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普陀散人说话时,突然身后起了一股劲风,凌首罩到“齐鲁怪乞”尚维三本与普陀散人分立在相距四、五尺两块岩石上,背向凝视防备敌人突然发动攻势。
哪知“齐鲁怪乞”尚维三移目注意左侧的“金环尊者”不料立在右首礁石上佝偻三怪黄威,在一见面之下,本来就想动手报仇,但因看见“齐鲁怪乞”尚维三,就在近身咫尺,又未知尚维三手下如何?
想来与这普陀老狗一起,定然不差,故略有顾忌畏怯,勉强抑制复仇怒火,待机而动,此时见“齐鲁怪乞”心神旁鹜,立即出手,一上来就用上九成真力“神鹰攫兔”十指箕张,望普陀散人后脑、胸凌空扑下。
“齐鲁怪乞”尚维三蓦觉身侧人影一晃,急风飘耳,意料中就是那回事,忙将身微撤转首,一眼瞥见黄威十指已罩往普陀散人脑后“玉枕穴”仅差寸许,已然施救不及,大叫一声不好。
哪知普陀散人-是老的辣,背后风声一动,即料知是有人偷袭,佯作不知,俟将近之际,哈哈一笑,皓首微拱,右掌一招“反挥琵琶”只闻一声闷哼,黄威一条身形反震出去丈余,栽在潮水沙滩中,晕死过去,海水淹没全身,只差五寸即撞在附近一块礁石上,那还不头崩浆流。
其余三怪,见状大惊!同时奔前扶起,普陀散人趁着他们阵脚一乱,向“齐鲁怪乞”一使眼色,双双跃起,经左侧不远处沙滩上落足,四邪一见,大喝一声:“哪里走!”纷纷点足凌空追击,双方只差前后足落在沙滩上,普陀散人暗惊北斗真人等功力精湛,不愧为一派领袖,绿林魔头。
普陀散人猛地转身虚晃一掌,北斗真人“金环尊者”“双掌震天”郝筱刚“伏虎野叟”荆如白等四人,大吃一惊!以为他疾身偷袭,均侧跃出三、四步,却见普陀散人呵呵大笑,道:“我老人家耍猴儿还没开始哩,你们惊甚么?”
四邪脸色红红地,怒形於色,佝偻岛三怪已把黄威推宫活血缓过气来,留着黄威在后押阵,其余三怪跃追场中,一言不发,猛地狞喝一声,三怪均把内力贯注双掌,以三角方位,疾扑上前,带起三股砭骨劲风向普陀散人腰肋背打去。
普陀散人面现冷笑,既不理会,也不闪躲,看看就要打上,普陀散人急一拧身,双掌用“玄鸟划沙”拨去,这一招倘若接实,三怪六只手腕均要齐肘而断“金环尊者”本自-大,不屑联合出手,这时见状,已然危急不容不理,陡出一掌,以“西天血阴魔掌”用到九成功力,虚空扑击,只见一股狂风,宛若排山倒海,可见此血阴魔掌霸道无伦。
普陀散人陡地警觉,顾不得再伤人,双掌一撤,微晃身形,凌空拔起两丈,躲过来掌,半空中呵呵大笑道:“小贼秃,且试试老夫掌力看看。”话到人到,空中一个“神龙掉首”打出两掌,像灵蛇出洞一般,快速无比。
“金环尊者”见普陀散人避招出掌如此神速,暗惊此老功力非同寻常,此时不容他再多考虑,双掌向上急出硬封,只觉普陀散人发出掌力重若山岳,一接之下,不禁“蹬蹬蹬”踉跄退出三、五步,身形摇晃不止。
北斗真人、郝筱刚、荆如白三人见普陀散人陡袭“金环尊者”三人不约而同地抡掌援救,三邪合力,岂比寻常,一片从来少见的狂飙劲气,怒吼刺耳,夹着漫天海砂,猛向普陀散人袭去。
普陀散人身形正往下落,见三邪合力出掌,如此威势,也不敢轻易沾惹,双足交互一踹,人又拔起三尺,正好三邪掌力贴着足底扫过,两足急地借劲一点,人又仰翻在丈外,身法之美,妙到毫巅。
普陀散人呵呵大笑道:“你们这班邪魔鬼物,还自命一派尊长,独尊武林,像这般联手偷袭,鬼蜮伎俩,还配称名号姓吗?”
