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无忌其实早知雷音谷主藏身屋内,只见另有深意暂不说破罢了。
雷音谷主亦他们对话听得清晰无遗,冷冷一笑道:“全无忌,你是真的反被聪明误了。”
此刻,宅墙之外突飞掠而入两条身影。
来人正是金湘童寒,全无忌向他们二人打一眼色,道:“邢无弼虽如冻蝇穿窗,到处碰壁,但他绝不死心!”
童寒冷笑道:“他为貌善良,名侠实邪,昔年陷在他手中武林高手着实不少,如今真象俱已为仇家获知,血债血偿,他不死心又待如何?邢无弼不该利欲薰心,与诸葛明反目成仇,大错已成,恐不易善了。”
全无忌叹息一声道:“兄台尚有所不知,邢无弼此人智谋远虑,天纵奇才,一身所学渊博精深,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鸣惊人。”
金湘冷冷一笑道:“贤弟别把邢无弼捧得太高了。”
全无忌道:“小弟是实话实说,邢无弼已在江湖中汇聚了一股庞大形势力,各门各派均隐藏着耳目党羽,-声令下,武林将为之风云不变,但他沉稳机智,如无把握绝不致轻举妄动,如小弟所料不差,他此刻交赶向春雨楼,发现春雨楼化为
灰烬,亦不致即向诸葛叫报复。”
“为什么?”
“囚他已攫有避毒珠及白蛛,‘白眉蜂尾’尚不知是否已为他所有,极谋进入玉虚洞天,取得剑笈习成旷绝奇学后一举反击,武林天下垂手可得。”
童寒道:“话虽如此,天虚洞天只知其名,不知其处.也未必如此容易到手.不然雷音谷主虑甚久,尚不得其门而入。”
全无忌大笑道:“一智一愚,立判不肖,雷音谷主应知其师尚无诸物之助而进入玉虚洞天,他为何不能,虽说其师死不明白,但亦无法断言其师必死无疑!”
童寒笑笑道:“此二人之事等不必多管,贤弟,梅九龄究竟生死有否探出一丝端详?”
全无忌长叹-声道:“一无眉目可寻,却探出与雷音谷主邢无弼两人丝毫无干?”
语音渐遥,雷音谷主知全无忌三人已离孔家别院,身形疾闪现出,决意赶返雷音谷主筹思进入玉虚洞天良策,身形穿空一跃,电泻落于密林树叶中……
岳阳城外,美景无边,桃红柳绿,开花繁发,远望舟平江阔,烟摇翠影如画,小桥上亭立-个倜傥翩翩的俊美少年,喃喃低吟宋入词句道:“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阡陌间稻浪迎风翻翠,菜花金黄,如堆金铺最,令人日旷神怡。
田梗间忽奔来一个十一二岁小叫化,高声呼唤道:“舒公子,舒公子!”
那少年正是舒翔飞,闻声不禁-怔,却不识小叫化是谁?
小叫化虽是遍体污垢,却掩不住他那聪明刁钻神态,尤其双眼黑白分明,滴溜溜地乱转待小叫化奔至身前,舒翔飞笑道:“小兄弟,你为何识得在下?”
小叫化面色虔敬,道:“小叫化大师兄名唤余洪,可是公子故交旧识么?”
舒翔飞颔首道:“不错,令师兄正是在下故旧!”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叫化答道:“小的名叫程青阳,千里迢迢不辞跋涉之苦,就是为的相寻舒公子速解救余师兄倒悬之危!”
舒翔飞大惊失色道:“你大师兄现在何处?”
程青阳忙道:“湘西黔阳抄弯麻竹砦,为云峰山妖人元阴秀士暗算,小叫化奉大师兄之命寻至岳州……”
舒翔飞见程青阳吐声急促,神态不宁,知事态严重,忙笑道:“小兄弟别急,你我先回客栈,容在下料理一些私务后,立即赶去如何?”
