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毅一欠身,道:“臣弟感谢皇兄不斩大恩……”
黄袍中年人接道:“不斩你是因人无罪,你如身犯国法,我一样按律治罪。”
朱毅道:“皇兄明察,弟如若确有触犯国法之处,愿受制裁。”
黄袍中年人沉吟了一阵,道:“奏折上述说甚详,你私自收养了不少死士,而且,暗中还蓄养了一批军队。”
朱毅叹口气,道:“皇兄明察,臣弟确无其事。”
黄袍中年人道:“那很好,你写一份奏折来,将这些年你经略江南的详细经过,一一述明,朕自定夺。”
朱毅道:“臣弟谢过吾万岁。”
黄袍中年人放下了手中奏折,抬头望了岳秀一眼,道:“这人是谁?”
朱毅呆了一呆,道:“是臣弟的亲近从卫。”
这时,殿门外面,正传进来兵刃相击之声,似是打斗的十分激烈。
岳秀急行一行,拜伏于地,道:“草民岳秀,叩见吾皇。”
黄袍中年人道:“你好大胆子,竟敢私闯皇宫内苑,不要命了吗?”
只听见两个太监齐声喝道:“死!”
喝声中,两人齐齐挥袖,两道金色,闪电一般,打向岳秀。
对两个太监,岳秀早已有了戒备,双手一招,竟然把两道金芒接住。
那是两柄金色的短剑,每一双不过八九寸长。
岳秀缓缓举起手中两把金剑,道:“两位公公,好凌利的剑势。”
黄袍中年人目中神光微闪,但却没有出言喝问。
这时,两个太监,突然一抬腿,竟然从龙凤案上跨越而过,直欺到岳秀身前,冷冷说道:“胆大匪徒,皇谕赐死,竟敢抗命,不怕祸连九族吗?”
岳秀仍然跪在地上,但两手接下的两把金剑,却是若有意,若无意的分指在两个太监的小腹大穴,笑一笑,道:“士为知己者死,七王爷视草民为知己之交,草民此番进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左首太监冷哼一声,道:“你是朱毅的死士了。”
岳秀道:“七王爷勤政爱民,在江南颇有美誉,什么人参奏他蓄养死士……”
左首太监厉声喝道:“国家大事,岂是你这等江湖匪徒妄言参与的吗?”
岳秀道:“原来如此,两位公公,也是来自江湖?”
左首太监怒道:“胡说八道,我们已经进入宫中十余年……”
岳秀笑一笑,道:“两位公公的声音和常人无异,那证明了两位入宫之时,并未净身。”两个太监脸色同时一变,两柄拂尘,刷的一胄,击了下来。
岳秀微微一仰身子,跪在地上的身躯,忽然间闪开五尺,避开一击,道:“两位可是因在下直言无隐,恼羞成怒了?”
太监,不再答话,两柄拂尘,展开了激烈的攻势。
岳秀人已挺身而起,施展突穴斩脉的手法,使得两位太监的招术变化,完全对挡回去。
不大工夫,双方已动手数十回合。
朱毅轻轻咳了一声,道:“王兄,臣弟该死……”
黄袍中年一挥手,阻止了朱毅的话,接道:“你这位近卫很能干……”
但闻一声闷哼,谭云施出了谭家的绝技排云掌,逼开两个守住殿门的小太监,带着杨玉燕冲了进去。
原来,守在殿门口处的两个小太监,一个被谭云的掌力所伤,跌摔在大殿之中。
岳秀和两个太监连斗数十回,仍不闻皇上和七王爷喝止之声,心中已有七分明白,掌势一变,展开反击。
两个太监但见人影闪转,各自中了一指。
当的一声轻响,拂尘跌落实地。
紧接着,人也倒摔在地上。
岳秀缓行几步,整衣拜倒,道:“草民冒犯皇驾,恭请赐罪。”
黄衣中年大汉,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但却没有怒意,神情冷肃,缓缓说道:“他们死了吗?”
他没有说出什么人,但岳秀和七王爷都听得出,那是问两个太监。
回顾了两个太监一眼,岳秀缓缓说道:“两位公公,都没有死,只是被草民点了穴道。”
黄衣中年人淡淡一笑道:“他们能听,能说吗?”
岳秀道:“他们神志未乱,记忆仍存。”
黄衣人淡淡一笑,道:“养心殿不能见血,要他们沉的自然一些。”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岳秀哪还有不明白之理,右一抬,点了两个太监的死穴。
叩了一个头,岳秀缓缓说道:“草民斗胆,点了两位公公的死穴。”
黄衣中年人道:“内苑有很高明的大夫,起死回生!”
岳秀接道:“气绝多时,就算大罗金仙,也无法救活公公了。”
黄衣中年人哦一声,抬头一掠谭云和杨玉燕,道:“那两位是……”
七王爷道:“也是臣弟的近卫。”
黄衣中年人笑一笑,道:“奏折上说你蓄养死士,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的事,你这些近卫亲随,果都是很高明的人物。”
天威难测,几句说的七王爷一头冷汗淋漓而下。
轻撩长袍,拜伏于地,七王爷急急说道:“皇兄赐罪。”
人证明确,七王爷似是已自知有口难辩了。
这时,谭云已把两个小小太监也点了穴道,静静的垂手一侧。
杨王燕紧随在谭云身后,垂首而立。
养心殿中一片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沉默了一阵,黄衣中年才一挥手,道:“你起来。”
这时,一阵紧钟急哨,传入殿中。
七王爷膝虽离地,但却躬身在龙凤案前,道:“臣民有下情上奏。”
黄衣人笑一笑,道:“七弟不用多心,朕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这时,养心殿外,步履声沓杂,缭乱,似是有不少人到了养心殿刚。
岳秀经过这一阵思虑,心中已有了主意,只觉今日事,如不能一举澄清,那就对七王爷埋下了杀身之祸,也许会对整个武林埋伏下一次杀戮劫难。
心中念转,人却突然抬起头来,两道眼神,直逼在黄衣人的脸上,缓缓说道:“布衣草民,有事启奏吾皇。”
黄衣人只觉岳秀双目中神光如电,想到他制服两个太监的武功,不禁心头微生凛然。
聪明莫过帝王,此情此景之下,黄衣人忽然带起了笑容,道:“你!有什么事?”
岳秀道:“草民等一非王府死士,也不是七王爷重金礼聘的侍卫高手。”
黄衣人点点头,道:“你们在七王府的身份是……”
岳秀接道:“咱们是受人之邀,进入王府,对付一批出没无常的江湖人物罢了。”
黄衣人道:“你说仔细一些。”
岳秀道:“养心殿外,已被人重重围困,只怕已不许草民禀奏皇卜了”
黄衣人望望两个太监的尸体一眼,道:“你杀了人,只怕他们不会放过你了。”
岳秀道:“草民如不愿束手就缚呢?”
黄衣人道:“除了侍卫宫中人外,还有很多要替他们报仇的人。”
岳秀道:“草民甚觉奇怪,这些太监,怎么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黄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内苑之中,没有几个武功高明的人物,如何能支使侍卫宫中人。”
岳秀心中暗道:“原来,他是有意造成两股平衡的势力,看来,他对这两股势力,似乎是都已无法掌握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养心殿外,云集了宫中内外高手,草民一旦被擒,难免是一个死罪了?”
