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蓦然间一个孩子从楼阁里跑了出来,众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们四处寻找不到的小蛟儿。
原来小蛟儿躲在小姑娘床底下后,众人在外面的议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当他听到俏夜叉下令杀人和胖妇人的哀求声时,不由大吃一惊,尽管小蛟儿对这胖妇人十分厌恶,希望有人打她一顿,但听到要杀她,却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害了一条人命,何况其中还有一位是他十分好感的青衣姐姐司剑,所以他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
众人一见是他,真是又惊又喜又愕然,一个到处去寻找的人,居然会自动地跑了出来,一个个都用目光盯着他,尤其是那胖妇人,目光中既怨恨又惊喜,怨恨的是这小鬼逃跑了,几乎害得自己成了剑下之鬼;惊喜的是这小鬼在紧要关头跑了出来而救了自己。
小蛟儿不安地走过来,仰着面对俏夜叉说:“夫人,我在这里,没有走,你不会再杀她们吧!”
俏夜叉也不由感到十分意外,她素来冷面冷心,杀人不眨眼,想不到这孩子居然这么好心跑出来救人。她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瞅着小蛟儿,板着面孔问:“你害怕我杀了她们?”
小蛟儿点点头:“夫人,我是害怕呀!”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
“夫人,因为我爷爷没钱呐!”
俏夜叉又感到愕然:“什么!?你爷爷没钱?”她一时不明为什么这孩子说出这一句话来。
“是呵!我爷爷没钱,要是有,我也不会给锁龙帮的人拉去顶渔税了!所以他不会有钱将我赎回去的。”
俏夜叉一下明白了:“孩子,你以为我带你回来,是叫你爷爷用钱来赎的么?”
“夫人,你不是这样吗?”
“孩子,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
俏夜叉突然转脸问司剑:“是不是你这样对孩子说的?”
司剑大惊:“夫人,婢子没有这样说过。”
俏夜叉两道威严而又含杀机的目光向胖妇人扫去:“张嫂!是不是你说的?”
“大人,那……”
突然,小蛟儿说话了:“夫人,你别生气呀!是我自己这样想的,谁也没跟我说过。”
胖妇人张嫂一听,又是感到讶然,初时,她以怨恨、惊喜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小蛟儿,这时,她以感激的目光望着小蛟儿,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孩心地这么的好,在这紧要关头上又救了自己。她两眼含着泪花,喃喃地说:“孩子,你太好了!”
小蛟儿这么一说,俏夜叉又感到意外,问:“孩子,你怎么会这样想的?”
“夫人,因,因为我呆过锁龙帮呀!看见他们捉了一些人回来,往往叫他们家里的人用钱来赎的。”
俏夜叉不由骂了一句:“这个该死的会帮,怪不得怪影将他们挑了!”她又问小蛟儿,“所以,你以为我们也是这样?”
小蛟儿点点头:“夫人,你不会恼我吧?”
“孩子,我怎会恼你?我带你回来,是因为有件事想问清楚你爷爷的。”
“哦!?夫人,你有什么事要问我爷爷?”
“孩子,这事你别问了!等你爷爷来,一问清楚,我会好好送你们回洞庭湖的,半点也不会为难你和你的爷爷。不过,在这几天内,你好好安心住下来,别再乱跑了!”
“夫人,我在这里住和吃,你会不会要我交银?我可没有钱呵!”
众人一听小蛟儿说这样的孩子话,都不禁好笑起来。俏夜叉也不禁莞尔一笑:“孩子,着你说到哪里去了,别说是你一个,就是十个八个,我也供养得起。”
也正在这时,小姑娘洗了澡,换过一身衣服跑出来了,一见小蛟儿,不由一怔:“咦?你怎么在这里的?她们搜到你了?”
小蛟儿连忙向小姑娘眨眼睛,打眼色,意思叫她别说,不然就害了你和你家里的人了。众人一看这情形,心里已有一半明白,小蛟儿能跑到这里,恐怕是这位任性、淘气、好玩和爱捉弄人的小姐带来这里的了。翠姨一直在旁不出声,她以惊喜的目光注视着小蛟儿的神态和一举一动,心情显得是那么的激动,这时她出声了:“小姐,这位小哥哥,是不是你带来这里的?”
小姑娘跺着脚说:“翠姨,你怎么让她们去搜我的房间呐!”小姑娘古灵精怪,到底还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一句话就不打自招了。
肥胖的张嫂说:“我的小姐,原来是你将这小兄弟带来的!”
小蛟儿忙说:“不,不是,你别冤枉人了!是我自己跑来的。”
小姑娘却发怒了,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张嫂说:“好呀!你竟敢带人去搜我的房间!”说时,身形骤然跃起,一只小手伸出,要去抓张嫂的面孔。这突然而来的出手,张嫂一怔,她虽然肥胖,却也动作敏捷,身体仰后一翻,避开了小姑娘的出手,稍迟一下,恐怕给小姑娘抓破了,一边说:“小姐,这不关老奴的事,老奴并没有去过小姐的房间。”
小姑娘见一招出手不中,想再出第二招,听张嫂这么一说,便停下来,问:“是谁到我房间去的?”
小蛟儿:“小玉,是我自己跑出来的。”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什么!?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你疯了吗?”
“这——”小蛟儿不知怎么说才好,他望着俏夜叉,不好说这夫人要杀人。
小姑娘跺着脚:“这什么呀!好,你不说,你的事我不管了,让她们将你当小狗小猫似的抓起来。”
俏夜叉沉着面孔说:“丫头,别胡闹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胡闹,几乎害了两条人命的?”
小姑娘茫然:“妈!我怎么害了两条人命了?她们不见了人,要自杀吗?”
小姑娘叫俏夜叉一声“妈”,却又把小蛟儿弄糊涂了,什么?,这威严的夫人是这小姑娘的妈妈?怪不得她那么大胆,敢带自己跑出来!也怪不得她对这庄园这么熟悉!原来她是庄主的千金小姐,我给她捉弄了。
俏夜叉对司剑和张嫂等人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走吧!”
“是!夫人。”
张嫂嚅嚅地问:“夫人,这位小兄弟,是不是仍交给老奴带……”
小姑娘嚷起来:“不行,你们不能带走他。”她转身向俏夜叉求道:“妈!留下他陪我玩,我老是一个人,没人陪我玩的。”
“好吧!就留下他陪你玩吧,你可不能跑远了,更不可以欺负他。”
小姑娘大喜:“妈!我怎么会欺负他呐!”她拉着小蛟儿的手说:“走!我们去玩去。你再用不着害怕她们将你当小猫小狗似的关起来了!”
俏夜叉对司剑说:“司剑,你陪着小姐和小兄弟一块去玩吧,小心,别让他们出事了。”
“是!夫人。”
小姑娘却瞪大了眼睛问:“妈!你怕我带着他跑吗?”
“胡说!?妈怎么会怕你跑的?妈只担心你跑远了,出了事,没人照料。”
司剑一手拉了小玉,另一手牵了小蛟儿,说:“小姐,我们到外面玩去,一块捉迷藏好不好?”
这样,小玉和小蛟儿跟着司剑走了。
众人一走,俏夜叉也打发跟随自己的两位佩剑少女离开,自己与翠姨走进楼阁里坐下,问:“小翠!你看清楚这个孩子没有?”
