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凤剑变“法轮度世”,寒光狂转,将马棠魁一柄毒刀绞成满天流星粉碎纷纷落下。
马棠魁手指削落,血流如注,痛极昏绝倒地。
谷中凤存心在南宫鹏飞面前卖弄,身形奇闪,落在大凶严繁身前,左手疾伸如电,点了严繁七阴绝脉。
严繁被制南宫鹏飞之手,目睹谷中凤伸指疾点自己,不禁心战胆寒,闷哼出声,昏死过去。
南宫鹏飞松开严繁,面色一变,向其馀匪徒喝道:“还不快滚!”
匪徒们如闻大赦,挟起澜沧三凶窜出高墙,遁逃如丧家之犬,一刹那间已逃得一乾二净。
三星镖局局主日月金轮何慕豪见状大喜,多日来忧虑至此方始消释。
诸武师均不由对南宫鹏飞肃然畏敬,人家虚怀若谷,大智若愚,不禁面现愧疚之色。
南宫鹏飞走前向谷中凤抱拳笑道:“谷姑娘为何知道在下在此?”
谷中凤妩媚一笑道:“听令师说的,令师果然学究天人,短短时日内便调教成武林奇才。”
南宫鹏飞忙向谷中凤示了一眼色,俊面微红道:“天下事决无一蹴即成之理,在下从幼即习龟息之法,已扎好内功基础,打熬出几膀力气,故敢携仆游历国内名山大川,不畏虫豸,惜未遇明师,比起姑娘来无异天渊,拜在恩师门下,耗费本命真元助在下打通奇经八脉,生死玄关,但学无止境,还望姑娘不吝时时指点。”
话音甚微,只有谷中凤一人可闻。
谷中凤明知南宫鹏飞自谦之辞,但听来十分受用,芳心大慰,不禁靥泛如花笑容,嗔道:“贱妾微末技艺怎能与公子相比……”
何慕豪已自跨步走近,道:“南宫少侠,这位姑娘是何来历,承蒙伸手解救,得能化险为夷,感激不尽。”
南宫鹏飞道:“这位姑娘就是名震武林北海白鹭崖谷姥姥爱女谷中凤!”
何慕豪闻言不禁暗暗大惊道:“谷姥姥爱女出了名的难惹,是朵有刺玫瑰,与其母一般,行事心性介乎黑白之间,不问曲直,端凭交情厚薄,如非南官少侠,今日三星镖局定遭瓦解。”心念之间,目露感激之容,抱拳笑道:“原来是谷女侠,难怪澜沧三凶不是敌手。”
谷中凤道:“澜沧三凶身後尚有凶邪,何总镖头不可大意,途中必然出事。”
何慕豪道:“多谢谷女侠指点。”说著忙肃客返转大厅。
谷中凤只顾与南宫鹏飞亲近,低声说笑,何慕豪瞧在眼中,已知谷中凤锺情南宫鹏飞,道:“红镖决於明晨起程,何某尚有琐事料理,有劳少侠陪伴谷女侠,片刻就来。”
南宫鹏飞道:“何老英雄请便!”
何慕豪抱拳一拱,转身趋出。
谷中凤道:“少侠怎麽来在三星镖局?”
南宫鹏飞道:“家师一生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因与何慕豪昔年师门渊源颇深,得知澜沧三凶密谋劫镖,是以命在下前来相助,亦可历练撷取经验。”
谷中凤嫣然一笑道:“令师久未露面江湖,此次再出必有所为?”
南宫鹏飞摇首答道:“这到未听家师说起。”
谷中凤望了南宫鹏飞一眼,似含有深意,笑道:“少侠想必一路护送红镖去安庆,平安到达地头後,不知有无什麽打算?”
南宫鹏飞道:“在下意欲返京一行,省视双亲,离家甚久思乡颇殷,在京打住稍时後再定行止。”
谷中凤正待出言邀他去洞庭一行,忽闻一丝破空风声,“笃”的一声,击实在楹柱上,不禁面色一变,抬目望去,只见柱木上钉著一支钢镖,系有一束纸卷,纵身跃起,将钢镖拔在手中,拆开纸卷,面色更是一变,冷笑道:“今晚尚有凶邪到来!”把纸笺递向南宫鹏飞。
南宫鹏飞接过,只见纸上寥寥数字:
“三更时分有警,慎防暗袭!”
字体潦草,未有具名。
南宫鹏飞鼻中轻哼一声道:“有谷姑娘在此,他们尚敢泯不畏死逞凶,定叫他们有来无返。”
谷中风格格娇笑道:“别在贱妾面上贴金,今晚来袭扰的显然并非寻常凶邪,但此事有悖常情,镖货虽钜,却系寻常金珠,若谓见财起意,尽可在途中拦劫,岂能明目张胆在长安城内生事,莫非红镖中藏有武林奇珍麽?”
南宫鹏飞闻言大感惊楞,道:“这个未,在下倒不知情了,不妨请何老英雄一问便知。”忙著命人请来何慕豪,将镖柬递与并将谷中凤之言叙出。
何慕豪摇首叹息道:“金珠俱封存在库房内,并无武林奇珍异宝,二位倘若不信,何妨来库房内检视。”
谷中凤摇首嫣然一笑道:“这到不必了,无论如何,你我得提防今晚凶邪寻仇之事。”语声略顿,又道:“我去去就来!”一晃娇躯,惊鸿疾闪而杳。
何慕豪拉著南宫鹏飞望库房内急步走之。
三更未到,月色苍茫,蝉鸣嚣耳,树枝纹风不动,竟是一点风均无,仍是暑气如蒸,淌汗雨下。
三星镖局灯火寂灭,宁静如水。
鼓楼传来清晰可闻更鼓,镖局外忽起了两声当当锣鸣,声虽不大,却震人心弦,分明凶邪已至。
蓦地……
突闻日月金轮何慕豪苍迈语声道:“是那位好朋友枉驾?何某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忽听镖局外树荫暗处响起阴恻恻长笑道:“不愧长安八大镖局之首,竟算准了老夫今晚驾临,但别忘了老夫不轻伸手,一出手即心狠手黑,斩尽杀绝。”笑声宛如冰谷阴风,使人不寒而栗。
何慕豪道:“玉面神枭叶松玖老英雄何某倾慕已久,镖局生涯本系刀口上买卖,全仗武林朋友赏口饭吃,今晚叶老英雄看中了这价值钜万的金珠,尽可当面开口。”
墙外忽冲起一条飞鸟般庞大身形,在空中神龙翻身,轻飘飘落在练武场上,现出一个身高八尺,虎目重瞳,豹额方脸青袍老叟,颔下一部花白疏须根根见肉,斜搭在背一口金丝虬龙软鞭,貌像极为威武。
何慕豪藏在眼角暗处,嗖的飞身窜出,抱拳哈哈一笑,道:“金珠现成,任凭叶老英雄取去,但何某不明所以,久闻叶老英雄从不妄自伸手,来去清白,何某必有开罪之处,可否见告。”
叶松玖虎目中精芒闪动,冷笑道:“寻常金珠老夫焉能放在心上。”
何慕豪楞然道:“那麽老英雄来此何为?”
叶松玖面色一沉,怒道:“你还是真的不知,还是明知故问。”
何慕豪冷笑道:“何某平生待人诚信无亏,叶老英雄何不开门见山,直言直说,无须拐弯抹角,煞费疑猜。”
叶松玖不禁老脸微热,怒道:“川南三煞身怀异宝丧命之事何老师谅有耳闻。”
“不错!”何慕豪道:“此事已不胫而走,传遍武林,何某虽是浪得虚名之辈,亦有风闻,但与何某何干。”
叶松玖怒道:“那几宗奇珍异物就藏在你那镖货之内!”