黄衣人道:“你人敢入内宫,想必是一身胆了。”
岳秀道:“草民胆深,只是不敢触犯大明杀人偿命的律条。”
黄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如是出手自卫,可恕无罪。”
岳秀道:“草民领旨。”
这时,已有两个身着青衫,腰系黄带,一个手执长剑,一个执单刀的老者,缓缓步入殿门,遥遥一礼,道:“侍卫宫,副总领,旁昆、梁德安,叩见万岁。”
黄衣人笑一笑,道:“朕和七弟叙话,你们来此作甚,退出殿去。”
左手执剑的旁昆,回顾了梁德安,低声道:“梁兄,咱们是否该退出去?”
梁德安低声道:“皇上分明已受了要挟,咱出其不意,先把他们制服,岂不是大功一件。”
旁昆道:“兄弟也有此感。”
但闻岳秀说道:“草民等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因不愿坐视大明山河,落于宵小……”
手执长剑的旁昆,突然大喝一声,飞身而起,连人带剑,直对岳秀扑了过去。
人还未到,长剑已然化作了寒芒,点向岳秀的后背。
岳秀跪在地上,并未站起,身子倏然间,向旁侧闪开四尺。
旁昆一剑击空,脚落实地,岳秀已挺身站了起来,冷冷说道:“阁下好卑下的手段。”
旁昆道:“你混入皇宫内苑,图谋不轨,人人得而诛之,在下杀了你为国除害,就算是手段毒辣一些,有何不可?”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怎没有听到过皇上的令谕?”
旁昆道:“咱们久在侍卫营中,只要一见皇上的手势,神色,即可知晓,自然用不着他龙谕手诏了。”
岳秀回顾了那黄衣人一眼,只见他端然而坐,神色如常,谁也不知他用心何在?当真是天威难测。
谭云和杨玉燕,在室外时,和人打斗的十分激烈,但两人进入了养心殿后,目睹四海崇敬的大明天子竟也不敢轻易出手。
测不出龙心喜怒,岳秀只好自作主张,望了旁昆和粱德安一眼,冷冷说道:“两位听着,两位决非在下之敌,但在圣驾之前,在下不愿伤人,如是两位逼的在下别无选择,那就很难说了。”
旁昆冷笑一声,道:“大胆匪徒,狂妄已极,我先生擒于你,打入天牢,再行文州府,诛灭九族。”
喝声中,连劈三剑。
这三剑很快速,但见剑光闪闪,流星飞芒一般,直卷过来。
岳秀避开了三剑之后,忽然间,展开了反击,右手一探,五指已扣住了旁昆的右腕,一震一甩,竟把旁昆的长剑,夺了过来,健腕回翻,长剑已然逼在旁昆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你想死,还是要活。”
梁德安举起了手中单刀,却不敢向前逼进。
岳秀一面在折腾旁昆,但最重要的还是看看皇帝的态度,他如真的不要自己杀人,自会下令拦阻。
其实,岳秀也没有杀人的打算,左手疾出,点了旁昆的穴道,右手却把夺的长剑,还入旁昆身旁的剑鞘之中。
岳秀对梁德安冷冷说道:“我点了他的穴道,阁下能任侍卫宫的副总统领,想必极为精通点穴之术了。”
梁德安道:“你意怎样?”
岳秀笑一笑,道;“如阁下解开了他的穴道,我就束手就缚,任你处置。”
梁德安冷冷说道:“希望阁下不要变卦。”
连出三掌,拍了旁昆三处穴道。
但见旁昆流现出痛苦之色,头上也见了汗水。
梁德安怔了一怔,急急把旁昆平放地上,施展推宫过穴法。
岳秀倒是言而有信,袖手旁观。
推拿了一刻工夫,不但未能解了旁昆的穴道,反而造成了旁昆更大的痛苦。
梁德安看的清楚,旁昆是在咬咬牙苦撑,没有叫出声来。
岳秀淡淡一笑,道:“梁副统领,别再做作了,你整治得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梁德安举手拭去脸上的汗水,道:“你用的什么手法?”
岳秀道:“别问我什么手法,只问阁下要不要履行诺言。”
梁德安抬头望了龙凤案后的皇帝一眼,看他神情肃然一语不发,当真是天威难测,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岳秀突然飞起一脚,踢的旁昆身子翻了两次,但旁昆经此一踢,人却突然站了起来。
敢情,这一脚踢活了他的穴道。
梁德安低着头,未说一句话,转身向外行去。
皇帝未喝止,岳秀未拦阻,任他出殿而去。
旁昆穴道虽然被点,但他神志一直很清明,岳秀和梁德安的谈话,他一直听得很清楚,所以,紧随梁德安身后而去。
七王爷低声说过:“兄弟,你在圣驾之前,和人动手相搏,还不快向圣上请罪。”
岳秀微微一皱眉头,转身拜伏于地,道:“草民岳秀,请圣上恕罪。”
黄衣人笑一笑,道:“起来,起来,你处置的很好,武功高明,又不暴虐,在江湖上,你是一位仁侠,如是用于国家,那是一位安邦定国的大臣了。”
岳秀道:“七王爷春风化雨,草民常承教诲,才有此小成。”
黄衣人回顾了七王爷一眼,道:“七弟,这样好的人才,为什么不推荐给我……”
轻轻咳了一声,又道;“岳秀,你愿意入朝为官吗?”
岳秀道:“草民疏懒惯了,不习官场规矩,而且,无意仕途。”
黄袍人啊了一声,道:“岳秀,你这一身武功文才,埋没于田园之中,岂不是可惜的很吗?”
岳秀道:“草民修习的是丹道之术,讲究的独善其身,实不能在朝效命,万岁明鉴。”
黄衣人叹息一声,道:“七弟,士为知己者死,你有这样一位知己高人,好叫我羡慕。”
这也许是由衷之言,轻轻吁一口气,对岳秀说道:“你不愿入仕,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这个皇帝有多大的权利,我能给一个江湖人些什么?让我查查看,我要赏你一件东西。”
岳秀道:“谢过万岁。”
黄衣人一挥手,道:“你们在殿外面候着,我要和七弟商讨一些事情,不过,不要离远,七弟招忌很多,参他的奏折,不下十本之多,你们守在近身,便于保护。”
身为一国之君,说出此等之言,内心中的痛苦,实已形诸于外了。
岳秀拜伏于地,道:“草民等在圣驾之前伤人,罪该万死。”
黄衣人叹口气,道:“恕你无罪,去吧!”
岳秀再拜起身,正待离去,黄衣人突然一扬手,道:“岳秀,接住。”
岳秀伸手接住,凝目望去,竟然是一块绿色佩玉。
这佩玉泽如翠,不见一点杂质,入手之后,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一面雕龙,一面刻凤。七王爷道:“岳秀,还不快谢厚赐。”
岳秀心中暗道:这块玉虽然名贵,但在富有四海的君主之手,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心中念转,人已依言拜了下去。
黄衣人轻轻挥手,道:“你们出去吧!”
