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湘施展绝乘轻功闪入霍府,因舒翔飞七年前曾至扬州霍府作客甚久,探得霍妻宠爱,与霍玉芬嬉戏结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霍府内外环境无不了若指掌,金湘得舒翔飞指点,如入无人之境。
往常,霍府戒备森严,今晚霍公衡调出大半人手,几乎倾巢而出,不然,金湘未必如此容易不为霍府暗椿发现。
月华如洗,霍府后园一株参天古木上疾如鹰隼泻落一条身影,落足无声。
来人是一蓝袍老叟,铁面苍辑,面目森寒如冰,炯炯眼神扫视了四外情景一眼,冷冷轻笑一声,迳向一条白石小径走去。
忽闻一声厉喝道:“站住!”
蓝袍老者似充耳无闻,衣袖飘飘,神态从容继向前行。
浓密树叶中忽疾闪出三个手持兵刃黑衣劲装武师,雁翅盘一列横阻着蓝袍老叟去路。
中立武师手中九环刀一晃,冷笑道:“尊驾夜闯民宅为何?”
蓝袍老叟慢条斯理地答道:“寻人!”说时炯然眼神注视了对方一眼,接道:“朋友莫非就是那恶名久着的两面狼韩鑫么?”
韩鑫闻言不禁大怒,无如今晚匣送人耳,形势险恶,又瞧蓝袍老者气定神闲,莫测高深,若非武功奇高有所凭恃,绝不敢单人只身闯入,分明有为而来,强忍着一腔怒火,冷笑道:“尊驾欲寻何人?”
“菜市口连升饭店石老头。”蓝袍老叟道:“老夫探明石老头囚在后园石室中。”
韩鑫不禁心神一震,突放声狂笑道:“尊驾只怕找错地方了,无事生非,饶你不得。”
话声中九环刀电闪劈出。
刀势凌厉,带出一片悸耳啸声。
“大胆!”
蓝袍老叟目中神光暴射,右掌五指疾张,迅如电光石火抓向韩鑫腕脉要穴。
韩鑫只觉腕脉一紧,飞麻逆袭回攻内腑,掌中钢刀当郎一声脱手坠地。
蓝袍老叟左掌如刃砍向韩鑫肩头。
韩鑫如中斧铖,痛彻心脾,不禁嗥叫出声,额角冒出豆大汗珠,面现痛苦之色。
一双武师见状不禁胆寒心惊,知老叟武功高不可测,出手抢救说不定赔上两条性命,情不由主地后退了数步。
韩鑫心中怨毒已极,道:“尊驾藉故寻衅,韩某落在尊驾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恐尊驾来得去不得了。”
“真的么?”蓝袍老叟右手仍扣着韩鑫腕脉重穴不放,目光冷冷地望了四外一瞥,察觉暗处人影纷纷逼进,似投鼠忌器,却又不敢现身,冷笑道:“韩武师,你认定老夫是单人只身么?宅外尚安排得有人手,若老夫在半个时辰后未曾安然带出石老头,这幢宏丽巨宅恐化为灰烬。”
暗中忽传出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尊驾与石老头是何渊源?”
“非亲非故!”
“既然如此,尊驾不惧多树强敌,自取杀身之祸么?”
蓝袍老叟冷笑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朋友不信,不妨宅外巡视,便知老夫之言不假。”
攻心为上,立时慑住暗处霍府爪牙。
须臾,阴恻恻语声又起:“尊驾只恐另有居心,石老头与尊驾,非亲非故,何至轻身涉险,霍姑娘如今何在,如不实话实说,我等绝不就此干休。”
蓝袍老叟心料此刻他们必遣人外出查明有无自己帮手并传讯告急,遂淡淡一笑道:
“霍姑娘与老夫何干,听朋友口气,莫非霍家贱婢遭遇什么凶危不成,难怪霍公衡行色匆匆率众外出。”
说着指落如飞,点了韩鑫“阴突”、“风府”、“五结’’三处重穴,接道:
“韩朋友,老夫把话说明,速去石室带出石老头与老夫安然离开,霍公衡和老夫无怨无仇,最好不要节外生枝,自取其祸。”说着五指疾松。
韩鑫惊愕地望了蓝袍老叟一眼,欲言又止。
蓝袍者叟瞧出韩鑫心意,微微一笑道:“老夫不惧你去而不回,逆血攻心,经络寸断之苦恐非你所能禁受,何况老夫这独门手法,谅无人能解。”
韩鑫只觉全身如万针钻刺,面色大变,转身迈开大步往石室走去。
蓝袍老叟忽振吭发出一声长啸,随风飘回夜空,余音不绝。
宅外远处生起应和啸声,此起彼落,显然不止一人。
藏在暗处霍府爪牙闻声胆寒慑住,不敢妄自现身露面。
须臾,韩鑫疾奔而至,道:“尊驾似来迟一步,石老头巳为他人救走。”
蓝袍老叟目注韩鑫,片刻点点头道:“老夫也不怕你谎言欺骗,方才已然说过,石老头与老夫非亲非故,陌不相识,偶闻不平,仗义伸手而已,既然石老头为他人所救,老夫也无在此多作逗留必要。”
说着伸手拍开韩鑫穴道,双肩微振,欲待腾身拔起之际,猛感一片阴寒如冰暗劲压体袭下,情知有异,忙闪身飘开三丈开外。
一株古柏之上突飞落一白衣怪人,阴恻恻一笑道:“尊驾未必走得了!”