何慕豪淡淡一笑道:“既然叶老英雄如此肯定,何某多费唇舌亦是徒然,不过何某却未曾得见。”
叶松玖冷笑道:“你将五物献出,老夫立刻就走。”
何慕豪面色一沉,道:“似此无中生有之事,何某难于应允,叶老英雄受人播弄,恐怕令名贻羞。”
叶松玖凶芒电射,厉声道:“看来老夫不动手也不行了,何慕豪,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忽闻不远处响起一串银铃娇声道:“叶前辈似受澜沧三凶愚弄了!”
暗中闪出一明眸皓齿黑衣少女。
叶松玖瞧出来人正是谷姥姥爱女谷中凤,不禁一怔,嘴角咧出无可奈何笑容,道:“原来是谷姑娘!”
谷中凤道:“晚辈奉家母之命,追回失物,倘失物藏在镖货之内,决不敢劳前辈越俎代庖。”
玉面神枭叶松玖虽骄妄暴戾,却不敢轻树谷姥姥如此强敌,抑制著满腔怒火,道:“老朽也是受人之托,当忠人於事。”
谷中凤道:“但红镖之内无失窃之物!”
叶松玖道:“姑娘何以确知?”
谷中凤道:“三日来明查暗访得知。”
叶松玖道:“何以澜沧三雄……”
谷中凤忙道:“前辈知道澜沧三凶是伤在何人之手?”
叶松玖不由呆得一呆,道:“莫非伤在姑娘之手。”
谷中凤冷笑道:“不错,我等都中了那杀害川南三煞主凶移花接木之计,可惜澜沧三凶冥顽不灵,不知省悟,反恃强出手,晚辈忍无可忍,故而略施惩治,岂料他们竟怂恿前辈来此生事。”
叶松玖老脸一红,道:“三星镖局是否与令堂原系旧识?”
谷中凤道:“非亲非故,陌不相识,晚辈为免节外生枝,掀起一扬武林劫杀,不得已出手制止。”
玉面神枭叶松玖略一沉吟道:“此次参与之人不仅老朽,恐三星镖局在护镖途中难免生事,既无失物在内,老朽决不淌此浑水。”
谷中凤知叶松玖已萌退意,道:“但不知尚有何人参与劫镖其事?”
叶松玖面现为难之色道:“这个,老朽不便明言。”
谷中凤格格娇笑道:“他们如不怕死,尽可在途中拦劫。”
叶松玖不禁怒道:“如此说来,姑娘定要护送了。”
谷中凤嫣然一笑道:“晚辈要赶往君山,查明失物端倪,何必强揽是非,但前辈回去不妨转告一声,三星镖局另有奥援,铁丐龙霄腾前辈已将此事揽在身上。”
玉面神枭叶松玖不禁神色大变,强笑了两声,厉声道:“龙老化子么!老朽与他有不解之仇,既然如此,老朽决与龙老化子途中相见了。”
谷中凤不料竟弄巧成拙,心中大感懊悔。
忽闻一声阴冷笑声道:“凭你也配与龙化子动手!”
叶松玖闻声旋身如电,双掌吐劲送向一株大树,狂飚雷奔。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枝叶断折纷飞如雨,碗大粗径青枝哗啦坠下,威势骇人。
枝叶横飞中突见一条如鸟人影冲起半空,带出长声怪笑,曳空电闪疾杳。
玉面神枭叶松玖大喝道:“那里走!”一鹤冲天而起。
…………
一幢荒废已久巨宅座落於长安城正北城厢,如水月华映照下,重楼朱阁,亭台花榭,隐约可见当年富丽景像,惜因年代久远,无人居住,园中长草促膝,蛛网层结,虫声唧唧,充满著一片凄凉。
蓦地……
只见一鬼魅般人影电闪落在园中,目光冷冷扫视了一眼,这人正是玉面神枭叶松玖。
怒闻阴恻恻冷笑声传来道:“叶老儿得手了么?”
玉面神枭叶松玖鼻中冷哼一声道:“有龙化子从中作梗,是以无法得逞。”
“这话有谁能信,你分明心怀叵测,意欲独吞!”那话声冰冷澈骨,令人不寒而栗。
叶松玖神色一变,冷笑道:“丁老儿,这话从何说起。”
暗中飕地窜出一骨瘦如柴白衣老人,目中如芒逼射,沉声道:“你以为老朽不知麽?你与谷丫头密谋串通,在三星镖局内设下埋伏,将老朽等一网打尽,哼!你如今身入罗网,还不束手成擒。”
“血口喷人,有何确证。”
白衣老人阴阴一笑道:“老朽亲耳闻得白鹭崖谷老贼婆门下密议,并目睹在三星镖局四外布下伏桩,还有何话说。”
叶松玖不由大惊,疑云满腹道:“想必你已将白鹭崖门下擒来?”
白衣老人厉声道:“无须,你见老朽并未至三星镖局,但尚未知事已泄,故与谷丫头前来擒杀老朽,要知老朽是何许人物,你就认命了吧!”
叶松玖知此人心辣手黑,反面无情,暗中已蓄势戒备,冷冷一笑道:“你所说的谷丫头人呢?”
白衣老人厉声道:“稍时必至,老朽定要使你心服口服。”说著伸出右手,疾如电闪向玉面神枭叶松玖推来。
出手玄奥诡异,五指乾枯尖锐鬼爪吐出阴寒罡劲,叶松玖周身重穴,无不在他那掌势所罩之下。
玉面神枭叶松玖昂然不动,左手中指向白衣老人掌心点来,右掌疾抓,挥向白衣老人面门,一式“二龙取水”,两指向两目猛戮而下。
他那一式两招,全是克制白衣老人掌势的奇招。
白衣老人目光一变,飘身疾退五尺,桀桀怪笑道:“好呀!原来你处心积虑习成克制老朽的武功,意欲将老朽除去,永除心腹大害。”说著面色又是一变,三招连环政出,辣毒狠厉。
叶松玖亦举掌迎攻,只见掌影凌空,风声雷动,卷起尘飚如雾,他心知白衣老怪物在这座宅中布下险伏暗桩,欲全身退出,必须制住对方才可。
数十照面过去,突闻白衣老人家桀桀怪笑道:“叶老儿你已中毒了,还不束手成擒。”
叶松玖心中一震,冷笑道:“这倒未必!”
白衣老人阴阴一笑道:“若想不信,你不妨运气搜宫过穴试试是否中毒。”
叶松玖沉声道:“你那鬼蜮伎俩用在叶某身上未免妄费心机。”
白衣老人阴恻恻笑道:“老朽并非危言恫吓,只要你能走出百步之外,老朽定任你离去。”
玉面神枭叶松玖嘿嘿冷笑两声,缓缓转身走出两步,只觉一阵口渴心烦,头目微眩,不禁心神猛震。
只听身後白衣老人发出刺耳长笑道:“还不与我拿下。”
长草丛中疾突电射出五人扑向叶松玖。
白衣老人目中逼射杀机毒芒,突然面色大变,惊呼道:“子母雷珠!”
但见一粒紫芒流转核桃大小雷珠落在他足前,他那惊呼声惊动了他五名扑向叶松玖的党羽,更震惊了叶松玖。
他们陡的一鹤冲天拔起,雷珠同时爆裂,连珠炸音宛如霹雳阵雷,震耳欲聋,火光连闪,眩目耀眼,硝烟喷射卷起尘雾腾空,四外树木房屋震憾不止。
白衣老人及玉面神枭叶松玖虽惊觉得快,幸免一死,但却也炸得衫履碎裂,伤痕屡屡,逆血翻腾,半空中飞腾的身形连翻了几翻,欲坠又起。
五名匪徒身法略缓,甫一腾起,三人即遭惨死,血肉横飞中响起三声凄厉惨嗥,馀下两人炸断一臂,身负重伤,拚死狂奔逃去。
硝烟尘雾未遏,远处巨干上疾如鹰隼飞落一娇倩人影,现出冷艳如花的谷中凤,莲足一跺恨声道:“惜被两邪逃去,辜负了一粒子母雷珠。”
忽闻一声清朗笑声道:“姑娘未免下手似狠毒了点!”