程青阳两眼瞪得又圆又大,急道:“公子,救兵如救火,事因淑莲姑娘而起.此刻淑莲公主处境岌岌可危,求死不得,求生难能,你怎忍得下心如此从容不迫?”
舒翔飞莞尔笑道:“好,小兄弟,你由麻竹砦寻来岳州费了几天功夫?”
程青阳道:“四天四夜,小叫化难得一晚好睡?”
舒翔飞微笑道:“小兄弟都要花四天四夜功夫,难道在下可以插翅飞去不成,凉事态必然异常严重,在下一人之力无济于事,需约请同道好友相助方可。”
程青阳似无可奈何,苦笑道:“好吧,一切谨遵公子所命,反正小叫化已然把公子找到!”
心内暗忖:“怎么大师兄说唯有命公子方可能救,瞧他是
个文弱书生,那有如此卓绝武功!”
随着舒翔飞回到客栈,房内金湘童寒已然现在,目睹程青阳,童寒诧道:“这位也是丐帮弟子么?”
舒翔飞当即与双方引见后即说出淑莲公主余洪等人在麻竹砦身处危境。
金湘骇然失色道:“元阴秀上乃祝由教妖孽精擅赶尸咒语邪术,性嗜探阴补阳,但不杀害少女,日久赠金释之婚嫁不问,一身武功怪异,徒众甚多,幸足迹不出百里方圆,不然为害尤烈!”
程青阳忽道:“看来小叫化这趟算是空跑了!”
休看程青阳小小年岁,一身武功堪称上乘,脚程又快,天性强傲,听得金湘之言,已暗生轻视之心。
金湘童寒两人最是冷漠,闻言面色一寒,不理会程青阳。
程青阳亦瞧出金湘童寒两人面色不善,不由激发强傲乃笑道:“如非大师兄再三相求,小叫化真不愿意来呢!”
蓦闻门外传来一声冷笑道:“大胆,这话是你能说的么?”
语声中风尘侠丐帮乐宸疾掠而入,满面怒容,日眨威凌注视在程青阳脸上,沉声道:“你就是唐矮子一手凋教的程小七么?哼,唐矮子教导无方,竟出了如此傲慢无礼的孽徒!”
程青阳虽不识乐宸,但从长相及-身打扮分明是丐帮长辈,猛然想起一人,不禁面色大变,屈膝跪下道:“您老就是师叔祖乐宸长老么?晚辈无知,请师叔祖恕罪!”
金湘忙扶起程青阳,瞪了乐宸一眼,道:“在下是与这位小兄弟逗着玩的,怎会与他一般见识,老叫化为何当其真来了。”
舒翔飞即把程青阳带讯,自己须赶赴麻竹砦说出。
乐宸目露忧容,道:“淑莲怎会让元阴秀士瞧上了,此事恐相当辣手!”
“小七,经过详情说给老人家听听!”
程青阳面现惶恐之色道:“晚辈也不知实情,二师兄司马澄偕同晚辈偶经麻竹砦,忽过一本门弟兄告知大师兄等陷在砦主苗熊砦中,是晚辈乔装苗童潜入陷身之处,大师兄命晚辈迅急赶来洞庭湖附近探知舒公子行踪速赶去相救,只说事因淑莲姑娘而起,他等均误中元阴秀士暗算服下“麻骨散”,是以晚辈兼程赶来,仗着本门弟兄相助才找到舒公子。”
乐宸略一沉道:“老弟,你瞧应如何办?”
舒翔飞道:“原定之计不改,老前辈护送吴胜等人去京师之前,还望传讯就说在下因事须赶往湘西一行,事了立即赶返。”
乐宸取出一面令符交与舒翔飞,道:“此符可调遗丐帮弟子相助,帮主也不例外,生杀由之!”
舒翔飞谢谢一声,收存怀内。
程青阳目露骇然之色。
乐宸道:“老化子不留了,但愿老弟速去速回!”
说着一闪而出。
舒翔飞道:“我等也走!”
