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危崖险峨,茵松翠柏,古木参天,四山环抱中隐隐可见半山中突出一块平崖,占地亩许,茅屋一楹,房舍不下七八间,松木为栏,藤萝密附,坪上有亭一座翼然,亭外奇松飞攫,圃内种植名花异卉,嫣红姹紫,隐居其间,恬静幽雅,无异真仙。
北岭绝顶之上忽现出玉面哪叱韩仲屏及金塔寺座下法王鄂伦禅师。
鄂伦禅师低喟一声道:“不料距敝寺不远竟有此人间仙境,与少侠约晤之人就在此山么?”
韩仲屏手指平崖茅屋道:“此屋主人已久不问外事,此次为了梁丘皇用心可诛,故破例毅然居间相助,与在下晤面之人并非这位老人家,老禅师不妨在此相候在下返回。”
鄂伦禅师道:“老衲遵命!”
韩仲屏道:“与在下晤面之人习性乖僻,刚愎自负,在下向他借赠之物珍惜异常,宛如性命,所以是有条件之交换,也许需耗时甚久,老禅师若悬念贵寺安危,可以先行离去,在下随后就至。”
鄂伦禅师面色大变道:“少侠是说敝寺有险么?”
韩仲屏微笑道:“贵寺有惊无险,老禅师无庸忧心,在下来此途中默默忖思于冰何以约请贵上寺外相晤用意,不外暗中遣人潜入贵寺窥察虚实、除此可借此羁绊贵寺无法坚壁清野,俟五行院用毒能手赶至大举侵袭!”
鄂伦禅师闻言忧心略宽,道:“务望少侠速去速回。”
“这个当然。”韩仲屏道:“老禅师如不返寺则请在此不可须臾稍离,以免滋生误会!”说时一跃而下身形隐入古木森郁中不见。
林木丛中黎环乌云飞葛林郝元霸四人已伫侯良久。
葛林趋前问道:“少侠已探出老夫人及令姐等囚处么?”
韩仲屏道:“已探出囚处,尚未晤面,你我照原定之计行事。”说着与葛林在换衣裳兵刃。
两人身裁仿佛,韩仲屏取过一柄在九华东崖洞中所获的宝刀,经巧手翻天卫童湮去原有型式及宝光,与寻常兵器并无二样。
只见韩仲屏覆上蒙面乌巾,一身玄衣劲装,匆匆道了声珍重,腾身疾跃,去如流星,眨眼形影已杳。鄂伦禅师盘坐在一块山石上,一瞬不瞬注视着那座平崖,良久才见韩仲屏身影如豆现出,肃立屋外躬身为礼。
屋内先后走出一双老者,就在翼亭中落坐。
相距甚远,目力再好,也只能瞧出三人形影,无法辨识面目貌像。
殊不知韩仲屏已施展绝乘轻功奔返金塔寺内。
金塔寺二十九重奇门禁制可说是天罗地网,但经韩仲屏更改布设,自然他可如入无人之境。
在韩仲屏未到金塔寺前,已有人侵入奇门中,全是五行院属下,均系顽恶凶悍之辈,奉命探明布伏虚实,俾为日后大举进攻的张本。
轻而易举地韩仲屏潜入金塔寺,安然无阻地到达那座高大宏伟的系囚之所,他仰面望了望,择一洞开窗户腾身拔起,如飞蟒入穴般穿窗而入。
身未落地,即见三条黄影扑来,只听啦啦数声掌力重击声响,三个藏僧倒地不起,其中一僧被点住穴道,目露恐惧之色注视着一身黑衣蒙面人,另外两僧已昏死过去。
韩仲屏冷笑道:“兄弟本欲施展不解奇毒,片刻之间无一幸免,但兄弟探出此屋乃系囚之所,也许有兄弟友好至交在内,故而手下留情!”
此僧一听不解奇毒不禁面无人色,颤声说道:“施主友人请赐告来历姓名,小僧愿领施主前往。”
韩仲屏摇摇手掌道:“别急,反正有无认识的友好同道在内,兄弟尚无法肯定,你不如先告知这屋内有何布伏?共有同门多少?被囚的武林人物是何姓名来历,倘毫无所隐,兄弟当饶恕你一条性命!”
那僧人竟面有难色,眼中露出悸惧之容。
韩仲屏暗知金塔寺控制门下甚严,若吐露隐秘必处以极刑,心念一转,五指疾伸,卸下僧人下颚,取出一粒墨绿色药丸投入顺喉咽下。
僧人惊得面无人色,不知韩仲屏何意。
韩仲屏冷笑一声,疾点了数处穴道,合上僧人颚骨,沉声道:“你应知道,兄弟两次遣人侵入贵寺,施展不解奇毒,那毒性发作之惨,你若不曾亲眼目睹必有所耳闻,兄弟所赐药毒丸,乃可解慢性奇毒,发作时内腑奇痒难熬,浑身抓裂,求生不得,求死难能。”
那僧人不由胆寒魂飞,忙吐露毫无所隐,说时,只觉内腑隐隐泛上一缕麻痒感觉,不由面色惨变。
韩仲屏两指疾伸,点了“神藏”穴一指。
僧人顿感麻痒感觉消失无踪。
韩仲屏冷冷一笑道:“兄弟也不知你所言是真是暇,不过兄弟一向说话算数,暂时止住片刻毒性发作,你速去将守护此崖所有同门引来,兄弟还想证实一下你说话的真实性。”说时低声嘱咐如何将同门引来。
那藏僧怎敢再生丝毫异心,急急奔了出去。
韩仲屏得知老夫人等安然无恙,不禁欣喜若狂,但他不急於救出,深觉自己一番苦心积虑,决不能有何失闪,不然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遂微微一笑,右掌虚扬了扬,迅疾掠出室外而去。
室内寂静似水,两名藏僧一动不动仍然躺在原处。
片刻过去,室外传来一片凌动急促的步履声,只见方才那名藏僧领出十数黄衣僧人入来,见状不由面现惊愕之色。
他们在以藏语答问,勾轮格磔,难解只言片语。
一个浓眉大眼身形魁梧藏僧忽一个踉跄,天晕地转倒了下去,接着一个个东倒西歪相继倒下,面如金纸,口吐白-,仅有那奉命行事的藏僧竟安然无恙,见状不禁呆若木鸡。
忽闻传来韩仲屏清朗的语声道:“他们一个对时后方可醒转,你速去关闭机关消息,方才你若告诉兄弟系囚姓名来历,似未有相识之人,但不知是真是假,必须察视究竟,若有失闪,那你就准死定了!”
