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天险,林寒涧肃,猿啼清凄,傍午时分,神女峰上一条人影疾逾飞鸟泻落峰下,现出一俊美青衣少年,星目中隐泛泪光,伫身在江边,目光凝注在滔滔江流,似跌入沉思中。
一霎那间,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心绪愁乱,只觉无从排遣。
突然,他发现远处水波中有两条迅快人影奔来,不禁一怔,抬目望去,只见一双劲装捷服,肩头刀把丝穗飘拂的江湖人物,一至临近,感觉来人面目甚为稔熟,佯装重重咳了一声。
来人与青衣少年目光一接,面露惊喜之容,一人高声唤道:“是霍少侠么?”
青衣少年正是霍文翔,他与花九鹏程南淮告别后,兼程赶向黄鹤山,顺道而去赤甲松云峰“大士庵”奠祭秦锡寿夫妻及红粉知己秦丽琪。
人间伤心事,莫过生离与死别,霍文翔放声大哭,直至声嘶力竭,才在墓前拜了三拜,取道神女峰而下。
霍文翔亦看见了那是韩耀、陈广,微笑道:“铁令主已归道山,两位尚在奔波江湖么?”
陈耀面现惊诧之色道:“少侠尚不知如今威慑江湖之金面人就是佛面人屠铁少川么?”
霍文翔闻言面色平静如常,微笑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但他那诈死之策武林中已深信不疑,两位如今何往?”
韩广道:“为寻觅少侠而来?”
霍文翔不禁一呆,道:“两位为何知道在下在此?”
韩广抱拳笑道:“咱们两人是受瞽目神卜丘知易老前辈指点而来,丘前辈自石林脱身老贼牢笼,便易容改装,跟踪老贼爪牙中,探刺老贼阴谋布置,因我等久巳弃暗投明之心,他因而指点赶奔此处,丘前辈神卜委实不差,卜得此刻必与少侠相晤。”
霍文翔道:“丘前辈现在何处?”
“恶鬼堡内么?”
“老贼亦在恶鬼堡内么?”
陈耀道:“我等就是为此赶来,丘前辈相嘱老贼已赶向黄鹤山,但此去必然扑空,因虞姑娘落在天水境内,嘱少侠赶往相救……”
霍文翔面色微变,道:“虞姑娘身遭危险么?”
韩广道:“丘前辈说少侠赶去,必知内情。”说着一望峭壁峻崖,摇摇首道:“少侠如早来三日,必身陷危境,钟离炎两日前奉命将巴东三峡人手悉数带往恶鬼堡。”
霍文翔一闻钟离炎之名,不禁星目泛出两道寒芒,冷笑道:“钟离炎就是那葛衣老人么?那钟离炎早年人极正振,为何与铁少川沆瀣一气。”
韩广答道:“内情极其复杂,恕韩某不知内情。”说着望了霍文翔一眼,接道:“韩某几乎忘怀了丘前辈转告少侠之言,他说七海神龙夫妇及秦姑娘实是诈死,尚在人间。”
霍文翔一闻此言,不由呆住……‘
韩广又道:“七海神龙秦老英雄与钟离炎乃是至交好友,深知天荡湖已成是非之地,避仇远祸,迁来巴东三峡盘龙谷中,寄居……”
霍文翔目露困惑之色道:“家岳尸体曾经昆仑掌门等武林高人察视致命伤痕,确为毒手魔什万钊阴毒掌力一击毙命,众目所睹,难道是假,莫非丘前辈故作此言,免在下哀痛。”
陈耀摇首笑道:“内情究竟陈某难以获知真相,但丘前辈谓七海神龙秦老英雄夫妻亦是机变睿智之人,发现钟离炎言词闪烁,形迹诡祟,即知身陷危境,苦思脱困求生之策,推托他们两夫妻已看破世情,不宜居在盘龙谷,是以迁至松云峰绝顶‘大士庵’,死者三人俱是替身。”
霍文翔不禁泛出笑容,道:“但愿丘前辈之言是真,蒙两位大叔见告,在下感激不浅,两位如今意欲何往?”
韩广道:“我俩藉采办土木工料之便而来,尚须赶往恶鬼堡中,烦劳少侠解除身上恶毒禁制之蒙丘前辈盗取解药拾颗,每三日按时服下,可供半月之需。”
霍文翔领着陈韩两人去仙女庙后隐秘之处,与两人解开禁制后作别就道,展开绝乘轻功,一日一夜抵达天水东关外。
东关外一片十亩许碧绿草原,牛羊成群,风光明媚,怡性悦目。
草原之中建有一座木造小亭,斑剥蚀朽,显系年代甚久,供离人惜别,过往稍驻所物。
亭中除一卖茶老翁,尚有两江湖人物在内,西北卖茶兼营卖酒生涯,两名江湖人,均系面目黧黑中年大汉,羊杂佐酒,谈笑风生。
霍文翔身形走入亭内,即择一石座坐下,叫了一壶酒,几碟小菜,自酌自饮。
两名江湖人物见霍文翔入亭,话语立时打断,注视在霍文翔身上。
霍文翔也不理会,以手拈杯,目注亭外远处景物。
忽地,不远处现出两条人影,疾奔如飞而来,这两人面目森冷,一身灰衣劲装,握着明晃晃的钢刀,似追踪仇家,神色沉肃,扑入亭中,四道冷森森眼神巡视了一眼。
只见一个黑糁糁脸膛大汉慑人目光注着两江湖人物冷笑道:“朋友,方才可曾发现百花匪徒经过此处无有?”
“没有!”
答得很干脆,所来两人互望了一眼,并不深信,那大汉又冷笑道:“这就奇怪了,明明瞧见百花老贼门下奔逃来此……”
霍文翔突朗笑道:“自己追踪竟追得没了影子,路人岂能多管闲事,何况我等又未瞧见百花门下,朋友,你唠叨则甚。”
他深信陈耀韩广之言不疑,虞凤栖翠萍两人既然落在天水境内,必须及早设法寻找下落,目睹所来两人不似正派人物,暗觉这两人必非好路道,莫非与老贼大有关连。
此一动念,正巧误打误撞竟碰上了,遂出言激起来人怒火。
大汉身形奇快,一晃便自欺在霍文翔身前,大喝道:“朋友是何来历,速速说出,以免在下无礼。”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尊驾又是何来历?”
一言顶回,将两人问住,来人系玉皇观贼道换易俗装,自然碍难道出,面色由红转白而青,忽地两声暴喝出口,寒芒电奔劈向霍文翔而去。
只见两股寒芒一闪立消惨嗥腾起,人影霍飞叭哒坠地,玉皇观贼道两只右臂齐肩断去,血流如注。
不知霍文翔施展何种神奇武功,非但将两柄钢刀夺在手中,而且在电光石火间将贼道伤在自己的刀下。
两饮酒江湖人物竟不相信自己的眼力,居然这么差法。
但见青衣少年缓缓立起,走在玉皇观两贼道之前,冷冷喝道:“两位如惜命,快快站起回话。”
霍文翔轻笑了一声,伸出两指在两人脐孔上约七分无名穴道各戳了一指。
那两饮酒江湖汉子目露惊容互望了一眼,暗道:“这点穴法太过奇诡,平生未见,可见武学之道,浩瀚若海,自己一点艺业,可说是沧海一粟,不胜渺小。”
只见两名玉皇观贼道立时面色惨变,用仅存的右手按着肚皮,但感腹内脏腑蠕蜗翻动,绞肠如结,那痛苦委实难禁,满头大汗似黄豆般冒出。
霍文翔面寒如冰道:“两位若不吐实,在下也不勉强,只要忍受得住我这独门点穴手法,脏腑迸裂,肠管根根寸断,七日后才慢慢死去之苦,任凭两位离去。”
这时,不要说两贼道,就是铁打汉子,也寸步难行,只听黑脸大汉颤声道:“朋友手段也未免太狠辣了。”
霍文翔道:“这话未免太欠公允,若非在下武功稍胜一筹,岂不死在两位刀下,衅自你开,焉能怪得在下,朋友,速自承来历是为上策。”
另一名贼道似忍受不住苦痛,颤声叫道:“贫道实是玉皇观出身,奉观主之命追杀百花门下。”
霍文翔不禁一怔,暗道:“话内大有文章,非穷诘根底不可。”右掌虚拂向两名贼道,两道绞肠翻腑之苦稍减,冷冷一笑道:“这话令在下委实不能置信,百花门下为何与贵观结怨,此时此地,百花翁自顾不暇,万万不会纵容门下到处树敌,莫非贵观也被金面老人所网罗么?”
