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穆老爹向金堂主多谢,金堂主说:“船家不必客气。”

  鬼影侠丐心想:我都看不出穆老爹的真面口,金堂主又如何看得出来?怪不得余堂上将这位风尘中的奇人,当成一般行船走水的船家看待了。看来武林中一些不为名利,做了好事而不张扬的奇人异士,往往不为人知道,当然也不受人敬重了。但他们的人品道德,不知比那些只图虚名的凡夫俗子高多少倍,简直是无法相比。

  鬼影侠丐又将聂十八介绍给金堂主相识。金堂主一听聂十八之名,有些惊讶,而且神态比对穆老爹敬重多了。祝家姐妹首先惊说地问:“什么?他就是人们所说的聂少侠?”

  吴三问:“哦?你们也听说过我聂兄弟?”

  年长的少女笑着说:“聂少侠的大名,已在这一带传遍了。他见义勇为,在鄂北一处小镇上,以神箭救了雄风膘局的余少镖头,又在汉阳府内,以莫测的武功,击伤击死了洪湖四把刀。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聂少侠竟然是吴长老的兄弟。”

  聂十八一听,一时愕然不知怎么说才好,吴三却笑着问:“恐怕你们听说我聂兄弟之名的,不是这两件小事吧?,,年少的女子说:“不错!听说聂少侠身怀异宝,极为黑、白两道人物的注意。”

  吴三又道:“你们不是为这件异宝而来吧?”

  祝家姐妹一开说:“吴长老,你怎么这样看我们?我们是贪心的人吗?”

  “贪心是没有,但好奇想看看这件异宝的心思!总是有的吧!”

  年长的少女笑着说:“吴长老,说的极是,要是聂少侠方便,让我们看看,我们就多谢了。”

  年少的女子说:“是呀!找们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奇珍异宝。让我们看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一翻,看看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会引起这么多的武林中人所注目。”

  吴三说:“这可要令你们失望了。”

  金堂主喝着她们:“别说废话了!一件异宝,岂能随便拿出来让人看的?”

  聂十八忙说:“不不!我不是不愿拿出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宝。”

  祝家姐妹愕异:“真的?”

  聂十八说:“真的,我绝不会欺骗你们。”

  吴三说:“不错!我聂兄弟绝不会说假话,他身上除了两件旧衣服和一些银两,什么宝贝也没有。”

  “可是,江湖上的人传说聂少侠身怀异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年长的少女问。

  “不但我聂兄弟莫名其妙,就是我也莫名其妙。我感到这可能是一个阴谋,除了对聂兄弟不利,极有可能在江湖上掀起一次夺宝的大仇杀,我们丐帮千万不可卷入,以免为人利用。”

  金堂主和祝家姐妹听了,不禁相视愕然。吴三问:“金堂主,你们来找我,有什么重要情况?”

  “吴长老,属下刚刚接到长沙彭长老的来信,同时也收到了帮主的飞鸽传书,说长沙、衡阳一带,云集了不少三山五岳的朋友。”

  “哦?他们都是为这件异宝而来?”

  “是!”

  “来的有什么厉害人物?”

  “有贵州九龙门的百毒娘子、湘西言家的言寨主、江西武功山的火云道长、九盛山白云庵的无忌长老、岭南双魔连家兄弟、桂北独行大盗韦三笑、衡山镇佛寺的善化大师、七煞剑门的二大长老林中飞狐富琼花和大漠青狼石仁寿等等。就是崆峒派和武当派一些高手,也在长沙出现,人数不下一百多人。”

  鬼影侠丐听了不由皱眉。从名门正派人士眼睛里看来,这些都是江湖中旁门左道的一些厉害人物,一个也不好惹。聂十八听了更是心惊胆战。什么百毒、无忌、火云、双魔、飞狐,青狼,单单这些名称,便将人吓坏了。怎么世上竟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人?什么名称不好取,尽取这些怕人的名字?

  半晌,吴三问金堂主:“帮主有什么话交代下来?”

  “吴长老,帮主也和长老的意思一样,认为丐帮弟子不可卷入这一纷争中去。至于聂兄弟,最好是化妆改容,别再坐这条船了,以免连累了船家惨遭屠杀。”

  吴三暗暗点头,问穆老爹和聂十八:“你们的意思怎么样?”

  聂十八一听会连累了船家惨遭屠杀,连忙说:

  “吴叔叔,金堂主说得对,你们别管我了,现在就送我上岸,我再也不想害了穆老伯一家三口的。”

  这是出自肺腑之言,没有半点虚假。聂十八感到自己坐上了船后,害得穆老爹一路上担惊受险。赤壁一战,要不是那神秘的老者突然出现,穆家大船不因为自己叫人拆了。昨夜里又遭飞天妖狐劫去,又害得穆家姐妹和吴叔叔四出寻找。这一次那么多妖魔鬼怪名字的人在前面等着自己,自己怎能再害了穆老爹一家和吴叔叔?所以聂十八说什么也要自己一个人离开,不愿再拖累任何一个人。

  吴三说:“聂兄弟,你一个人上岸不更危险?”

  “吴叔叔,我一个人危除,也比大家都受连累好。再说,我一个人可伺机逃跑。总没那么巧,就让我碰上了他们吧?”

  吴三一笑:“兄弟,你别太天真了,他们一个个都能飞檐走壁,他们要追踪你,你能逃得了吗?”

  “真的逃不了,我可以和他们讲道理呀,况且我身上又没有什么蓝美人。”

  “兄弟,要是他们讲道理,天下就太平多啦!”

  “他们一个个总不会像黑煞神、七煞剑门人那么蛮不讲理吧?”

  “兄弟,有的人比他们更蛮不讲理。”

  聂十八又怔了一会说:“叔叔大不了,我和他拼了!”

  “兄弟,你怎么也拼不过他们,那只有自寻死路。”

  “死就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爹说,生死有命,富贵天。老天爷真的注定我要死在他们的刀下,我要逃也逃不了。叔叔,你别劝我了,总之,我不想再连累你们,让我自己一个人走好!”

  祝家姐妹说:“吴长老,让聂少侠一个人离开也好,我们可以为聂少侠改容化妆,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们姐妹两人,一路上暗中护送聂少侠离开湖广。”

  聂十八说:“不不!你们给我改改容可以,但不要护送我,以免又害了你们。”

  吴三说:“兄弟,你先别出声,我问问船家的意思怎样,才作决定好不好?”吴三掉头问穆老爹:“船家,你打算怎样?”

  聂十八说:“穆老爹,你们别再去长沙、衡阳了,就此转头回汉口吧,你们一路为我担惊受险,我从心里感谢你们,说什么我也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吴三说:“兄弟,船家是位迎风闯浪的老江湖,经验比你丰富得多,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说不定他有更好的办法呢。”

  聂十八一下不出声了。穆老爹说:“吴长老,你别夸奖小老,小老虽然行船走水,见过人面不少,经历事情也多;但对付强暴,也只有逆来顺受,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不与他们相争。正所谓忍得一口气,免得百日忧。小老始终相信,老天爷有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足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

  穆老爹这一段话,除了鬼影侠丐领会其中的意思外,金堂主等人都不得要领。的确,穆老爹所说的言外之意,就是在众目瞪瞪之下,穆家父女并不出手;就是要出手,也蒙面而行,罪恶昭著之徒,没一个能走逃得了穆家父女的利剑之下,真的是做到了“一切都报”的结果。

  吴三说:“船家,我是问,我聂兄弟不再雇你们这条船去长沙、衡阳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吴长老,小老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船家有话不妨直说。”

  “小老认为聂少侠原意是不想连累我一家人。其实恰恰相反,聂少侠这么一走,更会连累了小老一家。”

  聂十八愕异:“为什么?”

