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魔君抚髯哈哈一笑乃命骆万年传话下去,速送一席丰盛酒筵。
骆万年领命转身掠去。
荀异牵着房山铭走入月洞门转入厅中落座,笑道:“你我庆幸脱困,前怨总该尽释?日后你有何打算?”
房山铭冷冷一笑道:“房某无什么打算?难道你还有雄心壮志,图霸武林念头吗?”
“自然有!”
荀异傲然一笑道:“荀某意欲重上雪峰,说服元阴秀士倚为臂助,然后,我等聚合当日共渡艰危的十三同道,席卷武林之愿指日可待!”
拘魂学究道:“元阴秀士已惨遭销形化骨之祸,你如重登雪峰只恐自投罗网,又沦幽冥了!”
荀异不禁骇然,诧道:“房兄如何知情,荀某将乐老化子击毙后,你已先我分途扑下雪峰,难道你得自风闻么?”
“并非风闻!”
拘魂学究道:“乃老朽亲眼目睹,乐老化子仍好好地活在世上,孤松客亦重掌金霞宫!”
荀异面色似信非信,目露惘惑之色道:“难道你又暗暗返
回金霞宫目睹实情?”
拘魂学究鼻中冷哼出声道:“房某有生以来从未信口开河;当场目击孤松客与一强敌正生死拼搏,这人房某不知是谁,-身武功只在你我之上!”
说着将与孤松客对敌老叟形像描叙甚详。
诸葛明闻言面色频频变异道:“敢问房老前辈,这老人形像可否再描叙一遍。”
拘魂学究深深地望了诸葛明一眼,道:“此人年岁甚高,与令师老朽不相上下,头顶牛山濯濯,皱纹满面,长瘦枯干,穿着一袭污旧蓝布褂,身后尚有五个浓须如猥,长发披肩,短装汉子,莫非此人与相识么?”
诺葛明道:“他乃晚辈山主,晚辈忝为五行堂香主,三年前山主因习一宗绝学,隐往深山闭关潜修,身后五人是他随身护卫!”
虽意焉未详,房山铭微哦了一声,也不再问。
荀异道:“房兄,你说那孤松客已取胜了此人么?”
“两败俱伤,谁也未占半点便宜,孤松客虽负重伤,仍能以符水治愈,接着又将乐老化子治好伤势,依房某看来,孤松客功力之高非昔年吴下阿蒙可比,所幸孤松客封闭雪峰不问别事,不然你我难操胜算!”
荀异面泛喜容,道:“如此说来,孤松老鬼已订下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之规律,荀某之志似可有望!”
房山铭冷冷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我等俱已老朽,如今武林中奇才辈出,就拿令高足所言的那位山主,与孤松客对掌时其功力之高,相形之下,你我这点微末技艺算得了什么?”
“什么?”
荀异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更不相信如此示弱之言意从拘魂学究口中说出,面色一变,冷笑道:“荀某不信小徒那老鬼山主武功经你我更胜一筹!”
拘魂学究房山铭长叹一声道:“荀兄仍是一样刚愎逞强之性不改,你我近年来旦夕共处,相知甚深,房某岂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软弱之辈么?那位山主习的似是“金钢无住禅功”,可惜火候不够,竟落得两败俱伤!”
荀异知拘魂学究绝非虚言,不啻兜头洒了一盆冷水般,万丈火焰竟灭却一半,不禁默然,忽察觉诸葛明坐着一旁另有所思,诧道:“徒儿为何如此,是否遭遇困危无法化解!”
诸葛明面露惶恐之色道:“徒儿失态,请恩师如罪,方才房老前辈说的一点不错?如今江湖人才辈出,身手绝高,徒儿频遭重挫,几乎身败名裂……”
荀异诧道:“为师的两日来怎未听你一言提起,只言需人相助,以图羁业,是以为师才说起房师伯!”