四邪自知理亏,讪讪地不出声,佝偻岛三怪-得“金环尊者”及时援救,不然即已挫在当场,虽然得以无恙,却还惊出一身冷汗,目光中隐隐显出既胆怯又不忿的神情。
“齐鲁怪乞”尚维三当年挫在北斗真人手中一次,自认奇耻大辱,虽想找场,无奈技不如人太甚,只得藏诸内心,多年来,武功一道,未曾丢下,又得岳文骧不时指点,自觉精进不少,目前又得“乾元火离掌”虽未练到劲透十二重楼地步,但勉强可应用,面前四邪俱是功力极强的人物,自忖:“以一对一,纵或不胜,也可自保,岳少侠倘未遇险,照理是早该出来,现已六、七日尚无消息,如能及时赶来一鼓而歼之,岂不是好?目前尽量拖延时辰等待变化,再作道理,否则亦无善策。”主意一定,便嚷道:“北斗牛鼻子,你迢迢远来潮音岩目的何在?尽自耗费时辰做甚?反正我俩怀中又没甚么武学秘笈等物,你们还不速去潮音洞搜索,把它整个翻转了,看看有无发现,不然现在和我老要饭的算一算陈年旧账如何?”
北斗真人“哼”的一声冷笑,阴森森地沉声道:“老乞儿,昔年你败在贫道手下,这是你自取其辱,贫道看在武林一脉,不为已甚,放你逃生,如今恬不知耻,旧事重提,贫道要看看你这么多年来,练了甚么惊人绝学。”
“齐鲁怪乞”笑道:“老化子恬不知耻,你牛鼻子也真不要脸,咱俩谁都别骂谁,狗肉、羊头俱上称,你也好不了多少。”
说着主动抢攻,右手一挥,带起强烈掌风,左掌戟立双指,直点“气海穴”动作如风,直往北斗真人打去。
北斗真人不愧为一派尊长,疾地飘退三尺,右掌一翻“烘云托月”紧扣老化子“腕脉穴”侧身欺攻,左掌用上“西崆峒震山神掌”十成功力“呼”地拍出,双掌一接,各自震得身形一晃,老化子叫了一声:“好。”左掌一沉,双掌一变,将乍练纯熟之“乾元火离掌”法展开。
“乾元火离掌”果然威力不同,劲气自掌身发出“”之声,愈吐愈强,可是最耗真力,北斗真人贸然一接,只觉热风砭人,不由心中一惊!暗忖:“这老乞儿不知从何处学来这一套怪异掌法?”不敢一丝大意,也将“六十四路震山神掌”施出,霎时,只见破空怒啸,带起漫天尘砂,狂扫全场。
你道“齐鲁怪乞”为何一上手,即用上“乾元火离掌”要知高手过招,互制机先,一着失错,处处被制,北斗真人功力他知之殊详,急递快攻,不让他缓出手来施出“六爻玄门罡气”另一半却为了“金环尊者”郝筱刚、荆如白三人环立身外,虎视眈眈,心知虽有普陀散人在后掠阵,却也防这三邪暗中出手。
他这一料,被他料到了,原来“金环尊者”看见他俩交上了手,暗中低声向“双掌震天”郝筱刚“伏虎野叟”荆如白说道:“我们尽在此处虚耗时辰则甚?事到如今还讲甚么江湖过节,交手规矩,不如四人联合出手,把对方处置在潮音岩前,以分筋错骨手法,逼令将武林秘学献上,岂不是好?”
