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小神女问:“那我来捉你好不好?”宫琼花听了又是一怔,暗想:怎么这位深山高人生性这么的好玩?要不是陪他玩一下,令他高兴,是怎么也看不到他的真容了。同时自问自己武功不及,但轻功在黑道中也可称佼佼者,尤其是在树林中,从来没有任何高手能捉到自己,不妨和他试一下,想罢便问:“不知高人怎么来捉小妇人?”

  “我当然用手捉你呀!我喊一二三,你跑,我来追你。”

  “前辈,小妇人不是这个意思,小妇人是想问,应该有一个时间和地点才好。”

  “不错!不错!你满山满岭的跑,我恐怕一时也捉不了你,我们就规定在山坡下这一片乱石丛林里,我连扑你三次,三次都让你躲过了,我就算输,让你看我的真面目。要是你给我抓到了,那你们走吧,别再想看我的真面貌啦!”

  宫琼花又是一怔,这位深山高人说的哪像是成年人的话了?简直是孩子的口吻。这不是孩子捉猫猫的游戏吗?难道这位深山高人是一个孩子?可是一个孩子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武功,击败了武林中一流上乘的剑客叶长老?我真要看看了。于是便说:“那小妇人献丑了!”宫琼花吩咐四位佩剑的少女退到一边去。

  小神女说:“那我来捉你啦!”

  “请!”

  “好!你小心啦!”小神女骤然跃起凌空扑到,看准了宫琼花闪身方向,宛如兔起鹘落,出手如电,伸手一抓,给宫琼花身形一滑躲过了。小神女不由赞了一声:“好快的身法!再来!”

  小神女第二次如闪电般扑到,以为宫琼花一定闪避不了,出手一抓,又给宫琼花闪到另一棵树底下去了。宫琼花素有林中飞狐之称,在平地或空旷的山坡地上,她是怎么也闪不过小神女快如闪电般的扑击。可是在树林里,她练就了一身特殊的本领,似狐狸般的轻灵、敏捷和狡黠,可以闪过武林第一流上乘高手的扑击,有时还冷不防轻出一剑,令对手受伤或慌忙跃开,从而逃走了。但这一次她是友好地与小神女比试,而不出手反击,只是狡捷地闪开。但她心头也暗暗凛然;这位打扮成奇形怪物的深山高人,身法和出手之快,的确是无与伦比的敏捷。要不是自己经验丰富,第二次已给这位山妖抓到了。

  小神女两次出手抓空,第三次她已不等宫琼花喘过气来,以自己莫测的身法凌空而至,仿佛一个怪影,从四面八方向宫琼花扑来。宫琼花一时惊震得不知怎么闪避,似乎也闪避不了。小神女咯咯笑起来:“这下你跑不了啦!”倏然出手一抓,的确她抓到了,可是她抓到的是宫琼花的一件外衣。宫琼花以丰富的对敌经验,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险险地躲过了小神女第三次的扑击而溜走了。

  小神女揪着衣服正怔着时,宫琼花鬓发零乱地从另一棵灌木下站了起来说:“前辈,承让了!”

  小神女问:“承让?什么承让的?”

  宫琼花笑着说:“小妇人的意思是说前辈手下留情,让小妇人侥幸胜了!”

  “我不是抓到了你吗?”

  宫琼花更是笑着说:“前辈不过是抓到了小妇人的一件衣服,并没有捉到我呵!”

  “不行!我们再来一次。”

  “哎!前辈总不能说过的话不算数吧?小妇人不过是想看看前辈的仙容而已,没其他意思。要是前辈不想小妇人看,小妇人也不敢强求,就此告辞。”

  “好吧!我让你们看,不然你会背后说我说话不算数。”

  “小妇人多谢前辈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

  “前辈请说。”

  “你们看了后,不准对任何人说出去,也不准说出今天的事来。”

  “前辈放心,小妇人和手下四位丫头,可以对天地发誓,绝不将前辈的真容和今天的事说出去。如果说了,不得好死!”

  “好!你们看吧!”小神女收敛了真气,将外形徐徐脱了下来。宫琼花和她四位贴身侍女带着十分好奇的心理静静等待着。她们只感到眼前一亮,便惊愕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在她们眼前出现的,不是什么神态威严的长者,也不是什么英气逼人的大汉,却是一个面圆眼大的女孩,一双眼睛明亮得像黑宝石一样,溜溜的在转动,隐藏着无限的天真、稚气与活泼,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聪明小姑娘。宫琼花她们再定神一看,更是惊讶不已。这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一身苗家衣服,竟然就是她们在小市集酒店中所见的那位小苗女。当时宫琼花也曾注意到有这么一对苗家的娃子,但以为是在座的人带来的,不想多生事端,没有去多问。想不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苗女,扮成了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大头山妖,在这一带捉弄人。

  小神女见她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目不转睛在望着自己,便笑着问:“你们怎么啦?干吗不出声的?是不是我长得很丑怪,吓坏你们了?”

  宫琼花等人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她们连最后的一点恐惧心也没有了。她们只感到这个天真的小苗女实在有趣。宫琼花问:“小妹妹,是你?”

  “你以前认识我?”

  “不认识。可是我在市集酒家里曾见过小妹妹的,你不是和你哥哥在那里吃饭吗?”

  “是呀!当时夫人好威风!”

  “小妹妹说笑了!”

  突然间小三子奔了过来说:“妹妹,快!那个姓邱的商人带人朝这儿来了!”

  “哦?他们也赶来了?”

  “妹妹,快!我们快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好的,那我们快躲。”

  宫琼花不明白地问:“你们躲着他干吗?”

  小神女说:“夫人!你不知道,这个商人不是好人,我们不想让他看见。”

  “以小妹妹这等功夫,难道还怕了他?”