谷中凤闻声不禁一呆,循声望去,只见丰神俊逸的南宫鹏飞立在五丈开外,展齿微笑,玉靥一红,道:“南宫少侠也来了,岂不知霹雳手段,菩萨心肠之语么?少侠如知白衣老人是谁,就不会轻责我出手狠辣了!”
南宫鹏飞不由目露楞容,道:“白衣老人是何来历?”
谷中风冷笑道:“他就是宇内五大凶人之一,名催命伽蓝丁大江,擅使无形剧毒,能使对方不知不觉中罹毒惨死,防不胜防,一生恶行擢发难数,武功又极高,江湖人物无不对他惮忌,见影避道,闻风远遁。”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意似不信道:“如此说来,丁大江岂非宇内无敌,横行无忌。”
谷中凤不由噗嗤娇笑道:“自然武林中尚有不畏丁大江高手,家母就是一人,何况家母尚有避毒珠在身,如今失去,丁大江自然须找出窃珠之人,不然他无法活命,因丁大江在武林中树下无数强敌,视他如眼中钉,非拔之而後快。”
南宫鹏飞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但他有此之能,尽可向三星镖局迳行下手,为何利用玉面神枭叶松玖。”
谷中凤微微叹息一声道:“究竟少侠初出江湖,对江湖中的险恶丝毫不知,丁大江如果亲自下手,若失物真藏在镖货之内,岂非武林中尽人皆知是丁大江所为。”
南宫鹏飞点点头道:“说得不错,眼下丁大江叶松玖正是亡魏胆寒……”
言犹未了,谷中凤螓首一摇道:“未必,我本设计使他们二邪火拚,猝施雷珠永绝後患,不料天意未绝,致成画饼因而树下强敌二人,此番镖局途中必然见生死,丁大江尚未泯除贪念。”说著目露忧容,又道:“他暗我明,防不胜防,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少侠我们走吧。”
两人先後穿出废宅,中途分手,南宫鹏飞独自一人返回镖局。
老镖头日月金轮何慕豪笑询此去经过。
南宫鹏飞怕引起何慕豪等不安,将催命伽蓝丁大江之事一字不提,只言谷中凤施展子母雷珠,玉面神枭叶松玖虽负重伤但依然拚死逃去,途中险阻稍减。
何慕豪认为有铁丐龙霄腾、谷中凤等高手暗中相助,此行必然有惊无险,宽心异常,寒喧了数句告辞离去。
南宫鹏飞端坐窗前,独对孤灯凝目沉思。
忽闻窗外生起落足微声,南宫鹏飞不禁一怔,身形倏地离坐,飘行如风闪出室外,只见一束花丛旁立着一身著紫衣俏丽长发少女,剪水双眸注视看自己。
南宫鹏飞暗道:“怎么江湖中竟有如此多习武美丽少女,真乃江湖之大,无奇不有。”遂微笑抱拳道:“姑娘夤夜驾临镖局有何见教?”
少女本眉蕴浓煞,竟然舒展,抚媚一笑道:“公子尊姓大名,在镖局充何执事?”她惊於南宫鹏飞人品,暗诧南宫鹏飞为何屈身充任西席账房?
南宫鹏飞道:“在下复姓南宫,草字鹏飞,来此作客。”
“原来是南宫公子,我意欲请问一事,不知可否见告?”
南宫鹏飞微笑道:“姑娘可是为了江湖无稽谣传而来麽?这本是子虚乌有之事,如此武林奇珍岂能藏在镖货之内,张扬外泄,徒招杀身之祸。”
少女嫣然一笑道:“我也是这麽说,如今失物主人均遣出高手纷纷赶来,公子敢断言必无麽?”
南宫鹏飞正色道:“在下岂能谎言欺骗,失主的是武林高手,理亦慎思察理,殊不知中了他人移花接木之计。”
少女道:“江湖中事并非全凭风闻,不过三星镖局险危难免,我相信公子的话,不再找何慕豪了。”说著身形穿空飞起,瞬眼疾杳。
南宫鹏飞大感困惑,匆匆向何慕豪房内走去。
四更不到,天色未亮,镖局中已自忙碌不堪,饱食已毕,镖车就道,人马迤逦向城外行去。
往昔护送镖货上下均是兴高采烈,此刻无一不是面色沉重,何慕豪背搭一对仗以成名兵刃日月金轮,按辔来往飞驰著,不敢丝毫怠忽,令人诧异的就是镖局一行中未见南宫鹏飞踪影。
炎阳正午,酷热如蒸,镖车一行已来在红沙屯外。
红沙屯是一极僻小镇集,仅寥寥卅馀户人烟,五家店肆,三星镖局就停在屯口昌茂饭店外,店夥忙碌张罗酒食。
何慕豪与六名镖师围坐一张方桌,举碗鲸饮了一口酒後,道:“半日来未有动静,但愿此去一路平安,来!我等用饱歇息片刻後再继续赶程。”
镖师们见何慕豪心情沉重,不便说什么宽慰之言,须臾一坛酒已自点滴无存,命店夥再添一坛。
何慕豪在每人面前碗中斟满了酒,举碗欲饮时,突然为一粒砂石击中酒碗,啪的一声碗碎酒溅,传来少女语声:“酒中有毒,不可再饮!”
忽见十丈开外密田中腾起一条娇小身形,抡起一道寒芒电奔袭向官道旁一株巨树上。
寒芒尚未触及巨树,只听一声桀桀刺耳怪笑腾起,浓枝密叶中疾喷出一片白烟。
娇俏人影忽尖叫一声,身形如断线之鸢般坠下,浓枝密叶接踪掠下催命伽蓝丁大江,挟起少女疾逾飘风奔去。
那被擒少女正是谷姥姥爱女谷中凤,她虽被丁大江毒烟所算,手足无力,却神智未曾昏迷,异常焦急,知落在丁大江之手,污辱之罪比死还要难受。
丁大江抓著谷中凤落在一处巨墓中,墓前古木参天,浓荫匝地,景物异常荒凉阴森令人有恐布之感。
只见墓後疾掠出一个青衣面目森冷可憎背剑少年,年岁约莫二十五六,含笑道:“丁老前辈,既将谷姑娘擒来,足见镖货中并无避毒珠等物在内,与谷姥姥结怨树敌似不值得。”
催命伽蓝丁大江桀桀怪笑道:“老朽怎能不知,但此贱婢昨晚猝施毒手,如非老朽警觉得快,岂非被子母雷珠炸成粉碎。”说著略一沉吟,接道:“既为如此,老朽就成全了你吧!”
那青衣少年闻言大喜,抱拳躬身长揖道:“晚辈多谢成全之恩,日後如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丁大江森冷面色上绽出一丝笑容道:“那就便宜了你吧!”话音甫落,人影疾杳。
青衣少年缓缓行在谷中凤身前,微笑道:“谷姑娘别来无恙。”
谷中凤认出是野人山主坎离真人首徒邱常真,此人为色中饿鬼,落在他手中必受淫辱不可,不禁心中大急,厉叱道:“邱常真,你如敢非礼姑娘,日後必将你挫骨扬灰。”
邱常真目中泛出异样光芒,阴阴一笑道:“在下将姑娘救出虎口,实指望博取姑娘青睐,姑娘竟出此言,怎不令人心寒,再在下想一亲姑娘芳泽也不是一天了,到手美食岂能平白失去。”说著伸手欲解开谷中凤上衣,低声道:“此处偏僻无人,正好权作阳台,你我颠鸾倒凤销魂片刻。”
谷中凤惊得一颗芳心几欲跳出腔外,花容失色。
忽闻传来一银铃语声道:“哥哥,你又要造孽麽?”