  “少侠试想一下,你一走,什么地方都可以藏身,小老的这一条船往哪里走?暗中追踪少侠的人,恐怕早已盯上小老的这条船了,不论小老的船走到哪里,他们都很容易寻来。到时他们追问少侠的踪迹,小老一家怎么回答?要是说少侠中途上岸走了,他们相信吗?一怒之下,不杀了小老一家人。”

  聂十八一听,不禁又怔住了。祝家姐妹不满地说:“你这船家,怎么这般贪生怕死?明知聂少侠这一去生命不保,你却为了自己一家的安全,不理聂少侠的生死了?”

  穆老爹苦笑一下:“两位女侠,小老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不同你们,一走了事。小老一家,今后还得靠行船走水为生。”

  年长的少女说:“你这么为了自己,不顾他人性命,留你在世上也没用,不如杀了你。”

  金堂主连忙喝道:“少梅,不得乱来!”

  婷婷忍不住从后舱里冲了出来:“你们怎么乱杀人?你们既然不贪生怕死,干吗要聂少侠走?他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

  年少的女子说:“姐姐,这位船家女子好凶呵!”

  祝少梅说:“少兰,她不但凶恶,还牙尖嘴利,看来我们斗嘴斗不过她的。”

  金堂主说:“你们两姐妹别胡说了!”他转身向穆老爹一揖说,“船家请原谅,在下两位手下信口胡言,船家别放在心上。”

  穆老爹忙说:“金堂主,贵堂两位女侠侠义过人,刚才之言,也是情急脱口而说;再说小老也的确是贪生怕死,两位女侠没有说错,小老怎敢记在心里?”

  祝少兰问:“那你让不让聂少侠离开?”

  “聂少侠要走,小老怎敢阻拦?到时,江湖人士寻来,小老只好直说,是生是死,到时只有认命。”

  金堂主说:“船家,你也完全可以放心,聂兄弟离开后,你们这条船也别去哪里了,就在洞庭湖上为生,有我们丐帮在,没人敢来动你们的。”

  婷婷问:“你们是不是经常派人上船来保护我们?”

  “姑娘,这却不用。洞庭湖上,不时有我们丐帮的船巡游,姑娘一家,完全可以在这里谋生。”

  鬼影侠丐心里好笑,金堂主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真的有事恐怕不是丐帮保护他们,而是他们来保护丐帮了。但他不能不佩服穆老爹的行为,与一般的船家毫无两样,怪不得别人看不出她们父女三人的庐山真面目了。这才是江湖上的真正隐者。便说:“好了,你们说够了没有?说够了,轮到我说了。”

  祝少梅问:“吴长老,你还有什么吩咐?”

  “你还问?我在问船家的意思,你一下就打断了,吓得人家以后的话也不敢说出来,我怎么吩咐你们?”

  祝少梅向穆老爹一揖说:“船家请原谅,我一时无礼将你的话打断了,请你老继续说下去。”

  穆老爹说:“女侠不必这样,小老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祝少梅心想:你当然没什么话啦!有我们丐帮保护你一家的安全,你还有什么说的?

  吴三问穆老爹:“船家,你的意思,是不愿聂兄弟在这时离开,仍然南下长沙、衡阳?”

  穆老爹说:“吴长老,小老的意思是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避开总不是办法。既然聂少侠身上没有什么异宝,不如大胆去会会这些江湖人。咱们不但要理直气壮地向他们说明事理,也不妨让他们搜查,使他们真的相信聂少侠身上的确没有异宝。就可以一了百了。那么,今后小老的这条船,也可以不受牵连了。”

  婷婷说:“要是他们将聂少侠带走或将我们这条船完全拆开检查怎么办?”

  穆老爹摇摇头说:“他们有可能将我们这条大船拆开来搜索,但不会将聂少侠带走的。”

  吴三问:“船家,你那么肯定他们不会将我聂兄弟带走?”

  “吴长老,小老这事看得多了,正所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小老说句不客气的话,凡是来拦截聂少侠的人,都具有贪念,自私心极重,害怕自己吃了亏,要是只有一处强人来,他们会将聂少侠,甚至将我们杀了灭口。各处群雄都来,恐怕谁也不会让谁将聂少陕带走,说不定他们之中,会有人挺身而出,护着聂少侠的。”

  吴三听了不禁点头,拍拍穆老爹说:“船家,你果然不愧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看透人心,经验丰富,见识与众不同,情况的确是这样,往往越是风险浪恶的地方,只要看得准,心中有数,越是平安。反而在风平浪静、暗礁潜伏之处,就越危险。聂兄弟,我看,你就依船家的话,照样坐船南下,既剖白了自己,也可以使船家今后不受牵连,怎样?”

  聂十八说:“好!那我就不离开了!”

  婷婷问:“爹!要是我们的船给他们毁了怎么办?”

  “丫头,船毁了是小事,只要人能平安,就值得高兴。船毁了,我们以后有钱再造一只,人死了,就不可能复生了。”

  “爹!我们哪里还有钱再买一条新船呵!”

  吴三说:“你们放心,真的船毁了,我叫化会给你们弄一条新的大船来。”

  穆老爹说:“我们怎敢向你要的?”

  婷婷说:“你呀!四处向人讨吃,有钱给我们买口一条新船吗?”

  “嗨!你别看我叫化老向人讨吃就看不起我,我就是有办法给你们弄一条新的来,你信不信?”

  穆老爹说:“吴长老,我小老心领了。不过话说回来,贵帮不想卷入这一场是非之中,吴长老最好离开,别在船上出现,以免群雄疑心贵帮早已下手了。”

  吴三一怔:“什么?你要赶我叫化走?”

  “小老怎敢赶长老走?小老只是为丐帮着想,以免其他江湖上人误会。”

  聂十八也说:“是呵,吴叔叔,你走吧,为我,已累了穆老伯,我可不能再累了叔叔和丐帮的。”

  “兄弟,我能放心离开你们吗?”

  穆老爹说:“吴长老,你要是不放心,最好在暗中护着聂少侠,不到危险关头,千万别露面,这总行了吧?”

  吴三望望金堂主他们,问:“你们看,这样行不?”

  金堂主说:“吴长老,船家这办法太好了,属下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

  “好!那我现在跟你们上岸。”

  临走时,吴三对聂十八说:“兄弟,你可小心了!”

  聂十八说:“叔叔,我知道了。”

  吴三又对穆老爹说:“船家,我聂兄弟,就拜托你照顾了!”

  “小老尽力而为。”

  于是,吴三便登上金堂主驶来的轻舟,消失在月夜湖面上。吴三和金堂主走后,聂十八对穆家父女感到十分不安和内疚,说:“老伯,是我连累了你们。”

  婷婷说:“哎!你说这话不显得俗气么?”

  穆老爹说:“小兄弟,别放在心上。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不经历风险,怎能知道世道的艰难和磨练出坚强的意志来?”

  “老伯,你们何必为我冒这么大风险?在洞庭湖上过日子不多好?”

  婷婷说:“喂!你有没有男子气的?一世在别人的庇护下过日子,能挺起腰杆子做人吗?再说,别人只能顾得了一时,可顾不了你一世!”

  婷婷的话,对聂十八震动很大,他心想:是呵!怎能一辈子靠别人的庇护过日子?父亲生前对自己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一个勇敢猎人的本色!怎么自己遇事就忘记了?