“双掌震天”郝筱刚“伏虎野叟”荆如白闻言,略一犹疑,虽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耗着总是夜长梦多,也就应允了。
普陀散人在后见三邪交首接耳低语,即也猜知,暗中凝掌以待,只见三邪缓缓身形挪开,猛然一声断喝,三邪同时进掌,分向普陀散人“齐鲁怪乞”击去。
普陀散人已知三邪之意,自己两人刻在危机之中,绝不能让敌人一招得逞,人已电疾风飘似地,左掌用上“小天星掌”右掌施出“乾元火离掌”以“七十二式巧打”身法,凌空扑击而去,普陀散人博学能精,别派别门手法详悉能用,此种“七十二式巧打”手法为武当绝学,即武当长老也多半不会用,可见名列武林,并不为虚。
北斗真人与老化子一交上手,愈打愈惊,只为它那“乾元火离掌”
热力逐断加强,蓦觉一股灼热之气逼住面门分外难受,自己又缓不出手来,不然施出“六爻玄门罡气”或可制敌,正在生心焦急之时,那边三邪同时进袭,老化子心神一分,缓了一缓,北斗真人身形晃退五尺,凝神聚气,陡地拂袖进击,卷起一片霜迸无伦的罡气,迎向老化子乾元火离掌力,这一下,老化子被他罡气逼得身形一歪,步法凌乱。
那边普陀散人也暂时缓手,他这一凌空下击,两股不同掌力发出,一热一凉,使三邪心生警惕,各各退出两步,普陀散人足一沾地,足下移宫换步,身形穿游三邪中,三邪招招成空,捉摸不到,普陀散人掌掌结实,逼得三邪东闪西躲,激得“金环尊者”连声怒啸,星星峡二老面色阴沉“金环尊者”连番摸不清普陀散人来龙去脉,手中紧施“西天血阴魔掌”肥首连晃,耳间所坠四支金环,发出“荡魄魔音”
叮叮——,扰人神志,一闻此音,即令人有无所适从之感,功力愈浅之辈,愈是定力不够,手法一缓,束手被擒,端的厉害,先前“金环尊者”不施出“荡魄魔音”为了何故?怕北斗真人、星星峡二老禁受不了,此刻被普陀散人迫急了,无所顾忌就晃了出来,要知“荡魄魔音”也不是随便用头一晃就发,须与招式、步法严密凑合,才为有效。
“金环尊者”这着虽然奏效,使得普陀散人“齐鲁怪乞”心神略分,招式逐渐减缓,但也把北斗真人、星星峡二老也害苦了,手底下渐形减弱,北斗真人“六爻玄门罡气”也发到九成功力“金环尊者”一人有若猛虎出闸,掌势如同疯狂,这一来把星星峡二老、北斗真人弄得奇窘无比。
普陀散人虽然一上来被“荡魄魔音”所迷惑,但此老毕竟定力强,心神一定,便自仍然轻捷灵活,反见老化子愈打愈缓,慢慢被北斗真人发出罡气,逼得身形连晃,急移步在老化子身前悄声道:“太极纯化,乾元归一。”
“齐鲁怪乞”恍然大悟道:““乾元经诀”不是-明此两句么?”即依照诀上所述的心法,屏神凝气,将“荡魄魔音”排除耳外,才渐好些。
无奈“乾元火离掌”法损耗真力过多,又渐不继,六人斗在一起,分外热烈紧张“佝偻四怪”立在远处,凝目瞧定普陀散人“齐鲁怪乞”
身上,眼见对方败象已呈,专等败退,出手拦截就擒。
按下这里不表,且说岳文骧到达前洞石室,步出山洞却见普陀散人“齐鲁怪乞”人踪已杳,暗道:“自己不在七日,杳无信息,难道两人竟来个不告而别么?”继又想:“老化子与普陀散人也许去岛上眺览胜景,石桌上棋局、酒杯仍在,岂有离去之理。”於是又匆匆望外走去。
人还未走几步,即听扑击掌风,及金环叮-之声,清彻入耳,出得洞来,一眼瞥见普陀散人及“齐鲁怪乞”被四名高手联手迫攻,普陀散人尚犹自可,那“齐鲁怪乞”已力不从心,守多攻少,一旁尚立着四个怪人,情知是普陀散人所说的佝偻四怪邀来能手,陡地发出一声龙吟,清亮彻耳。
群邪闻声一惊!
