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小蛟儿听着黄文瑞追问救他的那个好心人,心里说:那个好心的人,就是天圣老人,他不是给你炸毁岩洞活埋了么?差一点我也死在岩洞里哩!便摇摇头:“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救了我,就走了。”
黄文瑞眼神里略带失望,他本想小蛟儿说出来,以后找这个人杀了灭口。现在小蛟儿说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呢?好!等你留下来后,我不怕问不出来。
端木一尊又说:“小兄弟,你现在不是很好么?我敢保证,我这位黄贤弟绝不会害你。”
黄文瑞连忙说:“小兄弟,我怎会害你的?自从那次不见了你,我一直挂在心上。小兄弟,你要是不相信,我也可以对天发誓,今后要是害了你,将死于刀剑之下,不得善终。”
梅英她们真想不透端木一尊要留下小蛟儿是什么原因,难道他们想从小蛟儿的口中打听梵净山庄的内情和武功套路?可是这一点,小芽菜不是比小蛟儿知道得更多吗?
这方面,不但梅英她们不知道,就连黄文瑞也不清楚。原来端木一尊给小蛟儿的浑厚无比掌劲震飞后,心里真是又惊又骇然,等到他走进树林看见那浑身无力的手下时,便惊愕不已,他一下看出这手下全无内力,已成废人。再问情形,端木一尊更震惊得半晌不能出声,这不是星宿海—派的吸星大法么?这在武林中已经绝迹了近百年的一门绝技,怎么这个少年竟学会了?是谁传授给他的?是地贤夫人?端木一尊所以留下小芽菜,不外乎想得到梵净山庄的武功秘笈和天殛掌法,现在他发现了小蛟儿有这一门绝技,不啻发现了武学中一个奇珍异宝。要是自己有了这一门绝技,别说天下群雄,就是惊震武林的奇侠一枝梅夫妇,他也不放在眼里了。到了那时,正教主之位不属自己又肩何人?黄岐士吗?早有请他退到一边去凉凉风了,由自已君临天下,这就是端木一尊要留下小蛟儿的主要原因。
小蛟儿见他们发了这么重大的誓言不杀害自己,不由困惑地望望他们,问:“你们说过的话不会赖吗?”
端木一尊慌忙说:“不赖,不赖,小兄弟,这个请你千万放心。”
小蛟儿又问:“我留下来,你们就放了小芽菜姐姐。”
“对,对,立刻放。”
小蛟儿心里又想:就是你们想杀害我,但能将芽菜姐姐救出来也是好的。便说:“好!我留下来,你们快放了芽菜姐姐。”
端木一尊大喜过望,立刻对黄文瑞说:“你快去将那小姑娘请出来,说她的人来接她回去了。”
“是!”黄文瑞应声便要转身而去。
梅英突然喝道:“慢着!你们以为梵净山庄的人,由你们说留就留,说放就放吗?”
端木一尊皱皱眉:“姑娘的意思——”
“你们乖乖地将人放出来,”梅英又看了小蛟儿一眼,“他吗?也不能留下。”
端木一尊说:“姑娘,这样,你就太不给在下面子了!”
“你们将梵净山庄的人捉了,给梵净山庄面子吗?给不给面子,这是你们自讨的,关我们什么事?你们知趣的,快将我们的人放了!”
端木一尊一声冷笑:“姑娘,那是你们逼在下出手了!”
竹英说:“在镇子郊外上,你不是已经向我出手了吗?还说什么逼不逼的。”
“好,好,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全留下来吧!”
小蛟儿一怔:“你,你,你要留下她们?”
“小兄弟,没办法呵!本来我只好心想留下你。过两三天就可以回去,可是这三位姑娘太不给我面子了。”
梅英扬扬眉:“你能留下我们么?”
“姑娘不信,不妨向四周看看。”接着。端木—尊一声长啸,四周一下出现了十多位黑衣劲装汉子,一个个手中拿着强弓劲矢。端木一尊又是微笑地说,“姑娘,他们手中的箭头,全都是喂了巨毒的,见血封喉。其实,根本就不用在下出手,只要我一声令下,哪怕你们武功再好,恐怕也玉殒香消,埋尸古家庄。”
原来这深山坳中的庄院名古家庄,庄主古木,是这神秘集团贵州总堂下的思南堂堂主。这时,古木堂主不露面,暗中调动人马,听候端木一尊的命令。
小蛟儿一见这情景,吓了一跳,立刻对端木一尊说:“你,你,你千万别下令呀!”
端木一尊一笑,说:“小兄弟,只要三位姑娘答应你留下来,我不但不下令,还可以让她们安全离开。”
“那我小芽菜姐姐呢?”
“一块放她走。”
小蛟儿对梅英说:“梅姑姑,你让小蛟儿留下来吧!你们都回去。”
梅英扬扬眉问:“小蛟儿,你怕死了?”
“不,不,姑姑,小蛟儿担心三位姑姑,你没听说他们的箭是喂了毒的吗?”
梅英睨视了四周一腿,不屑地笑说:“谅他们也伤不了我们!”
梅英、兰英、竹英,早巳提剑背靠背的站成三角形,警惕这十多位弓箭手。竹英说:“小蛟儿,你是夫人的人,我们作得了主吗?没有夫人的允许,我们可不敢答应你留下。小蛟儿,快站到我们中间来。”
端木一尊说:“小兄弟,你千万别站过去,不然,你就一齐跟她们死了!你最好远远站到一边去,我保证不伤害你半根毫毛。”
“不!你千万不能叫人放箭!要不,我宁愿跟她们一块死。”
端木一尊不由一怔,要是小蛟儿死了,那还有什么用?皱皱眉问:“小兄弟,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
“小兄弟,依你看怎么办?”
“你放了我姑姑和姐姐她们,我留下来。”
“你作得了主吗?”
“这——要不,你先放了她们,我回去跟夫人说好不好?”
“小兄弟,你们都走了,不回来,那不叫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我,我一定回来的。”
端木一尊摇摇头:“小兄弟,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不信地贤夫人,你见了她,她能放你走吗?”
“这一一那你说怎样办?”
“小兄弟,这样吧,你跑过来我们这一边,我不但立刻放她们,同时也放你小芽菜姐姐走。”
“真的?”
“小兄弟,我绝不骗你。”
竹英突然身形一晃,出手将小蛟儿拉到自己身边来:“你这小糊涂,他们的话,你也相信吗?”
“姑姑,那他们放箭怎么办?”
蓦然之间,树叶不摇尘不起,—个人似幽灵般地出现在梅英她们面前,众人一看,是一位白发苍苍,目光精射,一脸乖戾之气的凶恶老太婆,她仿佛是从地底冒出来似的。梅英她们一见,惊喜地叫唤起来:“夫人!是你老人家来了?”
“唔!”地贤夫人盯视小蛟儿一眼,瞧也不瞧端木一尊等人,问竹英:“你拉着这小混蛋干什么?让他过去!”
竹英一时不明地贤夫人说话的用意,叫了一声:“夫人!这——”
“让他走呵!人家这样好的条件,你们还舍不得这小混蛋的?”地贤夫人这时才略略扫了端木一尊一眼。
端木一尊见这一代邪派女老魔蓦然出现,单是这份轻功,已使他心头悚然了!他知道这个女老魔喜怒无常,动辄杀人。见这女老魔瞧着自己,慌忙施礼说:“晚辈拜见夫人!”
地贤夫人用鼻“哼”了一下,不去理睬,转问梅英她们:“我有多少年没杀过人了?”
梅英说:“夫人有十年没杀过人啦!”
“梅丫头,不对吧?”
兰英笑着说:“夫人,差两个月就十一年了。”
“这还差不多,你们看,我要不要又开始杀人了?”
“夫人早应该开始啦!”
“丫头们!你们看,我应该先杀谁好?”
竹英一指端木一尊:“最好是他!”
地贤夫人又盯了端木一尊一眼,摇摇头说:“这个小人,还不值得我出手。”
她们这样一问一答,简直是旁若无人,更不将端木一尊等人放在眼里了!端木一尊听得又惊又怒,忍着气问:“晚辈的确不值得夫人出手,不知是谁,才值得夫人出手?”