  穆老爹说:“丫头!别这样说,小兄弟的心意,也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是夜,船经过了湘阴长城,在第二天中午时,出现在铜官、望城的湘江水面。这段水路风平浪静,两岸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和船只追踪。可是一过望城,便有两条船只跟在他们的后面了。

  娉娉对穆老爹说:“爹!有贼人盯上我们了!”

  穆老爹打量了后面跟来的两条船,又望望前面,说:“丫头,别理它,我们照旧航驶,这里与长沙府城相离不远,他们不会在这一带水面上动手的。”

  婷婷说:“爹!要不要我悄悄下水,将他们的船凿沉了?”

  “丫头,这没有用。”

  暮色中,穆家大船在长沙城下停泊不走了,打算明天上岸,购买柴米油盐和生活用品,然后才继续南下。跟踪他们的两条船只,也分别离他们不远处停泊。穆老爹看在眼里,微笑不语。因为他敏锐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了两条船上的贼人,只不过是一般通风报讯的小贼,其武功恐怕连聂十八也敌不过。这样的小贼,不值出手,杀了他们反而不美,若惊动了前面所有魔头,会引起他们的报复。到时,自己父女三人,固然可以护着聂十八安全而走,但那就会在群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就诸多不便。正因为这样,穆老爹不出手,也阻止婷婷和娉娉出手。

  一夜平安无事,没人来干扰穆家大船。第二天,穆家姐妹上岸进城购买东西。她们走后没多久,一位公子打扮的中年人带着一位家人登上了穆家大船,问穆老爹:“船家,这条船是往衡阳开的吧?”

  穆老爹冷电似的目光略略朝这中年人扫了一眼,恭敬他说:“是!官爷,小老的这条船,正是走衡阳。”

  “唔!那太好了,我正要去衡阳,这条船我就雇下了。船家,你说,要多少银两?”

  穆老爹敏锐的目光,一下看出了这中年是真正公门中的人,而且还是一位军爷,不是江湖上的人物,心想:让他登上这条船,等于害了他主仆两人的性命。便为难他说:“官爷,小老这条船已有人包下来,请官爷还是搭别的船去衡阳吧,恕小老不能答应。”

  主人没有出声,那位家丁却瞪目说话了:“什么?我家老爷要雇你这条船去衡阳,是瞧得起你们,你敢不答应?”

  中年人连忙喝住了家人:“阿福,不得对老人家这般无礼!”又对穆老爹和气地问,“船家,这条船被人包下了?能不能行个方便?”

  穆老爹说:“官爷,这事小老作不了主,得问下小老的雇主才行。”

  “船家,麻烦你将雇主请出来,让本老爷和他说说。”

  “是!官爷,请坐下稍等一会,待小老去和雇主说一声。”

  聂十八在房间早已知道有人上船了,也听到了来人的意图,暗想:这两个人是真的来坐船?还是来取宝的?所以当穆老爹进房时,聂十八首先第一句问的是:“老伯!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官府中的人,而且还是一位官老爷。”

  聂十八怔住了:“什么?官老爷?”聂十八这一生人,最怕是见官了。不但怕见官,就是官府中的差役、兵丁,他也怕见,总感到这些公门中的人,高人一等,自己见了,心里就先怯三分。因为他过去所见到的公门中的人,一个个都是挺胸凸肚,凶神恶煞的,下乡不是要钱要粮,就是拉差,还动不动打入骂人,一个个都没有好面口,便问:“老伯,他们也是来向我要什么蓝美人的?”

  “看来他还不知道有这回事。看情形,他们的确想坐船去衡阳。”

  “老伯,那让不让他们吧?”

  “聂兄弟,你的意思怎样?”

  “老伯,我没意见,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聂兄弟,要是你想脱身,现在是一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不错!是个好机会,你将这条船转雇给了他们,自己悄然上岸,一切事情,由这位官爷去担当。”

  “老伯,要是那些人不见了我,不害了你和那位官老爷吗?”

  “聂兄弟,我一家三口那不用你担心,只怕苦了那位官爷,他一定给那些人乱刀分了。”

  “不,不,这不行,那我不是又害了两条人命吗?老伯,你还是叫他们走吧,别坐这条船了。”

  穆老爹不禁暗暗点头赞许,这真是仁者之心,世上难以觅寻的一块璞玉,宁愿自己担当一切风险,也不愿连累了任何人,比起那些只为了自己生存,不管他人死活的伪君子、卑鄙小人,其品质不知高出了多少倍。便说:“聂兄弟,只怕我说他们不动。他要见你,还是你出去和他说吧,”

  “老伯,我一向不大会说话,怎么说?再说我见了官老爷,恐怕连话也说不出来,老伯,还是你去和他们说的好。”

  “聂兄弟,大胆些,官爷也是人,你也是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再说,他现在是求你,而不是你去求他,怕什么?聂兄弟,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免不了会碰上各种各样的人,这也是你一个锻炼的好机会!”

  “老伯,要是他一定要坐这条船怎么办?”

  “那就看你怎么和他说了。只要你一心为了他好,也不妨说说假话大话,令他不座这条船。”

  “老伯,那,那,那我说什么假话呢?”

  “你可以说,你带有家眷,外人来往不方便。”

  “老伯,我可没有家眷呵,他要查问起来怎么办?”

  穆老爹心里感到好笑,真是一个老实人,连假话也不会说。要是你带有家眷,那还叫假话?看来叫一个老实人说假话,比叫他挑重担还难。便说:“他怎会去查问你的家眷的?要是这样,他便是无理了,你完全可以拒绝,请他去找别的船家。”

  “那好,我就出去对他说。”

  聂十八来到前舱,朝那中年人一揖说:“官爷要见我,不知有何事赐教?”聂十八艰难他说出这一句话,还是穆老爹临出房门时,教他说的。

  这位官爷上下打量着聂十八,心下愕异,他起初以为,能包下这么一艘大船的,不是富商大贾,起码也是有钱财主,谁知竟是一位山里人装束的小伙子。不由问道:“你就是雇下这条船的雇主?”

  “是!”

  “真的?你能雇下这么一艘大船?”

  “我为什么不能雇?”

  “好了,不管是你雇也好,不是你雇也好,现在老大爷要坐这条船去衡阳。”这位官爷,见聂十八所穿的衣服,不及自己一个家人的,觉得不值得和他讲什么客气话了。

  “对不起,官爷,请你还是雇请别的船去衡阳吧!这条船你不能坐。”

  他身旁的家人忍不住了,喝声:“放肆!你敢这么对我家老爷说话?”

  聂十八一怔:“什么?我说得不对?不这么说,要怎么说?”

  “小子,你知不知我家老爷是什么人?”

  “哦!他不是官爷吗?又是什么人了?”

  “我家老爷是衡阳府衡阳县江东巡检大人。你知不知巡检大人是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他干什么的了?”

  “嘿嘿,巡检大人,是专门捉拿盗贼、盘诘奸伪的官儿,看你这小子不是盗贼,也恐怕是个奸伪之徒,竟敢在我家老爷面前说谎话?”

  “我几时说谎话了?”

  “你还敢说你没说谎话?我问你这穷小子,哪来这么多的银两,雇下这艘大船?”

  “我——!”聂十八一下不知怎么说才好。他首先惊慑“巡检大人”这四个字,不知是多大的官儿,继而给捉拿盗贼、盘诘奸伪的这两句话吓住了。聂十八正不知如何回答,蓦然船头上响起一个娇美甜甜的声音:“他怎么没有银两雇这艘大船了?”