岳秀、谭云、杨玉燕,鱼贯步出了养心殿。
这时,养心殿外,还站着数十个侍卫宫的武士。
大约,他们已瞧出了情形不对,也自知无法胜人,所以,就未再冲入殿中。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看来,侍卫宫仍在调动人手。”
谭云道:“岳兄,那些太监的武功,似是高过侍卫宫的人。”
杨玉燕道:“你们提心吊胆的不敢全力施为,生恐闹出人命,但那些太监侍卫,却是向咱们致命下手,咱们吃亏不少。”
岳秀微微一笑,道:“如是情势逼迫,自保要紧。”
杨玉燕低声道:“侍卫宫,向来收罗江湖高手,也还罢了,那些太监之中,怎的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岳秀叹口气,道:“如若我的看法不错,整座皇城,已为人所控制,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只怕也身不由己了。”
谭云道:“岳兄,难道咱们真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吗?”
岳秀道:“咱们为七王爷而来,应该如何,只有听七王爷的号令了。”
谭云道:“就兄弟所见,这位大明皇帝,倒是一位有为之君。”
岳秀道:“内宫蕴变,大权似已被阄臣把持,矫诏旨,更皇谕,群臣难服,纵有一些忧国忧民的耿直之士,也空有一腔报国热诚,难以发挥。为大明王朝,万万苍生,咱们实也应该尽一份心力,我想皇帝留下七王爷,大约也是讨论此事了。”
杨玉燕低声道:“大哥,他们会不会加害七王爷?”
岳秀道:“会!七王爷经略七省,手握重兵,对他们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杀了七王爷也就等于解除了他手握的兵权,如若再派上一个他们自己的人,手握江南重兵,那就可能使他们为所欲为了,也可以谋位弑君。”
谭云道:“岳兄,你看,皇帝是否已了解到自己的处境?”
岳秀笑一笑道:“想必早已知道了,不过,他似是很了解自己,所以,装三分糊涂……”
杨玉燕道:“大哥,看来作皇帝,也不是顶快乐的人。”
岳秀笑一笑,道:“这要看怎么作了,如是忧国爱民的皇帝,天下大事,集于一身,一字之错,就可能造成冤狱、大劫,那自然不舒服,辛劳甘苦,尤过常人。但如是耽于逸乐的皇帝,那就大不相同了,后宫佳丽,粉红黛绿;六部八卿,分掌国事。他可以不闻不问,过他的逸乐日子……”
谭云道:“这个皇帝,似乎还不是耽于逸乐之人?”
岳秀道:“国家大事,不是咱们这等江湖人所能妄作论断,还是听从一下七王爷的高见吧!”
谭云道:“岳兄说的是……”
这时,侍卫宫中,竟然行出一个胸垂花白胡的黑衣老者,遥遥招手,道:“哪一位请和在下答话。”
岳秀低声道:“谭兄,去应付他一下。”
黑衣老者一抱拳,道:“老夫米九,不知阁下听人说过没有?”
谭云怔了一怔,道:“六月飞雪米九。”
米九笑一笑,道:“想不到啊!老夫几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竟然还有人记得老夫。”
谭云道:“老前辈盛名卓著,天下有何人不知大名。”
米九道:“言重了,言重了……”
语声一顿,接道:“两位既知道老夫之名,想必是大有来历的人,但不知诸位可否给老夫一个面子?”
谭云道:“啊……但不知咱们能否作得了主意。”
米九笑一笑道:“虎入深山,龙归大海,江湖人物江湖老,如是诸位作不得主意时,老夫倒可提供一个办法?”
谭云道:“一走了之?”
米九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了,老了,退休了,不过,目下侍卫宫的总领头,是老朽一位多年的小兄弟,老夫不得不仍留在侍卫宫中……”
谭云哦了一声,道:“听说侍卫中有五位长老,阁下想就是五老之一了?”
米九笑一笑,道:“阁下这点年纪,对江湖中事,似是知道不少。”
谭云道:“夸奖,夸奖,在下常年在江湖上行走,别的没有学到,但对江湖中的人物,却是知晓的很多。”
米九双目圆睁,盯注在谭云的脸上瞧了一阵,道:“朋友,可否把姓名见告老夫?”
谭云笑一笑,道:“米老,不是在下怕事,但江湖上有一个流传的规矩,凡是和侍卫宫中人作对的人向来不留下姓名。”
米九道:“阁下之意,老夫明白了,你们怕牵累家人。”
谭云道:“是!侍卫宫既有江湖人的狠毒,也有官兵可以借重,咱们作者百姓的,如何有抗拒的能力呢?”
米九道:“侍卫宫中,对待稍有名气的江湖朋友,一向都很客气。”
谭云道:“可惜,咱们早已投入七王爷的幕府,倒也不便再为侍卫宫中之宾了。”
米九一皱眉头,道:“年轻人,刚才,你击退了本宫中两个副总领班,近三日中,本宫人手,连受挫折,这是否都和你们有关呢?”
谭云道:“这个么,在下不能说全然无关,但有很多,应该和我们没有关系。”
放低了声音道:“米九,你是否觉着,京城里很复杂,似乎是还有一股势力,在京城里,和侍卫宫冲突?”
米九沉吟了一阵,道:“你是说内苑府吗?”
谭云道:“为何是内苑府?”
米九道:“那就是太监们留在宫中的住地。”
谭云道:“那些太监的武功,十分高强,在下一直奇怪……”
米九道:“什么奇怪?”
谭云道:“一个幼年净身进宫的人,应该是没有学武功的机会才是。”
米九道:“那是内苑的事,老夫不愿和你辩论,我们只谈此刻的形势。”
谭云道:“此刻形势很简单,只要老前辈,让让路,咱们就过去了。”
米九道:“阁下想的真是便宜啊!”
谭云道:“那老前辈的意思是……”
米九道:“我的意思吗?是想劝诸位放下兵刃,束手就缚。”
潭云回顾岳秀一眼,道:“咱们应该如何?”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么?正要等七王爷,你自己作主了。”
言下之意,那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要谭云心存顾忌。
谭云听懂了,但米九也听懂了。
米九双目一翻,望着岳秀,道:“阁下是什么人?”
岳秀道:“在下的同伴,既然不肯告诉你姓名,我又怎能会讲。”
米九道:“年头变了,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杨玉燕手中扣着两枚蜂翼,暗作戒备,随时可以打出。
岳秀冷冷说道:“米老兄,皇上未传令谕,七王爷鹏程万里,侍卫宫中人,似是犯不着和我们结仇。”
米九一皱眉头,道:“你是说……”
岳秀道:“咱们已伤了几个内苑太监,既未见皇上怪罪,那证明了皇上已无怪罪之意。”
米九沉吟不语。
岳秀低声道:“目下情势,贵宫似是不用赶热闹,以侍卫宫耳目之灵,错开了今天之后,诸位随时可以找到我们。”
米九冷冷说道:“小兄弟,你的话很有道理,但就这样让老夫退走,老夫又有些不太甘心。”
岳秀道:“那容易,老前辈要如何才能甘心,但请吩咐。”
米九哈哈一笑,道:“这么办吧!咱们各露一手出来,如是你们确有过人之能,老朽作主,侍卫宫人不再拦阻各位。”
岳秀道:“好!那就请老前辈出个题目吧!”
