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昏暗闷湿。

古笑非领着齐行六人,劈斩藤蔓,向前缓慢推前。七人身上皆悬挂着一个葫芦,里面自然是辟毒酒。“真不是人来的地方!”曾立发出抱怨。

“林子还有多深?”巴定问道。

齐行回道:“莫约还有四分之一路程。”

晋贸道:“古头儿!这酒管用吗!”

“你觉得不舒服吗?”古笑非道。

“没有!”晋贸道。

“这就对啦!这林子的瘴气毒得很。”

和藤蔓奋斗许久,终于到达乌虹潭边。

潭水呈黑色,发出一股令人作恶的怪味,潭边三丈内,长满蚀骨毒草,只要触及皮肤,立即溃烂,今天他们却可全部幸兔此难。

潭水很深,非有上乘轻功是无法跃过。

“怎么过去?”梁云烦恼道。

古笑非看看谷坚,心中知道这事难不倒他,其余五人较麻烦。潭水看不到人身,却能使衣服刹那间腐化。

“谷坚,察察潭中哪带水较浅!”古笑非道。

谷坚惊讶地看古笑非一眼,道:“我——”

“你没问题,尽力而为,别磨蹭了!”古笑非催促道,捡一把碎石交到他手上。

谷坚轻跃而起,飞在潭面,手中碎石不断往潭中掷,依深浅水声自有不同。

齐行五人知谷坚武功在己之上,却不知如此了得。

谷坚飞回潭畔,气略急他说道:“过半处特浅。”

“好,有得玩啦!”古笑非松口气道。

“寻块高的大石。”古笑非趁此时略作休憩。

不久,巴定和梁云搬来一块高五尺的大石。

“够不够?”古笑非问谷坚。

谷坚沉思片刻,道:“够!”

“夹吧!”

古笑非和谷坚运足劲将石搬起,身子凌空而起往潭中去,两人的脚几乎触及潭面,身形十分笨拙。

虽然如此,大家心中明白:双人合力抱重石跃投入潭,若非顶尖人物还不易达到。

“放!”古笑非一声令下,谷坚亦松手。

在水花尚未溅到衣服前,古笑非和谷坚已飞回潭边。

只见两人豆大的汗水如雨下。

刚才的大石在潭中露出一小块平台。

“我想凭你们的本事,在潭中加把劲,过潭应非难事。”古笑非注视每人片刻。“走!”古笑非不再多言,一个掠步已到对岸。

齐行等五人皆在潭中石助益下,依次过潭,谷坚最后一位过潭。

乌虹潭这岸景观和彼岸全然不同。

“全是奇岩怪石,和侯爷叙述得很像!”晋贸道。

“哇!热死人难怪寸草不生!”巴定嚷道。

环顾四周真的是岩石外还是岩石。

“好重的硫磺味。”齐行望着古笑非道。

眼前无路,如天墙般的石壁耸立在前,一半是奇石砌磊而成,另一半光滑如镜,上面龟裂如蛇纹。

这便是——云山。

这时寒风再度大作,令人无法站立。

“大伙伏下身子!”古笑非在风中吼道。

“古头儿!风——风口在此。”

狂飚的寒风中传来齐行缥缈的呼唤声。

古笑非闻声赶爬过去。

“啊!”齐行的惨叫。

古笑非靠近,只见齐行双手紧抓岩缘,身体在狂飚中剧烈振动。

古笑非加劲拉起齐行,保持目力可清晰的距离,审视风口。风口在两种半壁的交会处最下方。

其余五人此时亦爬过来。

“古头儿,要进去吗?”曾立问道。

“还用说,否则为何来此!”晋贸回道。

“可是口太小,我们根本进不去。”巴定道。

古笑非发现浓烟不断,道:“附近定有地火穴!”

“喝些酒我们继续前进!”

