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公孙不灭被白眼狼蔡普指挥的一伙鹰犬在酒家袭击,大麻子被公孙不灭反弹的一支带毒的袖箭插入大脑身亡。气得刀削脸和白眼狼大叫:“一齐上,先杀掉这个生死判官!”于是,鹰犬们全冲出酒家,围住了公孙不灭,八把刀从四方八面一齐向公孙不灭砍来。

  公孙不灭虽然心地宽厚仁慈,十分不愿意杀人伤人,但西厂这一群鹰犬的行为,太令人发指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尤其是白眼狼一伙,罪行难怒,尽管他们受郝一天的指使,奉命行事,但他们本身的罪行,也难以宽恕。何况自己刚才在店中坐着不动时,他们一出手就是那么的凶狠,没有任何理由,便要置自己于死地,杀人不当什么一回事。于情于理,这也绝不能饶恕他们。

  公孙不灭对他们再也不仁慈了,抖展了自己的错掌法,身形腾空,掌拍脚踢,来往纵横,转眼之间,包括白眼狠在内的八名鹰犬,不是被他掌拍身飞,便是被他脚踢倒地,死的死,伤的伤,没一个能幸存。最后公孙不灭一手将白眼狼揪了过来,抛向空中,抛上抛下几次,把他弄得昏头转向再掷在地上,掷得他双腿齐断,又轻拍一掌,废去了白眼狼的一身武功,只留下他一口气活着。

  公孙不灭不屑的对他说法:“白眼狼,在下手下留情,只把你打成残废,不屑一掌杀了你,让你活在世上,以后自有王法来处置你。你去告诉郝一天,叫他将所有无辜的平民百姓全部放出来,不然,在下誓必杀了他,以平民愤。”说完,他丢下一些银两给酒家,便飘然而去了。

  在南京城北郊,长江边上的上元门,一队锦衣卫在一位吊眼分队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前去搜索,路上碰上了一位极丑怪的渔家女子。她坐在锦衣卫必经的一个路口上,跟前散乱了一堆渔网,挡住了这队锦衣卫的去路。

  一名开路的锦衣卫喝这丑怪的女子:“滚开!将渔网拖到一边去!”

  丑怪渔女问:“我干吗要滚开?这条路是你家的吗?你给我滚开!”

  这个锦衣卫怔了怔,他想不到这个丑女人居然敢顶撞自己,怒问:“臭丫头!你说什么?信不信我将你捉起来?”

  “捉呀!我正等你们来捉我哩,看你有没有本事捉到我?”

  后面的同伴见前面的同伴与一个衣衫不洁的渔女吵起来,心里感到奇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敢和锦衣卫的人吵?她不要命了?一个叫高佬七,一个叫矮脚四的走上前去看。一看,原来是个奇丑不堪的渔女坐在路口不肯让路。这一伙专门对妇女感兴趣的鹰爪们,一见稍有姿色的女子,就像苍蝇见了肮脏的东西一样的盯着不放了。就是没事也会生事,将女子带走,以满足自己的淫欲。惟独这个奇丑的渔女,叫人一见便倒了胃。高佬七问同伴:“肥五!你和她吵什么?”

  肥五说:“她胆大包天,说在这里等我们来捉她哩!”

  高佬七和矮脚四相视一笑:“这么个女子,还不够条件让我们去捉她。”

  矮脚四也说:“捉她回去干什么,这么奇丑无比的,别一粒老鼠屎环了一锅粥,弄得弟兄们个个倒胃。”

  高佬七又说:“肥五,你一刀将她打发上西天去好了!跟她吵什么?”

  肥五将刀拔出来扬了扬:“臭丫头,你再不走,我一刀就劈了你!”

  丑怪渔女似乎愕异:“什么?你们不是要捉我么?怎么用刀来砍我了?”

  肥五说:“你还嘴硬,是不是嫌命长了?想快点再投过胎?”