怪人面白如纸,秃顶凸额,掀唇獠牙,肩搭一柄白中泛青梭形兵刃,一双绿豆小眼泛出淡绿神光,乍一目睹,生似墟墓幽灵,令人不寒而栗。
蓝袍老叟认出怪人来历,心神猛凛,长笑一声道:“老夫只道是谁?原来是白骨门毒梭尊者厉锦,料想不到万老师竟托身霍府,甘做爪牙,助纣为虐,不怕贻笑师门么?”
厉锦阴阴笑道:“尊驾是何来历?”
老叟答道:“江湖走卒,名不见经传,何须相告。”
说时心中忖念电转,自恃一身武功,必可脱身无疑,但对方肩头子母白骨灵火梭不可不防,一经出手,子梭九刃立即由母梭射出,爆裂无数牛芒毒针,防不胜防,若让一丝半毫打中,寒气必布袭全身冻僵毙命,不能不慎思万全之策脱身。
只听厉锦道:“尊驾不如束手就缚,厉某绝不为难你。”
蓝袍老叟忽闻一轻微话声送来道:“尊驾只有腾空出雷霆一击,无须惧怕白骨梭,在下暗助尊驾一臂之力脱身宅外望西南离
去。”
不禁胆气一振,双肩摇晃,潜龙升天拔起,忽地头下足身,双掌推出如山动力望厉锦凌头压下。
厉锦知老叟并非易与之辈,见状双掌迎人推去。
轰地-声大震,急风漩涌,蓝袍老叟身形不坠反升,被一股暗劲逐出,穿空斜射而出,月夜星辉之下,宛若流星划空,去势若电,瞬眼已杳。
厉锦知去之已远,追赶不及,转面向韩鑫喝道:“石室囚禁之人俱为他人救出是真的么?”
韩鑫似对厉锦畏惧已极,忙道:“韩某所言句句是真。”
厉锦冷笑道:“石室所囚之人,均无武功,共是六人,怎能轻易带出,必仍藏身园中暗处,速分头搜觅,若有发现,格杀无论,不容一人漏网。”
立时人影纷纷散开搜觅。
只听一声惨呼腾起,无疑霍府爪牙遭了毒手。
厉锦闻声急变,循嗥声传来方向扑去。
但——
凄厉惨嗥之声,此起彼落,由不同方向传来。
厉锦身影束掠西扑,神态狰狞,使他有疲于奔命之苦。
死者均被利刃割断喉结毙命。
厉锦虽是杀人不眨眼凶邪,至此也不禁为之胆寒,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对方形踪飘忽,俟冷出手,再耗下去,恐霍府人手均要悉遭毒手,不禁厉声喝道:
“朋友,藏头露尾,残杀无辜,算什么英雄行径?”
只听传来一声冷笑道:“厉锦,你也配称英雄人物么?”
毒梭尊者知对方人数不少,而且个个棘手,按耐着一腔怒火,道:“朋友来此可是寻仇?”
“救人!”
“人已被你等救走,何必多杀无辜。”
“所囚之人虽被救走,却仍无法安全离去,厉老师倘命手下撤走,我等决不妄杀一人。”
“好。”厉锦道:“韩鑫!你等均撤入宅内。”
一霎那间,人手尽撤一空。
毒梭尊者凶厉目光巡视园中,蓄劲于掌,倘有发现,立时一击出手。
蓦见一条淡淡身影穿空飞起,望宅墙外落下。
厉锦大喝道:“追!”
蓦地——
宅外疾射飞来一片乱箭,锐啸破空,厅中之处,轰地冒出一团赤红烈焰,立时燃烧起来,爆出芒雨艘火星。
飞爆火星附向草地树木,回空蔓延,转眼之间蔓及多处,烈焰熊熊,火势猛烈。
霍府武师家丁立时乱作一团,忙于救火。
毒梭尊者见状就呆得一呆,却仍不舍追踪那人,狞笑一声,振臂穿空掠出墙头。
身形甫出之际,一丈三寸短箭突射中肩头,冒然一片烈火,痛彻心脾,不禁厉嗥出声,身形摔跌在地,眨眼万锦变成一个火人,手舞足蹈……
此刻——
霍府宅内金湘童塞飞身掠出,穿入暗巷内稳住身形不动,只见三条飞快的身形落在近处,但闻一人低声道:“怎不见霍公衡赶回?这片烈火不知何人所为,惊动四邻,看来今晚之行已成泡
影了!”