地贤夫人又环视四周一眼,冷冷地说:“你们当中,没一个人。不过,你要是不将我那小丫头好好地送出来,老身也只好降尊出手了。”说时,她衣袖一拂,突然一阵劲风骤起,只听见一连串的惨叫声迭起,刹时之间,四周那十多个劲装的黑衣弓箭手,飞的飞,摔的摔,不是断臂折脚,就是撞在四周的树干上,脑浆进出。地贤夫人举手之间,便杀伤了十多个人,使端木一尊、黄文瑞惊得面如土色,连续后退。这邪派女老魔的武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怪不得黄教主千方百计地想获得天圣、地贤的武功,以镇武林了。
端木一尊连忙说:“夫人,请息怒。”
“你送不送人出来?”
“夫人,晚辈早已有心将温玉姑娘送出来了。”
“哼!那你为什么叫这十多个弓箭手威胁我这三位丫头?”竹英说:“他还想要小蛟儿换小芽菜哩!”
“不,不!姑娘别误会,在下只不过见这位小兄弟,好像是在下一位故人之子,想问问他而已。”
端木一尊这句话,只不过是借口罢了,谁知小蛟几听到却认真了,愕然问:“你,你,你认识我父亲?”
端木一尊眼睛一转,含笑问:“我正想问小兄弟的令尊的姓名哩!看看是不是我的故人。”
不知是小蛟儿极想知道自己死去父亲的情况还是什么原因,他明知端木一尊不是什么好人,便想也不想就说:“我父亲姓马名清。”
这一下,不但端木一尊惊喜了,就连黄文瑞也惊讶了。他们虽然不认识马清,但马清之名却是知道的,何况马清的兄弟马凉,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巡回使者,而马清过去的夫人俏夜叉黄玉凤,更与自己的教主沾亲带故,现在已成为本教的湖广堂总堂主了。端木一尊这一发现,更是大喜过望,连忙说:“原来小兄弟真是我那不幸死去的湖南大侠马大哥的令郎,怪不得面貌这么似马大哥!小兄弟,我应该叫你一声侄儿,你应该叫我叔叔才是。”
小蛟儿惊疑地问:“你真的认识我父亲?”
“贤侄,我何只认识你父亲,就是你母亲,我也认识呵!贤侄,你要是早说出来了,就不会发生刚才的一场误会了!”端木一尊又对黄文瑞说:“黄贤弟,你快去请温玉姑娘出来,交给夫人。”
“是!”黄文瑞应命而去。
这时,梅英她们一直不出声,她们也想不到小蛟儿竟是过去所谓湖南大侠马清的儿子。地贤夫人皱眉不语,心想:这个老糊涂的,先收了姓黄的这忘恩负义的人做弟子不算,怎么又收了这么一个既是劫镖大贼,又是朝廷鹰犬的坏人的儿子为门徒?甚至牺牲了自己,将自己毕生的功力破顶灌给了这个小混蛋,真是糊涂透顶了!不错,这个小混蛋心地极好,为人见义勇为,慧根也极佳,是学武的一块良质美玉,要是他学会了梵净山庄的绝学,一旦知道了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不会报仇雪恨?再加上与端木一尊等人为伍,受他们的唆使,不残杀武林,为害天下?
地贤夫人虽然身为一代邪派高手,只不过所学的武功为正派武林人士视为邪派功夫而已,人却不邪,在某方面来说,却极正直无私,所以在一些观点上,也摆脱不了一般世俗之见,看人看其家庭出身,而不看其表现。尤其认为有杀父之仇的人,更不可靠。的确,古今中外,又有几人像虞舜那样?杀其父而重用其子,用人不看出身,而注重表现与德才?
传说上古时代,鲧治水不但无功,反而为害百姓,为帝舜所杀,而鲧之子禹,却有治水之才,德也过人,帝舜重用,禹果不负舜所望,治水期间,三过家门而不入,以天下百姓为重,遂治服了水,后来舜还将天下让给了禹,这就是中国史上有名的以天下为公,“推位让国”故事。
再说地贤夫人又与侠义人士所不同的,就是侠义人士知道了小蛟儿的家庭出身,顶多不传小蛟儿以武功罢了,仍鼓动小蛟儿做一个安份守已的好人,而地贤夫人却不这样想,她不但不想再传小蛟儿武功,更想毁了小蛟儿,以免他今后为害武林。所以她皱眉不语、隐含杀意,只要小蛟儿一有流露出与端木一尊接近之意,便下杀手了。可以说小蛟儿现在的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真是危险万分。当黄文瑞将小芽菜带出来,交给地贤夫人时,便决定小蛟儿的生死了!地贤夫人不动声色,含笑地问小蛟儿:“他们是你父亲母亲的挚友,你要不要留下来跟他们相处两三天?”
小蛟儿仍浑然不觉地贤夫人已存心要毁他。只要小蛟儿说声“我想留下”,地贤夫人便毫不容情的立时取他的小命,可是小蛟儿一想到自己的父亲那么坏,而黄文瑞,端木一尊又那么阴险,早巳心存惧意,何况他还看见他们是怎么害死天圣老人的哩!刚才他要留下来,只不过为了换回小芽菜和救梅姑姑她们出险,现在梅姑姑她们没危险了,小芽菜又回来了,自己还留下干吗?他才不愿意和端木一尊等人在一起哩,便连忙摇摇头:“我,我不想留下。”
小蛟儿这么回答,反使地贤夫人感到意外和愕然,问:“你刚才不是说要留下么?怎么又不愿意留下了?”
“我,我!”小蛟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不敢当着黄文瑞等人面前说出自己在魔鬼峡中之事和自己不愿留下来的原因,便转口说:“竹姑姑说我是梵净山庄的人了,不能由自己作主,一切要问过夫人才行呀!”
地贤夫人不由盯了小蛟儿一眼,暗想:难道这个小混蛋已看出我要杀他才这么说?这么看来,这个小混蛋一点也不混蛋,反而聪明得很哩!便说:“现在你可以自己作主了。”
“不,不,我不留下,我要跟竹姑姑她们回去。”
端木一尊一听小蛟儿这么说,也有些茫然不解,怎么他不想留下的,难道是屈服在地贤夫人的淫威之下?便立刻带笑说:“贤侄,既然夫人开恩,由你作主,你不如留下吧!我们叔侄之向,也好叙叙情。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很想念你哩!”
“不,不!总之,我不愿跟你们在一起。”
小蛟儿这么一说,不但弄得端木一尊茫然,连地贤夫人也奇异了,问:“你怎么不愿跟他们在一起的?”
“我,我害怕。”小蛟儿迸出了一句心里的话。小蛟儿这一句话,又使端木一尊和地贤夫人各有各的想法,端木一尊以为小蛟儿害怕地贤夫人,地贤夫人却以为小蛟儿看出了自己的心意。其实小蛟儿真正害怕的是端木一尊和黄文瑞,害怕他们像对付天圣老人一样来对付自己,就算不杀自己,也会将自己关上十年二十年,半点也没想到地贤夫人要出手取自己性命。地贤夫人转而一想:好!我让你这小混蛋多活两天,现在出手杀你,师出无名,不但寒了梅丫头等人的心,也落得一个话柄为端木一尊所说,一旦传扬到江湖上去,无缘无故杀了一个小孩子,更为武林中人所不齿,何况这小混蛋还与徐神仙、甘氏三煞、东方望这个叫化有颇为深厚的感情,一旦黑白两道的高手云集梵净山,自己就是武功再高,恐怕也应付不了。说不定连一代奇侠慕容子宁和小魔女也卷了进来。想到这里,便森森地带笑说:“小混蛋,你怕什么的?你母亲很挂念你呵,你就留下两三天吧!”一面在心里说:这两三天内,老身自有人跟踪着你,到时你一旦说出了自己报父仇的意图,老身杀你,就不怕别人有什么藉口了!小蛟儿一怔:“夫人,你叫小蛟儿留下?”
“小混蛋,难道你不想念你母亲么?不想知道你父亲的情况?”
“夫人,我……”
竹英却说:“小蛟儿,别害怕,过两三天,我们会来接你,既然夫人叫你留下,你就留下吧!”
在梵净山的四英当中,竹英对小蚊儿的关心最为真挚了,其次是兰英。而端木一尊一听,更是暗暗大喜,他认为得到了小蛟儿,就等于得到了世上绝无仅有的一项绝技了,便慌忙说:“贤侄,你还不多谢夫人开恩?”
