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不醉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你若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向方老板问个清清楚

楚。”

方鲸摇着头,道:“不必问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了她一天师第,也就一辈子惹

上了麻烦。”

铁老鼠吸了一口气,忽然道:“方老板,你知道你师姊为人怎样吗?”

方鲸冷冷道:“她为人很好,每天都洗澡几次,指甲和脚趾甲永远都修剪得干干净

净。”

铁老鼠一呆,道:“区区并不是说这些。”

方鲸却不理他,继续说这:“一个丑陋的女人,想别人不太讨厌她的唯一法子,就是尽

量把自己的身于弄得干干净净些。”

许不醉道:“身子干干净净是没有用的,一个人的心若不干净,就算是用尽五湖四海的

水冲洗身子,这个人还是一样肮脏卑鄙。”

方鲸忽然咆哮起来,道:“你今晚老是提着叶大娘,究竟是为了什么?”

许不醉冷冷道:“你不是说过根本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吗?”

方鲸呆了一呆,更久才叹道:“不要再逼我了,我不想提起她。”

许不醉却说道:“叶大娘这个女人使你恶心,我是知道的,但她的女儿却很可爱。”

方鲸道:“但世间上最麻烦的一对母女,也就是她们两人。”

许不醉道:“你说的话不错,她们现在巳惹上了很大的麻烦,非要你来帮忙不可。”

方鲸摇头,道:“我决不会再为叶大娘做任何事。”

许不醉道:“我也不是要求阁下为叶大娘做事,我只请你把叶红棉找出来。”

方鲸冷笑道:“天空海阔,山高路长,我怎如叶红棉躲在那里?”

“躲?”许不醉冷冷道:“你知道现在躲起来了?”

方鲸冷哼一声:“我只不过随便说说。”

许不醉道:“不见两三年,你的本领又高明甚多了,居然随便说说,就可以把事情说个

正着。”

方鲸怔了一怔,接着叫道:“我的祖宗,你放过方某好不好?”

许不醉眨了眨眼道:“我又不是要押你进入大牢,你何必说这种低声下气的话!”

方鲸道:“江湖上的事,我真的不想再理会了,你还是快点上路,不要妨碍老子睡

觉。”

许不醉叹了口气,道:“你真的不想帮我们这个老朋友?”

方鲸道:“你若不高兴,可以跟我断绝交情。”

许不醉道:“不!咱们从前是好朋友,现在也是莫逆之交,岂可为了这点小事而伤了和

气。”

方鲸这才展颜一笑,道:“对!这才像是小许的一贯作风。”

“我现在已经是老许了。”

“不,在我眼里,你永远还是那个小许,小许!小许!”

“是小许也好,是老许也好,你这里还有多少酒?”

“五百九十斤。”

“好酒了?”

“没有。”方鲸摇头。

许不醉立刻面露失望之色,喃喃道:“那么我们现在只好喝醋了。”

但方鲸却又笑道:“虽然没有好酒,但极品的陈年佳酿,却还有他妈的五十一斤。”

许不醉的眼睛立刻又亮了,道:“你这个大胖子,果然越来越狡猾了。”

方鲸哈哈一笑,道:“小许,你可知道,这五十一斤酒,我为什底一直都舍不得自己享

用?”

许不醉道:“为什么?”

方鲸道:“我一直舍不得喝,是因为不想独吞了它。”

许不醉笑起来道:“是独饮,不是独吞。”

方鲸道:“是饮也好,是吞也好,总而言之,这五十一斤酒,我是要一个人来分享才觉

得更滋味的。”

许不醉笑了笑,说道:“这个人就是我。”

“你?”方鲸忽然掩鼻大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许不醉眨了眨眼,悠然道:“我是许不醉,是你的老朋友!”

方鲸立刻摇头,道:“不,你不是我的老朋友,你只是我所认识所有人之中,最他妈的

一个。”

许不醉道:“他妈的也好,他婆婆的也好,总之,这五十一斤酒,你是要等着我来才舍

得喝的。”

“放屁!”方鲸冷冷道:“你怎有资格喝这五十一斤酒?”

许不醉两眼一翻,道:“若连我也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方鲸忽然怪笑。

他这一笑不但古怪,而且还很酸,也很苦。

许不醉吃了一惊,拍拍他的大肚子,道:“你怎么啦?是不是肚子痛?”

