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壁间铁门已被拉开,滔滔激流,汹涌而过。
这甬道建筑之时,似是已顾虑到这座铁门开启之后,水势可能冲入,特以在两侧筑建了两道水闸,任那激流雷鸣,奔势如涌,但水势始终无法涌出铁门。
上官婉倩生长在西北,那地方甚少河流,她虽然一身武功,但水底工夫,却是一窍不通,眼看那澎湃怒流,芳心大为震骇,呆了一呆,才毅然说道:“我随在爹爹身后,自然是不要紧了,我一点也不害怕!”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显然是违心之论。
千毒谷主轻轻叹息一声,道:“倔强的孩子,这等激漩的水势,连老夫看了都有些害怕,你一点都不害怕,岂不是自欺欺人之谈。”
上官婉倩道:“除非你也不去,我就知难而退……”,她说话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徐元平等听到。
千毒谷主微微一笑,道:“你这话可是说给我听的吗?”双臂一抖,两条蛇突然急窜而下,盘在他的脚前。
上官婉倩嗔道:“自然说给爹爹听了,不信咱们一起退回去吧!“千毒谷主道:“好,好,就算你说给我听的吧!”抖开水獭皮衣穿在身上,另从身上拿出一条丝带,接道:“孩子,把这条带子扎在你的身上。”说话之间,已把手中一端,紧紧束在自己的腰间,结了一个活结。
上官婉倩依言把丝带在身上扎好,高声说道:“爹爹,咱们可以走了。”她声音虽然高昂,但却隐隐流露出一股凄凉的味道。
千毒谷主双目盯注在那长眉老人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这铁门不要关起,如若一日夜工夫还不见我们回来,再关不迟……”,他微一停顿,接道:“其实你们就关上这道铁门,老夫也不害怕。”缓缓转过身去,抓起两条怪蛇,向那激流走去。
上官婉倩回目望了徐元平一眼,突然大步而行,抢在千毒谷主的前面。
徐元平身子一侧,疾由那长眉老人身旁穿过,跟随在千毒谷主的身后。
行不过六七步远,已到那激流边缘。
一股阴寒之气直扑上来,当先而行的上官婉倩,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回过身子道:
“爹爹……”,秋波转处,发现徐元平正站在千毒谷主身后,一阵心情激动,忘去了下面之言。
千毒谷主望着激流说道:“孩子,你再想想要不要去,现在还来得及。”
上官婉倩忽然大踏一步,跃入激流。
千毒谷主轻咳一声,道:“任性的孩子!”紧随上官婉倩身后跃入水中。
那激流漩涡之力,十分强大,两人一跃入水,登时卷沉水底踪迹不见。
但见水花一溅,那溪水又恢复了原有的澎湃汹涌。
徐元平呆呆的望着水面,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厉害的一股激流。”
只听长眉老人哈哈大笑,道:“我瞧这两个人是死定的了。”
徐元平莫名所以的心头一震,道:“他们有水獭皮衣护身,何以非死不可?”
长眉老人道:“这道激流,不但急漩如轮,而且深藏地下,一个人三日夜不吃饭,可以忍受,但如要久不换气,只怕要活活闷死。”
徐元平道:“一个内力精纯之人,施展鹤眠龟息法,闭上一两个时辰不出气,并非什么困难之事。”
长眉老人怔了一怔,道:“这个老夫就不大清楚了。”
金老二突然插嘴说道:“看水流去势,那孤独之墓中的水门,可能已被打开,时机不再,寸阴如金,咱们如要去,得要早点动身了。”
徐元平道:“不错……”,回头望着那长眉老人道:“老前辈自称有越渡这激流之法,不知怎样一个渡法?”
长眉老人微微一笑,道:“那要比他们安全多了,你们等一会吧!”转身急奔而去。
金老二一皱眉头,道:“咱们追出去吧!别让他关上了铁门!”
徐元平道:“不用吧!此人不像阴险之人。”
两人等了不大工夫,那长眉老人果然如言而来,只是在他的身后,多了一头金毛猩猩。
金老二道:“你当真要带它去么?”
长眉老人道:“老夫说一不二,它已相伴我数十年岁月,此去是生是死,谁也无法预料,带着它也好作个伴儿。”
金老二道:“时间不早了,你那越渡的办法,也该说出来啦!”
长眉老人目光凝注左侧,微微一笑,道:“那千毒谷主枉有虚名,他也不想想如若这道激流当真通往孤独之墓,那筑墓之人极可能在此地留下越渡这激流之物……”
金老二左顾右盼了一阵,不见任何可用之物,不禁一皱眉头。
长眉老人哈哈大笑,道:“如若是那越渡激流之物,一眼能够看到,只怕早被那千毒谷主取用了。”转身走了两步,举手在那石壁之上一拉,但闻砰然一声,石壁间忽然现出一个巨大的裂口。
徐元平大步走了过去,只见那裂口里面,放着一个形如棺材之物。
长眉老人打开盖子,笑道:“咱们坐在这里吧!”
金老二探头一望,只见里面原已设好座位,当先跨步而入。
只见那长眉老人先把金猩猩抱了进来,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双手一拉,合上盖子。
徐元平道:“老前辈,咱们都进来了,这东西如何下水?”
长眉老人道:“自然是有法子了。”突然伸手,在那棺头前面用手一阵摇动,那棺材形的怪船,突然自动向前走了起来。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便滑行在激流之中,而且速度奇快又极平稳。
滑行之间,忽见两团黑影,翻滚在激流之中。
徐元平目力过人,虽在极暗的光线之下,仍然看出两个身穿着水獭皮衣的人,只不过无法辨出哪个是千毒谷主,哪个是上官婉倩罢了。
但见一人仰手一把抓了过来,水流势急,那棺外又无可资攀拿之物,船棺一滑而过,把那伸手之人抛在后面。
徐元平急的啊哟一声。
金老二急急说道:“平儿,你怎么了?”
徐元平道:“他们恐怕是完啦!”
金老二哈哈一笑道:“你可是说那千毒谷主吗?他如葬身在这激流之中,咱们少了一个劲敌,有什么值得惋惜?”
徐元平道:“可是那上官姑娘……”,想到上官婉倩数日来对他的照顾之情,心情一阵激动,但感热血向上冲来,高声对那长眉老人说道:“老前辈,这棺盖可否打开,我要出去!”