  船舱中的四个人一看,巡检大人首先怔住了。只见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容颜动人,风度翩翩,仪态大方。尤其是年长的那位少女,目光流盼,神蕴异常,笑容可掬。穆老爹也十分愕异,这是从哪里跑来的两位女子?穆老爹阅人丰富,一眼就看出来两位女子,其中一位身怀绝技,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

  聂十八却惊讶地问:“是你们?”

  原来两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洞庭湖中劫走聂十八的飞天妖狐邢天燕和她的女伴小雪,跟着穆老爹也认出小雪了,正是在群山时,上船叫卖鱼的那位渔家女。不过今天,她不是渔家女打扮,而打扮成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贴身丫头。

  巡检大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邢天燕含笑说:“我们是什么人,还用问吗?”她走进舱来,对聂十八问:“兄弟,他有没有吓坏了你?”

  小雪眉精眼企地说:“少爷!小姐叫你穿过一套像样的衣服,别穿这套猎人装了,你就是不听,好啦!这一下,叫人家狗眼看人低,以为你是什么穷小子,没钱雇船哩!”

  邢天燕和小雪这么一说,不啻给聂十八解了困境,令巡检大人的家丁愕然不知怎么说。

  邢天燕又问聂十八:“兄弟,这位大人上船来干什么?是不是将你当盗贼般盘问了?”

  聂十八木讷地说:“不,不是!他们要坐这条船去衡阳?”

  “什么?他们要坐我们这条船去衡阳?那方便吗?兄弟,你怎么说?”

  “我,我请他们雇别的船去。”

  突然,巡检大人的家丁惊愕地叫起来:“你!你怎么将我的腰刀取走了?”

  聂十八一看,又惊怔了,不知几时,小雪手中拿着家丁的腰刀来玩。小雪笑着对那家丁说:“你大惊小怪干什么哟!我看看这把刀也不行吗?”

  邢天燕说:“丫头,人家这把刀是用来捉拿盗贼的,你怎么随意拿来玩。”“姐,这把刀恐怕连鸡也杀不了,怎能捉盗草贼呵!”

  “真的?你拿给我看看。”

  “小姐,你看看吧,我没有说错。”

  邢天燕接过刀来,看了看,似乎漫不经心地用双手一折,一把锋利的腰刀,竟然像枯枝似的,在邢天燕纤纤的玉手中一寸寸地折断了,她顺手把断铁抛进了湘江中,说:“丫头,你说得不错,这样的刀,怎能捉盗拿贼的?恐怕保护他的主子也保护不了!”

  邢天燕露出了这一手武功,惊得巡检大人和他的家人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知道碰上江湖上可怕的高手了。单是这女子跟前的一个丫头,便轻轻巧巧取走了自己的腰刀。她要是出手杀自己,那不易于反掌?

  巡检一职,固然是捉拿盗贼、盘诘奸伪,但也要仗着自己手下有一批兵丁才行,现在只有自已主仆二人,能去捉拿吗?再说,对方显然是一位武林世家的子弟,无凭无据,怎能空口说人家是盗贼?弄得不好,丢了一顶小小的乌纱帽是小事,就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丢了!何况,这里是长沙府,不是自己所管辖的江东小镇,可以任意刁难胡来。

  邢天燕斜视他们一眼,对聂十八说:“兄弟,你请他们下船去吧,这船,对他们来说,是凶多吉少。”

  聂十八应了一声,对那中年人一揖说:“大人,你们雇请别的船去衡阳的好,坐这条船去,的确有危险。”

  这位巡检大人不明邢天燕和聂十八所说的真正用意,认为他们不想自己坐这条船,用威胁的口吻赶自己走。但两位女子的武功神乎其技,看来这位猎人装束的青年,武功更在两位女子之上了,哪里还敢出声?与家人相视一眼,无言而去。

  巡检大人离开后,聂十八深深地向邢天燕和小雪一揖说:“多谢姐姐相助,不然,我真不知怎样劝他们离开。”

  邢天燕含笑说:“兄弟,你怎么变成这么客气了?”

  小雪说:“聂少侠,我们是一回生,二回熟,可不是外人吧?”

  邢天燕问:“兄弟,这位船家,是不是穆老伯?”

  “是!”

  邢天燕向穆老爹衽裣施礼:“小女子邢天燕叩见穆老前辈,并请穆老前辈宽恕小女子的无礼。”

  穆老爹一怔:“邢女侠如何这样说?”

  邢天燕笑着:“穆老前辈可谓是真人不露相,小女子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阅人无数,竟然不认识穆老前辈的庐山真面目,真是有跟无珠了。要不是前辈令爱剑下留情,小女子又何能得认识前辈?”

  穆老爹知道怎么也瞒不过这位机智过人、有胆有识的女飞盗了,也就不再掩饰自己,露出了自己的本相来,叹了一声:“女侠,你不会将老夫的事在江湖上张扬开来吧?”

  “哎!小女子知道前辈的用意,不想令世人知道,小女子又怎敢在江湖上胡言乱语,为前辈增添魔烦?再说,小女子也不敢得罪了前辈的两位令爱。不然,小女子今后就难以在江湖上行走了。”

  穆老爹一笑说:“女侠别这样说。不过有女侠这一句话,老夫放心了!希望女侠在他人面前,仍以船家相待。”

  “前辈这样吩咐,小女子怎敢不遵从?不过前辈别女侠女侠叫我了。要是你老不当我为外人,以后就称小女子为燕女或燕丫头好了!”

  “老夫怎敢如此放肆?”

  “穆前辈就不以小女子为自己人了!”

  “好,好,老夫就斗胆叫一声燕女了!”

  邢天燕大喜:“燕女多谢老伯!”她又对小雪说:“你还不过来叩见穆老爷子?”

  小雪慌忙过来参见:“小雪叩见穆爷子,请老爷子宽恕我上次的无知,在君山欺骗了你老的。”穆老爹慌忙扶起小雪,“雪丫头,别这样,在江湖上能欺骗我的恐怕不多,你算是其中的一个了,但我不能不佩服你的机智,竟然令我看不出来。”

  “老爷子,你还记恨我吗?”

  穆老爹大笑:“雪丫头,你说到哪里去了?”他又对邢天燕说,“燕丫头,看来强将手下无弱兵,雪丫头与你为伴,在江湖上行走,可谓是如虎添翼,怪不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但在老夫眼皮下,也在鬼影侠丐的眼皮下,悄然将聂兄弟劫了去。”

  邢天燕笑道:“老伯,你怎么还提起这件事的?这也怪不得老伯,因为老伯太过相信丐帮的能力了,认为在丐帮的地盘上,没有人敢斗胆作案。我呀,才不将丐帮的人看在眼里。”

  “燕丫头,你可别将丐帮小看了,丐帮中的能人却不少……”

  “像鬼影侠丐这样的人也不多。对了,老伯,那鬼影叫化呢?他不在船上,丢下你们不管了?”

  聂十八这时才能插上话:“姐姐,吴叔叔不是不管我们,是他有事走了。”

  “兄弟,我看不那么简单吧?恐怕是丐帮不想卷入这一场是非中去,他故意借口避开了,对不对?”

  聂十八愕然:“姐姐怎么知道的?”

  “兄弟,这都不知道,我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呵!这个鬼影叫化,好?我今后若碰上了他,问问他干吗要跑掉。”

  “姐姐,这不关吴叔叔的事,是我叫他走开的。”

  “兄弟,你别为这叫化说好话了。亏他还和你称兄道弟,一有事,他就溜开了!”