  “哎!你别吓我!你这把刀能杀人么?让我看看。”渔女说着,随随便便的一伸手,便将肥五手中的一把利刀夺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用手一班,竟一片片的给掰了开来,仿佛这不是一把钢铁打成的刀,而是一把泥捏的刀。渔女一边掰一边说:“这是一把刀吗?连杀鸡也杀不了,还能杀人么?原来你们真的在吓唬我,幸好本姑娘是吓大的。”

  高佬七等三人全看得傻了眼,几乎像木头似的不会动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渔家丑女?随便一伸手,便将肥五的刀夺了过去,而且哪来的这股神力,将一口精铁铸成的利刀,像掰面条似的一截截掰了下来?就是江湖上的一般高手,也不可能这样,顶多只能将刀掰断连而已。吊眼分队长也走过来了,他吊起一双眼睛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丑怪渔女说:“我就是你们要捉的人呀!怎么样,我等你们用刀砍呢!”

  “什么?你是我们要捉的人?”

  “是呀!我在天堡峰上杀了川西双煞,不是你们几天来四处搜索要捉的人么?”

  吊眼队长这时不吊眼了,却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位剑法精湛莫测的丫头?”

  渔女摇摇头说:“她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面已,怎么和我比了?”

  吊眼又傻了眼:“你就是那位人说美如天仙的神秘女子?”

  “你看我不像吗?”

  所有锦衣卫全愕然相视,这样一副尊容,能说得上美如天仙么?要是说这也是美如天仙,那随便拉一个乡下女子出来,都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了!

  矮脚四说:“队长,莫不是一个疯女子胡说八道?”

  吊眼队长点点头,又问:“你真的是那位神秘的女子?”

  “我当然是啦!”

  矮脚四忍不住问:“你这副尊容能称得美如天仙吗?”

  “我现在很丑么?”

  “恐怕除了癞蛤蟆,就数到你了!”

  众歹徒乐得哈哈大笑。

  “你说我丑,我看你们一个个比我更丑。我起码还像一个人样。你们呢?连人样也不像,就算面孔像人,而你们的一颗心。却奇丑无比,都是一颗豺狼、疯狗的心。”

  吊眼队长大怒:“臭女人,你说什么?胆敢侮辱我们了。”

  “我说得不对么?你们有一颗人样的心吗?四处敲诈百姓,残害无辜,污辱妇女。就是在昨天,你们在五福村就糟蹋了三名妇女,还杀害了她们的男人,你们还是人吗,你们的心不是比豺狼更坏更丑吗?你们怎么不怕天报应?”

  吊眼队长听得暴怒,吼道:“跟我将这臭女子乱刀砍了!”

  “哎!慢着,你们想不想看我的真容?”

  “真容?什么真容?”

  “我美如天仙的真容呀!”

  “难道你现在是副假面孔?”

  “我既然是神秘的天仙,当然会变呀!一时变得奇丑无比,一时又会变得美如仙子。不过,你们见了我的真容,就一个个别想活了!都得去见阎王,你们想不想看?”

  这一群锦衣卫都认为她是一个疯颊的女子,说话语无伦次,横直她都是快死的人,便说:“好!你变来看看。”

  “你们不怕死?”

  吊眼队长说:“快变!不变?我马上就叫你变成一具不安全的尸体。”

  “好啦!你们看清楚!”渔女转过身去,除了自己一副精致的面具,再转过来。

  众人一看,顿时感到眼前大亮,站在他们面前的,再也不是什么奇丑的渔女了,而是一位清雅绝俗,娇美无比的天仙似的人物。白嫩的脸蛋,含笑的未唇,一双目光特别慑人心魄。所有的匪徒一个个都惊奇地瞪大了眼,几疑这不是真的,是幻觉。连吊眼队长也看得呆若木鸡,他根本想像不出世上有这么美丽的女人,他这一次确实是大开眼界,只能说是天仙下凡。

  这个所谓的渔女,正是在秦淮河上倾倒众生的茜茜公主,她露出自己的真容来了!她含笑的问:“伤们看清楚了吧?”

  半晌,吊眼队长才回过神来问:“你真的是那位神秘的仙子?”

  “一点不假。没错吧!好啦,你们看清楚了,可以去死了!”