诸葛明脸色一红,道:“两日来恩师滔滔不绝谈论困在金霞宫前后经过,徒儿一则为恩师出困欣喜,再亦不愿些许挫折徒增恩师因扰,所以暂且隐忍不言!”
这时,厅外已送上一桌丰盛的酒筵,三人分宾主落座后,酒过三巡后,拘魂学究道:“荀兄如何探悉房某在三星茶园内?”
荀异哈哈大笑,眯着小眼道:“你我共患难度过漫长岁月,情如手足,如今重见天日丰可忘怀故旧情谊,府城之内小徒亲信耳目遍布,是以荀某把你形像叙出嘱之探听下落。”
拘魂学究立时起身把盏,敬三尸魔君一杯,道:“桃花潭
水探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荀兄情谊深厚,水酒一杯不足言谢,聊表敬酒而已!”
荀异宏声大笑,接过一饮而尽,道:“究竟腐儒习性难改,出口成章,可见本性难移!”
说着目注诸葛明,道:“徒儿,你有何难处不妨详告,自有为师与房师伯作主!”
渚葛明遂将迩宋武林情势,前因后果,不厌其详,滔滔不绝叙出。
一双凶邪听后神色频频变易,骇然摇首。
荀异略一沉吟,道:“房兄有何高见?”
拘魂学究冷冷答道:“惹不起!”
苟异不禁一怔道:“为何惹不起,想不到房兄越来越胆小如鼠了!”
拘魂学究道:“‘白眉蜂尾!’羁道歹毒,荀兄你惹得起么?”
三尸魔君荀闻得“白眉蜂尾”四字,脊背上不由自主地泛上一股奇寒,面色大变,久久不发一言。
房山铭道:“方才闻悉诸葛明侄言天外双妖为强敌所除,不知为何那羁道绝毒暗器竟落在桂婆子母女手中,不言而知桂婆子母女失落‘白眉蜂尾’,恐惧杀身惨祸,故遁迹潜隐,如今‘白眉蜂尾’显已落在他人手中,若习成独门手法任人均可施展‘白眉蜂尾’,防不胜防你我总不成对敌时须问明对方身怀有得‘白眉蜂尾’无有,故房某说惹不起之故在此!”
“果然惹不起,昔年荀某亦是一方之雄,开派宗师,目无余子,气焰万丈,唯独见了天外双妖,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或退避三舍,岂料双妖虽死,余威尚在,想来仍有余悸,惭愧已极!”
拘魂学究道:“目前诸葛明贤侄所遇的困挫委实辣手,不说同门阋墙,手足相残为害至巨,但贤侄走错了一步棋,不该血洗春雨楼,如房某所料不错,邢无弼诸葛贤侄无异不共戴天之仇,未必这长沙府城内已安排甚多杀手……”
说着忽望了荀异一眼道:“何况尚有雷音谷主、全无忌、快刀无敌华星隆及天竺高手,另有各大门派自命正派人物,无不与令高足为敌,试想你我是否惹得起?”
荀异大不以为然道:“小徒与他们河水不犯井水,又有何干?”
拘魂学究哈哈大笑道:“并非房某危言耸听.不妨请问令高足,邢无弼是否在武林中黑白两道都有很深的交往?”
诸葛明道:“房老前辈所盲一点不假,晚辈力薄势孤,是以忧如心焚!”
三尸魔君荀异阴侧侧地一笑,道:“荀某就不信邢无弼这小辈在武林中竟拥有如此庞大势力!”
拘魂学究出言相激道:“你如不信,我等不妨出外一试?”
三尸魔君荀异竟然激得心头火起,一掌向桌面拍下,霍地起立,张口犹未出声,突见骆万年神色悸慑奔入禀道:“香主遣出伏墙人手七人不明不白遭人暗算尸横街头!”
诸葛明面色惨变,喝道:“你是如何知情?”
骆万年道:“属下得自牛彪回报?”
诸葛明厉声道:“牛彪现在何处,他为何不前来见本座?”