长眉老人冷冷说道:“我还想活着到那孤独之墓中瞧瞧,打开棺盖,咱们一个也别想活了。”
徐元平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前辈言之有理。”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金老二压低声音说道:“孩子,那上官姑娘虽然对你恩情甚重,但她已经是那千毒谷主的儿媳妇了,你……”
徐元平凛然说道:“叔父之言,把侄儿说成了何等人物?大丈夫受恩岂可不报?她虽是女儿之身,但侄儿视她有如男子一般。”
长眉老人高声说道:“两位不要吵!老夫算计流速行程,大概咱们快到孤独之墓了。”
说话之间,忽听砰然一声,那滑行的船棺突然停了下来。
金老二道:“怎么不走了?可是船坏了吗?”
长眉老人道:“可能是已到了孤独之墓。”
徐元平看那水势流速仍然很快,一皱眉头,说道:“只怕是船坏了……”
余音未住,突觉身子一阵摇动,似是那棺材形状的怪船,由高空直跌下去。
但闻一声砰然大震,那棺木怪船又继续向前行去,似是这巨大的一震,并未把木棺碰坏,但它行速,却是慢了很多。
徐元平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一路行速不变,此刻忽慢下来,不是船出了毛病,定然水速减低,切莫穿越了孤独之墓而去,而我们仍无所知,那可是难能弥补的憾事。
念转心动,低声喝道:“老前辈,你可能让这船停下来吗?”
那长眉老人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试试看吧!”右手用力一扳那船头操纵木轮的栓钮。
只听一阵彭彭咚咚之声,坐船忽然在水中旋转起来,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停了下来。
徐元平借船上小窗向外望去,只见那砖石砌成的小道中,水势逐渐的减低,坐船横了过来,卡在两壁之间,是以再难前行,不禁暗自赞道:造这坐船之人,思虑实在周到,除非横舟卡在两壁之间,在这狂流之中,实难停得下来。
细看两壁不禁失声叫道:“敢是已到了孤独之墓。”
金老二道:“咱们打开盖子瞧瞧吧!”
说话之间,那水势又减弱了很多。
徐元平大声笑道:“到啦!不知何人已关上水闸,咱们如果晚来片刻,只怕已难进这孤独之墓了。”
那水势消减的速度异常迅快,不大工夫已低过坐船。
长眉老人扭开扣环,猛力向上一推,那船盖开了一半,似是突然遇上了甚大压力,又自动沉了下来。
金老二心中一动,叫道:“外面有人,平儿,你准备迎敌,我帮他推这船盖。”
长眉老人哈哈一笑,举手在那猩猩背上拍了一掌,说道:“帮帮忙!”
那猩猩举起双手,猛力向上一推,船盖升起了半尺,长眉老人和金老二同时相助,加劲向上推去。
只听一声冷哼,船盖突然一轻,向上翻去。
徐元平双掌护胸,当先站起。
抬头看去,只见一身水獭皮衣的千毒谷主,抱着上官婉倩,站在四五尺外,那两条怪蛇,仍然盘绕在他的身上,夹道积水仅及他膝下。
徐元平急急问道:“她怎么样了?”
千毒谷主冷冷答道:“与你何干……”,目光一掠那长眉老人,道“有这等穿渡激流之舟,你竟敢不告诉老夫?”
长眉老人洋洋得意地笑道:“谁要你不听老夫的话……”
忽听一个高昂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水退啦……”
千毒谷主纵身一跃,落入那坐船之中,急急说道:“快坐下来,扣上盖子。”
长眉老人冷冷说道:“这木船是老夫之物,我高兴要谁坐,谁才能坐。你这般大呼小叫,喧宾夺主,给我滚出去!”
千毒谷主生平之中,从未受过人这样当面斥骂过,不禁呆了一呆,道:“你可是骂老夫吗?”
长眉老人道:“自然是骂你了……”,忽然想及此人,竟连这等相指而骂的事情也分辨不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金老二扯了一下那长眉老人衣领,道:“小声一点,有人来了!”
徐元平已知那长眉老人不会武功,暗中运气戒备保护他,只怕千毒谷主恼羞成怒,突然下手施袭。
哪知一代枭雄的千毒谷主,对那长眉老人的斥骂之言,竟似毫不放在心上,缓缓放下上官婉倩,脱去她身上的水獭皮衣,推拿她身上要穴,直待上官婉倩醒来之后,才脱去身上的水獭皮衣,干笑一声,道:“如若不是老夫抓住了你这棺材般的木船,增快行速,可能是被拒于水闸之外,为此事饶你们一次不死。”
言中之意,似是包括所有的人。
上官婉倩睁开星目,凝注在徐元平的脸上,问道:“我可是在做梦吗?这是什么地方?”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咱们都还好好的活着,这是孤独之墓。”
上官婉倩举手理理长发,笑道:“我被那激流冲击的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但愿咱们在这墓中,困上一月之后,你再出去。”
徐元平不知她言中含意深刻,暗示死期,只道她被激流冲晕了头脑,当下含含糊糊地应道:“但愿咱们各自早偿心愿,也好早些离此。”
千毒谷主冷哼一声,接道:“孩子,你已经身有所属,老夫和令尊,都是名重武林之人,你说话要检点一些,不能留人话柄。”
上官婉倩缓缓站起身子,回顾了千毒谷主一眼,道:“我从小就随便惯了,我那生身之父,都不要管我,你要管我这样多吗?”
千毒谷主干咳了一声,道:“情形不同了,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冷家的媳妇了。”
上官婉倩忽然格格大笑,道:“如果我死了呢?”
千毒谷主道:“老夫言出如山,你死了我也要下聘礼,接你的尸体到千毒谷去。”
上官婉倩凄凉一笑,道:“你尽管放心吧!生虽未必入冷家门,死却是你们冷家鬼!”
千毒谷主脸色一变,肃然说道:“孩子,你可是悔婚了?”
上官婉倩道:“我生平不作后悔事,打落门牙和血吞,答应了就永不更改。”
千毒谷主忽然长叹一声,道:“上官嵩能把你从小宠大,老夫有何不能?孩子,只要你不忘此身已是我们冷家人,任凭你闹翻天,也有老夫为你担待。”
上官婉倩突然流下两行清泪,道:“只怕我薄命无福,有负爹爹一番错爱之心……”
只听一声大喝,遥遥传来,道:“什么人?”