  穆老爹说:“燕丫头,你别冤枉了吴三,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离开,也是我出的主意,的确,我也不想因聂兄弟的事,将整个丐帮卷了进来!”

  邢天燕有些讶然:“老伯,你知不知道在衡山、衡阳一带,有多少人等着聂兄弟的?”

  “燕女,我知道,就是现在,已有人在盯上我们了。”

  “那你还要他离开?那聂兄弟不更危险?”

  穆老爹只好将事情的原由说了出来。邢天燕和小雪听了不由沉吟不语。穆老爹问:“燕女,你怎么在这时也上船来了?”

  聂十八也问:“是呀!你和小雪怎么也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长沙了。”

  “兄弟,我只知道你会去衡阳,却不知道你们在长沙停留。不过,我在长沙城里无意中见了穆家姐妹,才知道你们还在长沙,所以想来看看,并不打算上船。后来看见那位什么巡检大人登了你们的船,便想到可能有事发生,所以才上船来。幸好我来才将他们打发了走。不然,兄弟不但惹上魔烦,恐怕也会害了他们主仆两个的性命。”

  聂十八说:“我在这里再次多谢姐姐。现在没事了,姐姐也请快离开这条船才好。”

  邢天燕笑而不答,却问穆老爹:“老伯,你老看,我现在能走得开吗?”

  穆老爹叹息了一下:“燕丫头,现在你恐怕离不开了!”

  聂十八愕然:“老伯,姐姐怎么离不开了?”

  “聂兄弟,因为我们这条船,不论在岸上和水上,都有人严密盯视着,任何人在我们这条船上落,都为人注意。她要是一般的女子,还没有什么;但她是黑、白两道上有名的人物,就更叫人注意了。要是他们在你身上和这条船上找不到蓝美人,必定疑心是她盗了去,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

  “那,那她怎么办?”

  邢天燕笑道:“那我只好跟你一块去衡阳呀!有你在,我才好说话。”

  “那我不害了你们么?”

  “这没有什么。再说,我也想看看热闹,会会这些英雄人物。兄弟,你别心里不安,其实,我不上船,也会赶去衡阳,看看他们怎么向你取蓝美人。现在能坐船去,不用走路,那就更好了。”

  正说着,穆家姐妹回来了。她们打发了两个送货上船的挑夫走后,一进舱,便看见了飞天妖狐邢天燕和小雪坐在舵里,心中愕然。姐妹两人首先想到的,是爹和聂十八被妖狐劫持了,用来威胁自己。可是一看爹和聂十八的神倩,又不像是受人劫持的情景,反而和妖狐有讲有笑,又有些惊讶起来。婷婷首先忍不住了,冲着邢天燕问:“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邢天燕欢喜地笑着说:“哎!小妹子,你怎么对我这般不客气呵!”

  “谁是你的小妹子了?”

  “你呀!你想不认我这个姐姐,恐怕不行啦!”

  “什么?我还认你为姐姐呀?”

  邢天燕更是欢笑道:“不错!今后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鬼才跟你是一家人。”

  穆老爹说:“婷丫头!不可对你的燕姐这样无礼,你们姐妹两人,是应该叫她一声姐姐才是。”

  穆家姐妹一下又愕然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婷婷问娉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的爹多喝了两杯,变得糊涂了?还是我听错了?”

  娉娉说:“妹妹没有昕锗!爹也没有喝过酒。”

  “那么姐,那怎会是这样的?不会是爹给她迷住了,还是受了她的控制?”

  “妹妹,我也为这事感到蹊跷哩!”

  婷婷又冲着邢天燕问:“你用什么方法将我爹迷住了?”

  穆老爹说:“婷丫头!别胡说八道!”跟着对邢天燕说,“燕丫头,这两个女儿,平日给老夫娇纵惯了,不懂礼貌,希望你千万别见怪。”

  邢天燕笑道:“老伯!两位妹子,天性如此,尤其是婷妹,心直口快。直言无忌,这正是江湖儿女的本色,我怎会见怪?”

  穆老爹对两个女儿说:“你们听听,燕丫头比你们两个懂事多了,还不过来叫声姐姐?”

  聂十八这时也说:“燕姐姐这次来,是为了我们好,你们千万别误会。”

  婷婷说:“她为我们好?我看她是不怀好意,在打你身上什么蓝美人的主意。”

  邢天燕说:“哎!姐妹,你这话在这里说还可以,要是在外面说,可事苦了聂兄弟了。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蓝美人,不要因你这一句,把事情弄糟了,令他在众人面前百口难辩。”

  穆老爹说:“不错!婷丫头,这话不可在外面乱说。”

  婷婷说瞅着邢天燕问:“你怎知道聂兄弟身上没有蓝美人了?”

  邢天燕一笑:“娉妹,我在江湖上人称女飞盗,凡是别人有什么奇珍异宝,经过我的观察和搜索,真有或假有,我还有不知道的?要不,我这个女飞盗是白混了。”

  “既然没有,你跑来干什么?”

  “娉妹,你是想听我的真话,还是想听我的假话?”

  “真话怎样?假话又怎样?”

  婷婷又忍不住了:“谁愿听你的假话?”

  “那么我说真话了。我所以上船,主要是为了帮老伯和聂兄弟,摆脱那个什么巡检大人的纠缠,打发他滚开。”聂十八说:“婷婷、娉娉,燕姐姐说的是真的。”于是聂十八将刚才船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穆老爹说:“丫头,燕丫头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大好听,那是黑道上的人憎恨和惊畏她,胡言乱语中伤;而白道上的人,也不了解和误会了她,有的看不惯她超乎常人的行径。可是燕丫头行为光明磊落,所杀的人,大多是罪有应得,没有滥杀无辜,你们不可以一般世俗目光看燕丫头。过去青衣狐狸莫女侠,还不是一样为当时所有武林人士所误会?”

  娉娉说:“爹!燕姐的为人和行径我了解,我只是疑心她这次来的意图而已。现在既然弄清楚了,我也没话说啦!”

  穆老爹问婷婷:“婷丫头,你呢?”

  婷婷说:“姐姐没意见,我更没意见啦!”

  “那你们还不叫燕姐姐?”

  于是穆家姐妹,双双拜见邢天燕,口称“燕姐”,婷婷更说:“燕姐,婷婷不会说话,误会了燕姐的一番好意,请燕姐莫见怪。”

  邢天燕喜得心花绽开,忙回礼说:“妹妹,千万别这样说。我突然而来,又怎不叫妹妹疑心?要是不疑心,反而今我心里十五十六的不放心了,能与两位结为姐妹,是我行走江湖以来最大的快事,也是最幸福的事。若以年纪来说,我是两位的姐姐;但以武功来说,两位是我的姐姐才是。”

  婷婷说:“姐姐的胆色和机智,小妹就不及姐姐的万分之一了。”

  “妹妹这样说,就叫我无地自容了。两位妹妹的胆色和机智,我是从心里佩眼。”

  穆老爹笑道:“现在是自己人了,你们也用不着这么客套,以后大家就随随便便的好。”

  婷婷笑道:“是嘛!你吹我,我吹你,不但见外,也叫人听了肉嘛!”