七人在棱角锋利的岩间爬行,略大意衣裳就给划破。

岩石一块巨似一块,爬行愈来愈困难,功力较弱的曾立和晋贸已气喘如牛。

约莫过了一时辰。

突然——狂风大作,暑气尽消,代之而起的却是刺骨的寒意。

“噢!什么鬼地方?”曾立骂道。

“曾立挺着点!”粱云道。

“挺个屁!都快成人干了!”巴定吼道。

齐行喝道:“侯爷一句话,我们兄弟死也不能皱下眉头,还没到要你命的时候!”

一个时辰后寒风骤停,暑气再度逼人。

古笑非命大伙再喝辟毒酒。

因为辟毒酒护体,古笑非七人虽!临寒暑交加,倒是全挺住了。

愈来愈酷热、阴寒,奇峻的岩石布满裂纹。

终于——“只有古头儿和谷坚,可以试试。”梁云道。

“风太强劲!根本无法接近。”齐行心有余悸道。

风停——古笑非领着谷坚爬进洞,其余的人守在洞口。

“古头儿小心!”齐行道。

“一个时辰内,无论收获如何一定得出来。”梁云忧心的提醒古笑非。

在黝黑的洞中,古笑非瘦小爬行较易,谷坚速度则慢许多,爬行片刻,突然豁然开朗,光亮异常。

古笑非眼睛顿难适应。

适应后古笑非对洞内的情景大为吃惊。

千丈高处有一顶口;寒风便是从那里进来。

正对顶口下却是极大的火口,风火势力互相激荡,此则正是火胜风。

“好奇怪的地方!”谷坚已出洞,看了不禁呆住。

“看火口这边有一大片奇怪的地形!”巴定道。

“别靠近!”古笑非突然大喊道:“那是一个阵,是一个极为巧妙的阵法,陷进去,出不来就太危险了!”

古笑非虽对阵法颇有研究,但也被这阵难倒了,只好下令各觅一处所暂住,俟其解开阵法,好穿过这个通路。

***

不到五天,逗妞已像麻雀,吵得松风谷不得安宁。

阿奇歪着头欣赏道:“逗妞,你病好了,看来比较漂亮,说不定你以后还是个美人!”

逗妞一点都不领情道:“你管,我漂亮也不想让你看,我也不稀罕做美人!”

阿奇好奇道:“好奇怪!我家的女孩都很听话,很温柔,怎么你这么畸型?”

常来好像发现大新闻,高兴道:“对!对!我们杏花香的姑娘,只有姑娘和姑娘吵架时才凶巴巴,客人来时都好温柔。”

逗妞气得两腮像大馒头,甩着辫子嘟着嘴,轮流指着阿奇和常来鼻子骂:“我是逗妞,不是你们家的女孩,也不是杏花香的姑娘!”

司马潮轻笑着从屋里出来。

“二哥!”逗妞迎上去。

常来和阿奇也迎上去亲热叫:“二哥!”

司马潮拍拍两人的头。

逗妞不依地道:“你是我二哥!我不准你只拍他们的头!”“逗妞,学着像女孩家点,否则长大就没人要!”司马潮故作严肃道。

逗妞不敢相信地道:“二哥怎么帮他们欺负我叶说道“欺负”,突然大声道:“那个人呢?”

在场的人全吓了一跳。

当逗妞第一次醒时,问的就是这句话,大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逗妞老是惦记那人。

“好好的关在柴房!”司马潮狐疑地看着逗妞。

逗妞怒气冲冲要求说:“二哥,你快命人把他带出来,好吗?”司马潮命人把蒙面人捉上来。

常丘和司马澜夫妇闻声也出来。

那人脸上的蒙面中,早已被司马家手下扯掉了。

“邪魔歪道怕人看!”逗妞道。

那人瞪着眼,道:“臭丫头片子还没死,带大爷出来做什么?”逗妞本在气头上,听那人叫她臭丫头,眼珠子转了又转,心中突又有另一番打算。

逗妞突然嘻皮笑脸,拖长声音道:“是啊——,我没死,你的脸就该烂掉!”