  茜茜公主说完,身形一闪,玉掌轻出,力大无比。这是水月宫的道遥步和玲珑掌,“呼呼”两声,就将高佬七、矮脚四两人拍飞了出去,两人重重地摔下来时,已是两具尸体。

  吊眼队长看见又惊又怒,吼道:“上!全上!不然,我们大家都没命了!”他首先举刀砍来。其他人像惊魂不定似的,也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把茜茜公主重重包围起来。

  茜茜公主怒笑说:“你们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杀你们,真是玷污了本姑娘的手。”她身似幻影穿插腾飞,双掌如电闪雷击,掌过之后,都有一个锦衣卫杀手天灵盖碎裂,身子横飞了出去,一动不动地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他们眼睛里的天仙,变成了夺命的罗刹。顷刻之间,十多个锦衣卫的凶残杀手,没一个能逃脱厄运。茜茜公主可不像公孙不灭那么心慈手软,她是志在必得,出手无情,给她拍中的人,不是尸横血泊之中,就是重伤在路口两旁的乱草里,但死的比伤的多,能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他们都断腿断手,武功全废,其中一个是最先与茜茜公主搭话的肥五。茜茜公主见他不十分凶残,也不像其他人那么胡言乱语,才留下他的一条命。

  茜茜公主对他说:“回去告诉姓郝的和你们的什么指挥使大人,叫他们准备好身后的事,三天之内,我就来取他们的性命。”

  肥五哪里还敢出声?眼光光望着茜茜公主似一团轻烟,飘去钟山北麓下的丛林中不见了。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的一条命,是从鬼门关里检回来的,立即与另一个同伙挣扎着爬起来,两人缓缓向南京城吃力地走去。

  当天中午,郝一天就接到四起出城搜索队伍的伤亡报告,看见了已成废人的蔡普和严老十等手下人的尸体。这个南京城杀人的阎王顿时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确将神秘的判官、小鬼招惹了出来,可是招惹的结果,是三十多个西厂、锦衣卫的人付出了生命,六七个人重伤残废而归。四起队伍,可以说是全军覆灭,无一个幸存者。而且伤残人带回来的话,都是要取他的脑袋。他听得又惊又怒,拍案叫道:“快!通知五城兵马,全部出动,搜索四乡,我要将他们一个个活捉生擒,碎尸万段!”

  无情刀客摇摇头说:“郝爷,这没有用。”

  “什么!没有用?”郝一天气得跳起来。质问无情刀客,“你有什么根据这么说?”

  “郝爷,他们都是高来高去的绝顶高手,而且来去无踪,就算五城兵马全都出动,也捉不到他们的,等于叫老虎去捕杀苍蝇。何况这两天来,连曹公公也对我们不满。五城兵马调动的大权在他手中,他不下令,谁也调动不了。”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在下认为今后别再那么大张旗鼓的进行搜索了。白天,派出西厂的兄弟化装成各种人,四下暗访;夜里,西厂的高手四处埋伏,一发现他们出没,便悄悄跟踪,只要查到他们的潜伏处,再调动兵马四下包围也不迟。但是,现在我们的高手不够,最好能与东厂的人商量一下,请他们出出手。郝爷,你是不是去拜访雪山飞鹰一次?”

  “什么!?我去拜访那头鹰?”

  “郝爷,雪山飞鹰来拜访过你,你现在去回拜他,也是礼尚往来。能请得东厂的高手们出动,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这头飞鹰,恐怕不会出手。”

  “郝爷,捉拿判官、小鬼,不单是西厂的事,也是朝廷的事,郝爷只要向他们陈说利害,他们不会不出手的。”

  “好!那我去试试看。”

  郝一天感到川西双煞一死,无情刀客和一把刀等高手都带有不同的剑伤,手下可用上的高手已不多了,要是能与东厂的雪山飞鹰摒弃前嫌,握手言和,他手下有巫山四怪等十多位高手,一齐出来对付判官、小鬼和那神秘的女子,就好得多了,也避免了自己一个人孤军作战。

  东、西两厂,本来都是明朝皇帝镇压百姓的统治工具,负责侦破、通缉、追缉等工作,而且都是太监掌握。东厂成立的年代早,在明成祖永乐十八年间就设厂了。西厂是在明宪宗成化十三年才设厂,其中相距五十七年。但西厂不惜重金,不择手段,将江湖上一些穷凶极恶的高手招揽过来,成为自己的杀手,并且屡兴大狱,残酷镇压不满者和异己分子,其势力更在东厂之上了。东厂自以为自己是老大哥,瞧不起西厂的人,它们之间的不和演变成了派系斗争,互相表面和和气气,暗中却互相拆台,你希望我死,我盼望你亡,甚至互相暗杀对方的人,但双方装着没事一样。吕城巡检之死,只是其中的一个事例而已。当然,它们在重大的事件上,还是联合一致对外的。