话声虽然平和,但送入两贼道耳中,无异雷击,心神猛凛,知道青衣少年料事如神,谎言欺骗立罹惨死之祸,倒不如实话实说,免得追悔不绝。
黑脸大汉长叹一声说出经过详情。
霍文翔面色微变,右掌疾拂而出,两道只觉心脉一震,眼前发黑,倒地死去。
卖茶老翁怎见过这般血淋淋残酷局面,缩在一角,震颤吓得面无人色。
霍文翔含笑取出十两白银,道:“老丈不要害怕,这锭纹银也可稍维数月用度,请回家稍歇数日,不可将此事吐露,免遭杀身之祸。”
老翁颤巍巍地接过银两,千恩万谢,收拾器皿担挑离去。
霍文翔目光转注在两江湖汉子面上,微微一笑道:“是非江湖,凶险万分,两位及早离开,隐忍方才所见,以免不测。”
两江湖汉子却跨前一步,抱拳一揖至地,一貌像清正的中年瘦小汉子道:“兄弟黄奇及同门师弟易长龄,授艺北岳,方才少侠神奇武功,兄弟望尘莫及,自知艺业浅薄,却怀除恶务尽之志,倘蒙不弃,愿追随冀尾,略尽棉薄。”
霍文翔面有难色道:“金面老贼当世巨邪,手辣心黑,此行凶险异常,两位倘有意外,叫在下长怀愧疚……”
亭外忽送来一声怪笑道:“老弟不必推辞了,我等正需人助拳,何可拒人千里之外。”人影疾如电射落在亭中,正是塞外人魔蓝景辉。
霍文翔一见蓝景辉,不禁皱眉笑道:“你又想来了么?”
蓝景辉大笑道:“愚兄知老弟身蕴绝学,不担心你的安危,岂不知却有人悬念忧虑,是以奉命而来。”
霍文翔知他说的是指谁,不禁面上一热,讪讪笑道:“小弟不信你只身独人赶来,他们人咧!”
蓝景辉哈哈大笑道:“愚兄早料到瞒不过你,他们分成五拨赶来,约在天水南关城楼晤面。”
霍文翔道:“情势已刻不容缓。”手向玉皇观贼道尸体一指,接道:“方才你必巳耳闻,七杀恶判东方旭等巨邪俱被老贼用药酒使之本性迷失,驱使搜觅虞冰后人藏处,小弟意欲前往玉皇观探明情势,你可在南关城楼等小弟转来再定应敌方策。”
蓝景辉知霍文翔不愿他随去分心,颔首道:“好吧,贤弟此去应小心一二。”说着转视黄易二人接道:“两位随老朽走吧!”
霍文翔一晃穿出亭外,疾如流星赶往玉皇观。
玉皇观外柏林隐处暗桩密布,却不见半点人影,除风送树涛外,静悄悄地寂静如一泓秋水。
霍文翔飘然慢步,神态安详走入柏荫笼翠中。
忽从树干后传来一声断喝道:“贵客留步!”
月见树后转出一个灰袍老道,稽首笑道:“敝观适遭变故,奉观主之命劝告游客改日再来,恕今日不能接待,请施主海涵之幸。”
霍文翔故作错愕之容道:“在下久闻玉皇观为天水著名胜境,因与贵观主前有一面之雅,是以不辞远道慕名来访。”说着右手疾如星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了道人右臂“曲池穴”上。
老道感觉飞麻袭体,不禁胆寒魂飞。
霍文翔道:“有劳道长领在下去见观主。”
林内尚藏有甚多暗桩,见状大惊,正欲抢出相救,只听老道叹息一声道:“原来施主乃武林高人,贫道失敬了,但贫道之言是实,敝观主片刻之前有事离开玉皇观,不知何时转回……”
霍文翔笑道:“那么在下至贵观恭候观主返回就是。”
老道心内窃喜,忖道:“你愿自投罗网,那就莫怨贫道了。”口中答道:“既然如此,施主请随贫道去敝观吧,万一有江湖宵小冒犯施主,休怪贫道言之不预。”
霍文翔朗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未必会找到在下头上,道长抚须杞忧。”说着五指一松。
老道说丁一声“请”,请先领路趋出。
霍文翔如影随形跟出,举手投足立可致老道死命,贼道不禁胆寒,忖道:“这人举动似是寻仇而来,武功高不可测,若不设计除他,必贻无穷后患。”心中毒念顿萌,珠眼乱转。
玉皇观内殿阁庄严巍峨,苍松翠柏,合抱参天,清净宁谧。
只见三清大殿廊上负手屹立着一个貌相奇古麻冠道人,沉声道:“修幻,观主严命这两日不能接待嘉宾,怎么你又明知故犯,观主怪下罪来哪个担待。”
老道稽首答道:“这位施主武林高人,与观主曾是旧识,贫道不便拒绝,望护法恕罪。”
麻冠道人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施主与观主原是旧识,敝观这两日遭西域百花老贼无事生非侵扰,不得不权宜措施,拒嘉宾来访,免伤无辜,施主上下名讳可否赐告。”
霍文翔聪明绝顶,近来见识增长,一望而知是故弄玄虚,做张做智,暗暗冷笑一声,道:“烦劳通禀观主,就说雁岩旧友观主必然知情。”
麻冠道人堆下满面笑容道:“观主适才外出,入晚于时才可赶回,施主请入客室用茶,容贫道相陪如何?”
霍文翔微笑颔首。
麻冠道人领着霍文翔走向竹林小径中一间宽敞客室中分宾主落坐,一个青衣小道泡过一盏好茶。
霍文翔接过掀开盏盖,只见茶色碧绿,清香扑鼻,不禁赞遭:“好茶。”一饮而尽,笑道:“在下远道而来,烦渴异常,请道长不要见笑。”
麻冠道人嘴角隐泛出一抹险毒笑容,但瞬息即掀,逊笑道:“不敢,不敢。”随命青衣小道再泡一盏香茗送上。
霍文翔突然面色一变,道:“不好,茶内有毒。”
麻冠道人狞笑道:“施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只见霍文翔颓然自太师椅上滑了下来,倒地不起。
麻冠道人击掌三声,门外疾逾飘风窜进四个中年道长,喝道:“送往死囚牢中。”
四道人一拥上前,突然,惨叫扬起,一道金虹从四道中穿隙而出,直奔麻冠道人。
这一猝然变化,令麻冠道人错愕一呆,金虹已然及体,双肩一凉,左右双臂离肩落地,鲜血如注涌出。
麻冠道人神色惨变,蹬,蹬,踉跄退撞壁角,怎么也解不透那面目冷漠的黄衣少午为何不畏迷毒,只见四道已横尸倒地,殷红鲜血流溢全室,知必无幸,咬牙狞声道:“原来施主是有意寻仇,施主虽然武功高强,也难生离敝观。”
霍文翔冷笑道:“在下也不杀你,无须危言恫吓,在下既来得就可安然离去,若道长纠集举观之众报这断臂之仇,在下在殿庑下恭候就是。”说着转身向室外走去。
麻冠道人双臂虽断,却毒念未泯,见霍文翔走出,不由暗中冷笑道:“这是你天夺其魄,自速其死,令主来观已布设奇门,你只一走错,立被困住,任凭你武功盖世,也难走出奇门外。”心中追悔自己一念之差,欲用药茶迷失他本性收为己用,如先引入奇门困住,何致惨罹断臂之祸。
忖念中人已随着霍文翔走出,不由大惊失色,原然霍文翔已由他领来之路径走向大殿,步履丝毫不差,不禁振吭送出一声凄厉长啸。
霍文翔已走在殿庑上,面对两行耸天古柏夹着一条笔直,宽可两丈石板甬道,面现不屑笑容。
啸声中,只见人影如魅纷纷掠出在石道上,麻冠道人双腿着力,一鹤冲天而起,身化凌云十八翻,疾翻筋斗落在群道之前。
群道一见麻冠道人断除双臂,不禁相顾骇然变色。
麻冠道人道:“这位施主有意寻仇,绝不可任其遁观外。”
只见一面如重枣,络耳虬须老道抢前两步,目中寒光炯炯,逼视霍文翔一眼,厉声道:“施主是否百花门下。”
霍文翔哈哈一声长笑,身形如风飘落在石道上,答道:“非也!”