方鲸道:“本来不痛,给你拍了几拍,倒真的痛了起来。”

许不醉忽然目光一寒,又在他肚子上拍了一下,这一拍力道更大,方鲸登时“哇”声大

叫起来。

许不醉冷冷道:“你这个肚子是用铁造的,不要在老许的面前装蒜了。”

方鲸怒道:“你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赌精兼骗子,我怎么敢在你面前装葱装蒜啊!”

许不醉道:“我若真的拍痛你肚子,我道歉!”

方鲸道:“我不要你道什么鸟歉,只想你快点上路,不要阻着老子睡觉。”

许不醉道:“你睡得着觉吗?”

方鲸道:“怎会睡不着,若不是你硬闯进来,我现在一定还睡得很酣熟。”

许不醉叹了口气,道:“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真真正正老老实实地跟我说话?我们认识

已不止一两年的事情了,难道你睡觉时那副德性,我还会不知道吗?”

方鲸气呼呼地说:“我睡觉时的德性又怎样了?”

许不醉笑道:“鼾声如雷,地板震动。”

方鲸一呆,说道:“这种说法太夸张了。”

许不醉道:“一点也不夸张,而且这八个字也不是我说的。”

铁老鼠道:[不是你说,又是谁人说的?”

许不醉道:“是长白山百胜堡主‘流水客’郭冷魂!”

方鲸的脸色忽然又变了,变得更加怪异。

许不醉目光如刀,直视着方鲸,又道:“是不是只有郭冷魂,才配喝你珍藏的五十一斤

极品佳酿?”

方鲸忽然长叹一声,道:“算了,算了!算是方某三生修来的福气,这辈子遇上你这么

一号人物。”

许不醉道:“老方,这次你非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可,叶红棉是不是带着郭冷魂到这里

来了?”

方鲸迟疑了很久,才说道:“我现在老老实实的告诉你,他们的的确确来过这里。”

许不醉吸了一口气,道:“我没有猜错,叶红棉还是很信任你的。”

方鲸道:“但他们早已走了。”

许不醉脸色一变,道:“你怎可以让他们走?难道你没看见郭冷魂的处境吗?”

方鲸苦笑一下,道:“我的眼睛还没有瞎,怎会看不见?”

许不醉道:“你知道就好了,凭叶红棉一个人的力量,又怎能把业已晕迷了多日的郭冷

魂带走?”

方鲸摇摇头,道:“谁说红棉只有一个人?”

许不醉一呆,半晌才道:“她还有帮手吗?”

方鲸望着他,忽然冷冷的道:“你有没有脑筋?你怎么不往深一点的地方想一想?”

许不醉陡地目光一亮,道:“对了,通往铁眉楼那条地底秘道!”

方鲸冷冷道:“我还以为你连那条地道也不知道。”

许不醉道:“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在这方面再想下去。”

方鲸哼了一声,道:“这条秘密地道,是新挖的还是旧有的?”

许不醉道:“当然是新挖的。”

方鲸冷冷道:“你知道就好了,是不是单凭叶红棉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挖出这么一条

地道来?”

许不醉道:“肯定不可能。”

方鲸道:“既然这条地道不可能是红棉自己挖出来的,那么她身边就一定有帮手。”

“不错。”许不醉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而且一定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铁老鼠倒抽一口凉气,道:“这些帮手是谁?”

方鲸道:“你们听过‘天恨’这个江湖组台的名字没有?”

“天恨?”许不醉和铁老鼠的脸色同时变了。

许不醉声音一沉,目注着方鲸道:“你是说,叶红棉和天恨的人在一起?”

方鲸点了点头,道:“正是。”

许不醉楞住了,铁老鼠却摇头不迭,道:“不,那是绝不可能的!”

方鲸冷冷一笑,道:“不可能?你凭那一点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铁老鼠道:“天恨当年一直都想毁掉血花宫,取代血花宫在武林中的地位。”

方鲸道:“那又怎样?”

铁老鼠道:“但当时,叶大娘屡破天恨奇兵,为血花宫取得无数次战役的胜利,由此可

见,天恨与叶大娘之间,是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

方鲸冷冷一笑,道:“真是荒谬,什么叫‘不可以化解的仇恨’?”

铁老鼠一楞,道:“难道叶大娘居然已和天恨合作起来了?”

方鲸摇摇头,道:“没有,这一次,正如你所说,他们两者之间的仇恨,还是和从前一

样,但叶红棉却不一样。”

铁老鼠奇怪的道:“她是叶大娘的女儿呀!”