  郝一天在无可奈何之下,想来想去只好答应去回拜雪山飞鹰了,准备低声下气的请他相助,捉拿判官、小鬼。

  正当郝一天与无情刀客、一把刀等人在议事时,又有人报告说东、南、西、北的城门都出了事。郝一天一听又傻了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气又怒,难道判官、小鬼和那神秘女子主仆在城郊闹了事还不够,跑进城里来闹事了?这还了得,真是岂有此理!便说:“快!快叫他进来,出了什么事?”

  进来报告的是西厂在南京城中一个能干的耳目,姓肖名起,绰号夜游神,擅长夜间出动,轻功极好,原是一个高明的窃贼,他穿街过户,飞墙走壁,来去如飞,如人无人之境。武功虽不高,人却机灵,每次夜行盗窃,从没有失手。郝一天将他从死狱里救了出来,从此他就成丁西厂一个能干的耳目。

  郝一天问:“出了什么事?”

  “报告郝爷,东面的仙鹤门,来了一位骑驴的白衣蒙面女子,守城门口的锦衣卫叫她下驴检查,这女子不但不下驴受检,还突然出手,杀了锦衣卫两个守门的人,威慑众守城士兵。她丢下一张字条,便骑驴扬长而去。”

  郝一天问:“她丢下了什么宇条?”

  “郝爷请看。”夜游神肖起递上了字条。

  郝一天一看,字迹娟秀,的确是出自女人之手,上面写着守械检查的锦衣卫,肆意戏弄、侮辱出入城门的妇女,强行带走无辜的人,枉死人命四起,罪合当诛,特此杀一警百,以儆效尤。

  郝一天看得大怒:“怎么守城的官兵不去追捕这女子?”

  “郝爷,大队官兵赶来时,这女子巳走得不见踪影了,无从追捕。”

  “唔!其他城门又出了什么事?”

  “北面的上元门,出现了一位渔家女子。”

  “什么?渔家女子?”

  “是!渔家女子。她一进城,守城官兵刚刚发现她,还没来得及查询,她如闪电似的行动,不但杀了守城的军官,也杀了我们西厂的一些弟兄。在众人惊慌之中,她又像幻影似的不见了,城楼上的士兵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南京城北面有三座城门,叫“佛宁”、“上元”和“观音”门。西厂下令封闭了二处城门,只留上元城门供人出入,由西厂的人亲自把守,严密地盘查一切过往行人。因为它面对长江,又是在天堡峰西佣之下,所以守卫十分森严,任何人不敢在北面闹事,可是来去如风的茜茜公主却闹进来,还跃上城楼杀人,守门士兵还没有清醒过去,就让她跑掉了,简直无从追捕,怎不令郝一天目瞪口呆?

  呆了半晌,郝一天又问:“南面和西面,又是谁闹面了?”

  “是神秘出没的判官和两个小鬼,也是骤然出现,突然消失,只杀了锦衣卫和西厂的人,没伤守城的土兵。”

  郝一天又是怔了半晌,要是说两个小鬼在高桥镇一带出现,他们在南门闹事,不足为奇。可是生死判官,明明在东面的锡山下闹事,怎么又在西面的江东门出现了?两地相距不下五六十里,还要穿过南京城,要是绕城而去路程就更远了,他是怎样从东面跑到西面去的呢?更令郝一天震惊的,是那武功极高的神秘女子,显然是与生死判官联手对付自己,口口声声叫人传话要取自己的脑袋,看来不求东厂的雪山飞鹰出手相助确实不行了。单凭自己在南京的力量,别说去追捕生死判宫和小鬼,就是连自保也成了问题。生死判官能够在四郊和四处城门杀人,以他们惊世的轻功,神出鬼没的行综,不会溜进南京城里来闹事?自己躲在戒备森严和不为人知的地方,固然安全无事,但总不能者是龟缩在安乐窝里不出去行动,那自己怎么完成汪公公交给的任务?”