  “我们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让他看见。夫人,你可千万不可说出我们来,也别说在这里见过我们,记住了!”小神女说完,便拿起画袋,与小三子一下闪进树林深处去了。这一轻功,又令官琼花赞叹不已,暗想:他们是哪一位高人调教出来的弟子?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却在这一带装神弄鬼吓唬人。这样更好,起码令那些毫无人性、杀人为乐的歹徒们有所畏惧,不敢在这一带胡乱抢劫杀人,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宫琼花也一下想到,苗寨所传出的一对似小孩的守护之神,大概也是这一对高人的弟子所为了。

  秋剑问:“夫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恐怕是一位深山老人的弟子,你们今后最好别四处打听,也别说出今天的事来。不然,他们真的会摘下了你们的脑袋,同时也害了我。”

  四位侍女慌忙说:“夫人,你放心,哪怕是刀剑架颈,我们也不会说出去。”

  “这样就好了!来!我们离开这里,赶路回寨。”

  她们走出山坡下的乱石丛林,来到山道上,准备飞身上马时,姓邱的商人带着他的四位贴身护卫武士,已飞马而来。见到了宫琼花等人,姓邱的明知故问说:“蓝夫人,你们怎么还在这一带的,没回寨么?”

  宫琼花反问:“你们怎么也来这一带了?不会是前来寻找那位奇形怪状的山妖吧?”

  “蓝夫人说对了!我一生好奇,特地前来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可怕的山妖,看来夫人也是如此吧?”

  “不错!正是这样,要不,我们留在这里干吗?”

  “夫人见到了山妖没有?”

  “这么一位神通广大,善于变形的山妖,能轻易见到么?我们遍寻了这一带,连些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只好失望而去。我看你们也不必在这里枉费心机了!”

  “夫人,你这样一位女中豪杰,也相信有鬼神妖怪之说?”

  “我本来不信,但人人都说得那么确凿,尤其是我的儿子,更是亲眼目睹,总不会我的儿子用这些无稽之事来欺骗我这个母亲吧?他也没有必要来骗我。”

  “夫人,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山妖,夫人不害怕么?”

  “这何怕之有?我感到这个山妖,近似山神,善分好坏,识别是非,何况我此次前来,是来感谢它救了我儿子一命,并无恶意,又何悄之有?”

  白无常二笑说:“它若真的是山妖,那是毫无人性可言,你不担心它伤害了你?”

  “邱老板,我不是说它是神灵之类的精灵么?它怎会伤害我?要是这样,也是用我一命还我儿子一命,我死也无怨言。”

  “那么夫人真的相信世上有鬼神妖魔了?”

  “鬼神妖魔之事,有时不能不叫人相信。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道邱老板不相信?”

  白无常一笑:“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来往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鬼神之事听到不少,却从来没有看见一次。”

  “说不定阁下有幸在这里看到山妖呢,我是无缘能拜见这位仙人了。邱老板,要是没事,我们告辞了!”

  “夫人请慢走一步。”

  “哦?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在下现在想收购灵川堂堂主的人头,希望夫人割爱。”

  “哦?你怎么要收购这颗人头了?还想做善事?”

  “不瞒夫人说,在下是位商人,只知图利,而不是慈善者。因为有人托在下要这颗人头。本来在下想亲自去凌云寨一趟的,现在这里碰上夫人就最好不过了!”

  “是谁托阁下收购这颗人头的?”

  “请夫人见谅,这是生意上的秘密,在下不能说出买主的姓名。”

  “是不是回龙寨的人?”

  “在下可以答复夫人,不是!”

  “奇了!那是谁?”

  蓦然一条人影从远处骤然而来,说:“是老夫!”

  宫琼花定神一看,是一位须眉皆白、一身儒服装束的老者,面含杀气,目光冷酷刺人。宫琼花不由一怔问:“你是谁?”

  “岭南云雾居士。”

  “前辈为何要收购这颗人头?”

  “他是老夫门下的弟子,你说该不该收购?”

  “什么?他是你的弟子?”

  “不错!老夫不但要收回他的人头,你颈上的人头,老夫也要收购。”

  “前辈,你不是说笑吧?”

  “谁跟你这林中飞狐说笑了?你说,你是自刎?还是要老夫动手?”

  “对不起,我不知自刎是什么回事。”

  “那——你是要老夫动手了!你将老夫弟子碎尸八大块抛弃荒野,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抛弃在这一片荒野中。”

  “我怕你这老贼没这份本事!”

  “什么?你这猫儿山的贼婆娘,敢骂老夫为老贼?”

  “难道你不是吗?你弟子生性残忍,毫无人性,你这为师的,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老贼是什么?”

  云雾居土大怒:“老夫不杀了你这贼婆娘,誓不为人。”

  白无常这时慌忙插过来说:“哎哎!你们两家有话好好说不好吗?何必要生死相见?”

  云雾居士一瞪眼:“这里没你的事,给老夫滚开!”

  “那,那,那在下这一笔买卖怎么算?”

  “老夫取到了人头,三百两银子,一文钱也不会少给你!”

  “这样!在下就放心了!”白无常又对宫琼花说,“蓝夫人,请原谅,在下……”这个奸诈阴险的白无常话没说完,骤然出手,有如电光石火,出手封了宫琼花的两处要穴,令宫琼花一下不能动弹。

  宫琼花可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有名人物,极为通晓江湖上一切奸诈阴险的手段。她一心提防云雾居士,就没提防到这个一脸是笑的商人,以为他只想要人头而已,谁知他竟然这么卑鄙无耻地来暗算自己。她狂怒地问:“姓邱的,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突然意外的变化,四位佩剑侍女一时也惊愕住,就连在暗中观察的小神女和小三子也感到意外。尽管他们知道白无常不是好人,也想不到他会这般暗算宫琼花,还以为他从中做和事老,以收买人心,讨好两家,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谁知他竟然这么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的丑恶面目。

  四位侍女惊愕过后,一齐提剑来抢救女主人。云雾居士一袖拂出,一股劲风如怒浪般扑去,令四位侍女连连后退。同时,白无常一掌盖在宫琼花的头顶上,厉声说:“你们想保全你们夫人的性命,就别乱动,不然我一掌就先取了她的性命,再来收拾你们这四个丫头!”

  这一下,的确威慑住了四位佩剑侍女,她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宫琼花说:“丫头们!你们别管我了,快上马逃走,逃得一个是一个。”

  云雾居士冷冷地说:“你以为她们能逃得出去么?你看看她们身后站的是什么人?”

