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小燕,墨明智赶赴黄山解救了白衣女侠就离开了黄山。当他们离开黄山之后,江湖上传言纷纷,一是说九幽老怪要血洗点苍派时,为奇侠一枝梅惊走;二是传说九幽老怪血洗无回剑门时,少林,武当两大掌门人赶来,合力击毙了老怪。消息的传出,令武林所有人士又惊又喜又担心。惊的是一年不见出现的九幽老怪,这次重出,便向四川陶门、云南点苍和黄山无回剑门下手;喜的是九幽老怪这个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老魔,终于死在少林、武当两大门派掌门人的手下;担心的是,九幽老怪一死,那个武功极高,行为怪异莫测的九幽小怪不向武林寻仇雪恨?果然不久,江湖上又传出,九幽小怪首先向少林寺下手,一夜之间,伤了不少少林寺的僧人,接着九幽小怪又向武当寻仇,幸而武当掌门早有防范,戒备森严,小怪除了毁了解剑池外,不逞而退。第三天后,九幽小怪又在四川出现,挑了白龙会的夔州、重庆二大堂口,传闻又要犯峨嵋山了。一时间,武林惊震,人心惶惶,日夜不安,不知几时,九幽小怪来临,武林的一些小帮小派,纷纷走避,就是丐帮的各处堂口,也纷纷转移地方,隐藏起来,不敢公开露面,只有白龙会的王军师兄弟,以一种复杂的心情注视着武林的风云变幻,武林中出现人人自危的局面,正是他们暗中密谋所要达到的意图,只等上灵道长,再次飞帖传武林,公讨九幽小怪,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了。他们悲痛的是,二位师兄此次出去行动,一个下落不明,不知是害怕奇侠—枝梅追踪,远走高飞回大漠还是暂时隐藏在某一处了,一个已丧身在少林、武当两大掌门人的掌下。他们固然血洗了点苍、无回剑门,但所带去的人员,没一个生还,像自己上次去血洗陶家堡一样,全军尽没。

  王氏兄弟正在地下密室中商议今后的计划时,蓦然密室大门打开,两位黑衣蒙面人立在门口了,其中一个似幻影般地闪身入室,王大业惊问:“你们是谁?”

  “九幽老怪!”

  “什么!?你是九幽老怪?”

  “是呵!你们冒充九幽老怪,血洗陶家堡、点苍派、无回剑门,我难道冒充不得?”

  “你、你、你们到底是谁?”王大业尽管老奸巨猾,为人富有谋略,但在这突然事变之中,也惊得手足失措了!而他同胞双生的兄弟,反而这时冷静非常,这个神秘黑箭之一不动声色问:“阁下既然已来,何不亮出真面目?又何必遮遮掩掩?”

  “你要看我们真面目,容易呵!”说时,这黑衣蒙面人真的将自己的蒙面黑巾除了下来。王氏兄弟在灯光下一看,是张秀丽异常的少年面孔,一双眼睛如泡在水银中的黑珠,圆溜溜地转动,似笑非笑问:“你们看清楚了吧?”

  这神态令黑箭一怔:“你是九幽小怪?”

  来人正是小燕,她微笑说:“黑箭,你说对了!”

  “你说什么!?黑箭?”

  “黑箭!我既然亮出了真面目,你怎么不敢认你是黑箭呢?别忘了,我们之间,有过三次交锋哩!一次在紫岩山下,让你跑了!一次在青城山上,你突然暗袭我,又让你走了!最后一次,在陶家堡,也叫你逃脱了!你们两兄弟长得真像呵!怪不得陶家姐姐叫你们骗过,黑箭,这一次,你不会逃跑了吧?”

  这个黑箭,才真正怔住了!

  “你,你认出了我?”

  “要不,我怎么是小怪?三个黑箭,只有你才有蟠龙剑。还有,一个黑箭断了一条手臂,一个黑箭面上给我傻哥哥抓花了,只有你完美无缺,这不是明摆的吗?”

  黑箭一声嘿嘿冷笑:“小怪,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这一次,你恐怕进得来,出不去了。”

  “是吗?不错,这里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地狱,我既然能进来,怎么会出不去的?黑箭,你别妄想按动机关,你这地下密室的机关总钮,早已给我毁了!不信,你试试按几下。”

  “什么!?机关总钮给你毁了?你怎知道机关总钮的?”

  “你以为白龙会的人,个个都听你摆布?还有,上灵也将你们出卖了!要不,我敢冒然闯进这地下密室吗?那不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黑箭又是一怔:“什么!?上灵出卖了我们?”

  “上灵他聪明哩!什么武林盟主,什么一地之王,总没有一条命宝贵吧?命都没有了,盟主、—地之王又有什么用?再说,这是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会那么傻?何况你们也不是真心想把他奉上什么盟主之位,要不,在青城山上,你们就不会唆使那个西域红衣老头儿来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了!弄得他在天下群雄面前丢尽了丑,他还有不怨恨你们的?会忠心你们?他安安稳稳当他的峨嵋派掌门人不好?”

  黑箭这才真正地怔住了!唆使西域老魔前来,并不是他的主意,是他大师兄的主意,事后,他还有些怪怨大师兄不该那么做,可是他大师兄说:“那个忘恩负义之徒,信得过吗?总有一天,我们就会为他出卖,”当时他还反驳说:“师兄,他敢这样,那他就不要命了!再说,他也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了。”他师兄说:“这个忘恩负义、鲜廉寡耻的小人,连他救命恩人的妻子也敢染指,还因此而杀害了救命恩人全家,为了他自己,他有什么不敢的?”

  现在,果然为这忘恩负义之徒出卖了!要不,九幽小怪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一切秘密?怎么敢斗胆闯进这地下密室中来?

  黑箭恨恨地说:“真悔不该听师兄之言,早杀了他。总有一天,我杀了这个忘恩负义之人才解恨!”

  小燕说:“现在连你自身也保不了,你能杀他么?再说,你杀了他,又有谁能在中原武林号召群雄完成你主子之事?恐怕只有丐帮帮主鲁长啸这个糊涂蛋会一时听你们的话,但他要是知道你们的意图后,说不定会成为你们的死敌哩!黑箭,你兄弟两人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嘿嘿,束手就擒,你能杀得了我么?”

  “那你是要我亲自动手了!”

  黑箭骤然一挥袖,一股袖劲之风,直向小燕扑来,同时灯火骤灭,室内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黑箭轻说:“兄弟,走!”

  小燕闪身避开了黑箭的袖劲,急叫道:“傻哥哥,别叫他们再跑了!”同时伸手将怀中的夜明珠掏出,刹时,密室亮如白日,比灯火更为明亮,可王氏兄弟已不翼而飞。密室中哪还有王氏兄弟?小燕一时傻了眼,问:“傻哥哥,你让他们跑了?”

  这蒙面黑衣人正是墨明智,也愕异说:“没有呵!他们可没有向门口跑来。”

  “那怎么不见人的?”小燕不禁细心打量起密室来,这密室再没第二个门户,更没窗口,四周尽是石壁,也没什么暗门,小燕暗想:难道他们能身化轻烟跑了?这不可能。最后,小燕终于在黑箭所坐的地方一旁放有一块方砚,发现似乎移动过,她将方砚移动:一个地道口在黑箭所坐的地方露了出来,小燕放开手,方砚又移动到原来的地方,地道口也同时关闭了,显然,王氏兄弟由这地道口逃了。小燕恨恨地说:“好狡猾的黑箭,又让他跑掉了!傻哥哥,我们快追,他们跑不远的。”

  “玉姐姐说这个地下密室的总钮不毁了么?怎么这处没毁的?”

  原来小燕和墨明智突然离开四川后,陶十四娘回到了陶家堡,将闯白龙会总堂的事向自己父亲和玉罗刹一一说了。玉罗刹奇异了:“难道昨夜来闯陶家堡的不是真正的王贼?”

  “我也为这事感到纳闷哩!”

  “金姐姐怎么说?”

  “恐怕她也会感到莫明其妙,因为丐帮的任堂主青竹剑绝不是说谎之徒。”

  “不行,这事我们要再盘问那个蒙古的红衣武士才行。咦!燕丫头呢?他们没回?”

  “这个燕丫头,大概去跟踪一个老太婆去了,叫我们先回。”

  玉罗刹动疑了:“老太婆!?什么样的老太婆?”