  于是他挥手叫夜游神肖起出去,吩咐他有什么情况再来报告,自己收拾行装,随后就秘密去拜访雪山飞鹰了。

  东厂的头目雪山飞鹰也在自己秘密的住所,他和韵娘等手下商谈南京城内外一切的动静,他们也接到了那位在秦淮河上神秘的女子和生死判官的出现情况,感到郝一天捅了这么一个刺人的马峰窝,弄得满城风雨,损兵折将,民怨沸腾,难以收拾,有一种幸灾乐祸的高兴,但他们也不能不惊震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的武功。

  本来雪山飞鹰还打算郝一天收拾不了残局的时候,自己出面,建立奇功。但韵娘却说:“总爷,我看这事我们还是不插手的好,捉拿生死判官也不是我们的职责,这是西厂人的事,我们一插手,更会引起东、西两厂的不和了。”

  雪山飞鹰也知道韵娘原是西厂的人,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由皇帝下令,将她从西厂调到东厂来,是减缓两厂的不和还是暗中监视自己的行动,他无从知晓,但不能不有所忌畏,有些事要让她三分,便笑道:“好,好,既然韵姑娘这么说,我们就在一旁观望好了!静观事情变化。”

  巫化老怪也说:“汪公公打发我们来的意图,就是观察南京的事。也没叫我们去插手,主要是查明吕城巡检之死的真相。”

  其实雪山飞鹰这么说,不过是试探韵娘的反应而己,并不是真的想去插手,他早就接到汪公公的密令,要他收集西厂在江南一带助情况,打算通过生死判宫一事,加盐加醋把西厂弄垮,独占权势。因此,他怎么会去插手呢?他不但不插手,而且还暗中作梗,想办法去破坏西厂人的事。而且他这么一说,以后出了什么事,还可以往韵娘身上一推,这也是雪山飞鹰用心险恶之处。韵娘夹在东、西两厂权力、政治斗争的游涡之中,处境是十分危险的。

  正议论之中,有人进来报告,说西厂的南京特使郝一天前来拜访。

  雪山飞鹰有点意外,这个江南人称的活阎王,现在跑来拜访我干吗?跟着他很快明白了郝一天来的用意,心里暗想:“老子上次去拜访你,你给了一个软钉子我碰,这一次,我看你怎么和我说话?我也得给个软钉子你碰碰,礼尚往来嘛!”他对韵娘说:“韵姑娘,你与郝总是老相识,和我一起去见他怎样?有什么,你也好帮我说话。”

  韵娘想了一下说:“总爷,属下还是避开的好,真的有事,属下更不方便插嘴。”

  “那也好,由我一个人去见他好了!”雪山飞鹰走出密室,去见郝一天。

  雪山飞鹰在会客厅见到了郝一天,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寒喧一下,相互坐下。在下人献上香茶后,雪山飞鹰首先发问:“郝兄大驾光临,有何赐教?不妨请直言。”

  郝一天急忙说:“赐教不敢,小弟前来拜访,的确有要事相求!”

  “郝兄别客气,有事请说,需要在下出力的,在下将义不容辞,鼎力相助。”

  “那小弟就多谢了!”郝一天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雪山飞鹰一听,心想:原来你对付不了生死判官和那神秘的女子,想叫老子和我手下的人为你卖命效力,想得真美,老子才不那么傻,让你保全了实力。便说:“这是捉拿朝廷要犯的事,就是郝兄不说,在下也有责相助。”

  郝一天有点意外:“那高兄答应出面了?小弟真是感激不尽。”

  雪山飞鹰叹了一声:“恐怕在下出面,也帮不了郝兄的大忙。”

  “高兄怎么这样说?”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下和手下的人,对南京一带不熟,地形陌生,难以去追踪那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的下落,与他们交锋对垒还可以尽薄力,拼死相斗。但追踪一事,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其实南京城里有一位能人,只要他出面,胜过在下等人多了,郝兄怎不去求他?”

  “哦!是谁?”

  “神捕戴七。”

  “神捕戴七?”