四人抄捷径小路飞掠而行,小叫化有心愿露脚程迅快逾于常人,但渐至越拉越远,竟落后了十数丈远近,始终无法把距离拉近,汗下如雨,才知舒翔飞金湘童寒一身武学造诣非同寻常。
舒翔飞三人亦暗存了挫磨小叫化程青阳傲强习气,程青阳资质根骨无一不好,假以时日,必能将丐帮发扬光大。
他们四人不眠不休,一天两夜已自赶抵黔阳近郊,舒翔飞已易成麻面秀才模样,程青阳亦洗濯千净,扮作随行剑童。
舒翔飞在途中商议停妥,不去麻竹砦,径往雪峰山面晤无阴秀士,擒贼先擒王,只须制住元阴秀士,一切均可近刃而解。
他捏造一封邢无弼书信,又去了-趟黔阳县衙,之后四人均鲜衣怒马,购健骑迳往雪峰山奔去。
雪峰山周近二十里方圆之内均为元阴秀士禁地,山险地恶,道无人行,且杳无人烟,虫豸蛇兽出漫无常,但了无惧意。
四人策骑进入一片密林小径,突闻-声人喝道:“来骑止步!”
一个身着短装苗人壮汉一跃而出,深目凹鼻,风耳掀唇,面卢熏黑,栗肌虬筋,腰下佩带一柄锋利苗刀,环系镖叉等物,泛出蓝汪汪光华,无疑是淬毒暗器,神态狞恶,冷笑道:“此乃禁地,外人不得进入,速速转回,免遭杀身之祸!”
舒翔飞笑道:“在下四人由京城而来,携带密缄,须面见元阴秀士。”
苗汉狞笑了笑道:“奉命拒见外客,再不动转马头,莫怪兄弟出手无情了。”
舒翔飞面色一沉,道:“真的么!”
倏地离骑平飞而出,去势如雷,只听克察一声,苗汉一条右臂生生被扭折拧断。
那苗汉只张嘴惨-一声,额角冒出豆大汗珠,痛彻心睥,不由自主地浑身震颤不止,
舒翔飞大喝道:“还不赶快为我等带路去金霞宫!”
苗人壮汉目露怨毒之色,颤声道:“随我来!”
身形仍自颤抖,
四人挽座骑察觉林中人影纷闪,沉声道:“在下明言相告,我等是友非敌,雪峰山如一意孤行,只怕不出五日,金霞宫将夷为平地,尸积如山了。
林中人影疾退,继而传来鸟声咕咕怪鸣,令人心悸。
壮汉道:“传声已允四位去至南大殿,尊驾何妨解开兄弟穴道。”
舒翔飞右掌虚空-拂。
壮汉穴道自解,心有余悸,托着一双断臂转身望前行去。
舒翔飞四人随着壮汉进入密林中,只觉古木参天,枝叶蔽空,不见一丝阳光透入,潮湿腥臭,幽暗如晦,怪异呜叫之声四起,虚空中不时幻现狞恶鬼雕张牙舞爪扑身而来,恐怖阴森,骇人之极。
饶是程青阳人小胆大,有数次亦不住惊呼出声。
片刻后密林巳尽,转入登山绕道,但绕道两旁仍是叶林密莽,怪石凌日,险恶万分。
忽闻舒翔飞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左掌斜挥出去。
只听一声刺耳宛如儿嘀怪鸣,哗啦啦林木折断了一大片,阳光射入,只见一条桶粗巨蛇尸横在断木之上,蛇首被舒翔飞掌力击得粉碎。
这条巨蛇横尸在数根断树之上,长及十数丈,断木无法支持蛇尸,根松土石滑落猛泻,枝叶尘土飞扬,声震如雷,威势凌人。
苗装汉子回望了一眼,骇悸心凛,仍然不则一声续自跃纵如飞。
舒翔飞无事一般,向金湘童寒两人微微一笑,紧随苗装汉子奔上。
小叫化程青阳随着最后,此刻由衷地钦服舒翔飞已极。
上至山半,面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宏伟石造大殿呈现眼前。
殿楣上竖立一方石扁,金镌“南天殿”三个擘巢大字,殿外石坪宽敞可容千人,视城广阔,群山婉蜒,溪流如带,天风劲疾,振荡衣袂。
南方殿檐下早肃立着十数灰袍道人,老少不一,中立一个目鹰鼻麻冠老道,一见舒翔飞等人走上殿坪,立时双身迎上前来,合掌稽首道:“贫道屏松,恭迎四位施主!”