原来上官婉倩讲到伤心之处,声音愈来愈大,夹道传音,被人听到。
千毒谷主冷笑一声,喝道:“要命的。”他声音沉重有力,传出去良久之后,音量返射回来,满耳尽都是要命之声。
那喝问之人,不再回声,显然对方已不愿再露行藏。
千毒谷主突然举步跨出那棺材般的怪船,笑对上官婉倩说道:“孩子出来吧!咱们藏身之处已经暴露,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徐元平暗暗忖道:这话倒是不错,行藏既露,躲亦无益,这墓中水闸开而复闭,显然已经有人找到那水闸开闭机钮,看来这墓中已经有不少高人进入,我既有为而来,大可不必再躲避敌人。
心念—转,紧随千毒谷主跨步而出。
金老二和上官婉倩随着徐元平身后,跨了出来。
那长眉老人挽着金毛猩猩的左臂,一齐随出。
千毒谷主冷笑一声,道:“带着这等蠢笨的畜生同行,无异自暴行踪,老夫替你除去如何?”
长眉老人道:“你动它一下看看?”
千毒谷主阴沉地说道:“老夫从不信邪……”忽然一把拉着上官婉倩,飚然而退,身躯晃动,人已到两丈开外。
徐元平似已警觉急急说道:“快些躲开!”一闪身子,避到那怪船后面。
金老二提气一跃,闪开八尺,贴壁而立。
长眉老人江湖历练不丰,耳目也不似他人灵敏,眼看几人纷纷跃避开去,心中甚觉奇怪,刚想出言喝问,忽见一道火光,疾射而来,叭的一声,击中那怪船之上,立时爆散开去,化作一团碧光闪闪的火焰。
徐元平急急叫道:“老前辈,快躲起来。”
那长眉老人似是亦觉到了自已身处险境,身子一侧,向那怪船后面躲去。
只听一声尖锐的金风啸空之声,一道寒芒,电射而到,掠着他头顶而过。
徐元平伸手一抓,硬把他拉入怪船后面。
那金毛猩猩究不如人灵慧,那长眉老人不招呼于它,它就不知如何躲避,目注那长眉老人隐身之处,吱吱两声怪叫。
但闻刷刷两声,又是两道光焰疾射而来,一支又射中横在夹道中的怪船上,一支却击中那金毛猩猩。
那红色的光焰,射中金毛猩猩之后,突然爆成一片大火,在猩猩身上熊熊燃烧起来。
长眉老人眼看那相伴自己数十年的猩猩,全身笼罩在一片火焰之中,大部金毛已被烧着,心中大为疼惜,不顾危险,一跃而起,直向那金毛猩猩奔了过去。
徐元平急声喝道:“老前辈!”探手一抓,抓住了那长眉老人的手臂,接道:“那猩猩中的是硫磷火箭,火焰顽强,不易扑灭,咱们已陷身危境,老前辈不可妄动。”
他生具侠胆柔肠,眼看那猩猩身受火焚之苦,心中甚是不忍,劝那长眉老人不可妄动,自己却疾跃而出,直向那猩猩冲去,挥手一掌,拍在那猩猩后背火焰燃烧最烈之处,左脚猛力一勾,掌上同时加劲,那猩猩顿时摔到地上。
这时,夹道存水,只不过余下一寸左右,徐元平暗运功力,力贯双臂,强行扭动那猩猩的身躯,在地上翻了两个转身,把它身上燃烧的火焰熄去。
只听强劲的金风啸空之声,传人耳际,一道寒芒,挟着奇猛的威力飞来。
徐元平吃了一惊,暗暗忖道:什么暗器,威势这等强大!疾快抱着那猩猩,贴地滚向一侧。
但闻砰的一声,那道疾射而来的寒芒,正击在徐元平和那金毛猩猩停身之处,水花飞溅中直插石地。
如非徐元平及时的抱住那猩猩滚向一侧,这威力惊人的一击,足以把人畜一齐洞穿。
金老二凝神看那暗器,插入石地之后,还有两尺多长,形如标枪,后面却飘着一面黑色三角旗。
火光能熊,可见那旗上绣着的白色骷髅标帜。
徐元平动作迅快,避开标枪之后,立时一挺而起,抱着那金毛猩猩,跃飞到那形如棺材的怪船之后。
长眉老人目光凝注在徐元平的脸上,低声赞道:“孩子,当今世上,虽然有不少人练成各种毒功、毒药,但真正能当得毒人之称的,恐怕只有我们两人了……”
说话之间,右手已从怀中摸出了两粒丹丸,放入那金毛猩猩口中。
只见那金毛猩猩口齿启动,把那两粒丹丸,吞了下去,忽然闭上双目沉睡过去。
长眉老人快乐的放声大笑道:“就目下形势而论,这孤独之墓中,可能已有了甚多高人,我虽有超逾常人甚多的膂力,但却丝毫不懂武功,在这幽暗的古墓之中,随时可能被人杀死……”
徐元平道:“晚辈和老前辈走在一起,尽力防范,或能渡过凶危。”
长眉老人笑道:“不用啦,纵然你和我寸步不离,也无法防止那突然而来的暗器偷袭……”,他脸色突然一整,庄严说道:“现在我已给这头猩猩服用下最强烈的毒药,我自知难出这孤独之墓,也不愿相伴我数十年的猩猩活在世上,任人奴役,因而给他服下绝强的毒药,使他生命中所有的潜力,在三日之内完全发挥出来,片刻之后,它再醒来,已然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它的双手,足可以生裂虎豹,不论何等武功高强之人,也难降服它,但我一旦被人暗算而死,无人可驾驭它,势必要乱行出手伤人,现在我要传你驾驭它的密语,只要照我动作,它就可以代你拒敌度险……”
徐元平默然不语,心中却千回百转,暗暗忖道:这一头猩猩也是一个生命,只是它不似人类那般的奸诈,无善恶之念,是非之分,我徐元平如何能借重一个猩猩之力,保护于我。
他念头还未转完,那长眉老人已接续说道:“咱们眼下处境,凶险异常,随时随地有和人搏斗之险,寸阴如金,快些收敛心神,听我传授你驾驭它的密语。”
徐元平忽然想到慧空大师传授他武功之时也是这般说法,不禁心头一凛,赶紧澄清心神,正襟而坐,肃然说道:“晚辈洗耳恭听。”
长眉老人微微一笑,低声传授他驾驭那猩猩的密语和手势。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就是坐在两人身侧的金老二,也是听不清楚。
忽然间,遥遥的传过来两声厉叱,和一垂死挣扎的惨叫之声,划破夹道的沉寂。
阴森的古墓,一片漆黑,那声惨叫,也显得更为凄凉,动人心魄。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墓中,果然已云集了不少高手,那人一定死的很惨。”
长眉老人冷冷地接道:“我传授你那驾驭猩猩之法,可都记下了吗?”