说着动手捏捏那人的双颊,然后“啪啪”连打那人十来个耳光,下手极重,那人痛得哼了出来。

逗妞得意道,“这就像我在玩耍一样。”

说着说着还要下手。

司马澜上前阻拦,道:“逗妞,士可杀不可辱!你怎么可以……”

逗妞委曲地“哇”哭了出来。

哽咽道:“就是他骂常叔,还打我耳光,好重,好痛害我流血、吐血。”

大家总算明白为何逗妞这么在乎这人,逗妞真的不曾受过这等委曲。

晚餐后大人全在厅上,三个小孩躲在房里玩。

“阿奇,常来!我病好了!我们别再呆在松风谷。”逗妞紧张他说。

“为什么?在这吃得不错,睡得好,就差没得赌而已,其他的很不坏啊!”常来一脸不解。

阿奇胸有成竹道:“逗妞听到,她大哥要送她回长春岛的消息。”

“是啊!我回去,就不能替姑姑报仇啦!”逗妞不悦地道。

“说的也是!”常来表示明白地点头。

一般的侍卫都是进来难,出去容易。

连夜三个鬼灵精,神不知鬼不觉溜出松风谷。

金陵城到处游人如织。

大街口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算命先生,当街拦客人作生意。

布旗上写着三个血红大字——铁口仙。

铁口仙眯着的鼠眼,不时闪出锐利的光芒。

“姑娘请留步!”

迎面而来的村姑,呆呆地看了铁口仙一眼,道:“算命先生,你叫我?”

其实铁口仙大老远就注意这嘴角一直弯弯地村姑,手中提着香烛素菜,忸忸妮妮深怕人瞧见。

“正是,姑娘到庙里许愿吧?”

村姑脸一红不知所措,道:“嗯!”

铁口仙指指桌前的椅子,示意村姑坐下。村姑毫不拒绝乖乖坐下。

“本仙看你,额头红光大现——嗯!颇似红驾星降,姑娘红鸾星动喜事临门了!”铁口仙掐掐指摇头晃脑道来。

村姑羞得低头道:“日前,日前在村里的……”

铁口仙接口道:“本仙早算出来,姑娘和村里的青年互相中意,却不便启口,所以今日特别进城上香许愿?”

“不过……”

“不过什么?”村姑顾不得害羞紧张问。

铁口仙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村姑连忙从袖中取出银子,放在铁口仙手上,道:“请大仙指点迷津!小女子感激不尽。”

铁口仙眯着眼睛瞧瞧手中银子,道:“本仙正帮你算着,别急!”

一面说拉起村姑的手,看看她的掌纹,道:“姑娘从这方面来,本仙老觉不对,现在一看果然有问题……”

沉吟一会接着说:“姑娘乃庄稼人?”

村姑忙点点头。

“姑娘命中以东方主喜,现在却向南,南向不利!不利!”铁口仙忧心道。

“这可怎么才好?”

“别急!别急!待本仙为你化解这段恶气。”

村姑亲切地盯着铁口仙。

铁口仙慢慢从怀中取出一铜铃,骤响数声,嘎然而止,道:“将篮盖掀开!”

村姑将篮盖掀开,铁口仙将铜铃放入篮中,道:“盖上,没事了!等一下往东走就没事。”

村姑再三道谢,又拿些银子给铁口仙。

铁口仙笑笑道:“依本仙断言,数日之内,定有媒婆上门提亲。”

“哇!这铁口仙到底是算命的,还是消灾解运的道士?”常来忍不住叫出来。

阿奇、常来、逗妞已在旁边看了好久。

“常来,那村姑那样真的可以嫁人啦?”逗妞在长春岛不曾见过这把戏,倒十分好奇。

“谁知道,算命这事真真假假,谁敢说!不过我觉得这铁口仙像唬人的——”常来摇头道。

“常来,你身上有好多钱,我也去算算?”逗妞天真想试试。“逗妞,你少没见识,那一看就知道骗人,你还试?要试我可以帮你算!”常来取笑逗妞。

逗妞被笑也不以为意,拉着阿奇的手,道:“阿奇,你给我钱好吗?我们来玩——”

“你们慢慢玩,我去想办法弄些银子来花。”常来两眼盯着来往人群的荷包,手痒痒的。

阿奇嘻嘻笑道:“常来别急!我有办法赚钱!”