道人目睹霍文翔身法奇妙,分明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不禁暗中胆寒,退了半步道:“敝观弟子一向戒律谨严,不得轻与江湖中人结怨,施主与敝观何人结有宿仇,请说明何妨,杀戮无辜,枉为英雄行径。”
霍文翔朗声大笑道:“在下并未戮杀无辜,只是这位麻冠道长心术阴险,用药茶欲将在下制于死地,若不断臂示警,岂非任你等无法无天。”说着面色一沉,道:“在下与贵观主玉峰道长及金面老贼结有宿怨,哪位道长愿传讯贵观主速速赶返,清结旧怨后,在下立即离去,绝不妄杀一人。”
群道闻言心神猛震。
面如重枣道人答道:“敝观主离观不明去向,但入晚即回,无须传讯,但金面老贼是何来历,恕贫道芒然不解,施主倘若张冠李戴,指鹿为马,以莫须有罪名加诸于敝观主身上,岂非传笑武林,贻人话柄。”
霍文翔冷笑道:“道长好一张利嘴,那金面老贼未与贵观主同行么?”
面如重枣道人断然答道:“无有!”
霍文翔察言辨色,暗觉道长之话并无虚假,亭中死道吐露详情,只说东方旭群邪被药酒丧失本性,玉皇观受命于金面令主,但未说金面老贼亦在玉皇观,莫非老贼尚未赶至此处。
当下默默心念一转,朗声道:“不论道长之话是否真实,在下已确知贵观主率领东方旭等群邪在此天水郊外追捕百花老贼及搜觅虞冰后人,不明去向之说,骗不了在下。”
道人面色大变,咳了一声答道:“施主既已知情,何不迳向敝观主去处寻仇。”
霍文翔不禁微笑道:“问得好,俗说一动不如一静,在下既非百花同党,何必卷入是非漩涡中。”话声略略一顿,笑道:“瞧你等气势汹汹,环阵相待,莫非有代报麻冠道长断臂之耻么?”
“正是!”
霍文翔大笑道:“那你们一齐上吧!”
道者一声大喝出口,人影纷纷窜前,扑攻霍文翔,按五行九官方位,攻势凌厉,配合谨严。
只听霍文翔一声长笑出口,金黄剑飚飞洒乍涌,道众纷纷坠地。
但见九个道者右肋上被剑光刺穿一孔,血液缓缓流出,面色苍白如纸。
令人惊骇的是那剑伤部位居然每人在同一穴道,毫厘不差。
这一手神奇不测的剑法,玉皇观道众不禁慑住。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有哪位道长尚欲出手印证,在下当恭候领教,俗谚识时务者是为俊杰,在下不愿妄戮无辜,尚望遣出一人速禀报观主赶回。”
群道默不作声,目露忿极之色。
霍文翔目光如电扫视了群道一眼,冷笑道:“诸位道长既不愿传讯观主赶回,在下也不勉强,只好在下只身前往郊外搜觅行踪,不过在下须废去诸位道长一身武功,以免祸害武林。”
群道闻言大惊,倏地反身窜去。
耳闻一声大喝道:“站住!”
猛感寒风袭体,气血滞麻,才窜出七八尺外,力道猝阻,仆咚栽扑在地。
尚有两道起身较快,堪堪掠出墙外,忽耳边起了霍文翔清朗语声道:“速向观主禀明,不然无法活命。”
语声乍起,只觉胸腹被击实了两掌,嗥声甫出口中,已被一股强猛掌飚送出墙外。
余下群道尚未图逃,目睹霍文翔身形曳空似流星般飞起,似天际神龙般,在一瞬眼间将妄念逃生同门一一伤在掌指下,不禁胆寒魂飞,双腿颤抖。
一个面像清癯老道长叹一声道:“施主未免手段太毒辣了。”
霍文翔道:“须知除恶务尽,在下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废除武功,留下性命,法外施仁,道长未免太强词夺理了。”说着身形缓缓向老道走去。
老道面色惨变,忽右掌伸向天灵盖“噗”的一声击下,自绝倒地而死。
霍文翔侧然叹息,身形一动,向另一道走去。
群道似僵冻之虫,震栗不能动弹。
片刻之间,群道均被霍文翔点了残穴。
霍文翔暗中长吁了一口气,反身飘然向三清大殿走去,默默思忖片刻之后,即将面临前未曾有的强敌,这些人如似东方旭等盖世凶邪,神智丧失,泯不畏死,其本身武学更非玉皇观贼道可比,如老贼在此,更是棘手。
但他目的志在釜底抽薪,不愿虞凤栖落入老贼手中,最好将老贼慑伏,蛰居恶鬼堡,遂其一鼓歼灭,永除武林大患。
只见霍文翔身影消失在三清大殿门内。
暮瞑渐合,玉皇观内弥漫着一片肃杀凄凉气氛。
群道被废去武功后,心头充寒怨愤,满不是滋味,只觉天地皆灰,蹒跚走出观外。
灰砂漫空,四野苍茫。
青袍老道与玉峰真人联袂率着群邪向玉皇观如飞赶返。
突然,玉峰真人忽口中惊噫一声,神色猝变,目光凝视在远处,不胜愕然。
原来远处出现群道身影,三三两两,步履蹒跚迟缓,似武功已失。
玉皇观主陡地身法加快,捷逾飞鸟,眨眼即迎上群道,喝道:“你等为何如此模样?”
只见一个花白长须道人躬身禀道:“观中忽来一名强敌,武功高不可测,弟子等无能,被来人废去一身武功。”
“此人现在何处?”
“尚留在观中,指名观主清结旧债。”
“此人是何形象?”
“身着青衫,面目森冷,年岁约在廿七八。”
“是何来历?”
“此人坚不吐露,只说观主见面就知。”
玉皇观主心神一凛,不禁望了青袍老道一眼,道:“你将经过详情据实叙出。”
道人一一说出。
青袍老道神色大变,目露疑容道:“老朽那迷神之药,无色无味,饮用后侵入脏腑慢慢发作,此人为何不慑,他用的确为金芒长剑么?”
“正是?”
青袍老道沉吟半晌道:“此人来历老朽委实难以猜出,闻贵观弟子口叙此入神奇武学,根本揣摸不出源流宗派,依老朽看来,观主似暂不必与此人相见,俟老朽进入观内再见机行事。”身形穿空飞起,去势若电,眨眼隐于观外翳密松柏中。
就在青袍老道扑向玉皇观之前,北丐佟青松巳翻墙掠入观内,只觉一股血腥气味刺鼻,苍松翠柏间狼藉倒着十数具冠髻尸体,断肢残腿,血肉纷飞,触目心惊。
佟青松喝道:“难道玉皇观中死绝了么?怎么静悄悄地无人。”他不知已赶过了玉皇观主等人之前。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原来是你这臭老叫化,敝观与你何仇,如此心狠手辣,斩尽杀绝。”
佟青松不禁大惊,对面望去,只见是青袍老道。
老化于早在上穴洞内窥见青袍老道,心疑就是“佛面人屠”铁少川易容所扮,暗暗心神一凛,他诙谐成性,笑骂道:“你这牛鼻子老道瞎了眼么?老叫化手无寸铁的,何能屠戮你那徒子徒孙,你就是玉皇观主么?”