  邢天燕和婷婷一齐笑起来。娉娉用手指戳了她颜头一下,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直言无忌。”

  “姐姐,我说得不对吗?”邢天燕对小雪说:“雪儿,过来拜见我的两位妹妹。”

  小雪走过来拜见穆家姐妹:“两位小姐在上,婢子小雪叩见两位小姐了。”

  娉娉慌忙扶起她来:“雪姐,你别这样,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姐,你今后千万不可这样称呼我们。”

  娉娉说:“是呀!我可不管燕姐怎么看你,你在我们眼里,也是二位姐姐。以后你叫我们为婷婷娉娉好了!”

  小雪说:“婢子不敢这么放肆。”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江湖儿女,没有这一套。”

  邢天燕说:“婷妹说得好。小雪,你以后世别称我什么小姐了,改口叫我姐姐。”

  “小姐!小雪知道小姐平日当我是亲妹子一样的看待,但小雪的一条命,是小姐救的,小雪甘愿为奴,这不怪小姐。再说,我叫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

  娉娉有点意外:“你的一条命是燕姐救的?”

  婷婷问:“燕姐怎么救你?”

  “婷小姐,是这样的。我一家人惨遭一伙强人杀害,一个强人还想污辱我,正遇上燕小姐路过,杀了强人,将我救了出来。当时我举目无亲,无家可归,燕小姐收留了我,还教会我的武功。”

  众人听了都心里惨然,像小雪这样不幸的少女,世上不知有多少。娉娉安慰说:“雪姐,今后你跟随燕姐和我们,没有人敢再来欺负你了!”

  “奴婢就多谢三位小姐了!”

  穆老爹说:“娉丫头,婷丫头,你们将这些柴米油盐,搬到后舱里吧,时间也不早了,吃过饭,我们开船上路。”

  小雪说:“老爷子,这些事,让婢子一个人做就行了!”

  婷婷说:“嗨!这怎能让你一个人做的?再说,你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摆放在哪里。”

  聂十八说:“我知道,那我来搬。”

  婷婷说:“算了!你是越帮越忙。你还是在这里和我爹和燕姐姐说话吧!”

  邢天燕说:“婷妹,你不会将我当客人般看待吧?”

  穆老爹说:“燕丫头,算了,这些事让你两个妹子做。现在有人盯视着船上的一举一动,你最好装个样子,是强上我们的船,逼我们就范才好。再说世上也没有坐船的客人,帮助船家干活的,这样,不引起贼人们的思疑么?”

  邢天燕不由看了外面一眼,点点头:“老伯既然这样说,那就辛苦两位妹妹了!”

  婷婷说:“我们做熟做惯了,有什么辛苦?燕姐,我先为你们打扫住的房间。”

  “婷妹,这个让我们自己来。”

  小雪说:“是呵!我们打理自己的房间,贼人们总不会注意吧?要是小姐打扫,婢子怎么敢住?”

  穆老爹说:“这也好。娉丫头,婷丫头,你们就忙你们的事好了,不然,小雪真的住也住得不安乐。”

  聂十八说:“我来帮手搬东西,不会叫他们注意吧?”

  娉娉说:“你呀!算了!还是养养神,准备应付前面路上众多的敌人好了!”

  邢天燕说:“聂兄弟,你想不进一步拖累了老伯和两位妹妹,最好是回到你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什么也别干。”

  这一下,吓得聂十八不敢帮忙搬东西了。穆老爹也说:“不错,聂兄弟,现在不同在长江和洞庭瑚,过去没有人盯踪。燕丫头说的不错,你现在最好什么也别干,做你的最大雇主,不然,叫人思疑我们。”

  穆家姐妹和穆老爹,快手快脚将柴米油盐和其他一些船上用具,搬动安置好,便动手弄饭。饭后,刚想启锚扬帆,离开长沙。蓦然,又有两个人登上船来,一个身穿黄色麻衣的中年汉子,间断眉,目光暴露,面孔尖瘦,神态阴挚,脸色阴沉,令人看见都不由心生寒意,感到这是个惹不得的人物;另一个却是位奇装异服的苗家少女,赤着一双天足,手脚都戴着闪闪发亮系着小银铃的银锦子,颈上也戴着一个粗大的银项圈,目光流盼,面带甜美的笑意,令人看见,除了叫人惊奇之外.也叫人顿生好感。这一男一女,真是一丑一美,一恶一善,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穆老爹,邢天燕和聂十八在船舵里就看见了他们。穆老爹不由皱起了双眉。这是武林中一些旁门左道上的人物,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们一定是为聂十八的异宝而来的,要是在长沙城下爆发冲突,自己不能公开出声,让邢天燕出手,那必然闹出人命来。

  聂十八看见这对男女,尤其是那位女子的打扮,是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他只有感到惊讶,好奇,心想。他们上船来干什么,是为自己而来?还是只想搭船?

  邢天燕一见这一对男女,便轻轻对穆老爹和聂十八说:“老伯,聂兄弟,小心了!这两个人十分难缠,得提防他们。”

  穆老爹轻问:“燕女,他们是什么人?”

  “女的是贵州九龙门百毒娘子的爱女,江湖上人称毒蝴蝶,武功一般,但使毒的手段不下四川陶门的人。她似乎浑身都有毒,沾不得;男的是勾漏山双鬼中的吊丧鬼吴同仁,为人凶狠、阴残,练成了一双子午毒掌,拍中人,没有他的独门解药,真是不过午时,便毒发身亡。显然,他们这次突然上船,主要是为了对付我,而不是你们。所以你们先别出声,由我来应付他们好了。”

  穆老爹说:“燕女,那你小心了,最好能稳住他们,别在长沙城下交锋,出了长沙后才说。”

  “老伯!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应付他们。”

  婷婷在船头上正要起锚,见这两个人一下跃上船来,感到有点意外,当她看见那位苗家少女时,又是好奇又是惊讶,问:“你们上船来干什么?”

  吴同仁一瞪眼:“没你的事,给我闪开!”

  毒蝴蝶笑造:“你怎能对一个女孩子这样说话的?可别吓坏她了!”她又对婷婷说:“小妹妹,别害怕,我们是来搭船的。”

  婷婷问:“搭船?你们要到哪里?”

  “我仉要去衡山呀!我听人说,你们去衡阳,所以特来搭渡。小妹妹,你高不高兴我们上船?”

  婷婷说:“我高兴也没用,因为这条船,已有人包下来了!”

  毒蝴蝶说:“正因为有人包下来,我们才来的,要不,我们还不来哩!”毒蝴蝶说着,径自和吴同仁进入船舵,再也不理婷婷。

  邢天燕在舱里含笑地问:“你们两位,上船来干什么?”

  吴同仁冷冷地反问:“你又上船来于什么?”

  “我想,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吧?”

  “飞天狐,你要是敢动一动手,就算老子死了,这船上恐怕也没有一个活人。”

  “哦?你在威胁我吗?不过,我一向没将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飞天狐,那你不妨出手试试。”

  聂十八忍不住了:“你们千万别乱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毒蝴蝶带笑地问:“小兄弟,你就是江湖上人称的聂少侠吧?”

  “我,我叫聂十八。”

  “好啦!我们总算找到你!”

  “你们找我干吗?”

  “没干什么,我们特意上船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

  “是呀!有人出了一笔重金,要我们不管怎样,都要护着你平平安安路过衡山,不准别的人伤害你。我们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聂十八愕然:“什么人出钱要你们来保护我了?”心想:莫不是吴叔叔暗中打发他们来保护我的?

  “聂少陕,这你就别问啦!我们只知道护着你到衡山,一过衡山,就没我们的事了!”