这个翠姨,正是十年前俏夜叉的贴身丫鬟翠玉,她们名为主仆,实际上情同姐妹,俏夜叉视她与别的丫鬟不同,自己所生下的儿子,几乎是翠玉一手抱大的。那一次门下弟子叛乱和一场大火,翠玉身受重伤,几乎是九死一活,全靠俏夜叉细心给她治疗,—条生命才挽救过来,十年来,她一直伴随着俏夜叉,形影不离。俏夜叉下嫁公孙龙后,也把她许配给流云庄的大管家姚山柱。
翠玉说:“夫人,婢子看清楚了。”
“你看,这孩子会不会就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儿子?”
“夫人,我看他有九成是小少爷了!”
俏夜叉一阵喜悦涌上了心头,跟着神色又暗淡下来,说:“小翠,你敢这么肯定了你别尽讨我高兴呵!我真害怕又是一个失望。”因为俏夜叉十年来,有两次已错认别人的孩子了,她的一颗心,恐怕再也受不了失望的痛苦。
翠玉说:“夫人,这一次我特别注意了,这孩子左耳根有一颗红痣,与别的红痣不同。同时这孩子的一双眼睛和下唇,也十分酷似夫人哩!”
俏夜叉微微叹了一声。这一点,俏夜叉何尝不注意到了!恐怕她还比翠玉石得更仔细,她还注意到这孩子不但有点像自己,更像自己喜爱的小冤家覃雷呢!因为俏夜叉所生下来的孩子,并不是自己前夫—湖南大侠马清的,而是她与情郎覃雷的私生子,这事除了自己知道外,就是连翠姨也不知道。俏夜叉说:“小翠,单凭面目相似和一颗红痣,我仍不敢肯定,人有同貌,鸟有同首呵!上两次那两个小孩耳根下何尝没有红痣?结果还不是弄错了?”
“夫人,这一次不同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红痣中有点针头大的黑点,这完全是我家小少爷所不同的。”
“尽管这样,我还有几件事想不明白。”
“哦!?夫人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第一,我记得你在昏迷中说看见一位身穿青衣的武林高手出掌杀了那个叛徒,将小少爷抱走了!要是一位武林高手救走了,就算他是我的敌人,不愿将孩子交回给我,十年来,他跟随那位武林高手,多多少少总会一点武功吧,可是这孩子半点武功不但不会,也不懂。”
“夫人,说不定这位武林高手既不传授他武功,就是在练拳时也不让他看哩!”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可是,这孩子是在四川失落的,怎么会跑到洞庭湖边上去了?而且从这孩子的神态上看,的确也像一位渔户人家的孩子。”
“夫人,你不知这位武林高手原来就是洞庭湖上的一个渔户么?”
“不可能,要是一位武林高手,他就是不传给孩子武功,难道他能任由锁龙帮的人欺负他吗?眼睁睁看着小蛟儿由他们捉去么?”
翠姨一时无言可答,半晌后才说:“夫人,不管你怎么说,我总觉得这孩子有九成是小少爷无疑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在洞庭湖边出现和不懂武功,恐怕有这个可能,他抢走了小少爷,自己不抚养,将他交给一户渔家来抚养,但这事,也只有问那老渔人才知道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打发人去洞庭湖将这老渔人接来。”
再说青衣少女将小玉、小蛟儿带到庄外一处树林里捉迷藏,他们正玩得高兴时,蓦然,青衣少女司剑听到身后一阵微风吹动罗回身一看,只见一个身披黑披风罗连头连脚都几乎罩住了的怪人悄然地立在自己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如冷电的目光,不由心头一怔,喝问:“你是什么人?几时跑来这里的?”
怪人冷漠地扫了司剑一眼,口吻几乎是带命令一般地说:“快将小蛟儿交回给我。”
这个怪人,正是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的怪影,他追踪小蛟儿的下落而悄然地出现在流云庄附近了。
精灵小姑娘也在树上看见这个怪影了,一纵下树,惊奇地望着怪影。“你是什么人呐!怎么连头也盖起来的?你怕冷么?”
司剑说:“小姐,你快带小蛟儿回庄去,这怪人要我们将小蛟儿交给他哩!”
“什么?他要我将小蛟儿交给他?”
“小姐,你快带小蛟儿跑吧。”
怪影冷冷地“哼”了一声:“不交出,你们就别想跑了!”
司剑大怒,“嗖”地一声,将利剑拔出,说:“你想要我将小蛟儿交给你,除非你要了我的命。”
怪影说:“我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交出人来。”
要司剑交出小蛟儿,无异是要了她一条命。精灵小姑娘正所谓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她一听大怒,一纵而起,一招“双龙取珠”,便直取怪影的一双眼睛,一边说:“你想要人,我先要了你一双眼睛。”
这一招,怎能取得怪影的一双眼睛?怪影只略略一闪动,一出乎便扣住了小玉的命脉,一手将她轻轻托起,顺手点点穴位,将小玉放在地上,小玉眼睁睁地望着怪影,手脚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怪影的出手,几乎是在一刹间完成,司剑根本看不出怪影是怎样出手便将小玉放倒了。不由大惊,问:“小姐,你怎样了?”
怪影说:“放心,她死不了,这小姑娘年纪小小,但招式太过狠毒了!”
司剑明知不是这人的对手,将心一横,说声:“我跟你拼了!”一剑劈来。
怪影见司剑—出手,便是峨嵋派的招式:“玉池喷泉”。略带讶然问:“你是峨嵋派的弟子?”身形却一闪避开。
司剑不去理会,又是一招“白龙探心”发出,怪影点点头说:“你果然是峨嵋派的弟子,我也不便伤害你了。”
怪影哪里知道,司剑根本不是峨嵋派的弟子,只不过是俏夜叉曾向峨嵋派的掌门人玉清道长学过“一字穿阳剑术”,她将这一套剑术传给自己的几个护身丫鬟而已。
怪影让过三招,一出手,便将司剑的剑震飞了。怪影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司剑已经受不了,小蛟儿正躲藏在一个隐蔽处,等候小姑娘来捉自己,他听到司剑一声惨叫,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忙跑出来,一见司剑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大吃一惊喊道:“姐姐,你怎样了?”抬头一看,怪影已悄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小蛟儿怔了怔,跟着惊讶地问:“叔叔,是你?”
怪影点点头:“是我。”
“叔叔,你怎么将司剑姐姐打伤了?”
“谁叫她不识好歹,先出手的。”
“叔叔,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打伤她,司剑姐姐可是一个好人哪!”小蛟儿说着,一眼又看见小玉卧在那边草地上不会动弹,更是大惊,“叔叔,你把小玉打死了?”
“她没有死,睡一会便没事。”
“真的?”小蛟儿不放心,想跑过去看看。怪影却一手拉着他说:“孩子,你放心,她真的没死,你跟我走吧。”
“叔叔,你要我跟你去哪里?”
“回到你爷爷身边呀!”
小蛟儿一喜,顿时一下想到了这位威严的夫人,便摇头说:“不!我不能跟你走。”
“哦?为什么?”
“叔叔,我一跟你走,司剑姐姐一定会死的。”
“她只不过受点伤罢了,死不了。”
“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一走,夫人就会将司剑姐姐杀了的。叔叔,我总不能为了自己,而害死一条人命吧?”