在人檐前下,哪得不低头,藏僧忽感内腑又生一丝麻痒感觉,不禁面色如土,身形窜出室外而去。
这次他回来得更快,浑身颤抖,双手似无处可放,因内腑奇痒越来越重,牙禁难开,眼神惶恐惊极。黑影疾闪落在藏僧面前,朗声道:“你做到了么?”手指疾点在神藏穴上。
藏僧麻痒立止,定了定神,忙答道:“小僧悉如施主之命做到。”
韩仲屏道:“那就好,你带路吧,瞧瞧有否与兄弟相识的同道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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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系囚大屋无异人间地狱,囚舍狭小污秽,光线幽暗,恶臭气味中人欲呕,每一房中设备简陋,木架床两张,上下铺可容四人,一桌两椅,油灯一盏,水壶杯盏零乱。
但人数不定,有的囚室仅有一人,也有恰恰满铺,但所囚的几乎包括了妇孺老幼,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如纸,行动蹒跚,似是失去了武功。
韩仲屏逐处查视,用明亮的灯光照射,发现囚犯怒视着自己,他走至其母囚室铁栅外,发现林老夫人盘坐榻上,瞑目诵经,对自己之来似无动於衷,像是老了十年。
叶玉蓉程映雪二女原拥被而睡,为韩仲屏与藏僧对话声惊起,已失去往日的玉貌花容,云鬓蓬乱,容颜憔悴。
韩仲屏忍不住鼻中一酸,目中濡湿,忙张目抑制,一闪而过。
叶玉蓉程映雪竟不知韩仲屏就是她们朝夕盼望的苇弟。韩仲屏语声已改更无从辨识。
韩仲屏偕同藏僧匆匆查视了一遍。
藏僧问道:“有否与施主有识之人?”
“没有!”韩仲屏摇首答道:“兄弟察觉被囚之人均失去了武功,莫非均被废去了么?”
藏僧答道:“他们功力未废,只是服了一种暂时失去功力秘药,每隔三日将药掺入饮食内,倘予止服秘药,功力即缓缓恢复如原。”
韩仲屏暗道:“好恶毒的方法!”想了一想,道:“上次饮食中掺入散功药物是什么时候?”
藏僧答道:“照算今日晚间必须服用药物。”
“那是两天前的事了,兄弟奇怪他们都是武林高手,难道一无知情的么?倘拒用饮食,三日后功力渐复,任谁均可禁受,怎会心甘情愿长此下去。”
“施主有所不知,敝寺给的饭食甚少,很难禁受长久饥渴,何况已被制住穴道,拒用食物原可恢复功力,但人是铁,饭是钢,不进食哪有力气,不打通穴道又何能恢复武功?”
韩仲屏长长哦了一声,手出如风应指倒下,立即回至其母囚室之外,拧断铁锁推门而入。
林老夫人仍是瞑目诵念经咒,其姐叶玉蓉及程映雪见黑衣蒙面人去而复回,破锁入来,认其不怀善意,眸露惊骇之色。
黑衣蒙面人直趋林老夫人之前,以蚁声传音道:“娘!请勿出声说话,亦不要让蓉姐她们知道孩儿,事关重大,请恕孩儿不得已之罪。”
林老夫人闻得叶一苇语声,不由心神一震,睁开双目,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但两道眼神甚熟,不是朝思梦想的苇儿是谁?不禁欣喜不胜,张唇欲言。
叶一苇急摇首制止。
二女见状知是熟人,叶玉蓉嗔道:“娘……”
老夫人忙道:“不要说话!”
叶一苇伸手扶住老夫人腕脉查视脉象,迅疾出指解开穴道,在怀中取出一只角质小瓶倾出一粒朱红清香扑鼻的丹药喂服咽下。
他再趋至二女身前,二女顿时涌泛羞愤之色,意似不愿,老夫人道:“不妨事,让他打通穴道吧。”
片刻之后老夫人及二女体力渐复,只见叶一苇附着老夫人耳旁密语数句。
老夫人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二女暗暗纳罕不已。
老夫人与叶一苇并肩前行不则一声,步入奇门如入无人之境。
不久出得金塔寺外,早有一辆双驹套车相候,车把式亦是蒙面劲装武林人物。
这一切都是神秘毕常,叶一苇催促老夫人及二女登车,车外侵人长草中纷纷现出十数劲装武林人物,似是护卫套车而行。
老夫人登车之际不禁望了叶一苇一眼。
车把式忙道:“老夫人不要问了,到了地头自然明白。”
老夫人嘴唇只颤了颤道:“珍重再见!”