他遂叫做佯装不知。
青袍老道鼻中冷哼了一声,道:“你为何擅自闯入本观,显然心怀叵测,若不从实说出,管叫你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佟青松冷笑道:“未必见得!”
青袍老道神色一变,陡地“飞鹰升空”拔起,右臂已按向肩头,一道惊天长虹疾展,抖腕震洒出漫空芒雨寒飚,密布十丈方圆,向佟青松罩下。
佟青松一见剑光一展,寒气逼人,就知老道果是心中所疑之人,掌中剑无疑是星河三宝之一“玉勾斜”,不禁大惊。
他眼力奇高,这一剑式乍展,就知无论闪挪何方均难逃出剑势之下,更硬拼招架不得,情急生智,身形一远贴地窜出,疾如电射。
甫自脱出剑势之外,犹未弹身立起,只感肋间一麻,真力全泄,仆身在地,暗道:“今日老化子算是栽到家了。”
青袍老道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抓起,冷笑道:“威震武林之北丐,艺业也不过尔尔。”
佟青松身虽被制,却镇定如恒,淡淡一笑道:“你不过是猝然偷袭,先发制人,化子一时托大,误中暗算,如你我敌手印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青袍老道阴阴一笑道:“何必使激将之法,说什么贫道也不放你,你丐帮弟子桂秋叶将虞冰后一藏匿何处?”
佟青松闷声不答,暗中逼运真气欲冲开所制穴道。
青袍老道说道:“你不说,贫道自有方法使你说出。”说时忽感脑后风生,传来喝声道:“放手!”
一缕指风迳向青袍老道右臂曲池穴点来。
青袍老道闻风知警,紧抓着佟青松的左手仍自不放,右腕一震,一式“周处斩蛟”寒光如轮,向身后来敌卷挥而去。
来敌似知厉害,右臂一撤,身化“神龙腾空”平飞升起,飘泻在五六丈外,现出青衣面目森冷少年。
佟青松已认出是霍文翔,故意大叫道:“朋友,你我素不相识,我老化子自有脱身之策,何况老化子轻不受恩。”
青衣少年冷笑道:“哪有见死不救之理。”身形一斜,肩头长剑已脱鞘而出,金黄夺目,但却非神兵利器。
老道一见此剑款式毫不起眼,不由大为心宽,暗道:“任凭你武功再高,也难挡玉勾斜一击。”冷笑道:“小辈你纳命来吧!”
话才出口,金霞一闪,对方托着一朵寒星迳身青袍老道“玉勾斜”剑身点来。
青袍老道大吃一惊,只觉生平未曾见过这等快速的剑招,“叮”的一声,玉勾斜震得荡后开去,虎口灼热如焚。
少年剑势迅快无比,寒星斜飞直点青袍老道右臂“曲池”穴而去。
剑光透射寒芒森冽如割,青袍老道被逼得脱手松开扣着佟青松五指,旋身鹏展,玉勾斜抖腕挥出一式“悬绿钓鳌”。
佟青松趁隙跃出,几个起落,已在七八丈外。
反身只见青衣少年洒下漫空栗雨金飚,挟着悸耳锐啸剑罡罩向青袍老道。
只听一声厉喝,金铁交击响音中,一道惊虹由漫空金雨中脱颖冲出,带起一条青色人影曳空电射遁去。
栗雨金飚倏敛,霍文翔托着金剑目露黯然神伤之色,叹息一声道:“天遁三剑,全力施为,尚未能将此贼留下……”‘
佟青松大叫道:“并非老弟之过,只缘此贼手中剑乃系‘玉勾斜’,‘射阳’剑非其之敌。”
霍文翔闻言一呆,端详射阳剑一眼,发现距剑尖五寸之下被砍裂一粟米大小缺口,说道:“玉勾斜缘何落在玉皇观主手中?”
佟青松道:“他并非玉皇观主,实是佛面人屠铁少川。”
霍文翔闻盲不禁神色大变,道:“老前辈何不早说。”
佟青松老脸一红,摇首道:“老化子命悬他手,若说破老化子早就没命了,老弟快走,此贼必与东方旭等卷土重来,众寡悬殊,你我两人非其敌手。”
霍文翔道:“未必见得。”
佟青松微笑道:“我知老弟已服下天龙丹,将星河秘笈内绝学融汇贯通,但火候犹不够,铁少川纵横江湖数十年,一身所学巳致炉火纯青境界,又得‘玉勾斜’之辅,无异如虎添翼,虽未必落败,但胜他也颇不易,老弟形迹一败露,日后行事将更不易,无益有损,老弟何必逞一时之气,徒增无穷之困扰。”
霍文翔颔首道:“这个晚辈未尝不知,但老贼去得太过突然,如晚辈推测不错,群邪必匿隐观外暗处,只要你我一出,必暗暗蹑踪,防不胜防,与其如此,倒不如挫他锐气,令其铩羽退蛰恶鬼堡。”
佟青松眉头一皱,道:“老化子见不及此,你我藏身在观外密林中,观察情势后再作行止如何?须知虞姑娘每日以泪洗面,望眼欲穿,男女之事,恕老化子我无能为力。”
霍文翔叹息一声,只见佟青松双足一踹,穿空飞出墙外,随即腾身拔起,疾如轻烟般杏失在夜色苍茫中。
狂风啸林,夜瞑四合,苍空闪耀着繁星。
参天柏林外突疾逾鬼魅掠入五条人影,悄悄地立在林中,忽闻一低沉语声:“奇怪,为何迄今未有动静,难道老叫化与青衣少年已离去了么。”
“未必!”
这时,林外如风又疾飘而至一庞大身影,佟青松与霍文翔藏身在树巅柏叶丛中,两人目光锐利,已瞧出来人正是毒手魔什万钊,不禁一怔,暗道:“万钊为何只身涉险!”
先来五人均是佛面人屠铁少川党徒,与万钊势若水火,积不相容,这万钊闯入,不言而知另有诡谋。
毒手魔什万钊身形未定,即曲指向五人飞弹而出。
只见万钊五指弹出五点火星,疾如电奔,分向五人打去,这五人尚以为是同党,丝毫未戒备,乃见火星袭来,才知不妙,但已不及,火星触体立即燃烧蔓延全体,红光能熊,成为五具火人,同声惨呼,迅即扑地翻滚,欲压熄火势。
哪知些火系万钊“雷音神功”中绝毒武功雷火指,非但不能压熄,而且更为猛烈,人膏助火,那五邪惨呼之声凄厉不忍卒闻,惊动了布伏四外之匪邪,纷纷赶来。
万钊一手奏功,立即隐去。
只见青袍老道率着群邪赶至,见五人情状,大惊道:“此乃毒手魔什万钊‘雷火指’所伤,万钊如今何在?”
此话问本多余,被烧五人俱已火毒攻心,裒嘶翻腾,须臾被烧成五具枯炭。
青袍老道目中怒焰如焚,狠狠地顿了顿足,正待传令搜索扑入观中,忽听身后腾起一声惨叫,不禁一怔。
转面望去,只见漓江水盗混江龙俞坤伏在尘埃,背上钉着一支蛇头白羽剑,蛇头深没入骨,巳自气绝死去。
远处忽随风送来百花翁阴恻恻冷笑道:“杂毛老道,不论你如何诡化善变,也难逃老朽神目如电,老朽免伤无辜,你如有胆,不妨只身前来,老朽若不叫你原形毕露,从此绝不问鼎中原武林。”
青袍老道中一惊,哈哈大笑道:“败军之将,岂能言武,贫道焉会惧你。”说时身如电闪循声扑去。
群邪鱼贯随出。
毒手魔什万钊一闪现形,去如淡烟暗蹑群邪身后。
佟青松低声说道:“连台好戏,爆烈火炽,大可一饱眼福,无奈我等尚在危中,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伸手一牵霍文翔手臂,疾如鹰隼电泻而下,扑向郊外尘砂茫茫中。
郊外岗陵起伏,风砂卷空,星月无光,两人一阵疾驰,霍文翔忽道:“老前辈暂行止步,晚辈察觉身后有人暗蹑。”
佟青松不禁面色一变,两人收住脚步,凝神倾耳,果然身后传来飒然破风之声,只闻身后有人呼唤道:“佟老师,欲往何处?”