  “郝兄,他不是南京城里的一个能人么?武功上乘,人又精明能干,在他手中,不知破多少重要的难案大案。有他出来一定能追踪到生死判官等人的下落,一知道他们的下落,郝兄便请曹公公调动五城兵马团团包围,别说他们是判官、小鬼,就是天上神仙,他们也走不了,起码也可以抓到其中的一二个吧?这样郝兄不是可以向上面交差了?”

  郝一天听了作声不得,雪山飞鹰不但给自己一个软钉子碰,更叫自己将戴七放出来,求他查案,这样一来,不但吕城巡检之死真相大白,自己的前程更保不住了。

  雪山飞鹰在旁看见暗暗冷笑,进一步问:“郝兄有什么为难之处?其实戴七出来查案,比我们这些外来的强龙强多了。我们的人前去,不但无从追踪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恐怕连性命也自白丢掉了,死了也不知死在什么人的手中。”

  郝一天说:“我怕戴七不与我们同心,不真心办案。”

  “郝兄放心,在下索闻戴七为人刚直不阿,办事铁面无私,尤其在南京城里杀人的凶手,他更容不得。凶手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凶手追捕归案。这样吧,郝兄不放心,在下派两名高手跟随他,一来相助他查案,二来在暗中监视他的行动,这样,郝兄总可以放心了吧?”

  郝一天忙说:“这个不必,要派由小弟派人好了。放出戴七一事,小弟回去考虑一下再打算。”他气得在心里暗骂道:“你这头狡猾的飞鹰,派两个高手跟随戴七,是协助他查生死判官吗,其实你是想查出吕城巡检之死的真相来,到时人证、物证都落到了你们东厂人手中,老子不死也脱层皮了!你有那么好心?你黑心想害我!”

  雪山飞鹰一笑说:“郝兄回去考虑一下也好,要是戴七不出来,在下也无从出力了。”言下之意,你要是不放出戴七,别指望我们东厂的人出来相助。

  在这一点上,雪山飞鹰的用意与茜茜公主的行动是不谋而合的。茜茜公主一连串的行动,就是想将戴七救出来,但不能去劫狱相救,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不然,不是救戴七,而是将戴七推到黄泉路上去,还累及子他全家。

  但雪山飞鹰和茜茜公主出发点完全不同,茜茜公主是一心一意救戴七,飞鹰只不过利用戴七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郝一天碰了一个软钉子回去,他越想越气,雪山飞鹰是出手相助吗?他是想要自己死。这头阴险奸诈的鹰,总有一天,我不扳倒了你这头鹰,将你的毛拔出来,便咽不了这口气。你想我将戴七放出来?没那么容易,老子宁可不去捉神秘女子和生死判官等人,也不能放戴七出来。

  可是在一夜之间,茜茜公主和公孙不灭在夜里干了几件大事,由曹公公亲自前来要戴七,不由他不放戴七出来了。

  由于四面城门都出了事,弄得整个南京城人心惶惶,个个心慌,害怕无辜的灾难会殃及自己,个个缩在家中不敢出门了。因为街上的士兵巡逻比平日明显增多,应天府的捕快们也全部出动。入夜,四周城门早早关上,不让任何人出入,其实这时也根本无人敢进城,也没有人出城。城门口的锦衣卫和西厂的人,更是特别增多,其中有不少的武功高手。家家户户一早闭门掩户,除了青楼、赌坊仍有灯火之外,其他就无灯了。一座异常繁华的南京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变成了冷冷清清,几乎成了一座死城。除了巡逻的士兵和锦衣卫、西厂的人不时出现外,已没有百姓在街上走动。

  深夜子时左右,郝一天曾经呆过的一处兵营,也是一把刀等人在这里向郝一天报告天堡峰情形的兵营,突然间起火,刹时间兵营大乱,救火的救火,追杀刺客的追杀刺客,一把刀带了西厂的一批高手赶来,问:“出了什么事啦?”

  值夜的士兵说:他们突然听到兵营里有人“呀”的一声惨叫,便见一条黑影从里面闪出来,跟着兵营里就起火了!