  “我也看不出来,燕丫头去跟踪她,恐怕有些原因。”

  “既然这样,我们去问那武士去。”

  她们盘问武士,也问不出什么来,因为王氏兄弟一般不双双在他们面前出现,就是出现,其中一个也戴着面具。但从这红衣武士的口中,却知道他们白天隐藏在白龙会的一个地下室中,有什么行动,都是在夜间,由地下室的一条地下秘道出来。玉罗刹一下想起与墨明智去追踪王贼时,王贼一下在城郊的几户人家中消失了。便问:“你们地道的出口是不是在城郊的一处人家里?”

  “不是,是从一个坟墓口出来。”

  “一个坟墓口?”

  “是,四周都没有人家。”

  “你没说谎?”

  “我一条命是你们所救,我说谎干什么?”

  “你记得清清楚楚是个坟墓口了?”

  “我走出来时,还四周打量了一下,那里荒凉得很,似乎在一处山坡上。”

  显然,黑箭夜里出来行动的地道口,不只有一处,而有几处了。玉罗刹和陶十四娘相视一下,感到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来,陶十四娘问:“你的伤现在怎样?”

  “多谢照顾,我的伤好多了!”

  “好!你就安心住下来,我们不打扰你啦!”陶十四娘和玉罗刹回到前院,只见金秀姑也来了,正在与陶三公谈话。玉罗刹问:“金姐姐,这王贼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姑笑道:“这事我正与陶三伯说哩!你们知不知道,这王贼有个孪生的兄弟,跟王贼长得一模一样,我们都受他骗了!”

  “哦!?你怎么知道?怎不早说的?”

  “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因为我碰上了一个人,是她告诉我的!”

  “谁!?”

  “说出来,恐怕你们会吓一跳了!”

  玉罗刹笑道:“她总不会是三头六臂的人吧?”

  “跟三头六臂差不多。”

  陶十四娘说:“金女侠,别卖关子了!你说这人是谁?”

  “慕容老夫人。”

  玉罗刹惊喜地:“当年威震武林的小魔女?”

  “对呀!你看,她不比三头六臂人厉害得多吗?”

  陶十四娘睁大了眼睛问:“慕容老夫人也来成都了?”

  “她何止来呀,昨夜黑箭来犯陶家堡时,她一直隐藏在一株树上观看哩!”

  玉罗刹一下明白了,对陶十四娘说:“陶姐姐,你说燕丫头去追踪一个老太婆,想必一定是慕容老夫人。”

  金秀姑说:“哦!?对了!慕容老夫人还要我告诉你们,燕丫头和墨少侠暂时不回来了,有急事他去。”

  玉罗刹问:“慕容老夫人没说什么事?”

  “没说。”

  “金姐姐,你怎不问清楚的!”

  “我怎么不想问?一闪眼,就不见她老人家了,我怎么问?”

  陶三公说:“有她老人家重出江湖,武林之事,指日可平了!”

  陶十四娘既惋惜又近乎埋怨地说:“金女侠,你怎么不,拖住她老人家的?让我们见见她也好。”

  陶三公说:“丫头,别说傻话了,慕容老夫人是陆地神仙似的世外高人,怎能拖得住她的?不过,有她插手,那是武林的大幸。”

  “是呵!我何曾不想拖住她?对了!你们问那武士问得怎样?”

  玉罗刹说:“恐怕他也不知道黑箭是王贼的孪生兄弟,不过,我们从他口中,却探出了白龙会总堂有个不为人知的地下秘密室,有几条不同的地下通道和出路口。”

  “哪几条地下通道和出口?”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处,在一个山坡的坟墓中,四周全无人家。”

  “那我们叫他带我们去不行了?”

  陶三公摇摇头:“恐怕不行,一来,他绝对不能露面让白龙会的人知道;二来,王贼既然有这么一个地下秘密室,里面一定守卫森严,机关重重,外人不容易进去。最好,我们能找到熟悉这地下室的人,由他带我们进去才行,不然,危险异常。”

  金秀姑沉吟地自语:“熟悉的人?”她猛然想起,“有了,我们去问霍女侠不知道了?”

  陶十四娘问:“你是说胭脂虎霍四娘?”

  玉罗刹点点头:“对!我们去问问她,她在白龙会总堂多年,想必会知道一些。”

  当天,玉罗刹和金秀姑便告辞,连夜赶回那个秘密的山腹中的岩洞去了。

  事情也是那么的凑巧,黄昏,她们路经一处山村时,听到山村有人呼救的声音和兵器相交的响声,蓦然之间,她们又看见一条人影,从高处飞落到村中去了。玉罗刹感到这条人影的身法颇为熟悉,不由心里一动,说:“金姐姐,我们赶去看看。”

  她们赶到时,只见一户农家院子里已横躺倒了二具男女的尸体,另一负伤的中年汉子,浑身是血,依靠在墙壁之下,他身旁有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妇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护着他,老妇人关切地问:“洪叔,你怎样了?”

  那位从高处飞落的人,正横剑挡住了六名持刀提剑的劲装大汉,其中一位凶恶的黑而大汉怒目而问横剑的人:“你真的要管我们的事?”

  这横剑的人一脸傲然,说:“阁下这话不多余问么?在下本想不理你们中原武林之事,但见你们连孤儿老妇也不放过,在下不得不插手了!”

  玉罗刹一听,再定神一看,不由轻轻“呀”的一声,说:“是他!?”

  原来这横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玉罗刹不时怀念的心上人时不遇。玉罗刹自从和他在广东西樵山分手后,相约在四川成都会面,后听人说他自己给昆仑派掌门人废了武功后,独身而去昆仑了,真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他!玉罗刹心里真是又惊讶又喜悦。

  金秀姑问:“玉妹,你认识这青年侠士?”

  玉罗刹点点头,掩不住内心的感情说:“认识,这可是一位冷漠傲慢的人!想不到他也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了!”

  “玉妹,你知不知道那个凶恶的黑面大汉是谁?”

  “是谁!?”

  “白龙会的白虎堂堂主郝思雄。”

  玉罗刹又是略带惊讶地问:“是他!?他带人来这里杀人干什么?这家人与他有怨?”

  郝思雄这时吼道:“上!你忙去两个人,先将那孤儿寡妇打发掉,这小子由我来对付。”

  “是!”两名劲装汉子提刀奔向那妇人和少年。

  时不遇身形突然跃起,剑如矫龙,寒光闪处,不但将两名劲装汉子其中一人逼退,更刺伤了一个,时不遇仍从容自若,不屑地睨视了黑面神郝思雄一眼,冷冷地说:“有我在,还由得你们杀人么?”

  这真是中原武林少有的剑招,剑式刁狠辛辣,出招如风,迅若游龙。黑面神郝思雄不由看得心头凛然,因为他带来的人,可以说是白龙会总堂白虎堂的一等高手,可是眼前这傲气凌人的青年剑手,只出手一招,便刺了一个人,自己一时还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知道自己碰上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了,但要是不杀了这对孤儿寡妇,对白龙会今后的生死存亡,危害性就更大,起码王军师就不放过自己,他将心—横:“上!让我们全力先打发了这小子才说。”

  一时间,这五名白虎堂的好手形成了对时不遇的包围,黑面神郝思雄更斜眼望了那孤儿寡妇一眼,心里盘算着,在与这青年剑手交锋当中,自己突出不意,先杀了这孤儿寡妇,以绝后患,然后趁机再逃。

  时不遇持剑而立,耳听八面,目观四方,不屑一笑,他心高气傲,简直不将黑面神这五个人放在跟里,只要有一人先动手,他便立下杀招,绝不容情。果然,一名汉子抢先发招了,他身形一晃,剑随身出,这名汉子一声惨叫,血溅人倒,其他三条劲装汉子见同伴倒下,纷纷向时不遇出手了,缠住时不遇不放。黑面神也在这时骤然腾空跃起,一把白光闪耀的大刀,朝那老妇人迎面劈来,他的刀势,也跟他的拳势一样,刚猛凌厉,满以为这一刀将这老妇人打发掉了。谁知“当”地一声,他劈下的刀给震了回来,定神一看,只见一位风姿绰约、目光流盼的少女已立在自己面前了!不由惊愕地问:“你是谁?”

  少女凤目含笑反问:“郝堂主,怎么连我玉罗刹也不知道?”

  “什么!?你就是江湖上鬼出神没的玉罗刹女侠?”

  “不敢!侠女愧当,但罗刹女,却名副其实。”

  “你,你,你不是给废了武功么?”

  “废了武功不能重练么?”

  跟着,又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笑道:“郝堂主,你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下手,白龙会素有侠义之名,不给你丢尽了?”