一条黑影疾掠而至,佟青松定睛望去,见是旧识泰山南天一鹤张紫陌,不禁一呆,道:“张老师不在泰山纳福,为何来至陇南。”
张紫陌含笑抱拳道:“张某静极思动,行踪万里,藉览河山之胜,适在酒泉小儿外家盘桓返回,途中风闻泰州群雄毕集,故而顺道来此,不想遇上佟老师等二位。”说着目注了霍文翔一眼,道:“这位是何来历,佟老师可否为张某引见。”
佟青松见张紫陌言词闪烁,巳知有诈,笑道:“老化子忘年之交黄老弟。”
张紫陌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黄少侠,老朽失敬了。”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不敢。”
张紫陌道:“佟老师意欲何往?”
佟青松道:“丐帮门下不幸与百花老贼结怨,惨遭屠戮,侦得百花翁行踪在此一带现踪,意欲清结血债,张老师请速离开此是非之地,免遭横祸。”
张紫陌哈哈大笑道:“佟老师,你也太小看张某了,身在江湖,何惧风波,你我本是道义之交,容张某稍助一臂之力如何?”
霍文翔朗笑道:“佟老前辈,张老师自愿相助,何能拒人千里之外。”说时右臂疾伸而两指迅如电闪光石火朝张紫陌“期门”大穴点下。
距离又近,出手雷奔,张紫陌只觉一麻,气血逆窜,眼前一花便昏花倒地。
佟青松低喝道:“快走!”
两人先后穿空拔起,落在高岗上隐去。
风砂漫漫中现出两条人影如魅,在泰山一鹤张紫陌躯体前停住,摇首叹息一声,抓起张紫陌如飞离去。
霍文翔、佟青松隐在高岗上,穷极目力辨识来人形象,霍文翔道:“其中一人似为钟离炎,晚辈欲意前往一探。”说时巳一晃而出,疾似流星暗随两条前行人影。
只见两条人影如飞往西奔向一片祟崖巍岭中,霍文翔身形异常隐蔽,恐为人察觉。
钟离炎抓着泰山一鹤张紫陌掠上一处高崖,向另一人问道:“令主是否在崖下?”
“约定之处就在崖下深谷内,因百花老贼诱敌,不知令主是否已返。”说着右掌掷下一道绿色光球投向崖下。
那片峭崖仅十余丈,崖下是一片狭长幽谷。
只闻崖下响起苍老语声道:“钟离炎老师么?”
霍文翔藏身在一块凹陷绪石旁丛草中,听出那苍老语声正是青袍老道。
这时,钟离炎二人巳跃身泻落下崖,星斗闪烁下,只见青袍老道一闪而出,目睹钟离炎抓着张紫陌,诧道:“张紫陌是何人所伤?”
钟离炎叹息一声道:“张紫陌奉命施行,追上佟老乞儿,佯装路经偶遇,不想为青衣小贼识破,猝施毒手将张老师点倒。”
青袍老道目露威凌,咬牙切齿骂道:“老朽不杀这小贼难消心头之恨。”继而又急道:“如非百花老贼从中阻扰,岂能让此小贼逃出手外。”
钟离炎道:“百花老贼人咧?”
青袍老道鼻中冷哼一声道:“他不敢与老朽正面为敌,捉迷藏似地意欲老朽疲于奔命,以遂其声东击西之诡计,哼,老朽以不变应万变,看他怎奈我何!”
钟离炎道:“属下之见不然,百花老贼似欲令主无法遁身,更掣肘令主图露武林之雄心壮志……”
青袍道人冷笑道:“他如不退出中原,老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忽闻远处送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逐鹿中原,谁胜谁负,尚未可知,狂言无益,老朽定不让你称心如意。”
青袍老道大喝一声,双袖拂出一股狂飚循声击去,拙林撼谷,木折树断,轰隆哗啦一片,威势骇人之极。
山谷远处顿起长笑,迂回飘荡,声如豹枭,令人不寒而栗。
青袍老道眉宇间逼泛杀机,右手欲撤肩头“玉勾斜”与百花翁一拼。
钟离炎忙道:“他暗我明,若中诡计,我等将穷于奔命矣。”
“依你之见。”
“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将百花老贼诱往恶鬼堡中,一面……”底下已杳不可闻。
霍文翔藏身崖上,只觉语音已杳,探身一闪而出,忽见面前人影疾晃,他情急生智,右掌疾伸如电,呼的一掌将此人送下崖去。
那人惊呼中身形急坠下崖,只觉为人一把接住,耳闻青袍老道喝问,那人余悸犹存,答道:“崖上有百花老贼爪牙潜身,本门暗桩俱被点上死穴。”
青袍老道与钟离炎神色一变,双双腾上崖去,山风啸掠送涛,哪有半个人影。
钟离炎在青袍老道耳边密语数句,青袍老道喝道:“走!”
两条身影穿空如电掠去,瞬眼杳失在夜色苍茫中。
霍文翔藏身阴暗处见状忖道:“我道老贼何以疏忽崖上未设有暗桩,原来俱为百花老贼制命,如此看来百花老贼委实系铁少川辣手强敌,何不利用他们鹬蚌相争,缓和武林危机,徐图良机歼除铁少川永除祸害。”
正默默思忖间,突闻不远草丛中送来一声阴森冷笑道:“朋友请现身出见。”
霍文翔心神微震,一跃而出,只见百花翁与毒手魔什万钊及百花门下七人立在丈外远处。
万钊两道慑人目光上下打量霍文翔不住,沉声道:“阁下是何来历?”
霍文翔笑道:“在下武林末学,不求人知,青袍贼道已去,尊驾为何舍本求末,向在下无事生非。”
万钊怒道:“阁下未免太狂妄无礼了,青袍贼道乃武林公敌,老朽意欲求教,怎说是无事生非。”
霍文翔道:“好说,好说,青袍贼道真正来历及来踪去迹,谅尊驾较在下更为了若指掌,求教二字愧不敢当,奉劝尊驾等速速赶去,待贼道鸿飞杳杳,情势一变为他暗你明,更防不胜防了。”
百花翁冷笑道:“他走不了。”
霍文翔道:“这倒未必见得,须知老贼毒辣诡计,如非尚有顾忌,岂肯与百花老师干休。”
“他顾忌什么?”
“星河秘笈!”
百花翁道:“听阁下口气,似知星河秘笈所在?”
霍文翔朗声大笑道:“在下如知‘星河秘笈’下落,早就攫在手中,择一隐秘之处习成旷世绝学,扬威武林。”
百花翁笑道:“阁下未服天龙丹,虽得星河秘笈亦是徒然。
霍文翔微微一笑道:“百花老师既然知之,何不罢手回转西域,风闻老贼已向七杀恶判东方旭逼出天龙丹服下……”
语尚未了,百花翁接道:“这个老朽知道,老朽绝不让星河秘笈落在老贼手中,否则如虎添翼,今后武林惨遭荼毒,陷入水深火热中。”
霍文翔道:“那么阁下已知星河秘笈下落了。”
“在虞冰后人手中。”
霍文翔大笑道:“百花老师错了,这星河秘笈老贼早自石林寒潭取得,不过其中缺少十三页,因而急于擒获虞冰后人,不过虞冰后人是否知情,尚不得而知。”
百花翁向万钊投了一眼惊诧之色道:“阁下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霍文翔冷笑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贼此去必逃往恶鬼堡中。”说着将恶鬼堡座落何处详细说出,继而微微-笑道:“百花老师倘欲湔雪断指之仇,良机稍纵即逝,不可坐失。”
百花翁道:“阁下英明睿智,老朽意欲借重如何?”