常来不相信道:“阿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阿奇不悦道:“谁学会,要去摆测字摊——”

逗妞拍手道:“好!我们把那边的生意抢过来。”

“逗妞有的玩,你人就变笨!”

常来突然冒出这句,接着道:“你?测字摊,阿奇有没有搞错?”

阿奇白眼道:“本仙人自有妙计,你们听我的……”

阿奇叽哩咕噜告诉逗妞。常来一大堆方法,三个小孩笑得直不起腰。

逗妞兴冲冲在街角找了一对父子,阿奇交待一番。

常来急急忙忙跑过来,手中多了一大包东西。

五个人到僻巷打扮起来。

半个时辰后,铁口仙对面,坐着道士打扮手摇羽扇的孩童,案上挂着——金口大仙,斗大四字,旁边站着老者,撑着布旗上写——开国君师亦汗颜。

“金口大仙”正是阿奇。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好奇地往阿奇身上打量,并不时窃笑,从未见过孩童当算命的。

众人见小算命的一副滑稽模样而忙足观看,却无人上前算命。

阿奇他不客气地回打量眼前的人群,毫不动容。

对面的铁口仙心中不是味道,但也心存看热闹。

撑着布旗的老人暗暗对阿奇道:“小公子行吗?没生意吧?”阿奇无所谓地朝人群瞄眼,摇着羽扇道:“待会准生意兴隆,嘿嘿!看我的!”

铁口仙在对面冷笑,阿奇心中暗骂:“还笑,等会儿要你哭都来不及。”

不多时,常来扮成小庄稼的模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呵奇面前,连连点头。

阿奇忙不迭的还礼,道:“这位兄弟何以如此急,有话慢慢说。”

常来大吸几口气,道:“金口大仙,我是西城外的人家,家中除我以外还有十个妹妹,我娘又将临盆,我爹希望能为我添个弟弟,是不是能如愿,请大仙测测我是多个弟弟,还是妹妹?”

常来滔滔不绝他说了一大篇。

阿奇沉思道:“先写一个字,本大仙为你拆字看看。”

常来费力地划了个“田”字。

阿奇双目微眯。

常来追问道:“又是妹妹?”

阿奇举手阻止,笑道:“‘田’字乃男人作事之地,而田事靠劳力,田字下加一力,则为‘男’字,兄弟你娘这次会生个壮丁。”

阿奇说得头头是道,仿若煞有此事。

常来怀疑道:“大仙所言非假?”

阿奇才待开口,人群中挤出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满脸感激之色,道:“大仙,找你好苦,大仙果然是神机妙算,家父陈年老病,今日真的痊愈了!”

阿奇露出一脸迷惘,道:“不知大哥姓什么?”

年轻人道:“在下姓杨,上个月大仙经过敝庄,因家父久病家母命我前往求卦,幸得大仙指点,家父之病真的痊愈,家母持命我前来答谢——”

说着说着就拿出二锭十两银子,四周人眼睛一亮。

阿奇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我为了测字每次二钱银子,绝不多取,大哥请将礼金收回。”

“大仙推辞不收,我回去必被家母责为办事不力。”年轻人嗫嚅道。

阿奇神气道:“大哥将本大仙意思转告令堂,令堂应不会责怪于你。”

年轻人苦笑,却不肯走开。

阿奇呵呵笑道:“大哥如仍有困难不如——”

“大仙愿意收下?”年轻人抱着希望道。

阿奇摇摇头,年轻人又失望地低下头。

周围的人怀疑这“金口大仙”是心里想要这十两银子,但不好意思拿。

“我看这样,大哥你把要给本大仙的礼金,散给穷人,也算积点阴德。”阿奇沉着声音道来。

围观的人全听呆了,没料到这自称大仙的孩童,竟如此无视金钱,又这等菩萨心肠。

“好!”