邱常真右手方触及谷中凤腰际,闻声如中蛇蝎,倏地伸手,面露狠毒之容,厉声道:“妹妹,你少管我的闲事,从速离开此处,不然休怨我忘却手足同胞之情!”
只见墓後缓缓走出长发紫衣少女,面色加罩浓霜,眸蕴冷煞,道:“既然不顾手足之情,我也不得不出手了!”撤出肩头长剑,缓缓走近邱常真身前。
邱常真似极畏惧此女,忙闪身飘开,目露凶狠之色,厉声道:“好,你我之刻从此情断义绝,日後如犯在我手,必令你求生不得求死难能。”
长发少女冷冷答道:“真的麽?”右手一挥,剑花朵朵飞出,逼起一片急风锐啸,涌袭邱常真全身要害重穴。
只听一声大喝道:“住手!”一条白影划空急射掠至,身影一定,却是催命伽蓝丁大江。
长发少女疾撤剑招,飘身而退。
丁大江怒道:“兄妹之间有何不解之仇,何况老朽之事不容他人作梗,老行弹指之间伤人于无形,邱姑娘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谷中凤目睹救星自天而降,不禁喜出望外,岂料丁大江再度现身,她此刻心情比死还要难过。
墓林森翳中,蓦传出一令人森冷语声道:“暗算施毒,伤人於无形,委实大言不惭!”
丁大江面色大变,喝道:“尊驾是谁,何不现身出见?”
林中跨出一个中年汉子,身著蓝布短装,面色黧黑,两手沾满泥土,如非目中湛冷清澈,神似一庄稼粗汉。
丁大江用森冷目光凝视来人身上,瞧不出此人是何来历及有何可异之处,不禁阴恻恻一笑道:“方才发话可是尊驾么?”
短装汉子道:“不错,正是在下!”
丁大江怒道:“尊驾胆敢藐视老朽用毒之能?”
短装汉子冷冷答道:“你既然自负高明,不妨出手一试!”
催命伽蓝丁大江嘿嘿冷笑两声,忽伸右掌,疾逾闪电,一式“金豹露爪”,抓向汉子右臂曲地穴。
显然丁大江武功亦旷绝已臻化境,出手既快,识穴又准,五指瞬眼即至。
眼看指力方沾及短装汉子袖管,那汉子疾飘出五丈开外,站实在墓台上,冷笑道:“在下委实瞧不出你那施毒手法有何高明之处,不过倚仗出手快捷而已,须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依在下奉劝不如藏拙为妙。”
丁大江如影随形飞掠在墓台上,方才出招并未施毒,须俟对方心神旁鹜之际才暗中施展,如此才能百发百中,厉声喝道:“再接老夫一招试试。”一翻右腕,“五星连珠”疾挥而出,指风戮向短装汉子“心俞”、“期门”等处要害穴道。
短装汉子身形疾转,弹手连攻三招。
丁大江目光何等锐厉,瞧出对方攻出三招似慌乱失措,破绽败露,却奇奥旷绝,攻向部位点是令人意想不到之处,不禁暗暗纳罕,忖道:“这分明是初出道的新手,其武功却又传出名师,狠毒诡异,此是何人弟子?”心念之间已自递掌挥攻。
那面邱常真兄妹似又发生了争执,已自动手相搏,两人出剑狠毒,流芒电奔。
谷中凤仍躺在地上,手足乏力无法自解,眸光侧视凝注著催命伽蓝丁大江与短装汉子相搏,她只觉那短装汉子两道眼神异常稔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她亦察出短装汉子武功不甚精湛,却又博大精深,与丁大江相对数十招後,渐趋平实,宛如一脉春泉滔滔不绝,天衣无缝,平实中更又玄诡奇奥。
谷中凤暗暗纳罕,忖道:“此人似未竟全力,无异与人印证武功模样。”
殊不知此人正是此意,在丁大江身上察出本身武功到达何种境界。
突然丁大江一声大喝道:“倒下!”翻腕“迎风拂竹”掌拂出柔风袭向短装汉子面门。
只听汉子冷笑道:“未必!”
五指倏地扣向丁大江脉门要穴。
丁大江目中突露惊悸之色,不知对方为何不畏无形奇毒,心神大震,双肩一抖,潜龙升天拔起,半空中身如轮转,张臂如鸟,去势如飞,转瞬落入一片绿海中。
短装汉子也不追赶丁大江,转身一跃疾逾电闪落在邱常真身後,两指疾伸,错开邱常真肩骨。
邱常真闷哼一声,神色大变,右手中剑脱手堕地。
长发少女面色一变,长剑飞撤,移形换位,厉叱道:“不得伤我哥哥!”
短装汉子冷冷答道:“你这哥哥禽兽不如,他既无手足之情,姑娘何必为他求情!”
长发少女道:“此乃我兄妹之间的事,与尊驾无干!”
此时邱常真额上冒出豆大汗珠,滚滚落下,痛苦不胜,目中暴泛怒毒神光,狞声道:“尊驾暗袭不备,并非英雄行径。”
短装汉子冷笑道:“你心地阴险,罪行如山,平日暗算他人多矣,今日让你尝尝苦头有何不可。”说著语声一沉,接道:“速将解药取出,救转谷姑娘,方可饶尔活命。”
邱常真心猛震道:“谷姑娘乃催命伽蓝丁大江毒烟所制,并非在下所为,在下那有什么解药?”
短装汉子冷笑道:“你与丁大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无疑系预谋行事,若谓你不知情,有谁能信。”
邱常真道:“谷姑娘无须解药,仅两个时辰後便可自行恢复自如。”
短装汉子冷冷一笑道:“那么有烦守候谷姑娘恢复自如後,才能将你放走。”
长发少女怒道:“阁下未免强人所难。”
短装汉子不答,忽走向谷中凤身前,伸手向各中凤右腕搭去。
突问谷中凤娇叱道:“尊驾住手!”
长发少女冷笑道:“尊驾好意相救,人家未必领你之情!”
短装汉子微微一笑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长发少女不禁一怔道:“不料尊驾竟是文武兼博,可惜……”
短装汉子忽双目一张,道:“可惜什么?”
长发少女只觉短装汉子目中暴射炯炯神光,令人不可逼视,不禁别面侧顾,冷哼一声。
短装汉子却乘著长发少女不防此际,两指暗弹出一缕指风,袭向邱常真胸後无名穴道。
邱常真猛感头目一阵晕眩,面色惨白,冷汗如雨滚下。
短装汉子双手一伸疾如电光石火将谷中凤抱起,穿空飞腾而去。
长发少女厉叱道:“恶贼!那里走?”纵身跃起,仗剑追扑。
谷中凤见自己为陌生男子抱著,顿生异样感觉,小鹿撞胸芳心急剧跳跃,连声喝叱将自己放下。
怎奈短装汉子充耳不闻,身法又快,掠向一片深山中。
长发少女愈追愈远,前後渐相距十丈开外,只见短装汉子抱著谷中凤掠入一处崖下石穴,急施展八步赶蝉功夫,嗖的飞落洞口,冷笑道:“尊驾如不将谷姑娘放下,恕我无礼施展火攻。”
只听传出短装汉子语声道:“谷姑娘何辜,亦遭烈火焚身之祸,在下并无恶意,姑娘何妨请入容在下说明。”
长发少女冷笑道:“姑娘进入穴内,正好中你瓮中捉鳌之计,尊驾既无恶意,何必挟著谷姑娘逃走呢?”
