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中凤正待再说下去,突觉金刃破风之声,由身后袭来。

苹儿回手一剑,疾劈而出。

只听当的一声,一枚三枝铁箭,被苹儿一剑击落。

君中凤回头望去,只见三个身着劲装,怀抱雁翎刀的大汉,一排而立,距几人也不过是六七尺远近。

只听那居中一个年纪较大之人,笑道:“苹姑娘好么?”

苹儿打量来人一眼,识得是方家大院中的护院教师雁荡三煞。那居中大汉,乃三煞之首焦飞鹏,此人在方家大院的护院武师中,担任副总教习,一把雁翎刀,造诣甚深,而且又工心计,是一位十分难缠的人物,当下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副总教习。”

焦飞鹏道:“不敢,不敢,苹姑娘别来无恙?”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不停地在君中凤身上打量。

君中凤面貌娟秀,但她那一身衣着,却给人一种诡异难测的感觉。

苹儿回顾了君中凤一眼,道:“这一位是方家大院的副总教习,一把雁翎刀,神鬼莫测。”

她虽知那君中凤善於放毒物,但却不知她武功如何,是以,先行出言提醒。

焦飞鹏一直停身在六七尺外,不敢行近君中凤等一步。

君中凤望了雁荡三煞一眼,道:“你们方院主也来了?”

焦飞鹏道:“不但方院主大驾已到,就是韩三侠,也率领高手到此。”

君中凤道:“还有那位智计百出的韩公子?”

焦飞鹏道:“目下这周围五里之内,已然遍布了我们的人手,不下数十位。”

君中凤冷笑道:“人数众多,又能如何?”

焦飞鹏哈哈一笑,道:“姑娘的口气很大。”

君中凤道:“阁下心中不服,不妨试试。”

苹儿心中暗道:“不知她如何施放毒物伤人,倒要仔细地瞧瞧。”

焦飞鹏道:“好,在下领教姑娘的高招。”目光左右转动,低声对两个同伴说道:“两位兄弟替我掠阵。”立刀护胸,大步向前行去。

飞叉赵旺一横身,挡在君中凤的前面,准备迎敌。

君中凤低声道:“闪开。”

赵旺刚刚移开的身子,突然又向旁侧移开两步。

苹儿暗暗吸一口气,手握剑柄,准备应敌。

君中凤轻轻一拂手中拂尘,缓步迎了上去。

焦飞鹏道:“姑娘亮兵刃吧!”

君中凤拂尘一挥,道:“就用这个。”

焦飞鹏身了一侧,直欺而到,雁翎刀,一指“拦江截斗”,横里扫来。

君中凤陡然向后一跃,退在苹儿身后。

显然,她用心在近使苹儿出手。

焦飞鹏哈哈一笑,道:“姑娘口气很大,怎的竟不敢迎战?”喝声中又攻上来。

情势逼人,苹儿不得不挥剑迎敌,长剑挥舞,攻出三剑。

焦飞鹏横刀封架,接下三剑,道:“苹姑娘,你让开去。”

苹儿摇摇头,道:“你如胜了我手中长剑,我自会退开。”

焦飞鹏冷哼一声,雁翎刀,突地展开了快攻。

但见刀光滚滚,直涌过去。

苹儿挥到接架,恶斗一起。

另外两个怀抱雁翎刀的大汉,四道眼神,却投注在君中凤的身上。似乎是他们十分注意君中凤的举动。

苹儿和李寒秋同行江湖之时,李寒秋传了她不少剑招,其中也有七绝魔剑的剑招。

李寒秋限於师门规戒,自是不敢把七绝魔剑的整套剑法传给苹儿。但却分解相授,把很多精奇剑招,可予独立施用之学,都传给了苹儿。

苹儿在数月小居之中,静思参研,又习得不少剑招奥妙,是以苹儿的剑招,在这些时日中,实已大有精进。

焦飞鹏的武功,原本高过苹儿,在他想象之中,多则三五十招,少则十招八招,定可把苹儿制服。

哪知事实上大大不然,两人剑来刀往,已过百招,仍然没有分出胜败。

焦飞鹏心中大急,手中雁翎刀攻势愈来它见猛烈。但每当苹儿渐呈不支时,必有奇招用出,转危为安。

不过,苹儿心中亦感奇怪,那君中凤这久时间,何以不肯施放毒物伤人。

搏斗之中,忽听君中凤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苹姑娘,不用和他们打了,咱们退到那面树林中去。”说完话,也不管苹儿是否能抽身而退,便即转身而去。