  邢天燕讥讽他说:“九龙门的人和勾漏山的二鬼,几时转行干起保镖这一行的买卖来了?这真是天下奇闻。”

  毒蝴蝶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今天才转行呀!你又不是官府中的人,规定不准我们转行吧?就是官府的人,我们要转行,他们也禁止不了。”

  吴同仁冷冷地说:“飞天狐,最好你识相点,别坏了我们的买卖,请早点离开。”

  “哦?你想,我飞天妖狐既然来到,能空手而去吗?”

  “那你是要动手了?”吴同仁骤然一掌,向邢天燕拍来,可是邢天燕的一把利剑,比他更快,剑尖对准了吴同仁拍来的掌心,吓得吴同仁急忙收掌,向后急跃开去。若是吴同仁不收掌跃开,邢天燕的剑尖便直穿了他的掌心,毁了他苦练得来的子午毒掌。

  邢天燕一笑说:“我劝你们最好别乱动,不然,你这勾漏的吊丧鬼,就变成了湘江水鬼了。”

  吴同仁惊震了,他想不到飞天妖狐的轻功称绝江湖,出剑也这么不可思议的快,问:“你想怎样?就算你能杀了我,你恐怕也飞不出这里。”

  邢天燕说:“我要来要往,试问谁人能阻?不过,我飞天妖狐一向行走江湖,只为求财求宝,并不想与武林中人结怨。除非是他们逼得我不能不出手。”

  “你得到异宝,恐怕你一个人吞不了!”

  “你们九家十八处的人马,云集在衡山、衡阳之间,你怕我不知道吗?你说我一个吞不了,我偏偏就吞给你们看。”

  “你现在就要动手取宝?”

  “哎!我现在动手取宝,算什么飞天妖狐了?我要在你们九家十八处的人马取到宝后,才从你们的手中盗走,这才显示出我飞天妖狐的真本事。”

  毒蝴蝶惊讶地问:“你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要从我们九家十八处人的手中盗走?”

  “毒蝴蝶,你不相信?”

  “好呀,那我们一言为定,现在我们各不相犯,共同护着聂少侠去衡山。到时,我们的责任也完成了,你喜欢从聂少侠身上取走宝也行,从我们九家十八处人的手中盗走也行,我们都不管,怎样?”

  “毒蝴蝶,你这话当真?”

  “飞天狐,我九龙门的人对付敌人,向来是不择手段,但在粗湖上却信守诺言,说一不二。”

  “好!我相信你。这一路上,我们各不相犯,护送聂少侠到衡山。要是你们在半路上耍花招,危害聂少侠和我以及船上的任何一个人,莫怪我先杀了你们,取宝而去。”

  “飞天狐,那我们就说定了。”

  吴同仁说:“老子可不放心。”

  邢天燕盯着他:“你想怎样才放心?”

  “万一你飞天狐在半路上自己不出手,叫你的同伴将姓聂的小子劫了去,怎么办?”

  “在江湖上,谁不知道我飞天妖狐和女伴小雪独来独往,还有什么同伴了?反而是我担心你九家十八处的人心怀鬼胎,半路上有人向聂少侠突然下手,独自吞了去哩!”

  吴同仁说:“要是这样,他就不想活了!”

  毒蝴蝶说:“飞天狐,这样吧,除了我们三人,再不准其他人上船。不管谁上船,我们共同联手对付怎样?”

  “好呀!”邢天燕对穆老爹说,“船家,开船吧!”

  穆老爹应着:“是!小老马上开船。”穆老爹暗暗佩服邢天燕先以武功威胁对手,然后巧妙地稳住对手,化去了一场交锋,没在长沙城下闹出人命来。

  至于聂十八,还不知双方都将他当成了囊中之物来看待,根本就不征求他的意见,好像聂十八身上的蓝美人,已经是他们的了。幸而他不是武林中人,也没有武林中人那种傲气,更不会计较别人尊不尊重自己。他只要双方的人不在船上打架,就已十分满意了。也只有聂十八这样忠厚老实的人,才会这样。就是忠厚老实的武林人士,听到了别人这么藐视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前谈条件,明目张胆的要取自己的所谓宝物,视自己不存在,恐怕也难以忍受得了,不与他们拼了才怪。偏偏聂十八人既老实,又不是武林中人,才会使江湖上出现这一怪现象。

  邢天燕等船开后,对聂十八说:“聂少侠,你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不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有什么人到来,你也别理会别出声。”

  毒蝴蝶也说:“不错!这一路上有我们保护,你大可以放心。不过,你千万不可以离船而去,不然,我们就没法保护你了。”

  穆老爹也示意聂十八离开船舱:“聂少侠,既然这样,你就回房休息吧。”

  聂十八见穆老爹也这么说,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他心下困惑:怎么不是吴叔叔打发来的人?而是什么九家十八处的人了?九家十八处又是什么人的?他们干吗这么好心来保护我?那么,那些什么火云、无忌、双旺、飞狐,青狼这些可怕的人物又去了哪里?

  聂十八到现在仍弄不清楚,邢天燕所说的九家十八处的人马,就是指这些黑道上的魔头和魔王们,也就火云道长这些人。

  这些魔头、魔王和强踞一地的寨主们,都是为了蓝美人而来,云集在长沙、衡山、衡阳这一带上。他们还没有拿到聂十八的蓝美人,互相之间就拼杀起来,有的人在半路上就给人杀掉了,以为那就会少了一个夺宝的对手;每一处的人马,都想独君蓝美人。能够来到长沙、衡山、衡阳的人,一个个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那些武功不济的人,不是尸横路上,就是给赶了回去,别想见到蓝美人的影儿。就是到得了长沙、衡山、衡阳的人相互间也发生过一场火拼,最后就剩下这九家十八处的高手,仍在衡山之下厮杀不休。还是火云道长和铁佛寺的善化大师出面喝令住手,这些人才暂停厮杀。群雄中有人间:“道长、大师,你们有何高见?”

  在群雄当中,火云道长和善化大师的武功无疑是最好的了论单打独斗,群雄中除了七煞剑门的两位护法长老林中飞狐宫琼花和大漠青狼石仁寿可以与他们一争雌雄外,其他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湘西言家的言少寨王,是仗着人多势众,一个个凶悍无比,群雄敬畏;其次是贵州九龙门的百毒娘子,她带来的人,一个个都是使毒高手,也令群雄忌畏三分。至于岭南双魔和桂北大盗,也是桀傲不驯之凶徒,给他们缠上了也令人嘛烦。他们正面交锋时若赢不了你,便一走了事;但事后却会像阴魂不散般缠住你不放,专门在暗里进行突袭、暗杀、放火、下毒等等手段,令你日夜不得安宁。

  再说,群雄们在交锋中,已感到要杀掉对方不是一件易事,蓝美人还没有见到,自己一方的人已伤亡不少。现听到火云道长、善比大师叫大家住手,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善化大师因为是衡山铁佛寺的主持僧人,不论在黑、白两道都颇有名气,当仁不让地说:“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不过是为武林至宝而来,现在是未见其利,先见其害。以贫僧来看,不如各位先取得宝后再说。”

  岭南双魔问:“得到宝后,是不是以武功最高者而独得?”