“孩子,你要是不走,你今后就会变得终身不幸,甚至今后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叔叔,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孩子,请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原来怪影在俏夜叉带走小蛟儿时,早已在远处的高峰上看见了。他不明白俏夜叉为什么要带走小蛟儿的,以为小蛟儿又碰上什么危险了,他心里十分喜爱小蛟儿,便不动声色悄悄跟踪来到了流云庄,看看俏夜叉对小蛟儿有什么意图,同时更可进一步观察小蛟儿的为人。所以小蛟儿在流云庄的言行,他隐藏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作为怪影这一身惊人的轻功和倏如电闪的行动,不但流云庄无人发觉,就是俏夜叉这样极有经验出武林中人,也发觉不了。当怪影潜伏在楼阁上时,他听到了俏夜叉与翠姨的—段对话,不由怔住了,原来俏夜叉因为这样才带了小蛟儿回来。难道小蛟儿真的是俏夜叉失散了十年的儿子?要是真的,小蛟儿这一生算是毁了,也可惜了这一个难得的学武好材料。小蛟儿心地的善良、仁厚,品质的美好、为人,是—个学武的上乘人选。怪影这一次下山,除了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外,就是要寻找一个品质和根基极佳的孩子,成为天山派出弟子,调教成为一个武林中的上乘一流高手,不但为本门派增光,更可以造福于武林,要是万一小蛟儿成了俏夜叉的孩子,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说不定会给武林带来一场血腥恩怨的仇杀。在这种情况下,一是带小蛟儿走,使他不知自己的父母是何人;二是毁了他,不使他为害武林。正因为这样,怪影感到毁了小蛟儿太可惜,同对也不忍心,便急忙要带小蛟儿走,但又不能和小蛟儿说明原因。谁知小蛟儿心地太好了,怕害了司剑,不愿跟怪影走。
小蛟儿怔了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叔叔,我不能害了司剑姐姐。”
怪影微微叹了一声:“孩子,你现在不走,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要不,我也将你这位司剑姐姐一块带走好不好?”
“叔叔,这样又害了其他人了。”
半晌,怪影说:“孩子,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了,希望你以后自爱。”说时,他将一颗丹药交给了小蛟儿,“你将这颗丹药让她服下,叫她运气调息一下便没事了。”
怪影临走时,拍开了小玉的穴位,身形一闪,早巳去得无踪无影,司剑看得目呆口哑,她真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武功的武林高手,不知比夫人高出了多少倍。他要取自己性命,真是易如反掌。
小蛟儿将丹药送给司剑说:“姐姐,你快服下,坐下略略呼吸一会,便没事了。怪影叔叔也是一个好人,他曾救过我哩。”
司剑略略想了一下,感到这怪影要杀自己,只要一举手便可以了,何必用毒药?于是便将丹药服下,坐在地下运气调息。小玉这时也从地上爬起来了,四周望了一下问:“咦!这可恶的怪人走了吗?”
小蛟儿说:“走了!小姐,他不可恶呀!”
“他怎么不可恶的?一出手就将我点倒了!好,等我大了,我也要点倒他,叫他躺在地上也听我说话。”
小蛟儿说:“小姐,你以后千万别得罪他。”
“那他为什么得罪我了?”
小蛟儿因为没看见小玉一出手要挖人家的眼睛,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好说:“那叔叔本事顶厉害的,会杀人哩!”
“杀人有什么厉害?我妈也会杀人。”
“这——”小蛟儿真不知怎样才能说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刁蛮的小姐了。半晌,他才说:“小姐,总之,以后你千万别去招惹他,你知不知他是个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了?总不会是妖怪吧?”
“他就是怪影,跟妖怪差不多。”
司剑刚好这时恢复过来,一听“怪影”两字,不由一怔,急问:“什么?他就是最近出现,令黑道人物害怕的怪影?”
“是呀!”
“锁龙帮就是叫他挑了的?”
“对呀,锁龙帮的帮主,在那么多人保护下,一转眼,帮主的人头就叫他割了去。”
司剑怔了半晌不能出声,暗想:“原来他就是怪影,怪不得武功高得那么骇人,自己真是太不自量了,怎么与他交手的?”小玉也惊讶了:“他真的—转眼就将锁龙帮帮主的人头割了去吗?”
“是呀!所以我说,小姐,你今后千万别再去招惹他。”
“那他怎么不将我的人头割去了?”
小蛟儿给小玉问到啼笑皆非,司剑却说:“小姐,别胡说了!怪影要割下我们的人头,那真比随手摘下一片树叶还容易。”她又问小蛟儿,“你怎认识这怪影的?”
“姐姐,他曾两次救过我呀!”
“那他可是你的救命大恩人了,你怎么不跟他去?”
“姐姐,我要跟了他去,夫人不会杀了你吗?”
“小兄弟,你的心实在太好了!我这个作为下人的命,死了又何足可惜?你要是跟了他去,只要学到一项绝技,终身便可享受不尽了!”
“但我却不能害了姐姐呀!”
小玉说:“小蛟儿,你别听司剑说的,你陪着我玩好了!”
司剑说:“小姐,小蛟儿总有一天要走的,怎么能老是陪着你玩?”
“为什么不能陪着我玩的?”
“因为小蛟儿的爷爷快来了,夫人问清楚一些事情后,就会送小蛟儿和他爷爷走的。”
“不行,就是小蛟儿灼爷爷来了,我也不能让小蛟儿走。”小玉转身问小蛟儿,“小蛟儿,你愿意和我一块玩吗?”
小蛟儿不忍令小玉失望,只好说:“我当然愿意和小姐玩,不过,我得帮助爷爷下湖打鱼呀!”
“那我也帮你爷爷下湖打鱼去。”
司剑听了感到好笑,说:“小姐,别说孩了话了,天色晚了,我们回庄吧。”
是夜,俏夜叉便从小玉口中知道了在流云庄外树林中发生的事,不禁感到心头凛然,想不到小蛟儿竟然认识了这样一位武林高手,幸而自己对小蛟儿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然招惹了这个怪影,流云庄再也别想过安静的日子了,便问:“小蛟儿怎么不跟他走的?”
“妈,小蛟儿怕你杀了司剑哪!”
“那怪影说了什么?”
“妈,我记不清楚啦!他好像叫小蛟儿今后自爱,拍开了我的穴道便走了。”
俏夜叉不禁与翠姨相视—下,不出声。看来,这个怪影又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他为什么要带小蛟儿走呢!莫非小蛟儿当年就是他救出来交给老渔人抚养的?他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小蛟儿?从他这一句“自爱”看来,那显然小蛟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了,并且还了解自己过去的为人,他所以不向自己出手,那是认为自己几年来并无大恶,而不来惩治自己罢了。俏夜叉想到这里,不禁从心里暗暗感激甘氏三煞对自己的劝告。
那是在九年前的一天,俏夜叉无意中碰上了甘氏三煞中的甘骥和甘骏,初初见面时,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和惊讶,同时也互存戒心,不敢深谈,后来,在大家开诚见心倾吐自己别后的经历后,大家便放心交谈了。甘骏深有感触地说:“过去,我们成为锦衣卫的爪牙,干了许多对不起武林人士的事,尤其对不起小魔女,想不到小魔女以大局为重,以德报怨,公孙夫人(这时俏夜叉已下嫁公孙龙了),我也劝你别再存复仇之心了,不然,恩恩怨怨何时了,说不定徒招杀身之祸。”
俏夜叉沉吟了半晌不出声,暗想,凭自己的武功,不但不是小魔女的对手,恐怕也不是青衣女魔的对手,要想复仇,谈何容易!再说,就算自己用计,侥幸能杀了青衣女魔和小魔女,试问武林八仙能放过了自己?恐怕甘氏双煞首先就不会放过自己,那只能招来整个流云庄的毁灭。想到这里,俏夜叉长叹一声:“现在什么事都看淡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我那失散的儿子,安安份份做人,再不卷入武林的恩怨中去了。”
甘骥大喜:“夫人有如此念头,想必今后一定会找到你那失散了的令郎。”
俏夜叉苦笑一下:“但愿这样就好了!小妇人唯一不放心的,就怕锦衣卫的人找上门来。”
甘骏说:“夫人放心好了,要是锦衣卫真的找上夫人,只要夫人派人通知一声,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俏夜叉大喜:“有了两位这一句话,小妇人什么都放心了。”
自从与甘骥甘骏分别,俏夜叉果然收敛,一直隐居在流云庄内,极少再在江湖上出现,偶然也干一些劫富济贫之事……
俏夜叉沉吟了一下,问翠姨:“小翠,你看,小蛟儿会不会是我那孩子?”