“齐鲁怪乞”等两人大喜,知这声龙吟系岳文骧所发,精神为之一振,场中众人不禁住手,循着发声处望去,只见潮音洞口立着一人,未见身形稍动,人即仍旧立着之势,凌空向前缓缓推来,看似缓慢,其实快速无比,数十丈距离,眨眼即至,落叶似地落在地下。
这一身法,即刻震住全场,连老化子也瞪着一对小眼,一瞬不瞬地瞧着岳文骧,料知他七日来必有奇遇,即此身法,前未见过有此神奇。
只见岳文骧面露笑容望着“金环尊者”等道:“诸位前来潮音岩前,向岳某好友群施毒手,为了何故?请道其详。”
星星峡二老,及北斗真人呐呐不出声,自知有所理亏,但闻天残道人说是潮音后洞藏有武林秘笈,又非目睹,面前所立俊美少年,看似年岁甚轻,但武学已臻惊人化境,观此神奇之身法,可见一班,群邪被岳文骧先声夺人,此时见他发问,脸上均露尴尬神情。
还是“金环尊者”出身藏边番子,虽知情理有亏,他见?l人均僵在哪里,一时激发了番子倔拗的天性,冲口大骂道:“无知小狗,你家佛爷来此要取那后洞武林秘笈,如若知情,从速献上,佛爷定有你的好处。”
岳文骧一听,瞥了“齐鲁怪乞”普陀散人一眼,面色一寒,沉声道:“你们上了当了,只问上“佝偻四怪”一问就知道了,前次四怪乘虚入洞,穷搜了一遍,找着了甚么东西没有?你们四人,岳某纵然不识,猜想你们定非武林泛泛之辈,怎么耳软听惑,受人-骗,岳某真为你等害臊。”
“金环尊者”大怒,哇哇叫道:“小狗,胆敢教训你家佛爷,佛爷就要伸量你有甚么出奇的武学?”说着,肥头一晃,双掌就用上“西方血阴魔掌”带起一片透骨寒风,向岳文骧卷去。
岳文骧见这头陀骂自己小狗,不由心头微气,又见他耳间金环震起荡人心魄之音,心头一懔,此人若不给他一点颜色,岂能使其知难而退?心念一动,身即凌空飘前,与前身法一般,见“金环尊者”掌来,也不闪躲,一至近前,两手急执“金环尊者”耳间金环,一扭一掀,四支金环已被扭落,耳孔肉垂也被扯破,鲜血渗渗溢出。
他这一掀金环“金环尊者”双掌业已沾着岳文骧前胸,他这血阴魔掌一经接实,沾着处即印上一层薄薄红手印,外表无损,其实内面藏腑筋骨均已碎烂,无药可救,也是“金环尊者”死星照命,哪知现时岳文骧无相禅功护体,掌力愈强,反震之力即加上一倍,但觉对方身上似有一种无形勒幕,将自己掌力卸於无形,情知不妙,猛然一股极刚强反震力弹出“金环尊者”即被震翻出去七、八丈,撞在礁石上“波”的一声,脑壳被撞得粉碎,脑浆血水如雨般四外喷出,死状甚惨。
岳文骧见状一愕!他自己未想过致他於死,但意外撞在礁石上而死,不由心头微疚,知解说也无用,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一扭身望“佝偻四怪”存身处飘去。
四怪面上勃然变色,纷纷想逃,但哪来得及?
被岳文骧凌空点穴,一一定住,便自回首望着北斗真人等三人笑道:“三位何不问问四怪,便知详情,究竟武林秘笈四怪看见没有,如其言为虚,三位师出无名,所为何来?”
星星峡二老“双掌震天”郝筱刚性情刚直,一跃上前,执着大怪黄精“腕脉穴”喝道:“快说!”
可怜大怪黄精,身被定住,无法闪避,满脸疼苦之色,额角涔涔淌汗,颤声说道:“我实在不知有无秘笈?只听师尊说这潮音岩有此秘笈埋藏,若一得手,依此修为,便可武林称尊,天下无敌,前次我兄弟四人同来,均无所获,师尊还不死心,再入中土邀来四位老前辈来此,临行之时……”
话尚未说完,被岳文骧接口说道:“三位明知不实,还要前来,岂非不智?只问其师为何不自来,其理安在?”
“双掌震天”郝筱刚答道:“这个阁下倒无须顾虑,其师天残道人被“——三子”点破气穴,永不能使用真力对敌伤人。”说着,又向黄精猛喝道:“临行之时,还有甚么?”
大怪黄精苦着一张脸答道:“临行之时,师长交与我兄弟四人,每人一份密笺,武林秘笈为任何一位前辈得手后,即将密笺交付四位前辈一阅。”
“双掌震天”郝筱刚闻言,心头猛震,料知不好,猛喝一声道:“密笺何处?还不从速拿来。”
但见黄精愁眉苦脸道:“老前辈明知我弟兄四人身被定住,力不从心奈何!”
“双掌震天”心急之下,也未虑及,闻言不禁歉然,笑着向岳文骧道:“阁下请解开他们穴道吧。”他本意自己上前解穴,又知各人点穴手法不同,若无法解开,岂不难堪。
岳文骧闻言笑笑,用手虚空一扬一拂,立时四怪四肢动弹如常。“双掌震天”郝筱刚等三人见状变色,面面相觑。
“佝偻四怪”从怀中贴肉处取出四份密笺,递与北斗真人等,三人接过拆开一看,但见三人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浑身肌肉颤抖不止。
岳文骧瞧在眼里,心知必有缘故,含笑向北斗真人道:“道长,笺上写些甚么?可否借与在下一观?”