  郝思雄回身一看,又傻了眼:“是你!?”

  金秀姑笑着说:“郝堂主,没想到我这叫化也来了吧?郝堂主,你为什么要杀害这对手无寸铁的孤儿寡妇?”

  郝思雄再往那边一看,他带来的人,已全部在时不遇的剑下丧了命,他感到情况不妙,纵身而逃,金秀姑一招打狗棍法,就将他从半空中打落下来,随后又封了他的穴位,仍笑着问:“郝堂主,你怎么这般不够朋友的,话没说句就走了?”

  郝思雄碰上了时不遇,已算不幸,想不到又碰上这两位女杀星,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说:“请你看在我们两家的情份上,你放我走。”

  “噢!郝堂主,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说,你为什么要向这对孤儿寡妇下手的?你说清楚了,说不定我叫化还可以出手帮你将他们打发掉。”

  玉罗刹也说:“是呀!我也可以帮你一臂之力。”

  只有时不遇的目光与玉罗刹相视了一下,他从玉罗刹的目光中看出来了,心领神会,但神态仍然冷漠,屹立凝视不语。而黑面神眼里却燃起了希望,说:“我是奉命追捕我会的叛徒。”

  “这孤儿寡妇,是你白龙会的叛徒?”

  这时,老妇人悲忿地站起来:“谁是叛徒了?你们这伙忘恩负义之徒,才是白龙会的真正叛徒!我夫君给你们暗杀了还不算,我母子两人忍气吞声,远避你们,隐居在这山村里,你们也不放过,要斩草除限,你们还是人吗?”

  玉罗刹暗吃一惊,急问:“请问老夫人,你是……”

  “老身是刘奉天妻子。”

  玉罗刹睁大眼惊讶地说:“原来是刘总堂主夫人,小女子失敬了!”

  刘夫人连忙回礼:“不敢,刚才多蒙玉女侠等人相救,争生今世,没齿难忘,不然,我母子二人和洪叔,早已魂归地府了。”

  玉罗刹故意问:“老夫人,听说刘总堂主不是为九幽小怪所害么?怎么是他们了?”

  “什么九幽小怪,这是黄如龙和王大业这两个贼子阴谋杀害的,给洪叔无意中看见,洪叔怕我母子两人再遭这两个贼子所害,故作不知,当时也不敢告诉我,这两个贼子以为没人知遣,就推说是九幽小怪了。”

  玉罗刹望了望靠墙而坐负重门的汉子问:“这位就是夫人所说的洪叔了?”

  “他就是洪叔,是我家的总管,我母子二人,全靠他多方保护,才能活到今日,想不到还是逃不了黄贼和王贼的耳目,竟派人来杀害我们,连我夫君生前两位弟子,也惨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玉罗刹说:“洪叔!?莫不是当年威震川滇的金镖手莫大侠莫洪?”

  莫洪不由眼腈—亮,虚弱地说:“玉女侠怎么了!在,在,在下怎敢称大侠二字?在,在下保护夫人、公子无力,多蒙三位侠士出手相助。”

  “原来是莫大侠,小女子久仰了!”玉罗刹掏出了两颗丹药说,“这是巫山怪医的接筋驳骨追魂丹,莫大侠服下对治疗伤势有好处。”

  莫洪更是大喜过望,连忙拜谢服下。玉罗刹转身对郝思雄问:“话你都听到了吗?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可不关我的事,在下只是奉总堂主之命行事,望玉女侠饶命。”

  “虽不关你的事,但你忍心向无助的孤儿寡妇下手,心狠如狼,若不杀你,那刘总堂主死去的两位弟子又怎样交代?”

  时不遇说:“玉妹,这样的人,杀了算了,何必跟他多说。”

  “的确,你要不死,天理何存?”玉罗刹手起剑落,便取了黑面神之命。跟着又对刘夫人和莫洪说,“看来,这个山村已为黄贼和王贼发现,你们再也不能在这里住了!”

  莫洪服下丹药,气色略为转好,点头说:“玉女侠说的是,这地方是再也不能住了!”

  “刘夫人,莫大侠,不知你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安身的?”

  刘夫人说:“老身还有一位远房侄子,住在华阳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只是洪叔的伤……”

  莫洪说:“夫人,你别管我了,先带公子走才是!我就在附近寻地调息,伤势一好,自会来找夫人。”

  刘夫人说:“洪叔!说什么我也不能丢下你先走。”

  玉罗刹说:“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在这里多住一夜,等莫大侠伤势好后,明天才走吧!看来黄贼也不会今夜派人再来,就是来,有我们在这里守着,多少也可以应付。”

  刘夫人说:“三位侠士相救之恩,老身已终身难忘,怎敢麻烦三位侠士的?”

  玉罗刹说:“刘夫人,别跟我们客气了!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既然出手管了这件事,怎能半途而废。说不定今后我们还有事相求夫人和莫大侠相助哩!”

  莫洪说:“只要玉女侠开口,我莫某人便是舍出一条命来,也听玉女侠的吩咐行事。”“莫大侠言重了!时大哥,你先扶莫大侠到里面休息,外面的事,就由我和这位金姐姐料理了!”

  “是!”时不遇便扶莫洪进内,刘夫人多谢后也同儿子进去了。金秀姑眨眨眼睛说:“玉妹,看来这位时大哥,对你却言听计从呵!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玉罗刹一笑:“还不是跟你相识一样。”

  “不对吧?你可瞒不了我这双眼睛。”

  “金姐姐,我们快将这些尸体埋了!说不定今夜我们得轮流守夜,提防黄贼他们会派人再来。”

  是夜,他们便在这山村里住下来,上半夜由玉罗刹守着。玉罗刹纵身跃到瓦面上去。隐藏在一处背光的地方,从这里,不但可以注视这屋子里的情况,也可注视村子内外的一切动静,这是她行走江湖多年来的经验。

  这时,一弯新月,已升起在天边,将村里村外,照得一片白色,蓦然间,玉罗刹感到身后有人已轻轻跃上了瓦面,回头一看是时不遇。玉罗刹不由—阵甜意从内心升起,本想问一句:“时大哥,你上来干什么?”但感到这句话不但多余,也似乎太冷淡了!便微笑一下:“遇哥!你还没睡么?”

  时不遇也微笑一下:“我不大放心玉妹一个人在外面的。”

  这一对江湖情侣,虽然分离才三个月,但感到像分离了三年似的,彼此之间,不知有多少话要说要问,但因在他人面前,何况又是在别人发生不幸的时候,更不好意思过分亲密了!但互相之间,一个目光,一个微笑,一句淡淡的平常话儿,两颗心早已溶合在一起了,无言胜似有言,无声胜似有声,王罗刹虽然为了放形无羁,游戏人间,一个人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但总感到自己似无根之草,随风而荡,四处飘泊,没处可栖,一颗心也好像没有依托一样,可是她自从遇了时不遇后,经过一段接触,看出了时不遇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人品无瑕,对自己出自一片真情,她感到自己一颗心有了依托似的。而时不遇万里寻仇,来到中原,他感到这世上余了仇恨、冷漠,再没别的了,想不到与玉罗刹接触之后,固然,玉罗刹的为人,使他倾慕不已,而玉罗刹的所作所为,更令他心折,使他感到人间除了冷漠、仇恨,还有温暖和互相问的信赖和关心……

  玉罗刹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遇哥,你过来生吧!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别人谈情说爱,不是在花前月下,便是在幽清的溪边、小亭之中,可是这对江湖情侣,却在瓦面之上,可以说是独树一格,别开生面了。他们之问,互问了别后的经历,也倾吐了相互的关心,最后玉罗刹说:“遇哥,现在可以肯定,峨嵋这上灵贼道,不但是武林的败类,也是杀害游侠刘老前辈家的凶手,更是杀害你一家的仇敌。”

  时不遇一双湛湛的目光,顿露无限杀机:“终有一天,我要手刃了这贼道才解恨。”

  “遇哥,别说你不放过他,就是墨兄弟和燕妹,也绝不会放过他。”

  “不!我要一个人挑了他。”“遇哥,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也是中原武林一等的上乘剑法,你一个人能挑了他吗?”

  “玉妹放心,一字穿阳剑法,我早已默记在心了,我自有破解他的方法。”

  正说着,突然有人轻声而答道:“你们两个是守夜还是说悄悄话呀了?”