另一个人冷哼一声道:“若非我等途中为不知来历的老贼所阻,早就得手了,看来我等非须改弦易辙不可,走!”
走字出口,三人疾如闪电掠去。
霍府烈火虽经扑灭,但浓烟仍自冒起,奇热炫人。
损失不可谓不大,除主屋外烧毁十之五六。
霍公衡闻讯已然赶回,面色铁青坐在大厅内,久久不语。
大厅内武师云集,却鸦雀无声。
清点伤亡,死者九人,伤者十七。
大厅中心,横列着一具枯炭模样尸体,正是白骨门中毒梭尊者厉锦。
霍公衡从未遭此拂逆,不禁气结于胸,只觉内腑翻腾奇热,一口怒血几乎冲喉喷出。
半响,霍公衡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陶贤弟,霍某始终不明白,对方为了石老头那几个无名之辈值得为此劳师动众么?”
陶庆坤道:“小弟也想不明白,此事大悖常理,对方是谁?人已救出为何纵火?火箭且是江湖中极歹毒之凶器,不然以厉锦身手之高怎能轻易丧命在火器之下,莫非是厉锦宿怨强仇,设下调虎离山之计,使厉锦孤立无助,为此轻而易举才可达成心愿。”
霍公衡点点头道:“贤弟这么推猜也不无道理,但愚兄尚猜测不透,蓝袍老叟闯入时厉锦并未在府内,甫在外赶回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陶庆坤道:“张网捕鸟,志在厉锦,厉老师偏偏在这紧要时刻赶回,正巧自投罗网。”
霍公衡长了一声道:“这又与芬儿何干?倘若为了石老头等人,尽可向老夫理论。”
陶庆坤望了霍公衡一眼,道:“此事委实离奇怪异,目前为止我等仍茫然无知,看来只有静以观变,终有水落石出之时。”
忽见一家丁匆匆奔入,手捧一只乌漆木匣。
霍公衡目睹木匣,不禁面色大变,大喝道:“此匣是什么人送来?”
家丁面无人色,嗫嚅答道:“一个蒙面人将木匣递在小的手中喝命速送与老爷,那人一闪即无踪影。”
霍公衡接过木匣破开,只见内藏一张信笺。
笺上留画:
前送耳钩,谅蒙笑纳,欲保令嫒性命,速备黄金万两,明晚三更时分置于梅花亭内,不可派人窥探追踪,更不容泄露风声,否则后果难测,令嫒安然无恙,准时释回。”
霍公衡面上泛出一丝笑容,将纸笺递与陶庆坤道:“黄金万两小事耳,霍某何吝!”
陶庆坤接过一瞧,心情顿时沉重如铁,料知事情必不是如此简单,但又无法出口此信可疑。
因为,对方是谁现仍不知,点点头道:“破财消灾,一切等芬姑娘返回后再作计划吧!”
四鼓不到。
星稀月隐,霜露霏霏,沾衣欲湿,凉透衣襟,淮阳古城,晚秋九月已不胜寒意。
舒翔飞三人一行离了那家民舍,转入毗邻城厢一条长巷,迳抵一处客栈。
只见店内趋出一短装布衣老汉,躬身笑道:“三位才来?”
舒翔飞道:“在下等为琐事所羁,有劳店主久候了。”
店堂内已准备得有一点丰盛酒肴,三人落坐后,金湘笑道:
“店主无须招呼我等,请自去安歇吧!”
老汉喏喏连声离去。
忽闻东间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三位可容我这不速之客么?”
金湘童寒不禁一怔。
童寒徐徐答道:“尊驾请出见如何?”
只见东间先后跨出一双少年男女。
少年俊秀挺拔,剑眉虎日,身着一袭紫绿长衫,肩头长剑斑剥苍古。
后随少女,明眸皓齿,箭袖劲装,外罩一袭暗红披风,端庄秀丽,落落大方。
三人忙起身,金湘道:“贤兄妹来历可否见告?”
少年伸出右掌,果见中指戴有一枚细小铁环指。
舒翔飞不禁面现笑容道:“兄台可是见过家师么?”
少年微笑道:“如非途中遇见神尼,在下怎可找到此处?”
语音略顿,又道:“在下兄妹冯云帆冯云英,冒昧造访,尚请见谅!”
童寒大笑道:“一见铁指即知是神尼请来相助,如童某所料不差,方才霍府种种,必是贤兄妹所为!”
金湘道:“贤兄妹坐下也好说话!”
冯氏兄妹坐下后,冯云帆道:“愚兄妹比三位早来三天,有此三天使在下可从容约请人手相助,薄暮掌灯时分,目睹舒少侠进入霍府后,才逐步依计行事。”
金湘道:“匣送耳钩,计劫霍玉芬,调虎离山无疑也是贤兄妹所为了。”
“那倒不是!”冯云帆目露迷惘之色,摇首道:“在下已遣人去查明究竟,不过倒帮了我等一个大忙,否则未必轻易得手。”
童寒道:“蓝袍老叟是何来历?”