方鲸道:“是叶大娘的女儿又怎样?红棉就是红棉,她有自己的主意,也有她自己的思

想。”

铁老鼠道:“但她居然会和天恨的人在一起,未免是有点那个了。”

方鲸道:“但叶大娘的手段怎样,你又知道吗?”

铁老鼠道:“你一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所以,请你详细道来好了。”

方鲸立刻摇头,道:“不能。她再混帐,毕竟还是我的师姊,我不想说她的长短。”

许不醉沉吟着,对铁老鼠说道:“叶大娘是用摄心迷魂术之类的手法,使叶红棉亲手伤

害了郭冷魂,这关窍是可大可小的。”

方鲸一阵黯然,叹道:“你们怎么都已知道了?”

许不醉道:“我们若什么都懵然不知,也不会追查到你这里来。”

方鲸又叹了口气,道:“早在半年前,我就已经很想离开这个小市集了。”

铁老鼠道:“你嫌这里不好?”

方鲸道:“这里本来很好,但躲得太久了,知道老子耽在这里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铁老鼠道:“那不算是坏事,最少,会多点朋友来探望阁下。”

方鲸冷冷道:“你可知道,朋友越多,麻烦也就越多。”

铁老鼠道:“但没有朋友的人,却会很寂寞。而且朋友虽然会为你带来麻烦,但却也可

以为你解决许多苦恼,例如喝酒,只是一个人喝就没有意思了。”

方鲸忽然笑了笑,道:“看来你不像个会说话的人,想不到说起话来居然头头是道。”

许不醉道:“亏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咧嘴发笑。”

方鲸又是“呵呵”一笑,然后才脸色一沉,道:“笑不可以,睡觉也不可以,是不是想

老子一头撞穿脑袋,呜呼哀哉去也,你才满意?”

许不醉道:“除了找回他们之外,现在什么事都无法令我满意。”

方鲸摇摇头,道:“要找回红棉和郭冷魂,只怕很难很难了。”

许不醉怒道:“放屁!”

方鲸道:“人都已走了,你打算怎样去找?”

许不醉道:“我要知道,他们和什么人一块儿上路。”

方鲸道:“天恨中人。”

许不醉说道:“我要的是这些人的名字。”

方鲸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

许不醉脸色一变,道:“为什么?”

方鲸道:“天恨的势力,远比你想像中还要厉害。”

许不醉冷冷道:“我现在明白了,你已加入了天恨这个江湖组合?”

方鲸立刻叫了起来,道:“不要冤枉好人,我怎会加入天恨?”

许不醉冷冷的道:“你若不是已经成为天恨中人,何以到了这个时候还推三推四?”

方鲸苦笑了一声,道:“我是为你们设想……”

“住嘴!”许不醉喝道:“老许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还有这位铁神偷,他比谁都

更加义气十足,你怎可以侮辱他?”

方鲸道:“好高明的手法,一下子就把方大胖子打成肉酱!”

许不醉道:“你若要变成真肉酱,那是不难的。”

“我认输,我认输!”方鲸叹息着,道:“反正我在这里已耽得太闷,就陪两位走一遭

可也。”

铁老鼠忙道:“走往那里?”

方鲸正要开口,屋顶上忽然有人冷冷道:“是地狱!你们统统都要前往永不超生的第十

八层地狱!”

屋顶有人!

门外也有人!

这间比“蚊肚子”略大的酒铺,已给一群人紧紧地包围着。

方鲸的脸色看来好像更圆了,但眼睛却挤得有如线索般狭窄。

他忽然大喝一声,道:“酒铺早已关门,现在不卖酒。”

屋顶上那人嘿嘿一笑,道:“你现在不必卖酒却可以卖命!”

方鲸道:“为谁卖命?”

屋顶上那人道:“恨帝。”

“恨帝?”方鲸哈哈一笑,道:“恨帝是什么东西?”

屋顶那人道:“恨帝就是我们的主子。”

方鲸道:“你是天恨中人?”

“不错。”屋顶上那人道:“你若肯加盟,我保证你不会吃亏。”

“你保证?”方鲸冷哼一声,道:“但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那人又道:“我没有名字,只有数字。”

“什么数字?”

“四。”

“天恨里的第四号?”

“对了。”

“以数字而论,尊驾在天恨里的地位,似乎不低。”

“不高不低,正是排名第四。”

“恨帝就是第一号吗?”