霍文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有要事,恕难从命了。”说着双拳略拱,身形一转即待离去。
忽闻万钊一声厉喝道:“站住!”
霍文翔微微一笑道;“你若妄念狭制在下,那就铸成大错了。”说时身形疾转,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左右开弓挥去。
“叭”“叭”两声脆响,毒手魔什万钊身手如此高的江湖名宿,竟然闪避不掉,两颊各挨了一个耳光。
霍文翔出手极重,万钊大牙进落牙床,两眼直冒金星,怒极厉叫,右掌疾屏“雷音神功”,五指猛弹而出。
罡风疾射,火星乍从五指透射飞出,却不料霍文翔比他更快,左手指迅疾无比地一把扣在万钊右腕脉要穴上,笑道:“万老师你既不仁,莫怨在下无礼了。”五指疾滑,在万钊肘骨上一拧一送,施展“分筋错骨”手法将经络骨节错开。
毒手魔什万钊成名数十年,毕生未曾罹受如此奇挫惨痛,只见他浑身颤抖,冷汗如雨,目光怨毒如焚。
这不过一霎那间之事,百花翁警觉万钊不敌,已是过迟,目中吐出奇异光芒,沉声道:“阁下最好解开万老师禁制,不然悔之莫及。”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百花老师,你那迷魂慑心魔法对在下无所施逞,不如藏拙为妙。”
百花翁闻言不禁冒上一缕奇寒,以目示意手下。
七名百花手下身形倏地分开,按七星方位布阵。
霍文翔早将那七人手中奇形兵刃瞧在眼中,非但淬有奇毒,而且制作特异,内蕴甚多歹毒暗器,他不待七人出手,先发制人,右臂飞挽肩头“射阳剑”。
龙吟过处,只见金飚流芒飞涌,剑簇如雨。
剑式一发即收,七人由肩头延伸至右掌背各被剑锋划开了三尺长,深及分许口子,伤及经脉,鲜血溢出,手臂垂下,奇形兵刃在手指中滑脱坠地,面色惨白。
百花翁大骇,他始料不及铁少川外尚有更辣手强敌,不禁面色一变。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你我无冤无仇,是以在下点到为止。”
百花翁知此时不宜多树强敌,强抑着一腔怒火,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霍文翔右臂一伸,两指疾弹,一缕指风向万钊肩上弹去,叮叮微响,万钊错骨复整,经脉虽尚未复,但痛楚却爽然若失。
万钊怨毒眼神狠狠地望了霍文翔一眼,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霍文翔微微一笑,转身飘然走去,耳闻身后衣袂破风远去之声,知百花翁已去。
蓦地——,弓弦微响自身后生起,霍文翔面色微变,疾旋转身,只见一双黑衣老叟立在丈外,一人手持一张铁弓,九支毒箭已然发射,疾如流星般袭来,射向胸腹九处重穴,强劲无经。
持弓老叟狂笑道:“小辈纳命来吧!”
岂料霍文翔不闪不避,九箭触及体上,如中败革,纷纷坠地。
霍文翔欺身如电,一把抓住持弓老叟,左掌缘猛劈而下,卡嚓一声,老叟发出凄厉惨嗥,血光进射。
一掌如剪,持弓老叟被生生劈成两半,五脏六腑翻溢腔外,鲜血流了满地,惨不忍睹。
另一老叟屹立不闪,长长叹息一声道:“破云弩弓无坚不摧,虽有玄功护体亦所不免,少侠竟能无损毫发。”
霍文翔道:“尊驾因何不逃。”
老叟黯然一笑道:“老朽有弃暗投明之心,只恨未得其时,阁下谅系程南淮香主敬仰如神的那位少侠。”
霍文翔微微一笑道:“尊驾是由恶鬼堡而来的么?”
老叟道:“老朽郝遇春,昨日才奉命由恶鬼堡赶来。”
霍文翔略一沉吟道:“老贼及钟离炎巳返恶鬼堡么?”
“钟离炎巳回。”郝遇春答道:“令主方才与钟离炎计议,欲酿成武林巨变,命潜伏在各大门派中卧底奸细篡占,这样一来,武林风云变色,少侠及正派高手则疲于奔命了。”
霍文翔冷笑道:“他如此倒行逆施,更速其毙。”
郝遇春道:“少侠不可大意,老贼在黔灵山深谷内无意觅获一册武学秘笈‘洗髓经’,他若得喘息之机,必习成‘洗髓经’内武学,变本加厉,为害武林。”
霍文翔道:“难得郝老师弃暗投明,为今之计,当为解救武林各大门派于倒悬,但不知老贼先往何处。”
郝遇春略一沉吟道:“如郝某推测不差,老贼必先往青城,郝某已盗得卧底名册,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只是……”
霍文翔已知其意,道:“在下为郝老师易容解貌,除去身上恶毒禁制,免去郝老师之忧如何?”
郝遇春大喜,一揖至地。
雹史翔道:“郝老师少礼,你我本是侠义道人物,同舟相济,何谢之有。”说时已一闪而开,喝道:“走!”
两条身影疾如流矢,一先一后向南关奔去。
青城。
五岳丈人天下幽,在灌县西南三十里,为道教名山。深邃,曲折,群峦滴翠,万树凝烟,人行其间,须眉尽碧,一片绿海。
赤城阁外山花灿烂,姹紫嫣红,修篁绿翳中现出一个面色皙白,三增长须,气宇不俗的老者,飘洒慢步向赤城阁走去,
突然,阁内掠出一灰衣道人稽首注目来人微笑道:“施主何往?”
老者含笑道:“者朽锦州惠通镖局杨永肃,五十年前与贵掌门人毗邻而居,乃总角之交,三月前老朽护镖成都之便,特来拜望。”
灰衣道人道:“原来是杨施主,贫道尝闻掌门人提及施主誉满白山黑水,钦慕不已,有道是:见面胜于闻名,今日得瞻仰丰采,实乃三生有幸,掌门人现在紫霞宫内,贫道领施主一往。”
杨永肃抱拳笑道:“道长过奖,有劳带路了。”
灰衣道人领着杨永肃转过赤城阁,望一片陡峭峻岭上奔去,岭上满植奇松古柏,间芒铁鳞巨杉,苍蔚滴翠,如同身入一片绿海中。
紫霞宫在岭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规模宏伟,两人一至宫外,灰衣道人转面笑道:“施主请稍待,容贫道通禀。”说着往宫内走去。
须臾——,宫内飘送入耳三声清磐,只见一须眉霜白,貌相清癯老道,率着一干背剑道众降阶相迎。
掌门人面现笑容道:“杨老弟,数十载天涯睽隔,鱼雁久疏,但总角同窗,共嬉情景,依然在目,你我粟碌半生,一事无成,回想前情,不胜感慨,难得老弟枉驾,你我共话永书,快慰生平。”说着一一为杨永肃引见身后弟子。
略事寒喧后,青城掌门与杨永肃把臂同行步入宫内分宾主落座。
杨永肃绝口不提武林之事,话论故园儿时趣事,相与拊掌大笑不止。
一俗一道共话生平事,四个青城弟子侍立殿角不离,目光注视在杨永肃身上。
青城掌门人吩咐准备一席素筵接风,杨永肃谈论惠通镖局生涯时,素筵巳然摆上。
杨永肃趁着与青城掌门让座时,偷递了一纸卷塞在青城掌门人手中。
青城掌门人暗感一怔,面色镇静如恒。
筵饮中途,宫外忽随风飘送入来一声清啸,回应不绝,青城掌门人面色一变,只见宫外踉跄奔来一个满身血污的中年道人禀道:“本山有强敌侵袭,匪徒已向玉笏峰掌门人居处掠去。”
掌门人道:“来人是何来历?”