翠姨说:“夫人,婢子看这孩子心地这么好,就算万一不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夫人也应该认为干儿。再说,小姐也顶喜欢小蛟儿的。”
小玉感到愕然:“妈,你在说什么呀?”
俏夜叉说:“丫头,你去睡吧,大人的事,别多问。”
翠姨说:“小姐,你不是希望将小蛟儿留下陪你玩吗?就将他留下来好不好?”
小玉大喜:“真的?”
俏夜叉说:“去睡吧,这事,要等小蛟儿的爷爷来了再说。”
五天后,小蛟儿的爷爷来到流云庄了。俏夜叉先不让小蛟儿与这位老渔人见面,打发管家姚山柱接待老渔人,在客厅内坐下,自己带了翠姨来见老渔人。
老渔人惶惶不安地在客厅坐着,不知流云庄庄主打发人叫自己来有什么事。突然,他听到屏风后面一阵环佩叮当的响声,接着是一位俏丽的贵夫人偕同一位妇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位佩剑的少女,吓得老渔人不敢仰视,垂手站起身来。
俏夜叉略略注视了这老渔人一眼,只见他六旬开外,鬓眉皆白,面容清癯,浑身晒成古铜色,手脚青筋突起,腰板硬朗,双目有神,俏夜叉—看,便知道这是一位久经风吹浪打,地地道道的老渔人,并不是什么武林人士。俏夜叉微微点点头说:“老丈,请坐下。”
老渔人惶恐而恭敬地说:“夫人来到,小老怎敢坐的?不知夫人唤小老来有何吩咐?”
俏夜叉说:“老丈,先坐下,别客气。”
翠姨也说:“老人家,既然是夫人叫你坐,你就坐下吧。”
“是,小老就告罪坐下了。”
俏夜叉和翠姨也坐下了,对姚山柱说:“姚总管,你带人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也不准进来。”
“是,夫人。”
姚山柱带了仆人退了出去。俏夜叉又问老渔人:“老丈,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有个孙儿叫小蛟儿的?”
老渔人谨慎地回答:“是的,夫人。”
“老丈,小蛟儿是不是你的亲孙儿?”
“这——”
老渔人一时怔住了,他愣然惊讶地望着俏夜叉,心中疑惑:夫人怎么问这句话的?难道她知道小蛟儿不是自己的亲孙儿么?
俏夜叉一看这神情,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了,便说:“老丈,你别害怕,你实说好了,我不会为难你的,说不定我会给你好处。”
老渔人只好实说了:“不瞒夫人说,小蛟儿虽然不是小老的亲骨肉,但小老却视他比亲骨肉还亲。”
俏夜叉又问:“老丈,我想再问你一句,你是怎样得到这孩子的?”
“夫人,说起来,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小老正在江边捕鱼,一对年青的夫妇手中抱着一个婴孩,匆匆而来,托小老抚养……”
“是他们的孩子?”
“夫人,当然是他们的孩子。”
俏夜叉不禁完全失望了,几乎整个人瘫软下来。翠姨却在旁问:“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说的?”
“他们没有这样说。”
俏夜叉不禁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急问:“他们没说,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的孩子?”
“夫人,他们将孩子托给小老时说,因为有急事要赶路,身边带着孩子不方便,等办完了事来接孩子,要是万一回不来,就麻烦老人家将孩子抚养成人,安安份份做人,作为你老人家的孙儿……”
“他们以后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他们怎么不回来的?难道他们不要孩子么?”
“小老估计这对年青夫妇可能出事了。”
“他们怎么会出事的?”
“小老看出,这对年青夫妇都是武林中人,不是为仇家追杀,便是去追杀仇家,因带着孩子不方便,便交给了小老。他们一直不回来,显然不是为人所杀,就是身负重伤回不来,所以小老才这么估计。”
“这对青年夫妇是什么人,老丈知不知道?”
“因为他们一交下孩子,并留下一百两银子便走了,小老来不及问,不过小老却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哦?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是小魔女,一个是什么奇侠一枝梅。”
俏夜叉一听,不由大吃一惊:“什么?他们是小魔女和一枝梅?”
“夫人,因为他们与小老说话时,不远处有个渔民认出他们,事后告诉小老知道。”
“他没看错?”
“他怎么会看错,因为小魔女和一枝梅曾经救过他们一家人的命哩。”
俏夜叉困惑了,在武林中,有谁不知道小魔女和一枝梅的?以他们夫妇两人绝顶的武功,武林中有谁能伤害他们呢?可是他们怎么不回来要孩子呢?只有这个可能:这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看来在叛徒谋叛自己时,刚好他们路过那里,出手救了自己的孩子,将孩子抱走了,不交回给自己,而将孩子托给这老渔人抚养了!她急问翠姨:“小翠,当时出手救小少爷的人,你记不记得他身穿什么衣服?”
翠姨说:“婢子仿佛记得是穿青衫,一掌就将那叛徒击毙了,把小少爷抱了去。”
俏夜叉又问老渔人:“老丈,这对年青夫妇中是不是男的身穿青衫?”
老渔人思索了一下说:“夫人,小老在月下看不清楚他是穿青色的还是穿皂色的,但另一位却身穿白色衣裙。”
的确,在月光下,青色与皂色是不易分得清楚,但俏夜叉心中已有六分肯定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了,便问:“老丈,他手中的孩子,是不是用红缎面的丝棉小披衣包裹着?”
老渔人感到惊讶问:“夫人,你怎么知道?”
俏夜叉激动了,心里更有八分肯定了,进一步问:“老丈,那孩子是不是身穿一套绿色绸缎衣裤?脖子上戴着—个盘龙的金项圈?”
老渔人更愣然了:“夫人,的确是这样,小老再穷,也不敢将那金项圈卖掉,深深埋藏在小老的床下。”
翠姨一时不明问道:“老人家,这为什么?”
“小老心想,这是小蛟儿与他父母相认时的凭据呵!”
俏夜叉已是十分肯定了,小蛟儿就是自己已失散了十年的孩子,又问:“老丈,那对年青夫妇是不是在四川的乌江边上将孩子托交给你的?”
老渔人这时心中有几分明白,目前这位贵妇人,必然与小蛟儿有什么关系了,不然,她怎么知道这般清楚,不由惊讶地说:“夫人,正是在乌江边上。而夫人是……”
俏夜叉这时眼含激动、喜悦的泪花,站了起来,不惜身份,向老渔人下拜,说:“老丈,请受我一拜。”
老渔人吓得站了起来,惶恐地说:“夫人,你这是——”
“老丈十年来辛苦所抚养的小蛟儿,正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孩子。老丈为我保存这一点亲骨肉,我怎能不拜?”