  的确,白无常的四位护身武士,早已断了她们的去路,真的要走,也要经过一番血战。而且四位侍女,宁愿与夫人同生共死,也不会舍夫人而去。谁知白无常也趁四位侍女犹豫不决之际,身形如魔鬼般快捷,从身后又封了四位侍女的穴位,这更令宫琼花只好闭目等死了。

  宫琼花愤怒地说:“姓邱的,老娘跟你一向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这般暗算老娘?”

  白无常一笑说:“蓝夫人请原谅,以你的武功,只要一进了树林,我们恐怕没一个人能就对付得了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活捉你这个林中飞狐。”

  “好!你们不过要老娘的人头而已,我将我的人头割下来给你们,但与我手下的四位丫头无关,你们放了她们。”

  “夫人,别误会,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夫人手下的四位姑娘。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一个人走。”

  “你们不想要我的人头为这老贼的弟子报仇雪恨么?”

  “夫人,你以为他真的是灵川堂堂主的师父么?”

  云雾居士这时桀桀地笑起来:“老夫怎么是那个畜牲的师父?要是老夫有这样的弟子,那真是无面目在江湖上立足,就是夫人不杀他,老夫今后也会取他的狗命。”

  宫琼花困惑了:“那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无常说:“我们不过想请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老娘去哪里?”

  “到了,夫人自然会知道。”

  “你们以为老娘会答应吗?”

  “现在已不由夫人作主了!来,将夫人抱上马去!”

  宫琼花厉声说:“你们要是敢动一动老娘的身体,老娘虽不能动,仍可咬破舌尖自尽!除了老娘的尸体,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白无常冷冷地说:“请夫人别逼在下等人干出其他不好的行为来。”

  “你们想怎样?”

  “在下等对夫人不感兴趣,但那四位姑娘,在下手下人一个个身强力壮,就会将她们抱进树林中动手了!”

  四个剽悍的武士,更是发出得意的淫笑。

  宫琼花大惊:“你们是人吗?简直是一群禽兽!”

  “夫人骂得好,在某方面,我们的确是禽兽。要是夫人答应跟我们走,那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老娘是宁死也不从。丫头们!你们要自爱了!”宫琼花正想咬舌自尽,蓦然,一个彩球似的怪物从树林中飞出,快若流星飞矢,还发出咯咯的怪笑声,霎时间已到达他们眼前,“砰砰嘭嘭”撞倒了宫琼花,也撞翻了那四位侍女。转眼之间,连白无常那四个惊慌失措的武士,也一齐震飞了,摔到老远的地方去,半晌爬不起来。最后怪物落在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面前,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这骤然间的变化,令白无常、云雾居士双双骇然惊震了。白无常定了定神问:“你是什么东西?”

  小神女在画袋里面嗡声嗡气地反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东西?”

  小神女在宫琼花千钧一发之际飞出来救宫琼花等人了。她撞倒了宫琼花和四位侍女,实际上是拍开了她们身上被封的穴位,令她们恢复行动。表面上却做得不分好坏,是人就撞倒震飞,显出妖怪的本性来;当然,她在撞倒震飞众人之中,极有分寸。宫琼花等人不但给撞开了穴位,倒下去完全没丝毫受伤;那四位武士,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他们给震飞摔下来时,都受了大小不同程度的伤,有的更摔断了手脚。

  白无常惊愕地问:“你是山妖?”

  小神女说:“我不是山妖,难道你们是山妖吗?”

  云雾居士更怔住了:“你就是在这一带出现的怪形山妖?”

  “你看我不像吗?”小神女又说,“你们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害得我想睡一下也不行,不得不跑出来看看了!你们知道不知道,我醒过来以后会做什么?”

  云雾居士几乎机械地问:“你会做什么?”

  “吃人呀!”

  “吃人?”

  “是呀!我不吃人吃什么?你们说,你们是乖乖地让我吃,还是要我动手将你们一个个捉过来吃?”

  白无常向小神女一揖说:“请阁下别再捉弄我们了!这是……”

  小神女打断问:“什么?我捉弄你们?”

  白无常说:“在下知道阁下只是这一带深山的异人,故意扮成这么一副可怕的奇形怪状,目的不想让人们看到阁下的真面目而已。”

  云雾居士这下也看清楚了,这么一个奇形的大头妖怪,完全是用油彩画上去的,也大胆起来,说:“不错!它根本不是什么可怕山妖,是人扮的。”他又问小神女,“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吓人?”

  “我是山妖呀!你们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白无常说:“我劝阁下少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和恩恩怨怨。在下不想与阁下结怨,更不想得罪阁下。”

  “好呀!你不想得罪我,那就让我乖乖地将你们吃掉!”

  白无常已恢复了原有的理智,冷静沉着,含笑问:“阁下怎么吃我们?”

  “怎么吃?我一口咬断了你们的脖子,大口大口吸你们的血,然后一块块肉将你们吞到肚子里,不就吃完了?你们以为我会将你们煮来吃或蒸来吃吗?”

  白无常一声冷笑,一指宫琼花等人:“那几个人你怎么不去吃?”

  “我喜欢先吃你们呀!不行么?”

  “阁下太放肆了!在下……”白无常蓦然想起一件事来,愕然地惊问宫琼花,“你,你,你们怎么能动了?你们被封的穴位给冲开了?”因为他看见宫琼花不知几时从地下爬起,手中还提了一把剑,在旁伺机出手。

  原来宫琼花给撞倒在地时,一时不明这位小妹妹为什么要撞倒自己。可是她倒下之后,一下感到自己的经脉畅通了,手脚能动了,似乎自己被封的穴位,在小妹妹一撞之下给震开了,恢复了行动。她暗暗惊讶,是这位装神弄鬼的小妹妹有意震开了自己的穴位?还是无意?不管怎样,这位小妹妹的出现,是为救自己而来的。她一跃而起,再看看自己四位侍女,也先后从地下爬了起来。这说明她们被封的穴位,也给小妹妹不知用什么撞力,同样震开了。再看看那四位被小妹妹震飞了的武士,反而一个个爬不起来。有两人虽然挣扎爬起来,却只能坐在地上,咬牙忍痛地慌忙在掏刀伤药服下。宫琼花一下明白了,是这位扮成奇形怪物的小妹妹,以不可思议的武功和手法,快如电闪,同时震开了自己和四位待女的穴位,也在同时间将四个凶恶汉子震飞,而令他们受伤。这不是什么无意的行动,而是有意的出手。宫琼花在惊喜中更含着无限感激之情。这位深山高人的女弟子,以这种不为人察觉的方法和行动,解了自己的困境,也可以说从鬼门关将自己拉了回来。

  宫琼花既感激小神女,更恼恨这位姓邱的商人以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暗算自己。她一下拔剑出鞘,用眼神示意四位侍女拔剑,准备杀贼。这些情景,是白无常所看见的,他才猛然想起怎么林中飞狐等人的穴位解开了?自己的独门点穴手法,其他人是无法解开的,没有两三个时辰,也不会自行而解。现在半个时辰也不到,所以惊愕地问。

  宫琼花咬牙切齿地说:“就算这位大头山神不吃你们,老娘也要将你们碎尸,抛弃荒野!丫头们,你们先去将那四位打手给老娘砍了!”