舒翔飞抱拳微拱道:“在下宫长风身奉王命前来拜见山主!”
屏松道人闻言一愕,倏又面色如常道:“山野之人,不服王化,请施主明告来意!”
舒翔飞朗笑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雪峰山不过弹丸之地,怎可说不服王化,在下虽身奉王命,但是友非敌,道长不可滋生误会,最好道长速领我等前往贵上金霞宫上见面。”
屏松道人面色微微一变,道:“事态似非真如施主所说的那般严重,雪峰山一向与外界断绝来往,闭关自守……”
舒翔飞朗笑打断屏松道人话语,宏声道:“事态委实严重,只怕五日期内金霞宫必夷为平地,尸积如山!”
说着右手疾扬拂出一片无形潜劲推往殿角飞檐而去。
一声震天巨震,飞檐殿角立时震毁两丈方广,飞坠向山崖下,石飞如雨。
殿檐下诸道惊得纷纷趋避。
屏松道人面色大变,道:“施主何至如斯?”
舒翔飞冷冷一笑道:“在下一再声明必须面见贵上元阴秀士,为何一再托词拖延,难道要见贵山主更比当今皇上尚难相见么?”
屏松道人忙诌笑道:“敝主出外未返,贫道已命人赶往催促速旭,四位何妨宽坐片刻,请至偏殿待茶。”
舒翔飞道:“元阴秀士自律谨严,足迹不出雪峰白里方圆之外,谅必就在附近,在下四人仅能等候两个时辰。”
说着飘然走去,随着屏松道人迳往偏殿。
金湘三人亦不趋,紧随着舒翔飞不离。
偏殿四壁绘有虫鸟花兽,殿上仅有八张紫檀木太师椅,六只双层缕花茶几,均嵌镶云纹大理石面,织尘不染,洁净异常。
舒翔飞突疾仲右臂,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扣在屏松道人左臂“冷谷”穴上。
屏松道人猝不及防,只觉一麻,心神猛震,骇然色变,道:“施主你这是何意?”
舒翔飞微微一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风闻雪峰山无处不是凶险鬼域,尤其金霞宫南天殿机关消息密布,防不胜防.在下四人为求自保,是以不得不用些许手段!”
说着五指疾松。
屏松道人心神忡忡,不知舒翔飞在自己身上弄了什么手脚,面上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笑容,道:“贫道以礼相待,施主为何见疑,此乃贫道罪过,反正贫道胸怀袒荡,也只好由施主了!”
他不恳请舒翔飞解穴,也不辫称南天殿是否布有机关消息,只请四人就坐。
殿后走出一个老道,捧着茶盘,上置凹盏盖碗香茗,一-分放在茶几上,正待躬身退去之际。
金湘忽疾伸两指点在老道胸前,拿起茶碗,掀起杯盖,寒声道:“速喝下去!”
送茶老道面色大变,身欲退后,无奈已被点上穴道。
屏松道人面现惊惶之色。
金湘五指倏的卸下老道下颚,一杯香茗强行灌下。
屏松道人身形暴退,意欲掠向殿后,那知身甫离地三尺,忽觉真气焕散,轰隆摔在地上,只觉四肢百骸松散了一段,久久才能立起。
送茶老道灌下茶后,倒在地上面现难禁之色,但强行忍住。
舒翔飞叹息一声道:“本来屏松道人须一个时辰后才予发作,但强运真气,竟提早激发毒性,不过此毒不会致命,与贵山用毒有异曲同工之妙!”