短装汉子答道:“在下惧丁大江老贼去而复返,率领妖邪联手群放,在下纵有虎贲之勇,恐无法逃出毒手。”
长发少女道:“话虽然有理,却人心难测,焉知你将谷姑娘带来此处不施以非礼。”
忽闻短装汉子大喝道:“胡说,姑娘何妨请入,将谷姑娘交你,在下立即就走,日後谷姑娘如有三长两短,惟姑娘是问。”
长发少女以剑护胸,疾若惊鸿般一掠闪入,只见谷中凤躺在壁角,短装汉子相距甚远,目蕴怒光逼视著自己。
忽闻谷中凤惊噫出声道:“阁下莫非是南……”
短装汉子忙道:“正是在下,谷姑娘不可道出在下来历。”
谷中凤心胸只觉舒然开朗,娇笑道:“少侠易容之术委实巧夺天工,神鬼难分,如非怒极出声露出破绽,此刻我仍蒙在鼓中,邱姑娘,赶来相救之情铭感五内,他日必有以报德。”
长发少女剪水双眸仔细打量了短装汉子两眼,道:“你是何人,似无须如此隐秘!”
短装汉子答道:“在下无意与令兄妹结怨,今日若以本来面目相见,将後必招来无穷纷扰。”
长发少女冷笑道:“我习性不伸手则已,一经伸手务须水落石出,尊驾如不以本来面目相见,恐不易善了。”
谷中凤道:“邱姑娘何必强人所难?”
短装汉子尚有事待办,闻言心中大急,又不耐与长发少女纠缠不休,一时之间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长发少女寒著一张脸,手引剑诀蓄势待发。
短装汉子忽长叹一声道:“姑娘既然坚持,在下何吝以本来面目相见,但须姑娘守秘,即是令兄亦不可吐露。”
长发少女略一沉吟道:“好,姑娘答应你!”她出於好奇,瞧瞧此人容貌是何来历。
短装汉子道:“姑娘若日後口不应心……”
长发少女怒道:“不得好死,这准行了吧!”
短装汉子道:“言重了,姑娘请稍待。”匆匆望洞後走去。
须臾走出一个面如冠玉,丰神俊逸的南宫鹏飞。
长发少女不禁一呆,诧道:“原来是你!”
南宫鹏飞答道:“不错正是在下。”
谷中凤只觉一怔道:“你们两人原是旧识。”
南宫鹏飞道:“这位姑娘昨晚曾至三星镖局踩探,不意而遇,所以相识。”
长发少女忽妩媚一笑道:“如此我倒错怪了少侠了,恕我不知不罪,我尚须探视家兄,片刻即回,务须等候我。”说著飞身疾闪出洞而去。
谷中凤道:“少侠赶快施救,不然我要急死了。”
南宫鹏飞忽疾伸两指,点在谷中凤睡穴上。
谷中凤嗯了一声熟睡过去。
南宫鹏飞取出一支线香,用火镰石点燃纸媒,燃著线香,香烟袅袅升起,慢慢吹入谷中凤鼻中。
龙霄腾已将避毒珠交与南宫鹏飞,为何他不取用,因避毒宝珠有种奇异香味,弥留难除,是以他力主非至必要,决不展露。
谷中凤忽喷嚏一声,四肢舒展,翻身坐起,目睹线香,诧道:“不料少侠竟身怀万年龙涎香,能解百毒,咳,如非家母避毒珠被窃,焉能误中丁老鬼暗算。”
南宫鹏飞把龙涎香熄灭,收置囊中。
谷中凤忽含有深意望了南宫鹏飞一眼,道:“少侠易容之妙,深得无相天君余旭神髓,看来少侠在龙驹寨必有所获。”
南宫鹏飞摇首道:“此乃家师所授,余山主只见过一面,其时龙驹寨因川南三煞之死警讯频传,自顾不暇,那有什么心情与在下晤谈,何况在下又是文弱之躯,他为何传授易容之术?”
谷中凤一双晶澈杏眸凝注在南宫鹏飞脸上,似信非信,道:“那麽少侠在龙驹寨一定见过余翠娥了。”
南宫鹏飞颔首道:“摩云峰古寺中仅见过一面,略事言谈她即行离去。”
谷中凤靥泛笑意道:“余山主择婿甚苛,少侠如此人品,难道他无意以少侠作东床坦腹么?”
南宫鹏飞俊脸一红,正色道:“风闻余山主择婿条件,须武功胜过余姑娘,而且人品奇佳者方可许之,在下凡夫俗体,何敢妄念,况家严未必允婚。”
谷中凤芳心一震,道:“这是何意?”
南宫鹏飞道:“家严治家方正,始终不允在下习武,遑论娶武林中人为妻。”
谷中凤只觉一阵心酸,忖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定可达成心愿。”嫣然一笑,道:“少依你瞧贱妾与余姑娘相较,谁人孰美。”
南宫鹏飞知谷中凤话中含意,不禁笑道:“春花秋月,各擅胜场,但夫妇匹配乃终身大事,皮像之美难及贤淑慧婉,姑娘福泽纯厚,日後大喜之期,在下定前往祝贺。”
谷中凤不禁霞涌双靥,白了南宫鹏飞一眼,嗔道:“贱妾与少侠说正经,怎么竟扯到婚娶之事来了。”
蓦地,长发少女翩若惊鸿般闪入洞中,眸含幽怨之色道:“少侠手法委实奇奥,总算将家兄解开穴道,使错骨复原,但尚有些许晕眩。”
南宫鹏飞叹息一声道:“龙生九子不尽相同,令兄与姑娘心性无异天渊之别。”
长发少女黯然一笑道:“他可不仁,我不可无义,家兄孽重难回,结习难改,恐日後难逃恶报,但手足之情又无法坐视不问。”
谷中凤道:“少侠,容我引见这位姑娘乃野人山主爱徒邱珍慧姑娘。”
南宫鹏飞抱拳笑道:“幸会!”
谷中凤道:“日後我若遇上令兄,必将他碎骨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邱慧珍苦笑一声道:“叫我做妹子的如何说好,他虽多行不义,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冒犯谷姐姐,此次实际受丁老鬼怂恿。”
南宫鹏飞诧道:“丁老鬼尽可自己出手,为何须借重邱常真之手。”
邱慧珍叹息一声道:“因川南三煞之死,已震动天下武林,失物中‘七禽掌经’及‘大还丹’乃武林中人梦寐相求之物,更因避毒珠乃丁老鬼克星,是以丁老鬼必须到手不可,但几经查访,宛如石沉大海,仅凭风闻难以确证失物藏在镖货之内,不过……”说著望了谷中凤一眼,接道:“丁老贼因见谷姐姐在长安城逗留,定有所为,暗疑谷姐姐必探出失物下落端倪,因他当年树敌甚众,与其自己露面主持其事,反不如教唆家兄出面,他退居幕後暗中操纵……”
南宫鹏飞道:“令兄乃高人之徒,为何听命於丁老鬼?”
邱慧珍道:“丁老鬼应允事成後,只取避毒珠及大还丹一颗,其馀悉数相赠家兄,家兄利欲薰心之下一拍就合,老鬼又知谷姐姐必不吐实,授意家兄向谷姐姐求亲,待木已成舟,何求不得。”
谷中凤羞得啐了一声,银牙猛咬,暗暗痛恨,道:“此刻我一无所得,如我所料不差,三星镖局乃无辜受累,误中洞庭君山小贼杨玉龙移花接木之计。”
邱慧珍道:“真的麽?”