骆万年神色惶恐道:“牛彪详情尚未言毕,七孔流血身亡!”
诸葛明闻言呆信,转面目注其师三尸魔君荀异,久久不出
一言。
荀异如泄了气皮球一般,废然长叹一声,缓缓坐了下去。
拘魂学究冷冷一笑道:“暗助令徒查出邢无弼羽党,猝施毒手,逐一翦除,逼使鼠辈不战自乱!”
“此计甚妙!”
荀异倏地离座,道:“房兄,你我速离!”
拘魂学究道:“荀兄倘真心欲相助令徒,日后与令徒见面面时最好视同陌路,故作不识,虚实难测,使邢无弼这面有所顾忌!”
荀异一翅拇指,赞道:“好,荀某一切唯命是遵!”
双凶联袂疾步趋出潇湘客栈,只见大街上熙来攘往,热闹非常。
拘魂学究忽悄声道:“你我身后被蹑上了!”
三尸魔君亦已发觉身后有人跟踪,不禁双眉猛剔,目泛杀机。
拘魂学究道:“在未查明蹑踪人之意来历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我何不假装前往江畔游赏!”
两人出得城门,迳往江畔田野,脚步亦放慢了下来,只觉身后生起了一片衣袂振风声,不言而知追踪之人身法加疾赶来。
蓦地。
只听一个沙沉语声传来道:“两位请留步!”
拘魂学究停身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是三个玄衣劲装,肩带兵刃五旬左右的老才,一前两后,分三才方位列阵。
为首老者抱拳含笑道:“在下夏口李佐栋,请问二位与诸葛明相识么?”
荀异轩眉欲言,却为拘魂学究抢先答道:“诸葛明么?此人在武林中小有名望,老朽颇有风闻,但不相识!”
李佐栋冷笑道:“阁下何必谎言欺骗,方才诸葛明盛宴相待,为何竟言不与之相识?”
拘魂学究面色一寒道:“诸葛明盛宴款待老朽,与你何干?”
李佐栋沉声道:“凡与诸葛明相识均在诛杀之列!”
拘魂学究大笑道:“好狂的口气,凭你三人也配么?”
李佐栋三人心意相通,寒光连闪,三刀齐出,攻向部位均是致命死穴。
荀异大怒,不退反进,虚刀砍实在肩上,当的声响,如中金铁,震得弹起,荀异右腕疾伸,五指扣在那人“曲穴”穴上.左掌平胸按下。
一声闷嗥,那人登时心脉震断,气绝横尸在地,眼耳口鼻内鲜血汨汨冒出。
拘魂学究身形已疾飘开去,李佐栋及另一人剑势诡奇迅厉不因拘魂学究身形避开剑势稍缓,“顺手推舟”望三尸魔君挥出,忽见周党已毙命荀异掌下,不禁厉喝道:“老贼如此心黑手辣,李某饶不了你。”
荀异哈哈大笑,右掌疾挥,李佐栋两人只觉一股腥风袭鼻,心口立窒,轰隆双双倒地。
猛闻远处响起一声:“阿弥陀佛”雄浑佛号入耳,只见数条人影疾掠而现。
拘魂学究认出为首来人正是江湖凶僧飞钹迫魂法海,身后紧随白骨门下六名凶星,不禁发出一声阴侧侧怪笑道:“原来是法海小贼秃,你几时投靠了白青门下?”
法海呆得一呆,只觉这两老叟似曾相识,眼珠骨碌碌上下不住地打量拘魂学究与三尸魔君,蓦的脑中想起两人形像,不禁心神猛凛,骇然变色道:“原来是你们两个老不死的?”
拘魂学究冷笑一声,疾伸五指迎面抓去。
要知法海也是江湖卓越有名的高手,不知为何目睹拘魂学究掌势抓来怎么也无法闪避开去,左肩胛登时被扣了一个正着。
三尸魔君在旁目睹情状,不禁大感骇异,怎么也瞧不出房山铭怪异的手法是何来历。
拘魂学究冷笑道:“老夫两人半辈子未曾露面江湖,出山之前曾立誓言,如知老夫等人来历必杀无疑!”