徐元平道:“都记下了。”
长眉老人道:“记下了就好,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它就要醒过来了,你现在先试试看,能不能运用自如?”
徐元平道:“晚辈遵命。”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入耳际:“徐相公,快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徐元平仔细分辨那声音,有些不像是上官婉倩,不禁微微一怔,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娇脆的声音接道:“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你心中可是害怕吗?”
徐元平冷哼了一声,暗暗说道:“有什么可怕!”霍然站起身子,大步走了过去。
金老二低声说道:“平儿,此时此地,不是争名逞强之时,天下高手云集此墓,彼此勾心斗角,手段毒辣无比,加上这墓中的黑暗,景物不辨,正是各自暗施毒手的好时机。”他轻轻叹息—声道:“那日在这孤独之墓外面一战,据叔叔冷眼旁观,你的武功,已使参与那场大战之人,都为之倾服不已,但也增加了他们杀你之心,江湖险诈,防不胜防,你要小心一些为是。”
但闻那娇脆的声音,重又传来,道:“徐相公!徐相公……”,语气之中,充满着痛苦和凄凉。
徐元平剑眉一耸,低声说道:“叔叔放心。”加快脚步,直走过去。
金老二急急说道:“平儿,等等我,咱们一起去吧!”站起身来,紧随在徐元平的身后。
徐元平微一沉吟,说道:“这位老前辈不会武功,叔叔还是留在这里保护他吧!”
金老二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和你一道去,也许要拖累于你……”,微一顿,接道:
“如若你发现情势不对,就快些回来……”,压低了声音,接道:“不到必要,最好不要和对方动手,那位上官姑娘仍对你一往情深,江湖之上人心太过险恶,不妨利用她的牵扯之力,借用千毒谷主之能……”
徐元平摇摇头,接道:“这个,这个不太好吧!平儿堂堂男子,怎能利用一个女孩子情感上的矛盾,从中渔利。”
金老二说道:“据我观察,她似乎是有着极深的痛苦,答应嫁给千毒谷主之子,实非出于本心。”
徐元平心中对金老二极是尊重,虽然不愿听他这些无谓之言,但也不愿发作,当下微微一笑,道:“我要去看看了,那呼叫我的女孩子,似是正受着难以忍受的迫害。”
急步对那发声呼叫自己的方向走去。
金老二谆谆相告,加上他近来经历的风险,使他生出了甚大戒心,暗中运功戒备。
这是一条宽仅数尺的夹道,那呼叫之声传来的方向,刚好和暗器飞来的方向背道而驰。
徐元平走出了三四丈远,仍然不见动静,心中暗暗忖道:奇怪呀!难道她已经遇害了。
当下高声道:“刚才哪一位要找在下?”
只听夹道中回音传来,不闻那女子答应之声。
徐元平运足目力,向前看去,只见三丈左右之处,夹道的两侧,似是又有一道横穿而过的夹道,心中暗暗奇道:这条夹道乃激流通道,此刻突然又有一道夹道横穿而过,显然墓中的机关,已经被人发动了。
心中忖思,人却仍然放步向前行去。
夹道中幽寂的像一道死巷,徐元平落足虽然很轻,但仍可听闻步履之声。
突然间,由那横穿的夹道中,传出来一声厉喝,一条人影疾闪而出,迎面奔来。
徐元平霍然停下脚步,闪到一侧,本想放他过去,但又忽然想起数丈之外,就是金老二和那长眉老人停身之处,当下又举步跨回,拦在路中。
那迎面奔来之人行速极快,徐元平刚刚跨回夹道中间,他已冲到前面。
那人一见有人拦路,不问青红皂白,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徐元平右掌一推,硬接了那人一掌,冷冷喝道:“怎么出手就要伤人?”
但闻砰的一声,双方掌力接实,那疾冲而来之人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徐元平凝目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个身躯矮小,环目方脸的中年人,一身短衣,背上斜背着一个长长的包裹,也不知藏的是什么兵刃。
那人桩徐元平一掌震退了数步,不禁微微一怔,心想对面之人,不是三谷二堡中首脑人物,亦将是武林中甚得盛誉的高手,哪知凝目望去,竟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不禁脸色一变,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徐元平淡然一笑,道:“你又是什么人呢?”
那人刚才接了徐元平一掌,已然吃到了苦头,心知对方年纪虽然幼小,但武功却是不可轻侮,当下暗中提起真气,准备出手一击而毙对方,口中却故意说道:“咱们素不相识,你为何拦阻我的去路?”
徐元平呆了一呆,讷讷的答不出话来,只觉对方之言甚是有理,无法反驳。
突然间,又是二声惨叫传来,声音厉凄短促,显然是一种死亡呼号。
紧随着响起了一声长笑,摇曳在夹道之中,传播开去。
那矮小中年人似是被那惨叫之声,扰的心神震荡,全身微微一颤,不自主的回头望去。
就在他回顾之间,忽然大喝一声:“蛇……”,探手一把,向下抓去。
不远处传过一声阴沉的冷笑,道:“绝毒之蛇,死亡之口……”,余音未绝,那矮小中年人,突然倒地而毙。
徐元平凝目看去,只见他手中一条小蛇,猛的一窜,跃飞开去。
显然他探手一把,已然抓住那小蛇,只因蛇毒发作太迅,他还未及用力捏断毒蛇,人已毒发而死。
黑暗中,虽然无法辨识那颜色,但徐元平想到定然是千毒谷主身带两条毒蛇之一,心中暗自骇道:不知什么毒蛇,毒性竟然如此之重,毒性发作的这般迅快……
心中念头电转,口中却高声说道:“冷老前辈,还未走吗?”