“乃家师旧交,受在下重托用声东击西之策。”
金湘摇首惊异道:“神尼真乃奇人,一切皆在他的算计中,她老人家书中明言,如果霍公衡领人外出,必有人趁宅中空虚时先一步盗取藏图。”
冯云帆道:“神尼乃佛门高人,家师一向狂傲自负,目无余子,为何独许神尼其中自有其道理。”
童寒忽道:“童某想起一事,那歹毒火箭从何而来?”
冯云帆敛了一口酒后,道:“这是一宗武林隐秘,三位可曾听说过太阳毒火灵官这人么?”
金湘道:“可是公孙亮老魔头么?听说此人在十数年前便已在江湖现身,武林谣诼公孙亮已然去世了。”
冯云帆摇首笑道:“公孙亮未死,为家师设计诱擒现仍囚梏在后山,其歹毒火器配制后独门手法为愚兄妹获知一二……”
接着面转忧容道:“不想其独门火器重现,为愚兄妹带来-步危难,离开霍府后,察觉身后有人暗随。”
童寒遭:“那是什么人?”
冯云帆答道:“公孙亮尚有一师弟,但并不擅火器,在下猜想跟踪之人,必是公孙亮师弟门下。”
忽闻店外响起敲门声,接着喊声传来:“店家开门,咱们要住店!”
金湘向冯氏兄妹打一眼色,示意避开。
冯云帆会意,率着其妹闪入后间而去。
童寒忙将两付杯筷收起,嘴中应道:“来啦!”快步趋前将门打开。
四个神态懔悍中年人一拥而入。
童寒大喝道:“慢着!”
喝声如雷,入耳震呜。
四人立时怔住。
童寒冷冷一笑道:“店主因事还乡,店外张贴了红纸歇业五日,四位住店请去别家吧!”
一个疤面中年人略一沉吟道:“朋友眼中不揉砂子,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兄弟是找寻一对少年男女而来,还望朋友据实相告?”
疤面中年人道:“朋友请问!”
“尊驾所寻的一双少年男女与四位有无过节?”
“毫不相识!”
“既不相识,又无怨隙,却是为何?”
疤面中年人似不耐烦,怒道:“朋友不嫌话问得太多了么?”
童寒冷冷一笑道:“兄弟如不把话说个明白,恐四位做错了事将后悔莫及?”
四人不禁互望了一眼,目露惊诧之色。
疤面中年人道:“看来朋友已然知道我等来此何因了?”
“不错!”童寒道:“莫非四位为了打听公孙亮老前辈下落才找来此处。”
四人不禁相顾失色。
童寒淡淡一笑,又道:“四位当是孔彬老前辈门下。”
疤面中年人面转笑容,道:“兄弟陈泰,朋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舒翔飞金湘二人仍端坐不动,只听金湘低声道:“童老二真个智计过人。”
舒翔飞不禁微微一笑。
但见童寒笑笑,道:“在下童寒,陈老师要找的少年男女就是公孙亮老前辈关门弟子。”
陈泰不禁大喜过望,道:“这么说来公孙师伯仍然健在人世了。”
童寒微笑道:“江湖传言,本多无凭,公孙前辈无意之间收了这一双传人,就从此不出江湖,悉心造就这一双英杰。”
陈泰道:“兄弟极想与这位师弟师妹一见。”
“一脉相袭,断无不见之理!”童寒道:“不过他们因事外出,天明之前必回!如四位不弃,何妨共饮数杯候其返转如何?”
陈泰忙抱拳笑道:“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童寒领着四人入席,互相引介落坐。
金湘取了四付杯筷,执壶斟满了四杯酒,举杯动饮,笑道:“萍水相逢总是缘,金某敬四位一杯!”言毕一饮而尽。
陈泰四人连说不敢,举杯而干。
童寒遭:“公孙前辈一双高徒姓吴,同胞兄妹,一身武功得自真传,堪称……”
正说之间,陈泰四人突面色大变,翻倒在地,转瞬之间,躯体缩化为一滩黄水。
冯氏兄妹趋出见状,不禁骇然相顾失色。
童寒淡淡一笑道:“贤兄妹请勿责我童寒心辣手黑,陈泰四人无恶不作,久有耳闻,童某早有心除害,无奈不得其便,今日天假良机,得遂童某向平之愿!”
舒翔飞道:“童兄智计过人,沉稳若实,在下委实服了你。”
童寒大笑道:“老弟,你深藏若虚,才华智计无一……”
忽闻门外传来一声重响,似是重伤踣地之声,倏地离座跃
出,疾如离弦之弩纵落店门内。
只见童寒稍一倾听,拔开门栓张开一半,右手飞探而出,挟起一具躯体入来。
冯云帆随着童寒身后接踵而至,辨明伤者形象后,惊呼出声道:“是郑老前辈!”