谷中凤道:“怎麽不真?”继将杨玉龙挟持大煞流星剑洪逵藏在涧谷石窟洞中,佯装告辞离去迳往洞庭经过说出。
邱慧珍道:“杨玉龙天夺其魄,如非他前往三煞出事之处致形迹败露,焉有此失,如今谷姐姐须赶往洞庭去了。”
谷中凤点点头。
邱慧珍日含深意瞄了南宫鹏飞一眼,道:“少侠也要前往洞庭君山麽?”
南宫鹏飞摇首道:“在下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一俟到达安庆,便即返里省亲。”
邱慧珍道:“少侠家住何处?”
“燕京。”南宫鹏飞忽抱拳笑道:“在下要告辞了!”说著身形疾闪出洞而去,耳闻两女呼唤少侠慢走,他充耳不闻,施展轻功穿入森翳林木中。
他掠奔如飞,远去了六七里之遥,身入一片松林中,只觉松韵涛海,绿满眉梢,衣袖飘拂,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伫步停身,眺望山景。
南宫鹏飞恪遵师命,为他日减少险阻,不得不与谷中凤、邱慧珍虚与委蛇,内心不免有愧对余翠娥之感。
他凝思了半刻,意欲觅一藏身之处,重新易容,忽闻一衣袂飘风之声掠入林中,情知来人必是武林人物,忙闪身巨干之後,纵身腾上树柯,从叶隙外望,只见三条高大人影鱼贯掠入松林,现出一身高肥硕僧人,穿著一袭赤红如火僧袍,凹鼻海口,一部花白虬须,双目眯成一线,启阖之间冷芒逼吐,左肩搭著一柄月牙钢铲,右肩露出一列五支蛇头短枪。
另一人长像猥琐,身著一袭褪色破旧蓝衫,发须凌乱,手执一柄摺扇,神似失时霉途的材塾学究。
最後一人约莫六旬开外,面色姜黄,身材瘦小,却穿著一件宽大古铜色长袍,双臂特长过膝,手掌暗蓝,目光阴森。
他们三人席地而坐,那身著古铜色长衫老者伸手在衫中取出一只朱红葫芦、一只粗碗及另一荷叶纸包。
荷叶纸包内均是佐酒卤菜,只见老者拔开葫芦塞盖,一股芳香涌出,随风弥漫。
南宫鹏飞暗道:“好香,定是陈年佳酿。”他知此三人衣著怪异定非武林泛常之辈。
那学究模样老叟鲸饮了一口酒後,抓起一块牛肉塞入嘴中咀嚼一阵咽下,两眼一翻,微哼一声道:“苏某看来中了君山小贼移花接木之计。”
红衣僧人冷笑道:“不错,小贼形色匆惶,洒家本早生疑,不想一念之仁被他花言巧语所惑,否则那本七禽掌经已落在洒家手中了。”
那身著古铜色长衫老叟咳了一声道:“七禽掌经虽是上乘武功,却非旷绝奇学,风闻苍冥剑客华修翰无意侦得一册上古秘笈名唤‘伏义天玑图解’,虽仅寥寥数式,却夺天地造化,非内功绝顶,秉赋奇佳之武林高手无法悟解神髓,若获得此本图解,争霸武林,易如反掌。”
此三人均是武林中凶名卓绝高手,红衣番僧乃阎罗铲天罗禅师,另一为追魂学究苏廷芳,身著古铜色长衫老者名九煞手漆元章。
漆元章从不虚言,但言必有中,追魂学究苏廷芳眉头一皱,道:“漆兄今日说话为何离谱太远。”
九煞手漆元章两目一瞪,道:“你知道什么?这本图解藏处似在一深邃无比地腹中,其上有两物守护著,一是毒龙,口喷毒雾,武功再高也难幸免,一是魈魃,浑身金铁不入,力大无比,生裂猛兽如摧枯拉朽……”语声略顿,又道:“即是能通过此二险阻,那地腹内弥布阴寒黑眚,你我闯入,必血冻体凝,欲攘得‘伏义天玑图解’,无异痴人说梦。”
两人一面吃喝,倾听漆元章如此胡言乱语,均不信有其事,追魂学究苏廷芳哈哈大笑道:“漆兄之言闻所未闻,玄而又玄,谅漆兄瞧我等两人心情郁闷,出此解颐妙语。”
漆元章拿起一块鸡腿,慢慢嚼完,正色道:“你道漆某出言相戏麽?却确有其事,川南三煞盗劫之物必有人主使,此人必欲攘有‘伏义天玑图解’,‘大还丹’能脱胎换骨,平添半甲子功力,习成七禽掌经,身法轻捷如鸟,即是不敌魈魃,亦可避闪灵活,用五行戮魂针制魈魃死命……”
天罗禅师道:“魈魃金铁不入,五行戮魂针何能致其死命。”
漆元章道:“戮魂针乃海底寒铁真精所铸,无坚不摧,魈魃最弱之处就是双目,只须射入眼中,魈魃必死无疑。”
苏廷芳半碗酒咕噜噜牛饮而尽,道:“那避毒珠无疑是用来制伏毒龙的是么?”
漆元章点点头微笑道:“不错!”
天罗禅师咳了一声道:“漆施主并未亲眼目睹,怎可信其有。”
漆元章正色道:“那是华修翰至友亲口吐露,但此人早归道山,墓木已拱,无法对证,二位如不信那也无可奈何。”
苏廷芳道:“真如漆兄所言,即使能除去一双怪物,也无法禁受阴寒黑眚,可望而不可即,无可奈何。”
漆元章冷冷一笑道:“尚须觅获两种旷世异物不可。”
天罗禅师忙道:“那两种旷世难觅异物?”
漆元章故作神秘,微微一笑道:“这个嘛,恕漆某暂难奉告!”
苏廷芳不禁望了天罗禅师一眼,同时眼中闪出一抹阴森杀机。
九煞手漆元章机灵无比,陡地哈哈大笑道:“两位大可不必妄兴贪念,你我三人倘能觅获那两种旷世珍物,也无法通过阴寒黑眚。”
两人不禁同声说道:“这却是为何?”
漆元章正色道:“必须由童子之身,更具有七阴绝脉之人,服下其中一种,才可通过阴寒黑眚。”
两人不禁哦了一声。
天罗禅师忽道:“大概漆施主知道那本伏义图解藏处了。”
漆元章摇首朗笑道:“漆某倘知藏处,亦无须恳请两位相助了。”说著微微一顿,又道:“目前当务之急,先查明主使川南三煞之人是谁,其次须查知杀害川南三煞主凶是何来历,我等若将失物夺获,则一切迎刃而解。”
藏在树柯上南宫鹏飞听得出神,暗道:“莫非摩云峰绝顶大方恩师所坐之下就是‘伏义天玑图解’藏处麽?”
忽闻一宏声大笑道:“三位前辈委实闲情逸致,在此饮酒谈笑,可容晚辈加入聆听高论麽?”
南宫鹏飞倾目望去,只见是一年约廿三四少年,身著白黑两色排扣劲装,上罩金黄绸质披风,方额广颏,虎目蒜鼻,英气逼人。
三人面色微变,同地立起,抱拳笑道:“原来是雷少堡主,谅堡主亦已赶来中原。”
雷少堡主答道:“家父尚坐镇堡内,由在下先行赶来,顺道拜望龙驹寨余山主,藉明川南四煞死因,惜余山主父女亦离山扑奔江南,由擒龙手李星岳叔父亲自接待,得已明白其中梗概。”
追魂学究苏廷芳道:“雷少堡主想是前往洞庭君山。”
雷少堡主面色凝重,颔首道:“不料杨玉龙心怀叵测,竟然与风雷堡为敌,家父大感震怒,不惜与洞庭一战。”
天罗禅师道:“在未水落石出之前,难下定论,川南四煞身後主使者及杀害三煞主凶未必可以断言就是君山所为,鹬蚌相争,渔翁获利,少堡主行事不可不慎。”
雷少堡主微微一笑道:“这个,在下知道,方才漆前辈之言是否真实有据。”
九煞手漆元章不禁哈哈大笑道:“漆某姑妄言之,少堡主不妨姑妄听之,日後自然明白,看来雷少堡主形色匆匆,想是追踪龙驹寨余山主父女。”
雷少堡主不禁面色一红,讪讪笑道:“漆前辈委实料事如神。”
漆元章摇摇首,道:“余旭父女易容,即是见面相逢也不相识,不如与我等结伴同往洞庭如何?”