  玉罗刹在月光下一看,金秀姑不知几时,已从另一边跃到瓦面上来了。玉罗刹一下跳了起来:“金姐,你这算什么?偷听人家说话的?”

  “噢!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该轮到我守夜啦!你们回去休息吧。你们说什么?我可没有听到呵!”说时,秀姑嗤嗤地笑起来。

  “金姐!你一定听到了!我可不依你。”

  “就算我听到了!你们总不会杀了我吧?”

  “金姐,这很难说。”

  “玉妹妹,别说笑话了!我告诉你,我们不用再去见霍女侠了!”

  “哦!?为什么?”

  “白龙会地下室的事,洪叔全知道,而且还是他一手经办的哩!我刚才问过他了,这地下室—共有四处秘密出入口,里面的确机关重重,有陷阱、飞箭、千斤闸等等,洪叔不但全说了出来,还画了一张图纸哩!连地下的机关总钮地方也画了出来。洪叔说,只要我们破坏了机关总钮,便可以直入地下室,全无危险。不过,这王贼自从杀害了刘总堂主后,又在地下室安装了一些新机关,他就不知道了!”

  “金姐,你也真是,洪叔他仍有伤,怎么不让他好好休息—下的。”

  “玉妹妹,洪叔的伤,几乎全好了!”

  玉罗刹有点意外:“真的?!怎么这样快就全好了?”

  “玉妹妹,除了巫山怪医特效的丹药,你绝不会想到,刘夫人虽不会武功,却身怀一门绝技哩!”

  “什么绝技?”

  “金针度危!”

  “金针度危?”

  “是呵!刘夫人给洪叔身上扎上了三支银针,激发了洪叔体内的真气,不但内伤全好,更比以前还增添了内力,完全可以走动了!你看,这神奇不神奇?”

  时不遇说:“金针度危,我曾断师父说过,这是中原少有的医术,不但可以治伤,更能增添人的内力,使人的武功比平日突然大增。”

  “是呵!刘夫人也这样说,要不是那姓郝的来得太突然,不然刘夫人事先给洪叔他们扎上二支银针,便不会败在姓郝的手下和惨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玉罗刹惊讶地说:“想不到刘夫人竟会这—绝技,这真是出人意外了。金姐,洪叔真的可以行动了?”

  “我骗你干吗?你看,这是他画给我们白龙会的地下密室图纸哩!”

  “金姐,我不是说你骗我,我是想,洪叔既然能行动,不如我们下半夜就悄悄离开这里,将他们护送到华阳山下隐藏下来,使王贼他们再派人来时,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更好?”

  “玉妹妹,你们不要休息?”

  “算了!还休息什么?为了刘夫人母子的安全,我们连夜走。到了那里,我们还可以通知霍四娘和你爹娘,—块照看他们!”

  “好!玉妹,这张图纸你收着,我们就连夜动身。”

  果然,他们连夜就悄然地离开了山村,往华阳山而去。在玉罗刹、金秀姑、时不遇带着图纸转回成都陶家堡后,更令他们惊喜的是神龙怪丐和昔日威镇武林的慕容老夫人——小魔女也在陶家堡了,第二天,小燕和墨明智也赶了回来,于是便订下了破白龙会,活捉王氏兄弟的计划,因为有了图纸,小燕和墨明智便悄然地闯进了白龙会的地下密室,不料仍叫王氏兄弟逃跑了……

  王氏兄弟在这地下密室中另挖通道,装上机关,这是洪叔所不知道的。

  再说,墨明智愕异问这处机关怎么没毁的,小燕跺脚说:“谁知道哩!快追!”

  玉罗刹这时也闯进来了,一看便问:“怎么,王贼没在这里?”

  小燕说:“叫他们跑掉了!”

  “怎么让他们跑了的?”

  “姐姐,你说总钮毁了,怎么这处机关却没毁的,让他们从一条地道跑了?”

  “地道!?这室内也有地道?”

  “姐姐,你看吧!”小燕移动了方砚,一个地道口,便出现在玉罗刹的眼前。

  玉罗刹说:“这个老狐狸,真的无比狡猾,但他们跑不了!四个出路口,都已有人守住了!墨兄弟,你用掌力将这密室毁了,将这地道口堵塞起来。”

  “我们不进地道追么?”

  “就是追,也恐怕追不了,不如毁了这地道口和密室,别让他们再从这里爬出来。”

  “好!姐姐,我就毁了它。”

  墨明智首先发掌力,将地道口击碎,然后再发掌力,将整个密室击毁,轰然一声,密室顶的碎石、泥土,全部崩塌下来,使密室变成了一个山丘,就算王氏兄弟的内力有墨明智这样的奇厚浑雄,也无法再从这里钻出来。

  黑箭与他兄弟王大业逃入地道,害怕九幽小怪跟踪追来,他们便将地道的一道暗门封死了。王大业问:“为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原来这个黑箭的真正姓名是王大为。王大为眼露杀机,咬着牙说:“出去先将上灵这忘恩负义之徒宰了,然后回漠北去。我们的大事,全毁在这小人手上。”

  王大业摇摇头:“为哥,我看九幽小怪的话不可信。”

  “不可信?”

  “为哥,我也知道上灵不可信赖,野心不小,但不至于会出卖我们,试想一下,他出卖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起码他身败名裂,就算九幽小怪不杀他,他也无法在中原立足。”

  “兄弟的意思——”

  “这事我们要三思而行,不然,我们就上九幽小怪的当了。依我看,我们不如去峨嵋看看上灵,他要是真的出卖了我们,再杀他不迟,没出卖,我们还可以利用他,号召武林,共除小怪。”

  “兄弟,要是他不出卖,谁又知道我们的面目和这么多的秘密?”

  “小弟疑心一个人。”

  “谁!?”

  “霍四娘。”

  “她不是死了么?”

  “她极有可能没有死,是我一时疏忽,没将她的尸体抬回来。”

  “好!要是这样,我们还可以挽回败局。现在我们到峨嵋去,但愿上灵没出卖我们。”

  当王氏兄弟从成都郊野一处荒凉山坡的坟墓爬出来时,看看左右无人,正打算放下墓碑离开,蓦然听到一个苍老妇人的惊恐声说:“你,你、你们是人、人、人,还是鬼的?怎、怎、怎么从坟墓里钴出来的?”

  王氏兄弟急回身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坐在坟墓顶上,惊恐、讶然地望着自己。他们又看看四周,只有老太婆一人,再没其他人了,他们不由相视一眼,顿起杀意。王大业微笑地问:“老人家,你怎么—个人坐在坟墓上去的?”

  “我、我、我探闺女回家,走累了,在这里坐坐,你、你、你不是、是鬼吧?”

  “我们是鬼。”

  老太婆骇然:“你、你、你真的是鬼?”

  “不错,老人家,你想不想变鬼?”

  “不,不!我,我老太婆还,还,还不想死。一、一、一个算命先生说我,我,我有—百岁。”

  “老人家,本来你有一百岁,但碰上了我们,只有这么大的年纪了!”王大业说时,举掌向老太婆拍去。

  王大业的武功虽然远逊他兄长,但仍可跻身于武林的高手之列,他满以为这一掌便轻易取了这弱不禁风老太婆的性命。他必须杀了这老太婆灭口,以免这一秘密地道出入口泄露了行踪。

  这老太婆真的是弱不禁风了,王大业的手掌刚拍出时,掌风便将这老太婆吹开了,从坟墓顶上吹了下来,使王大业拍了空。老太婆惊恐地说:“你这鬼还会呼风唤雨呀!”

  王大业一掌没拍中老太婆,有点意外,第二掌跟着拍出,掌力未到,掌风先起,又将老太婆吹到另一边去了。这老太婆不但弱不禁风,身体好像—片残叶似的,只要有风轻轻一吹,就将她吹走。当王大业第三掌要拍出时,突然“呵呀”一声,腿上的伏兔穴位好像给什么叮咬了一下,顿时整个人软了下来,坐在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黑箭王大为感到情形不对,问:“兄弟,你怎么了?”

  “为哥,我伏兔穴好像给什么叮了一下了,感到浑身无力。”

  王大为一看,王大业伏兔穴上已插了一支细小如牛毛的银针,入穴几乎没顶。看来这老夫婆不是一般寻常的人。他一声冷笑:“老太婆,原来你是—位武林高人,我真走眼了。”

  的确,一支如牛毛的细小银长,没有深厚的内劲,是无法发射出来的。而且发射手法之巧,居然连黑箭这样绝顶的武林高手也没发现,不但无声,更无形,单是发射暗器这一手法,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怪不得黑箭王大为这么说了。

  老太婆似乎仍害怕地说:“我、我、我不是什么五岭糕人呵!你、你、你们弄错了,大概你们要、要、要勾五岭糕人的魂吧?我是、是、是陆山地人呵!”