童寒忙掩好店门,冯云帆抱起郑姓老者与其妹掠入东间而去。
金湘道:“此人受伤极重,必有强敌追踪不舍,老弟请暂避,我俩在此应付来人。”
舒翔飞说声小心退入东间隐去。
金童二人各据坐一方,仍自浅饮轻尝,谈论江湖见闻,天南地北,金楼韵事,笑语不绝。
蓦地,一股强风将店门撞了开来。
只见一形象怪异白袍老叟大步迈入店中,接着鱼贯掠入四个面目狞恶汉子。
白袍老叟目注了金童二人一眼道:“老夫追踪一人来此,怎么未见。”
金湘缓缓立起,道:“阁下追踪何人?”
“郑奇”,白袍老叟厉声道:“倘藏身此处,速速献出,当可饶你等不死。”
金湘道:“莫非就是武林卓着盛名的醉济颠郑奇?恕在下两人未曾发现此人。”
白袍老叟冷笑道:“这就怪了,郑老怪物经我等联手群攻之下,中了老夫九支摄魂毒针,换在别人早就毙命无疑,老怪物仗着内功精湛,拼死突围,老夫一路追下,明明瞥见老怪物从屋上摔了下来,怎么未见影踪。”
童寒目露惊容道:“阁下定是摄魂掌莫伦了,我俩据实相告为何不信?”
莫伦似心有顾忌,略一沉吟道:“并非不信,但事关重大,不敢稍有疏忽,邓老怪物精灵古怪,行事莫测,可否容老朽一搜,他日江湖道上相逢,定当负荆请罪。”
童寒颔首一笑道:“莫老师既坚欲一搜,我等何敢阻拦。”
莫伦身后四凶立即掠向东间而去。
身才与金湘擦身而过,突猛感迎面一片重逾山岳的无形罡劲压体而至,嗥声未出,便自心脉震断,仰尸在地。
莫伦尚未警觉有异时,童寒突猿臂疾伸,迅如电光火石般五指将莫伦“曲池”穴扣了-个正着。金湘童寒两人身负绝学,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无缝,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转眼间已自三死一擒。
莫伦立感体内虫行蚁走,行血逆窜,-身武功顿失,面如败灰,额角冷汗涔涔溢出,颤声道:“两位何故下此毒手?”
金湘童寒道:“白骨门下残害无辜,杀人多矣,金某志在除害武林,何必多问。”
莫伦闻言心胆皆寒,自知生还无望,面色惨变,长叹一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夫双手血腥,死又何吝,只可惜‘剑典玄篇’恐无人知其下落去踪了。”
金湘闻言不禁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冀求蚁命不死,不惜危言耸听,真乃无耻之尤!”五指一紧。
莫伦不禁裂嘴惨嗥一声似豺狼,入耳心悸……
童寒忙道:“且慢!金老大,此贼既然落在我等手中,取性命不过举手之劳,且听他说些什么,你我宁可信其有,依小弟看来,莫伦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金湘疏中轻哼一声,五指缓缓松了开来。
莫伦差点闭过气去,约莫一盏茶时分方始悠悠醒转。黯然苦笑道:“但愿两位相信莫某之言,未始两位也是追查剑典玄篇而来,剑典玄篇就是莫某追踪之老怪物身上。”
童寒冷冷一笑道:“为何确知剑典玄篇就在郑奇身上,若有半点虚假,童老二人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难能。”
莫伦望了金童二人一眼,答道:“莫某亲身在瘦西湖画舫中闻得郑奇向另一人吐露,莫某候另一人离舟他往,郑奇仍留之际买通船娘,在酒中放入本门毒散,那知郑奇杯酒入腹便知有异,立时破舱飞出,莫某等穷追不舍,郑奇并中了九支搜魂毒针,按理来说毒针应发作才是……”
金湘突冷出声道:“莫伦,速将解药取出。”
莫伦闻言不禁面色大变,知郑奇为金童二人所救,拒献解药必死无疑,伸手入怀,取出拇指大小瓷瓶各一。
童寒接过,伸指点向莫伦睡穴,莫伦应指倒地。
片刻,醉济颠郑奇已然复原为初,高踞上座,鲸饮了一口酒后,摇首苦笑道:“今晚老醉鬼阴沟里翻船,实咎由自取,怨不了谁,老醉鬼与玉箫匡穷酸约在今晚,放舟波心,两人密谈,不料事有凑巧,却为莫伦窥听,既然剑曲玄篇为你等所悉,老醉鬼也就无所隐瞒,反正五位与剑典玄篇颇有渊源……”
只听郑奇滔滔不绝说下去……
“剑典玄篇”传诵武林却是最近半年的事,江湖中年人无不梦寐以求,其实“剑典”,“玄篇”截然不同,无法混而为一,但却是旷绝武学秘笈。
乾坤七剑梅九龄秉赋特异,悟性奇高,未落籍岭南清风山庄时,只身挟剑行走江湖,仗义不平,未及数载已是侠名盖天下,誉满武林,然而梅九龄深知武功一道,深如瀚海,不但并未自满,而且更自谦卑,遂遍访天下各家隐侠请益,谦恭折节,以武缔交,潜心研究悟得自各家的武学神髓,虽仅一招半式,却穷究其奥妙精致。
梅九龄年未四旬,突然销声匿踪,江湖上日久渐淡忘梅九龄其人,怎知梅九龄隐居巫山藏云岸,耗费九载岁月将天下剑法奥秘分十七章录述内家修为,洗髓伐骨,几乎无所不名记述廿有五篇,定名为“剑典”、“玄篇”。
九年岁月,为时不短,梅九龄年方壮盛,英雄岁月那堪如此消磨,此中隐秘只恐世上唯有我这老酒鬼,不僧不道一人知情。
醉济颠郑奇说到此处,仰颈骨嘟嘟鲸饮了一海碗酒,伸着挟起大块牛肉塞入口中咀嚼出声。
舒翔飞金湘童寒冯云帆冯云燕兄妹不禁听得入神,冯云燕似迫不及待,娇笑道:“老前辈请快说吧!晚辈们要先闻为快咧!”