“好!没话说!”

人群中此起彼落的赞叹声。

“卟通!”年轻人跪了下来,道:“谢谢大仙指点!谢谢大仙指点!”

常来在一旁忍不住想笑,赶快收住,严肃道:“大仙,你真是活菩萨!”

常来付了二钱银子转身想走,忽然——“大哥!大哥!”逗妞一路喊来的声音。

“大妹子,我在这儿呢!”常来提高嗓门回道。

逗妞形色匆忙激动地跑过来。

“大仙,这是我大妹子。”

“大妹子,这是‘金口大仙’。”

逗妞对阿奇微行个礼。

转头拉住常来的衣襟夸张地道:“大哥,你怎么出来这么久,爹要我快点找你回去,娘已经生个胖小弟了!”

四下的人突然鸦雀无声,良久才“啊!”不可置信的齐呼。

许多人开始骚动,争着要让阿奇测字,撑布旗的老人赶忙出来维持秩序。

常来本来还想假装向阿奇感激一番,却早已插不上口,就假装急急忙忙跟着逗妞离去。

年轻人也随着常来、逗妞离去。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阿奇安稳的摇着羽扇,慢条斯理的为人拆字。心里却正叫苦——师父平日教自己念书,自己为什么不肯好好念些书呢,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同时心里暗骂自己混蛋,弄了这么个大难题给自己扛,一时无法可想,只好半拆字,半看对方神色,并从言谈中去琢磨,反正明天就不干了,骗不死人没关系的。

铁口仙看那“金口大仙”明知冲着自己来,却是不信小孩能耍什么花招。

这下自己这个“铁口仙”别人都不屑一顾,真是火冒三丈,愈想愈是坐不住。

等半天,铁口仙见阿奇自命不凡的样子,还生意兴隆,心中难服,决定要阿奇当众出丑。

铁口仙直挺挺站在阿奇桌前。

阿奇头也懒得抬,可是从铁口仙走来的脚步,一旁常来心头暗惊此人功夫颇了得。

心中暗自盘算:恐怕又是伏神帮的爪牙,非让你气得乌烟瘴气不可!

阿奇爱理不搭的道:“铁同行,有事吗?”

铁口仙瞪着一对鼠眼道:“想请小同行为在下测个字——”

“好!请接着队伍排。”

“本仙加倍付账,我先来!”铁口仙有意找碴道。

“二两银子,本大仙绝不见钱眼开。”阿奇拿个斜眼盯铁口仙。

铁口仙一脸铁青道:“本仙要一号!我说一号就要一号。”

阿奇张大双眼大梦初醒般道:“哦!原来铁同行你是这等消魂仙啊!”

接着暖昧笑道:“是惜春院?还是杏花香?”

“各位,算命乃结仙缘,但绝不是鱼目混珠的假仙——”阿奇又换上道学面孔。

阿奇近日在杏花香中耳濡目染:学得油嘴了。

这一套正是在杏花香瞧来,今天正是现学现卖。

话声一落,男人朗声大笑,女人则掩口窃笑,整个气氛轻松不少。

铁口仙恨声道:“臭小子,你敢消遣本仙!”

阿奇耸耸肩,轻摇扇无奈道:“铁同行,是你要坏我规矩,存心想砸我摊子,本大仙不得已才以牙还牙,好让你知难而退。”

阿奇此话分明是挑逗。

气得铁口仙进退两难,却己目露凶光。

常来、逗妞和年轻人躲在一边。

逗妞一见情势不妙,心想:“不可在这动手,否则白费工夫,到手的银子要飞了。”

逗妞在人群中搜寻,找到一位和刚才略相似的村姑,对她耳语片刻,给她些碎银,将她推回人群。

“铁口仙,你在哪里?给我死出来!呜呜!”