北斗真人面现-厉之色,颤声道:“料想不到天残老怪歹毒如此,真乃人面兽心之辈。”
说着将密笺交在岳文骧手上。
岳文骧接过看了,不由正色道:“天道福善祸淫,虽说天残老怪过於歹毒,但三位也有不是处,坠茵落溷,咎由自取,如今事已分明,还宜从速反转佝偻岛讨服解药,不然体内筋骨损耗过甚,将终身抱憾,我等尚有别事,无暇久立,容图后会。”说罢,向普陀散人“齐鲁怪乞”望了一望,两人当即会意,拱了拱手,转身向潮音岩洞而去。
原来星星峡二老,看了密笺后,眼中几乎冒出火来,几次三番怒视“佝偻四怪”意欲制四怪死命不可,碍於岳文骧等在旁,又不好下手,急在眼里,气在腹中,脸色格外阴沉可怕。
想星星峡二老本无大恶,只是性情刚暴,恃强好胜而已,岂料一时贪心,险些种下杀身之祸,因此将天残老怪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推源祸首,虽是天残老怪,但不是佝偻四怪助纣为虐,何能及此?愈想愈恨,岳文骧见了,即料他俩定要对四怪下杀手,自己何必在旁目睹,四怪不除,对北斗真人及星星峡二老终是隐患,於是招呼普陀散人先行离去。
果然他等一转身,星星峡二老即掌毙四怪,急急乘帆赴佝偻岛。
普陀散人及“齐鲁怪乞”尚未明就里,问及北斗真人见帆收篷,为了何故?
岳文骧将密笺之事说了。“齐鲁怪乞”尚维三大笑道:“我说这牛鼻子哪会如此见机得快,福祸无门,惟人自召,牛鼻子这番遇上了狠手咧,反转来说,即是没有天残老怪下毒,但见你老弟刚露出一手,震宛“金环尊者”的上乘功力,也能将他们吓得夹紧尾巴狼狈而逃。”
普陀散人颔首道:“祸患常积於忽微,而智勇多困於所溺,此语则信而有徵,将天残老怪、北斗真人、星星峡二老刻划详尽。”
“齐鲁怪乞”忽接口道:“岳老弟,你刚才所用的身法,前所未见,七日来莫非有奇遇么?”
岳文骧微笑把此行经过一一说了,只瞒住如何用般若禅掌震开壁门,及壁上所留字句,他深知防微杜渐之道。
老化子口又不紧,如被邪魔得知,破壁取笈,从此武林多事矣,其实岳文骧无须顾虑,这事早经天龙禅师及洞主洞玄子两位上人洞烛几微,佛法护洞,不至时日,壁上字句绝不能显出。
普陀散人与“齐鲁怪乞”代他欣喜不已,普陀散人笑道:“可见少侠福泽天赋,天生其才,必有所用,错非此,不足以成瑚琏之器,如今老朽护洞之责已了,俟二位一行,老朽赶赴峨眉金顶,此愿既了请二位勉留两日,乘着此两日时光,潮音洞内尚藏有美酒野味,不如我等共谋一醉,及时尽兴,从此室迩人远,地角天涯,无缘可再得相见。”
言下不禁黯然神伤。
岳文骧及“齐鲁怪乞”见状,知此老性情中人,伤感惜别,不禁心中为是难过“齐鲁怪乞”连声怪嚷:“怎么散人你还存有美酒?何不早说?”