郑奇两眼一翻,笑道:“姑娘你怎知道我这老醉鬼,倘不喝足吃饱,那有力气说话?”
舒翔飞等人不禁忍俊不住。
醉济颠郑奇又鲸饮了一碗酒后,慨叹出声道:“遂不知梅九龄当的名头太大,树敌极众,黑道凶邪表面上对梅九龄钦服恭维,而且奉命唯谨,其实结怨之深,甚于冰冻,蓄谋除之如拔眼中之钉,就在那年梅九龄访友路经巫山,突遭甫荒七凶暗袭,仗着他一身绝乘武学虽将七凶一一诛戮剑下,但他本身亦重伤垂危,距死不远,幸老醉鬼路经该处,梅九龄深恐尚有其他凶邪藏在附近,如遭发现,必死无疑,命老醉鬼背负至藏云崖绝顶一处洞府
内藏身疗伤……”
金湘忽转眉问道:“南荒七凶真的俱丧在梅大侠剑下,无一漏网之人么?”
“不错!”郑奇道:“是老醉鬼为他们收的尸,怎能错得了!”
金湘与童寒两人直望了-眼,冷漠面色上不禁泛出一丝欣怡的笑容。
郑奇瞧在眼中,不由长叹一声道:“两位来历,老醉鬼已然全知,其实两位投身舒府亦是梅九龄授意,由老醉鬼及匡穷酸一手安排,”说此忽右掌微摆,接道:“老醉鬼说话唠叨,未免离题太远,容我反剑典玄篇之事详细叙出,免得老醉鬼不幸命短……”
冯云燕嗔道:“老前辈怎可出此不祥之语!”
郑奇摇首遭:“姑娘有所不知,如今风云险恶,稍一不慎,必罹杀身之祸,老醉鬼年逾七旬,生死二字,已无复置怀,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但兹事体大,不可不预为绸缪,只言老醉鬼背唤了数声并未回答,又发现老僧躯体僵硬,寒冰无温,当时老醉鬼急于与梅九龄疗伤,一个死人怎能放在心上……”
舒翔飞诧道:“难道老僧也是梅大侠强仇大敌么?”
“并非如此!”郑奇道:“老醉鬼施展全身功力为梅九龄疗伤,宛如泥牛入海,无法遏阻伤热,梅九龄苦笑了笑,言说他以自身内力与南荒七凶相拼过猛,致真气遏阻,加上内腑裂伤沉重,已是回天乏力,何不趁此有限之时,畅述衷曲,命老醉鬼代他遂其未竟之愿,于是梅九龄叙出武林大势,自身毕生研习武学心得,之后说出清廷气数正盛,鹰犬横行无忌,有心联络天下志士,共商匡复神州大计,奈天不假年,只有托付我这老醉鬼子,就此刻忽闻一声轻微叹息传来,回首一望,只见老僧已睁开双目,面泛惋惜之色。”
冯云帆惊诧道:“死而复生,这倒是闻所未闻之事。”
醉济颠郑奇望了店外天色一瞥,叹息一声道:“十数载往事真如一部廿四史不知从何说起,老醉鬼如今长话短说,这老僧本世外高人,心愿未了故迟迟未能涅盘坐化,毕竟与梅九龄有缘,他言说梅九龄武功博而不纯又贪习他人别家之长,以致囫囵吞枣,无法臻入化境,故有今日之罹,所幸福泽深厚,犹可救治,不过武功全失,宛如常人,痊愈后方能重习武功,故梅九龄在藏云崖一呆就是九年,在此九年期间除了重修武功外,剑典玄篇也为他手录而成。”说此之时把话顿住。
舒翔飞微笑道:“老前辈之言意有未尽,晚辈尚有疑处,不知老前辈可否赐告?”
郑奇若有深意地注视了舒翔飞一眼,颔首道:“我老醉鬼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舒少侠不嫌唠叨,有话就问吧!”