米九探手入怀突然摸出了一把制钱,伸开手掌,笑一笑,道:“阁下要不要数一数看?”
岳秀道:“不用数了,一共是九枚制钱。”
米九道:“好眼力。”
右手一抖,九枚制钱,尽皆投入空中。
九枚制钱,高到五丈之后,才力尽向下沉落。
就在制钱向下沉落时,米九突然飞身而起,一道寒芒,卷飞而出。
但闻一阵波波轻响,制钱和寒芒,同时不见。
米九又落回原处,右手一抬,道:“接住。”
一把制钱,投了过来。
岳秀伸手接住,仔细看去,九枚制钱,都由中间劈断,变成了一十八个。
岳秀点点头,道:“好刀法,而且,刀刃也够锋利,制钱被切的如此整齐。”
米九哈哈一笑,道:“雕虫小技,不值识者一哂。”
岳秀突然一抬右手,十八个分为两半的制钱,直升了六七丈高。
制钱力尽而落时,岳秀突然说道:“兄弟,宝剑借我一用。”
伸手握住了杨玉燕身上的长剑,飞腾而起。
宝剑一挥,闪起了一片寒芒。
但闻一阵金铁交呜之后,岳秀落着实地。
平伸宝剑,那些制钱,又被岳秀剑光中分,变成了三十六枚。
在场之人,都是行家,暗中计数了一下,两人斩断制钱,花费的时间一样,不同的是一个只斩九枚,一个劈了十八枚。
米九的双目盯注在岳秀手中长剑瞧了一阵,突然一挥手,道:“好!诸位请过了。”
岳秀笑一笑,道:“不行,咱们还要等候七王爷。”
米九愣了一愣,转身而去。
岳秀缓缓把长剑还入杨玉燕背上的剑鞘之中。
侍卫宫中人也随着米九退了回去。
谭云低声说:“岳兄,技惊群豪,他们已知难而退了。”
杨玉燕低声道:“七王爷出来了。”
岳秀转眼望去,只见七王爷缓步由养心殿中行了出来。
忽然间,大殿一角处飞出了一道寒芒,直向七王爷卷了过去。
岳秀吃了一惊,一提气,直扑过去。
他在惶急之下,全力施为,这一次飞跃,直如闪电飞矢。
但双方面距离太远,岳秀虽然有举世无匹的轻功,也无法赶援得及。
眼看七王爷就要伤在那寒芒之上,突然一团金光,由殿中飞了出来,当的一声,迎中寒芒。就这一缓的工夫,岳秀已然扑到,右手一挥,一股潜力,应手而出,逼退对方刀势,左手捣出一拳。
但闻一声闷哼,一个黑衣人滚到了七八尺外。
原来,岳秀全力施为,用出了轻易不用的百步神拳,拳势未到,那一股潜力,已山涌而至,击在那黑衣大汉的前胸之上。
这一击,力道强猛,那黑衣大汉被震的口喷鲜血而死。
原来养尊处优的七王爷,突然间,也变的勇敢,望着岳秀笑笑道:“这人的刀真的很快,但你的拳势更快。”
岳秀伏身拾起了一颗金色的圆球,回头向殿中望去。
只见皇帝端坐在龙凤案,微笑颔首。
岳秀随手把金球藏入袖中,低声道:“大哥,救你的是圣上。”
七王爷一怔,道:“圣上会武功?”
岳秀道:“会,而且,武功还不错,他遥掷一球,救了你的性命,如非他及时一击,只怕小弟要救援也迟了。”
七王爷道:“那我行去谢谢他。”
岳秀道:“不用了,也许皇上深藏不露的别有用心,咱们先别拆穿这件事。”
举步向前行去。
这一次,岳秀不敢再稍存大意,紧随在七王爷的身后。
谭云和杨玉燕都迎了上来。
杨玉燕低声道:“王爷,贱妾惭愧,不是岳兄快如闪电的身法,只怕贱妾罪该万死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深宫内苑中,埋藏如此深重的杀机,只怕连皇帝也未想到。”
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兄弟,我决定了一件事,还未告诉你。”
岳秀道:“什么事?”
七王爷道:“我本来想收玉燕为义女,但想一想,辈份不适宜,所以,决定和她认作兄妹。”
杨玉燕感动得双目中满蕴两眶泪水,道:“王爷,这个如何使得,你是金枝玉叶,我只是出身平民……”
七王爷笑一笑,道:“将相本无种,你作了我的义妹,你也是金枝玉叶了,才能配上我那被圣上封赐布衣侯的岳兄弟。”
岳秀呆了一呆,道:“布衣候,谁是布衣侯?”
七王爷道:“你!岳兄弟,皇上和我再三说明,希望你留在京任职,但我再三代你婉拒,结果是决定封你为布衣侯,有衔职,仍过你的悠游林泉的生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江湖白衣,不思名位,但一个官至侯位的衔称,岂会是没有一点束缚之力。”
七工爷笑一笑,道:“皇上只是要我转达此意,小兄并没有接下封号,以后,你们当面商讨。”
岳秀怔了一怔,道:“皇上还要召见小弟吗?”
七王爷道:“他是这么说过,但怎么一个见法,我就不清楚了。”
这一次朝王见驾,完全不是传说中那么美化的事。
回到王府,七王爷立刻把岳秀、谭云、杨玉燕,召入秘室。
七王爷让三人落座之后,一直不发一言。
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说明了,他并非无话可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杨玉燕第一个忍不住,低声说道:“王兄,有什么话要吩咐我们,可以开口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玉燕,你觉着岳兄弟这一身武功、文才,埋没了是否有些可惜?”
杨玉燕也是聪明人,七王爷一句话,已使得杨玉燕心生警惕。
回头看去,只见岳秀脸上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他心中想些什么?忽然问,杨玉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着这些时间以来,自己对岳秀的了解太少,再想想自己一片深情,寄托岳郎,但岳秀却一直是那样冷冷漠漠,既未表示过什么,也没有对自己有太大的关怀,简而言之,也只是一种长兄的关注。……
一时间,心念转动,忽然有无限委屈的感觉。
但觉鼻孔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七王爷吃了一惊,道:“玉燕,你哭什么?怎么无端端的伤起心来。”
杨玉燕举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黯然说道:“玉燕得王爷垂顾,赐称兄妹,又认识了岳大哥,这样人间祥鳞,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
七王爷接道:“既然如此,你怎会无端端的哭了起来。”
杨玉燕道:“小妹很惭愧。”
七王爷道:“你把为兄的说糊涂了,你有什么惭愧的地方?”
杨玉燕道:“小妹对岳大哥的认识太少,他像月下沙滩、雾中花,越看越模糊,小妹不能回答大哥的话,岂不是惭愧么?”