叶一苇目送套车如飞隐入荫无边际草原中,不禁珠泪夺眶而出。
这时长草丛中又纷现八个蒙面人,叶一苇道:“此刻金塔寺众与于冰那面怎么样了?”
一人轻笑道:“于堂主诡计多端,把话稳住天象贼秃,为凭真实武功以论胜负,现仍在车轮战相持不下。”
叶一苇略一沉吟,忙道:“有劳诸位去金塔寺救出被囚之人,一切照原定之计行事。”言毕一闪无踪。鄂伦禅师独自一人端坐山石上,目注对山半崖上动静,只见身影如豆,但仍然能分辨出确是韩仲屏与一双葛衣老叟坐在亭中晤谈,尚有一双垂髻小童摆设-菜,添酒送茶。
他乃金塔寺高僧,密宗修为精湛,更讲求定心养气,但此刻却定不下心来,思绪纷歧,悬念掌门人及金塔寺安危,又不确悉韩仲屏此行究竟成败如何?只觉每分每秒犹若漫长的岁月一般。
好不容易捱过了一个时辰,鄂伦缓缓立起,动念前往对崖窥探,走出五六丈外,忽闻一冷沉语声传来道:“老禅师请止步!”
森郁林叶中忽闪出一四旬左右貌像威肃长须黑衫人,身后随一青衣小童,托着一只木盘,盛放山-菜蔬及佳酿。
鄂伦禅师不由愕然止步不前。
长须黑衫中年人微笑道:“韩少侠恐老禅师等侯不耐,命在下送来酒食,请老禅师少安勿躁,要知韩少侠此行事关重大,与其说是为了贵派免于涂炭及韩少侠自己性命,毋宁说是为了整个中土武林安危着想。”
鄂伦禅师合掌道:“韩少侠为了敝派安危不惜仗义相助,敝派掌门人及老衲均不胜感激,但不知韩少侠何时可回?”
黑衫中年人手指对崖,微微一笑道:“韩少侠借用之物可免贵寺惨遭不解其毒劫难,但物主能不能慨然赐赠,当费一番唇舌,而且恐有条件之交换,在下心想韩少侠必能如愿以偿,三四个时辰并不见得可以返回。”接着又道:“在下尚有事待办,老禅师请返原处静候,稍时在下当再来此相陪以解寂寥。”
青衣小童已将酒食放置在鄂伦禅师原坐处,黑衫中年人抱拳略拱,同青衣小童没入林木森郁中不见。鄂伦禅师银须飘拂翻动,目光茫然良久,喟然低叹一声,转身走回原处。
日色已是向西,只见韩仲屏仍在晤谈,立起复又坐下,不禁内心烦燥不已。
突从浓翠林木中飘然现出一条身影。
鄂伦禅师不禁一怔,只见这人并非先前那黑袍中年人,却亦是四旬左右,瘦削长脸,剑眉虎目,法令深勒,三绺短须神态凝肃。
那人注视了鄂伦禅师一眼,冷冷说道:“禅师真非就是密宗座下鄂伦图尔扎克摩罕法王么?”
藏名原本繁长难念,此人竟随口唤出,竟然一字无误,可见他对金塔寺知之甚深。
鄂伦禅师暗暗骇异,合掌答道:“老衲正是鄂伦,请问施主来历姓名是何称呼?”
那人淡淡一笑道:“山野之人,姓名久已忘怀。”说时语声一沉,又道:“论理贵寺该遭重劫,怎奈韩少侠宅心仁厚,一再恳求家师伯赐以援手,不然密宗门下七日之内当惨罹灭门之祸!”
鄂伦禅师不禁机伶伶打一寒噤,合掌躬身道:“施主之言恕老衲愚昧不解,可否明白见告?”
那人冷笑一声道:“呼延番酋一再侵犯中原,觊觎神器,兵连祸结,生民涂炭,奈我中原镇北侯擎天神柱,屡出奇兵,番酋迭遭重挫,可恨你密宗竟勾结梁丘皇,许以霸尊中原武林,图前后夹击,引西番长驱入关……”说着双目逼吐慑人心神寒芒,接道:“这些在下也不必说了,禅师心中自然明白,这么多年来梁丘皇内心尚有畏忌,又不敢与你密宗托以腹心,同床异梦……”
鄂伦禅师忙道:“此乃两国不和,各为其主,为何责怪得敝派?”