  四位侍女更是带着仇恨,一齐应道:“是!夫人。”便提剑朝那四个贼人奔去。

  白无常想纵身去救自己的手下,小神女似圆球般地跳起,带着一股劲风,向他冲来,伸手要抓他的脑袋,吓得白无常慌忙向后跃开。小神女还故意说:“你想去哪里?你不知道我要吃你么?”

  白无常眼见自己的四个护卫,全部死在林中飞狐四位愤怒侍女的剑下。他恼怒极了!又惊又恐又恨地对小神女吼道:“怪物,我跟你拼了!云雾居士,我们齐上!”

  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顿时分左右扑上,四掌齐向小神女拍来。宫琼花想挺剑而上,相助救命恩人,联手打发了这两个奸贼。小神女在闪开拍来的四掌时向她说:“哎!你千万别插身进来,我要捉了他们活活吃掉,死了的不好吃。你要是卷起来,我会连你也一块吃掉了!”

  宫琼花听小妹妹这样说,不由停了脚步,凝剑不发,在一旁观看,暗想: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妹妹,虽然轻功极俊,来往如飞,她套着这么个画袋与人交锋方便吗?这位姓邱的行商和什么云雾居士,无疑是当今江湖上的一流上乘高手,人更阴险奸诈。小妹妹武功虽好,出手如电,可没有什么交锋的经验,一个人能对付这两个奸贼么?不行,我怎么也不能走开,以防万一的好。

  四位佩剑侍女杀了几乎全无反抗能力的四位护卫后,来到了宫琼花的身边,见她们的救命恩人正与两个奸贼交锋,问:“夫人!我们怎不上去帮助?”

  宫琼花轻声说:“小妹妹不让我们插手,她要一个人打发这两个贼子!我们在旁观望好了。如有不测,我们一拥而上,誓必杀了这两个奸贼才解恨。”

  “是!夫人。”

  林中飞狐宫琼花一向是黑道上的人物,报复手段十分残忍。这时,小神女与白无常、云雾居士交锋得十分激烈。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不愧是黑道上的一流上乘高手,掌劲凌厉凶狠。而且白无常拍出的掌风,挟带一股寒气,云雾居土拍出的掌风,却带一股炽热的热气,一冷一热,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恐怕也受不了。宫琼花看得更担心起来,同时也心头悚然,自问自己的武功,可以应付他们其中的一个,两个就不行了。不禁暗想:这姓邱的奸商是哪一门派人物?从哪里练得这一手的寒风掌?这不是湘西言家的僵尸掌法,却近乎西域一门的玄冥阴掌。难道这姓邱的是西域阴掌门的弟子?

  西域阴掌门自从在天门山一战之后,碧眼老魔一死以谢天下,阴掌门的人也在慕容家的人面前宣禁(详细请看拙作《黑鹰传奇》),从此之后,再也不踏人中原武林半步。事隔几十年,怎么阴掌门的人又在中原出现了?至于云雾居土所练的功夫,却是中原武林的一门邪功,人称火焰掌,拍出的掌风,往往带着一股令人难受的灼热。听说这门武功,练到上乘时,一掌拍出,就有一道熊熊的火焰,可以将人烧死烤焦。看来这位云雾居士,似乎未达到上乘的境地,但他拍击的热风,已令人不大好受了,一时间仿佛身处酷热的天气中。

  白无常和云雾居士联手攻击小神女所拍出的掌劲和掌风,令宫琼花和她的四位侍女一时感到寒气袭人,一时又热浪扑来,一冷一热交迭,宫琼花仍可运功抵挡,但四位内力不深的侍女就受不了了。宫琼花说:“你们退到树林中去,别在这里站着了,以免受到伤害。”

  秋剑关心地问:“夫人!那你呢?”

  “你们不用管我!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们出来。”

  这时交锋的双方,已斗得难解难分。只见人影如幻影飞魂般来往翻腾,掌影重重。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以为凭着自己苦练几十年的绝技,足可以应付当今武林拔尖的上乘高手。何况这不过是人扮成的怪物,就是真的妖魔鬼怪,他们也不畏惧。可是交锋几十个回合之后,无论自己拍出多凌厉的掌力,十分歹毒的掌法。竟然没一招能击中这个圆溜溜的怪物,也伤害不了它半分,不禁暗暗凛然和惊愕了:难道它真的是一位山妖?不畏刀剑,也不怕风雷水火?

  的确,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风格迥异的武功,水火不相容的掌力,他们一旦联手,江湖上几乎少有人能招架得住。在他们内部,有人称他们为冷热双使者,联起手来,形成了武林中少有的邪门功夫,如风雷水火,一齐涌现,四周草木,莫不枯萎凋谢,地面生土碎石,飞扬半空。