“夫人,你快起来,可折我小老的寿了!”
俏夜叉仍然行了三个大礼,说:“我今日能母子相会,皆是老丈所赐的大恩啊!”
老渔人怔了半晌,这事既在他意料中,也在他意料外。意料中,他早想这贵夫人必然与小蛟儿有深厚的关系;意料外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贵夫人竟然是小蛟儿的亲生母亲。但他一下想到小蛟儿仍在锁龙帮中,不由惶恐地说:“夫人,小老因无力交渔税,小蛟儿他……”
“老丈放心好了,小蛟儿已在这里了。”
老渔人愕然:“他在这里?”
“是呵!也算这孩子命大,有位侠士将小蛟儿救了出来,在半路上,又刚好碰上了我,我发现他左耳根的一颗红痣,心下动疑,便将他带了回来,然后打发人去请老丈来这里问个明白,不然,我还不敢认哩!不过,我还有处不明的,老丈原先在四川乌江边上打鱼,怎么又来到了洞庭湖上的?”
“夫人,是这样,小老在那里等了两个月,不见那对年青夫妇来领回孩子,心里感到他们可能出事了,同时又害怕这对年青夫妇的仇人寻来斩草除根,所以小老便抱着孩子出长江,沿着长江而下,来到了洞庭湖上。”
俏夜叉心想,这个老渔民显然对武林毫不熟悉,更不知道小魔女与一枝梅天下无敌,要是他知道,恐怕也不会来洞庭湖了!看来这也是天意,鬼差神使,使我母子足足失散十年,而在这里相会,俏夜叉对小魔女和一枝梅不知是感激还是怨恨,她是在感激中也含怨恨,感激小魔女和一枝梅救了自己的孩子,怨恨他们怎么不将孩子交回自己!但细想一下,还是感激的成分居多,自己曾害得一枝梅身受“万蛇啮心”之苦(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第十三回),哪想他不但不报仇,还救了自己的孩子,要是他们两人要杀自己,自己能活到今日么?这种心情,她当然不会对老渔人说。俏夜叉微微叹了一声:“老丈,这真难为你了!累得你要远离他乡,到异地谋生。今后老丈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来,以享天年。要是老丈不嫌弃,我拜老丈为义父。”
老渔人慌忙摇手说:“夫人,这万万不可。”
“老丈,你可是我孩子的爷爷呵!你不是说视他比亲骨肉还亲么?再说,小蛟儿这孩子恐怕也离不开你。你老人家不认我为干女儿,是不是嫌弃我的为人?”
“夫人,千万别这样说,小老只是……”
翠姨说:“老人家,我家夫人真的是一心一意要报答你呵!你答应吧。”
“这——”
俏夜叉虽然不是武林中的侠义人士,甚至与侠义人士为敌,但却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她早巳弯身拜了下去,说:“干爹,请受小女黄玉风一拜。”
这样—来,更弄得老渔人手脚失措了,连忙说:“夫人,请快起来,真折小老的寿了。”
“干爹,你还称我为夫人么?”
老渔人见俏夜叉这么诚心,只好说:“好,好,小老认夫人为干女儿了。”
翠姨笑道:“老人家,这就对了!请老爷子在上,也受奴婢小翠一拜。”
老渔人更是手脚忙乱,又不敢用手去扶翠姨起身,只好慌忙说:“你快请起来,用不着行此大礼呵!”
“你老人家今后是我家的老爷子,奴婢怎敢不拜的?”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翠姨行过大礼问:“老爷子,你要不要看看我家小少爷的?”
“小少爷?”老渔人有点茫然了。
“老人家,就是小蛟儿呀!”
“噢!原来是小蛟儿,小老真想看他呵!”
俏夜叉说:“小翠,你快带小蛟儿来看爷爷,顺便也将那丫头带来。”
“是,夫人。”
翠姨转身出去,俏夜叉正打算叫姚管家进来拜见自己新认的干爹,突然,一阵风起,一个黑影子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俏夜叉的跟前,俏夜叉一惊,问:“阁下是谁?”同时也有所戒备了。她感到来人悄然无声、纤尘不扬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单是这份轻功,已不在武林八仙之下了,其武功可想而知。
来人冷漠地说:“怪影。”俏夜叉更是心头凛然:“阁下就是在一夜之间挑了锁龙帮的怪影?”
“不错,正是在下。”
“原来是怪影侠士。侠士到来,不知有何赐教?”
“夫人过去的为人,在下也略知一二,但看夫人今日的行为,知恩厚报,却也感人。不过在下却奉劝夫人两句,小蛟儿天性善良仁厚,切莫连累了他的一生,不然,夫人是自取其祸,别怨他人。”
原来怪影一直惦记小蛟儿,他心里虽有几分肯定俏夜叉是小蛟儿的母亲了,但仍不死心,希望不是,然后将小蛟儿带走,所以一直在流云庄附近出没,现听了俏夜叉与老渔人的一番对话,完全失望了。他出于爱护小蛟儿,不得不出来警告俏夜叉,别将小蛟儿引上歧路,自取灭亡。
俏夜叉一听,面色登时沉了下来。俏夜叉向来为人傲强,受不了别人轻视自己的命令,更受不了别人的威胁,便冷冷地说:“至于我如何调教我的儿子,用不着阁下来指点。”
“你——?”
“不错!侠士曾救过我的儿子,我心里感激,但侠土若以武功来威胁我,恕不能奉命。我也自问武功不及阁下万一,为了做人的尊严,我也愿意招接阁下的武功,拼力一搏,顶多血溅堂前而已。”
“哦!你不怕死?”
俏夜叉苦笑一下:“一个人怎敢说不怕死?要不,我这十年多来就不会东躲西藏和隐居在这崇岭中的流云庄了!但连做一个母亲教子的权力都没有,一切依靠他人,看别人面色行事,倒不如死比生好!”
怪影想不到俏夜叉竟是这样一个自重和烈性的人,心里不禁升起了敬意,同时也感到自己干涉他人的母子之事似乎有些过分了,改容说:“夫人,对不起,在下失言了!”
俏夜叉也感到意外,她想不到怪影竞能如此改变态度,看来这位怪影,不像那些名门正派的所谓侠士,仗艺凌人,自以为是,也不禁从心里升了敬意,顿时也改容说:“侠士客气了,我也知道侠士出于爱护我小儿的一片好心,故有如此不避忌的衷心之言,要是侠士不放心,等我母子相认后,就请侠二亡将他带走好了!我只要他知道有我这么一个母亲,而我知道他仍活在世上,便心满意足了。”
怪影听了反而怔住了。他这次千方百计的跟踪小蛟儿,就是看中了小蛟儿的人品和根基,是一个难得的学武好人才。准备观察他一段时间后,便将他带走,可是他现在已是俏夜叉的儿子,这样人家的子弟,自己收了,自己师父能答应吗?其他武林人士没有怨言和指责?想到这里,怪影微微叹了一下,说:“夫人言重了,想令郎与夫人失散了十年,一旦相会,正应该享受天伦之乐才是,在下怎敢将令郎带走而生生拆散你母子俩人?夫人要是没其他事,在下告辞了!”