七王爷道:“原来如此,岳兄弟……”
杨玉燕突然站起了身子,低声接道:“王兄,你们三位谈谈吧!小妹想先告退了。”
岳秀笑一笑,没有说话,谭云却低审说道:“姑娘厨下手艺高明,能不能替咱们烫壶酒,炒几样下酒的菜。”
这些时日,杨玉燕历了凶险,也长了见识,试去泪水,点头一笑,道:“小妹这就去替三位备酒。”
谭云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岳兄,看来玉燕说的不错,岳兄的心意,真如云中星月,叫人看不透澈。”
岳秀忽然叹息一声,道:“大哥和谭兄的意思,小弟明白,只是小弟另有苦衷,无法作答。”
七王爷嗯了一声,道:“什么苦衷,不能说出来吗?”
岳秀道:“如是能够说出来,那也不算苦衷了。”
谭云道:“可是伯母方面的……”
七王爷接道:“那容易,我愿代玉燕向伯母说项。”
岳秀轻轻吁一口气,道:“对玉燕的事,小弟到时间,自会有个交代,两位不用为此费心了。”
这时,突然闻一声呼哨传进来。
谭云一皱眉头,道:“看来侍卫宫,真的和咱们较上了劲。”
七王爷急急说道:“快出去瞧瞧看,莫不是官家来了?”
谭云怔了一怔道:“官家来了。”
七王爷笑一笑道:“是的,他和我约好今夜在此相会。”
岳秀站起身子道:“咱们一起看看去吧!”
三个人离开秘室,迎了出去。
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人,背负双手,站在院落中,但见朱奇,毒手郎中马鹏,各执兵刃,挡住那青衫人的去路。
紧随那青衫人的身后,是个佩着长剑的汉子,一个四旬左右,一个只有二十上下。
两人手按剑柄,瞪着朱奇和马鹏。
七王爷快步而至,一撩衣襟,跪了下去,道:“臣弟接驾来迟……”
青衫人伸手扶起了七王爷道:“快起来,咱们今夜是兄弟相会,不论官场礼仪。”
七王爷站起身子,岳秀和谭云一起跪拜下去。
官家连连挥手,道:“我深夜探访,只论私谊,两位不用行礼。”
这时朱奇和马鹏,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竟然是大明朝的皇帝,砰的一声,齐齐跪了下去。
官家很开明,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道:“不用多礼了,快快起来。”
回顾了两个佩剑的随从,道:“你们也可休息一下,我要和御弟谈谈。”
两个佩剑人,被朱奇、马鹏,招待入一座跨院中,杯酒论交,纵论江湖事,谈得甚是投机。
官家却被七王爷带入秘室。
玉燕姑娘早已在厨下做好了几样小菜,烫好了几壶酒。
七王爷陪官家落坐秘室,杨玉燕正好送美肴。
看看是官家,杨玉燕又要下拜,却被官家拦阻,笑道:“姑娘,不用多礼了。”
两道目光,上下打量了玉燕姑娘一阵,只看的杨玉燕晕生双颊,垂下头,不敢抬起来。七王爷轻咳了一声,道:“王兄,请进点酒菜。”
官家举筷吃了一口,道:“好,好,这是御弟在江南的名厨手艺吧……”
七王爷道:“不是,是杨姑娘的杰作。”
官家道:“难得啊!难得,杨姑娘这点年纪,就烧得这样好菜。”
七王爷低声道:“王兄,可是想和岳秀谈谈吗?”
官家点点头,道:“我想了很久,如是强下诏谕,迫他入仕,那可能逼他逃走……”
七王爷接道:“王兄明鉴!岳秀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知为什么,他对入仕为官一途,深恶痛绝。”
官家忽然叹息一声,道:“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有很多误锗圣旨,常常使一门忠烈,尽遭伤亡。乱时忠臣,舍生忘死,以保君主江山,但太平世界,他们却不会阿谀奉承,讨君欢心,君臣隔日深,再经奸臣诬陷,君不详查,造成了不少恨事。”
七王爷道:“似王兄这等下体臣心,洞明事的人,自然不会,再造冤狱。”
官家叹息一声,道:“我虽有振作之心,但以前的积弊太深,一时之间,却有力难从心之感。”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近来,我发觉宫中情形,异常之有,后宫、内苑,似乎是都落入别人的控制之中。”
七王爷道:“这么说来,王兄的处境,似是极度的危险。”
官家道:“所以,我来找岳秀谈谈。”
七王爷召岳秀、谭云齐入秘室,杨玉燕却行了一礼,准备告退。官家笑一笑,道:
“听说你已被七弟认作义妹,也算是自己人,不用回避了。”
杨玉燕又行了一礼,留了下来。
岳秀、谭云又要行大礼,官家摇摇头,道:“够了,够了,你们一直把我当皇帝看待,今宵咱们是私室论交,不计君臣身份。”
岳秀道:“这个,草民等如何敢当。”
官家道:“七弟告诉我你坚拒入仕,可有什么原因?”
岳秀道:“草民生性疏懒,官场习气,对我不太适合。”
官家道:“就这样简单吗?”
岳秀道:“小节不修,常招致杀身之祸,而且祸连家人,满门诛绝,皇上觉着这是一件小事?”
官家道:“岳秀,你坚不入仕,我不勉强你,但我要你作一件事,你是否肯答允呢?”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先有疾风,才知劲草,草民等既受知遇,自当为君尽忠,但不知主上有何诏谕?”
官家道:“侍卫宫,内苑府,本是两种作用的机构,但现在似乎都变了质。”
岳秀道:“皇上居于内苑,对宫中事知晓必多,但不知内苑和侍卫宫,都为何人控制?”
官家沉吟了一阵,道:“似是来自宫中的一股神秘力量,控制了两处,更可怕的是,寡人仔细观察之后,发觉内苑府中引进了不少的太监,都非净身之人……”
岳秀道:“万岁观察入微,定力深厚,不为他们左右,才保了这个粗安之局。”
官家道:“内宫庭制,必将改革,两代前皇,会有太监专权之行,皇位传于寡人,作了一番舆改,想不到这一来,太监大权被削,致使内庭规制不严,混入了江湖中人,造成今日之局。”
官家笑着继续道:“幸得七弟及时而至,带来了你们这一批义侠人才,内宫形势,已逼得我不能再拖下去,我想委请你担大任,以清君侧,重振大明朝纲,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秀道:“草民只恐才慧所限,难当此等大任,似乎是很难再找个适当的人了。”
七王爷回顾了岳秀一眼道:“岳秀,你不用辞,我已代你答应下来了。”
岳秀道:“既承看重,草民只有全力以赴了。”
官家点点头,道:“那很好,但以平民布衣,出入深宫内苑,实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寡人要封你个名号……”
岳秀急道:“万岁,草民无意名位……”
官家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折衷之法,你不入仕,但却封布衣侯,寡人已赐你玉指,再赐金凤剪一把,凤剪所至,三宫六院,任你便宜行事,王妃抗命,也任你先斩后奏。”
七王爷怔了一怔,道:“皇兄,这个……”
官家笑一笑,接道:“七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好的是国境四邻,尚称平静,但这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这是我整顿内苑府的最好机会。”
七王爷低声说道:“臣的意思,金凤剪乃先朝传下之物,权威太重,皇兄……”
官家摇摇头道:“我知道,目下不但内宫叛乱,几家藩镇,似乎也有变化,我请出金凤剪,整理京界内乱,也要几个藩镇明白。”
七王爷哦了一声,未再多言。
官家的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身上,道:“岳秀,你知道金凤剪的来历吗?”