  “老太婆,别给我装傻了!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我不是说是、是陆山地人吗?”

  黑箭王大为明知这老太婆在戏弄自己,但他自认为自己的武功,在中原已几乎无人能敌,除了败在九幽小怪的手下外,再没败过,他明白眼前这位来得蹊跷的老太婆是位武林高手,并不放在心上,又是一声冷笑:“看来你是要我动手了?”

  “你、你、你也会呼风唤雨吗?”

  黑箭王大为再不答话,“嗤”地一声,一缕凌厉的劲风,从手指射出,他要隔空点了这老太婆的穴位,老太婆似乎茫然不知,她轻轻用衣袖一拂,王大为发出的指劲一下消失了,她却在问:“你手指伸伸干什么的?”

  黑箭王大为这时才感到心头凛然,蟠龙剑亮出,老太婆惊愕地“咦”了一声:“你、你这是什、什、什么东西的?不会是、是、是勾魂剑吧?”

  “你说对了,它正是勾魂剑。”

  黑箭王大为剑招发出,快无伦比,如流光闪电,招招都在取人性命,当今武林,恐怕连最有盛名的剑术家武当掌门常怀玉和昆仑掌门柳小剑也不易招架,可是这老太婆不但身似残叶,更加轻烟幻影,竟在这剑光流闪的光环中左飘右闪,上腾下飞闪避开了,王大为的剑劈、挑、削、刺,不但没伤到这老太婆,连她的衣服也没刺中。王大为心中更是骇然,他知道碰上一位世上奇人了!不由停下手来,惊骇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太婆一笑:“看来,你这小鬼的勾魂剑也不过如此,没办法勾去我的魂,算命先生说得不错,我可以活一百多岁了!”

  王大为从来没服过人,就是九幽小怪,他也未曾服过,这时他不由服这老太婆了,口吻也变了,连忙一揖说:“在下一时鲁莽,得罪了老前辈,望老前辈宽恕。”

  “哎!你怎么变得这么谦虚客气了!你是不是真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望老前辈赐教。”

  “我是九幽老怪。”

  黑箭王大为一怔:“你是九幽老怪?”

  王大业更惊愕了:“你是九幽老怪?”

  “是呀!你们奇怪么?”

  王大为强笑一下:“老前辈别开玩笑,在下知道九幽老怪是位老人。”

  “我不是老人吗?”

  “不,不,在下是说九幽老怪是位白须飘然的老者。”

  “怪不得你们奇怪了!九幽小怪一时是男,一时是女,难道九幽老怪不可以一时是男一时是女吗?”

  王氏兄弟不想再说下去,更不想去弄清九幽老怪是男是女,只求快点脱身,连忙说:“是,是,望老前辈高抬贵手,放在下兄弟走。”

  “哎!你们到处冒我老人家之名,去残杀武林人士,血洗无回剑门、点苍派、陶家堡,我放你们走了,我背这一口黑锅吗?”

  “你老人家想要我们怎样?”

  “我不想怎样,只要你们在武林会盟时,将这事说清楚就行了!”

  黑箭王大为说:“老前辈,这事恐怕我们暂时不能答应。”

  “你要我永远背这口黑锅吗?”

  王大业突然说:“老人家,我们答应你,武林会盟,我们将冤枉你老人家的事全说出来,现在你放我们走。”

  突然,一个仍带稚气根铃似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来:“奶奶,你千万别让他们走了!”

  声落人到,王氏兄弟一看,大吃一惊,是九幽小怪和另一个青年人赶到了。这个九幽小怪称这老妇人为“奶奶”,显然,这个老妇人是九幽老怪无疑了。黑箭更是困惑:既然这老妇人是九幽老怪,那以前曾与自己交过手的九幽老怪又是谁?他怎么也不敢想,这位老太婆,竟是当年惊震武林的小魔女,现在的慕容老夫人。

  黑箭和他兄弟从这个秘密地道口逃出来,正巧是慕容老夫人守着,其他三处地道口,分别由奇侠一枝梅、神龙怪丐师徒和陶家父女及一刀红守着。白龙会地下室的四个出入口,玉罗刹和小燕他们早巳从莫洪所绘的图知道一清二楚,因而分工守着,以防王氏兄弟逃脱,而小燕与墨明智直捣地下室。要是黑箭和他兄弟由神龙怪丐师徒或陶家父女及一刀红守着的地道口逃走,或许还有一线逃走的希望。可是他们偏偏却选了由视恶如仇、行为怪异、精明无比的小魔女守着的地道口逃走,这恐怕是王氏兄弟气数已尽,活该倒霉了!

  小燕看了看黑箭,又望望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王大业,含笑问:“你们还想跑吗?”

  黑箭在惊过以后,一咬牙说:“好!小怪,我与你拼了!”

  小燕扬扬眉说:“黑箭,你别想再在我面前耍花招逃走了!上两次给你逃走,这一次呀,你别再想逃了!”

  墨明智说:“小兄弟,让我来活捉他。”

  黑箭王大为不认识墨明智,见他才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居然开口说要活捉自己,将自己视为无物,真是又气又恨又感到好笑,就是自己的师父,也不敢开口说这句话,这青年人能捉得自己?简直是狮子开大口,太不自量了!他冷冷问:“你能活捉了我?”

  “唔!我要活捉你。”

  小燕在旁说:“傻哥哥,你别大意和鲁鲁莽莽的,他手上有把宝剑,能断金削玉,要小心防着。”

  “小兄弟,我知道。”

  “还有,他狡猾得很,得随时防他突然逃跑了!”

  “他跑不了的。”

  墨明智的回答,在黑箭听来,简直太自负了!竟没半点的谦虚和客气,难道他的武功比精灵古怪的九幽小怪还高么?可是从他目光来看,可不像呵!便问:“你不用兵器?”

  墨明智说:“我不想和你打架,只想捉你,用兵器干吗?”

  黑箭一听,又怔住了!他真弄不明白,眼前这个青年人,是武功奇高还是傻头傻脑,黑箭—生,不知同黑白两道上的人物打了多少次交道,更接触过不知多少傲慢,凶狠、自大的对手,可是没一个像墨明智这样说话的,不但不通,也叫人莫明其妙。不想打架,又要捉人,有这样说话的吗?他不由斜眼看了看那个老太婆。只见老太婆含笑不语,似乎饶有兴趣在看着,并不想插手。再望望九幽小怪,九幽小怪却是一脸关切之情,黑箭有点弄不明白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了。又问:“就凭一双手要活捉我?”

  “是呀!捉人不用手用什么?”

  “小子!你太目中无人了!”黑箭“嗤”地一声,一剑刺出,墨明智早有防备,一个灵猴百变身法轻纵避开,跟着一招折梅手法,就要去夺黑箭手中的宝剑。

  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黑箭早已领教过,的的确确是过去九幽老怪的武功招式,但折梅手法,他却从来没见过,不知是什么手法了,手中的剑,几乎险些为墨明智夺了去。当墨明智以电闪般的动作,用无名指去点黑箭手腕上的神门穴时,黑箭手腕顿时感到一麻,剑几乎失手落地,幸而他内力深厚,极力握住剑柄,才不为墨明智夺去。但这么一来,已使黑箭王大为震惊了。因为他自从出道以来,与人交锋,身体从未为对手碰过,除了九幽小怪,一次是用剑划伤了自己,一次是对掌伤了自己,这两次都是自己的一时大意造成。而这个青年人,竟然才交锋一招,便碰上自己了,要是他不用手而用兵器,自己岂不受伤?怪不得这青年目中无人,口气这么大了!黑箭再也不敢大意,抖出了自己平生的绝招,顿时剑光缭绕,流萤乱飞;剑气如山,重重压来,几乎炽成了一团滚动的光球,逼得墨明智无法出手。墨明智也抖出了自己的绝技,灵猴百变身法,在这团滚动的光球中轻纵略闪,上翻下滚,右跃左跳,东飘西晃,淋漓尽至地发挥了出来。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在一身奇厚无比的怪异真气之下,虽然没有小燕那么轻盈好看,但却将这一身法推到了顶峰,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连一代武林骄子——小魔女,看了也大为惊叹。要是说小魔女的迎风柳步在黑箭的剑光下如残叶飞魂,那么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在黑箭的剑光中更似轻烟幻影了。突然黑箭“呀”的一声,剑光顿时捎失,剑气顿时全无,小魔女和小燕一看,黑箭手中的一把蟠龙剑,已转到墨明智的手中了!原来墨明智在闪开王大为的一百招之后,乘王大为在惊震中略为换气时,立刻举手还招,轻出两三招折梅手法,就将王大为的蟠龙宝剑夺了过来,一时间使王大为目瞪口呆。

  墨明智将剑抛给小燕说:“小兄弟,你接住了,我现在要活捉他了。”

  小燕腾身接过了剑,高兴得眉开眼笑,说:“傻哥哥,你这次千万别让他逃跑了!”