那人微微一笑道:“即因为如此,所以韩少侠才向家师伯求助,韩少侠这样做是为了不愿成梁丘皇竖子之名,禅师尚不知呼延番酋则被镇北候重兵围住,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旦夕成擒,梁丘皇如果消灭了金塔寺,威望崇隆,中原武林霸主垂手可得。”
鄂伦禅师不禁大惊失色,高喧一声佛号,躬身合掌道:“闻得施主之言,老衲如梦初醒。”
那人道:“韩少侠大约要回来了,请禅师转告贵掌门,今后勒束门下清修无为,不可再涉足中原惹事生非,那册秘笈也不得妄想染指。”
鄂伦禅师道:“那册武功秘笈乃敝派上代隐宿手抄,并非中原武学。”
那人宏声大笑道:“你我均未亲眼目睹,现尚不知下落,禅师你怎知就是密宗所有?”说着转身飘然隐去。
天色渐暗,岫云四合,鄂伦禅师穷极目力,隐隐察见韩仲屏已走出亭外,与一双老叟边走边谈,身形杳失在林径幽暗中。
对山距鄂伦存身之处尚远,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鄂伦禅师才听韩仲屏传来清朗语声道:“有劳老禅师久候,在下甚感歉疚。”
鄂伦禅师转面一望,只见韩仲屏身法奇快已落在身前,手握一只革囊,骨突如枕,似内贮重物,不禁惊异地看了一眼。
韩仲屏忙道:“老禅师我们赶回金塔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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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塔寺密宗掌门人天象活佛率众出得寺外,即见远处飞奔而来的一个黄衣僧人,朝天象活佛躬身禀道:“于冰率众在九里外恭候掌门人驾临,他说沿途亦未设伏,请放心大胆前去应约。”
天象活佛鼻中冷哼一声,亦未答言,率众疾行如飞而去。
果然——
途中并未遭受狙截暗袭,到达约定之处,只见阴司秀才于冰满面笑容,注视着天象活佛一行浩浩荡荡到来。
于冰身后两侧散立着甚多武林人物,不下百数十人,令人最注目的无过於紧傍着于冰肩后的白扬堡主铁臂书生杨擎宇,森寒面上满布杀气。
天象活佛一派掌门,胸罗渊博,眼力锐利,瞧出于冰属下散立四外,骤看之下似乱无章则,其实暗含先天迷踪奇门,奥妙无穷,不禁暗惊道:“难怪韩少侠夸赞于冰才华出众,在五行院除梁丘皇外不作第二人想。”左掌一摆,密宗门下身形飞晃,各择方位而立,亦布成变化莫测阵式。
于冰放声大笑道:“天象掌门人,金塔寺内二十九重禁制并不可恃,于某奉梁丘院主飞谕,说是兵凶战危,双方原就携手合作,何必为了一点细故决裂。”
天象活佛道:“咎在梁丘院主,并非老衲!”
于冰道:“谁是谁非,这点已事过境迁,眼前贵寺有累卵之危,于某不忍贵寺因此瓦解冰消,是以奉劝不如听命於五行院,献出韩仲屏叛徒,梁丘院主大度宽容,既往不究,掌门人以为如何?”
天象活佛道:“老衲瞧不出敝寺有何累卵之危?”
于冰冷笑道:“掌门人真要逼得于某第三度遣人入寺施展不解奇毒么?”
天象活佛呵呵大笑道:“于施主真当老衲不知你的心意么?梁丘皇遣来的身怀奇毒凶徒尚未赶至,又惧老衲撤出寺外未竟全功,所以相约老衲来此……”说着左掌虚望左方斜引。
只见一名白扬堡能手发出一声凄厉惨呼,身形被无形掌力带得飞起三四丈高,叭哒堕下,眼耳口鼻内骨骨冒出如泉黑血气绝毙命。
于冰见天象活佛喝破自己心意及显露一手密宗绝顶武学“大手印”功夫,不禁面色一变,阴恻恻冷笑道:“天象掌门人委实睿智无匹,大出于某意料之外,不错,第三批施毒杀手尚未赶至,但已在途中,贵寺仍免不了瓦解冰消之厄。”
天象活佛呵呵捻须宏笑道:“老衲相信于施主的话,梁丘皇不达目的誓不干休,所以说施毒杀手现在途中,但永远到不了此处!”
于冰闻言不禁一怔,茫然不解,诧道:“这是何故?”
天象活佛道:“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施毒杀手赶到亦技无所逞了。”
于冰哈哈大笑道:“说来说去,天象掌门人是说乘着此刻放手一战了。”
天象活佛沉声道:“正是如此?”
白扬堡铁臂书生杨擎宇向于冰附耳低声道:“于堂主,咱们不如放大方一点,以一对一叫阵,各凭真实武功,不准暗算偷袭,尽量拖延时刻俟施毒杀手赶至。”
于冰颔首道:“于某之意亦是如此,但为何不见韩仲屏逆贼,此贼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天象老秃驴胆敢率众离寺,未必不是韩仲屏授意,何况密宗武功僻异怪绝,我方恐无法稳操胜算。”
杨擎宇道:“眼前情势正是弓满待发,骑虎难下,即使撤走,金塔寺也未必放得过我等。”
于冰道:“那只有照原定之计行事了。”
天象活佛已自不耐,道:“两位商量好了么?”
于冰冷笑道:“天象掌门人认为于某心怯了么?其实我等奉梁丘院主之命劝说贵派归降及擒回叛徒,不愿多伤无辜罢了,好,于某斗胆做个顺水人情,双方各凭真实武功印证,掌门人认为应该如何论定胜负!”
天象活佛微微一笑道:“老衲座下共有廿四法王,个个均身负奇学,此刻仅随来法王廿人加上老衲共是廿一奇数,双方各凭真实武功,不准暗算偷袭,赢了十一场立即断定胜负。”
于冰点点头道:“好,若贵派败了,掌门人可愿归降五行院?”
天象活佛沉声道:“只要于施主胜了,老衲应允听命於五行院,若于施主败了咧?”
于冰放声大笑道:“于某败了,掌门人未免明知故问,贵寺能放过于某等人么?”
天象活佛颔首微笑道:“这倒是真话,不过施主若打算拖延时刻,俟五行院施毒杀手赶来恐妄费心机,因韩少侠亦率领一批人手赶往前途拦阻,施主这些施毒杀手无法避毒,抱必死之心同归於尽,但韩少侠带去的人手亦莫不视死如归,具有与汝皆亡的勇气。”
于冰闻言面色一变,道:“佩服!佩服!掌门人果然高明,看来这是一场极为艰巨殊死之战,于某不敢轻心大意,且容于某挑选廿名高手与贵寺法王印证,你我当在胜负关头放手一拚。”
天象活佛道:“施主请便。”
于冰立时转面与杨擎宇低声商计,缓缓走去。
天象活佛亦召来座下法王逐个面授机宜。
其实双方均奉了韩仲屏之命行事,可惜金塔寺这方竟一无所知,另一方则只有于冰心中明白。
杨擎宁忽见一名白扬堡手下飞奔而至,道:“本堡为蒙面匪徒多人纵火烧为平地,恐系金塔寺乔装。”
“伤着人么?”