雷少堡主道:“此乃晚辈求之不得,不过晚辈尚有同行随从多人,此辈心性强悍,如无晚辈在旁,难於驾驭,前途当再拜见三位前辈。”说著略略一抱拳,转身穿出林外。
南宫鹏飞亦从另向穿出浓密树林,尾随雷少堡主而去……
衡山城厢街衢狭隘,一家酒店伸展街心屋檐下坐满了横眉怒目劲装汉子,大酒大肉吃喝著。
骄阳正烈,这群汉子汗流夹背,衣衫湿透,店外木桩上栓著数匹黄骠马,似经过一段长途跋涉,本来江湖人物一歇下来,便高谈阔论,短话长说,然而他们却一语不发,气氛显得太沉闷了点。
蓦地……
一阵奔蹄声传来,只见两匹快马转道城厢奔向这家酒店,骑上人是一蓝衫彪形大汉,虎目逼射威棱及一灰衣老者。
彪形大汉翻身落下骑来,向一人附耳密语数句,片刻之间走得一乾二净。
灰衣老者顾盼了一眼,低笑道:“咱们在此饮两杯酒,贵少寨主准会到来麽?”
彪形大漠面色诚敬道:“少总寨主半个时辰後到来,难得丁老前辈光降相助,在下理应盛宴洗尘,在此未免太简陋了点。”
灰衣老者摇首微笑道:“避免形迹败露,不得不尔,老朽已约定小徒在此会面!”说著连声催酒,吩附店夥送上。
这时走来一个儒生,衣履破旧,大概是这家小酒店老宾主,店夥送上灰衣老者桌上酒食後,便招呼儒生就座,送来一壶酒、一碟熟牛肉,笑道:“魏相公,小的预祝相公今年秋闱高高得中,光闾门里,小的亦可沾沾喜气。”
儒生长叹一声道:“富贵如浮云,功名如粪土,反不如一袭布衣逍遥自在。”
店夥道:“话不是如此说的,岂不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之理。”
两人对答之话,灰衣老者认为这儒生并非江湖人物,而且又是酒店座上常客,便不置意,与彪形大汉低声相谈。
店夥又闲聊了两句退了开去。
儒生已知那灰衣老者正是催命伽蓝丁大江,重首浅酌沉饮,倾听丁大江说话。
彪形大汉道:“敝少总寨主无端受诬,无法辩白,显然暗中为人陷害,迩来风云日益险恶,老寨主为此寝食难安,此番老前辈赶来相助正如大旱之望云霓,不胜感激。”
催命伽蓝笑笑道:“同道相助,何言感激两字,此次情势险恶,老朽独力难以成事,贵寨必须同舟相济,才可化险如夷。”
忽地一个黑衣劲装汉子疾愈迅电掠至,向催命伽蓝躬身道:“天罗贼秃、追魂学究苏廷芳及九煞手漆元端三人已进入本城南盛客栈!”
催命伽蓝丁大江嘴角泛出一抹阴狠笑容,道:“你速去南盛客栈暗中监视贼秃三人,千万不能让他们走失,倘敢疏忽定於严惩。”
黑衣劲装汉子应命转身奔出。
须臾,那儒生显然已用饱,取出一块散碎纹银留在桌上,离座而去。
※※
※
华灯初上,衡山县东西两条大街游人如过江之鲫,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这两日衡山到的江湖朋友不少,街上充斥著鲜衣劲装,肩头丝穗飘扬的江湖人物。
南盛客栈座落在西大街首端,两盏纸糊灯笼高悬门首,斗大红字“南盛”鲜明入眼,高墙巍立,气派宏伟。
一辆乌蓬马车辚辚缓缓驰抵南盛客栈门前,御者身形刚落,一跃下辕,伸手扬开车帘,笑道:“到啦!两位姑娘请下车。”
只见先後跨出两个明眸皓齿,美艳大方的少女,肩头搭著长剑,莲步姗姗望门内走去。
店夥迎著,笑嘻嘻道:“敝店正好空著一间独院,花木清幽,两位姑娘居住再合适没有。”
两女正是谷中凤邱慧珍,谷中凤嫣然一笑,道:“那就劳驾带路啦!”
吐声如莺,笑靥如花。
店夥不禁一呆,暗道:“好美!”楞著那儿动也不动。
邱慧珍目中逼射慑人冷芒,道:“你是怎麽啦?”
店夥不禁省悟,吓得一哆嗦,忙道:“小的这就领两位姑娘前往。”急急转身走去。
南盛客栈占地甚广,屋宇连绵,少说也有七八十间,店夥领著二女走入一处花木扶疏院落,一列两间正房,雕花落地长窗,房内布设雅洁,窗明几净。
店夥笑道:“两位姑娘还合适麽?”
谷中凤略略颔首道:“好,咱们还未用饭,你吩咐厨下速送上可口的酒菜。”说著取出一锭约莫十两重白银,接道:“权存柜上,馀下的赏你就是!”
店夥接过,连声称谢,笑逐颜开转身趋出。
忽闻院外一声朗朗大笑传来道:“谷姑娘在麽?”
谷中凤柳眉微皱,答道:“是那位朋友光临?”
“在下邓公玄!”
谷中凤望了邱慧珍一眼,淡淡一笑道:“邓尉梅隐少主,此人武功极高,深得其父真传,机智绝伦,若倚为臂助可减却险危不少,你我不妨一见。”遂扬起银铃娇笑道:“原来是邓少庄主!”偕同邱慧珍盈盈走出,只见院中立著一个身长鸢立,剑眉飞鬓的少年。
邓公玄面露笑容,望了邱慧珍一眼,道:“这位姑娘是何来历,可否引见,以免在下失礼。”
谷中凤微微一笑道:“这位是野人山坎离真人老前辈爱徒邱慧珍姑娘。”
邓公玄长长哦了一声,抱拳长揖,道:“坎离前辈威震南天,只怕无缘拜见,邱姑娘英华内蕴,武功必得真传,暇时务请指点一二。”
邱慧珍靥泛红霞,裣衽一福道:“邓少庄主好说,请至内面坐叙。”
邓公玄走入房内,分宾主落坐後,道:“谷姑娘大概不知自身之危么?”
谷中凤不禁面色一变,道:“这话何说,小妹不知,少庄主可否见告?”
邓公玄叹息一声道:“家父本已归隐,绝意江湖,只缘令堂与家父系莫逆之交,风闻令堂失窃避毒宝珠,遂命在下四出查访,稍尽棉薄,如今三湘群英毕集,在下无意得知凶邪意图欲向姑娘不利。”
谷中凤诧道:“小妹想不出其中原委,那意图向小妹不利之凶邪,定为少庄主查悉。”
邓公玄摇首道:“在下尚未查明,但今晚三更时分,必有举动,两位姑娘务请留神,风闻谷姑娘已探知杀害川南三煞主凶,那主使三煞盗物之人岂甘得而复失,故而……”
谷中凤嫣然一笑道:“小妹已明白了,意图向小妹不利之人即是川南三煞身後主使人。”
邓公玄道:“一点不错,然在下穷究心力尚未查出一丝端倪,谷姑娘是独自一人前来麽?”