众人被这吆喝吸引住——只见一名村姑站在铁口仙的摊前,哭得好不伤心。

铁口仙心头一震,这不是刚才那位姑娘吗?“本仙在此,姑娘何事哭得如此伤心?”铁口仙见姑娘家哭,双脚发软。

“你是什么仙?早上是你告诉我往东主喜,而且——而且你还帮我解运,还说这几日——”

“啊!我不管,我不管你全骗人。”

村姑哭成泪人儿,话也没说清。

“大姑娘,先别急着哭,慢慢说本大仙替你作主。”阿奇走到村姑身边,充大人安慰村姑。

心里感激道:这姑娘来的真是时候。

村姑慢慢说,阿奇在一旁解释给大家听。

“嗯!铁同行这样说是不负责任的,出了什么事?”阿奇打趣地问着村姑。

“臭小子,这是本仙的事,你多嘴什么?”铁口仙喝道。

“他是大仙,我要大仙作主,你怕啦?”村姑反唇骂道。呵!这姑娘还是泼辣,不是个省油的灯。

“对!”

“对!”

四周人切切私语,同情村姑,更觉铁口仙无理取闹。

铁口仙在众人面前不好发火,忍气道:“你说!你说!到底什么事?”

“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他今天娶媳妇了。”村姑不太好意思他说。

“啊!”众人真是啼笑皆非。

铁口仙张口结舌,道:“真——真——真有这回事?”肚中早已脏话骂了个连篇。

心忖:世界上竟有这种巧合事?”

“怎么没?事实就是如此,还说还是近日决定的,你还说我红鸾——呜呜!”

阿奇幸灾乐祸道:“铁同行,我不是跟你说过,那种仙——不成!不成!”

铁口仙狠狠瞪阿奇一眼,拿些银子放入村姑怀中,陪笑脸道:“一时失天机,失天机——这一点补偿,小意思!小意思!”

铁口仙心中暗恨道:都是你这臭小子,否则老夫也不用在这丢人现眼。

村姑擦擦泪,阿奇道:“姑娘别难过,天涯何处无大树!”

村姑和众人不解地表情。

铁口仙道:“话是这么说的吗?”

“她是姑娘家啊!”阿奇理直气壮。

逗妞躲在后面心里很急,深怕阿奇得意地忘了形。

常来嘀咕道:“阿奇,我们可尽力了,别在耍风骚啦!”

这边阿奇心里也怕像村姑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看看天,道:“老爹,这一搅和天色不早,我看该收摊休息了!”

群众尚有好多人未测字,哪肯放人。

阿奇清清喉咙道:“各位朋友,如果有缘来日再说,拆字伤神得很,本大仙要休息了!”

铁口仙冷笑道:“你出够风头了,总算想到乖乖的走啦?”

铁口仙存心斗阿奇,没想到阿奇竟无恋战的心,也不睬他的话,竟自走了。

铁口仙倒一时无措。

那村姑在走之前,走到阿奇面前,冲着阿奇甜甜一笑,低下头,红着脸,一扭一扭地走了。一旁的逗妞突然狠狠踩了阿奇一脚。

三个小孩躲在僻巷恢复原来装束,分些钱给那对父子,那对父子千般感谢后,才兴冲冲告辞离去。

天色已渐渐暗了。

“常来!你那二锭闪亮亮的银子,又是——”阿奇比划个愉的手势。

“不!不!借来的!”常来十分自豪他说。

逗妞追到常来面前,取笑道,“怎么可能呢,常来你弄错了吧?”

常来特意皱皱眉,一板一眼指着天,道:“我跟老天爷说过,作生意要本钱,所以我先偷,赚钱后一定如数奉还。”

逗妞不相信道:“偷来的,你会还?”

常来理直气壮道:“当然!而且我现在就要去还。”

阿奇不以为然道:“怎么还?””

常来神秘道:“哪儿借就哪儿还啊!”