法海只觉体内血行猛逆,筋骨扭曲,裂嘴嘶声惨嗥。
白骨门下神魂皆悸,纷纷打出绝毒暗器,腾空疾遁逃去无踪。
拘魂学究疾点了一指,凶僧法海应指倒地不起。
荀异惊诧道:“数十年荀某尚不知你有此奇绝的武功,方才施展的手法是何来历?”
拘魂学究摇首答道:“无师自通之学,并无什么来历,变化奇幻端在运用之妙罢了!”
荀异意似不信,摇首说道:“非是荀某不信,方才你施展的手法委实玄诡精奇无比,正而不邪,蕴含佛道两家之长,我自信老眼不花,决然不错!”
拘魂学究沉声道:“你少自说自话,难道我这假穷酸在金霞宫地底寻获了一册旷绝奇学秘笈么?”
荀异道:“这倒无有?房兄你还记得十年前荀某一句戏言么?”
拘魂学究知荀异起了疑心,哈哈大笑道:“怎会忘记,你说有朝一天重见天日,你我务必好好地各凭真才实学印证一番,究竟谁强谁弱!”
荀异疑云顿释,望了拘魂学究一眼,道:“不错,就因为了这句戏言,房兄已存心藏私,秘而不露,到时抖出压箱底本领荀某就有好瞧了!?”
拘魂学究哈哈笑道:“荀兄犹未知房某匪号由来真意,拘魂二字暂且别提,学究二字却费解释,总而言之,房某凡对一项事物心有爱好,必穷其究竟,孜孜不舍,刻意求工,是以才讨得学究别称!”
说着语声略顿,复又低声道:“荀兄速速离开此处,房某尚有几句心腹之言需向荀兄陈明!”
荀异见房山铭说得郑重,忙道:“好说,请!”
双凶连袂奔出数里之遥,进入一片寂静无人幽林中。
拘魂学究道:“房某只觉邢无弼势声浩大,目前只是驱使江湖着名黑道人物与令高足为敌,今后邢无弼必说服少林青城等九大门派掀起一场武林弥天浩劫,故而你我今后设身处地不可不慎。”
三尸魔君听拘魂学究所言不无道理,道:“房兄之见如何?”
拘魂学究故作沉吟,须臾喟然轻叹道:“恕房某放肆直言,令徒此举似嫌草莽用事,须知谋定后动,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明知邢无弼在武林中深得人缘,奥援其众,如此轻举妄动,似不免有轻捋虎须之讥!”
说着微微一笑道:“固然邢无弼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令徒自不能束手待毙,事在两难,是以令徒也不得不挺而
走偏险!”
荀异颔首道:“房兄立论不颇,公允之极,荀某委实衷心悦服,但荀某始终不解,邢无弼既知小徒现在潇湘客栈,尽可当面挑战一分生死,为何不迳此之图,反舍本逐末,岂非至愚!”
“邢无弼聪明绝顶,他如此作法具深意所在!”
拘魂学究摇首叹息道:“邢无弼最畏忌的莫过于‘白眉蜂尾’!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拘魂学究道:“但邢无弼并不如此想,当时情形即是你我在场,亦难定论,何况邢无弼,是以他不愿当面与诸葛明贤侄当面。其次邢无弼逼使令徒孤立,羽党奥援均畏而却步,令徒逼非得已施展‘白眉蜂尾’,若误伤了正派门下,如此一来邢无弼就有得话说了,名正言顺声讨令徒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因‘白眉蜂尾’总有用声时,事无对证,那时令徒百口莫辩!”
荀异不禁心惊胆寒,只觉事态确然严重已极,道:“如此说来,小徒是死定了!”
拘魂学究道:“眼前荀兄切不可暴露身份,自承乃诸贤侄授艺恩师!”
“为什么?”