兰英突然冷冷地说:“你别跟我们假惺惺的,三天之后,要是小蛟儿少了一根毫毛,别怪我们无情。”
端木一尊笑着说:“姑娘别多心,小蛟儿是在下的世侄,在下怎会伤害他的?”一边心里说:哼!三天后,你们还想能见到他么?我带他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隐藏下来,让你们去找吧。
兰英还想说,地贤夫人喝道:“兰丫头,你跟他多说什么?我们走!”地贤夫人说完,便带了人扬长而去。江湖上的事,真是瞬息之间变化万千,本来准备要传小蛟儿武功的地贤夫人,变成了要杀小蛟儿的人;本来要杀小蛟儿的端木一尊和黄文瑞,反而变成了一心要保护小蛟儿免受其害了。
地贤夫人带人离开古家庄不远,突然从树林里闪出一个青年少女来,说:“婢子拜见夫人。”
“免了!继续注视他们。”
“是!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去罢!有事,速来报告。”
青衣少女应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树林中。梅英,兰英、竹英不由相视一眼,原来夫人已派了人在古家庄卧底,暗中在保护小蛟儿,怪不得夫人叫小蛟儿留下了。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这位青衣少女,是地贤夫人打发去特别注意小蛟儿的行动,如有不妥,便立下毒手。
当地贤夫人正要转进德旺镇时,蓦然见一个叫化直挺挺地躺在路中央,挡住了她的去路,地贤夫人大怒:“这叫化是找死了!梅丫头,跟我用剑将他挑到一边去!”
这叫化一下跳了起来,说:“夫人,这可使不得,用剑挑,我叫化还有命吗?”
梅英一看,是东方望这个游戏人间的怪叫化,有点愕异:“是你!?”
东方望咧嘴笑笑:“当然是我啦!总不会是你吧?”
“你怎么躺在路上的?”
“对不起,我叫化多喝了几口黄汤,不知怎样,就稀里糊涂地在这里睡着了。”
地贤夫人沉下脸说:“你这叫化,别跟老身打哈哈。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东方望苦着一张脸说:“夫人,我叫化害了相思病了!”
梅英她们一听,不由抿嘴笑起来。地贤夫人却问:“你是不是来看那个小混蛋了?”
“不错!不错!我那小兄弟怎样了?”
“你等着去收他的尸吧!”
东方望愕然,望望地贤夫人的脸色:“夫人,你不是跟我叫化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
“我小兄弟犯什么过失了?”
地贤夫人望望四周,这时夕阳西下,晚霞殷红,鸟儿投林,牧童晚归,这德旺镇本来就不大热闹,少人来往,这时,更显得份外的宁静,便说:“叫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老身到镇子上一间客栈住下来,老身有话要问你。”
“好的。”
地贤夫人包下了客栈后院的所有房间。饭后,地贤夫人问东方望:“你知不知道小混蛋的父母是谁?”
“知道。”“知道了你还唆使老身去传这小混蛋武功?你知不知?老身几乎花了两年的时间,去精心磨练这小混蛋,现在功夫全白废了!老身真恨不得杀了你这叫化才解恨。”
“对不起,夫人。我叫化也是在最近才知道的。”
“你以前不知道?叫化,你别想在老身面前耍花招,小心我真的杀了你。”
“夫人,我以前真的不知道呵!在前两个月,我碰上了徐神仙这老光头才知道的。”
“好!算你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打算?”
“夫人,你打算毁了他?”
“你不担心他为害武林?”
“夫人,你可不像邪派人呵!看来,你比正派人物还正派!”
地贤夫人严肃地说:“叫化,老身是在跟你谈正经事,别嘻嘻哈哈的。”
“哎!夫人,你知不知道,小蛟儿得知他父亲的为人后怎么表现?”
“他怎么表现?”
“他要跳崖自杀哩!幸而老光头出手救了他。”
“你不骗老身?”
“夫人,我叫化有几条命敢骗你老人家的?老光头还暗传了他佛门轻功一苇渡江和点穴手法,难道那老光头不比夫人担心?”
“你是要老身传他武功了?”
“夫人,天生一块良材美玉,不雕琢,岂不暴殄天物?可惜我叫化无缘,武功又不济,不然我叫化要收他为弟子了。”
“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怕他为害武林,我老身又怕什么?到时,他学会了老身的绝学,为害武林,你们别骂我就行了!”
“夫人,难道你还怕人骂么?”
“不错,老身又何怕人骂?”
“夫人,那不就行了么?其实,你老人家一百二十个放心,小蛟儿绝不会为害武林,将来只有造福武林。”
“他造福不造福,老身并不希罕,只求他别为害武林就行了。”
“这一点,我叫化敢用人头担保。”
这一位以后武林中人称神龙怪丐的叫化,真可说是慧眼识人。他这一番话,打消了地贤夫人要杀小蛟儿的念头,救了小蛟儿一命,以后小蛟儿在武林中成为一代奇人,都是东方望这一番话所赐。
东方望又问:“夫人,现在小蛟儿还好吧?他还在梵净山庄做‘奴仆’?”
“叫化,你怎不奇怪老身为什么在这里出现的?”
“是呵!是呵!叫化就是不敢动问。”
地贤夫人将事情一说,东方望怔住了:“夫人,你怎么将叫化的小兄弟留在那两条恶狼的身边,不怕他们将他害了?”
“放心。他们敢动那小混蛋半根毫毛,老身会将他们碎身扬灰,整座古家庄夷为平地。”
“哎,要是我那小兄弟死了,将他们扬灰又有什么用?不行,我叫化得去看看。”
“放心,老身早已有人在古家庄里了,一有动静,便会立刻来报告。”正说着,外面有人轻轻叩门。地贤夫人说:“进来。”
闪身进来的就是那个在林由出现的青衣少女,地贤夫人问:“宛丫头,有动静了?”
“报告夫人,他们要火烧古家庄。”
“什么!?火烧古家庄?那是为什么?”
“他们说,这样,便会使夫人不起疑心,认为小蛟儿在这一场大火中给烧死了。等过了两三天,夫人离开了这里,然后才悄悄地带着小蛟儿转到另一个地方去。”
“那这两三天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藏在古家庄的地下密室中,连一切食用都准备好了!”
地贤夫人一声冷笑:“哼!他们下的本钱可不小呵!偌大的一座庄院也放火烧了。”
“端木一尊说,这古家庄已为夫人发现,已没有必要留下它了。”
东方望纳闷,似自问:“他们这样做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要带小蛟儿走?”
青衣少女说:“他们想从小蛟儿的身上得到梵净山庄的武功绝学。”
地贤夫人问:“那小混蛋怎么说?”
“夫人,小蛟儿什么都没有说.他只说他在梵净山庄中砍柴,打鱼,没学过什么武功。”
地贤夫人面露一丝微笑:“不借,正是这样。”
青衣少女又说:“夫人,婢子感到奇怪,端木一尊在追问小蛟儿什么吸星大法的,我们梵净山庄可没有这门大法呀!”
东方望也愕然:“吸星大法,这是什么武功的?我叫化可没听过呵!”
地贤夫人不禁也愕异了,寻思地说:“不错,我派是有过这门绝技,因这门绝技太过阴狠,并且损人而不利己,从祖师起,就不练这门绝技了,就是连老身的师兄那老混蛋,也不会,这姓端木的,怎么会去问这小混蛋的?”
东方望问:“这绝技怎么损人不利己的?”
地贤夫人说:“所谓吸星大法,就是我派摄物掌的更进一步的掌力,它能将对手的内力吸到自己的体内来。固然,它可以将对手的一身内力毁了,变成废人,但自己体内有了对手的内力,难以溶化,便使得自己体内有两种不同的真气在冲突,乱钻,最终就会经裂脉破而死,这不是损人不利已么?”
“夫人,你有没有传给小蛟儿摄物掌?”
“有。”
“夫人,会不会是小蛟儿学了摄物掌后,误练误闯,变成了这个什么大法了?”
“叫化,这绝不可能,这是两种不同的口诀和运气方法,一个是摄物,一个是摄力。”
“夫人,那么说,极有可能是小蛟儿抖展了摄物掌,姓端木的误以为是那个什么大法了。夫人,不管怎样,我们得将小蛟儿救回来才是。”
地贤夫人狠狠地说:“他们跑不了!”
“夫人,以我叫化的看法,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唔,怎么将计就计?”
东方望将自己的计划一说,地贤夫人不禁点点头说:“你这叫化,真有一肚子的诡计,使老身今后不能不防你了!”