舒翔飞略一沉吟,道:“梅大侠独自一人留在藏云崖上与山林为伍,一呆就是九年么?”
“问得好!”郑奇哈哈大笑道:“其实梅九龄并非一人,那世外高僧五月后便自坐化西归,五月间期为时虽暂,他与梅九龄亦师亦友,梅九龄受益良多,老醉鬼亦在藏云崖住了半年,一应什物俱由我这老醉鬼采办齐全,更在崖下替他找了一双老年夫妇上山照料梅兄起居,这老夫妇尚有一女,梅兄有此三人在此照料,颇不寂莫,老化子也就藉机脱身,长此醉卧太白,傲历江湖了。”
冯云帆道:“在此九年期间,老前辈就从未去过藏云崖么?”
“去过!”郑奇道:“屈指算来共是七次,每次仅小作勾留两三日,聚首言欢,纵论天下,快何如之,回首溯往,恍如昨日。”
童寒道:“前辈于藏云崖时可曾见过‘剑典玄篇’么?”
郑奇摇首答道:“未有所见?”
“然则梅大侠重出江湖,落藉清风山庄,剑典玄篇亦必随身携带恐珍藏于清风山庄秘处!”
童寒紧接着问下去:“前辈必有所闻?”
醉济颠郑奇摇首叹息道:“毫无所悉,老醉鬼也曾问过梅九龄,但梅九龄讳莫如深,微笑不答,归根结底一句话,梅九龄究竟是生?是死,剑典玄篇是否散失?仍在?老醉鬼誓必追查个水落石出!”说着霍地立起,将壶中余酒倾饮而尽,正色道:“莫伦必不可留,否则风声传出老醉鬼将成众矢之的,眼前老醉鬼还有要事须先行一步,容再相见”,言毕人出,步履如风,出得店外一闪而杳。
店外忽闪入蓝袍老叟,把一纸卷塞在冯云帆手中,他与众人并不相识,立即掉面掠出店外。
冯云帆览悉得知霍公衡再次接到乌漆木匣,索取黄金万两,明晚三更时分放置梅花亭上赎回霍玉芬情事,他们计议良久,找不到可行之策决定分头追查行事。
天已放睛,鸡声初唱,五人料理了莫伦三具尸体后,即分头外出,舒翔飞只身望瘦西湖走去。
金湘童寒两人来历似谜,从未现身武林,却老于江湖,与舒翔飞同行,亦主亦仆,亦师亦友,临行之际,金湘郑重告诫舒翔飞,江湖中事风云诡谲,瞬息万变,时机稍从即逝,千万不可错失,更须明辨敌友,切莫以胸中好恶先入为主。
金湘为此郑重,未必是过虑之词,舒翔飞出京以来,一切均与燕京时判若两人,老成凝重,深谋远虑,金童两人咸自叹不如,但兹事体大,却又不得不尔。
西风叶落,雁唳长空,瘦西湖上景物真个清凄苍凉,水色风影仍旧,但荷残梗凋,堤柳萎黄,无后当日绿盖亭亭,荷放似锦,柳丝笼罩,翠拂人首,然舫泊石岸,人去舟横,远山枫红,陇间童牧,却别有一番意境。
舒翔飞手持一柄摺扇,停立在湖岸上眺望了景物一瞥,又徐徐转身,转向蜀罔折往梅花岭行去。
史公祠于梅花岭上,响堂中存有史阁部致其夫人之手书遗墨并斑剥锈蚀铁砾,堂后有史阁部衣冠,墓碑镌书:“明兵部尚书史公可法之墓。”
碑旁镌有联书:
“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
不知是何人手笔,虽仅寥寥十四字,却涵境悲壮凄凉,道尽了国破家亡辛酸心情。
舒翔飞在衣冠琢旁徘徊久之,伸手摩擦墓碑,触景生情,缅怀壮烈,不禁唏嘘感慨。
墓后一亭翼然,竹木搭建,上覆茅草,可供游客游玩,岭上遍植梅树,惜未值冬令,不然梅花盛开,一片香雪,冷香扑面,沁人脾腑。
舒翔飞独坐亭内,冯栏凝思,忖道:“留书备金万两,就是放置在此亭内么?地虽有险可持,却不易速离,为何择在此处令人费解!”
忖念之间,史公祠侧忽快步走来四人,只见走一僧一道,一俗后一玄衣丽人,转瞬之间,已来到亭外止步。
僧人身材高大,浓眉虎目,颔下无须,灰色僧衣旁悬着弯月形带鞘戒刀,神态威猛。
道者头戴勒发钢箍,长发披肩,面色黝黑,浓须如猬,两目凶光逼射,一望而知并非良善清修之辈了。
俗装打扮中年人约莫四旬左右,白净脸膛,蓄留三绺短须,
双目流盼不定,唇角含着一丝阴笑,身着奠紫劲装,肩头长剑丝穗飘忽飞扬。
玄衣丽人明眸皓齿,黛眉如画,挑靥杏腮,齿若编贝,靥含浅笑,明澈双眸水汪汪地色人慑魄,一身黑衣剪裁得宜,益显得体态婀娜,皮若凝脂。
束发道者打量了梅花亭一眼,鼻中冷哼出声道:“此就是梅花亭么?”