岳秀摇摇头,道:“草民不知。”
官家道:“金凤剪来自外国贡物,长度二尺八寸,锋利可断金铁,先帝以金风剪清理宫乱、亲王,诛杀百人,不沾血迹,以后封存后宫,作为权威之征,寡人赐你,不但要你代清君侧,还要布衣伏剪,尽除朝中叛王、奸臣,小者江湖匪盗,亦在剪除之列,金剪到处,不受大明律令的限制,我信任你不致妄用。”
岳秀呆了一呆,道:“这等先朝遗物,草民怎敢……”
官家接道:“孤意已决,你不用再推辞了,而且,金风剪,也只有你这样武功的人,才能执用。”
岳秀心中大奇,道:“金凤剪除了锋利之外,还有别的妙用吗?”
官家道:“金风剪来自甫蛮贡物,造剪人不但极善治钢,也兼顾了外观,其形如凤,张剪如翼,寡人曾经仔细看过那金剪形状,它应该是一件奇异暗器。”
岳秀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官家笑一笑,道:“我也许练过几天剑木……”
岳秀接道:“万岁施援七王爷,金丸发如流星,足见高明。”
官家哈哈一笑,道:“但我还不会施用金风剪。”
岳秀道:“草民也不会。”
官家道:“我相信你的才智一看就会,内苑后宫中,我可以信得过的亲随,只有一十二个人,他们倒是个个忠心,武功也过得去,你既接受了布衣侯、金凤剪,行动要愈快愈好,但不知你几时进宫?”
岳秀道:“这个,草民请教过七王爷,再奏诏选。”
官家点点头,道:“好!我希望是愈快愈好。”
七王爷道:“臣弟自会促应诏选,进宫侍驾。”
官家站起了身子,笑道:“岳秀入宫时,你也进宫,咱们兄弟要多谈谈国家大事,你布政七省,对江南风土人情,知之甚详,民间疾苦,也比我知晓的多些,我还要借重你的长才。”
七王爷忽然间滚落下一片汗珠,拜伏于地,道:“臣弟理当效命。”
谭云、杨玉燕,本来都要送驾,但见岳秀站着未动。
送走了官家,七王爷重回密室,拭拭头上的汗珠,缓缓说道:“岳兄弟,你几时进宫?”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的决定呢?”
七王爷道:“愈快愈好。”
岳秀道:“好吧,咱们明天午时进宫如何?”
七王爷道:“好!就是明天午时……”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岳兄弟,你要把人手集中一下进宫去,只怕很难免去和内苑府、侍卫宫的冲突。”
岳秀道:“侍卫中人,大半来自江湖,不去管它了,但内苑府,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是太监在捣乱?”
七王爷道:“大概是吧!皇上没有说明白,但我想你受赐金凤剪时,他会有个交代。”
岳秀叹口气,道:“照小弟的看法,内苑府的太监们,早已变质,可能是别人安排的死士。”
七王爷道:“我那皇帝兄长,对你似是特别优遇,这件事,你们当面谈谈吧!”
岳秀吸一口气,道:“好吧!大哥,请安歇吧!”
带着谭云和杨玉燕告退出来。
谭云哈哈一笑,道:“岳兄,咱们来自江湖,想不到竟然会担负起清理君侧的事,想来,真是像做梦一样。”
岳秀道:“皇帝也是人,龙心难测,完全是权威之心作祟,这件事……”
突然停下脚步住口不言。
杨玉燕一颦眉,道:“大哥,可是有人来了?”
岳秀点点头。
杨玉燕呆了一呆,道:“敌人已经来了?”
岳秀道:“不错,就是那屋角暗影之处。”
谭云皱皱眉头,没有讲话,心中却暗暗忖道:这地方,巡察极严,朱奇、马鹏担负警戒之责,两人都是老江湖了,怎的会被人闯了进来,竟无所觉。
忖思之间,只见暗影中,行出一个身着灰衣,年过半百,留着花白长须的者者。
只见拂须一笑,道:“佩服,佩服,阁下好灵敏的耳目。”
岳秀仔细打量了那灰衣老者一眼,竟是素不相识。
淡淡的笑一笑,道:“不敢,不敢……”
目光却转注到谭云的脸上。
想那谭云见多识广,或可认出这老者的来历。
对于江湖上酬应之言,岳秀自知不如谭云,同时,也瞧出了,谭云也不识老者,当下低声说道:“谭兄,问问他什么来路?”
谭云行前两步,一抱拳,道:“恕兄弟眼拙,不识大驾。”
灰衣人笑一笑,道:“但老夫却识得阁下是湘西谭二公子。”
谭云微微一怔,忽然纵声而笑,道:“说的是啊!一明一暗之间,自不可同时相识,在下确是谭云,阁下怎么称呼?”
灰衣老者道:“通名报君子,如非太重要的事情,我看那就免了,还是谈谈重要的事吧!”
谭云沉吟了一阵,道:“阁下不肯奏告姓名,也就罢了,但不知有什么大事奏告。”
灰衣人道:“大明皇帝,刚刚离开此地,但不知和诸位谈些什么?”
谭云未作回答,回顾了岳秀一眼,才缓缓说道:“他们兄弟相晤,说些什么咱们也不清楚,就算知道一些,也不会告阁下。”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道:“相谈如此不欢,那也很难谈得下去了,老夫告辞。”
岳秀冷冷说道:“站住。”
灰衣老者目光转注到岳秀的脸上,道:“你要留下老夫?”
朱奇接道:“不错,这不是戏院子,任你进进出出。”
灰衣老者目光一扫朱奇,笑道:“好啊,大名鼎鼎的胆叟朱奇,竟然也在此地……
那顽童呢?”
朱奇心中暗道:这人对我认识的这样清楚,我怎么却一点也认不出他是何人。
马鹏低声说道:“朱兄,他可能戴有人皮面具。”
朱奇道:“你脱下人皮面具,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见,在下或可认出阁下。”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朱兄,兄弟认识你就够,朱兄似是用不着一定要认出在下是谁了。”
说完话,突然飞身而起,夜色中,直飞起三四丈高,斜向一个屋面上落去。
朱奇道:“怎不派人追他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咱们没有什么伤亡,放他一马算了。”
朱奇道:“公子大度海量。”
岳秀道:“大家都回房去休息一下,明天,咱们还有很多事干。”
朱奇一欠身,转身而去。
群豪各回居室,岳秀步入谭云住房。
谭云启门让客,拱手一笑,道:“岳兄,有什么要事吩咐?”
岳秀道:“就表面观察所得,当今很精明,七王爷有点懦弱,皇上对他很放心,咱们如是真要担负起清君侧的大任,不但是和内苑府、侍卫宫中人冲突,整个江湖恐怕都会和咱们为敌,这一点不知谭兄想过没有?”