“堡主前已下令除了守堡弟兄十数人外,均已尽撤,火起时守堡弟兄仓皇逃出,但均遭蒙面匪徒杀害。”
铁臂书生杨擎宇不禁目眦欲裂,冷笑道:“料不到金塔寺秃驴乔装蒙面杀害本堡弟兄及烧毁庄屋,杨某誓不甘休。”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
天象活佛衣袂飘飘走来,宏声道:“于施主商计好了么?”
于冰尚未答言,查秋锋迅疾一跃掠出,长剑平指,道:“查某愿打头阵,不知天象掌门人座下哪位法王愿与查某印证高下?”
天象活佛沉声道:“降魔何在?”
一个高大虬髯黄衣僧人手持一柄降魔杵,飞步趋前,躬身道:“弟子在!”
天象活佛道:“你去接下查施主,本座与于施主议定,各凭真实武功以定高下,不准施展暗算,亦不能有别人接下,直至胜负分明为止!”
虬髯僧人道:“弟子遵命!”身形一跃落在查秋锋身前,沉声道:“查施主请!”
查秋锋朗笑道:“好,大师你要当心了。”
言出剑出,快如电闪幻出十数支剑影刺向降魔法王而去,十数道剑影竟难分辨何者是实,何者是虚,夹着一片刺耳啸风生生不已。
要知查秋锋乃五行院杀手,讲求俄顷之间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换在平时,这招奇绝辣毒剑式能同时割取对方三四人首级,是实也是虚,是虚也是实,端的厉害无比。
降魔法王密宗高手,一声佛号出口,降魔杵荡开一招“金轮法雨”,震出漫空杵影流芒,竟将查秋锋剑招逼了开去。
查秋锋心头一震,暗道:“密宗武学果然不同凡响。”剑法立变,宛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看来平淡无奇,其实精奇已极。
降魔法王呵呵大笑,降魔杵荡开一式孔雀开屏,只见杵影凝聚着一片片眩目屏影,犹若潮送涛涌,排空推去。
其实都留了分寸,不急於求胜。
天象活佛遵韩仲屏之嘱,尽量拖延时刻,等侯韩仲屏返转。
于冰自然成竹在胸,面色冷肃,凝视着查秋锋与降魔法王猛拚激搏。
只有白扬堡主铁臂书生杨擎宇被蒙在鼓里,怀恨白扬堡被焚之仇,冷笑道:“于堂主,那贼秃功力似比查老师稍逊一筹,为何查老师不急於取胜?”
于冰淡淡一笑道:“杨堡主,你就忘怀了么?”
杨擎宇道:“小弟怎会忘怀,我等必须等候五行院施毒杀手赶至后才大举进袭,不过头一阵须先挫挫金塔寺的锐气。”
于冰颔首答道:“话虽不错,据于某所知,那降魔法王在廿四法王中武功虽平平,倘急於取胜,降魔贼秃虽败,必由另一法王接下,即对查老师亦难以活命。”语声略略一顿,接道:“于某深知杨堡主不忘火焚贵堡之仇,不如以牙还牙……”说着附耳密语良久。
杨擎宇颔首道:“小弟遵命!”
于冰忙道:“杨堡主不可轻身涉险,你我属下不妨挑选十数名精锐,潜入寺内纵火,若戒备无隙可乘,急速回撤!”
杨擎宇道:“小弟知道。”如飞而去。
于冰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因随来五行院匪徒均非他自己亲信,均是心黑手辣的梁丘皇死党。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铁臂书生杨擎宇迅疾如风返至于冰身侧,低声道:“小弟遵于堂主之嘱挑选十九名人手,并随护至寺外,亲眼目睹他们个个潜入金塔寺内,此刻寺内并无传警钟声,谅尚未发觉。”
于冰面色微变,道:“不好,这天象秃驴似算准我等有此一着,哪有侵入寺内不曾发觉之理,他严戒传警,使我等心神不宁,唉!这十九人定有去无回,于某委实失算。”
杨擎宇闻言不禁面色如土。
蓦地——
降魇法王一声暴雷似地大喝出口,漫天流-杵影疾敛,只见查秋锋张口厉嗥出声,眼耳口鼻喷出如泉鲜血,身形轰的倒了下去。
于冰大惊失色。
铁臂书生杨擎宇一跃而出,冷笑道:“杨某愿领教密宗奇学!”
对方立时掠出一瘦小黄袍老僧,合掌道:“老衲狮吼讨教!”说着一翻两只肉掌,呼地劈出。
杨擎宇料不到对方说打就打,身形一退又出,双掌交击。
双方都是武林一流高手,掌掌如利斧开山,猛如雷霆,风生四外,草飞尘涌,身影如飞莫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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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塔寺——
系囚楼下数十孔窗户冒出奇势如焚浓烟,弥漫出一股焦臭气味。
接着第二层亦冒出墨黑浓烟。
奇怪的是底层十数重厚重铁门严严闭合着,不见有守护僧众及囚犯逃出。
系囚楼建造奇特,与中原楼宇回异,似方形宝塔堆砌,彷佛长安大雁塔一般,却比大雁塔雄伟崇宏,建基广阔。
浓烟蔓延至楼顶,忽霍霍冒出鲜红火舌,金塔寺多人神色惶恐广集楼外,无人胆敢施救,因热度太高太强,浓烟呛人,身未入已先被窒息毙命。
转瞬,整座系囚楼没入一片火海中,金塔寺僧众纷乱如蚁,恐火势蔓延附近僧舍,泼水僧舍屋顶。
幸亏金塔寺多由石造砖砌,木料无多,楼与四周房屋并不邻接,相距十数丈外,溅飞火星,甚难引燃。且说天象活佛等发现寺内上空冒升阵阵浓烟,系囚楼一片火海却因另幢殿宇遮断无由发现,不禁心内暗暗惊疑。
忽见一个弟子匆匆奔来,禀知系囚楼失火。
天象活佛不禁面色一变道:“何人纵火?”