“哎!夫人,你怎么这样说的?我叫化就是再多的诡计,也不敢用在夫人身上。”
“你知道就好。一旦让老身知道你在利用我,小心你颈上的这颗脏脑袋。“地贤夫人跟着对青衣少女说,“小宛,你通知梅丫头她们准备,你也别回古家庄了。”
“是,夫人。”
是夜三更,月白风高,一道火苗突然从古家庄后院的柴草房升起,转眼之间,便变成了一片火海,染红了半边蓝天,波及到古家庄外的一片树林。附近一些乡民和小镇上的一些群众赶来救火,不但救不了古家庄。单是树林中的一片火海,灼热得使人不能踏近半步。直到天明,火势才渐渐减弱,救火的人群才纷纷扑灭余火,可是整个古家庄已成了一片烧焦了的废墟,只剩了一些残墙折垣。
地贤夫人铁青了面孔,带着竹英踏入废庄,问救火的群众:“古家庄有没有人逃了出来?”
一位乡民说:“我们赶来时,进不了庄,也没看见古家庄的人逃出来。”
“哦?难道古家庄的人全烧死了?”
这时,有人惊叫起来:“看!这里有烧焦了的七八具尸体哩!烧得真惨,面目全非,已认不出人了。”
跟着又有人在一堆碎砖残瓦断梁之下,发现了几具尸体。显然,有的是给大火烧死的,有的是给砸死的,没有完全给烧焦,虽然面目难认,但从衣着上仍可认出来。其中一个人说:“这不是古庄主吗?”
“是呵!这正是古庄主,想不到古庄主也给烧死了!”另一个乡民答。
地贤夫人一眼便看出了这两个一问一答的人身怀武功,显然不是什么乡民,而是古家庄的武士,她也不说破,对竹英说:“你去看看,有没有那小混蛋。”
竹英走过去一看,立刻说:“夫人!是小蛟儿。”
“你怎知是这个混蛋了?”
“夫人,他虽然给砖瓦断梁砸得面目难认,但他穿的衣服,婢子却认得出来。想不到小蛟儿没给大火烧死,却给砸死了。”
“竹丫头,你再看看,有没有那姓端木的尸体在里面。要是没有,我们去找他算帐,老身将小混蛋交给了他,他没照看好,自己反而跑了。”
“夫人,其中似乎有他的尸体。”
“哦!?难道他也给砸死烧死了?”
“夫人,从衣服看,好像是姓端木的,但是不是,婢子不敢说。”
地贤夫人不出声,走过去辨认。凭地贤夫人一双敏锐的目光,还有认不出人来的?显然这几具尸体,不是端木一尊,也不是古庄主,更不是小蛟儿了,他们只不过穿上小蛟儿,端木一尊昨天所穿的衣服而已。地贤夫人心里冷笑说:姓端木的,你这套鬼花招,想瞒过老身么?好!老身就依那叫化的办法,来个将计就计,看你能逃出梵净山的范围?竹英更假意地说:“夫人,看来古庄主和端木一尊在这小厅中和小蛟儿饮酒谈心,突然大火烧来,来不及走脱,给烧死了。”
“哼!端木一尊武功那么好,这场大火能烧死他么?”
“夫人,这很难说,或者大火烧来,墙倒梁倾,砸伤了他们,走不了。又或者是小蛟儿给砸伤,端木一尊为了救小蛟儿,双双不幸都给大火烧死了。”
“唔,有这个可能,但没得到梅丫头她们的回报,老身始终不放心。姓端木的,为人一肚的诡计,老身不能不防。”“夫人,从衣着看,的确是他们呵!想不到小蛟儿会这样的死了。”
“竹丫头,江湖上人心险恶,你别太老实了。”
说时,梅英、兰英她们赶回来了。地贤夫人问:“怎样?没发现人?”
梅英说:“夫人,婢子等人在这四周一百里之内,没发现端木一尊和小蛟儿的踪迹。”
地贤夫人自语:“难道他们真的给烧死了?”
梅英、兰英同时一怔:“他们给烧死了?”
竹英难过地说:“梅姐姐,兰姐姐,你们看,这不是小蛟儿的尸体么?”
“真的!?”梅英、兰英向几具尸体看去。
地贤夫人假意怒忿吼道:“活该这小混蛋当死!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快叫人抬了这小混蛋回去!”
“是!夫人。”
地贤夫人和竹英、梅英她们的对话,在地下室的端木一尊、黄文瑞和古庄主听得清清楚楚,小蛟儿也听得清清楚楚。小蛟儿几次想出声喊,苦于自己的哑穴和其他重穴给端木一尊用重手法封住了,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只有干着急。
端木一尊一直听到地贤夫人带人走了,才透过一口气来,说:“这个乖戾的老女魔,终于走了。”
古庄主说:“副教主真是神机妙算,幸好我们昨夜里没走。”
端木一尊微笑:“要是我们不这样,恐怕飞不出这小镇半里。”
黄文瑞问:“副教主,难道合我们三人之力,战不了这老女魔?”
“黄贤弟,不是我长他人之志,灭自己的威风,就算是教主亲自来,恐怕也在这老女魔手下走不了几十招。”
黄文瑞悚然:“这老女魔武功真的那么高深莫测?”“嘿嘿,要不是这样,教主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想得到她的武功秘笈?好了,今夜三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小蛟儿在旁边一急,浑身真气急转,一下冲破了自己被封的穴位,大声叫道:“你,你们为,为,为什么要这样骗、骗,骗人的?”
端木一尊不由大吃一惊,他想不到小蛟儿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奇厚的内劲,冲破了自己用重手封住了的穴位。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苦着脸说:“贤侄,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呵!”
“不!你们放我回去。”
“贤侄,难道你在梵净山受了两年的磨折还不够么?还要再去挨六年之苦?”
原来,端木一尊为人老奸巨滑,昨夜先不迫问小蛟儿学了什么武功,更不想让黄文瑞和古庄主知道小蛟儿身怀“吸星大法”这门绝技,故此先与小蛟儿攀交情,关怀地问他的身世、经历和怎么会留在梵净山庄。
小蛟儿年纪虽轻,但几年的江湖磨练,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他将自己在魔鬼峡遇上天圣老人之事隐瞒了下来,自然也就不会说出自己受了天圣老人的遗命,是来梵净山庄找地贤夫人学艺的,但却将自己的身世,母亲、以及为了东方望而留在梵净山庄的事说了出来。
端木一尊和黄文瑞听了,既惊讶也暗骂,怪不得地贤夫人说他是个小混蛋,小糊涂,为了—个不相干的叫化,而自愿卖身在梵净山庄为奴,真是混蛋、糊涂透顶了。但小蛟儿这么一说,从而打消了黄文瑞要杀他灭口之心,因为小蛟儿是黄玉凤的儿子,而俏夜叉黄玉凤是本教湖广堂的总堂主,与黄教主有亲属关系哩!自己怎能出手杀小蛟儿?不但不能杀,还应该保护小蛟儿去见教主,以博得教主的欢心。至于古庄主,对小蛟儿更尊敬了。正因力这样,端木一尊才这样问。
小蛟儿说:“不,不,不行。我不回去,地贤夫人会去追杀东方叔叔的。”
端木一尊心里说:这样更好,让老女魔杀了这丐帮的一位高手,对本教更有利。对东方望这怪叫化,端木一尊早就想除掉他了。一来东方望是侠义中的怪人,本教有一两处分堂,叫他挑了,二来更想除掉他后,将整个丐帮抓了过来,成为本教的一股力量。只是这东方望行踪莫测,出没无常,一时难以找到。现在老女魔要是杀了东方望,不啻为自己拔去一颗钉子。端木一尊心里这样想,但嘴巴却那样说:“贤侄放心,地贤夫人不会去找东方望的。”
“怎么不会去找?”
“因为你不是逃走,而是给烧死了呀!这关你东方叔叔什么事?”
“可是我没有给烧死呀!”
黄文瑞说:“小兄弟,地贤夫人却认为你给烧死了,你没听到她们的说话?”
“可是我出去了,夫人会不知道吗?”
“小兄弟,恐怕在这几年内,你是不能露面了,得隐藏下来。”
“不,我不能这样做。”
端木一尊皱皱眉问:“为什么不能这样?”
“我爷爷说过,人无信不立。答应过的事,怎能撤赖不去做的?做人哪能这样。”
“噢!贤侄,这可不同。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你母亲着想呵!你母亲一旦知道了你在梵净山庄为奴,她不心痛?”
黄文瑞说:“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和我们是一家人?”
小蛟儿愕然:“我母亲和你们是一家人?”
“是呵!她是我们的一位总堂主,统率湖广武林人士,你在梵净山庄为奴,她知道了,不来救你?”