谭云道:“没有想到如此复杂,但现在已成骑虎,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岳秀苦笑一笑,道:“宦海是非和江湖恩怨,一样的沾不得手,一旦被沾惹上手,就如陷身泥淖,欲罢不能,目前是咱们已成了非管不可的局面,管下去,这份麻烦恐怕一辈子无法摆脱了。”
谭云笑一笑,道:“如是咱们现在撒手一走,七王爷只怕是很难交待了。”
岳秀道:“何止是无法交代,说不定吃足苦头。”
谭云道:“岳兄,事已如此,咱们已无选择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管下去了。”
岳秀神情肃然的说道:“谭兄,在下无意仕途,目下咱们是提着脑袋玩命的局面,但也是入仕为官的进身之阶,百年难遏的好机会,在下觉着,咱们只卖命,不受禄也不是为人之道,谭兄不妨考虑一下,是否要谋个一官半职?”
谭云道:“江湖生涯,和宦海风云,同样是险恶万变,防不胜防,但为朝廷效命,总算是个正经出身,欧阳俊、岭南双龙、唐啸、朱奇等,都算是江湖人,如能归伏正途,谋个出身也好荣宗跃祖一番,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谭云道:“兄弟出自江湖世家,想不到遇上岳兄后,竟然一变为身负清君侧的大任……”
谭云笑一笑,扭转话题,道:“岳兄,乱源发自内苑府,主使人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挟天子以令诸侯。”
谭云道:“那是留京亲王的阴谋了。”
岳秀沉思了一阵,道:“综观全局,似是有很多股势力在冲突、争权,侍卫宫中,未必忠于皇上;内苑府似是受命后宫。我想,可能龙凤会从中作祟,至于亲王谋权,蓄养死士,那又是一股势力,是否已侵入内廷,还无法找出线索,也正因这几股势力,形成了一股激荡暗流,谁也没有取得绝对优势,皇上的智慧,就在让他们互相暗斗,自己装作不知,置身事外!”
谭云接道:“既是如此,他又何以对岳兄倚重,授于大权?”
岳秀笑道:“他目前虽然置身事外,但并非他的意愿,哪是不得不尔的做法,这几股势力,一旦分出了胜负,取得优势的一股势力,立刻就有篡位之险,把咱们加进去,作他参于本钱,鼎足之势,变成了四角纷争。”
谭云道:“看来,他对咱们确实看重。”
岳秀道:“目前确然如此,这是他重振君权,整饬纲纪的希望所寄。”
谭云道:“唉!兄弟担心咱们的实力太单薄,一旦正面交锋,只怕力难胜任。”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咱们也得结合一批人手为助。”
潭云道:“岳兄,是否胸有成竹?”
岳秀道:“我想外结丐帮,然后,结好侍卫宫,全力对付内苑府,先找出控制内苑府的幕后人物,逐一清除。”
谭云道:“岳兄高明,但丐帮一向最不喜和公门中人合作,如何能使他们插手其中,只怕还得大费一番周折。”
岳秀道:“这只是一个想法,如何付诸行动,咱们还得仔细研商……”
站起身子,接道:“谭兄也该休息一下了,明天咱们还得去见皇帝。”
轻轻吁一口气,接道:“明日进宫,咱们要去几人?”
岳秀沉吟了一阵,道:“先去四个人吧!余下的留此保护七王爷。”
谭云道:“那四个人去?”
岳秀道:“我,你,唐啸,再加上马鹏。”
谭云道:“好!兄弟遵命安排。”
岳秀道:“再备一份名单,把所有的人都写上,并且写明他们的出身。”
谭云微微一笑,道:“兄弟明白。”
岳秀道:“明天是朝王见驾,但也可能会有一场凶猛的搏杀,要他们带兵刃,但必须是能够隐于长衫中的兵刃。”
谭云道:“外着长衫,内穿劲装。”
岳秀道:“对!托付谭兄了。”
谭云道:“这点琐事,怎敢有劳岳兄费心。”
两人计议妥定,各自回房安歇。
岳秀回房之后,又自行思虑了一番进宫后的措施,天色已是破晓时分。
好在他内功深厚,盘膝坐息了一阵,直到日升三竿,才由忘我的禅定中清醒过来。
原来,他劳心劳力,人已疲累异常,这一阵坐息、入定,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
坐息醒来,但觉疲劳尽消,精力充沛。
梳洗过后,步入大厅。
只见谭云、唐啸、马鹏,都已坐在厅中恭候。
每人都穿着一身光鲜亮丽长衫,尽量打扮的正正派派。
岳秀一步入厅,三人立即站起,欠身施礼。
岳秀急急抱拳,道:“不敢当,不敢当,三位快快请坐。”
马鹏笑一笑,道:“岳少侠,我瞧在下这份德行实在不配去见皇上。”
岳秀道:“马兄,不要自谦。”
马鹏道:“兄弟是一片真诚,我姓马的这一生,说不上改邪归正,但今后有生之年,但凭你岳公子一言吩咐,水里水里去,火中火中行,但我不能留在朝中……”
岳秀一挥手,笑道:“我知道,这一次,咱们进宫,借重正多,马兄最好能多带一些解毒、低毒的药物!”
马鹏道:“这个,在下身上随时带的有。”
岳秀道:“那很好,咱们可以去了。”
四个悄然离开了亲王府,直奔皇城。
一个身佩长剑的青衣人,早已在皇城外门口等候。
接着几个进入皇城之后,直奔内廷。
皇上一袭青袍,在便殿,召见四人。
虽然他很沉着,面带笑容,但岳秀瞧到他似心中藏着深深的忧虑。
另一件使岳秀警惕的事,是皇帝身侧,八个侍卫,都非太监。
八个侍卫中,有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腰中挂刀,右肩插剑,而且,连暗器,都佩带的十分齐全,这说明了他们有着很谨慎的戒备。
皇帝身侧龙案上,放着一个宽约一尺,长过三尺的檀木盒子。
皇帝亲手把木盒交给岳秀,道:“这是先皇遗物金凤剪,我命你执剪,清理宫廷乱源。”
岳秀跪拜于地,接过金凤剪,道:“草民领旨。”
皇帝笑道:“深宫内苑,岂是常人能够进出的地方,我封你一品靖国侯,布衣之职,你何巡奸究恶,先斩后奏,不受大明律令辖制,皇赐官玺一颗,可调各路军骑,如朕亲监。”
岳秀道:“谢万岁厚赐,臣事完成之后,自奉剪归印,还我布衣白丁。”
皇帝笑一笑,道:“一日封侯,终身受禄,但孤王不迫你入仕列朝。”
岳秀道:“臣叩谢万岁。”
皇帝道:“清理内乱,千头万绪,你有几个助手?”