  小神女可以说是自从下山以来,第一次碰上这样的高手,遇上这么奇招异式的邪门武功、他们的联手,比起什么杀手剑客叶长老强多了。小神女初时与他们交锋,先是一味闪避跃开,目的想看清楚这两个奸贼是哪一门派的人,摸清他们的武功套路,所以处处显得被动,处于下风。要不是小神女有一身的易筋神功,浑身的真气护身,单这骤冷骤热的掌力掌风,的确受不了。当然她这一个画袋,也为她挡去了不少的寒风热浪。最后,她虽然看不出白无常、云雾居士是哪一门派的人,但多少摸清了他们的武功套路。小神女干脆将手脚都缩到画袋中去,形成了一个不但没有身躯,也没有手脚的大头怪物,暗运一身真气,离地凌空飞起来,就像一个在空中旋转的大球一样,向他们俩迎面飞旋撞去。这飞速旋转的劲风劲力,可以将靠近它的一切东西都卷飞带走,有点像龙卷风的威力一样。龙卷风是一般回旋的风力,能将地面上的尘土草木或海面上的海水卷上天空,才成为有形的龙卷风。而小神女旋转画袋的威力,虽然不及龙卷风那么可怕,但也可以将靠近她身边的东西送走摔飞了。要说白无常、云雾居土联手形成少有的奇招怪式邪门功夫,小神女这飞速旋转的大脑袋,比他们更邪门,别说想击中它,就是想靠近它也有危险。

  小神女抖出了这一手不可思议的招式,逼得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不但不敢进招,还要慌忙闪开躲避。其实小神女只是旋转画袋而已,根本没任何武功的招式,更谈不上什么武功,但在别人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奇招怪式了。有一次,云雾居士试图进招,便给一股无形的旋力扯走摔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去,摔得他狼狈异常,心头骇然:这不是人的武功,是妖怪的法力,难道它真的是妖怪?白无常怎么也感到无法能招架得了这么个大头怪物,便想逃走。他对云雾居士说:“居士,我们快逃!”说时,他首先纵身向山峰森林逃走了!

  去雾居士正想逃走,小神女已骤然而来,伸手就将他抓起摔到宫琼花的脚下,说:“夫人,你快出手捉住他,别让这老贼跑了!可是你千万别杀了他。”

  小神女说完,飞也似地去追赶白无常了。一场武林中少有的交锋就这么结束。宫琼花当然不敢怠慢,当云雾居士给摔得头晕眼花时,宫琼花已出手如电,一连封了他身上几处要穴,最后还命四位侍女将他捆在一棵树干上。

  宫琼花冷冷地说:“老贼!你怎么也没想到有如此下场吧?”

  云雾居士问:“你想怎样?”

  “说!老娘与你们无仇无恨,你们为什么要向老娘下手?”

  “老夫不过受人所托,忠于其事而已。”

  “你受何人所托?是那姓邱的奸贼?”

  “不错!他是老夫的朋友。”

  “他想将老娘劫去哪里?”

  “夫人言重了!他不过想请夫人走一趟而已,并无恶意。”

  秋剑在旁忍不了:“你还说并无恶意?封人穴位,强行带走,不答应,还想污辱我们姐妹,有你这样的相请吗?”

  “邱老弟不过想吓吓夫人而已,并不打算真的这么干。”

  宫琼花问:“说!你们想要我去哪里?”

  “这一点,老夫就不清楚了,也不想过问,老夫只负责用计活擒夫人而已。此事一了,老夫也算不负他所托。”

  “你和他是朋友,难道不知道他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点也不问?”

  “老夫一向不大喜欢过问他人之事?”

  “那你为什么和他一块用计暗算我了?”

  “因为老夫曾经欠过他的人情,他出面请求,老夫无法拒绝。”

  夏剑问:“他叫你杀人,你也杀么?”

  “不错!老夫也会杀人,以了却这一笔人情债,从此和他再无牵挂。”

  宫琼花以思疑的目光瞅着云雾居士,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一时难以判断。因为在江湖上像云雾居士这样的人,是大有人在,往往为了还一次人情或忠朋友所托,不问所干的是什么事,也不想问为什么,只求完成,以了结一桩心愿。她不由进一步问:“你说的是真的?”

  “老夫与夫人无怨无仇,又何必说假?”

  “你以为这样一说,我就会放了你?”

  “老夫也不敢存此奢望。”

  “不错,你不是老娘所擒,老娘无权杀你,也无权放你。一切等那怪形山神来处置你,是生是死,看你的命吧!丫头们,我们走!”

  四位侍女一时愕然:“夫人……”她们想问,我们不待那位救命小恩人回来么?”

  宫琼花向她们使了个眼色,问:“你们是不是想等那怪形山神来捉了你们,也一块吃掉才舒服?”

  “这……”

  四位侍女又愕然相视。宫琼花说:“你们想不死的,立刻上马离开这里!”

  原来这时小神女早已转回来了,躲藏在树林中,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宫琼花说:“夫人,你要是再没别的话要问这个老贼,你们快离开,由我来对付他好了!你们在,我不方便出现,也易为这老贼看出破绽来。”

  宫琼花初时愕然,但既然小妹妹是这么吩咐,必然有她的原因,所以她带了四位侍女,上马扬长而去,丢下云雾居士孤零零地一个人给捆绑在树干上,穴位被封,更不能动弹,只有闭目等死。

  再说小神女去追赶白无常,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不但轻功颇俊,他竟不向无人的深山老林中逃走,却飞奔向那小市集。这一下,弄得小神女不能再追赶他了。自己这一身奇形怪状的打扮,一进小市集,必然会惊骇了市集所有的人,不但吓坏了妇孺,也会招来一些凶恶的贼人和市集上一些大胆的人,群起而攻之。自己一出手,就伤害无辜了,所以只好眼光光地望着白无常逃走,自己转了回来。

  宫琼花和四位侍女骑马离开后,山坡下山道两旁的树林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除了风吹动树木的响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野鸟,也没有野兽出现。刚才的一场激烈交锋,就是树林中有飞禽走兽,也给吓得远远地走开了,除了云雾居士,不远处横卧着的四条尸体外,四周了无生气,一时间变成了一个死样可怕的世界。

  云雾居士给捆绑在树干上,半点也不能动。他并不害怕那位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转回来,反而担心它不回来。要是不回来,一到夜里,野兽出没,自己必然葬身在兽腹中,死得更惨。云雾居士完全肯定那位怪物不过是一位武功极高的异人扮成,不是什么真正的山妖,不会活活吃了自己,顶多将自己杀掉,这总比惨死在野兽的口中强得多。