“只说奉了金面令主之命而来,要见掌门人,三师兄与匪徒言语冲突,为匪徒点了穴道,口喷逆血昏倒。”
青城掌门人向杨永肃道:“老弟请稍待,贫道去去就来。”说着,大袖一挥,命群道分作五拨朝玉笏峰阻截强敌后,身如电射穿出紫霞宫外。
群道纷纷鱼贯掠出。
青城掌门人身法奇快,片刻时分已甩开了门下,藏在隐秘处,详阅杨永肃递与他的纸卷。
纸卷展开,现出五粒碧绿药丸,纸上密密麻麻字迹,他详阅了一遍,已知就理,将药丸收置囊中,振臂跃登玉笏峰。
峰上上清官已冒出浓烟火光,守宫道众横七竖八躺在宫外土坪上,贼人已去,离时留下警言明晚再来,劝令青城臣伏金面令主,否则玉石皆焚,鸡犬不留。
青墟掌门人激动愤怒,命群道扑灭火头,自己将被点倒道众一一解开。
他立在坪外,目凝着万峰云海叹息一声,面色凝重无比,似无限忧虑。
身后忽走来青城曹宿三元子道:“掌门师兄,看来本门难免遭受屠戮,诸大门派自顾不暇,尤其昆仑峨嵋两派掌门至尊被掳囚在大凉,后虽被救出,但已是惊弓之鸟,力不能自保,何能顾及他人瓦上霜,不如虚与委蛇,俟机而动。”
青城掌门人两道霜眉一皱,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屈身事贼,本座何颜面见历代掌门上天之灵,师弟,本座自有道理,你传本座之命,本门三代弟子在紫霞宫待命。”说着身已向山下走去。
暮瞑渐合,野鸟啼林。
紫霞宫响起悠亮的钟声,青城道众雁翅般列队肃立在宫外,只见青城掌门人率着四名道童,面色沉肃步出宫外石阶上。
两名道童捧着一只苍色水钵放在石阶上,内贮清泉,道众均感愕然,不知掌门人此举何用,不禁面面相觑,大为困感。
青城掌门人徐徐启齿道:“金面老贼为害武林已久,正义之士无不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本门力自约束,不准卷入江湖是非中,岂料还是不能置身事外,青城久为名门大派,怎甘辱身事贼,是以本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话声略略一顿,面色沉肃接道:“十五代掌门人遗下一册‘风雷剑谱’,威力至大,可挽本门危亡。”说着在腰带解下一具朱红小葫芦,倾出五颗碧绿药丸投入道童水钵中融化,微微一笑道:“此药乃十五代掌门人遍历名山大泽,采集灵药炼制,功能换骨洗髓,可速成‘风雷剑法’。”
言毕,命道童双杯在钵中舀水,挨次命道众鱼贯走近钵前饮用。
道众闻言欣然于色,一一步内钵前饮服,只觉清香入鼻,香甜可口。
约莫半顿时候过去,分服已毕。
青城掌门人道:“现在每人调息行功,循周天运行,真气逼冲十二重楼,能冲破任督二脉更佳,这端视各人修为不同。”
道众随即高宣了一声“无量寿佛”,盘膝坐下,闭目行功。
半晌,青城掌门人重重咳了一声。
声虽不大,但传入道众耳中,无异晴天霹雳,不由自主睁开眼来。
抬目望去,只见殿廊上插着十几支火炬,照耀如同白昼,掌门人面寒如水,目中泛出森森杀机。
只听掌门人沉声道:“三清教下戒打诳盲,方才本座欺骗了你们。”
道众闻言均目露惊容,茫然不解。
掌门人冷冷一笑道:“本座不料门下尚有叛徒,与金面老贼暗中勾结,意欲颠覆篡占,使青城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方才药丸服后,药性渐渐发作,神智慢慢昏迷,自动道出隐秘,如此才可查出潜伏在本门内卧底奸细。”
俗语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道众闻言多半处之泰然,但心怀鬼胎之辈却脊骨上直冒寒气,眼神闪烁转动。
青城掌门人重重击掌一下,一个中年道人忽仰身倒地,口吐呓语,述叙自身童年经历,颠沛流离,受尽坎坷,因此看破红尘,披发入山修道,娓娓详尽。
蓦地。
道众中扑出五人,疾如电射挥剑向青城掌门人劈去。
掌门人不躲不避,五剑堪近身前,突然身后涌现一片剑影,流芒暴射。
袭来五道猝然不料,各个惨嗥了一声,身形坠地,均为犀利剑锋划断了腕臂经络,鲜血涔涔溢出,面如死灰。
只见掌门人身后转出一青衫中年面目森冷文士,缓缓收剑入鞘。
掌门人淡淡一笑道:“本座不究既往,你等若还有与金面老贼沆瀣一气者,速速自承,本座予汝等‘自新之路’。”
忽闻西南方向深山中腾起一声清啸,青衣中年文士神色微变,道:“老贼行踪已现,掌门人只约束弟子不可多事,在下赶去迎敌,驱逐老贼转回巢穴。”
说时宫内突闪出杨永肃与中年文士跺地腾空,去势如电,眨眼即杳。
距紫霞宫西南,数里外凝翠谷聚着青袍老道及七杀恶判东方旭等群邪。
青袍老道目露诧容向玉峰真人道:“时刻已过,怎么三元子尚未到来,莫非此事外泄不成。”
玉峰真人答道:“其中必有蹊跷,若真个走漏讯息,良谋巧计付之流水了。”
青袍老道冷笑道:“纵使走漏,青城与我等为敌,无异以卵敌石。”
话音甫落,崖上突传来阴恻恻冷笑道:“只怕未必。”接着崖上腾起一声清啸,声如龙吟,随风播散开去。
青袍老道厉喝道:“尊驾是谁?”
崖上忽现出两条人影电泻疾落,青袍老道看清两人,见是南儒司空陵北丐佟青松,不禁目露杀机,狂笑道:“凭你这穷酸化子也敢与老朽作对?”
司空陵微笑道:“随你易容如何奇妙,也逃不过我这穷酸两只锐利双目,你认为诈死之策,便可掩尽天下人眼目,哼,骗不了我穷酸。”
佟青松笑道:“穷酸,他就骨头烧成了灰,老化子也认得出来。”
两人一吹一唱,将青袍老道激怒得面如火赤,须发根根倒竖,狞笑道:“二位居然认出老朽来历,委实难得之极,不妨说说看。”
司空陵朗笑道:“铁少川,穷酸如不认出是你,也不会千里奔波,追踪用来。”
青袍老道面色大变,右腕向肩头一拍,一道寒虹离肩挥向司空陵。
出手奇快,部位又准,生似脱手飞出,寒气森冽如割。
南儒司空陵早自有防,迅自移形换位飘闪开去。
但铁少川剑势太快,纵然司空陵及时飘闪,依然将青衫下幅割裂,似蝴蝶翩飞落在丈外。
司空陵暗惊道:“好快的剑法。”
佛面人屠剑势挥出,如同附骨之蛆般接踪袭去,绝不容司空陵有还手之机,只见流芒电奔,寒星飞洒,朵朵袭向司空陵十三处要害重穴。
此丐佟青松见状暗惊道:“此贼果非易与之辈,若不联臂出手,只怕南儒北丐一生英名俱皆丧生凝翠谷内。”心念一起,右掌疾弧,大喝一声,劈空掌力一招“五丁开山”,猛攻佛面人屠铁少川胸后。
狂飚如柱,力逾万钧。
逼得佛面人屠铁少川不得不自救要紧,猛撤玉勾斜,旋身一招“玉龙腾飞”,横卷佟青松。
玉勾斜本是武林奇珍,芒信伸延三尺,切金断玉,无坚不摧,佟青松武功再高,却也不敢强接“玉勾斜”锋芒,身形一塌,仰身贴地倒窜开去。
一塌之际,扬手甩出九只白虎钉,分上中下打来,手法奇诡,后发先至,自动变换方位,防不胜防。
佛面人屠铁少川鼻中冷哼一声,“玉勾斜”抡出一片寒光,叮叮当当,将九只白虎钉磕落。
此时南儒司空陵已自袭至,双双施展重手法袭出,掌力如山。
北丐南儒本与佛面人屠铁少川乃齐名人物,但铁少川深藏不露,敛束锋芒,看似功力不相上下,其实高出太多,如今又得玉勾斜之助,显然相形见拙。
十数回合之下,北丐南儒为一片寒飚罩没。
玉峰真人一旁见状,恶念陡生,暗道:“何不趁机将南儒北丐除去,永灭后患。”
左腕暗探入怀,扣着一把子午闷心钉,蓄势待发。
突感一缕冷风触及腕脉要穴,飞麻逆袭,五指不由自主地一松,子午闷心钉洒落在尘埃。
玉峰真人不禁心神大震,转面望去,只觉一个面目森冷的中年文士,炯炯逼注着自己。
突然,南儒北丐同声闷哼,青袍老道哈哈狂笑,那中年文士面色一变,一式鱼鸢入水挥剑疾劈,只见一道惊天长虹投入玉勾斜寒飚电漩中。
一串金铁交鸣撞击声响,双剑猛撤,青袍老道一眼发现中年文士手中黄澄澄长剑,不禁面色森厉,狞喝道:“原来是你!”