  百毒娘子说:“不错!到时我们再单打独斗,以决胜负。”

  桂北大盗韦一笑说:“那老子何必与你打斗,老子不如自己一个人先去取了。”

  大漠青狼冷冷他说:“你有本事,试试一个人去取看看,我可以叫你沉尸湘江。”

  林中飞狐宫琼花说:“是呀!这异宝是我们七煞剑门最先发现,按江湖规矩,先发现先得,谁也不许去盗取。”

  岭南双魔说:“你们先发现了又怎样依规定先发现先得了?什么江湖规矩,我们兄弟俩可不管这一套。”

  湘西言家言少寨主不屑他说:“什么七煞剑门,我们言家却没将它看在眼里。我说,谁先取得了就归谁所有。”

  百毒娘子说:“言少寨主说得不错,七煞剑门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我们两家联手跟他们拼了!别人害怕七煞剑门,老身从来不买他们的帐。”

  火云道长说:“贫道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各位愿不愿听?”

  有人喝道:“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何必问人愿不愿听!”

  岭南双魔却说:“道长,你说来听听。”

  火云道长说:“大家都放下猜忌之心,同心合力,夺取异宝后,为我们九家十八处的人所有,谁也不许独占。”

  无忌老尼问:“道长,你说怎么所有法?”火云道长又说:“贫道心想,大家都知道蓝美人真正的价值是什么,并不在于蓝美人本身的珍贵,而是在它身上藏有一份极为上乘的武功秘芨。到时,我们将秘芨取出来,九家十八处各派出一个会抄写的人出来抄写一份,这样,不就人人有份了?不胜过我们互相之间拼个你死我活?这就免碍大家都得不到,只为一个人得去。”

  善化大师首先合什稽首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赞同此一方法。”

  百毒娘子跟着说:“老身赞成。”

  湘西言家言少寨主也说:“在下没意见。”

  群雄们见四家最有份量的带头人都一致同意了,也都纷纷赞同,就是一些不赞同的,如林中飞狐宫琼花和大漠青狼石仁寿之流,也不敢出声,害怕引起众怒。

  火云道长说:“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们九家十八处的当家人,就应当插血结盟,对着天地发誓,使这份武功秘毁,成为我们九家十八处的人所有。若其中任何人违背誓言,夺为己有,便天诛地灭,人神共讨之。如何?”

  “好!群雄们齐声赞同,宛如一声焦雷,在湘江边衡山下响起来。互相间你死我活的拼杀,一下变成了齐心合力的夺宝大同盟。

  跟着大家便来到衡山下南岳大庙的正殿中,插血结盟,对天地神灵起誓,并推选出火云道长、善化大师为“夺宝同盟”的正副盟主,统率九家十八处的人马,在长沙到衡阳的水陆道上,遍布人手,等候聂十八的到来,密切注视其他武林人士的中途插入。

  所以穆家大船一过望城,便为九家十八处的耳目盯上了,立时飞鸽传书给火云道长,说身藏异宝的聂十八已在长沙府内出现,船上除了船家父女三人外,再没别的人。于是火云道长和九家十八处的掌门商议,感到在长沙府内,不是下手夺宝的好地方,只有在长沙府和衡阳府交界的地方,才好动手。同时将陆上要道人人全部撤了回来,集中在湘江两岸上。

  当火云道长接到长沙的急报,说飞天妖狐邢天燕登上了穆家大船时,一下引起了群雄的惊震。这个飞天妖狐,是江湖上出名的女飞盗,其神出鬼没令人莫测,更兼手段十分高明,要是她也指染异宝,那九家十八处的人是白辛苦了,死的人是白白牺牲了。无论如何,蓝美人不能让这女飞盗劫走。火云道长除了急传长沙的人上船监视飞天妖狐的行动(当然能够将这女飞盗逼走最好。但火云道长也知道飞天妖狐武功一流,在长沙的人恐怕不易将她逼走),不容许飞天妖狐将宝盗去外;更兼派上乘高手,飞身赶去支援。因而才有毒蝴蝶和吴同仁在穆家大船出现。毒蝴蝶是九家十八处派往长沙一站的负责人,她极善于使毒,人也机灵能干。她虽不能将邢天燕逼走,却机灵地将邢天燕稳定了下来。

  其实邢天燕根本不是来盗宝,可以说是来报恩。聂十八要是真的有宝,别说毒蝴蝶来,就是九家十八处的人来,她也能不动声色的悄然将宝盗了去。她留在船上,根本不是毒蝴蝶的机灵和勇士,而是邢天燕要明保穆家船,使穆家父女的真面目继续隐藏下来。既然丐帮不愿卷入,鬼影侠丐吴三不方便露面,由邢天燕和小雪两人现面与群雄打交道,是最好不过了。

  由于毒蝴蝶、吴同仁和邢天燕约法三章,暂时共同护着聂十八。因而穆家大船一出长沙,毒蝴蝶便用手势向两岸九家十八处的人暗示,不可轻举妄动,只监视别的船只不得靠近穆家船就行了。所以一路上平安无事,没有人再上穆家船干扰。

  是夜,船在湘潭县靠岸停泊下来。尽管有九家十八处人的严密注视,半夜,仍有一位蒙面神秘高手,从水中悄然登上了穆家大船,溜进了穆家姐妹的房中。穆家姐妹一下惊醒,正想呼叫,来人“嘘”了一声,轻轻说:“别嚷!是我。”

  穆家姐妹一听,这悄然而来的高手,不是别人,正是鬼影侠丐吴三,惊讶地轻问:“吴叔叔,你来干吗?”

  “我叫化特来找你们两个丫头。”

  “吴叔叔,找我们干吗?”

  “明天或者后天,九家十八处的人马,会在株州过去不远的三门和照陵一带水面上,向聂兄弟下手了。”

  娉娉说:“叔叔放心,有燕姐看顾我们。”

  “她呀,恐怕一个人看顾不了你们。”

  婷婷说:“我们可以在暗中出来呀!”

  “丫头,这就要暴露你们穆家父女的真面目了。”

  娉娉问:“那怎样办?”

  “是呀!以后,你就以蒙面奇女侠出现,协助你的燕姐姐,击退强敌了。”

  婷婷问:“那我呢?”

  “你呀,只好留在船上,不然,你爹一个人怎顾得了开船掌舵的?”

  娉娉说:“妹妹,我们不能两个人都走了,总得有一个人留在爹的身边。”

  吴三说:“婷婷丫头,你比你姐姐能说会道,人又机灵,所以我只好将姐姐劫走。”

  婷婷说:“吴叔叔,那你怎么劫走我姐姐的?”

  吴三将办法一说,穆家姐妹都点头赞同。吴三又说:“不过,这事要先与你们的燕姐打个招呼,不然,她追上了我叫化,可就麻烦大了。”

  蓦然,一人声音在她们身后轻响起来:“你这臭叫化,别将我看扁了。”

  吴三怔:“是你?”

  穆家姐妹也讶然:“燕姐,你几时来的?”

  邢天燕说:“这臭叫化一溜进你们房间,我就发觉了。我初时还以为来了个登徒子哩!”

  吴三心服地说:“看来什么事也瞒不了你这个神秘的女飞盗。”

  “臭叫化,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还不赶快行动?”

  吴三说:“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跟着,婷婷尖声叫喊起来:“有贼啦!有贼啦!”接着,又是邢天燕的叱声:“大胆狂贼,你快给我将人放下来!”

  婷婷和邢天燕的叫声和喝叱声,一下划破了夜空,不但惊动了全船的人,也惊动了伏在大船四周九家十八处的人马。

  聂十八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开门冲击去问:“出了什么事?贼人在哪里?”可是他刚出房门,吴同仁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将他逼回房间,阴森森地说:“小子!没你的事,你最好在房间里坐着别动!”

  聂十八愕然:“你这是干什么?你没听说有贼人么?你怎么不准我出去捉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