  云雾居士想不到自己在江湖上纵横三十多年,一双火焰掌可以说是未逢敌手,在岭南一带颇有名气。他一向以江湖闲人自居,居住云雾岭上,独来独往,不与世争。他一生本来无事,谁知有一天祸从天降,突然一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他居住的云雾山中,专程找他比试武功,不料十招之内,他竟然败在这位神秘人的掌下,被迫归顺,成了神秘人一位不为外人所知的使者。表面上他仍象以往一样,独来独往,不受任何拘束,暗中却受神秘面具人的调遣,没有重大的事情,神秘面具人一般不会动用他。这一次,他奉命前往九万大山暗察闻名江湖的雌雄大盗的踪迹,路过深山小市集,碰上了神秘面具人的另一位使者白无常。

  白无常却以专与各处黑道人物打交道的行商面目出现。他在小市集上不期然就碰上宫琼花等五人,这是他朝思暮想要活捉的人,想送给神秘面具人而立大功。他本想在小市集上突然出手活捉了宫琼花。一来怕坏了小市集历来的规矩;二来无疑在众多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面目,只好忍而不发,望着宫琼花等五人离开。想不到一下碰上了云雾居士,于是他请云雾居士出面,用计冷不防活捉了宫琼花,满以为大功告成,谁知半路上杀出了这么一个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不但令他功败垂成,也暴露了他行商的假面目,几乎还死在怪物的手上,同时也害了云雾居士。

  云雾居土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要死在这荒岭树林中。正当他万念俱灰时,蓦然听到两个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先是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哥!你看,那里绑了一个人呢!”

  跟着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是一个白胡子的公公,他给什么人绑在这里了?”

  “哥!我害怕!”

  “妹妹,别害怕,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云雾居士一看,是一对苗家儿女,顿时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急忙说:“你们两个孩子,快来救救我。”

  不用说,这自然是小神女和小三子了!他们又恢复了苗家打扮。小神女奔过来,仰着脸天真地问:“老公公,你没有死吗?”

  小三子说:“妹妹,别说傻话了!死了的人还会说话吗?”

  “是呀!死人是不会说话,我们婆婆死了,我叫了她半天也不回答。”

  小三子问:“老公公,你给什么人绑在这里了?是强盗吗?”

  小神女也问:“他们为什么要绑你在这里的?那不会活活的饿死吗?”

  云雾居士说:“小哥,小妹妹,你们先别问,快解我下来。”

  小三子和小神女七手八脚地去解绳结。小神女说:“哥!我解不动这绳结啦!”

  “妹妹,你走开!我来。”

  绳子给解开了,可是云雾居士“卟”的一声,摔倒在地下了。他穴道未解,没办法站立,只好像一堆烂泥卧在地上。小神女看见更是心里好笑,明知故问:“老公公,你怎么啦!怎么你站不稳的?”

  小三子说:“妹妹,看来老公公给捆麻了,脚也站麻了,所以跌倒了!”

  “哥!那我们怎么办?”

  “妹妹,我们扶老公公靠着树坐一会就会好起来了!”

  云雾居土不由对这两个热心肠的苗家儿女心怀感激,说:“小哥!小妹妹,老夫多谢你们了!”

  他哪里知道,害得他这样的,正是他眼前这位天真的小苗女。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位神通广大、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竟然就是眼前这位连解绳也解不动的苗家小姑娘。小三子、小神女扶他坐好了以后问:“老公公,你好一点吧?”

  “唔唔!我好一点了!”

  小神女问:“是什么人将你捆绑在这里了?你不能告诉我们吗?”

  “是猫儿山那个贼婆娘将我捆在这里。”

  小神女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怎么不会?”

  “我听大人们说,猫儿山上的人很好,从不抢劫这一带的人家,更不会欺负老人家和小孩子,他们杀的都是一些大坏蛋,她们怎么会将你老人家捆在这里的?”

  小三子问:“老公公,是不是你得罪她们了?”;小神女又补了一句:“要不,你就是一个大坏蛋!”

  云雾居士面对两个天真无知的孩子,不由苦笑一下:“不错!我就是一个大坏蛋。”

  “吓!你真的是一个大坏蛋?”

  “你,你,你不会捉我们吧?”

  云雾居土叹了一声:“我虽然是个大坏蛋,但你们对我有恩,我不但不会伤害你们,以后还要想办法报答你们。小哥,小妹妹,这里危险,你们快离开这里,回去吧!”

  “哦?这里危险?”

  “是!这里很危险,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很快就会转回来,你们快走吧!”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禁相视一眼,感到这个云雾居士心也不算坏,也知感恩图报,不是什么用嘴巴说说就算了的人。

  小神女故意问:“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吗?”

  “是!老夫不会骗你们。”

  小三子问:“那你怎么不离开的?”

  “小哥!老夫要是能走就好了,恐怕早已带你们离开这个可怕地方了!可惜我现在连手脚都不能动。”

  小神女问:“你怎么不能动的?”

  “因为我给人点了穴位。”

  “什么点了穴位的?”

  “小妹妹,这个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好!”

  小三子问:“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小神女又问:“你不怕那个可怕的怪物吗?”

  “小哥,小妹妹,你们快走,不用管我了。老夫手脚不能动,怕也怕不了。要是那怪物转回来,也是我命该如此。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死也无憾了。你们年纪小,今后有大把的日子,你们还是快走。你们解我下来,减轻了我不少的痛苦,我已是非常感激你们了。”云雾居士还想说我现在还可以调息运气,希望能早一点冲开穴位,赶在那怪物回来之前逃走。但他感到这样一说,这两个好心的苗家小孩也听不懂,不如不说,以免延误了两个小孩离开的时间。他们不离开,自己不但不能专心调息运气冲开穴位,万一可怕的怪物转回来,自己就害了这一对小孩了!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老公公,我背你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要是那怪物转回来不见你,以为你走了,就不再寻找你,不是很好么?”

  小神女说:“是呀!这办法很好呵!”

  云雾居士更是一阵激动和感激,说:“老夫更多谢小哥小妹了!要是老夫能躲过这场大难,必当厚报两位。”

  小三子说:“老公公,你别厚报我们啦!我爹爹说,救人是应该的。”小三子便背起了云雾居士,到山坡下一处乱石丛林中藏起来,说:“老公公,你好好在这里躲着,我们走啦!”

  云雾居士问:“小哥,你是哪一村寨的?”

  “我们就住在那一座山背后的一处小山寨,老公公,你不用来找我们了!”

  “两位叫什么名字?”