突闻殿外传来朗朗笑声道:“真的么?”
语声方落,殿外忽现现一锦衣巾年人,面色红润如玉,三绺微须,发束紫金冠,眼泛桃花,朱唇齿贝,惜鼻准微钩,堪称英俊美男子。
舒翔飞心知现身之人,必是元阴秀士,故作不知,目注来人飘然走来。
元阴秀士望也不望两道一眼,朝舒翔飞抱拳一揖,含笑道:“适才兄弟在后山采药.接奉传讯说是尊驾四位身奉王命由京师而来,属下两人无知得罪了尊驾,请宽见谅!”
舒翔飞冷冷答道:“阁下可是雪峰山主么?”
元阴秀士道:“不敢,正是兄弟。”
舒翔飞道:“山主属下两人并非宫某所伤,而是误服贵山药物,自蒙其害!”
元阴秀士协下系有一双细小朱红胡芦,意欲解下,倏又忍住,走了过去,飞起一腿。
只见送茶老道一条身子如矢离弦般踢得笔直飞向殿外而去,落地重响。
童寒朗笑道:“山主这般做作是何缘故?也不问问清楚为何误服药物?”
元阴秀士不禁面色一红,道:“不用问了,兄弟知是……”
说时手指屏松道人,冷笑一声接道:“屏松器星狭溢,不经兄弟同意,就在茶中下了药物,其行可诛,其罪该杀!”
杀字出口,一指飞点在屏松道人胸前,心脉立断,气绝横尸殿内。
舒翔飞见状暗惊元阴秀士武功卓绝,微微叹息道:“略施惩戒即可,山主执法也太严厉了!”
元阴秀士道:“雪峰门规严峻乃狂者必死,尊驾请明白说出来意?”
舒翔飞从怀中取出一封公文缄函递与元阴秀士。
元阴秀士接过折开抽出,只见是抚署信笺,并加盖得有抚印关篆,上书:
“都御史奏报湖南黔阳雪峰山妖,元阴秀士私筑宫殿,潜比帝皇,啸聚徒众逾万,意图叛逆作乱,着该抚提调四镇官兵围堵雪峰山出入要道,并着带刀侍冲宫长风查明,一经查明嘱实该抚得便宜行事,剿灭妖人,夷平宫室,元恶就地斩决,悬
首示众。”
舒翔飞冷冷笑道:“此乃湘抚恭录上谕命宫某亲自带交黔阳王知县,县令托宫某交与山主一阅。”
元阴秀士面色苍白如纸,顿足叹息道:“这话从何说起?”
舒翔飞道:“县令尚要一封私函要交与山主!”
说着索还信函收是怀中,右取出一信。
元阴秀士忙接过,折阅之下,果是县令亲笔笔迹,大意谓:“事虽严重,只有宫侍卫及一武林高手可转圜,嘱元阴秀士礼敬宫侍卫等人,不可稍有怠慢”等语。
因是密函,谅宫长风未事先过目,略一沉吟,元阴秀士将县令密缄收藏于怀,面色恭敬无比,长施一揖道:“都御史奏报仅凭风闻,以讹传讹,却非事实,宫大人若设法转圜,兄弟必有厚报。”
舒翔飞故作沉吟。
那厢金湘童见程青阳暗自焦急,若不得手麻骨散解药,淑莲余洪等人必痛苦难禁,多受活罪。
程青阳更想得妙,换了自己必猝施奇袭逼令元阴秀士交出解药,如此挨延,何时可了。
他殊不知舒翔飞用心良苦,万一弄巧成拙,岂非误了淑莲等人性命。
良久舒翔飞面有难色道:“上渝命宫某查明回报,倘蒙混覆奏便有一项欺君大罪,若然属实则碍难从命……”
元阴秀士忙道:“若奏报不实呢!”