“侠士既然来到?就算不多坐一会,也不看看小蛟儿?”
“不了!在下临走时,还有一句话想奉告夫人。”
“侠士别客气,有话请直说好了!”
“两三日内,恐怕有人前来找夫人的麻烦,望夫人小心应付才是。”怪影说完,身形一晃,人早巳离开了客厅,不知去向,这真是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俏夜叉昕了又是一怔,想问清楚,可是怪影早已走了。心想:谁来找自己的麻烦呢?几年来,自己一直隐居在流云庄中,极少在外面走动,也没去招惹黑、白两道的人士,谁来呢?难道是青衣女魔仍不放过自己?要是这样,也只有拼命一搏,任从天意了。”
老渔人和两位佩剑的侍女自从怪影出现后,感到惊讶、愕然,几乎呆若木鸡,尤其是老渔人,更是在惊讶、愕然中而带恐惧,他知道这些武林中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最后看到怪影离去,才略微喘过气来,俏夜叉安慰他说:“干爹,叫你受惊了!”
老渔人说:“我已是快见黄土的人了,倒没什么,可是你……”
“干爹,你放心,他只是为了小蛟儿而来,不会伤害任何人。说起来,他还是小蛟儿的救命恩人,小蛟儿就是他从锁龙帮中救出来的。”’就在这时,翠姨将小蛟儿和小玉带来了。小蛟儿一见老渔人,大喜,扑了过去:“爷爷,你来了!这几天我多想你呀!”
老渔人慈爱地抚摸着小蛟儿的头发:“孩子,爷爷令你受苦了!”
“爷爷,我没受苦呀!现在,你再也不用给锁龙帮的人交渔税了!对了,夫人有些话要问你哩!她问过你没有?夫人说,她问完了,便送我们回去。”
“孩子,问过了。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位夫人,就是你失散了十年的亲生母亲,十年来,她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现在好了,你快去拜见你的母亲吧。”
小蛟儿感到愕然:“我的母亲?”
“是呵!孩子,快过去吧。”
“爷爷,这是真的码?你不是说我的父母已不在了么?”
“爷爷见几年来没人接你,以为不在了。想不到老天爷有眼,你母亲终于找到了你,孩子,快过去拜见母亲呵!”
小蛟儿回头看着俏夜叉,见她热泪盈眶,在期待自己过去,心想:原来这位威严可怕的贵夫人,是自己的妈妈,怪不得那天在山道上,盘问自己,将自己带了来。她叫爷爷来问,原来是问这件事。正所谓母子天性,格外可亲,别说是这么—位贵夫人,就算是其他拐了腿断了臂的穷妇人,也要相认呵!小蛟儿奔了过去,扑在俏夜叉的裙下,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妈”,喊得俏夜叉眼泪扑扑地掉了下来,柔肠几断。十年来,她日日夜夜盼望的亲生骨肉,终于找到了,喜悦、难过、激动、伤感,交织在一块。她抱着小蛟儿,几乎呜咽地说:“孩子,十年来,我想得你多苦呵!”俏夜叉短短的一句话,已包含了自己十年来的悲与苦、忧与愁、心碎和盼望的牵肠挂肚的复杂情感。连老渔人听了也不禁动容,翠姨更是热泪盈眶,说:“夫人,你现在找到了小少爷,应该高兴才是呵!怎么反而哭了?”
小蛟儿含着泪说:“妈妈,你别哭呀!都是小蛟儿不孝,累了妈妈也苦了妈妈。”
俏夜叉听了,又是伤感和高兴,她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能这么体贴自己,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下来:“孩子,这怎能怪你?都是为娘过去作孽太重,才令我母子失散十年,但愿今后我母子两人再也不分散了!”
小玉一直在旁看得愕然,睁大了眼睛问:“妈妈,你也是小蛟儿的妈妈吗?”
俏夜叉以衣袖抹着泪水说:“丫头,这是你的亲哥哥,懂不懂?”
“真的,那他永远陪着我玩了?”
翠姨说:“小姐!小少爷当然以后与你在一起了!”
“他不会跟他爷爷走吗?”
俏夜叉对这个天真、任性的小女儿真是骂也不是,笑也不是,说:“丫头!你几时才能像你哥这么懂事呵!”
“夫人,小姐还小哩!”翠姨说。
“八岁了,我像她这样的年纪,已跟着父母在江湖上卖艺为生了!不知受尽了多少人的欺负和凌辱。看来,都是我娇纵她惯了!”
随后,俏夜叉叫管家进来拜见小少爷和自己新认的干爹,又带小蛟儿去认后父公孙龙。但俏夜叉仍然感到不安的就是怪影留下来的那句话。不料三天之后,果然有人来找俏夜叉黄玉凤的麻烦了!首先出现的是个行动迅如闪电的黄衣人。那时正是上灯时,俏夜叉在灯下传授小蛟儿刀法的心诀,便听到窗外一声轻微的响动。这响动声,既不是自己身边侍女的脚步声,也不是翠姨搬动物件的响声,而是有人悄悄攀登楼阁上来了。俏夜叉久阅江湖,知道有入夜探流云庄来了。心想:来人是哪一方面的人呢?是黑道还是白道?但她肯定,来人绝对不是青衣女魔。因为青衣女魔自视武功甚高,不屑偷偷摸摸前来探庄,她要是来寻仇,会光明磊落地指名索战,或者投帖进见。俏夜叉不动声色,等到窗前人影一闪现时,她手中的金钱镖已激射破窗而出,同时也用衣袖扑灭了室内灯火,小蛟儿愕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正想问,俏夜叉已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并且也将他抱起,闪身贴近了墙,轻说一句:“孩子,别出声。”
来人在窗外一笑道:“夫人,好漂亮的金钱镖手法,只可惜伤不了在下。”
俏夜叉又轻轻吩咐小蛟儿蹲在墙边别动,自己却闪身到了另一处,扬声喝问:“阁下何处高人?为何夤夜进庄?”
来人在窗外笑道:“在下不过路过此地罢了,好奇而来。既然夫人不见谅,在下只好告辞了。”
俏夜叉冷冷地说:“阁下想走么?恐怕不那么好办吧!”
“难道夫人想惩戒在下么?”
俏夜叉不答话,又是两个金钱镖激射而出,跟着人也跃起,破窗而出,接着手中刀光一闪,“当”地一声。与来人兵器相碰了一下,人便亭亭落在楼阁的栏杆上,宛如仙姬凌空,拦住了来人的退路,俏夜叉这一“燕子轻飞”的轻功,使得干净利落,飘洒自如,令来人见了不禁暗暗点头赞道:“夫人好俊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令在下大开眼界了。”
俏夜叉的武功一向不俗,十年前已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一把弯刀,曾战胜武夷黑侠赵子荣,武功不但在现在丈夫公孙龙之上,也比前夫,所谓的湘南大侠马清高出一筹。马清的两项绝技——金镖、快刀,能在湘南扬名,占武林一席之位,全靠俏夜叉的从中指点,才能享有其名。十年来,俏夜叉提防青衣女魔前来寻仇,更是苦练刀法,并且将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法溶化于自己的刀法中,武功更是有了长足的进展,足可与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比高下了。她见来人对自己的武功只是赞赏,并不害怕,也不敢托大,不由在月光下略略打量了来人一下。由于来人在暗处,面目看不清楚,只见他身穿一身黄衣,从容而立,显然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便说:“阁下深夜闯入流云庄,不留下一句话来,能走么?”