遥遥的传过来一声冰冷的声音,道:“目下这古墓之中,步步充满凶险、杀机,老夫看在我那儿媳面上,饶你一次不死,咱们再遇上时,我就要你的命了。”
徐元平忽然想起上官婉倩来,不知身在何处?何以不闻讲话之声。
一想起上官婉倩,就不自禁的想起来这数日中相待的恩情,不禁心头一急高声叫道:
“冷老前辈慢走一步,在下还有事请教。”一面急急向千毒谷主停身的地方奔行过去。
但闻回音在夹道中飘荡,不闻千毒谷主的回应之声。
他行动迅快,倏忽之间已到了那横过的夹道口处。
只听一个冷峻声音,由那横穿的夹道中传了过来,道:“什么人?”随着那喝问之声,传过来一股强猛绝伦的掌风。
徐元平早巳留神戒备,回臂拍出一掌,人却飕然闪向一侧。
阿股掌力相接,旋起了一阵急风。
但闻一声冷哼,骂道:“老毒物二十年未入江湖,掌力果然又强了不少。”
显然,对方竟然把徐元平当作了千毒谷主。
徐元平中一动,暗暗忖道:不知对方是何等人物,竟然把我当作了千毒谷主,想来他定然听到了千毒谷主的声音。心念一转,侧身贴在墙壁之上,默不作声。
过了一阵工夫,冷峻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老毒物你纵然不肯开口,也别想瞒得过老夫。”
徐元平听那声音充满急躁,想是心中早已等的不耐。
徐元平暗中提聚真气,缓步移到那横穿而过的巷口。
数日以来,连番遇上凶险之事,对江湖上人心的险恶,早已有了认识,尤其这阴森幽暗的古墓之中,现下正在展开惨酷的屠杀,不论何人,只要一进入这古墓,在这古墓之中相遇,彼此就算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虽是素不相识,但也以毒手相向。
他听到过几声震耳的厉凄惨叫,那每一声呼唤之中,即有一个人失去了性命。
他亲眼看到了千毒谷主施放毒蛇暗中杀人的毒辣手段,在这等黑暗之中,那毒蛇却是攻击人最好的方法。
这些惨酷的杀人之术,使徐元平提高了警觉。
那人呼叫了两声之后,仍然不闻相应之声,心中似是难再忍耐,只听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想是那人已大步行来。
他似是有意让人听到他已缓步走来,故意落足甚重。
片刻之后,那步履声忽然停了下来,一条黑影疾跃而出。
徐元平右手一抬,正待伸指点去,心中忽然一动,暗道:他迈着沉重步子走来,分明是存心想诱我中计……
只听砰然一声,那人影撞在对面的石壁上,倒了下去。
徐元平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恍然大悟,那条人影,原来是一具尸体,被人默用内力,投掷出来,如若适才冒失出手,势必被隐身在转角之处的强敌暗算。
他暗自吸了一口冷气,忖道:江湖中人,当真是诡诈的很,一不小心,就将有杀身之祸。
忖思之间,忽见火光一闪,一个火折子投了过来,落在那尸体旁边,熊熊的燃烧起来。
幽暗的夹道中,骤然间出现了一片光明。
徐元平迅快移动身躯,向后退出了二丈多远,避到火折光芒照射之外。
一个高大的老者,缓步走出那横过的夹道,站在两条夹道的交叉路中。
这人胸垂白髯,身躯高大,虎头环目,生像威猛至极。
只见他双目转动,望过两侧夹道之后,突然仰脸大笑三声,说道:“老毒物,你这般藏头露尾,算得什么人物。哼!老夫如能出了这孤独之墓,非得摔了你们千毒谷的招牌不可。”
对面的夹道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一个黑衣少女散披着长发,急急冲出。
那高大的白髯老者,忽然伸手,一把疾向那黑衣少女抓了过去。
不知是她有意让那老者抓住呢,还是已累得筋疲力尽,被那老人一把抓住右臂,老鹰抓小鸡般的提了过去。
火光映射之下,徐元平看出黑衣女,正是鬼谷二娇中的丁玲,不知受到到十么惊骇,急急如丧家之犬般狂奔而来。
丁玲似是自知难再逃脱,索性一闭双目,不言不语。那白髯老者随手一指,点了丁玲的穴道,放在暗影之处。
就在他一转身的工夫,对面夹道中,疾飞来一道光芒,叭的一响,打熄了火折子。
夹道中又恢复了原有的黑暗。
徐元平提聚真气,贴壁急行,倏然之间,又回到那夹道口处。
只听那长髯老人宏亮的声音,叫道:“什么人?”呼的一股拳风,直向对面夹道中击过去。
一个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要命的!”砰然一声大震,夹道中急风回旋,想是那人拍出一掌,硬接了白髯老人的拳风。
徐元平凝目注视,趁那老人转身迎敌的当儿,疾快绝伦的闪入横过的夹道中。
但闻拳声带起的呼呼风响,旋荡在夹道之中,想是两人已经展开了全力搏斗。只听拳劲掌风的威势,就知道搏斗的两人,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徐元平抱起了丁玲之后,反而犹豫起来,古墓中岔道纵横,一不小心,就难免有迷失路途之危,他必须早回到金老二的身侧去,但要穿过两人拳、掌所发内力封锁的夹道纵然不至受伤,亦将被两人发觉。
他为人坚毅,略—思忖,决定冒险一试,解下丁玲腰间的丝带,把丁玲缚束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一提真气,贴壁向前行去。
凝神望去,只见两人拳来掌往,打得激烈无比,双方武功似是极为接近,使这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战,触目惊心。
徐元平提聚内力,护住了身子,缓步逼行。竟然被他冲过那激荡的劲力,而未为两人发觉。
他急步奔行到那棺材一般的怪船所在,放下怀中的丁玲,举手拍活她身上的穴道。
只听丁玲长长吁一口气,问道:“你是谁?”
徐元平道:“在下徐元平……”
只听丁玲嘤的一声,转身扑入了徐元平的怀中,道:“哎呀,这几天他们把我整治惨了!”
徐元平道:“什么人这样对你?”
丁玲道:“杨文尧和易天行。”
徐元平道:“他们几时进入了这孤独之墓?”
丁玲道:“时间已不短了,约略算一下,大概有四个时辰之久了。”
徐元平道:“他们可留被困到水中吗?”
丁玲摇摇头,道:“我曾听到震耳欲聋的翻腾水势。”
徐元平略一思忖,道:“这么说来,进入这古墓之中的武林高手,当真是不少了。”
丁玲道:“易天行不但选出八大高手随行入墓,而且入墓的要口处,都派有武功高强之人守护,每人都配带很多绝毒的暗器,在这等幽暗的古墓中,实叫人防不胜防……”,她微一停顿,喘了两口气,接道:“除了易天行和他的属下之外,还有杨文尧、查子清、查玉等,一齐来啦!”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喝骂道:“不用打了,那女娃儿被老毒物带走了。哼,咱们两个鹬蚌相争,叫别人坐得渔利。”
一个阴沉、冷漠的声音答道:“谁要你出手就要揍人呢?”