  小神女说:“你不是知道了吗?”

  “哦!?老夫几时知道了?”

  “你不是叫我们小哥、小妹么?我们的名字就是小哥、小妹呀!”

  “原来这样。小哥、小妹,你们快走!老夫要是不死,必将登门拜谢。”

  小神女说:“哥,那我们快回家吧!不然,爸爸妈妈就会骂我们了!”

  小神女说完,刚想转身走出这一低矮的丛林,谁知脚下一滑,仰面跌在云雾居士的身上。这一下子,似乎有一股无情之力,一下撞开了云雾居士身上的两三处穴位,只留下一处不能提气运力的穴位没撞开。但这一处穴位,只要云雾居士运气调息,一炷香的时间,也会冲开了。这是小神女用这种方式,给云雾居上解开了几处穴位,令他手脚能活动。

  云雾居士仍不知自己的二三处穴位给撞开了,急扶着小神女关切地问:“小妹妹,你没跌痛了吧?”

  “老公公,我当然痛啦!老公公,你痛不痛的?我没撞坏你吧?”

  “不不!老夫不痛。老夫这一身的老骨头,是撞不坏的。”

  小三子拉着小神女:“好啦!我们走吧!”

  小三子和小神女一走,云雾居士才一下发觉自己的手脚可以动弹。自己刚才还用手扶起那个苗家小女孩哩!他惊喜异常:难道我的穴位自行冲开了?还是那小女孩刚才一撞之力,无意撞开了?他想运劲一跃而起,可是仍跃不起来,仍有一处穴位未解开,无法运气抖展武功。但只有这么一处穴位,就好办了,凭自己一身的内力,不久就可以冲开,不需要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小神女有意给他解开的。就是说了也不会相信,一个连穴位也不懂的小姑娘,更无内力,能给人解开被封的穴位,哪怕是一般会武的人,也不可能。

  小神女所以有意撞开了他三处穴位,让他能早一点逃走,除了因感到他不是什么太恶的坏人,还有一点人性,知恩图报外,更主要的是想暗暗跟踪他去哪里,与什么人接近,查出他背后的主子来。因为让白无常跑掉了,一时无法跟踪,只好将希望放在这个云雾居士的身上了。

  云雾居士正在暗暗运气调息时,蓦然听到一阵劲风凌空而来,跟着又听到草木翻动的“寒宪宰窜”的响声。他不由用手轻轻拨开树叶往外一看,一时心头大震。是那个奇形的大头怪物转回来了,显然是回来寻找自己,吓得云雾居士连大气也不敢透。过了一会,怪物似乎找寻不到自己,怪叫几声,便往山坡上的树林中而去。云雾居士才喘过一口气来,更是暗暗感激那一对苗家小兄妹,将自己藏在这乱石丛林中,躲过了这场大难。

  不用说,这又是小神女作怪。她故意以大头怪物再次出现,目的是想吓云雾居土快点离开这里,同时更不令云雾居土对小三子和自己的出现生疑。

  不久,暮色渐渐降临大地,云雾居土早巳将最后的一处穴位运气冲开,恢复了正常。他凝神倾听四周一带的动静,真正感到自己附近四周没有什么动静,便像白鹤般一冲而起,如流星赶月似的直往深山小市集而去。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山势都不熟悉,整整大半天,他滴水未进,只有奔向小市集弄些吃的。同时也想找那白无常。这个白无常,几乎害得他一条老命丢在那山坡下小道旁的树林中去了。

  云雾居士踏入小市集时,夜幕早巳降临,而且有的人家早已关门熄灯入睡。深山的人家,比任何地方的人家都早入睡,小市集只有两处,却灯火如昼,一处是赌场,一处是酒家。当然酒家的后面也是客栈,供人投宿过夜。

  店小二一见云雾居土走入店来,慌忙起身迎接,讨好地问:“云老爷,你转回来了!”

  “唔!给老夫来一斤好酒,两碟下酒的菜和一斤馒头,快!”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打点,请云老爷先小坐一会,饮杯茶,润润喉。”

  云雾居士又问:“邱爷回来了没有?”

  “邱爷回来有好一个时辰了!”

  “他现在哪里?”

  “在后院二号房间,要不要小人去请邱爷出来?”

  “不用了!你快给老夫将酒菜端上。”

  “是是。”店小二斟了一杯茶后,立刻去张罗了。

  也在这时,白无常从里面出来,一见云雾居士,真是又惊又喜,趋上一步问:“云老,你平安回来了?”

  云雾居士“唔”了一声:“老夫还没有死!”

  白无常一听这语气,似乎怪自己不够义气,先丢下他跑了,带歉意地说:“云老,当时在下……”他一下感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登时转了话头说,“来!云老,到在下的房间里,我们有话慢慢说。”

  “好吧!可是老夫叫了的酒菜……”

  “哎!这小意思。”白无常又恢复了财力雄厚的富商的风度,对店小二说,“店小二,你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搬到我房间里去,我今夜要好好地和云老畅饮一宵,至于云老叫的,取消了!”

  店小二马上应着:“是是!”

  白无常对云雾居士说:“云老!请!”

  他们走进了二号房间。二号房间,实际上是酒家后院的一座独门小院,有主房和一排厢房,专供各处来这里的贼头和手下人居住。白无常每次来这里,都指明要这间二号房住下。现在,白无常的四个卫士丢了,只剩下一个管帐先生和一个打杂的小厮,住在这个冷落的小院子里。

  白无常以主人的身份招呼云雾居士坐下,小厮献上茶后,白无常忍不住问:“居士,你怎样逃脱出来的?那贼婆娘没有向你下毒手?”

  云雾居士带气地说:“你是不是希望老夫死在她们的手上?”

  “居士言重了!在下怎敢有如此存心?在下有点奇怪那贼婆娘林中飞狐怎么没伤害你?这个女人,报复起来,手段是极为残忍的。”

  “她不敢伤害老夫!”

  “哦?为什么?”

  “因为老夫不是败在她的手下,更不是为她所擒。”

  “那她便放了居士?”

  “她也不敢放,只将老夫捆在树干上,留给那怪物处置,她们便上马走了。要不是有两个苗家孩子路过那里,解下了老夫,老夫能安然脱险回来么?恐怕像你手下四个护卫一样,早巳死在山坡下的树林中了!”