  “我知道了。”

  墨明智纵身又向王大为扑来。

  三个黑箭当中,以王大为的武功为最好,人也比其他两个黑箭狡黠,这时,他已全无斗志,早萌逃意,又来一个故技重演,身形一闪,避开了墨明智,咬牙地说:“小子,我和你拼了。”跃身而起,举掌向墨明智拍出,在墨明智闪开时,他身似黄鹤,向北方重山峻岭的剑阁方向逃跑了,连他的兄弟也不顾。小燕急了:“傻哥哥,快追!”说时,自己便要纵身追赶。

  小魔女一下拉着她说:“丫头,有奶奶在,他逃不了的。你看住这个什么王军师吧。”

  的确,王大为要是碰上小燕一个人,还可以逃走,但他碰上的是精明老练的小魔女和一心一意要活捉他的墨明智,就算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逃脱不了。所以当他快似流星飞矢逃走时,墨明智更如影随形赶来,当他在一处山峰停下来时,一看,小魔女早已站在他前面了,再回头一看,墨明智也落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再看看左右,一边是悬岩峻壁,一边是万丈深渊,黑箭王大为顿时感到绝望,他回头问墨明智:“你是谁?”

  “墨明智。”

  “什么!?没名字?”

  小魔女笑起来:“黑箭,亏你闯荡江湖多年,怎么连他也认不出来?”

  “他到底是谁?”

  “九幽小怪呀!”

  黑箭惊愕:“他也是九幽小怪?”

  “对呀!是巴山中断魂坡上的小怪呀!”

  “他没有死?”

  “幸好他没有死,不然,我这个九幽老怪便大开杀戒,血洗武林,遂你们所愿了!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任你们费尽心机,结果是你们三个黑箭,死的死,伤的伤,所带来的什么金衣武士、红衣武士,全军尽投。现在,就算我们不捉你,你又有何面目回漠北见你们的主子?何况你们主子正在漠北争夺权力,互相残杀,自顾无暇,已无力来理你们了!现在,你是乖乖受擒,还是要我们引手?”

  “想活捉我,恐怕没这般容易。”

  “那么,你是自讨没趣了。”

  墨明智说:“奶奶,我来捉他。”

  “好呀!傻小子!这一次,你可别叫他用计又逃跑了!”

  “奶奶!我会提防他了。”

  黑箭王大为感到逃走已无希望,便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念头,在小魔女与墨明智两人之中,他感到小魔女内力深厚过自己,人更老练,便选择了墨明智,认为墨明智虽然身法怪异,武功奇高,内力恐不及自己,说不定自己在拼了墨明智后,仍有一线逃生的希望。于是他暗凝一身的内力于双掌之中,骤然跃起,双掌齐出,朝墨明智拍来。的确,在内力上,王大为的内力也比其他两个黑箭的内力深厚得多,他现在拼死求生,掌力足可以将千斤巨石击得粉碎,小魔女见状,急叫:“傻小子,小心。”

  墨明智见王大为的掌力骤到,又担心王大为用计逃跑了!已不容他思考,举掌相迎,“砰”的一声巨响,罡风顿起,乔得四周草木碎石乱飞,墨明智给王大为的掌力震得心血翻滚,后退几步,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来。这是他第二次受伤,第一次是在华阳山中与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人对掌,第二次便是与这黑箭了!

  墨明智固然受伤,但王大为却给墨明智无可比的奇厚怪异真气震得横飞了出去,不但双手齐断,人也撞在悬岩的石壁上,只听见王大为一声惨叫,头破血流,脑浆迸飞,跟着“叭”地一声,摔下石壁下,像死狗般再也不会动了。这个黑箭,也像他的断臂师兄一样,过高地估计了自己,过低的估计了墨明智,当今武林,墨明智一身奇厚的真气,足可以与奇侠一枝梅慕容子宁相比,试问集少林,昆仑两大掌门人的内力,只能将墨明智震飞震伤,而自己的内伤,比墨明智还来得严重。王大为的内力,顶多不过与这两大掌门人在仲伯之间而已,又怎能不自取灭亡?

  小魔女见墨明智嘴角流血,担心地问:“傻小子,你伤得怎样了,严不严重?”

  墨明智缓缓运气,将翻液的心血压了下来,然后说:“奶奶,我不怕,看来他不会跑了吧?”

  小魔女感到好笑,这个傻小子,将人震死了。还问会不会跑的,真傻得出奇了!但说:“傻小子,先将我这颗丹服下再说,他大概不会跑了。”

  墨明智服下韦氏女侠的九传金创还魂丹后说:“奶奶,观在我去将他捆起来,交给小兄弟处置。”

  小魔女忍住笑:“好呀!你去捆吧。”

  墨明智走过去一看,顿时傻了眼:“奶奶,他已经死了!”

  “是吗?我可不知道呵!”

  “奶奶,这下我怎么办呢?”

  小魔女忍不住笑起来:“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不好办的?难道你要给他偿命吗?”

  “奶奶,小兄弟是要我活捉他的,这样,小兄弟不骂我么?”

  小魔女心想:你这个傻小子,谁叫你与他对掌的?你不死已算大幸了。正想说,只见小燕已赶了来,小魔女问:“丫头,王大业呢?你让他一个人在那里?”

  “奶奶,玉姐姐将他带倒白龙公总堂审问了!现在,由金镖手莫洪接任白龙会的总堂主啦!”她望了王大为尸体一眼,“哦!奶奶将这王贼打死了?”

  “小兄弟,不是奶奶,是我一时失手,将他摔到石壁上撞死了!兄弟,你不会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没活捉了他。”

  “死就死了!有什么不好的?我怪你干吗?”

  墨明智透了一口大气:“小兄弟,我还以为你要骂我哩!好!现在我去埋了他。”

  小燕说:“埋他干什么?我们走吧!”

  “小兄弟,这可不好,他人虽可恶,但死了,我们怎能让他暴尸荒山,葬身在鸟口兽腹中去。”

  小魔女点点头:“丫头,傻小子说得对,埋了他的好。他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对主子忠心这一点上,也是好的,同上灵这贼道可不同。”

  “好吧!傻哥哥,那你埋了他吧。他脏死了,我不想去碰他。”

  当墨明智将王大为尸体扛到—处有泥土的地方埋了转回来时,只见小燕一个人,不见了奶奶,墨明智问:“奶奶呢?她走了?”

  “走啦!我们快回成都去,没影子这个老叫化也来成都了!奶奶说,他带了一个好消息给我们。”

  “哦!?什么好消息。”

  “刘爷爷一家之死,的确是上灵这贼道干的,他连人证都带回来了,这下,我们可以为刘爷爷伸冤雪恨啦!”

  “人证!?是刘爷爷家的人吗?”

  “不是!是,是,是这贼道过去的姘妇。”

  “姘妇!?什么姘妇的?”

  “嗨!你什么都不懂,不跟你说了,回到成都你去看不就知道了?他这姘妇,还是贵州九龙门西宫的掌门人哩!九龙门人向昆仑,少林下毒手,都是这上灵贼道暗中指使的。”

  回到成都陶家堡,墨明智一眼就看见了一年多没见过的没影子莫长老。莫长老尽管白胡子一大把,人却像他的名字一样,没有长老,性情依然像一个大孩子似的,一见墨明智,高兴得跳起来,说:“嗬!你这个傻小把爷,没有死吗?”

  墨明智憨憨地笑:“老公公,我没有死。”

  “好,好,要是你死了,武林真会闹出一场大乱子了!”莫长老转头对小燕愁眉苦脸地说:“我老叫化打赌打输了,我真没想到,上灵这个道貌岸然的武林名宿,竟是一位衣冠禽兽,干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看来,我老叫化要终身伺候你们这一对小把爷了。”

  小燕笑道:“好啦!你得了这么个人证,将功赎过,我们打赌的事就算啦!要是我真的要你伺候我,奶奶不骂我么?”