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道:“不错,正是在下,不过你凶心未曾稍戢,反而变本加利,你今日便是自食其果之时。”
南儒北丐两人肩头各被玉勾斜刺穿了一孔,鲜血汩汩而出。
青袍老道冷笑道:“狂言不惭,就凭你一人也敢在老夫面前狂妄么?”
中年文士道:“这四外高手密布如云,尤其青城举山之众正虎视眈眈,本山已是天罗地网,纵然你臂生两翼,也难飞出。”
佛面人屠铁少山知所说并非危言恫吓,眼珠一转,右手疾如电光石火抓出,诡奥无比一把扣住北丐佟青松“曲池”穴上,阴险一笑道:“老夫并非欲取老化子性命,只烦相送至山外,让老夫等安然离去才予释放。”
佟青松面泛坚毅之色,大喝道:“老化子行年七十,死不为夭,老弟只管出手,无须投鼠忌器。”
中年文士正是霍文翔,暗惊老贼真个辣手无比,踌躇之际,铁少川已自大喝了声:“走!”
率领群邪疾逾飘风而去。
霍文翔愤怒已极,急急赶去。
这谷中四外果然布下了甚多伏桩,但目睹铁少川扣着北丐佟青松,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让他离去。
霍文翔仗剑追出山外,施展绝世轻功,远远望去,只见佛面人屠铁少川已停住,转面笑道:“尊驾如不惧佟化子丧失性命,则不防追踪。”
霍文翔冷笑道:“以阁下这等旷绝身手,何惧在下追踪,挟制勒索,有失英雄行径。”
青袍老道哈哈大笑道:“尊驾睿智过人,老夫最近连连受挫,如料不错,均是尊驾所为。”
霍文翔道:“如此说来,阁下应视在下为强仇大敌,何不放手一拼,强存弱亡,一了武林恩怨!”
青袍老道笑道:“今日若论胜负未免太早,老夫虽未能胜你,但你却未必能胜老夫,老夫从不欲以武胜人,而主不战屈人之兵,期以不远,尊驾终必臣伏老夫麾下,永随效力。”
霍文翔冷笑道:“大言不惭!”
青袍老道哈哈狂笑道:“若尊驾不惧佟化子生死,则不妨出手,何况老夫手中尚有其他人质。”
霍文翔不禁一怔,道:“什么人质?”
青袍老道面露险恶笑容道:“老夫先不言明,所有人质老夫决礼遇有加,不损毫发,但一月为期,望尊驾将虞冰后人送至米仓山黄叶谷中,佟老化子及其他人质概予释放。”
霍文翔偷觑了佟青松一眼,只见佟青松已被点了昏穴,暗道:“他必逃向恶鬼堡,自己已在堡内布有眼目,此时动手一拼未必制胜,万一自己露出星河绝学,被他看出,一击不中再想擒他非易了!”
心头默念之际,青袍老道认为霍文翔投鼠忌器,狡计得售,不由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道:“老夫原非好杀之人,怎奈你等逼人太甚,处处与老夫为敌,奉劝尊驾转告这隐伏四外的江湖豪雄,不可再追踪老夫,免杀戮无辜。”
霍文翔冷笑道:“在下只独自一人,何况虞冰后人与在下风马牛不相涉,这话徒费唇舌。”
青袍老道以目示意七杀恶判东方旭一眼。
七杀恶判东方旭忽横向一跃,势如流星闪电,右掌呼地劈向草业中。
草中伏有正派人物,见东方旭来掌凌厉恶毒,急忙横飘开去,但七杀恶判东方旭认位奇准,恰巧击中前胸,狂嗥一声,胸骨断裂,内腑尽糜,口喷黑血而死。
青袍老道冷冷说道:“尊驾只要应允送虞冰后人去黄叶谷,老夫绝不枉杀无辜,否则尊驾自身也必难保。”
霍文翔大怒,嗖的一剑向东方旭而去,金虹吐信,幻出三朵砖大金星,袭向三处要穴,隐带风雷之声,凌厉奇诡已极。
青袍老道不禁大骇,暗道:“此人诚系心腹大害,如不除去,寝食难安。”
但两人彼此各有畏忌,若一击不中,后患有增无减,是以算计逐步为营,逼使对方走上绝路。
七杀恶判东方旭乍觉寒虹凌厉,迅疾蹲身一跃横冲拔起,身法奇诡之极,但依然避不开剑势,嘶的一声,左股为锋芒割开,鲜血溢射。
青袍老道及时玉勾斜一挥,白蛇吐信,一道寒虹狂吐击向霍文翔手中长剑而去。
“叮”的一声,双剑交击,迸出一串火星。
一剑之力,不啻万钧,两人各自疾飘开七尺,气血微震,青袍老道呵呵笑道:“老朽还有要事待办,无暇与尊驾多事纠缠,尊驾若定欲与老朽为敌,老朽定在前途恭候尊驾就是。”说着举剑一挥,率众疾奔而去,瞬即杳失在夜色沉沉中。
霍文翔凝立原处,夜风振荡衣袂,似跌入沉思内。
不远处忽传来司空陵语声道:“少侠为何不追踪。”一条身影,迅若惊鸿般一闪而出,现出南儒司空陵。
霍文翔淡淡一笑道:“依在下所料,老贼目前不致杀害佟老前辈,此时穷追不舍,正好落入老贼圈套,我等无异自投罗网,不如虚虚实实,令老贼心生暗鬼,要知老贼为心术阴险之人,必自多疑,在下何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使之自乱步骤,不攻自破。”
司空陵道:“计将安出?”
霍文翔道:“在下已约定两人赶来此处,如无周折,谅不久即将到来!”说时星光闪烁下,远处忽现出一条身影疾如流星掠至。
司空陵道:“蓝老儿赶来了。”
来者果是塞外人魔蓝景辉,扮作一身穷学究模样,身形甫定,即道:“老贼往南走向虎溪寺中而去,行程未见匆促,似蕴有异谋。”
霍文翔笑道:“他无非欲我等追踪,一一生擒活捉。”
蓝景辉道:“不错,老贼心中畏忌最深者,仅老弟一人,若我等被擒,老弟必投鼠忌器,不敢与之为敌。”说着语声略顿,又接道:“栗雷已布有眼线,不让老贼形迹杳失,但老弟当断不断,恐铸成大错。”
霍文翔黯然苦笑道:“恩师付托之重,秦老前辈满门惨死,仇深似海,在下如不慎重行事,一死虽轻如鸿毛,但武林难免陷入水深火热则百死莫赎矣。”
夜空中忽生起一串鸽翼振铃之声,霍文翔忙扬手挥空,掷起一点黄色飞星。
一只灰鸽自云霄疾泻降落霜文翔肩头,霍文翔急忙自鸽足上解下一支信管任鸽冲霄飞回。
霍文翔就在星光下详阅信函,面上不禁泛起欣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