“在下的确路过,望夫人见谅。”
“哼!流云庄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未免太不将流云庄看在眼里了。”
“夫人叫在下怎样?”
“将兵器留下来!我可以放你走。”
夫人也未免太看小在下了吧?”
“你留不留下?”
“这就看在下愿不愿了!”
俏夜叉一刀倏然发出,寒光骤起,刀劲逼人。来人一闪,抖出一剑,竟然是峨嵋派的招式。俏夜叉“咦”了一声:“你是峨嵋派的门下弟子?玉清道长是你什么人?”
来人一笑:“夫人别问,在下告退了。”说时,人似黄鹤,一闪即逝,已跃上了瓦面。俏夜叉追上瓦面时,黄衣人已闪到院子外,轻功似乎比自己还胜一筹。他远远送来句:“夫人,今夜冒犯,在下来日再登门拜访请罪。”这一句话,似乎用深厚的内力送来,俏夜叉更是一怔,等到自己再打量时,那人已在月夜下不知去向,俏夜叉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追上,这时公孙龙已闻声带人赶来,俏夜叉已从瓦面轻跃而下。公孙龙问:“夫人,出了什么事?”
俏夜叉说:“来了一位峨嵋派的人。”
“哦?他现在在哪里?”
“走了!看来,他武功不错哩!”
“夫人,他来干什么?”
“不清楚!似乎是路过这里,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奇怪了!峨嵋派的人深夜怎么闯来这里的?夫人,你没问他么?”
“问了,他只是说是路过这里,好奇闯了进来,成哥,现在人已经走了,再说没用,看来流云庄已为一些武林人士注意,今后我们不能不小心些应付。”公孙龙字成鸣,俏夜叉习惯称他为“成哥”。
“夫人,那怕什么?”
“成哥!我是不想再卷入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中了!真的为人注意,我们只好再迁移到另一处去。”
“夫人,你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恩怨里,尽可以避而不见他们,何必迁移他处?”
俏夜叉心里苦笑一下,暗想:成哥真是个糊涂虫,真的找上门来,能避而不见么?到那时,你我都恐怕身不由己了!
俏夜叉不怕真正的仇敌找上门来,却担心锦衣卫寻到了自己。锦衣卫人对擅自离开的人,施复的手段是异常残忍的,自己死了还是小事,恐怕全家大小,没有一个能生存。俏夜叉自己在锦衣卫的身份,从来也没对公孙龙说,现在更不想说了,只好说:“夜深了,这事我们到明天再说吧。”
公孙龙见俏夜叉不想说,也只好带人离开。俏夜叉转上楼阁,见室内灯光重亮,翠姨带着小蛟儿、小玉在灯下盼着自己。翠姨首先说:“夫人,没事了?”
俏夜叉望着一双儿女,微叹一声:“没事了!可叫你们受惊了!”
翠姨说:“我们没什么,就是少爷和小姐担心夫人的安全。”
小玉说:“妈,要不是翠姨拉着我,我就出去拦住那个人了!不会叫他逃走。”
“丫头,妈都拦不住他,你怎么拦得了他?别说孩子话了,快去睡吧。”
“妈,那人比怪影还厉害吗?”
“他怎么比得上怪影?不过,他武功也很好!”
翠姨问:“夫人,那人真的是峨嵋派的门下弟子?”
“是不是还不清楚,但从他的剑招看来,却是峨媚的招式。”
“奇怪了,峨嵋派的人怎么会找上夫人呢?”
“我心下也在思疑,第一,或许他真的是路过这里;第二,就是别有他图了!不管怎样,我们都应小心防范才是。”
小蛟儿一直在旁不出声,俏夜叉看了他一眼:“孩子!你是不是害怕了?”
小蛟儿摇摇头说:“我不害怕,我只是担心妈。”
“你担心我什么?”
“妈站在栏杆上,我真害怕妈会掉下去。”
“呵?你看见我了?”
“唔!妈一出去时,我便悄悄走近窗口望着妈哩!我真为妈担心。”
俏夜叉听了不由大动,感到自己十年来日思夜想的孩子,竟是这么般地关心自己。看来这孩子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孩子,而且是一个行动轻灵,大胆异常的孩子哩!为了关心自己而不顾及自己的危险,万一不小心,弄出响声来,又是那么的贴近窗口,只要那黄衣人心狠手辣,向窗口轻出一剑,这孩子还有命么?就是自己出手想救也来不及了!不由说道:“孩子,你太大胆了!下次千万不可这样!这多危险!”
“妈,你更危险啦!”
翠姨说:“小少爷,夫人有一身的武功哩,怎么会有危险?别说站在栏杆上,就是站在树梢上也不会掉下来。”
小蛟儿睁大了眼睛:“是真的吗?”
俏夜叉说:“孩子,这是真的,你们以后别再为妈担心了!孩子,你想不想学妈这一身的武功?”
“能站在树梢上不会掉下来吗?”
“孩子,只要你用心学,会比妈更好。”
“妈,我会用心学的。”
俏夜叉也看出小蛟儿身体轻灵,行动敏捷,是学轻功的好基础。同时也感到自己在传授小蛟儿的刀法时,小蛟儿似乎不大注意,心有旁骛,暗想:既然他这么喜欢,不如先传授他轻功,提起他学武的兴趣后,再传授其他武功好了。便说:“好吧,妈就先教你学会轻纵的功夫,再学刀法好了。”
“妈,我不想学刀法。”
俏夜叉愕然:“你不学刀法,想学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学,只想学妈那跳上跳落而又不会跌伤的功夫,这样,就是有人来捉我,我也可以跑开,捉不到我了。”
小玉撇撇嘴说:“一味逃跑,这算哪一门的功夫?”
“这不很好吗?”
“你要是跑不了怎么办?”
“我要是像妈那样跳到瓦面上去,像怪影叔叔奔走如飞,怎么会跑不了的?有人能捉到怪影叔叔吗?”
翠姨微微一笑:“小少爷,要是有人欺负你妹妹,欺负你妈,你怎么办?”
“有人会欺负她们吗?”
“今夜不是有人来欺负了?”
“那算欺负吗?翠姨,你没听说,他是路过这里的么?只不过好奇看一下罢了。”
小玉说:“哥,你真没出息,明明有人欺上门来了,你还说没欺负;那怎样才算欺负?等人像小猫小狗似的抓起来才算欺负么?”
“他可没抓我们呀!倒是妈叫人家留下兵器来。”
小玉发怒了:“你是说妈欺负他了?”
“妹妹,你别恼呀!妹妹,你可能没听到那人认错了么?还说改日将登门拜谢认错呵。既然人家认错了,妈不叫人家留下兵器就不是没事了么?”
翠姨说:“小少爷,你心地太好了!不知道江湖上的人人心险恶,往往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来招惹我们的,一个人不学会两件防身的武功,那只有任由人欺负了。”
小玉又逼上一句:“哥,有人欺负了我,你怎样办?”
小蛟儿心想:你不去欺负别人已算好了,别人怎敢来欺负你?但他怕这句话说出来,又激得妹妹发火大叫起来,只好说:“妹妹,你也可以跑开呀!别人就欺负不到你了。”
“跑,跑,跑,我不会像你这样没出息,怪不得你像小狗似的给锁龙帮的人捉了去。”
“妹妹,那是怪我没有像妈和怪影叔叔那样的功夫,要是我有,他们就捉不到我了。”
俏夜叉不禁与翠姨相视一眼,感到好笑。俏夜叉说:“孩子,你要是有,就会跑了是不是?”