  “你真的不要我老叫化伺候?”

  “我呀!牙齿当金使,说话算数。”

  莫长老高兴得翻起筋斗来,“我老叫化还担心今后没有了自由哩!这下好啦,我依然可以在江湖上无拘无束地行动了!”

  这一行动,连陶家父女及玉罗刹也看得笑起来,他们想不到这位世外高人,性情意然是如此天真得像个孩子一般。

  墨明智问:“老公公,那个人证呢?现在哪里?”

  玉罗刹说:“她受伤极重,在内室养伤。”

  “哦!?谁打伤她了?”

  “上灵。”

  墨明智愕异:“她不是上灵的什么妇吗?怎会打伤她了?”

  莫长老说:“所以我老叫化才说上灵是个衣冠禽兽,要杀人灭口,企图将杀人之罪推给那个怪老婆子桑姥姥哩!”

  “老公公,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莫长老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三年一度的九龙门两宫武功比赛要举行了,上灵借口要帮自己过去的姘妇,现在九龙门西宫掌门人——金花夫人,以战胜东宫掌门人桑姥姥,重掌整个九龙门大权。谁知上灵早已存心,要杀金花夫人灭口。因为他已知道莫长老和辽东佟家兄弟要来贵州暗中察看自己的事了,所以趁金花夫人不防,突下毒手,掌击金花夫人,金花夫人给上灵掌击得奄奄一息,惊怒地问:“你,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上灵嘿嘿笑道:“金妹,贫道也是不得已的,目前知道我过去详细的事,只有你一个人了。”

  “难道你还怕我说出去?”

  “人死了,才更保险。”

  “上灵,我真想不到你竟是这样心狠的人,枉我与你相好一场。”

  “金妹,请原谅贫道的苦衷,你现在已离死不远了,为了减少你的痛苦,我再给你一掌吧,不过,你放心,我会杀了桑姥姥给你报仇,向你的门人说是桑姥姥派人来杀了你的。”

  “你太卑鄙无耻了!”金花夫人说时,人便昏了过去。

  上灵正要再下手时,佟家兄弟突然出现了,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她的?”

  佟家兄弟不认识上灵,原来上灵怕给九龙门人知道,特意戴了面具,化装成九龙门的人,所以佟家兄弟一时认不出上灵的面目来。

  上灵—见佟家兄弟来到,暗吃一惊,沉着嗓门说:“在下是昆仑弟子,特意来杀了她的,一为武林除害;二为师门雪恨。”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杀她,我兄弟俩要问问她为什么要派人来暗算我们的。”也在这时,莫长老又出现了,上灵又是大吃一惊,但眼见金花夫人奄奄一息,昏了过去,恐怕再也不能说话了,就算是救,恐怕也难以救活过来,便说:“好吧,既然你们有话问她,就交给你们吧!”一说完,身形一闪,便赶忙逃走,他暗想自己就算能敌得了佟家兄弟,也敌不了莫长老,还是趁自己的面目未曾暴露逃走为妙。

  上灵怎么也没想到,莫长老以自己一身的真气,将金花夫人从昏死中救活了过来,从而知道了上灵这一卑鄙行动,佟家兄弟恼恨得要去追上灵,莫长老却是人老精灵,别看他平常嘻嘻哈哈,遇到大事,并不嘻嘻哈哈,他附耳与佟家兄弟说了几句,第二天,就有人传扬,金花夫人死在一位昆仑弟子手下了。而莫长老与佟家兄弟,便悄悄地将金花夫人带回成都,碰上慕容老夫人小魔女,便指点他们将金花夫人带到了陶家堡……

  小燕笑着说:“看不出你这老叫化,却会玩阴谋诡计骗上灵这贼道的。”

  “嗨!你这小丫……”

  小燕一瞪眼:“嗯!你说什么?”

  莫长老一听,又看了墨明智一眼,裂着嘴笑:“我老叫化是说你这小呀小伙子的,怎么说我老叫化玩阴谋诡计了?不这样,不把这上灵贼道吓跑了么?到时,你抓不到上灵,不怨我老叫化?”

  小燕笑起来:“算你将功赎过。”

  墨智明却四下望望,问:“老公公,佟家两位哥哥没前来?”

  玉罗刹说:“佟家兄弟和金姐姐有一项重大使命去峨嵋山了!”

  “去捉上灵?”

  “不!这是神龙怪丐的引蛇出洞之计。”

  墨明智不明:“什么引蛇出洞的?”

  玉罗刹一说,首先小燕拍手道:“这一下,不怕上灵这贼道不落网了!”

  陶十四娘说:“小兄弟,还有—个好消息哩!”

  “哦!?什么好消息?”

  “你知不知道雇请雾中楼杀手杀我们的是谁?”

  “谁!?”

  “就是王大业这贼子。”

  “是他!?他自己说出来的?”

  “这贼子怎愿说出来?是一竿竹暗中盯着千幻剑查出来的。千幻剑因杀人不成功,命成都那个卖豆浆的老头儿将钱退回去,这王贼仍然戴了面巾,身穿黑衣去取,给一竿竹在暗中看见了,一竿竹甚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份值万金的玉观音也盗到了手哩!正所谓人赃并获,王贼只好认了。”

  ………

  这—天深夜,一位蒙面黑衣人又悄然地出现在峨嵋山上灵道长的密室中。上灵在从贵州回峨嵋山时,途中已听人传说贵州九龙门的金花夫人,已死在昆仑派一位弟子的手中,不由暗暗高兴,认为自己过去的事和唆使九龙门人暗算昆仑、少林的事,再也没人知道了!这时,江湖上便纷纷传说九幽老、小两怪,血洗了点苍、无回剑门,挑了白龙会的两处堂口,感到自己和黑箭所商议的行动,一一都实现了,更是满面春风,要着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了。他突然见黑箭悄然出现,说:“呵!你老来了?”

  蒙面黑衣人点点头,阴沉苍老的声调说:“现在大事已成,武林中人人惊恐九幽老、小二怪,该是你行动了!你马上飞帖传武林,声讨九幽老、小两怪。”

  上灵想起青城会盟,仍有点忿忿不满的说:“要不是西域的红衣老魔,我的声誉也不会低落下来,现在我飞帖传武林,有人听么?”

  “上灵,这都是老大主意,连我也不知道,现在老大不幸身死,事已过去,不要去说了,大概一两天内,恐怕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来找你商议共除九幽小怪的事,因为他们杀死了九幽老怪,小怪已找上他们了。”

  “哦!?他们这两天内要来?”

  “不错,老夫已打探得清清楚楚,今后你小心从事,老夫恐怕也不会多来,因为白龙会总堂,也给九幽小怪挑了!不方便多行动,希望你别辜负了王爷的期望。”

  上灵心想:你不来更好,最好你们统统回蒙古去,这里的事由我一个人独干。当下便说:“你老放心,在下自然尽力而为。”

  “好!”

  蒙面黑衣人身形一动,又悄然而去,佟家兄弟一见蒙面黑衣人出来,从隐藏处闪身出来,轻问:“事情怎样?”

  “成功了!我们走吧。”

  他们来到山下,蒙面黑衣人将面布黑袍一除,月光下露出一张秀丽、聪明的面儿,这不是别人,正是武林女骗子金秀姑,金秀姑有一门特别骗人的本领,要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学得十分逼真,令人不起怀疑,因为面部受伤的黑箭去血洗点苍派时,已为奇侠一枝梅活擒了,对外扬言说是惊走了九幽老怪,令王氏兄弟和上灵不起疑心,同时也令武林各派不感到惊异,不然,在点苍活捉了一个九幽老怪,怎么又有一个老怪跑去黄山无回剑门去了?

  金秀姑为了学这黑箭说话的声调,特意去了点苍山一趟,听这黑箭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学到了,金秀姑真不愧是位模仿的天才,学得维妙维肖,竟将上灵这老奸巨猾的枭雄骗过了。正所谓骗人者终为人所骗,上灵这个惯用心计的枭雄,不知欺骗了多少人,几乎所有侠义之人都力其所骗,到头来,他终于为金秀姑骗了。

  果然,在第三天,少林寺掌门方慧禅师和武当派掌门常怀玉双双来拜访上灵了,跟着而来的是丐帮帮主鲁长啸和点苍派掌门人万里雪大侠。这四大掌门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飞帖传武林,号召天下群雄,共除九幽小怪。

  上灵道长说:“贫道早有此意,只恨力不从心,现难得四位掌门人到来,我们正好商议,怎么剪除这小怪。”

  四位掌门人,只有丐帮帮主鲁长啸仍不知情,是一心一意要除九幽小怪的,他大声说:“还商议什么?我们马上散发武林帖,邀请各门派掌门人和天下英雄,云集峨嵋不就行了?”