“因你我均是武林十九位凶邪之列,为自命名门正派那些老不死的厌恶痛恨,试问天外双妖均为暗除,你我又算得什么?二十四年沉沦,幸得重见天日,荀兄又要重投罗网么?”
三尸魔君荀异面色异样难看,叹气道:“房兄之言固属有理,但为人师表者却无法置身事外,袖手不顾!”
拘魂学究道:“方才房某熟思之下,只有一策可行,荀兄不妨命诸葛贤侄随返星星峡,邀约同道,谋定后动!”
说着竟出声叹息,又道:“不过,诸葛贤侄亦进退两难,他投身门派位居一掌香主,与邢无弼谊属一殿为臣,如今同室操戈,其门主甫又重肇关室,不问外事已久,若不察察为明,为邢无弼危词所惑,更恐贻人口实,无法自明矣!”
三尸魔君面色频频变易,忙道:“不瞒你说,荀某有生以来,从未遇上如此辣手难题,眼前荀某方寸大乱,一切唯房兄之命是从!”
拘魂学究逊笑道:“房某有何能为斗胆作主,荀兄此刻不妨潜回潇湘客栈,与诸葛明商议,我拘魂学究每天均在三星茶园,你我不见不散如何?”
三尸魔君荀异此刻已信服了拘魂学究房山铭,立即应允,身形腾空,掠向长沙府城而去。
拘魂学究房山铭见三尸魔君苟异身影消失后,顿感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
忽闻林中远处飘传银铃悦耳娇叱笑声道:“危言惑听,颠倒黑白,其心可诛?”
拘魂学究闻声心中喜极,朗声道:“兰姐么?”
循声望去,不是那丽绝天人的玄衣龙女胡薇兰是谁?
只见胡薇兰莲步姗姗而来,晶澈寒眸凝注在拘魂学究面上,笑靥如花,柔声道:“翔弟,你喜极忘形,不惧形迹破露么?”
拘魂学究执起胡薇兰细细玉手道:“小弟无兰姐在旁时加匡导指正,总觉惶惶若失,衷心无主,若非小弟急于探出家父下落,江湖生涯总无是处,不如偕同兰姐……”
胡薇兰五靥绯红,嗔道:“别胡说若厌愚姐来此找你是为今后行事定策,再若如此,今生今世你休想再见愚姐!”
拘魂学究房山铭似无可奈何,微叹一声,口中低声道:“四百种病,相思病最苦……”
言犹未了,胡薇兰又气又笑,猛拧房山铭一把,嗔道:“翔弟,你越说越不像话了!”
房山铭朗声笑道:“事实如此,小弟怎能口是心非!”
胡薇兰气极莲足急得直跺,嗔道:“愚姐知道就是!”
说着望树荫深藏挥腕招手。
风尘侠丐乐宸、淑莲公主及褚青史、陶广、卫凤池、刘铁痕等人走了过来,只听胡薇兰,柔柔说道:“淑莲妹子因你不告而去,伤心欲绝,愚姐决带他去令堂那儿,免得碍事,翔弟,见了她应如何做你心中明白,不要愚姐越俎代疱了吧?”
这时,乐宸走了过来,抱抱拳道:“房老,咱们幸会!”
褚青史四人亦与拘魂学究见礼。
拘魂学究房山铭一一寒喧,煞有介事。
淑莲公主与胡薇兰并肩而立,胡薇兰盈盈浅笑,乐宸等人与拘魂学究密商,胡薇兰偶而说话参与意见。
显然拘魂学究对胡薇兰极为敬畏,唯唯称是,谈论的均是邢无弼、诸葛明、雷音谷主相互间妙计运用,淑莲公主只觉老大不是滋味。
一则拘魂学究相谈之际,目光不时向自己身上打量,不禁从心底泛起一种无名的厌恶,最气乐宸老叫化故意不为自己引见拘魂学究,是否存心冷落自己无法知之,一赌气别转面来走了开去。
玄衣龙女胡薇兰嫣然一笑,随着淑莲公主走去,道:“淑莲妹子你是怎么啦?”