  “那个大头怪物呢?”

  “它因为去追赶你,没及时赶回来。对了,你怎么摆脱了那个怪物?”

  “在下看准了那怪物的弱点。”

  “哦,它有什么弱点?”

  “在下敢断定,那怪物绝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位武功奇高的高人所扮,不会杀害好人和伤害无辜,更不想人知道。”

  “这又怎样,算什么弱点了?”

  “在侠义人士看来,这不但不算弱点,而是行侠仗义,令人敬仰和称赞。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它的弱点了。因为它怕伤害无辜,又怕惊扰了百姓,所以我往这人多的小市集一跑,它自然不敢追来了!”

  云雾居土不禁暗暗点头,佩服他比自己更富于机智,便说:“这些事我不想去说了,老夫也不想过问你为什么要去得罪林中飞狐这贼婆娘。这下你是吃不到羊肉倒惹了一身臊,今后,你还能在这一带走动么?老夫知道猫儿山那一伙人,在这一带颇获民心,深得山寨村民的爱戴。林中飞狐除非不想追杀你,她要是下决心杀你,恐怕你今后一旦在这一带出现,她就知道了!”

  白无常一笑:“恐怕以后,不但林中飞狐无暇自顾,就是整个猫儿山的人也无暇自顾了!她还想追杀在下么?”

  云雾居士一怔:“他们怎么无暇自顾了?”

  “云老,你想想,林中飞狐杀了灵川堂的堂主,还要将他的人头送给回龙寨。先别说他们的叶长老在那一战负了伤,单是这件事,邵家父子就受不了!我看不久,回龙寨必派出大批高手,到猫儿山挑战。到时就会爆发一场腥风血雨大战。试问,他们还有时间来追杀在下么?恐怕他们启身也难保了!”

  云雾居士皱皱眉说:“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去得罪林中飞狐?”

  白无常面部显示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云老,这事你就不必去多问了!”

  云雾居士顿时思疑:“你在这一带的活动,莫不是在挑动他们两家的不和,而从中取利?老弟,你是在玩火,不怕自焚?”

  “云老,他们两家早已不和,还用得着在下挑动么?猫儿山那一伙自命英雄好汉的人,一向不买回龙寨的帐,甚至有时还跟他们过不去。而邵家父子也有意要拔掉他们,只是找不到借口而已,现在好了,他们已有了借口了!”

  云雾居士摇摇头:“灵川堂那肥堂主,可以说是为人不卤,臭名远播,就是这一次林中飞狐不杀他,武林中的一些侠义人士,迟早也会取去了他的脑袋。回龙寨是名门正派,若要为这肥堂主讨回血债,不但有损自己的声誉,恐怕也为武林中有正义感的人士所不齿,它今后在江湖上如何能服众?”

  “回龙寨的人当然不会为肥堂主出头露面。”

  “那他们还有什么借口?”

  “借口可多了!云老,你没听说猫儿山的人在猫儿山下血洗了侯府的一支商队,不留一个活口的惨无人道的事么?还有猫儿山的人更四处打家劫舍,滥杀无辜,这一切,都令人愤怒!”

  “这一切是猫儿山上人所干的?老夫可不大相信,老夫略有所闻,这一带的山民乡妇,都对猫儿山人很敬重,赞他们是侠盗一流的人物。”

  “这不过是猫儿山人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伎俩之一。还有,最近在湘桂黔一带出现的黑影飞盗,人们就怀疑是猫儿山少寨主粉面哪咤所为。”

  “哦?是他?”

  “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事。不然,回龙寨派出那么多高手四处追寻,怎么全无踪影?只有他,每一次盗得了一批金银财宝,就缩回猫儿山了。猫儿山,一些人士不敢去搜查的。有一次,回龙寨的叶长老,当时他是回龙寨的西路使者,与三眼神碰上了这个小贼,好意与他攀交情,请他去回龙寨一走,可是给这个小贼狡猾地溜走了。从此之后,就再没有黑影的踪影。要不回龙寨众多高手,大肆在各处搜索、追踪,怎会追踪不到的?只有猫儿山,回龙寨的人心才存顾忌,不方便去搜索。”

  “那么说,上一次在那山坡下伏击粉面哪咤,是回龙寨人有意而为了?”

  “不错!初时叶长老仍不想露面,便利用灵川堂这一伙人干。谁知那小贼武功极好,灵川堂的一伙人无法招架,叶长老就不能不出现了。但就是出现,他也不想让猫儿山的人知道,特意蒙了面孔行事,谁知给那么个大头怪物破坏了,引出了林中飞狐下山……”

  这时店小二和一位厨子,将一桌热腾腾上好酒席挑进来了,给他们摆好。白无常说:“云老,请!这算是在下向你道歉,同时也祝贺我们逃脱了这一次大难。”

  “老弟,我们是自己人,何必客气?过了的事,别再去说了!”

  他们举杯相敬,一边吃一边说。白无常问:“云老,你几时打算去九万大山追踪雌雄大盗的下落?”

  “明天一早动身。”

  “不多住两天?”

  “算了!老夫不想在这里露相出丑,更不想与林中飞狐再碰面。”

  “云老说的也是,在下也打算明天离开这里,恐怕有一段日子,也不能以这副商人的面目在江湖上出现了。”

  “你害怕了那大头怪物?”

  “我觉得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云老,你要是在九万大山查出雌雄大盗下落,能将他夫妻两人收服过来为己用最好。要是不行,就将他们杀了,以免留下后患。”

  “老夫知道怎么办。”

  小三子和小神女一直伏在暗处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只是越听越糊涂,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但小神女敢肯定,云雾居士为人并不坏,他是坏人中的好人。而白无常就阴险奸诈了,是一个可怕的人物。最后,小神女轻轻碰了小三子一下,说:“我们走!别再听他们说话了。”

  小三子愕然,轻问:“我们就这么放过了这个白无常?不捉他么?”

  “现在捉了也无用。哥,我们走吧!”

  小三子只好跟随小神女,在夜幕中悄然离开了酒家,也离开了小市集,飞落到一处山峰上去。小三子仍不明白地问:“我们干吗不捉住这个白无常?”

  “你以为我们活捉了他,他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