舒翔飞微笑道:“山主决不会不知御史例可风闻奏事,但事出必有因,宫某亦有耳闻山主金霞宫,金环辉煌,黄瓦飞檐,比之金銮宝殿毫无逊色,如传言是真,叫宫某如何转圜,若都御史不服又将如何?”
元阴秀士面色频频变异,长叹一声道:“兄弟那金霞宫壮丽宏伟有之,谓其逾于帝皇宫室则未免过甚其言,务恳鼎力转圜,县令私函谓尚有一武林高手可扭转乾坤,但不知此人是谁?”
“山主!”舒翔飞道:“实不相瞒,你说那人乃当今皇上耳目,举凡武林中一举一动无不奏闻,深得当今恩宠听信,这人谅然山主耳熟能详,乃名震武林的邢无弼!”
元阴秀士面色一变,道:“邢无弼威震八荒,兄弟焉有不知之理,不过,兄弟这雪峰山杜门却扫,从未与人界往还,金霞宫弟子亦严禁不得外出,事有碍难,尚望成全!”
舒翔飞不禁望了金湘一眼。
金湘道:“宫大人,依在下之见,不妨把话索兴说明,任山主自择!”
舒翔飞沉吟片刻,颔首道:“好吧!”
手指程青阳,接道:“此童乃邢无弼左右随身剑童之一,奉有邢无弼私函相求山主一事,不过宫某一向公私分明,于县署遇见这三位,会力拒他们三位随来面见山主,这位金兄恳求同行并言若奏闻是实,立即转面回京!”
元阴秀士眼珠乱转,疑云顿生,道:“但不知为了何事,兄弟与邢无弼素不相识,看来……”
正说之间,程青阳取出一封邢无弼手书递向元阴秀士,朗声道:“山主过目即知为了何事?”
元阴秀士双臂一伸,接过回收之际,舒翔飞突两指飞出,迅如电光石火般点在胁下。
只听舒翔飞冷笑道:“人无害虎心,虎有害人意,全老师
将杯茶送与山主服下!”
元阴秀士蓦觉全身飞麻,另生锥刺奇痛感觉,痛得张口呵喊。
一杯香茗为金湘迅疾灌下,却无法吐出,竟顺着咽喉咕噜噜入腹。
舒翔飞两指倏地松开,面寒如冰。
元阴秀士面无人色,苦笑道:“宫大人这是何意?兄弟并无相害之心!”
舒翔飞冷笑道:“方才山主接奉邢无弼手书时,目光闪烁不定,分明心怀异心,意图叵测,宫某久闻雪峰山擅用邪术迷心乱性药物,这茶内无疑放置乱性心物,服下后终身听命于贵山,而且按时发作奇养难忍。”
茶内实足有麻骨散,未有乱性药物,麻骨散药性发作,骸骨生出麻痒感觉,发自骨髓内抓捏无着,一个时辰内发作四次,每次的约莫柱香功夫渐渐消失,端视服量多寡,其痛苦感觉亦有轻重。
元阴秀士摇首答道:“茶内实无迷心乱性药物,服下后只是暂时失去功力。”
舒翔飞哈哈一笑道:“真的么,两位兄台,尚有二杯香茗,请喂服山主!”
元阴秀士骇得面无人色,因被舒翔飞点住穴道,两臂绵软乏力,忙道:“宫大人……”
金湘童寒两人不由分说,卸下元阴秀士下颚,两杯香茗强行而下,迅即将颚骨合启。
元阴秀士心内怨毒已极,却无计可施,南天殿消息机关内暗藏数十道锐利目光,将殿内一举一动瞧得清晰无遗,但为投鼠忌器,不敢妄举。
舒翔飞面寒如冰道:“药性已然发作,是否真如山主所言暂时失去功力?”