淑莲公主着着俏脸,道:“这人究竟是何来历?因何极受推祟!”
胡薇兰格格娇笑道:“此人昔年名列武林十九大凶邪,一身武学怪异卓绝,才华智计无一不高,现已改邪归正,有他为助,可收事半功之效?”
淑莲公主轻哼一声道:“他那双眸子贼溜溜地直向小妹不时打量,小妹恨不得把他眸子抉了下来?”
“真的么?”
胡薇兰笑声甜脆,双眸眨了眨,神情似信非信,道:“拘魂学究与妹子关系大着呢?妹子如不对他委顺点,恐好事多磨!”
淑莲公主不由惊愕得张大双眼,道:“兰姐是否有意吓小妹!”
胡薇兰正色道:“一点不假!拘魂学究能阻妹子进入舒家大门!”
淑莲公主似察出胡薇兰有意逗趣,不禁涨红着脸,娇嗔道:“兰姐.你今天是怎么啦!”
这时,乐宸似与拘魂学究商议定妥,双双走了过来,乐宸目注淑莲公主道:“姑奶奶,老化子与你引见这位房老魔头!”
淑莲公主没好气应道:“彼此巳知,何必多此一举!”
风尘侠丐乐宸望着胡薇兰龇牙一乐.道:“你们这些姑奶奶真难伺候,人各一方,天涯相思,要死要活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到真的相见时反而端起架子来了!”
胡薇兰嗔道:“姑奶奶我可没招惹你呀,指桑骂槐,一竹篙打翻一船人,稍停可有得你罪受!”
暗中忽响起醉济颠郑奇语声道:“老叫化说话并无不实之处,姑奶奶别这么不讲理么!”
胡薇兰格格娇笑道:“我说呢,怎么老叫化今日如此胆大,原来是有老醉鬼趟了回来为他撑腰!”
褚青史等四老本不苟言笑,面寒如冰,方才乐宸与胡薇兰逼笑起便未收敛过笑容。
淑莲公主本玉雪聪明,听出老化子话中有话,又发觉拘魂学究房山铭睥光一瞬不瞬地打量自己,嘴角现出一丝笑容,心中已有所疑,暗道:“莫非此人又是他所扮!”
却羞于肇齿向胡薇兰探问。
醉济颠郑奇甫才现身,笑嘻嘻地张门欲言,林外忽随风传来一声长啸,飘回云空,袅袅不绝于耳。
拘魂学究房山铭面色微变,身形穿空腾起,去势若电,瞬眼无踪。
淑莲公主花容倏变,玉臂一振,双足离地拔起,不料为玄衣龙女一把抓住,道:“不要追了。”
淑莲公主道:“他就是翔哥么?”
“老化子已指明了,只怪妹子平时玲珑聪明,今日反而糊涂了!”
胡薇兰漫柔地一笑道:“要知相见争如不见,神尼尝言翔弟命带魔刹,阴人原缠,须安然度过这场危难,从此一帆风顺,是以愚姐常避开他,不使分心!”
淑莲公主满怀幽怨,欲找乐宸理论,发觉乐宸郑奇等人影踪已杳,不由嗔道:“小妹誓不饶老化子!”
胡薇半劝慰道:“话可别这么说,你我理应力助翔弟达成心愿才是!短暂的分离,不使翔弟分心旁务,即是帮了翔弟大忙,你说是么?”
淑莲公主默然须臾,一掠雪鬓,幽幽说道:“兰姐,眼前我等应去何处?”
胡薇兰道:“北上京城,翔弟也要赶去,你我如不先至,恐不及与翔弟谋面!”
淑莲公主一听舒翔飞亦要赶往京师,急道:“兰姐,咱们快走!”