“不,不,你们千万别叫我母亲来救我。”
端木一尊说:“是呵!地贤夫人武功那么神奇,你母亲—来,准会丧命在她手下。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这样将你救出去。”
“不,我一走,地贤夫人更会害我母亲了!”
端木一尊微笑:“贤侄,怪不得地贤夫人叫你为小糊涂了,看来你好心得真有点糊涂了。现在地贤夫人认为你已在大火中丧身,连你那东方叔叔也不去找,又怎会去找你母亲?”
“不,不,你们还是让我回梵净山庄的好,只求你们别告诉我母亲就行了!”
“贤侄,既然这样,就由你了,只可惜古庄主为你毁去了一个庄子。”
“真对不起,我,我以后会赔给古庄主一个庄子的。”
端木一尊一笑:“贤侄,古庄主怎会要你赔个庄子。”他说话时,突然出手如风,刹时一连用重手法封了小蛟儿的八处要穴。小蛟儿惊愕地说:“你——”
端木一尊笑道:“贤侄,请原谅,我们不能欺骗你母亲,又不想你母亲死在地贤夫人的掌下,只好暂时委屈你了。”
“你们要带我走?”
“是啊,我怎能忍心看你在梵净山庄再受六年之苦?”
端木—尊知道小蛟儿内力奇厚,担心他不久又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便叫古庄主用牛筋绳将小蛟儿的手脚全捆起来,并且将小蛟儿装进了一个大麻包袋中,准备在深夜悄悄离开古家庄。
深夜人静,首先由古庄主摸出了地下室,立在已成为一片废墟的古家庄瓦砾之中,确定四周无人,便发出讯号。不久,端木一尊和黄文瑞出来,小蛟儿由黄文瑞挟带着,瑞木一尊轻声问:“四周没什么动静?”
“没有。”
端木—尊又凝神倾听了一会,说:“走!”纵身跃上了古家庄后的后龙山。跟着黄文瑞提起装着小蛟儿的麻包,也跃了上去,古庄主随后跟上。他们三条人影,一下子便消失在后龙山的森林中。
黎明时,他们已远离古家庄有百里之遥,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不由暗暗高兴,打算在一棵树下略作片刻休息,再行赶路。突然,他们发现一个鹑衣百结的青年叫化从不远的草丛中站了起来.似乎仍带睡意,伸了个懒腰,一边说:“好睡!好睡!”一掉头,看见了端木一尊等三人,不由愕了眼:“咦!你、你,你们是、是,是什么人?”
端木一尊不动声色反问:“叫化,你看我们像什么人?”
青年叫化不由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们,眼露疑惑之色,又看了看放在一边的大麻包,说:“你、你,你们不、不,不会是打、打,打家劫舍的强、强,强盗吧?”
端木—尊仍不动声色:“你看我们像强盗吗?”
“不,不大、大像呵!那,那你们是什么人?”
“你再看看。”
“是买卖人?”
“不错。叫化,你说对了,我们是买卖人,专买人命的。”
青年叫化吓了一跳:“什么!?专买人命?人命怎么买的?”
“怎么买?现在我们就买下你这条命了!”
“不、不,不!三位大爷别、别、别开玩笑,我叫化这条命贱得很,你们怎么买呵!”
端木一尊向黄文瑞使了一个眼色,黄文瑞点点头,一跃过去,出手就是一招杀着。
青年叫化机灵地一闪,叫道:“我的妈呀!你们要杀我?我叫化可没得罪你们呵!”
黄文瑞见自己一出手就走空,不由一怔跟着又一连出手三招,招招都是凌厉的杀着,可是都给叫化轻灵地闪开了。不但黄文瑞,连端木一尊也惊奇了,看来这青年叫化不是一般常人,而是一位武林高手。他连忙喝住了黄文瑞,朝叫化问:“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个叫化子呀!”
“阁下武功很不错呵!”
“不敢。我叫化不懂什么武功,但经常走乡串镇的,往往突然遭到恶狗的扑击,学得了一两下闪避恶狗的功夫,见笑,见笑。”
端木一尊见这青年叫化如此狂大,满不在乎,语带讥讽,蓦然想到了最近江湖上新出现的一位怪杰来,便面含微笑:“我知道阁下是什么人了。”
“我是叫化,又是什么人了?”
“阁下大概就是江湖上行踪不定,出现无常的神龙怪丐东方望。”
“哈哈,你看错人了!”
端木一尊疑惑:“我看错人了?”
“是呵!神龙只有在天上飞,哪有在草里钻的?神龙不敢称,懒蛇一条还差不多。”
“阁下大概是有意在此等我们了?”
“不、不,你们千万别误会,这么说,我叫化岂不成了拦路打劫的叫化了?”
端木一尊冷冷地说:“看来你这条懒蛇,大概很快变成一条死蛇了!”
小蛟儿突然在麻包里叫起来:“东方叔叔,你快跑!他们会杀死你的。”
原来小蛟儿给封了穴,捆了手脚,装在麻包里,不能动,也不能叫喊,更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但却听得见。当青年叫化第一次说话时,小蛟儿已听出是东方望了,不禁又惊讶又欢喜,想叫喊,却叫不出来,心里着急,直到听见端木一尊说要他变成一条死蛇时,已知道端木一尊要杀害东方望了,更是大急起来。端木一尊武功那么好,连竹姑姑也打不过他,东方叔叔能打得过吗?何况端木一尊还有黄文瑞和古庄主帮手。小蛟儿一大急,浑身真气激荡流转,一下子又冲开了被封的所有穴位,但却挣不断捆手脚的牛筋绳,便大叫起来,他半点也没想到自己,只想到了东方望的危险,所以叫东方望快逃走,不叫救自己。
东方望早已知道麻包里装的是小蛟儿,却故作惊讶地说:“这个麻包装的是什么宝贝呵!怎知道我叫化的贱名?”
端木一尊嘿嘿冷笑:“阁下果然是神龙怪丐东方望,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我正愁不知去哪里找你。”
小蛟儿也同时在麻包里叫道:“东方叔叔,我是小蛟儿呵!你快跑呀!”
东方望不理端木一尊,却对麻包说:“小蛟儿,你怎么跑进麻包里去了?在麻包里舒不舒服?”
小蛟儿听了又急又好笑,东方叔叔也真是,这是什么时候,还说笑话的?在麻包里舒服吗?他急得更大叫起来:“东方叔叔,你快跑呵!他们真的会杀你的。”
端木一尊森森地说:“贤侄,你的东方叔叔跑不了的。”
“不,不!我求求你们千万别杀害我东方叔叔,他是一个好人。”
“贤侄放心,我不会杀害他的,不过地贤夫人却会杀害他了。”
“那你们快放我东方叔叔跑呀!”
“贤侄,就是我现在放了他,他迟早也还是会死的。”
“他怎么迟早会死的?”
“贤侄,你跟我跑了出来,东方望能逃过地贤夫人的手吗?听以我说,他迟早都会死,不如我们现在杀了他的好。”
小蛟儿想不到端木一尊会说出这样的歪理来,正像一个皇帝对权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蓦然之间,他听到东方望一声惊叫:“哎唷!”小蛟儿心头一震,急问:“东方叔叔,你怎样了?”
东方望说:“小蛟儿,这下我叫化这条命,真的给他们买下了。”
原来端木一尊在说话中,突然出手,一道凌厉无比的指力,快如电闪,一下封了东方望身上的两处要穴,端木一尊跟着朝黄文瑞、古庄主喝道:“快杀了他,好赶路。”
小蛟儿这一急非同小可,浑身真气急速飞荡,有如怒潮澎湃飞涌,“彭”地一声巨响,小蛟儿不但将捆住手脚的牛筋绳全震断了,同时也将整个麻包震成碎片飞向四周,人似威严的小天神在这一声巨响中站了起来,怒吼道:“你们不能杀害我东方叔叔!”
这一骤然的变化,不但端木一尊、黄文瑞、古庄主惊得呆若木鸡,连东方望也惊愕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蛟儿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内力。
的确,小蛟儿本身已具有天圣老人毕生的功力,再加上他最近以来,又吸取了三位武林高手的内力,化为己用,他这时一身的内劲,已胜过当年的天圣老人了。在急怒中,全身所有的潜力一下便发挥了出来。这一股奇厚浑雄的内力一旦发挥出来,别说牛筋绳、麻包可以震断震裂,就是铁链、牛皮包也可以震断震裂,只不过平常他没有发挥出来而已,一个人身上的潜力,可以说叫人不可思议,好比如一个文弱的书生,一旦在急难危险当中,往往可以将自己平日不敢想象的事,如木棍铁条,一下打断拉弯一样。小蛟儿现在的情景,就是这样,他为了救东方望,急怒当中,身上所有的潜力一下子都发挥出来了,就是他自己也想不到。
端木一尊在惊骇中很快醒了过来,问:“贤侄,你——”
“我不准你们杀害东方叔叔!”小蛟儿威严地重说了一遍。
突然,有一个清脆娇美的少女声音响起来:“他们能杀得了吗?”