伸掌一拍元阴秀士,穴道顿解,但腿弯处只觉针刺了一段,不由自主地跃起四五尺高下。
元阴秀士知自己谎言已为识破,仗着功力已复,强忍着麻骨发作这苦,双眉一振,欲待借力穿出殿外,却腰部忽出重坠之感,身不由主地落了下地来,百忙中犹未忘解除麻骨散毒性,伸手欲解协下胡芦,但触手成空,朱红胡芦已失,跌跌倒地,豆大汗如珠冒出,面现恐怖之色。
“山主你这是误人识已!”
舒翔飞道:“其实宫某赞同邢无弼使者随者所为,因恐山主滋生误会藉机要胁。”
元阴秀士颤巍地立起,道:“兄弟并无此想法!”
舒翔飞淡淡一笑,目注青阳道:“你把邢无弼书信给山主过目!”
程青阳道:“小的遵命!”
取出书信双手递与元阴秀士,神态恭敬。
元阴秀士接过双手颤抖不止,费尽艰辛拆阅,只见邢无弼书内前半均云倾慕神交已久,只恨无缘拜望,字里行间恭维备至,后半慨述迩来江湖杀劫后生,动乱频仍,自称探受廷眷,暗膺缓靖武林重任,深知责重任艰,得道多助之理,他日欲借重之处,请鼎立襄助等语。
此刻麻骨散毒性发作之苦已至颠峰,渐渐减轻,但元阴秀亡已是汗泪加交,道:“宫大人,可否请将解药赐还!”
舒翔飞毅然答道:“不行,宫某在未查明事实及平安离开
雪峰之前决不交回解药,更需观察此药药性究竟如何?是否致人于死!”
元阴秀士黯然苦笑道:“雪峰知兄弟掌门以来从未妄害过人,此药名为麻骨散,服下后自骨内发出麻痒感觉,发作轻重服下药量多寡而定,每时辰发作四次,为时不过柱香功夫,武功不致散失,但发作之苦纵有武功也不能随心所欲,令人生出恐惧沮丧之感。”
舒翔飞道:“既无致命之毒,山主大可放心,宫某言而有信,待察视金霞宫有无潜制及安然离去之前,一定交回解药!”
无阴秀士点头道:“好吧,兄弟这就领宫大人四位全去金霞宫!”
程青阳趋前一步,抱拳躬身道:“山主是否应允家主人所求?”
元阴秀士不禁一呆,道:“贵上来函仅谓他日倘欲借重之处,还望鼎力襄助,并未肯定!”
程青阳忙道:“家主之意,日后缓靖武林,必难避免血腥杀劫,漏网邪恶必到处寻求藏匿之处,倘奔至贵山相求山主保护,再鼓弄如簧之舌,未必山主为之意动,那时兵戎相见,只恐雪峰有覆巢之祸,是以家主人愚意须一纸覆函订盟,并乞赐一件信物。”
元阴秀士心中虽不愿,无奈作法自毙,为麻骨散所制,不禁猛一横心,慨然应允道:“雪峰闭关自守,从不过问武林是非,如今从权破例一次。”
击掌数声。
殿后疾步走来一麻冠老道,面色沉肃森寒。
元阴秀士道:“速取文房四宝!”
麻冠老道转身趋入殿后取来文房四宝,不致一语躬身退去。
元阴秀士振笔疾书,封好缄书,并解下胸前悬挂一方玉佩交与程青阳,道:“请回覆贵上,本山绝不接纳武林人物,玉佩为信,以五年为限,如雪峰能有助益处,定当效命,但认佩不认人!”
程青阳接过抱拳致谢,面露欢欣之色。
舒翔飞豪笑一声道:“其实邢兄亦是多虑,以他一身旷绝所学,望重武林,缓靖江湖乃轻而易举之事,只惜宫某并非布衣,无法插手过问!”