“不,恨帝不必拥有任何数字。”第四号说:“他是天生的首领,也是武林中未来的唯

一帝君,在世间上,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跟他比拟。”

方鲸淡淡一笑,对铁老鼠道:“我明白了。”

铁老鼠道:“你明白了什么?”

方鲸道:“恨帝是江湖上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人,所以,我们吃屎拉饭,无论如何都无法

与之比拟。”

“放肆!”屋顶那人一声怒喝,接着屋顶就穿了。

屋顶穿掉之后,一件事物跌了下来。

从天而降的,居然是一只比方鲸还更巨大的野猪。

口口口

野猪当然不会说话,但却会咬人。

野猪的牙齿很厉害,无论是谁都不想给它咬一口。

当然,这只野猪就算很想咬人,也很难咬得着许不醉和铁老鼠的。

这两人的轻功极之超卓,除非这只野猪可以飞,而且飞得比苍鹰更快,否则,它能咬着

的,只会是空气。

但方鲸又怎样?

他的体形看来并不比野猪好看得多少,铁老鼠实在担心他会给野猪咬死。

但他担心得太多余了,因为方鲸闪避的功夫,也许比不上许不醉,也比不上铁老鼠,但

他却有一把快刀。

这把快刀,就藏在那张横椅之下。

野猪显然是给人从屋顶抛下来的,但它跌落在地上之后,并不是急急要逃命,而是兽性

大发,想咬人泄忿。

人会发怒,野猪亦然。

一只狂怒中的野猪,其危险的程度,只怕和狮子发恶也是不相上下。

但野猪发怒,方鲸更怒。

这酒铺的屋顶,在不久之前已经穿过一次。

那是因为天降冰雹所致。

当时,方鲸已对老天爷十分不满,在他爬上屋顶修补之际,他曾大声叫道:“天公在

上,方大胖子在下,求苍天下次落雹,细块一点,力道轻一点,最好落在许不醉头上,阿弥

陀佛,善哉,善哉!”

修补屋子,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尤其是像他那样肥胖的人,要在屋顶上慢慢工作,更

是天大的苦差。

谁知事隔不久,虽然老天没有再落冰雹,但却居然掉下一只大野猪来。

这次屋顶穿的洞子更大,只差一点就是[拆屋”了。

方鲸又怎能不为之怒火上升?

口口口

世间上莫名其妙的事实在不少,不但人会遇上,做畜牲做禽兽的也会遇上。

就以这一只野猪来说,它今晚的遭遇就是莫名其妙之处。

它本来是在一座丛林附近“散步”的,但忽然之间,有人把它的穴道点住了。

各位看到这里,请不要发笑。

人有穴道,野猪也是同样有穴道的。

江湖上懂得点人穴道的高手,不知凡几,但若叫他们去点一只野猪的穴道,那就大大的

困难了。

然而,这并不等于野猪没有穴道,也并不等于野猪的穴道是点不得的。

只不过,点人的穴这是学问,而点野猪的穴道,又是另一种更大的学问罢了。

古往今来,给人射杀的野猪不知凡几,但给人用点穴手法制住的野猪,只怕就没有几

只。

而这一只野猪“很幸运”,它就是给一位高手点住穴道,然后从屋顶上抛下来的。

当这一只[幸运野猪”给抛下来的时候,它的穴道给解开了,所以,它立刻凶性大发,

见人就咬。

但这一只“幸运野猪”其实并不是真的幸运。

它是一只倒楣透顶的野猪。

当它想噬咬方鲸的时候,一把看来并不怎样锋利的大砍刀,已劈在它的脖子上。

野猪的脖子很粗,又粗又轫。

但方鲸这一刀,彷佛砍的并不是野猪脖子,而是一块豆腐。

野猪吃这一刀,登时四脚朝天。

“好快的刀!”屋顶那人嘿嘿冷笑,突然晶光闪耀,“刷”的一声,冲落了一条黑影。

方鲸立即退出酒铺之外,同时喝叫道:“铺子太细小,若要一决雌雄,请出来好了。”

“好!”那人淡淡一笑,身形一变,也闪身掠了出来。

只见他一身黑衣,面色苍白,手持一支金光闪烁的判官笔。

“你就是四号?”

“好说!”

方鲸道:“野猪也是你的?”

第四号点点头,旋即道:“那是一时技痒,匆匆擒下之物。”

方鲸说道:“野猪本无罪,但它却死了。”

第四号道:“人也是一样,只要楣运来了,连死也会死得莫名其妙。”

方鲸问道:“你看我是不是交上了楣运?”