众人闻声一看,又是大吃一惊,梵净山地贤夫人手下的四大女伴之一的竹英,不知几时悄悄地出现了。她持剑而立,对惊愕的端木—尊说,“你这套鬼把戏,想骗过我们夫人吗?别作梦啦!你知趣的,最好自断,省得我来动手。”
小蛟儿又惊又喜:“竹姑姑,你来了?”
古庄主突然大吼一声:“副教主,黄使者,你们快走!”他提刀直扑竹英。
刀剑“乒乓”相击两声,剑光一闪,古庄主的头便离颈飞了出去。这位古庄主,虽然也算得是武林中的高手,但他又怎能敌得过梵净山庄的绝学?竹英只轻出五招,便将他杀了。
在古庄主头飞身倒,小蛟儿一下怔住时,端木一尊和黄文瑞这两只狡猾的狐狸,早巳飞身逃跑。在武功上,端木一尊并不畏竹英,就是黄文瑞,也可以与竹英一敌,但他们感到,既然竹英出现,想必地贤夫人也在附近了,何况还有一个武功不可思议的小蛟儿在旁,所以他们知道不妙,在古庄主与竹英交锋的刹那间,便飞身而逃了。
竹英在杀了古庄主后一看,不见了端木一尊和黄文瑞,急得一跺脚,便动身要追,东方望说:“竹姑娘,他们已走远了,别追啦!就是追也追不到,不如先给我叫化解解穴位吧,再不解,地贤那老太婆一来,我叫化就没命了!”竹英看看他,又看看愕住的小蛟儿,会意一笑:“你这个死叫化,我不杀你已算好了,你还想我给你解穴吗?”
小蛟儿在竹英杀人时怔住了。小蛟儿的本意是救人,而不想杀人,他没想到竹英在转眼之间就杀了古庄主,听以一时愕住了。他现在听东方望一说,便从愕然中醒过来,说:“东方叔叔,我来给你解穴,你给封了什么穴位了?”
“伏兔穴。”
竹英说:“小蛟儿,别解!”
“竹姑姑,为什么不解?”
“这个死叫化,第一次闯梵净山,夫人看在你的面上,已饶他不死,现在又来闯梵净山,不受些惩罚,能走么?”
小蛟儿一听,又急了:“竹姑姑,你要怎么样惩罚我东方叔叔的?”
“起码得砍断一条腿。”
“不行,东方叔叔是为救我而来的,你不能砍断他一条腿的。”
“他呀,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救你吗?”
“竹姑姑,不管怎么说,东方叔叔的确是为救我而来的。”
“好吧,就看在你面子,我不砍断他的一条腿好了!”
小蛟儿慌忙说:“我多谢竹姑姑啦!”说着,便奔过去拍开了东方望被封的伏兔穴。
东方望站起来:“小蛟儿,我叫化又一次多谢你相救之恩了!”
“叔叔,你千万别这样说,小蛟儿多谢你才是,不是你来,我早给他们带走了。”
竹英说:“叫化,你还不快走?要是夫人来到,你就走不掉了。”
小蛟儿一想也是,便说:“叔叔,你快走吧!要是夫人来了,你真的走不掉了。”
东方望向竹英眨眨眼睛:“好,好,我走。小蛟儿,今后你要好好保重了!”
小蛟儿怎么知道,神龙怪丐东方望是梵净山庄的座上客,小蛟儿今日能脱险,全靠东方望说服了地贤夫人,也全靠了东方望将计就计,从端木一尊的魔掌之下挣脱出来,不然,就算地贤夫人不杀小蛟儿,恐怕也为端木一尊所困,步上天圣老人的遭遇一一终身监禁。两年前,东方望为地贤夫人所擒,只不过是考验小蛟儿的为人和心地而已,从而使地贤夫人初步答应暗传小蛟儿武功,但地贤夫人选人极严,一定要经过几年的考验才行,这就是小蛟儿在梵净山庄为奴八年的原因。两年来,小蛟儿所学到的掌沿刀和摄物掌,只不过是梵净山的雕虫小技,并不是梵净山的真正绝学。东方望这一番造就小蛟儿的苦心,是小蛟儿怎么也想不到的。
东方望一走,小蛟儿心头怏怏若失。他心里本来有话要向东方望说的,但担心地贤夫人来,只好催东方望快点离开了。
竹英见小蛟儿望着东方望离开的身影,恍然若失,不禁问:“小蛟儿,你想什么?是不是舍不得他走?"“不,不。竹姑姑,你真好。”
“哦,我好什么了?”
“你心好,没砍我东方叔叔的一条腿,反而放他走了。”
“噢!”竹英笑起来,“小傻瓜,我们走吧,夫人在等我们哩!”说时,两条人影骤然飞来,小蛟儿一看,是梅英和兰英。梅英一见小蛟儿,便问竹英:“你怎么找到这小糊涂了?端木一尊呢?”
“给他逃跑了。”
“你怎么不追,让他跑掉的?”
小蛟儿一见梅英似乎在责怪竹英,连忙说:“梅姑姑,是我叫竹姑姑别追的。”
“为什么?看来你对这只狐狸很有感情呵!怕我们杀了他?”
“不,不是。梅姑姑,端木一尊武功很好呵,我怕竹姑姑打不过他,会有危险。”
小蛟儿这一说,却提醒了竹英,竹英暗想:是呵!自己武功不及端木一尊,真的追了下去,不危险?看来东方望这叫化叫自己别追,恐怕也是这个道理。她以感激的目光着了小蛟儿一眼,点点头,意思是同意了小蛟儿所说。
兰英却笑着问小蛟儿:“你这小糊涂的,怎么没给大火烧死了?”
小蛟儿心想:我给大火烧死了,还能在这里吗?便说:“他们将我带到地洞里去了。”
梅英说:“好啦!既然端木一尊逃走了,我们快去见夫人吧。”
在一处山崖下,他们远远便看见了地贤夫人,竹英连忙奔过去禀告了事情的经过。地贤夫人微愠地问:“你怎么不放讯号,让他们逃跑了?”
“夫人,婢子与姓古的交锋,他们便逃了,等婢子杀了姓古的后,他们已逃得无踪无影,放讯号也来不及。”
地贤夫人“唔”了一声,向垂手而立的小蛟儿望了一下,问:“你怎么这般没用,让他们将你装进了麻包中去的?”
小蛟儿嗫嚅地说:“夫人,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跟我谈话时,会突然出手点了我的穴位,使我不能动,也不能出声。”
“哼!他们没挑断你的经脉,像关老糊涂那样将你关十年,二十年,算你大命了。今后对他们千万不能糊涂了,懂吗?”
小蛟儿一听,不禁心头悚然。是呵!要是他们挑断我的经脉,那不像天圣老爷爷一样残废了?便连忙说:“是!夫人,我今后小心防他们,不再糊涂了。”
“经过这一次,最好能将你糊涂的脑袋敲醒过来。”地贤夫人又朝梅英等人说:“今后你们小心,提防他们再来!”
“是!夫人。”
“回庄!”地贤夫人说完,便动身而去,梅英她们默默跟在夫人身后。路上,小蛟儿轻轻地问竹英:“竹姑姑,小芽菜姐姐呢?”
“这个小丫头,由林嫂子先带她回去了。”
“竹姑姑,林婶婶不会骂小芽菜姐姐吧?”
梅英搭话过来:“怎么不骂?林嫂子准备回去后,砍断她的一条腿哩!”
小蛟儿吓了一跳:“真的?梅姑姑,你怎么不劝劝林婶婶的?”
“劝得了吗?最好你回去劝劝。”梅英向兰英、竹英眨乏眼睛。
竹英含笑问:“小蛟儿,你很关心小芽菜吗?”
“关心呵!你们不关心吗?要不,你们怎么跑出来找她的?”
梅英说:“我们才不关心哩!只不过奉夫人之命而已。”竹英说:“你关心,最好你回去劝劝林嫂。不然,小芽菜就变成一个独脚丫头了!”
“林婶婶会听我的话吗?”