口口口
三尸魔君飘然慢步走回潇湘客栈,店外街上频频来往江湖人物,自无法分辩敌我,但其中难免目睹荀异迳回潇湘客栈,纷投以惊疑目光,但荀异却故作不知。
荀异一跨入客栈大间,即破口大骂道:“诸葛明这小辈委实害人不浅,老夫与他陌不相识,他却故套亲近,妄想说服我老人家与他蛇鼠一气,那知引起他人误会,诬指老夫同是一丘之貉,你说气不气人!”
喝命店夥道:“我老人家要一间清静上房,有么?”
店夥见荀异盛怒如雷,怎敢说话,忙领着荀异进去。
潇湘客栈内龙蛇混杂,不仅有诸葛明羽党,邢无弼亦有党徒潜伏,经荀异一阵大骂,消息立时传遍客栈内外。
诸葛明耳闻其事,不禁一怔,忖思其师此举必有缘,沉思良久,唤来店夥,说明荀异形像,道:“这位老人家对兄弟恐有什么误会,兄弟意欲前往拜见,烦请店家为兄弟带路!”
这店夥正是带荀异进入清净上房的人,闻言忙笑道:“那老人家好大的火性,不停的破口大骂,小的也不知他骂的是为了什么!进得上房要酒要菜,又索文房四宝,伏案挥毫如飞!”
说时已向前为诸葛明带路。
荀异住的亦是一座独院,诸葛明甫一走近院外,即隐隐闻得荀异仍在咒骂,即示意店夥通报。
店夥面现犹豫之色,似对三尸魔君荀异极为惧怕,诸葛明笑道:“老鬼决不敢动你半根毫毛,你只管前去!”
店夥无可奈何,只得跨入院中,高声道:“老太爷,诸葛大爷求见!”
骂声寂然而灭,只听荀异没好气应道:“他又来找我老人家麻烦么?”
诸葛明紧接跨入院内,朗声道:“荀老为何拒人千里之外?诸葛明纵然无才,亦不致惧怕邢无弼如是?”
劝将不如激将,显然荀异经不起诸葛明出言相激,暴跳如雷,道:“谁说老夫惧怕邢无弼来着,你进来!老夫倒要听听你说什么?”
诸葛明朗笑一声过:“如此在下斗胆了!”
慢步行云迈入室中。
这时一条娇捷黑影,疾如飞掠闪至屋瓦上,伏身隐下,端的快极。
诸葛明跨入室内,即见荀异冷笑道:“老朽与你萍水结识,不料却几乎为老朽两人引来杀身大祸,如非我这两个老不死的尚有几手三脚猫功夫,险些葬峰江滨。”
在荀异说话时,诸葛明已瞥见案上纸笺荀异墨书淋漓纸迹,逐条分列,其中一项命诸葛明扬言自承已获“白眉蜂尾”绝毒暗器,令诸葛明大感震惊,继而忖念其师此举必有道理,立应惊诧道:“什么!邢无弼胆敢向二位无礼袭击,如此说来,在下忍无可忍,休怨在下心黑手辣了!”
荀异桀桀怪笑道:“诸葛明,你早应挺身而出,明里分个生死高下,老朽不信你有制胜之策!”
诸葛明放声长笑道:“在下本意邢无弼罪仅止于自身,逼使畏伏返归本门,求门主法外施仁,仅治其应得之罪,避免卷起一场血腥杀劫,不然在下岂能如此容忍?”
荀异不禁冷笑道:“口出狂言,无济于事,争雄夺长,胜者为高,尊驾此起邢无弼,武功恐逊出一筹。”
诸葛明面显怒意,道:“慢说邢无弼武功难以胜得在下,纵然稍强在下也有‘白眉蜂尾’制他死命,既然邢无弼不知悔悟,在下亦无所顾忌放手施为了!”
荀异闻言不由面色大变,骇然乍舌道:“尊驾真个将‘白眉蜂尾’得到手中么?难怪邢无弼不敢明目张胆当面叫阵,原来心有畏忌!”