“匪徒多人潜入寺内,触发禁制俱已歼灭,但不明是否有匪徒侵入纵火,更不解的是无人逃出,连守护弟子亦不见逃了出来,谅均遭焚毙。”
天象活佛忙道:“速搜觅敌踪,不可让火势蔓延开来。”
“弟子遵命。”
“韩少侠回来了么?”
“未曾!”
天象活佛挥手示意门下离去。
座下祥云法王忽道:“掌门人何以不命弟子等赶返救火?”
天象活佛微笑道:“于冰此举声东击西,志使我等首尾不能并顾,不战自乱,本座岂可中了他的诡计。”
这时杨擎宇与狮吼法王激战猛烈。
只听天象活佛一声大喝道:“上!”
金塔寺弟子一拥而出。
于冰神色一惊,道:“天象掌门人为何不遵守诺言?”
天象活佛道:“双方原已说好各凭真实武功,以十一阵言胜,不准暗算偷袭,亦不得施展诡计,施主为何调遣人手暗袭敝寺,咎在施主并非老衲。”
于冰趁着天象活佛说话时,突一鹤冲天而起,凌空疾翻,流星急堕向十余丈外长草丛中不见。
天象活佛大喝道:“你逃不了。”纵身前扑。
一双五行院匪徒迎面拦阻,刀光电奔望天象活佛砍到。
天象活佛鼻中冷哼一声,双掌猛拂而出。
只听两声嗥叫,一双五行院匪徒连人带刀被震得倒飞弹出,横尸在地。
天象活佛仍自扑追于冰而去。
铁臂书生杨擎宇不愧一堡之主,施展龙形八掌,一式“龙飞九渊”,反腕刁向狮吼法王左臂,变化又快,攻式之奇大出狮吼法王意料之外。
叭的一声,狮吼法王为掌力击实,如中万斤重击,胁骨顿被打断了三根,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转身疾窜逃出。
双方混战猛烈,刀光血雨,厉喝嗥叫,伤亡累累。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五行院及白扬堡匪徒伤亡惨重,纷纷转身逃去。
远处天象活佛腾跃返转,见双方伤亡累累,不禁皱眉低喧了一声佛号,清点人数,座下法王死了二个,负伤五人,尚有弟子廿余人俱遭非命,对方死难者几乎三倍于金塔寺伤亡之众,喝命退回金塔寺而去。
五里外茫无边际长草丛中缓缓长身立起一条身影,正是那阴司秀才于冰,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激越,随风飘送开去。
只见四外草丛中纷纷人影现出,望于冰存身之处掠去。
于冰发现白扬堡主铁臂书生杨擎宇负伤不轻,嘴角尚带有鲜血,惊问何故。
杨擎宇道:“小弟一掌击伤了狮吼秃驴后,不料天象贼秃座下三大法王联臂合攻小弟,以一敌三,密宗武学怪异,力有不敌,一时失慎为之贼秃所伤。”说时面现愧惶歉疚之色,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是小弟急於求功,反贻天象贼秃口实,小弟该死。”
于冰长叹一声道:“杨堡主请不要自责,于某也是始不及料,为今之计,你我切勿让天象贼秃逃逸,否则施毒杀手赶至无所得逞,梁丘院主怪下罪来其罪不轻。”
杨擎宇忙道:“不错,绝不能任金塔寺贼秃逃逸。”
蓦地——
天际远处随风传来一声长啸,啸声波动,袅袅不绝。
于冰精神不禁一振,道:“施毒杀手已赶到了,来的人似还不少。”
杨擎宇诧道:“于堂主为何知来人不少?”
于冰淡淡一笑道:“于某从啸声上分辨出,大概转瞬即至。”
果然——
远处忽现出数点豆大身形,兔起鹘落,迅疾掠来。
于冰亦发出一声长啸,扬腕掷地,一道旗花冲空奔起,宛如璎珞散垂,绚烂悦目。
来人既近,为首的是个黄衣劲装汉子,面目悍鸷,浓眉虎眼,绕腮一部短须。
于冰认出来人正是梁丘皇亲信霹雳杀手杜刚。
杜刚身后跟随着六人,目光呆滞,神情浑浑噩噩,面色冷漠如冰。
于冰抱拳笑道:“杜老师别来无恙?”
杜刚抱拳答道:“于堂主杨堡主,长远不见,想必甚好,情势发展如何?院主得于堂主急讯,所以命杜某率领六人前来相助。”
于冰道:“辛苦杜老师了,情势不好也不坏!”
杜刚诧道:“这话怎么说?”
于冰道:“双方都死了不少弟兄,至少天象贼秃业已心惊胆寒了,不过杜老师倘早到片刻,我方非但不致伤亡甚众,而且可将天象贼秃一网打尽。”说时将日来侵袭金塔寺详情告知杜刚。
杜刚道:“杜某原可早到半天,怎奈途中遇形迹隐秘人物拦阻戏弄,此人行动飘忽宛如鬼魅,杜某又恐他志在伤害六人,又不敢须臾稍离。”
杨擎宇冷笑道:“不会施展奇毒么?”