转而忽目注元阴秀士,似有深意慨叹一声道:“宫某深谙星监之术,乍见之下即睹山主晦煞之气直冲华盖,孽重祸明,不出十日期内,雪峰必遭巨变,奉劝山主,常在心田多种福,不可逆理而动,慎戒可保善终。”
元阴秀士闻言不禁毛骨忪然,脊骨直冒寒气,合掌道:“兄弟敢不谨遵教晦!”
说着敬请舒翔飞前往金霞宫。
南天殿外聚立着众多雪峰高手,个个面现不怒之色。
元阴秀士大喝道:“此乃屏松子之过,本座亦有统驭不严之罪,你等还不散去!你等是否欲将雪峰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么?”
峰雪高手闻言迅即星散而去。
金霞宫位于雪峰绝顶,舒翔飞四人随元阴秀士前去迅即转返。
元阴秀士独自一人相送舒翔飞四人出得辖禁以外,但他已发麻骨之苦,汗流遍体,振颤难禁。
四匹座骑尚禁在原处,舒翔飞取出朱红胡芦交还元阴秀士,微笑道:“宫某得罪,仅以壁还,传闻失实,宫某当据理明奏,再请邢兄暗中打点谅然无事,但山主谨记十日期内贵山必生巨变,智者顺谋必能化解!”
言毕,向程青阳手中接过鞭绳,四人一跃上骑,风驰电掣奔去。
元阴秀士忙倾出解药,吞了三粒,长吁一声,身影迅快如飞没入深林密莽中……
四人征骑如飞,晴空一碧无际,心情自是舒畅无比,尤其是程青阳只觉有生以来头一遭对旁人心服口服,而且五地投地,不由自主地改称舒翔飞为大叔。
童寒哈哈大笑道:“瞧你这小猴子,眼高于顶,怎么突然会恭顺起来了,居然改称公子为大叔?”
程青阳面色一红道:“人家打从心眼里就钦佩大叔么!这有何不对?我看小叫化再学十年尚难和舒大叔相比,不战而屈人之兵,就凭这点小叫化永远无法办到!”
金湘淡淡一笑道:“小叫化,如你相从舒大叔一年半载,你非改口称祖爷爷不可!”
程青阳知他们两人有意捉弄取笑,两眼一翻道:“只要舒大叔愿意,随便称呼什么小化子都心甘愿意。”
金湘童寒两人相视启声大笑。
童寒忽道:“公子,莫非你是说十天期内雪峰有变,已起灭除元阴秀士之心?”
舒翔飞颔首答道:“只待麻骨散毒性解除,淑莲公主等一行安然上路后,立即减除元恶!”
程青阳急道:“大叔,方才为何制元阴秀士死命,亦可省掉多费一番手脚!”
金湘笑道:“小猴儿你知道什么?舒大叔从不妄杀一人,杀之须使雪峰山众心服口服,方才杀之,岂非还来无穷后患,冤冤相报,何时何了!”
前路遥见炊烟袅袅,隐见云树之后几户人家,童寒道:“驿站在望,看来他们已早到多时了。”
程青阳突目露诧容道:“大叔,你把解药交回元阴秀士,现在赶去麻竹砦怎有解药?”
舒翔飞勒鞍停骑,由怀中取出一双细颈瓷瓶,微笑道:“大叔已偷取了半瓶,想来足足有余了。”
程青阳不禁目张口呆,怎么也想不出舒翔飞如何换取半瓶麻骨散解药的,自己与舒翔飞形影不离,至不济也可瞧见丝毫异处。
此刻,程青阳才明白确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这点功夫不过萤米之光,难与中天皓月相比。
蓦见舒翔飞面色一变,振臂穿空飞起,宛如鹰隼,猛向道旁林中扑下。
林木深处亦腾起一条身影腾起,双掌推出一股狂飚望舒翔飞飞撞向一处,舒翔飞右手五指疾如电光石火般已扣在那人腕脉要穴上。
一声凄厉惨嗥出口,舒翔飞已扣带着那人身形一落,触及树干借力反身飞回原处。
那人正是南天殿所见的麻冠老道,已七窥沁冒黑血自绝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