赵旺横刀断后,紧随君中凤身后而退。

焦飞鹏冷笑一声,道:“苹姑娘,弃剑认输吧,你那同伴,巳弃你不顾而去。”

苹儿转目一顾,君中凤和赵旺已然远行到四五丈外。

就在她心神一分之际,焦飞鹏势疾攻而入,唰地一刀,划破了苹儿左肩衣抽,刀尖微及肌肤,鲜血渗出了衣衫。

苹儿心中大急,唰唰攻出两剑。

这两剑都是李寒秋所授的七绝魔剑中的剑招,凌厉、诡奇,莫可预测。

焦飞鹏正庆幸一刀得手,如果把苹儿擒住,也是大功一件,却不料苹儿奇招忽出,两剑攻来,诡奇莫测,焦飞鹏避开了第一剑,却无法避开第二剑。

寒芒过处,划开了焦飞鹏的小腹,衣服破裂,肚肠充出。

苹儿攻出两剑之后,未及瞧看敌情,立时转身追向君中凤而去。

另两个怀抱雁翎刀的大汉,见焦飞鹏伤势严重,顾不得追敌双双跃落到焦飞鹏的身侧,低声说道:“大哥,伤得很重么?”

焦飞鹏左手按住流出的肠子,右手还刀入鞘,道:“老二追上去,看他们落足之处,老三扶我到那茅舍中去。”

且说苹儿攻出两剑,回头就跑,并不知己重伤焦飞鹏于剑下。

君中凤和赵旺奔行甚快,苹儿放腿急追,直到那枯林中,才追上两人。

君中凤停下脚步,四顾了一眼,只见这片杂林,十分广大。才微微一笑,道:“姑娘好剑法。”

苹儿冷冷说道:“小妹和人对敌,姑娘却转身而逃,不知是何用意?”

君中凤道:“因为小妹不用出手,这赵旺武功,也有限得很,我们出手帮不了姑娘的忙。”

苹儿心中暗道:“赵旺、段平两人联手攻我,也非我之敌,这话倒是不错。”

但闻君中凤接道:“如今咱们躲入这枯林这中,方秀纵然率领高手来犯,也不用怕他们了。”

苹儿听得心中大惑不解地道:“为什么?难道这枯树、杂林,还能帮助咱们不成?”

君中凤微微一笑,道:“这枯树林木,对一般的习武之人确实无用,但对小妹,的确大有帮助。”

苹儿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什么帮助?”

君中凤道:“如若说真实武功,小妹自知难是方秀手下一流武师之敌。我仗凭的是施放毒物,是以,这林木自是有助小妹放毒了……”

语声未落,突闻弩箭划空之声,两支长箭,破空而至,啪啪两声,分钉在两根枯树之上。

君中凤低声说道:“他们来了。”

凝目望去,只见十条人影,已经奔近杂林,当先领队之人,正是韩公子。

那韩公子似是心有所惧,不敢深入枯林,却站在林外,高声喊道:“苹姑娘,请出林答话,在下保证,绝不伤害诸位。”

君中凤低声说道:“不要理他。”转身向林木深处行去。

只见段平迎面奔了过来,低声说道:“小的已找到了一处可供存身之地。”

君中凤道:“我去瞧瞧。”

但闻林外传入一个高昂的声音,道:“诸位如是不肯出林相见.在下要放火烧去这片枯林了。”

这句话,似是发生了很大的威胁,君中凤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了一眼,低声说道:“赵旺,遍地积雪,是否能够放火。”

赵旺道:“林边树木稀疏,再加上积雪甚多,很难放火。不过,他们深入林中,林木密集之地,再加上引火易燃之物,放火就非难事了。”

君中凤点点首,道:“苹姑娘,你会暗器么?”