“是呀!”
“那爷爷呢?怎么办?锁龙帮的人捉不了你,不会将爷爷捉了去?你能眼看着爷爷任人欺负?”
小蛟儿正是不愿见爷爷给锁龙帮的人欺负,才挺身而出,自愿到锁龙帮打工顶渔税的。他摇摇头说:“妈,我当然不愿爷爷给人欺负,所以我才到锁龙帮去,我要是那时有了妈和怪影叔叔的本事,就可以背起爷爷跑开了!”
“孩子,就算你背了爷爷跑开,可是锁龙帮的人捉不了你们,不会迁怒其他人么?他们要是将左邻右舍的人捉了去,你总不能一个人背起他们都跑吧?”
“这——”
俏夜叉又说:“孩子,我知道你心地好,怕学会了刀剑,一下不小心伤害了人。可是,你总不能让人伤害了你。你既然这样钦佩怪影叔叔,可是怪影叔叔不是一味的逃跑,他在一夜之间就挑了锁龙帮,救出了许许多多的人。孩子,你要是有了他这样的武功,不但可以保护我,保护你妹妹,还可以保护许许多多不会武功的人哩,那不更好?”
“妈,那我一定要学武功!”
“孩子,学不学在你,别人是不能勉强你的。不学武功,那你只能像爷爷一样,受人欺负。你要是想学怪影叔叔那样仗义救人,就只有学武功了。”
“妈,我还是先学那跳上跳落的功夫,再学其他功夫好不好?”
“好吧!不过学跳上跳落的轻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一定要吃得苦才行。”
“妈,你放心,我会吃得苦的。”
“孩子,妈虽然心痛你,可是教起功夫来,却是顶严厉的。”
“妈,爷爷教我游泳,也是顶严厉的。”
俏夜叉又是惊讶:“孩子,那么说,你的水上功夫很好的了?”
“妈,我可以在水底下潜上两个时辰哩!”
“好!孩子,明天我们就到练功房去。”
小玉却惊喜地问:“哥!你会游水!”
小蛟儿点点头:“会。”
“哥,你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学游水哩!”
“可是这里没有河,也没有湖呀!”
“哥,我们后花园里有一口大莲花池呀!能不能学?”
翠姨说:“小姐,那莲花池的水顶脏,还有不少的水蛇哩!”
小玉说:“我不怕!哥,你怕吗?”
“我也不怕。”
“哥,你跟妈练完功后,便教我游水好不好?”
“好的。”
“哥!你真好!”
听了这一双异父同母兄妹的对话,俏夜叉与翠姨不禁相视一笑。第二天,小蛟儿开始在练功房练功了。俏夜叉在小蛟儿小腿上绑上了十多公斤重的沙袋,叫他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下来。这十多斤的沙袋,小蛟儿咬著牙关挨过来了。到了下午,俏夜叉又在他小腿上的沙袋上加重了十多斤,总共每条小腿上的沙袋重三十三斤。这—下,将小蛟儿累得浑身大汗,但他还是一步二步挨到楼上去。可是下楼时,他支持不住了,一个跟斗摔了下来,俏夜叉早有准备,一招鹘起兔落,将小蛟儿提了起来,不致摔断了脚。心痛地说:“孩子,你感到怎样?”
小蛟儿感到心跳得厉害,却咬着牙说:“妈,没什么,我再练。”
“孩子,练功得一步步来,不能勉强。今日就练到这里算了,妈给你擦些药酒,回去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练。”
可是出乎俏夜叉意料之外,小蛟儿只练了两天,竟然进展异常的迅速,他双脚绑上了成百斤的沙袋,上下楼梯似乎毫不费劲。当俏夜叉松开他腿上的沙袋时,他轻轻一跃,竟然跃上了两丈多高的高处,只不过姿式难看而已,这主要是俏夜叉还没有传授他轻功的要诀罢了。俏夜叉看得大为愕然惊讶,暗想:难道这孩子天赋异能,是一个学轻功的奇才?要不然,这孩子过去一定有人传授了他功夫,只不过传授不得法而巳,下落时方法不对。俏夜叉哪里知道,小蛟儿曾得到怪影口授给他的吐纳之法。这吐纳之法,正是天山一派独步武林的内功之法,同时也是天山一派轻功的根基。天山派轻功举世无双。瞬息之间,来去千里,身轻似烟,轻纵如飞,就是全靠这一套独特的内功力根基,小蛟儿因为练了一天的功夫,两条腿几乎举不起来,而且心口更凝结若一团心血不散,心闷欲吐,难受异常,倒在床上无法入眠,他一下想起了自己在山神庙全身疼痛的情景,怪影教给了自己一套吐纳呼吸之法,使疼痛消失了,而且还倍添精神。于是小蛟儿便在床上盘坐,练起那套吐纳之法,不久,便感到有一股暖流真气从丹田升起,冲散了凝结在心胸间的心血,慢慢流向全身四肢。这样反复练了多次,便感到无比的舒畅,不但双腿毫无疼痛,还感到身体几欲腾空而起,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力。小蛟儿真是又惊又喜,原来怪影叔叔教了我这么一个好方法,可医治损伤和疲劳,今后我再也不怕练功的辛苦了!所以小蛟儿每练完功后,便默默修练内功,不知不觉,功力大增,何况小蛟儿还服过了天山派不传于外的特制丹药哩,这种丹药在天山派内功的运用和推动下,发挥了奇妙的作用,如同脱胎换骨,使自己行动轻快,举步如飞。这一点,不但俏夜叉不知道,就连小蛟儿也不知道,这也是小蛟儿品质美好,得遇奇缘,得到怪影的关注和垂爱,才有如此成就。
俏夜叉惊讶地问:“孩子,以前有没有人教过你轻功?”
小蛟儿茫然:“妈,没有呀!”
“哦?孩子,你再想想,真的没有?”
“妈,是真的,只是爷爷教过我跃起入水的功夫。”
俏夜叉暗想:“跃起入水?这只是一般的跳跃,这同轻功可是两回事。看来这孩子内劲颇厚,真是一个学武的好苗子,要是能得名师指点,不难成为一等一的上乘武林高手,可是这孩子连刀法也不想学,又有什么办法叫他拜他人为师?这只能一步步来,先让他明白江湖上人心的奸险,再让他知道学武功的重要。俏夜叉微微叹了一下说:“孩子,你要是今后能这样进展下去,不出三年,你的轻功可比妈强多了!”
“我怎么比得上妈那么好。”
俏夜叉正色地说:“孩子,一个人学艺,不抱着一代胜过一代,那学来有什用?你一定要有这个信心,比妈强才是。懂吗?”
“妈——”
这时,司剑神色惊惶地闯了进来,俏夜叉瞪了她一跟,问:“什么事?”
“夫人,外面有人指名道姓要见你。”
“你们没说我不在么?”
“说了!来人不相信啦!”
“那大爷怎么说的?”
“大爷说你出门了,请他们改日再来,可是他们突然出手,一下子扣住了大爷手腕上的命脉。”
俏夜叉一怔:“他们这么放肆?”
“夫人,姚大管家出手,也给他们打伤了。他们扬言说,要是夫人再不出去,莫怪他们要放火烧庄啦!”
外面来人究竟是谁,竟敢如此放肆,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