普陀散人往后洞搬出两大-美酒,及多种山鸡、野鸭、烧腊等物,排到石桌,把-中陈酒斟了三碗,笑道:“知己难得,来,来,来,我们共尽一杯,祝二位前程万里。”
三人同时举碗,一饮而尽,普陀散人不禁长叹一声道:“人生如寄,浮生若梦,老朽居此潮音岩四十余年,不过转瞬间事,四十年修为,虽觉迷途之未远,知今是而昨非,但灵台方才间,仍未能一尘不染,自惭慧根迟钝,未能答悟,但愿到峨眉金顶后,皈依我佛,得解-迷。”
又说:“老朽有事奉-两位,日后遇上陈保沅其人,就是孽孙,请代为管教。”於是将陈保沅形貌、举止说了,岳、尚两人连声应允。
过了两日,旭日初升时,岳、尚两人即告辞,普陀散人送至岩顶,殷殷话别。
岳、尚两人乘船越海抵达浙境,一路飞奔,由小径迳赴台州,沿途荒山野岭,蔓草没膝,崎岖难行。
日上中天,两人只在万山丛中,星越弹射,蓦闻一声声狼-,宛如鬼哭,摇曳空际,使人不禁毛骨悚然。
两人只顾疾驰,闻得狼-,先还未在意,只说是这乱山中,狼群出没,-叫乃是常事,后愈听愈起疑,-声只在近身二、三十丈处不离发出,心料知有事故。
岳文骧仍旧谈笑自若,足不点地飞驰,这一身无相禅功护体,万邪不侵,有甚么可怯的?老化子可就沉不住气了,暗中凝气於掌,陡地照准发声处,双掌飞吐,但见两股威力无伦的劲风,将乱草急震偃展,甚么都没有发现,微闻一声冷笑,起自掌击处不远。
“齐鲁怪乞”闻声大怒,腾身一纵,落在发声处,沉声喝道:“甚么鼠辈,还不滚出来。”
四外静荡荡地,并无回声,老化子内心无名火发,举掌乱劈,十丈方圆内树木被掌力掌断折落一大片“哗啦、哗啦”乱成一堆。
岳文骧笑道:“老化子,你忙个甚么?这等鬼蜮之辈,缩骨藏尾,何堪一击?让他鬼叫,去吧。”
老化子悻悻然纵回,随定岳文骧驰去。
起步之时,又闻得前路一声冷笑,接着狼-声又起,由近至远,更番传递,似是信号。
岳文骧微笑道:“前面必有伏桩,想是天台派欲为三目老鬼复仇,老化子,我要瞧你唱好戏啦。”
“齐鲁怪乞”面孔一板,鼻中“哼”了一声道:“这班鼠辈不出来便罢,嘿嘿,老化子不掌劈了他们才怪咧。”
两人愈行,狼-声迭闻,不绝於耳,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越过两座山峰,前面峰下隐隐看出是一座荒废古庙,庙外空地上黑压压地立着十数人,两人疾展身形,正待往峰下跃落,突闻数声断喝,乱草中发出数蓬光雨,向岳、尚二人身前疾射而至,岳文骧双掌一挥,把射来光雨震飞,可是老化子手脚略慢,肩胛腕臂等处,已然挨了两、三支,只觉中处微麻,知暗器染有剧毒,老化子气疯了心,怒啸一声,虎扑而去“乾元火离掌”疾吐,劲风刚出,几条人影在草丛中穿下,一路狂笑嚷道:“相好的,你们中了万毒黄蜂针,活不到两个时辰,你还狂个甚么?”
邪党以为万毒黄蜂针十丈以内,任你金钟罩横练,内功绝顶之人,也无法避开,只因针身为寒铁所铸,专破气功横练,你只倚仗自身有气功护体,苦头愈吃得大,针芒细如牛毛,蕴有剧毒,一中人体,循着血液运走,不到两个时辰,浑身糜烂而亡,霸道已极,却未知岳文骧无相禅功护身,万毒不入,真是士别七日,刮目相看,七日以前,倘岳文骧遇上,也无法-存。
岳文骧一听所发暗器乃“万毒黄蜂针”不由勃然变色,知“万毒黄蜂针”乃川南百毒门独门暗器,别人无有,亦不会用,非其本门解药,虽灵丹妙药亦无法挽救,心中大恨敌人行事太毒太绝,也不思索,抖掌向正峰上跃下施暗袭的邪党身后挥去,无相禅功是无坚不摧,只闻两声惨号,摇曳峰下而没,想是中了掌后,身形撞落跌至岩下,尚有几名匪徒,跑在前头,幸未被掌力所及,见状不由胆战魂落,豕奔而下。
岳文骧回首察看“齐鲁怪乞”只见老化子双目微启,面色死灰,冷汗涔涔流下,倒在一块山石旁,慌不迭的用指点了胸、腹九处重穴,免使毒血攻心。