苹儿道:“会,不过,我带的暗器不多。”

君中凤道:“就地取材,捡些石块也好,你们各自选择一处隐蔽地方,如若见到敌人,就用暗青子招呼他们,不用和他们正面交手。如若三位选择之地,能够相互支援,那是最好不过了。”

赵旺、段平、苹儿齐齐应了一声,分别隐入大树之后。

君中凤提高了声音,道:“韩公子,上次,我为你留下了解药,救了你属下之命,此番如若他们再受伤害,恕我不再相救了。”

这时,韩公子巳然逼近林边三尺左右处,和君中凤相距也就不过六七丈的距离,但因林木密集,双方只能闻声,不能见人。

苹儿迅速地爬上一株大树,监视对方的举动。

只见韩公子举手一挥,挡住随行之人,不让冲入林后,高声说道:“君姑娘也在此地么?”

君中凤道:“不错,我不想伤你,希望你不要进入林中。”

韩公子微微一笑,道:“我们有百位以上人手,姑娘怎么能够拦得住呢?”

君中凤冷冷说道:“如若你们是伤在我毒物之下,一个人,和一百人,有何不同?”

韩公子沉吟了一阵,道:“君姑娘,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

君中凤道:“什么事?”

韩公子道:“姑娘和那李寒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知为什么还要处处护着他?”

君中凤道:“我要留下他的性命,用以祭奠我父母在天之灵。”

韩公子哈哈一笑,道:“如若姑娘真要找那李寒秋报仇,应该和我们合作才是,在下可担保生擒李寒秋,送予姑娘处置。”

君中凤道:“李寒秋固然是我的仇人,但方秀和令尊,也不是什么好人,对昔年的恩怨,我已经打听到一些内情,杀害李寒秋一家满门的,是令尊和方秀主谋,家父只不过是一个从犯罢了。”

韩公子沉吟了一阵,道:“家父和方伯父的作为,在下身为子侄,不便置评。不过,我想就事而论,李寒秋也是你仇人,我希望你能退出此事,在下愿担保把李寒秋交付姑娘。”

君中凤道:“那不用韩公子费心了,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韩公子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姑娘是一点也不给在下的面子了?”

君中凤道:“我也希望你给我面子,能够劝阻令尊,和你那位方伯父,要他们带着人马回去。”

韩公子道:“我们劳师动众而来,此事只怕有些碍难。”

君中凤道:“我话已说在前面,你们要对付李寒秋师徒,我要保护他们不受伤害,彼此冲突起来,那只有各凭手段,一决胜负了。”

韩公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执意如此,在下倒也甚觉碍难了,但在下仍然愿尽最后忠告,奉劝姑娘几句。”

君中凤道:“什么话?”

韩公子道:“对姑娘施展毒物伤人一事,我们都已经知道。而且我们已经想到了对付你的办法。”

这几句话,使得君中凤心中大为震动,但她表面之上,仍然保持着镇静,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然早已有对付我的办法,咱们就不用谈了。”

苹儿隐身在树身之上,向下探视。只见四周人影闪动,不下数十个人,分由四面八方,向林中逼近,急急跃下大树,低声说道:“君姑娘,情形有些不对。”

君中凤道:“怎么回事?”

苹儿道:“韩公子借着和姑娘说话的机会,已经遣人把枯林围了起来。”

君中凤一皱眉头,冷冷说道:“我还一直认为那韩公子是个好人,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奸诈人物。”

但闻韩公子高声说道:“君姑娘,这座枯林之外,在下已经布下人手,希望姑娘再想想在下的话。”

君中凤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你们如果准备好了,那就不防进入林中试试吧!”

韩公子高声说道:“姑娘既是那李寒秋的仇人,我又答允把李寒秋交给姑娘处置,不知姑娘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允?”

君中凤道:“你口蜜腹剑,借着和我说话的机会,已在四下布置了人手,难道当我不知么?”