第四号道:“你今天的气色很特别,并不一定是倒楣的。”

方鲸说道:“莫非兄台有化凶吉之法宝?”

第四号答道:“不错,只要你杀了许不醉,我保证你以后会富贵荣华,随心所欲。”

方鲸一笑,但却是皮笑肉不笑,道:“怎样才算富贵荣华?莫非你认为我现在是个穷鬼

了?”

第四号阴阴一笑,方鲸又已继续说道:“若说到随心所欲,那更是无稽之谈,比方说,

我现在杀了小许,那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等到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我忽然想跟他一起喝

酒打架,那又该怎么办呢?”

第四号干笑一声,道:“那也不是难事,只要你喝杯毒酒,岂非马上就可以和许轩主在

一起了?”

方鲸嘿嘿一笑,道:“好主意,好毒的主意!”

第四号已在这时出手。

他一出手,其余包围着酒铺的杀手也不闲着。

霎眼间,一场凶险恶战已告展开。

许不醉冷冷一笑,对铁老鼠道:“敌势汹汹,你要小心。”

铁老鼠镇定异常,微微一笑,说道:“区区别的功夫不行,那保命的功夫却还不错。”

话犹未了,背上已给一根铁棒击中,登时给打得向前仆了出去。

铁老鼠怪叫一声,正要翻身报复,许不醉已把那根铁棒抢了过去。

那名杀手一棒击中铁老鼠,还以为这两人武功平庸之极,谁知许不醉随便伸手一抓,他

那根铁棒就已脱手飞了出去。

许不醉一手抓过铁棒,立时顺势向前一戳。

那名杀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连忙向左急闪数尺,但许不醉已动杀机,岂容他就此闪

开?

只见铁棒一戳之后,旋即又再反击回来,那名杀手身形再快,这次再也躲不开去。

许不醉的动作,实在快绝,那名杀手给他一棒撞在胸口之上,觉时闷哼倒地,但在他还

没有倒下去之前,许不醉的铁棒又已击在另一名杀手的天灵上。

他在举手投足之间,连续解决了两名杀手,这阵子的成势,的确是令人为之咋舌。

但在黑暗中,却还不短道有多少杀手围了过来。

铁老鼠又惊又怒,叫道:“咱们跟这些龟儿子拼了。”

他说得咬牙切齿,神情看来十分激动。

但实际上,他还是很镇定的,最少,他在中了一棒之后,仍然能跟两三名杀手冷静的周

旋。

倒是许不醉,他的形势开始有点不妙了。

他已成为杀手围攻的主要对象,而且向他进攻的,都是武功最好的。

方鲸干笑两声,道:“小许,你这次麻烦透顶了。”

许不醉道:“你也不比我好到什么地方去。”

方鲸道:“这个什么第四号,我会把他打发掉的。”

许不醉道:“我这里你也不必担心,有公主轩轩主在此,谁敢猖狂?”忽听一阵裂帛声

响,原来他腰间给一把利刃划出了一道口子。

方鲸怪笑,道:“这一下又不大好受吧?”

许不醉道:“这混蛋更不好受!”铁俸随即招式急变,向那击伤自己的杀手砸了过去。

他这一棒内力贯足,而且去势奇快,那名杀手虽然身手不弱,但还是无法招架得住,居

然给这一棒穿胸而过,立时气绝毕命。

但许不醉也已受伤,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泗泗流出。

方鲸向他望了一眼,道:“知道不好玩了吧!”

许不醉道:“你更不好玩,别的不说,这间酒铺大概以后再也开不成了。”

方鲸道:“开不成就开不成,老子不稀罕。”实则万分不情愿。

他虽然早就打算离开这里,到外面闯荡一番,但却并不打算把酒铺卖掉或者是拆掉。

酒铺是不会对人有感情的,但人却不然。

人可以爱人,也可以爱一只狗、一条中、一朵花,甚至是一块石头。

这并不是会浪费,而是因为人是多情的。

人多情是正常的,只有不正常的人才会无情。

当然,环境可以令人改变。

环境可以使一个原本多情的人变得无情。

但环境也可以使一个无情的人变得有情,甚至是多情。

而人对房子、土地有情,那更是很平常,也很正常。

口口口

方鲸、许不醉和铁老鼠都很明白,他们都已身在险地,而且谁也无法知道下一步会有怎

样的变化。

许不醉虽然受了伤,但他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铁老鼠。

方鲸放手与第四号全力一搏,战况越来越是激烈。

许不醉给杀手缠得很紧,正苦无良策可以破敌,忽然听见有人长啸一声,道:“时也命

也运也,老天注定老欧空闲不得是也!”