诸葛明笑笑道:“目前已然宣扬武林,在下亦无须隐瞒,到是两位老英雄外出遇上何人狙劫!”
荀异冷笑道:“什么叫做夏口三雄自称李佐栋的,不长眼三个无知匹夫,竟敢轻捋虎须,为房老儿轻易打发回去了,怎料又是自称飞钹追魂法海及白骨门下找上我老人家,老朽正待出手,却为房老儿抢了头筹,法海迳往西天,白骨门下见状纷纷亡魂逃得无影无踪!”
诸葛明道:“在下自信眼力无虚,两位老英雄必是前辈高人……”
荀异摇手制止接道:“尊驾无须承奉,老朽两人卅年未履人世,山居岁月何等逍遥,不料偶动游兴,向往江南燕飞草长,春光明媚之胜,竟惹上无谓牵扯,老朽不愿介入,尊驾既有‘白眉蜂尾’,持之不啻如虎添翼,实无须老朽臂助,尊驾请回吧!”
诸葛明略一沉吟,道:“老英雄既不愿介入,在下何能强人所难,告辞了!”
荀异目光向上张望了一眼,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尊驾须慎防暗算!”
诸葛明抱拳一揖,道:“多蒙指点,盛情心感,他日江湖道上若再重逢,定然拜请教益!”
转身趋出。
屋面潜伏之人早疾闪如烟掠去。
诸葛明入得自己所居的独院,蓦地花木叶中扑出六条鬼魅身影,本能地右掌劈出一股劲风。
六人扑势迅快如电,那知扑至半途,如受重创纷纷闷嗥出声坠地,气绝而亡。
诸葛明面现惊愕之色,迅即恢复如常,心知其师暗中相助,冷笑道:“无知鼠辈,死不足惜,只是平白糟塌了六支蜂尾芒!”
忽闻一声低喝道:“接着!”
墙外忽投入一团白球,缓缓飞来。
诸葛明五指舒张,一把接住,原来是纸笺揉成纸团,展开一阅纸上字迹,不禁面色一变。
先哲有云:“忍得一时之气,可免百日之忧!”凡事总求忠恕之道。
习武人首重强身养气,可惜一般练武之人如今皆走极端,一则仗义不平,但多因无素养之故,不免流于狂傲,另则沦入邪恶,恃武逞强,为恶不仁,此皆失去练武本旨。
邢无弼诸葛明同门相残,皆因私欲而起,故“性为欲汨则乱,心为物动则争!”
潇湘客栈突走出甚多武林人物,三人一列,一人中行,其他两人左右散开紧傍街道两侧行去,龟贯而出,其数当在廿余人,面色沉啸,当中者正是诸葛明。
他如此张扬,意在防护强敌猝袭,以免措手不及。
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出得长沙城郊,并未受丝毫狙击,而且亦可无疑人物蹑踪其后。
长沙东郊十余里外桃林,繁花如锦,嫣红盛放,远远望去,几疑花海,令人目眩神怡。
蓦地。
一条娇捷身影迅逾飞鸟般投入桃林中。
只听一森冷语声道:“谁?”
“属下崔行周!”
桃林内一块丈许方圆如绿茵,盘坐着鬼刀邢无弼,目注崔行周道:“你来此处想有要事?”
崔行周道:“香主,诸葛明果然身怀‘白眉蜂尾’!”
邢无弼闻言不禁心神猛凛,面色大变,霍地一跃而起,张目厉声道:“此话当真,你不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
崔行周忙道:“属下深知此事非同儿戏,岂能捕风捉影,误了香主大事!”
遂将窥听得荀异与诸葛明谈话详细陈明。
邢无弼惊诧道:“如此说来一双老鬼并非与诸葛明旧识,只萍水结识而已,唉,邢某一时不明,反葬送法海大师一条性命,但诸葛明说身怀‘白眉蜂尾’,事实有无尚不得而知,莫非危言恐吓之词?”
难道他真从宋杰手上攫有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