杜刚面色一沉,道:“他们神智受控,除非服下解药,但服下后恐无人能制。”
铁臂书生杨擎宇不禁恍然大悟,暗道:“难怪他们六人神智冷漠呆滞,原来神智受控。”
于冰恐杨擎宇面子挂不住,忙道:“杨堡主有所不知,这奇毒名谓不解,就是尚未找出解救之法,故而梁丘院主在未找出解救之药前决不妄用,但目前情势险恶,五行院有累卵之危,是以不得已而为之,倘将金塔寺歼灭,梁丘院主可昭告天下武林五行院种种均系为武林苍生造福。”
杨擎宇赧然答道:“这些杨某都知道,更非有意奚落杜老师的不是。”
于冰微微一笑道:“还有一点杨堡主尚不明白,杜老师只带了六粒解药来,也不是服后立即可神智恢复,须俟血行周天后才慢慢清醒,惜死贪生人之常情,他们决无不惜死之理,万一反噬如何是好,所以叫他们在侵入金塔寺内才完全清醒,进攻后撤均不免一死,反不如奋勇直前落个轰轰烈烈之名。”
杨擎宇道:“恕杨某愚昧,不知者不罪,请杜老师见谅!”
忽闻金塔寺内撞起悠扬钟声,三短一长,并非急如骤雨般猛敲。
于冰知韩仲屏已赶回金塔寺,他方才原是拖延时刻之计,急道:“天象贼秃召集僧众似有所安排,于某耽心的是我等侵袭金塔寺恐未必能以竟全功。”
杜刚道:“杜某奉院主之命,这六人带得之毒厉害无比,可将金塔寺众全数消灭。”
“那就好!”于冰颔首道:“前两次虽曾攻破数重禁制,虽使金塔寺惊心丧胆,但未动摇根本,天象贼秃必不愿束手待毙,必先发制人,遣人攻袭五行院,他有韩仲屏小贼为辅,恐五行院永无宁日矣!”
杜刚道:“梁丘院主早料到金塔寺有此一着,业已约请武林同道在山外拦截,五行院稳若金汤,于堂主请勿忧虑,事不宜迟,攻破金塔寺擒住天象贼秃再说。”
于冰道:“好,咱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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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象活佛率众退入金塔寺,系囚楼烧得只剩下一个骨架,寺僧奋勇汲水扑浇,免其蔓延邻近房舍殿堂,仍自余烬未熄,浓烟腾霄,焦臭袭鼻。
禁制内各处发现十七具尸体,不言而知乃五行院及白扬堡匪徒。
天象活佛道:“韩少侠与鄂伦返寺了么?”
“未曾!”
忽见一番僧奔来禀道:“韩少侠返寺!”
鄂伦禅师与韩仲屏已自联袂如飞而至。
韩仲屏发现系囚楼被焚不由脸色微变道:“于冰老贼必接踵来犯,掌门人速传谕撞钟,不疾不徐,使于冰摸不清掌门人心意,拖延一时片刻也好。”
天象活佛虽不解韩仲屏此举为何,但依然传命击钟三短一长。
韩仲屏道:“鄂伦禅师此楼是系囚之所,晚辈因而未布设奇门,难道系囚中有五行院渊源甚深武林高手么?可曾发现有人逃出楼来?”
一个番僧答称未见有人侵入,亦无人逃出。
“岂有此理?”韩仲屏摇首道:“晚辈断定死者十七人外还有人活着潜入此楼救人后纵火,再由原路逃出,唉,百密一疏,掌门人请速随晚辈查明逃人去迹。”
鄂伦禅师忽跨前一步,忙道:“五行院匪徒已侵入本寺第一重禁制内!”
韩仲屏面色一变,急道:“老禅师速同在下赶往第一重禁制,想不到于冰举动这样快。”
鄂伦禅师偕同韩仲屏急急走去。
天象活佛不由自主地亦随着两人身后。
金塔寺占地广衾,由上望下俯瞰,二十九重奇门禁制可显明发现却是一极大的同心圆,宛如投石於水,波浪衍展越来越大。
只见一个面目悍鸷阴冷汉子右手握刀,左掌紧扣,现身在第一重奇门禁制内。
他神智似渐恢复,别面回顾,只觉云迷雾绕,目光所及仅三丈远近,并无人喝阻,略一思忖,忽腾身疾射,欲待翻越进入第二道奇门内。
但闻一声冷哼,那人只觉撞实一块巨石,被震得望回沉落,足尖尚未点实地面,四道寒光匹练已向那面目森冷汉子卷来。
五行院施毒杀手并非等闲之辈,震回之际业已发觉四条黄影分向扑来,不由厉喝道:“找死!”
话出力出,一式“回风舞柳”,寒-狂卷,呛呛兵刃撞击声中,四条黄影似为刀势逼得倒翻飞了出去。施毒杀手左掌倏扬,大喝道:“你们逃得了么?”
只见四条黄影纷纷倒下,转眼之间四人皮化肉烂,尸体渐消,化为一滩黄水。
施毒杀手暗道:“厉害!厉害!”目中逼泛怨毒神光。
他心内痛恨梁丘皇恶毒,但一思念片刻之后,自己亦将不免,不由自主地发呆,凝视着地面四滩黄水面色变化不定。
蓦闻传来一声阴沉冷笑道:“贼徒,你也活不了!”