  一把刀急忙进去兵营一看,只见留在郝一天房中的三名西厂弟兄已倒卧在血泊中,显然是生死判官来这里刺杀郝一天,不见郝一天,却杀了留守的弟兄,惊动了在外面值更巡逻的士兵,于是放了把火,趁混乱逃走了。一把刀急忙追问值夜的士兵:“刺客向什么方向逃走?”

  值夜的士兵说:“向东北方向逃去。”

  一把刀朝东北方向看去,那是雄伟的钟山,山势峥嵘,树林莽莽,刺客逃入树林,那是大梅捞针,千军万马也难追捕到。别说自己赶来已迟,就是及时赶来,生死判官等人进入密林深处,轻功那么好,自己也难以追踪,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命人埋葬了尸体,便赶去向郝一天报告。

  几乎在同一时间,锦衣卫府中更出现了一件大事:副指挥使崔铭正想脱衣入睡,葛然听到玄武湖畔兵营大乱,人们东奔西走,跟着便是火光冲天,不由一怔,难道兵营起火了?还是生死判官和那神秘女子深夜里闯入城中捣乱?他慌忙开门出来喝问:“兵营里发生了什么事?”

  值夜的人说:“大人,不清楚。”

  “快派人去看看。”

  突然间,一阵银钤似的少女声清脆悦耳地响起来:“你们不用去看啦!”跟着一条人影飞越扁墙,走上屋顶,从屋檐下似一片残叶般的飘落下来,落地无声,轻功俊极了。

  崔铭在月光下定神一看,这是一位十四五岁的绝代佳人般漂亮的小丫头。她面带俏皮的笑容,一双眼睛明亮得如寒夜的明星。崔铭惊讶了好一会才问:“你是什么人?”

  来人正是芸芸姑娘,她含笑的问:“哦!你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崔铭困惑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勾魂小鬼呀!”

  崔铭一怔:“什么!你是勾魂小鬼?”

  “这下你认识了吧?”

  “你真的是勾魂小鬼?”

  “你认为我是假的吗?”

  崔铭听手下人报告,在南效高桥镇附近出现的两个小鬼,都是男的,几时跑出来一个小丫头了?这显然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什么人不冒充,却冒充生死判官手下的两个小鬼,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前来找死?但他又不能不佩服眼前这个俊气的小丫头,胆大包天,轻功极俊,居然敢闯进了这一座警卫森严的虎穴来,而不让人发觉。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小丫头没有两下功夫,怎敢闯进来?这么说,对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锦衣卫府,虽然没有东、西两厂那么令人毛骨悚然,是一个活着进去,死着出来的阎王殿,但也是一处杀人的魔穴,一般人给锦衣卫抓进了这处魔穴,那也几乎是九死一生,能活着出去的人不多。它是明朝皇帝镇压百姓的三大工具之一,职能与东、西两厂差不多,只是没有东、西两厂权势倾天,任意大胆胡为而已。但胡乱捕人,拷打人犯,酷刑逼供,同样是心狠手辣,残忍异常。

  崔铭也是南京有名的高手之一,武功不下于郝一天和雪山飞鹰。他是有军勋的官宦世家的子弟,少年曾投身在峨嵋派门下学艺,深得峨嵋振一字穿阳剑的精髓。由于他剑法好,有才干,上司特别任命他为南京锦衣卫府的指挥使,负责江南一带的巡察、缉捕、刑狱等工作。

  崔铭所谓有才干,不过是心狠手辣的一个代名词而已。锦衣卫人与东、西两厂的人在职能上不同的地方,是锦衣卫缉捕的是朝廷的钦犯和一些在逃的所谓叛逆首领人物,以及维护一地的治安,保护一些朝廷的要员,不大卷人武林的仇杀中去。而东、西两厂的人,不负责地方的治安,除了保护皇帝和他们自己,不保护任何人。他们经常在暗中监视各地官员和百姓,收罗一些武林中武功颇好的败类,不时挑动江湖上的仇杀而从中取利,同时也是制造各种冤、假案的罪魁祸首,以达到清除异己的目的,因此最为人痛恨。当然,锦衣卫人有时也与东、西两厂的人串通一起,同流合污,流瀣一气,成为东、西两厂人的帮凶,从而胡作非为,滥杀无辜,害苦了老百姓。

  现在,崔铭率领在南京的锦衣卫,已成为西厂郝一天的最大帮凶了。他希望凭借西厂之力,登上锦衣卫府正都督指挥使一职,所以他在这事件中,比西厂的人还卖力,纵容部下在南京四效胡作非为,奸淫烧杀,无所不为。

  这时,他日视芸芸:“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你闻来这里干什么?”