岳秀道:“臣列名册一份,吾皇御览。”
谭云呈上了早已写好的名单。
皇帝看的很仔细,看过之后,点点头,道:“谭云赐三品带剑武卫,助你清理朝纲乱源,其余各人,皆授四品带刀武士。一律全拨入你手下听令。”
谭云、马鹏、唐啸,齐齐拜伏于地,朝呼谢恩。皇帝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岳秀,事情紧迫,我准予便宜行事,你宫廷不熟,我特派孤家近身护卫周长安,随行带路,听咨待询。”
站起身子,带着七个侍卫而去。
只留下那四旬左右,带刀佩剑的侍卫。
岳秀一拱手,道:“这位想是周兄了。”
那黑衣人道:“不错,在下周长安,给侯爷见礼。”
他口说是见礼,人却站着未动。
岳秀道:“不用了,周兄,在下布衣虚衔,只是作清乱之用。”
周长安答非所问,道:“区区从未见过一个布衣平民,受当今圣上如此之礼。”
唐啸冷笑一声,就要发作,但却被岳秀拦住。
岳秀道:“周兄的意思是……”
周长安道:“在下心中有一点不平之气,说出口来,希望你侯爷大度包容,不要见怪才好。”
岳秀道:“这个嘛?周兄希望见识一下?才会相信,兄弟这布衣侯,可以当之无愧。”
周长安道:“咱们学武的人,不谈文事。”
岳秀道:“阁下之意是……”
周长安道:“在下希望能见识一下侯爷的武功。”
岳秀道:“可以,那就请周兄出手吧!”
一面把手中的木盒,交给了唐啸。
周长安道:“兄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呼的一声,劈了过去。
岳秀微微一闪,避开一击。
但却没有还手。
马鹏、唐啸,都看的脸上泛起怒意,大有出手之心。
但却被谭云拦住,低声道:“不可轻举妄动,岳兄自有主张。”
周长安拳脚并施,展开了一片呼呼的风声。
尽管他拳脚如雨,但岳秀却是从容不退,穿行于拳风足影之中。
周长安一口气,攻出了三四十招,但却未能击中岳秀一下。
他似是自知打的没趣,突然停下了手。
岳秀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周兄,手下留情。”
周长安已觉出人家比自己高明太多,不论是武功或是个人修养之上。
心中已生敬服,急急抱拳一揖,道:“在下出言无状,岳兄海涵。”
岳秀道:“不要紧,周兄多年在皇宫中走动,对后宫和内苑府中事情,想是早已了解,如若不试试兄弟的武功,也不放心带我们进入内苑吧!”
周长安道:“岳兄说的是。”
岳秀道:“现在,周兄可以放心了。”
周长安忽然间变的神情恭敬他说道:“侯爷高明。”
岳秀心中一动,道:“周兄,在后宫和内苑府中走动,是否一定要这侯爷的官位才行。”
周长安道:“皇宫内苑,自然不许布衣、白丁走动,但侯爷已官至极品,自然有出入内宫身份了。”
岳秀道:“周兄……”
周长安急急躬身,道:“不敢当,不敢当,属下周长安。”
岳秀心中暗笑,忖道:这人前面的倨傲,后面的恭顺,已完全沾染了官场习气,失去江湖本色了。
心中念转,人却挥手一笑,道:“周兄,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周长安道:“先进内务府,召集太监们,问个明白。”
岳秀道:“他们会听吗?”
周长安摇摇头,道:“不会。”
岳秀道:“他们不听令谕,咱们应该如何?”
周长安道:“皇上赐侯爷金凤剪,后妃都可治罪,何况太监,违令者斩,抗拒者,格杀勿论。”
岳秀点点头,道:“对,这要周兄给在下指点指点才是。”
周长安道:“不敢当,属下给侯爷及各位大人带路。”
唐啸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周长安回顾了唐啸一眼,道:“小兄弟,你有什么好笑的?”
唐啸脸色一整,道:“周老兄,你怕不怕内苑府的太监们?”
周长安怔了一怔,道:“这个嘛,谈不上怕,不过,这些年来,和他们有过几次交手的经验。”
口中说话,人却举步向前行去。
唐啸追在周长安的身后,道:“周兄,你和内苑府太监们动过了几次手?”
周长安道:“大概有六七次吧!”
唐啸道:“周兄是全胜了?”
周长安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有胜有败。”
唐啸突然微微一笑,道:“周老啊,要是咱们和那太监拼命一下子被杀了,这四品官衔,还有没有用?”
周长安似是未料到,他会一下子问到这方面来。不禁一怔,沉吟了一阵,才道:
“这个么?自然也是有用的很,四品官衔,为国捐躯,自有厚赐。”
唐啸道:“可惜我小顽童,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一旦战死了,也不过一捧黄土埋骨罢了。”
周长安笑一笑,道:“你年纪轻轻,怎会心存此想。”
唐啸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原来,几人已行到了内苑府前。
这是在重重宫院的紫金城内,独立的一座院落。
这里是皇帝为使宫中太监,轮休或退隐时养息之处。
但如今,却是皇宫中,唯一可能使男人杂居之处。
内苑的大门,虚虚的掩着,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岳秀道:“长安兄!咱们如何进去,才算合了皇家法度,宫廷的礼仪?”
周长安道:“侯爷清乱而来,他们礼该迎接受检,既然无人前来,错在他们,咱们就不用守什么礼法了。”
岳秀笑一笑,道:“可以不守礼法?”
周长安道:“此情此景,自然可以。”
岳秀道:“那好!唐啸,打开门户,要他们找一个能够说话的人,出来见我。”
唐啸回头把怀中抱着的木匣,交给了马鹏,翻身一脚,踢在了木门之上。
但闻砰然一声,木门疾向后面撞去。
竟然又关了起来。
唐啸冷冷说道:“阁下是出来呢?还是要我打进去?”
只听一个尖嗓门的声音,道:“什么人,敢在此撒野。”
声音尖高,那是正宗的太监声音。
唐啸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青袍人不答反问道:“你由何处来?”
唐啸道:“咱们奉谕而来!”
青袍人道:“何人之谕?”
周长安道:“自然是皇上的圣谕。”
青袍人道:“圣谕何在,拿给咱家看看。”
周长安一顾马鹏,道:“看到木盒子吗?”
青袍人脸色微微一变道:“那是什么?”
周长安道:“御赐金凤剪?”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是!是金风剪?”
周长安道:“不错,你明白了吧!这是先皇遗物,三宫六院都可查得,何况你这小小的内苑府。”
青袍人原本惊怕的脸色,突然恢复了镇静,缓缓说道:“这金凤剪,咱家倒听过,不过,那是先皇遗物,岂肯轻易赐人,你们是什么身份,怎能执掌金凤剪。”
周长安道:“岳爷官封侯爵,奉旨清查内苑府和后宫。”
青袍人道:“咱们怎未先得圣谕,只怕是有些毛病。”
周长安怒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青袍人道:“见到圣旨之后。”
周长安道:“你束手就缚,咱们带你去见圣上。”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周长安,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敢对咱家如此放肆!”
岳秀微微一笑,道:“他是否真的已明白,咱们是奉旨而来。”
周长安道:“他明白了,但他藉词狡辩。”
岳秀道:“如若咱们动手扑杀,是否有背圣意。”
周长安道:“不会,圣上已赐侯爷金凤剪,违令者斩。”
岳秀道:“那很好,唐啸,你去问问他作何打算。”
唐啸刷的一声,脱去了长衫,露出了一身疾服劲装,缓步行到了青袍人的身前,道: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是要我动手呢?还是自动认罪?”
青袍人道:“咱们侍奉两代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