“听不听,我们就不知道啦!”
一回到梵净山庄,小蛟儿什么都不关心,就是关心小芽菜的一条腿是不是给林嫂砍断了。他急急忙忙地奔进厨房去见林嫂。梅英、兰英、竹英见了都在偷偷发笑。
小蛟儿扑进厨房,林嫂一回身见是他来了,再也不像以前见他时凶凶恶恶的了,含笑问:“小蛟儿,你回来了,肚饿了吧?来,林婶婶有好东西给你吃。”
小蛟儿在奔进厨房前,仍然害怕林婶的凶恶相,更担心林婶不会听自己的劝,现在见林婶这么和颜地问自己,一颗心首先放了下来,便说:“林婶婶,我多谢你啦!”
“噢!”林嫂一脸是笑,“小蛟儿,怪不得人说你嘴甜心好,真会说话,我多谢你才是。”林嫂一边说,一边端出一碗有两个荷包蛋铺面的香喷喷的葱花汤面来。
小蛟儿在梵净山庄两年来,可以说从来没见林婶这样好心的对自己,他几乎感到受宠若惊了,愕然地问:“林婶婶,你多谢我什么的?”
“小蛟儿,我那丫头要不是你,恐怕早给人骗走了,你说,我该不该多谢你?”
“不,不,这不关我的事,这是夫人和梅姑姑她们救了姐姐的。”
“不错,是夫人和梅姑娘她们,但首先是你才发现了那丫头的。好啦!小蛟儿,快吃面吧,不然,面糊了就不好吃了。我还听梅姑娘她们说,你还不顾自己,将我那丫头换出来。”
小蛟儿一边吃面—边问:“林婶婶,芽菜姐姐观在怎样了?”
“这个丫头,我将她关起来了。”
“关起来?林婶婶,你没有砍断她一条腿吧?”
“砍断她一条腿?”林婶略带愕然,但看了看小蛟儿急切关心的神色,已知其意,故意沉下脸说,“不错,我是要砍断她的一条腿!”
“不,不,林婶婶,你千万别砍断她的腿。”
“那,这丫头以后跑了怎么办?”
“不,不,芽菜姐姐以后不会跑的。”
“哦?你知道她不会跑吗?小蛟儿,除非你劝得她答应以后不跑了,我就不砍她的一条腿。”
“林婶婶,那我现在就去劝她。”
“你要劝她,也得先将这碗面吃了呀!”
小蛟儿急着要去劝小芽菜,三下五除二的将一碗面吃完,说:“林婶婶,现在芽菜姐姐在哪里?我去劝劝她。”
“她就在后面的房间里,你去劝吧。”
林嫂带着小蛟儿来到后面的房间,打开了门房锁,说:“你进去吧,可是,你千万别让她又跑了!”
“林婶婶,我知道。”
小蛟儿推门进去,便看见小芽菜默默地坐在窗前的一张梳妆台旁,这面窗子,是用铁枝做窗棂的,不开门,人怎么也跑不进来的。
小芽菜见小蛟儿进来,用眼角扫了他一眼,仍然不出声,面对窗外。小蛟儿走近她身旁说:“芽菜姐姐,你好吧?”
半晌,小芽菜才说:“你来看我干什么?”“姐姐,我是来……”
“你别说了,刚才你跟我妈说话,我都听到了,我心里感谢你,你走吧。”
“姐姐,你何必要跑的……”
“你以为我有了这么一个光彩的爹,我还有脸面在梵净山庄吗?”
“姐姐,你千万别这样说。姐姐,你知不知道,我也有个很不光彩的父亲哩!”
“什么?你也有个很不光彩的父亲?”
“是呵,当我知道我父亲的事后,我也曾一度想不开,要跳崖自杀哩。幸好我师父及时救了我,劝我,才使我有勇气活下来。”
“你父亲有我父亲这么坏吗?”
“姐姐,我父亲已死了,不必去说了。可以说,你父亲比我父亲好得多,而且你还有一个好母亲。”
半晌,小芽菜幽幽地说:“小蛟儿,你别再安慰我了,总之,我是没脸做人了。”
小蛟儿也叹了一声说:“姐姐,我也像你一样,想起自己的父母,总感到没脸见人,见人矮三分似的。后来我师父徐神仙说,一个人有没有脸,主要是在自己,不在父亲、母亲。父母好,不等于自己就好,父母恶,不等于自己就恶,只要自己为人做事,问心无愧,对人无愧,对天地无愧,就行了。我师父又说,靠父母的光彩而过日子的人,或者靠父母的余荫来享受,那是最没出息的人,反过来说,认为自己父母不光彩而不想做人的人,也是一个懦弱无用之人。正因为师父这些话,使我有勇气活下来,所以我也希望姐姐想开一点,有没有脸,在自己,不在父母。何况梵净山庄的姑姑们和夫人,都在关心姐姐的。”
这时,林嫂也走进来了,问:“丫头,小蛟儿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小芽菜低着头,轻轻地应着:“妈,我听到了。”
“丫头,鼓起勇气做人,为妈争一口气,别让人看小了!”
“是,妈。”
“今后,谁敢瞧不起你,妈就扭断他的脖子。”
小蛟儿吓了—跳,连忙说:“林婶婶,你千万别这样。”他心想:人家瞧不起就由他瞧不起好了,怎么要扭断人家的脖子?脖子断了,能活吗?
林嫂说;“小蛟儿,你心地好,我知道,但我林嫂为人却是恩怨必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人,谁瞧不起我们,就活该他找死。”
小蛟儿不敢再多说,怕又引起林婶婶的凶性,便说:“林婶婶,现在姐姐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行呵!小蛟儿,我多谢你了!今后要是有谁跟你过不去的,你来找我,你婶婶会好好地教训他一顿,甚至扭断了他的手脚,为你出气。”
“不!不!林婶婶,没人会跟我过不去的。”小蛟儿告辞出来,心想:真的有人跟我过不去,我敢告诉你吗?那我不害了人了?
小蛟儿转回冰湖,经过竹英住的竹林小院,见竹英和兰英在竹林中谈心,便叫了一声:“兰姑姑,竹姑姑。”
兰英、竹英见是小蛟儿来了,含笑问:“你劝林嫂嫂劝得怎样了?”
“姑姑,林婶婶不会砍芽菜姐姐的一条腿了。”“那好呀!你这小和尚这下可放心啦,这丫头不会变成独脚丫头了!”
“姑姑,其实林婶婶也不是真的要砍芽菜姐姐的脚。”
兰英眨眨眼问:“哦,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林婶婶只不过担心芽菜姐姐以后再跑而已。姑姑,我回冰湖,是不是明天就开始捉鱼?”
“噢!你还想捉鱼呀?”兰英说:“你以为这次救了那小丫头,夫人就不关闭你了吗?你还是回去好好将自己关在岩洞里吧。”
小蛟儿不禁怔住了,没想到自己还有关闭十天的处罚。竹英说:“小蛟儿,不过你这次救那小丫头还有一些功劳,夫人吩咐在你关闭的日子里,不再是吃盐水拌饭了,有鱼有肉让你吃的。还有,这是夫人叫我交给你的一本书,要你好好在关闭的日子里背熟,学会书中的功夫。十天后,夫人要来亲自考问你,要是你偷懒不背熟学会,可小心你一双腿啦!”
小蛟儿困惑地问:“姑姑,这是一本什么书呀?”
“移经转穴书。”
“移经转穴?这是什么书呵?”
“移经转穴呀!小蛟儿,这是夫人担心你这小糊涂,以后又叫人点了穴位不能动弹,像装猪仔般装进麻包里去,你背熟学会了,将经脉上的穴位转移,就不怕别人封你的穴位了。”
小蛟儿惊讶地问:“一个人身上的穴位可以转移的吗?”
“怎么不可以?夫人就行,世上就没人能封夫人身上的穴位。”
小蛟儿心想:要是真的能转移穴位,今后就不怕人突然出手封我的穴位,点倒我了,那不就可以逃跑了吗?那多好呵!可是自己能学会吗?
竹英问:“小蛟儿,你怎么不出声了?”
小蛟儿说:“姑姑,我能学会吗?”
兰英说:“你要是学不会,只好变成无脚小和尚了。”
“学不会,夫人就要砍断我的—双腿?”
“你以为夫人的话是随便说出来的吗?”
竹英说:“兰姐,你别吓唬他了!”她又对小蛟儿说:“小蛟儿,你怎么这般没信心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不畏难,不偷懒,会学到的。夫人都会,你怎么不会?”