那宏亮的声音喊道:“老毒物,别人怕你用毒老夫就是不怕。你现身出来,试试老夫的拳头如何?”
徐元平低声问道:“三叔父,你可听出这人是谁么?”
金老二道:“见人之后,或可相识,但凭声音却是听它不出。”
丁玲接口道:“我虽然在他们的强力压迫之下,但仍然留心了他们的举动,据我观察所得,易天行深入这古墓寻宝,不过是借作掩饰而已,他真正的用心,是想借这古墓,一网打尽武林高手,扬文尧、查子清,都已经中了他的圈套,欲罢不能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这座幽暗的古墓之中,即将展开一场凶残的屠杀,不知有多少武林高人,要埋骨这古墓之中。”
徐元平道:“出手相搏,生死之机,各占一半,易天行怎能稳操胜算?”
丁玲道:“易天行处心积虑,每闯过一道机关,就暗中指派一人看守,必要之时,他只要一声令下,古墓中大部分机枢,都将为他的属下破坏,那时,凡是进入这古墓之人,纵然不被杀死,亦将活活饿死在古墓之中。”
徐元平无限感慨地说道:“名利二字,当真是害人不浅。这古墓中的凶险,无人不知,只因这墓中存放了富可敌国的财宝,和那流传于江湖的玉蝉金蝶,引得无数人甘冒奇险……”
话至此处,突然被一声惨叫打断。
紧接响起一阵兵刃相击的声音,由远而近。
丁玲抬头望去,只见幽暗的夹道中,不时闪动兵刃的光芒,逐渐向几人停身之处而来,显然两人的搏斗,一强一弱,弱的一方,被对方迫得直向后退,不禁低声说道:“咱们再不离开此地,就要和人家碰上了。”
那久久不发一言的长眉老人,突然出口接道:“这猩猩已经醒过来了,你快些试试看是否能够运用自如?”
徐元平凝神望去,只见那金毛猩猩,正缓缓挺身而起。
几人和那猩猩相距甚近,虽在黑暗之中,亦隐隐可见那猩猩的狰狞面目,怒目圆睁,白牙森森,直似要攫人而噬。
丁玲不自禁把娇躯向后收缩一下,道:“这猴子好生难看。”
徐元平的耳目,在几人之中最是灵敏,虽在那兵刃交响之中,仍然听到一种轻微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他心中正在思索那老人之言,一闻那步履之声,本能的唔呀一声,挥手指去。
他从那老人处学得指挥这猩猩之言,别人也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只听一声厉啸,那猩猩突然疾跃而起,快如流矢般直射过去。
只听传过来一声怒喝道:“好畜生!”紧接着砰然一声大震。
徐元平怕那猩猩受伤,奋身一跃,直掠过去。
徐元平目睹前面黑影幢幢,翻飞不停,赶忙一沉丹田真气,疾向前冲的身子,突然沉落实地。
凝神望去,只见那猩猩双手张舞,厉啸不停,直向前面猛扑。
对面强敌,虽然不停的劈拍出凌厉的掌风,但仍然无法阻挡住猩猩狂冲猛扑,被迫得直向后退。
搏斗中,徐元平无法看清楚那人面貌,但隐隐所见的高大身材,似乎像是那长髯老叟。
只听丁玲高声叫道:“徐相公,快退回来……”
徐元平剑眉一耸,高声答道:“你们守在这里,不要离开。”
口中说着话,人却疾向前面追了去。
金老二轻声说道:“他要去扰易天行了,咱们一起去吧!”
丁玲道:“假如咱们当真的找到了易天行,谁都别想活了……”,她微微一顿,接道:
“他不肯听我的话,你快些叫他回来吧。”
抬头望去,哪里还有徐元平的影子。
但闻猿啸凄厉,山远而近,分明那猩猩遇上了劲敌,又被迫退了回来。
长眉老人霍然惊觉站了起来,轻声说道:“猩猩遇上了劲敌,只怕就要退回来了。”
丁玲道:“我身受内伤,已无拒敌之能。”
金老二豪壮地接道:“生有处,死有地,我金某人走了一辈子江湖,遇上的凶险,难以计数,但都履险如夷,仍然未死,如若命该死在古墓之中,那也无可奈何,不论来人是谁,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丁玲突然放低了声音,道:“金老前辈,晚辈倒是有一个拒敌之策,但需仗凭金老前辈相助。”
金老二怔了一怔,道:“能进入这古墓之人,大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只怕我金某人,难以是人家的敌手,姑娘如想凭仗于我,那可是找错人了……”
丁玲道:“晚辈自受内伤,行动之间极是缓慢,只要老前辈能拒挡强敌的豪气,晚辈隐在你的身后,出其不意,施展******粉,在这等幽暗的夹道之中,或可制服来人。”
金老二道:“好啊,我倒是忘了你们鬼王谷的******了!”
只听悲厉的长啸,传入耳际,想是那猩猩,受人重击,发出的啸声。
金老二已知那长眉老人不会武功,急急说道:“老前辈请躲入这渡船之中,由在下和这位丁姑娘设法拒敌。”
那长眉老人一沉吟,道:“好吧!如若你们打他不过,那就设法把他引到这棺材旁边,让我来收拾他!”