韩公子道:“那天夜中,姑娘施展毒物,不过是凭仗夜色掩护,使我等目难所见,此刻青天白日,积雪映光,姑娘那毒物,除非隐身飞行之外,必然会被我们瞧到不可了。”

君中凤低声指挥苹儿、赵旺、段平各守方位,自己也站好拒敌之地,才高声应道:“阁下如是不信我能在白昼伤人,不妨叫他们进入林中试试。”

韩公子高声叫道:“好,姑娘执意不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语声一顿,接道:“你们三人一组,注意树上的毒手,多多施用暗器。”

君中凤低声对苹儿和赵旺等说道:“咱们如若被捉,必死无疑,如其受辱而死,不如自绝来得干净,哪一个自知无再战之能时,那就请留些气力自绝。”

苹儿、赵旺、段平齐齐应了一声。

四人都有了必死之心,反而沉着下来,各有方位,察看敌情。

苹儿距离那君中凤较近,低声对君中凤道:“君姑娘,你为何不施放毒物伤人?”

君中凤道:“上有白日,下有积雪,视界清明,施放毒物,可能会被他们瞧出来,而他们人数众多那毒物也无法伤得了许多人……”语声一顿,接道:“我施放毒物还未练到随心所欲之境。”

她解说虽然不太清楚,但苹儿也不再多问。

突闻嗤嗤两声,两支长箭,由林木空隙中射了过来,分钉在两棵树上。

这两支长箭,力道奇劲,似是用弓发出,又非暗器之类了。

君中凤道:“他们带有强弓长箭,小心一些。”

这时,段平已发现敌踪,右手一扬,唰的一声,一把飞刀,疾飞而出。

苹儿玉腕扬动,两块石头,也脱手而出。

这一来,也招惹起对方的还击。

但闻几声破空金风,两支梭子镖,一枚袖箭,也疾射而来。

赵旺一招手,两柄飞叉,还击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对方有人中了暗器。

但对方还击之势,更为猛烈,嗤嗤十几声,十几件暗器,一齐飞来,集中射向赵旺。

赵旺身子一侧,全身躲在大树之后,但闻一阵啪啪之声,十几件暗器,尽都钉在那大树之上。

段平右手疾扬,两把飞刀,还击过去。

苹儿右手一招,两块飞石,投了过去。

双方互相以暗器对射,击在树身之上,响起了一阵砰砰啪啪之声。

忽然间,呼起了一声闷哼,似是有人受伤摔倒在地上。

苹儿心中暗道:“这受伤之人,不知是伤在君中凤的手中,还是伤在我们的暗器之下?”

这时双方都以暗器相射,来人虽然众多,但因苹儿、赵旺、段平等站的地势很好,彼此之间,能够相互支援,因此,敌人停留在两三丈外,却是无法攻进。

来人一阵猛攻之后,被三人交错打出的暗器拦住。

一阵激烈的暗器交攻之后,双方停了下来。

赵旺被一支梭子镖,击中了左臂,所幸那梭子上无毒,伤势亦不太重。

段平伤了左臂,中的是一支袖箭。

苹儿虽然肌肤未伤,但被一支长箭,由头上射过,射落一绺长发。

段平、赵旺撕下了一片衣服,包好了伤势,道:“君姑娘,君姑娘……”连叫了数声,不闻君中凤回答之言。

转头看去,君中凤竟是早已不知了去向。

赵旺低声说道:“苹姑娘,君姑娘呢?”

苹儿摇摇头,道:“不知道啊!她在我身后,适才恶斗正烈,君姑娘不知何时离去?”

只听几声闷哼、惨叫,连续传来,惨叫之声过后不久,却见君中凤缓步行了过来。

苹儿低声说道:“君姑娘,敌人呢?”

君中凤举手理一下长发,笑道:“都退了。”

苹儿奇道:“韩公子呢?”

君中凤道:“也跑了。”

苹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伤了他?”

君中凤双目盯注在苹儿睑上,瞧上一阵,道:“那韩公子滑头得很,我还未来得及对他下手,他已经见机而逃了。”

苹儿道:“你伤了他们几个人?”

君中凤道:“七个人,另外四个人伤在你们的暗器之下。”望了段平、赵旺一眼,道:“你们伤得如何?”

赵旺、段平齐齐应道:“伤得不重。”

君中凤道:“那很好,你们休息一下,等天色入夜,咱们就去攻那茅舍。”牵着苹儿衣袖,道:“走,咱们到那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