“姑姑,我怎么能跟夫人比的?”
“小蛟儿,你怎么这般没出息?既然夫人会,你就可以学会。”
“姑姑,我是害怕十天内学不了。”
“不要紧,只要你在这十天内将这书先背熟了,记在心里,以后就慢慢练。夫人说,要是你能在半年之内学会了,她就满意啦。”
“不是十天?”
“十天只叫你背熟它。”
小蛟儿看了看竹英手中的书,并不厚,只有七八页,便说:“好!姑姑,十天内我背熟它。不过希望姑姑在我练时,要教教怎么练才好。”
竹英摇摇头:“小蛟儿,这个我无能为力了,因为这门功夫,我从来没练过。”
小蛟儿又是愕然:“姑姑不会这门功夫?”
“小蛟儿,要是我会,那天我与端木一尊交手,还能让他封了自己的穴位吗?”
“姑姑,你怎么不练的?”
“小蛟儿,这门功夫,不是任何人可以练成的,只有内功奇厚的人,才可以练成学会,我们就算能背熟了它,也没奇厚的内功能移动穴位,只有你才可以学。一来你内功奇厚,梵净山中除了夫人,就是你了;二来夫人担心你心地太好而糊涂,给人封了穴位而无辜给人杀死,所以才传给你,希望你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
小蛟儿不由得感动地说:“姑姑,我一定不辜负夫人对我的期望。”
“好!这本书你一定要好好保存,更千万不可丢失了。还有,夫人还特别吩咐,你练这门功夫时,除了我们梅、兰、菊、竹四姐妹除外,任何人也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夫人真会断了你一双手脚的。”
“姑姑,我记住了。”
“好!这本书你拿去吧,十天内,一定要背熟它,夫人考问起来是很严厉的,她不但会要你从头到尾背给她听,更会从其中抽出一句来,问你在第几页第几行的,或者叫你从尾到头倒背一遍。”
“姑姑,小蛟儿绝不敢偷懒。”小蛟儿将书接过来,小心翼翼藏在自己的怀中。
竹英又说:“小蛟儿,这十天中,你什么也别想,每日的饭菜,我会亲自给你送去。同时,你更要记住,除了我们四姐妹和夫人外,任何人你都不能和他们接近,更不能与他们谈话。”
“那,那林婶婶和林大叔也不能接近?”
“对,不能接近,夫人已吩咐守湖的林叔了,他在你岩洞四周负责巡视,不准任何人接近岩洞。”
小蛟儿想不到事情是这般严重,看来这本书是不可多得的了,夫人才这样的小心慎重,竹英又说:“兰姐姐,现在我们送小蛟儿到湖边的岩洞去吧。”
小蛟儿说:“姑姑,我自己一个人回去行了,你们不用送了。”
兰英笑着说:“小和尚,这由不得你啦!我们是奉夫人之命,护送你回岩洞的。”
果然,兰英、竹英将小蛟儿护送到岩洞里,然后竹英又将岩洞口的铁栏栅用锁锁上,将锁匙带在自己身上,对小蛟儿说:“小蛟儿,这十天你就安心在岩洞里读书吧,就算是外面天崩了下来,你也别去理。”说着,便与兰英走了。
小蛟儿心里嘀咕;有这样读书的吗?一步也不能迈出岩洞外面,那我大便小便怎么办?在岩洞里疴么?小蛟儿哪里知道,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往往闭关修练武功,一闭关就是二三年,小蛟儿才关闭十天,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何况小蛟儿所学的移经转穴法,是星宿海一派的绝学,武林少有,更不能外泄了。就算是辽东疯癫二怪,也只能有移经闭穴之功,达不到转移穴位的境界。
小蛟儿见这样,也只好安心下未去读《移经转穴》这本书了,其他事不敢去多想,一来他害怕在十天后背诵不出来,地贤夫人真的会砍去了自己的一双腿,二来他也有一种好奇的心理,看看书中怎么讲移经转穴的。在第八天,他已经将这本书背得滚瓜烂熟了,不但能从头到尾一口气背诵出来,也能从尾倒背到开头的一句,更记住了哪一句在哪一页哪一行中。第九天他忍不住好奇之心,暗暗试著运用书中的方法,看看自己能不能移经转穴,他首先运气暗移手阳明经的曲池穴,一试之下,居然在奇厚无比的真气激荡之下,移动开了。小蛟儿不由惊喜得发起呆来。夫人不是说要在半年后才能练成学会么?我怎么在第九天就能移动了?不行,我再试试。小蛟儿又试着运气移动手太阴经的列缺、太渊两处穴位,竟然也能慢慢移动开二分左右。小蛟儿还是不大相信,试着运气去点自己的列缺、太渊穴,一点之下,果然没点中,就是说,这两处穴没给封住。小蛟儿不由大喜起来,看来这本书真是太好了,我今后再也不害怕别人封我的穴位啦!
这一点,不但小蛟儿感到惊讶,就是地贤夫人也恐怕想不到小蛟儿这么快就学会练成了。尽管地贤夫人了解天圣老人的内劲,但那是在二十年前的事。二十年中,天圣老人因被不肖弟子黄岐士挑断了脚经,长期幽禁在密室或地下岩洞中,苦练真气,因而真气的浑厚已胜过了二十年前,这是地贤夫人所没想到的。再加上小蛟儿不知不觉用了春阳融雪之功,吸取了两位武林高手的内力,不啻使自己体内的真气凭空增添半甲子的功力,小蛟儿具有这样奇厚浑雄的内劲,要学任何上乘武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这更是地贤夫人想不到的。不过,小蛟儿能移经转穴,但也是最初的阶段而已,讲到要能应变对敌,还得要练,使移经转穴之法不但能运用自如,更要能随时应变和有敏捷的反应,才算真正练成了移经转穴之法。这的确需要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行。两三个月的时间练成了移经转穴之法,对武林人士来说,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这一夜,小蛟儿兴奋得不能入眠,他一合上眼,就仿佛看见了移经转穴的种种方法,同时体内的真气在急流澎湃,似乎要移动所有穴似的。既然睡不着,小蛟儿干脆坐了起来,调气冲穴。他在移动一个穴又一个穴时,一时好奇起来,便将手太阳经左右二十二穴一齐移动。当这二十二个穴一齐移动时,小蛟儿突然发觉手太阴经的整条经脉也移动一二分了!他一下想起书中的一句话来:“穴动而经移。”初时,小蛟儿对这一句话不怎么理解,现在才理解了。原来,一条经脉上所有穴移动,这条经脉便也移动了,达到穴动而经移,怪不得这本书叫《移经转穴》哩。
小蛟儿正想得迷迷糊糊地,“当啷”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头一看,是竹英在开铁栏大锁,外面已天色大白了。小蛟儿迷于练功中,不知不觉,已度过了一个长夜。
小蛟儿跳下床,高兴地叫着:“竹姑姑,你这么早就来了?”
竹英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轻声说:“夫人来了,你要小心。”
小蛟儿一怔:“夫人?她也来了了?”他往外一望,在那殷红的朝阳之下,直立着—位披着风衣的老妇人,不是地贤夫人又是谁?
竹英又轻轻说了一句:“你还不出去拜见夫人?”
“是!”小蛟儿慌忙奔出洞口,向地贤夫人叩见说:“小蛟儿不知夫人到来,不及起身迎接,望夫人恕罪。”同时心里暗暗纳闷,今天才是第十天呵,怎么夫人就来考我了?
地贤夫人一双深邃的目光如冷电,扫了小蛟儿一眼,略略皱皱眉,出言如剑:“你这小混蛋的,从哪里学来这些虚伪之辞?什么‘不及起身’,‘恕罪’的,以后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言不由衷之辞!”
小蛟儿吓得大气也不敢透,低头说:“是!夫人。”
“还不站起身来!”“是!谢夫人。”小蛟儿又叩了一个头,站了起来。
地贤夫人冷冷地问:“书,你都背得出了?”
“是!小蛟儿可以背念得出来。”
地贤夫人见小蛟儿回答得那么肯定,暗想:看来这个小混蛋是能背诵得出来了,仍不作颜色地说:“小混蛋,你想清楚一点,背错了一个字,我就抽你一皮鞭,背错了一句,我就用剑在你身上划出一条血痕,背漏了一句,我就断你一个手指,背错背漏了五句,那你一条手臂就别想要了!现在我容你再想过一下才答复我,你背不背得出来?”
听着这么严厉的律条,小蛟儿到底能不能将书背出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