谷中凤略一沉吟,道:“家母门下已自追踪赶来,大概也就到了!”
邓公玄点点头道:“在下就住在邻院,彼此可以呼应,为防姑娘只身力薄,是以来此烦渎……”
忽闻院外起了一片嘈杂争吵声,谷中凤耳力甚好,听出争吵语声中似有南宫鹏飞口音,不禁心头狂喜,正欲出外探视,突闻一低微语音送入耳中:
“谷姑娘,不可急著出外,南宫鹏飞为老化子拦著命他赶来衡山,他已易容乔装,你不妨以本门多年未见师兄相认,以免邓公玄起疑。”
谷中凤听出是前辈丐侠龙腾霄语声,强自压抑著喜形於色,柳眉微蹙,只见邓公玄怒道:“天色未晚,就胆敢生事,待在下稍施惩治,免得他们目中无人。”说著转身快步走去。
邱慧珍向谷中凤正色道:“谷姐姐,你听出邓公玄话中语病麽?”
谷中凤不禁一呆,诧道:“什麽语病?我怎未察出。”
邱慧珍道:“他既知三更时分有凶邪来此生事,又言无法查明其人,岂非前後矛盾麽?”
谷中凤嫣然一笑道:“贤妹玉雪聪明,自愧不如,我等暂以不变应万变,自然察出其中蹊跷,我们出外瞧瞧吧!”
话说邓公玄急步跨出院外,只见一方长的天井中店夥向一面色冷漠如冰中年人诋毁辱骂。
那中年汉子穿著一袭洗涤得极为乾净的陈旧灰衣长衫,须发凌乱不整,寒著一张脸一语不发。
邓公玄沉声道:“店家,何事争吵?”
店夥摆著一付盛气凌人神态,指向中年汉子冷笑道:“敝店上房已住满,这人蛮横无理,强索两位姑娘所住的独院,并言两位姑娘住不了这多,分住一间何妨,我道是客人住店,无异财神上门,小的那有望外椎之理,但这间独院已为两位姑娘包下,说什么也不肯听,小的拚命拦著,为此发生争吵,邓相公评评理看,是否小的狗眼势利。”
邓公玄目光上下打量中年汉子一眼,抱拳微笑道:“尊驾这就不对了……”
语尚未了,中年汉子两眼一瞪,道:“大爷住店给钱,有什么不对,阁下狗咬耗子,未免多事!”
此刻,邓公玄身後已奔来四个带刀大汉,想是邓尉门下高手,一人桀桀怪笑道:“尊驾无事生非,狂妄无忌,谅系自负武功……”说时,已自欺身电闪,呼的一刀劈出。
刀沉力猛,啸声悸耳。
中年汉子冷冷一笑,巍然凝立,不试不避,待电奔寒芒堪近胸前,忽地右臂疾伸,右腿一招“魁星踢斗”飞出。
只听一声狂叫,那人股间如中千斤重击,身形飞撞向一方砖墙,轰然大响坠地昏厥过去。
那中年汉子仍是冷漠如冰,浑如无事人一般,右手多了一柄钢刀。
邓公玄不禁心神大骇,他竟然瞧不出中年汉子用何手法夺去属下手中兵刃。
蓦闻一声娇叱,邱慧珍迅疾如电掠出院门,嗖地一剑攻出,震出五点眩目寒星袭向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倏地飘出七尺,钢刀一扬竖指,缓缓一招“独钓寒江”砍出。
刀招平实无奇,却含蕴著一股无形凌厉的潜势,邱慧珍只觉全身均在对方刀势之下,若不出奇制胜,恐先机尽为所克,不禁柳眉一剔,眸中泛出一抹杀机,忽闻谷中凤喝道:“且慢!”
谷中凤身形一动,闪在两人当中,嫣然一笑道:“丁师哥么?”
中年汉子刀势一撒,鼻中轻哼一声道:“你还认得我这师兄么?”
语声森冷如冰,令人不寒而栗。
谷中凤笑靥如花道:“长远未见,师哥又无复当年容颜,如非丁师哥使出独门刀法,小妹无法辨认,师哥还是当年习性不改,请入内坐叙吧!”
中年汉子冷冷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著跨步踏入院中。
店夥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只是发怔。
谷中凤和颜悦色道:“店家,不知者不罪,谁来怪你,速送上酒菜就是。”
店夥喏喏连声奔去。
谷中凤又向邓公玄邱慧珍各施一礼,道:“我这师哥,面冷心热,人却不坏,若有忤犯之处,请看小妹薄面见谅是幸。”
邓公玄微笑道:“谷姑娘此话在下未免有愧,我这属下恃强出手,理该严惩。”说看回面喝道:“还不抬回房去。”
三个带刀大汉慌忙扶起昏迷在地同伴,一跃腾上屋面,翻下邻院。
谷中凤偕同邓公玄邱慧珍回房中,只见中年汉子踞坐在一张八仙桌上首,莲步急趋,裣衽一福道:“小妹拜见师哥,这多年来四出探访师哥下落,怎料石沉大海,一无音信。”
中年汉子道:“你怎么找得著,愚兄厌恶是非江湖,薄田五亩,茅屋一栋,躬耕务农,差堪温饱,何等逍遥自在。”
谷中凤盈盈一笑道:“师哥年未四旬,便已看破世事极是难得,此次师哥再出江湖意欲何为?”
中年汉子两眼一瞪,沉声道:“还不是为你而来!”
说著右掌一扬,三根流芒疾逾奔电穿过窗纸射出。
只听窗外一声轻哼,带出疾逾风声而去,显然负伤远扬逃去。
邓公玄大感震惊,察出中年汉子暗器手法沉劲诡异,三根流芒飞针方欲穿破窗纸之际,突然散开,作品字形射出,忖道:“北海武功怪异竟超出武林传闻,不若自己想像之弱。”
谷中凤目露感激之色,中年汉子一挥右手冷冷说道:“不用谢我,你探出一些眉目么?”
盛气凌人,倨傲冷漠,令人难耐。
谷中凤摇首答道:“尚未查出端倪!”
中年汉子冷笑道:“你可是实话?”
谷中凤忙道:“小妹焉能欺骗师哥,如有虚假,甘受重责。”
中年汉子忽喃喃自语道:“这就怪了,为何均谓你已查明线索,主使川南三煞凶邪门下须把你生擒活捉。”
谷中凤道:“师哥必已探明川南三煞身後凶邪何人,可否见告。”
中年汉子两眼一瞪,冷笑道:“我如知道,还来问你!”
谷中凤默然不语。
邓公玄邱慧珍只觉此人冷漠傲慢,委实气忿难忍,无奈系人家师兄妹间私事,不便参与,面色异样难看。
店夥恰巧走入,送上酒菜。
谷中凤笑道:“小妹该死,忘了与两位引见我这位面冷心热的丁汝楚师兄。”说著向丁汝楚嫣然一笑道:“师哥,这位是邓尉梅隐邓寿彭老前辈少君邓公玄,这位是野人山坎离老前辈爱徒邱慧珍姑娘。”
丁汝楚冷冷一笑道:“幸会!”
邓公玄不禁气望上撞,目蕴怒光,谷中凤忙以眼色制止,笑道:“师哥,多年未见,今晚不期重逢,小妹敬酒一杯如何?”
在丁汝楚面前满满斟了一杯,示意邓公玄邱慧珍二人就坐。
邱慧珍意似不愿,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邓公玄道:“在下还有事得办,恕不奉陪了!”抱拳略拱,转身昂然走出室外而去。
丁汝楚眼皮略翻,目露不屑,微微冷笑一声,举杯独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