一只能飞出剑光之外,何况现在剑术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被围困的又是两个大人?他们想要硬冲出去,只有身受剑伤。转眼之间,他们兄弟两人已身受十多处剑伤,不是为剑尖挑破,便是为剑锋刺伤,再不然为剑刀削去了一块皮肉,小魔女不想立刻取了他们性命,所以出剑时拿得极准,只伤他们的皮肉,不伤他们的筋骨。因为小魔女事先已答应过董子宁,为了报答甘氏双璧的救命之恩,只废去他们的武功,保全他们的性命。

  甘骏这时已完全绝望了,问:“小女妖,你到底想要我们怎样?”

  “答我的话呀!”

  “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回答你。”

  “我会有办法叫你们回答的。”

  甘骏惊恐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呀,小时候是顶顽皮的,一次我在山里捉到了一对狡猾的狐狸,我先挑断了它们的筋,叫它们跑不动,然后用刀子在它们身上划了几百道刀痕,就是不弄死它们。”

  “你就这么残忍?”

  “噢!这算残忍吗?还有哩,以后我又弄了一窝蚂蚁来,放在它们身上咬呀、爬呀,好玩极了,你们现在要不要试试?我想,这山坳里有的是大群黑蚂蚁。”

  “好狠毒的小女妖。”

  “你骂得不错,这是狠毒些。你们骂我是小女妖,我既是小女妖嘛,行为作事当然不会依照一般常理,总得带几分妖气才行。再说,叫蚂蚁咬你们,总没有你们甘家用‘万蛇啮心指’整人那么狠毒吧?”

  以前,甘骥那么折磨董子宁,将董子宁折磨得半死不生,现在轮到小魔女折磨他们了,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眼看小魔女又在他们身上添了七八处剑伤,他们两人已变成了两个血人。小魔女说:“你们也奔跑够了,我也玩腻了,让我给你们挑断经脉,坐下来休息,这样,你们才会回答我的问话。”只要经脉一断,甘骏甘骥便将终生成为废人。小魔女正要出手时,蓦然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一把雪亮的利剑将自己手中之剑架开,说声:“慢点!”

  小魔女吃了一惊,甘氏兄弟也惊异,想不到在这时候居然有人来救自己。他们一看,是一位身穿红衣红裤的明丽的中年妇女,目光流盼,神采飘逸,真是美若天姬。甘氏兄弟更惊讶了,这妇人是谁?自己可从不相识。

  小魔女怒道:“你是谁?”

  红衣美妇微微一笑:“白姑娘,请饶他们一命吧。”

  “你凭什么要我饶了他们?”小魔女说时,一招“流星赶月”发出,飘然无声,剑尖直指美妇的心胸。美妇挥剑架开,小魔女手腕一抖,又是一招奇异无比的招式,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间,小魔女已发出了十多招,都叫美妇的剑术化开和闪避了,最后美妇闪开了小魔女,跃上一块奇峰上,说:“白姑娘,好俊的西门剑法。”

  小魔女也感到这美妇的剑术精湛绝奇,而且内劲比自己还强,不由停下手问:“你到底是谁?是甘家的人?”

  “噢!我怎么是甘家的人了?”

  “那你为什么要我饶了他们?”

  “白姑娘,因为我欠了一个人的人情债,不得不来求白姑娘了。”

  小魔女本想说你欠人家的人情债,关我什么事?突然这时,董子宁用密音入耳的内功跟她说:“燕燕,这是岭南双剑中的凤女侠,是我的结义姐姐。”小魔女一怔,惊讶地打量着凤女侠,问:“你是岭南双剑凤姐姐?”

  “岭南双剑”四字一出口,不但甘骥甘骏惊奇,连智灵大师他们也愕然了。他们素知岭南双剑中的凤女侠,剑术精奇,侠义过人,平生疾恶如仇,而且十多年来,也极少在江湖上行走,她怎么来到了这里?而且出手救的人居然是甘氏兄弟这种无恶不作的人,这不与她过去的行为相违么?

  “白姑娘怎么认识我?”

  “原来是凤姐姐,小妹失敬了。”

  “白姑娘,你怎么叫我做姐姐的?”

  “凤姐姐,你不愿认我为妹妹么?”

  “哎!”凤女侠欢笑起来,“妹妹怎么这样说?我怎不愿认你的?我心里还害怕你不愿意认我哩!妹妹这么会说话,怪不得隐侠和莹莹这个小妮子喜欢你了。”

  小魔女又是惊喜:“姐姐是从隐侠处来?”