  芸芸说:“我想问你呀!”

  “你问我什么?”

  “我家小姐叫你准备后事,你准备好了没有?”

  “你家小姐?”

  芸芸有点不满地问:“是呀!我家小姐在城北放了你手下的两个人回来,他们回来没传我家小姐这句话么?”

  “什么!你就是那位神秘女子跟前的小丫头?”崔铭吓了一跳。

  “是呀!你准备后事没有?准备了,你是要我动手杀你,还是自行了断?”

  崔铭勃然大怒:“放肆!你以为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这里不会是龙潭虎穴吧?”

  “它比龙潭虎穴更为可怕!这里是一处杀人殿!生着的进来,只有死了的才能离开。你闯进这里来,是自寻死路了,还敢夸下海口来杀我?你今夜里休想能活着离开。”

  “你想吓我吗?我看这里不过是一个狗窝而已,今夜休想能活着离开的不是我,而是你!喂!看来你是不想自行了断了!”

  崔铭对四句贴身武土喝声:“上!给我先拿下这个小丫头!”

  崔铭身后的四名贴身武士,便一拥而上。他们早已听闻这位神秘女子跟前的小丫头剑法精奇,连川西双煞也败在她的剑下,不敢大意,一个个抖出了自己乎生的绝学来,四支利剑齐下,都是少有的凌厉杀招。芸芸心中早有准备,在四支如流光的剑击来时,身形一闪,腾空丽起,仿佛如一个幻影,从剑光中闪了出来,四支利剑一齐刺空。当他们收剑寻找交锋对手时,芸芸却骤然落下,手中的宝剑烦势挥出,宛如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了夜幕。剑光闪过之后,便有两名武士倒卧在血泊中了,几乎伤的都在同一地方——眉心。这才是不可思议的快速剑法。芸芸的水影剑法,已达到了出神人化的境地,快得叫人无法想像,而且是一剑致命,杀人在瞬息之间。她人神秘,剑法更神秘,叫人无法躲闪,防不胜防。

  崔铭这才真正惊醒起来,他初时还不怎么将芸芸看在眼里,认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剑法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一字穿阳剑法,只是西厂的人和自己手下无用,将这小丫头的剑法过分的夸大了,哪里有这么厉害?现在一看,她出手一招,便要了自己两名贴身武士的性命。要知道,这些人都是锦衣卫中有名的高手,他不禁心中惊骇起来。

  芸芸杀了两名武士,惊退了活着的两名武士后,目视崔铭:“这下你看见了吧!我是名副其实的勾魂小鬼,剑出就勾魂,从不会落空,你现在是自断还是要我出手?不过,你别想打算跑。跑,你是怎么也跑不了的。我今夜是肯定要勾掉了你的魂,以免你再危害百姓,杀害无辜。”

  崔铭目视自己的武士,示意他们迅速出去叫人,因为崔铭所住的地方,是锦衣卫府最为森严的重院深阁,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走出庭院。庭院内除了四击固有一道围墙外,屋的四周是一处假山、流水、小桥、花木的庭院,小径曲折幽深,完全与其他房屋隔绝,没有他的命令,除了他的贴身护卫武士外,任何人也不能闯进来。他在这深阁中拷打人犯,奸淫妇女,不论是人犯被拷打的惨叫声,或是少女绝望的呼救声,都不为外面听闻。所以芸芸与武士的交锋,崔铭的怒喝,外面的锦衣卫全然不知,就是听到也不敢闯进来,以为崔铭深夜在拷打人犯。

  这位武士在崔铭的目光示意下,立刻明白主人的意思,正想纵身出去,谁知芸芸凌空跃起,飘然而至,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挥舞着寒气逼人的利剑,把剑尖贴在他的心口上,笑着问:“你想出去叫人吗?你最好还是别乱动。我就是让你出去,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来救你们。”

  到底有没有人来救他们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