这时候,铁老鼠正给三个使钢枪的杀手逼得透气不过,实觉头上一阵劲风掠过,原来是

一个灰衣人飞掠而来。

这人飞掠时的姿势极之美妙,速度之快更是令人难以想像。

铁老鼠也是轻功的大行家,但他一看之下,就已肯定这灰衣人的轻功造诣,必然还在自

己之上。

向铁老鼠围攻的三个杀手,乍然看见这条人影飞来,脸上不禁都是为之一阵变色。

其中一杀手早已枪尖向上,“刷”的一声,向那灰衣人疾刺过去。

那灰衣人冷冷一笑,忽然撑起了一把伞子。

“叮”的一声响,钢枪刺在伞骨的前端。

那杀手闷哼一声,只见两手同时虎口迸裂,鲜血不断流出。

他知道来者厉害,匆匆的向后退了开去。

其余两人还不知死活,枪势一变,双双使出“举火燎天”招式,以为最少可以把这火衣

人挡住一阵。

但这两支钢枪还没有完全举起,灰衣人的伞子已旋转着急舞直下。

灰衣人的轻功姿势固然美妙,他用伞子杀人的招式更是好看。

招快如电,势疾如风。

伞子是用精钢铸造的,它每一处都可以杀人,伤人。

当那两名杀手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两人的咽喉都已给伞旁的利刃划破了。

两人的眼睛同时向外凸出,满脸都是惊悸之极的神倩。

“欧如神!”那个虎口迸裂的杀手失声叫了起来。

他才叫出这三个字,一柄大砍刀又已从旁杀出。

杀手惊怒交集,猛然转身向那人望过去。

但他转身望向那人的时候,脸上已中了一刀。

这一刀砍得十分惨厉,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头上梳着一个小髻的绿袍少妇,正用

一块雪白的布为刀抹血。

那杀手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死,更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女人的刀下。

许不醉一看见这少妇,登时大悦。

“丫头心凤!”他怪声大叫。

绿袍少妇听见许不醉呼唤自己,脸上的神情立刻显得十分激动。

她高声回答道:“奴婢在!”

“混帐的丫头。”许不醉两眼一暖,道:“你还没嫁出去吗?”

原来这绿衣少妇,就是从前一直侍奉着许不醉的侍婢心凤。

心凤给许不醉这么一说,脸上的神情更激动了,她眼睛一红,居然还哭了出来,道:

“奴婢已嫁了。”

许不醉脸色一沉,道:“既已嫁了出去,怎么还自称奴婢?”

心凤道:“奴……”

“奴个屁!以后休要再提奴婢二字,否则我揍你老公!”

“这又干我什么事?”立刻有人大叫了。

只见这人赤足奇瘦,身穿紫色大袍,手里挥着一根担挑,正是心凤的丈夫欧一神。

许不醉不由叹了口气,道:“真乃灵家路窄是也。”

欧一神桀桀一笑,道:“今晚怎么啦,居然弄得如此狼狈?”

许不醉道:“人在江湖,什么岔子都会遇上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又解决了对方几个杀手。

至于那个用铁伞的灰衣人,正是有“江北仙上仙”之称的欧如神欧五先生。

这三人自然掩杀而出,对天恨的杀手来说,自然是一件坏得不能再坏的事情。

欧一神和心凤武功虽然不错,也还罢了,但最要命的还是欧如神和他的铁伞。

此人一出,大势立变。

第四号本来还想擒下方鲸,然后将之带回去见恨帝的,但连江北仙上仙也来了,他已无

法稍存任何奢望。

刚才是许不醉带着铁老鼠脱离险境,但现在却是第四号不敢恋战了。

可是方鲸已杀得性起,怎么说也不肯将他放过。

第四号一声叱喝,判官笔急促飞舞,在三两个变化之间,人已有如旋风飞卷般暴退五六

丈以外。

方鲸也大喝一声,道:“还我的屋顶来!”

第四号沉声道:“野猪一只,已足抵数有余,今夜就此告别。”

这人轻功极高,而且又已有心逃命,方鲸自知追赶不上,只得气呼呼地目送着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