俗装中年人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此处!”
高大僧人目光却注视在亭内的舒翔飞,一瞬不瞬。
舒翔飞一发现来者四人似非良善,即转开面去,佯装眺望景物。
忽听玄衣丽人娇笑道:“大师,瘦西湖梅花岭乃淮阳腾胜地,游客不禁,一个读书士子怎值得大惊小怪,大师!此时此地不宜节外生枝。”
高大僧人低声道:“薇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厮气定神闲,精华内敛,不似普通士子,是以贫僧意欲试探这厮是何来历。”
丽人极不以为然,轻摇螓首道:“自古以来,扬州就是文人墨客荟萃之地,一个读书士子与我等有何干碍,倒是我等这般装束真有点惊世骇骇俗,人家未必能瞧得顺眼咧!”说时,似有若无地飘望了舒翔飞一眼。
高大僧人冷笑道:“他敢!”
俗装中年人冷笑道:“大师倘此刻节外生枝,无事生非,你我不如散夥,各行其事?”
高大僧人闻言怒目一瞪,厉声喝道:“万两黄金,你妄想独吞么?”
中年人面上立时泛起一片杀机。
这时——
海树叶中忽然掠闪现八九条身影,疾奔而至,不言而知来看均是江湖豪雄,为首是一双面目逼肖,貌像阴沉的中年汉子。
只听黑衣丽人冷笑一声道:“姑娘只道是谁?原来是天门双煞董耀董辉坚昆仲,两位也闻讯赶来凑这份热闹,看来今晚有得瞧了。”
天门双煞在远处即已认出江湖凶僧飞钹追魂法海,苗疆赤丽观主施雷,名震西北独行盗神行追风颜金鹏,玄衣龙女胡徽兰,心中暗暗震惊道:“此四人凶名久著,心辣手黑,均独行其是,天南地北,今日怎会凑在一处,黄金万两虽巨,尚难使其动心,莫非还另有用意,看来今晚决难善了,我等还且小心为是。”
董耀当下抱拳笑道:“幸会四位,董某今晨才闻听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尚难确知,恕董某放肆,美人无价,黄金有价,区区万两,尚不足打动姑娘芳心,莫非姑娘尚别有用意?”说时日光望了望亭中舒翔飞-眼。
胡薇兰不禁粉靥一红,嗔道:“闭嘴!”玉臂疾伸,一掌劈向董面门。
董耀忙倒跃开去,笑道:“董某只是说笑,姑娘请勿当真!”说着抱拳微拱,道声:
“咱们走!”转身率众疾奔而去。
颜金鹏冷冷一笑道:“我等也离去吧!”四人缓缓转身离开梅花岭。
片刻之间,又是四五拔江湖人物接踵而至,但来去匆匆,不发一语,对舒翔飞独坐亭中仍不胜惊异。
舒翔飞察觉所来江湖豪雄,无一不是闻讯而来,主谋者并未露面,目的何在?掳人勒索,屑小所为,竟找到霍公衡头上,其中
内情,决非如此简单,无异千头万绪,纠缠难解,只觉行走扛湖,委实云诡波谲,不禁喟然长叹,慢步出亭走向湖岸而去。
只见一艘画舫内走出一半老船娘,登上踏板,望舒翔飞屈身行体,道:“公子,老身奉命请尊驾登舟一叙。”
舒翔飞愕然答道:“你奉何人所命?”
那半老船娘笑道:“这位客官只说是公子故旧,又说江湖人物现身众多,倘为发现恐有不便,请速速登舟。”
舒翔飞臆料必是醉济颠郑奇无疑,闻言无暇寻思,忙道了声好,快步跨下舟中。
船娘迅疾撩开搭板,长篙一点,画舫离岸刺向湖心驶去。
舒翔飞缓步走向舱内,一手撩开珠帘,伸腿跨入,朗声笑道:“郑老前辈召唤在下为了何事?”
只见舱内立着一位玄衣丽人,正是在梅花亭前见之玄衣龙女胡薇兰,不禁大感惊愕,剑眉猛剔。
胡薇兰道:“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何妨屈驾稍坐,可否容我胡薇兰请教数事,即或公子不屑赐教,唐突诓驾之罪薇兰亦须致歉。”神色极为庄重,与梅花岭上所见无异两人。
舒翔飞究竟年少面嫩,俊面不禁一红,忙抱拳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并非江湖中人,只恐问道于盲,误了姑娘大事。”
胡薇兰嫣然微笑道:“公子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舒翔飞道:“在下舒翔飞,燕京人氏。”
胡薇兰盈盈一福,道:“原来是舒公子,贱妾失敬了,请坐!”
舒翔飞忙施礼还,道:“不敢!”
两人相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