金老二淡淡一笑,道:“好吧!”呼的一声,把那燃烧的火折子吹熄,大步走到那棺材后面,捡起一把单刀。
这时,那逐渐后退声,突然停了下来。
丁玲牙齿紧咬,暗中提聚真气,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缓缓把身体移靠在夹壁上。
夹道中幽暗如夜,虽然练武之人,目力大异常人,但也难见五尺以外的景物。
金老二握刀在手,大步走了回来。丁玲轻声说道:“老前辈只要挡得来人两招,我就有机会施这******粉了。”微微一停顿,接道:“这古墓之中,一片黑暗,对咱们大是有利……”话至此处,突然重重的喘息几声,倏然住口不言。
金老二见闻何等广博,听得心中一动,道:“孩子,你怎么啦?”丁玲缓步走了过来,道:“我被他们严刑迫害,受了很重的伤,说话一多,伤势就疼痛难忍……”,她又喘了两口气,接道:“这玉瓶之中,藏的解药,你抹在鼻子上,就不怕那******粉了。”
只听拳风盈耳,一围黑影,缓缓向两人停身之处退来。
丁玲迅快的闪到金老二的身后,道:“老前辈豪壮一些。”
金老二打开玉瓶,抹上解药,横刀而立。
眨眼之间,那团黑影,已退至两人身侧,果然是那金毛猩猩。
这时,那金毛猩猩似是已累的无力啸叫,双爪护在胸前,缓步而来。
紧逼那猩猩的是一个身躯高大的长髯老人。
只见他神情凝重,满头大汗,隐隐可听到喘息之声。他虽然迫退了猩猩,但亦似累的筋疲力尽,是以不肯妄发一拳。
金老二让过猩猩,沉喝一声:“站住!”挥手一刀,直劈过去。
那白髯老人全神贯注在那猩猩身上,听得金老二的喝声,刀光已到身前,左手斜斜拍出一拳,一股潜力,逼住了刀势,正待开口说话,忽见一只素手由敌人身后伸出,不禁微微一怔。
就这一缓,丁玲已弹出“******粉”。
那长髯老人话还未说出口,人已被药粉迷倒,砰的一声,倒摔在地上。
金老二单刀一挥,直劈而下。
丁玲急急叫道:“老前辈不要伤了他。”喝声中,右手全力向金老二臂上推去。
她身负内伤甚重,全力一推,虽把金老二推了开去,但却震动伤势,吐了一口血,跌坐在地上。
金老二被丁玲全力一推,单刀砍在石壁上,当的一声,激起了一串火星。
丁玲右掌紧紧的按住前胸,吃力地说道:“别伤他。”
金老二缓步走了过来,说道:“孩子,你先运气调息,不要忙着说话。”
那躲入舟中的长眉老人,突然站了起来,接道:“伤的很重吗,让老夫看看。”跨出木舟,大步走到了丁玲身侧,也不问丁玲同不同意,抓过右腕,伸手就按在脉门之上。
夹道中恢复了原有的幽寂,那经过激战的猩猩,也疲累的倒卧在地上。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长眉老人突然叹息一声,谟道:“孩子,你伤的很重,老夫身上虽然带有成药,只是毒性重了一些,不知你愿不愿服用?”
丁玲道:“我还想多活几天!纵然要受尽痛苦,我也不怕。”
长眉老人敞声笑道:“好啊!你想活多长时间……’金老二接口说道:“老前辈,咱们处境险恶的很,随时均可能有武林中一流高手来袭,你这般敞声大笑,岂不是把我们停身之处,告诉别人吗?”
丁玲娇喘几声,接道:“我想再活十天……”
长眉老人道:“那太容易了。”伸手从怀中摸出几粒丹药,道:“你自己收着吃吧!如若能把几粒丸药吃完,吾道又多一人了。”
金老二道:“你又想多制造一个毒人出来。”
长眉老人道:”如若老夫早出道几年,今日武林当又是一番形势了。”
金老二对他把徐元平变成毒人一事,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当下冷笑一声,道:“你要创出一个毒人派来。”
长眉老人道:“不错,可惜时不我与,已经太晚了。”
丁玲缓缓捏起一粒丸药,轻声对金老二道:“他这丸药,当真能疗治伤势吗?”
金老二道:“能疗伤势,确实不错,只是无异饮鸩止渴,伤势疗好之后,剧毒也侵入了内腑之中。”
丁玲自知伤势难再支持下去,听金老二说能够疗治伤势,立时吞下一粒。
金老二看出丁玲的内伤,已到了万分险恶之境,也不再劝止。站起身来,把那长须老人抱了过来,心中害怕那药物效力过后,此人突然醒了过来,想问丁玲如何处置,但见她服药之后,正在运气调息中,又不便惊扰,只好用单刀架在那人项颈之上,只要他—醒过来,立时挥刀斩下。那长眉老人一语不发,静静的坐在一侧,双日凝注在丁玲的脸上,似是等待丁玲服药后的反应。
丁玲坐息一刻工夫之久,忽然睁开双目,笑对长眉老人说道:“你这药物很灵,我觉着伤势已好多了。”
长眉老人道:“如若说药到病除,当时见效,老夫敢夸当今之世,唯吾独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长叹一声,回顾金老二道:“也许这世界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老夫相比。”
金老二道:“什么人?”
长眉老人摇头说道:“不知道,好像那人还是一个妇道人家……”
丁玲接道:“如若那人是女人,定然是南海门下那个鬼丫头了……”
遥遥的传过来一声轻笑,道:“背人之后,说长道短,不怕嚼烂舌根子嘛。”柔音细细,分明是女子口音。
丁玲呆了一呆,道:“什么人?”仔细听去,那声音似是从一侧石壁传出。
再不闻回答之声,那人说完一句话后,似是已掉头而去。
长眉老人骂道:“这阴风森森的所在,当真都是些鬼鬼祟祟的人物……”
金老二道:“这古墓建筑灵巧,到处是密室夹壁,隔壁传音,算不得什么稀奇之事。”
丁玲目光一掠躺在身前的长须老人,道:“你没有伤了他吗?”
金老二道:“没有,但你要留下他来,不知有何作用?”
丁玲道:“此人武功很高,杀了他未免可惜……”
金老二道:“好吧!那就留着他醒来之后,杀咱们吧!”
丁玲笑道:“老前辈且莫心急,我说他武功高强之意,是可以帮助咱们拒敌。”
金老二道:“这个只怕不容易吧!”
丁玲道:“晚辈白有妙策,让他甘心受命。”说话之间缓缓站了起来,走向那长须老人的停身之处蹲了下去。
金老二缓缓收回架在那人颈上的单刀,说道:“你最好先把他降服之后,再给他嗅上解药,要是被他先醒过来,咱们谁也别想活了。”
丁玲道:“老前辈尽管放心。”突然伸出了纤纤玉指,点了他双臂、双腿上四处要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瓶解药,涂在那长须老人鼻孔之上。
只听那长须老人打一个喷嚏,缓缓睁开双目,望了丁玲、金老二等一眼,挺身坐了起来。
他双臂、双腿,要穴被点,除了腰之外,四肢难动,右手一抬未起,立时缓缓的躺了下去。
丁玲待他躺好之后,才冷冷说道:“你如妄想运气自解穴道,那可是自找苦吃。”
长须老人冷冷的望了丁玲一眼,默然不语,他虽在生死关头,仍然有一股倔强之气。
丁玲用手捡起单刀,冷冷说道:“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长须老人冷哼一声道:“龙遇水浅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犬欺。”
丁玲单刀一挥,一股冷芒疚掠那长须老人前胸扫过,一绺长须,应手而飞,接道:“不论你如何骂我们,但眼下你无反抗之能,我只要一挥手间,立时可以要你身首异处,魂游鬼府。”
长须老人怔了一怔,道:“哪两条路,先容老夫忖思一阵,才能答复。”
丁玲道:“简单的很,一条是你答应受我指挥,不得有丝毫抗违之心,一直到咱们离开这古墓为止,我就还你自由之身,另一条路就是拒绝我,我一刀把你杀死。”
长须老人怒道:“老夫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肯受你这个黄毛丫头支使?”