  上灵说:“鲁帮主,恐怕有些事要从长商议才好。”

  “道长,还有什么事要从长商议的,再商议,恐怕不知有多少人要丧在小怪掌下了!”

  方慧,常怀玉和万里雪大侠,心里都明白上灵的用意,不外乎谁来主持而已,从而登上武林盟主之位,统率武林群雄。方慧禅师不禁暗暗叹息:这个奸雄,死到临头,仍不自知,还念念不忘武林盟主之位,一代武林奸雄,也是如此,可是世上,有多少人能放下这虚荣之心?

  万里雪说:“鲁帮主,道长说的是,这次天下群雄到来,吃住之事,大会之事,以及各处群雄来的途中,也需要有人来调度高手,保护群雄途中不遭受小怪的暗算等等,这些事情,是需要好好商议一下的。”

  鲁帮主说:“途中保护之事,由我丐帮包了!主持大会之事,我看由道长来办吧。”

  上灵连忙说:“贫道何德何能,敢担此大任?少林为武林中的北斗,武当侠义,更名垂天下,有他们两位掌门到来,大会的主持,还是由他们担当的好,贫道可尽地主之谊,安排群雄住吃之事。”

  万里雪暗想,这伪君子可算是言不由衷了,明明是违心之言,可说出来磊磊大方,十分谦虚。论斗智用计,恐怕几大门派的掌门人,没一个能及得上他了。武当掌门常怀玉一笑说:“道长何必这样过谦?贫道一向不理俗事,更少下山,道长在武林中最赋名望,一向为武林大事热情奔走操心,何况道长又有过几次主持大会的经验,熟知一切事务,云集地点又在峨嵋,道长不出来主持,又有谁来主持?”

  方慧也说:“善哉!善哉!老衲同意常掌门的意见,老衲更是不谙俗事,更没有调度之才,恐令天下群雄失望,道长还是义不容辞,主持这大事才是。”

  万里雪大侠跟着说:“道长别客气了,为了武林安危,道长应挺身而出才对,何况道长素与九幽老怪誓不两立,往日都由道长调度群雄与老怪相斗,巳探得武林人士拥戴,这次老怪虽死,小怪更比老怪厉害,在下这次赶来峨嵋,就是期望道长再次主持这件武林大事。”

  鲁长啸大声道:“道长,你别再推辞了,再推辞,恐冷大伙的心。”

  上灵装成好像为势所逼似的,说:“既然这样,贫道只好勉为其难了!望各掌门鼎力相助,共除小怪。”

  方慧禅师等都同时说:“我们自然全力相助,共除武林公敌,道长放心。”

  于是他们又商议了其他一些事项,最后定于五月二十四日,在峨嵋召开武林会盟,然后飞发武林帖,遍传武林各门派和各处武林的侠义人士。

  这一次的武林帖,对一些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及时雨”。因为九幽老、小二怪,已闹得武林人人自危,各门派日夜不安,早已希望有人大声疾呼,来召开这样的会盟了。何况这次武林会盟,更不同以往,是由少林、武当、峨嵋、丐帮和点苍这五大掌门人联名召开的,因而凡是接到武林帖的,莫不纷纷及时赶来峨嵋山。当然,有一些门派掌门人害怕九幽小怪在途中暗算,除了带本门派的高手外,更联络附近的门派,成群结队而来,万一碰上了小怪,互相间也有照应。

  五月二十四日的前二、三天,峨嵋山下,真是热闹异常,各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而来,甚至连远离中原的昆仑、崆峒两派的掌门人,也亲自参加了,其他华山、恒山、泰山、衡山派的掌门人也都参加,所谓武林中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参加了,这真是武林中有史以来,一次盛大的会盟了,上次四月份的青城山会盟,与这次峨嵋会盟相比,自然失色多了。只有一个人,就是侯门深闺奇女子——玲玲郡主,没有来参加这次会盟。还有一个门派,便是海南岛上的摘星帮帮主雷傲空,他自感无颜与中原群雄争雄,惨败在玲玲郡主手下,也没有来参加。此外,就是连一向不愿卷入武林恩怨仇杀的公孙世家,这次,也派了也的爱女俏哪叱公孙凤,从江南赶了来。

  武林会盟,在峨嵋山的最高峰—一金顶举行。五、六月天气,虽然山下炎炎,而金顶,仍带积雪,温和如春,是金顶一年中最好的天气了。同时金顶,一般游人少到,更方便武林人士在此举行会盟。

  上灵见武林中的所有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都参加了这次会盟,不由暗喜,心中说道:小怪呀小怪,你这么一闹,反遂我心愿了!今后就是有十个神龙怪丐为你说活,也难以平息武林人士的公愤。

  会盟正要举行时,只见两条人影飘然骤落在场中央,上灵—看,是武林中的两大怪丐,神龙怪丐和没影子莫长老,上灵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正所谓作贼的人到底还是心虚的。上灵并不怎么忌神龙怪丐,却忌没影子,因为自巳在暗算金花夫人时,没影子也出现了,不知这位武林怪杰会不会认出自己来。但上灵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的便镇定下来,暗想:就算他看出了白己,金花夫人已死,死无对证,我来个矢口否认,谅这怪人也奈何不了自己。

  两个怪丐一落,便哈哈大笑,神龙怪丐说:“老弟,我们来得太及时了!”

  没影子也嘻嘻地笑着说:“没错,没错,我老叫化还怕赶不上看热闹哩!”

  由于这两位怪丐在武林中辈份甚高,侠名远播,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一齐站了起来相迎,没影子连忙打拱作揖地说:“各位掌门大爷,千万别给我老叫化来这一套,我老叫化最怕客气了!大家还是让我老叫化无拘无束地随便选个地方蹲下来的好,要不,我老叫化可拍屁股走人啦!”

  神龙怪丐也说:“是呵!是呵!大家最好当我们两个老怪物没来,办你们的事去,这个九幽小怪也闹得太不像话了,我和莫老弟只想听听这小怪还有什么罪行的。”

  上灵见没影子不是朝自己来,放心了,便笑着:“既然两位前辈如此,贫道也不客气了!请两位前辈选地而坐。”

  的确,金顶之上,不设桌椅,所有来参加会盟的人,都席地而坐,不同在青城山上设有坐位,这也是上灵别出心,裁,以示九大门派与各门派平等。

  上灵见没有什么人再来了,便徐徐从人群中站起,目光巡视全场一眼,踌躇满志说:“贫道蒙各大门派掌门推让,主持这次会盟之事,在这里,贫道首先代表峨嵋派众弟子,感谢各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同仇敌忾,共除九幽小……”

  上灵道长话还没说完,场中央蓦然平空出现两个人来,这两个人,正是这次武林会盟要声讨共除的九幽小怪,一个是小燕,一个是墨明智。上灵一见他们,惊愕地瞪大了眼:“是,是,是你们?”

  小燕笑嘻嘻地说:“上灵,你说呀,你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群雄当中,有人认出了小燕,也有人认出了墨明智,惊呼起来:“他们都是九幽小怪!”

  顿时全场人头涌涌,有的问:“怎么他们都是九幽小怪了?”

  “一个是在巴山断魂坡上出现的九幽小怪,一个是大闹青城会盟的九幽小怪。”

  一个九幽小怪,已惊震武林,弄得人心惶惶了,两个九幽小怪同时出现,真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怪不得他们敢挑少林,武当,一夜之间,血洗白龙会总堂了!

  上灵惊震之后问:“你们怎么来的?”

  的确,从山下的报国寺到金顶,沿途都有少林、武当、丐帮和白龙会的高手们守着,就是守不了,也该有人奔来报告,怎么竟没一个人来报告,难道这些各派的高手都给这两个小怪干掉了?

  小燕说:“我们用脚走上来的呀。”

  上灵再看看几大掌门人,除了华山、恒山、崆峒三位掌门人略现惊讶之外,昆仑,少林、武当、点苍四位掌门人,几乎是不动声色,镇静如常,似在注视两个小怪,又似在注视自己,只有鲁长啸怒形于色,大吼道:“小怪,你太视武林无人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