说完也不理会逗妞和阿奇,逸自往前走。

只见常来忽然在赌坊门口消失。

“啊!”逗妞惊叫一声。

阿奇和逗妞连忙追了进去。

“阿奇、逗妞我在这儿呢!”常来在一群人中吼着,高举着的手打招呼。

常来的头很快地又隐没在人群里。

“常来!你怎么——”逗妞不悦地想把常来拖走。

“嘘!别吵!”常来示意要逗妞别打扰。

“逗妞!看常来玩什么把戏!”阿奇以看戏的口气安慰逗妞。不一会儿,常来在人群吆喝中抬起头,道:“好了!走吧!”常来拍拍双手显得十分高兴。

阿奇追问道:“还啦?”

常来自呜得意道:“还用说!当然还了!小神偷说的话,一就是一,绝不食言。”

逗妞一脸迷惑道:“到赌坊还钱?”

“奇怪!平常阿奇和逗妞的脑袋挺灵光的,怎么今天老转不过来?”常来以盛气凌人的口吻说话。

喘口气又道:“午后我向赌坊的庄家借了二十两银子,刚才我全输还他啦!”

逗妞雀跃地跳起来,高兴大笑道:“常来真聪明!”

阿奇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道:“真绝!亏你想得出来。”

常来揉揉鼻子,得意洋洋道:“嘿嘿:没什么啦!小意思!

比起金口大仙,算命卜卦的阿奇师父来,我常来甘拜下风。”

逗妞在一旁歪着头沉思。

常来推推逗妞道:“木头逗妞!想什么?都快变成白痴了!”逗妞冲着常来,咧嘴邪笑道:“我正在想、如果我是赌坊庄家要怎样整你,你才不能赌又不能偷?”

然后逗妞作势要把常来手剁掉。

常来一把将逗妞的手势打掉,道:“小心你没饭吃!”

平时生计全靠常来的本事,只有今天是个例外。

“阿奇,你难得发次财,今天让你作大爷!”常来拖着阿奇跨入饭铺。

饭铺内生意兴隆,位子差不多满了。

“我们买些东西,到街上一面逛一面吃,好不好?”常来看到没位子,觉得挺麻烦的。

“好!现在街上正热闹着。”逗妞就喜欢新鲜。

阿奇却带点抱怨口气,道:“连坐下来吃饭都不能!”

阿奇和掌柜结了账,走出饭铺。

三个小孩当街就吃起来,聊起来。

常来以佩服的口气道,“阿奇,你真了不起!怎会算命卜卦的那一套,听你的话,扮起算命的,还真是有模有样的,没出丑啊!”

阿奇乐得很,道:“没什么?”

常来顺口道:“阿奇你书念得很好哦!看你刚才说话文绉绉的模样。”

阿奇红着脸,搔搔后脑道:“本公子就是不爱别人逼我念书,所以才逃家的!其实像本公子这样聪明,书看一遍就会记得啦!”

逗妞听了斜眼打量阿奇一番,道:“不像吧!我觉得你像笨孩子书念得太差,你爹忍无可忍不要你的!”

“你猜错啦!爹和娘宠我都来不及,哪会不要我!”阿奇争辩着回答。

阿奇故意损逗妞,道:“今天你做庄稼人家的女儿,还真像呢!好粗鲁哦!”

逗妞撇撇嘴道:“谢谢夸奖,本姑娘演技好,自己早知道啦!”常来插口道:“阿奇,我今天扮有十个妹妹的可怜哥哥,演得很棒吧!否则你的生意才会这么好!”

阿奇摆摆手道:“还好,应付那个铁口仙,应付得好,否则早给你掀底了。”

“是吗?”逗妞从鼻孔里哼气问道。

阿奇激动得比划着,道:“你们什么事都不管,还好我机灵,你们好可惜躲在后面,没看见那铁口仙被我整得好狼狈的样子!”

“哈!哈哈!”常来突然笑得好开心。

“是那个漂亮的小村姑吧!”

整个空旷的夜里,回荡着常来的笑声。

前面刚好有一间小破庙。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打尖!”逗妞满脸不悦,用力踩着步子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