原来“齐鲁怪乞”在中了黄蜂针后,应赶紧自闭穴道,尚可延挨时辰以待救治,老化子却急怒交加,不该用“乾元火离掌”真气一发一收,使毒血越发加速运行,是以老化子撤掌后,两条腕臂已麻木不灵,头晕目眩,不支倒地。
岳文骧急点老化子九处重穴后,即用掌抵“气海穴”以无相禅功逼使血液逆向。逐渐老化子伤口渗出一丝丝黑血来,片刻,地下被毒血流成一滩,绿草一沾即行萎黄死去,其毒可知。
岳文骧殚智竭虑用何物才可挽救老化子性命?虽然“太清秘笈”内载有多种起死回生,救伤驱毒灵药产地、炼丹之法,但现在无从觅得该项灵药,即使有,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心中不由焦急异常。
老化子这时已能说话,吐出微弱声音道:“岳老弟,你用真力使老要饭的血流逆向,逼使毒血排出体外,这对普通毒物,可以奏功,但百毒门“万毒黄蜂针”所染剧毒,就无能为力,老要饭的一身血液,现在谅是半数变黑了,你纵然是把毒血全部迫出,血液损耗过半,老要饭的一条命也就撒手人寰,老弟,要救老要饭的命,快去擒住一个百毒门派来的人,身上必定有此解药。”
岳文骧听了,一想也对,松开手掌,突又想起一事,向“齐鲁怪乞”道:“老化子,岳文骧保你不死。”即从怀中取出一颗晶红如火的天蜈珠来。
“齐鲁怪乞”一瞧,苦笑一声道:“有此天蜈珠,可保老化子命在,但无百毒门解药,浑身功力尽失,你想,老化子再活着又有甚么意思?”
岳文骧听了,不禁鼻酸,他知身怀武学的人,喜武逾如生命,一旦武功尽失,生命又有何用?不禁温言道:“老化子,只要保你暂以不死,无论上天入地,我岳文骧也非把解药找到。”说着取出一颗固本丹给老化子服下,再用天蜈珠通体滚转一遍,后把天蜈珠置於老化子胸口,说道:“老化子,你暂且在此处躺着,我去岭下看看,是否可以逮获一个百毒门人,今日,岳文骧要大开杀戒,令这荒山古庙中,遍撒鲜血,匪徒太以狠毒,敢对岳文骧施此绝手,简直无殊自投地狱。”
岳文骧正要转身穿下峰顶,蓦闻悉索之声,由峰腰隐隐传来,知是匪徒在山下,见又无动静,心中不耐,派人挨至山顶,探视自己两人生死如何。
岳文骧急将老化子放在隐密不易为人发现处,转身走至峰沿,佛门经学“无相禅功”早已凝聚成一片无形劲气,瞥见峰腰长可及人乱草微微摇晃,心中不由好笑,陡地一声龙吟,发自丹田,身形凌空下降,身随掌发,强烈无形劲气往乱草中打去,惨-之声大作,骨碌碌已翻撞滚下,可笑挨上山去的匪徒,人却未见,已向枉死城报到。
岳文骧人似飞仙,凌空疾飘而下,峰顶离地面少说也有五、六十丈高,竟然落地无声,这一来匪徒全数震住,面现惊怯之容。
岳文骧落地后,未见怎么动作,人又飘向古庙空地上,立在匪徒面前,果然被岳文骧猜中,那群匪徒中就有“三目神君”首徒“狮面天王”程奎“五毒尊者”冯宝华在内。
只见“狮面天王”走出,戟指骂道:“姓岳的,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你现中了百毒门“万毒黄蜂针”枉想倚仗内功护身毫无动静,就算保得命在吗?别-心梦想啦,如此则愈死得快,不如随程某回在天台,程某还可赐你一个痛快。”
岳文骧此时怨毒在心,冷笑道:“未必,黄蜂针纵然是厉害,岳文骧却也未放在心上,你道我中了毒针吗?你真是-人说梦,徒报师仇,志行可嘉,但你不该来倚赖百毒门,如今看在你代师复仇分上,只交出百毒门人来,便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程奎狂笑道:“姓岳的,你不知死期已至,尚敢吐出狂妄之语,既然“万毒黄蜂针”对你丝毫无损,还要交出百毒门人则甚?说着,又是一阵狂笑。
岳文骧面罩寒霜,单掌一挥,只闻得闷哼一声,程奎一具庞大身形,已然震飞往半空,贼党群起跃出数人,同地身形掠空,把程奎身形接住,一看之下,不禁嘿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