  “要不,我怎么知道妹妹和——”凤女侠一眼看见甘氏兄弟想走,纵身跃起拦在他们的面前,宝剑亮出,真是浑身剑气逼人,说:“你们先别忙着走,不然,我可保不住你们的性命,还不了一份人情债。”

  小魔女说:“姐姐,你欠下了谁的人情债,非得饶他们吗?”

  “妹妹,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

  “是谁?”

  “甘伶。”

  小魔女一下全明白了,凤女侠曾经拜托过诡异女侠甘伶暗中保护董子宁,她已听董子宁说过这回事。她瞟了甘骏甘骥一眼,想不到这两个贼子,却有这么一个好妹妹,便说:“姐姐,你叫他们走吧。”

  “妹妹答应饶他们了?”

  “有姐姐这份面子,我怎敢不答应?别说是姐姐,就是甘伶妹妹来,我也要放人。”

  凤女侠大喜:“多谢妹妹。”她往山峰上招招手说:“你们下来吧。”

  刹时间,从山峰上跃下三个人来,其中一位中年汉子,小魔女不认识,但那两位绿衣少女,正是甘氏双璧——甘伶和甘菊。

  原来甘氏双璧从旁知道甘骥和甘骏要在十里铺袭击江南五侠,挑起武林人士的仇杀,她们俩慌忙赶来十里铺,准备暗中相救江南五侠,想不到却叫智灵大师救了江南五侠,心中暗喜,准备到武当山看看会盟是怎么回事。但甘菊为人心细,说:“伶妹,三哥袭击不成功,不会死心的,我们不妨暗中跟着他,看看他有没有其他举动。没有,我们再走不迟。”

  当她们知道甘骏调动锦衣卫的高手和一些兵丁射手,要血洗清凉寺时,大吃一惊,但又不知道甘骏何时下手,正在这时,她们碰上了岭南双剑。甘伶惊喜:“凤姐姐,柳哥哥,怎么你们也来这里了,去参加武当会盟么?”

  “我们才没有那闲功夫去参加会盟。我们是来找寻两个人的。”

  “找寻人,谁!?”

  “说起来,这两个人,你们一个认识,一个就算不认识,恐怕也闻其名。”

  “姐姐,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凤女侠刚想要说出董子宁时,潇湘剑柳子仙轻咳一下,凤妇侠一下猛省隐侠曾叮嘱过,千万不能将奇侠一枝梅董子宁的真面目说出来。因为凤女侠为人心直口快,胸无城府,所以隐侠特别叮嘱她。要不是柳子仙在她身旁提醒,她几乎要说出来了。便转口说:“一个你们认识的人,便是诡异女侠。”

  甘伶和甘菊都笑起来。甘伶说:“姐姐真会开玩笑。那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呢?”

  “碧云峰的小魔女。”

  “是白姐姐?姐姐,你没想到吧?白姐姐我们认识,还见过面哩。”

  轮到风女侠惊讶了,问:“你们怎么认识她?我还没有认识她哩。”

  甘伶眨眨眼睛:“这是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姐姐,你寻找她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二哥叫小魔女害了,我担心你们与她成仇,特寻来想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怨。”

  “哎!姐姐,你放心,我们不会与小魔女白姐姐结为仇怨的。”

  柳子仙睁大了眼睛:“她杀害了你们的二哥,你们不记恨?”

  甘伶说:“柳哥哥,你素来知道我不大满意我几位兄长的行为,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我怎敢去怪白姐姐?”

  岭南双剑想不到这位诡异百出的甘伶竟是这样明是非,识大局,不由异常钦佩和欢喜。凤女侠说:“想不到妹妹能这样识大体,不枉我认识你一场。”

  甘伶故意装成难过的样子,说:“其实,我二哥死了,我心里也不大好受。”说时,竟然挤出两滴眼泪水出来。甘菊看了心里暗暗发笑。心想:她装得像真的哩,怪不得在江湖上得了个诡异女侠之称号,连凤女侠这样忠厚老实的人也捉弄了。当时二哥真的死了,她不找小魔女拼命才怪。

  凤女侠安慰她说:“妹妹,你也别太难过,但希望今后你能劝阻你大哥和三哥,别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姐姐,我不难过才怪呢?现在我大哥、三哥又在干那伤天害理的事了,他们想要在十里铺血洗清凉寺,杀害少林寺智灵老和尚和江南五怪。”

  凤女侠大吃一惊:“真的!?”欲知是真是假,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