一粒珠状暗器疾如脱杵之弩般射向五行院施毒杀手而至,迅快已极。
施毒杀手只觉避向后方都无法避开,不由自主钢刀挥出意欲击落暗器。
哪知叮的一声,暗器竟然沉劲异常,居然把刀撞开,爆散一烈焰,施毒杀手如油迎火般轰的一声燃烧起来。
不言而知那暗器乃韩仲屏所发出。
天象活佛与鄂伦禅师并肩卓立在第二重禁制高处,目睹韩仲屏身形快逾闪电掠向第一重禁制,虚空扬掌发出珠状暗器,身未落地倏又翻回原处。
身法之奇,绝伦罕睹。
施毒杀手如同火人一般,手舞足蹈,狂叫惨嗥。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是那人身外云雾变为紫黄黑色烟瘴如猛流灌注般投向烈火。
天象活佛忍不住问道:“韩少侠这是何故?”
韩仲屏道:“我中原数千年礼义之邦,读圣贤书行圣贤事,明礼义,重气节,抛头颅,洒热血,如文天祥史可法先贤如此节操的铁铮铮的汉子虽比比皆是,但这等凶邪为了一己之私,不明大义之辈,往往临危变节,贪生怕死,所以他们奉命施毒,事前并不知道他们有去无回,故梁丘皇赐服神智受控药物,而闯入贵寺前又服下解药,直至进入奇门中才惭渐恢复神智……”说着略略一顿,接道:“晚辈恐他神智清醒,省悟受愚,逃出寺外,他必毒发而毙,但流毒蔓延恐无法遏阻,否则晚辈何必多此一举。”
天象活佛点点头,道:“少侠为何知道此人来前已服过神智受控之药?”
韩仲屏淡淡一笑道:“知师莫若徒,梁丘皇心性为人晚辈哪有不知之理,如非梁丘皇行事毒绝,晚辈安可做下叛师悖义之行?”
鄂伦禅师道:“少侠发出的暗器莫非借来用的-制奇毒的么?”
“奇毒既不可解,总有-制之法。”韩仲屏道:“此物名唤霹雳雷火珠,威力强猛,老禅师你未瞧见此人身外紫黄烟瘴么?它便是此人所洒放的奇毒,如云如阳般为烈火吸焚得一干二净。”
天象活佛只觉霹雳雷火珠之名甚是陌生,暗道:“我怎么不知霹雳雷火珠来历,只知九指雷神桓齐擅用烈火暗器。”心中一动,正要询问借自何人,忽见烈焰束焚之凶徒已倒地烧成一具枯灰,突由胸骨处奔起一道乌黑烟球,冲霄升空。
韩仲屏面色一变,急道:“于冰老贼见此烟球,必遣人由另向侵入。”身形疾转如飞掠去。
天象活佛鄂伦禅师愕然互望了一眼,双双追向韩仲屏之后。
果然——
另向一条身影如魅闪落第一重禁制,又点足腾身掠入第二重禁制内。
第二重禁制烟云郁勃,比第一重尤甚。
那施毒杀手名唤苏森林,双目黑多白少,呆滞无光,像活死人般,面色冷淡如冰,显得分外阴森骇人。突然,苏森林眼珠缓缓转动了起来,敢情服了解药神智渐渐恢复,左掌紧扣,右手五指紧握着一柄寒光闪亮的鬼头刀。
苏森林见第二重禁制内并无异状,亦无人阻袭,鼻中冷哼一声,身形斜飞窜起落向第三重禁制。
就如此,竟被苏森林深入第八重禁制中。
殊不知此乃韩仲屏故意如此。
苏森林忽闻身外弓弦铮铮乱弦,情知有异,鬼头刀疾舞挥出一片护身寒光,左掌猛扬洒飞无形奇毒。怎知仍然逃不掉万弩插身之祸,苏森林刀光护体,泼水难入,将袭来弩箭磕飞,叮的一声,一颗霹雳雷火珠与刀身猛接,轰的烈焰爆射将苏森林整个身躯吞没。
只听苏森林怪叫一声,形同疯狂手舞脚蹈,那弩箭仍然继续不断射来,转眼苏森林变做一具火刺猬般倒地嗥叫不绝。
蓦地,弓弦寂灭无声,苏森林尸体上一道旗花冲霄腾起。
隐藏在烟云内弓箭手为奇毒所侵,个个横尸在地,渐渐形销骨化。
寺外一株参天古干横柯上于冰与杨擎宇并肩而立,目睹旗花,于冰不由呵呵大笑道:“苏森林已然深入第八第九禁制内,我等还有四人递次进袭,天象贼秃无险可屏,不消一个对时,金塔寺必变成一座死寺了!”接着又命第三名施毒杀手依照指定方向潜袭金塔寺而去。
白扬堡主杨擎宇忽目露疑容道:“倘或此计真个奏效,金塔寺众死尽绝灭,但我等无法入内察视究竟,万一让天象贼秃等逃逸,岂非心计白费,徒费无功?”
于冰略一沉吟,苦笑道:“六种不解奇毒弥漫全寺,由外入内,虽纵火焚毁也难烧得干干净净,只吸入分毫便自毒发无救,如果天象贼秃若能逃出无恙,这真是天意了。”
杨擎宇道:“天象贼秃逃出,而我等又未发现则将如何?”
于冰呆得一呆道:“我等在此金塔寺外布下天罗地网,有人逃出没有不发觉之理,闻得梁丘院生曾谓无论什么奇毒,在空气中不能停留一个对时被风吹散无存,倘需进入寺内查视究竟,非一个对时后择顺风方向进入。”
梁丘皇说过这话没有,只有于冰心中明白。
此言本是胡谄,铁臂书生竟信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