丁玲冷笑道:“那你是选择后一条的死亡之路了。”缓缓举起手中单刀接道:“我现在先斩你一条右腿。”刀光一闪而下。
长须老人急急摇头,说道:“且慢动手。”
丁玲收住刀势,笑道:“你可是想活命吗?哼!能伸能曲,才是英雄人物,何况你出了这古墓之后,还有一雪此辱之机,如是被我一刀杀死,你就永远无法洗雪此辱了。”
长须老人道:“老夫出了这古墓之后,必要把你迫作奴婢,以雪此辱。”
丁玲笑道:“那你是答应了。”
长须老人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就算答应了吧!”
金老二急急说道:“孩子,江湖上人,极少信义,你放了他,他如不肯履行承诺之言,怎生是好?”
丁玲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相信这位老前辈答应了,决然不会反悔。”
金老二道:“你相信,我可不相信……”
丁玲右手一挥,拍在那长须老人的“曲池穴”上,推活他左臂穴道。
金老二心头大急.独臂一伸,夺过丁玲手中单刀,对着那长须老人,作势欲劈。
丁玲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长髯老人回顾了丁玲一眼,说道:“你手中的丹丸是何等毒物?先说给老夫听听再说。”
丁玲笑道:“这丹丸名叫百步断肠散,乃五种绝毒之物,混合而成,服用之后,行上百步,毒性就要发作,断肠而死……”
她举起丹丸,嫣然一笑,接道:“不过,我带有解毒之药,你吃下这粒药丸之后,立时再服下一粒解药,一个时辰内毒性就不会发作了。”
长髯老人似是异常留恋生命,摇摇头说道:“一个时辰之后呢?”
丁玲道:“我再给你服用一粒。”
长髯老人道:“如此轮服不息,你那药丸,总有服完之日。”
丁玲道:“你服用一十二粒之后,其毒自解。”说话之间,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塞,倒出一把白色丹丸,数出一十二粒,把余下丹丸捏的片片粉碎,洒在地上,接道:
“我现在手中只余一十二粒解毒丸,只要我再毁去一粒,你就别想再活。”
长髯老人一皱眉头,说道:“你这般毁去解毒药物,不知是何用心?”
丁玲道:“最是简单不过,只要你一有背叛我的举动,我立时毁去一粒丹丸,那时你可能把我杀死,但你也难再活命,落个同归于尽。”
长髯老人目光一掠金老二道:“此人可也要算进去吗?”
丁玲一皱眉头,道:“这个,这个……”
金老二道:“想不到你还看上金某人这条命了。”
长髯老人道:“一个换一个,老夫未免大吃亏了。”
金老二道:“好吧,你先说出用什么方法,把我们生命限制于十二个时辰之内?”
长髯老人道:“我用独门手法点你们五阴绝脉,十二个时辰之内,不得解救,百穴凝结而死。”
金老二抬头望着丁玲道:“孩子,咱们答不答应?”
丁玲笑道:“晚辈的看法,咱们都无生离这古墓之望,答应或可助他一臂之力。”
金老二道:“姑娘口中之他,可是指平儿吗?”
丁玲道:“是啊!不是他是谁呢?”
金老二笑道:“好!好!只要对他有助,咱们死了也不冤枉。”
丁玲两指夹着丹丸说道:“老前辈,相约已好,你可以吃下去吧!”
那长髯老人果然不再推辞,张口吞下了丁玲手中的药丹。
丁玲双手齐挥,拍活他双臂双腿的穴道。
长髯老人突然—挺而起,挥手一把,抓住了丁玲右腕。
丁玲左手一伸,把一粒丹药交到金老二的手中说道:“老前辈好好的拿着,他一杀我,你就捏碎那粒。”
金老二远距那长髯老人手臂可及之外,大部药丸又在丁玲手中,气的长髯老人顿足,牙齿咬的格格作声。
丁玲迅快的一扬左手道:“你不用打坏主意,快吃下一粒药吧,再晚了毒性就要发作。”
长髯老人接过丹丸,冷冷说道:“转过身去,老夫要点你五阴绝脉。”
丁玲一面转动娇躯,一面笑道:“我这里还有十粒药丸,我那位叔叔那里一粒,你只要一下子不能把我们两人杀死,就你也无法活了。”
长髯老人道:“别说你们两人,就是十条八条人命,也不值老夫一命。”说话之间,右手挥动,连在丁玲身后点了数指。
他每指点下之时,寸玲就觉着全身一震,数指点过,半身酸麻难耐。
长髯老人放过丁玲,大步向金老二走了过去。
丁玲急声说道:“喂!你这点五阴绝脉手法,伤人之后,半身麻木,如何还能行动。”
长髯老人冷冷说道:“片刻之后,那酸麻即将消失,十二个时辰内,无碍你的行动。”
金老二自行转过身子,让那长髯老人点了五阴绝脉。
长髯老人似是意犹未足,大跨两步,伸手向那长眉老人抓去。
丁玲怒声道:“住手,咱们订约之时,并未连他计上,你一动他,我就捏碎解药,干脆都别括了。”
长髯老人年纪虽大,但他似是对生命,仍有着无比的珍惜,听得丁玲喝叫之言,果然不敢再动。
那长眉老人正在低头为他的猩猩疗伤,对强敌准备施袭一事,恍无所觉。
丁玲一面运气调息,一面又服了两颗毒丸,果然精神大好,当下高声说道:“咱们守在此地,实非长久之策,早些走啦!”目光一瞥那长髯老人道:“你走在前面开路。”
在这些人中,丁玲的年事最幼,但她机智过人,才气纵横,几番料事谈话之后,隐隐成了主宰大局的领袖。
长髯老人冷冷的横了丁玲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丁玲低声对金老二说道:“你要毒老人带着猩猩走中间。”急迈一步,抢随在那长髯老人身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