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雪君愕然说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存心想从张钧的口中,探出一些内情,故作愕然之状,做作甚佳。

张钧回顾了一眼,低声说道:“在下虽未得一睹大圣主的庐山真面目,但却对他的声音,听了甚多,适才的大圣主,和过去的大圣主,口音似有不同。”

郭雪君心中暗道:“诸般求证所得,叁圣门的大圣主,似是已经换了一个人,这其间只怕还有更为复杂的内情。只听卜天庆道:“在下也觉着情形有异,难道,难道……?”

连说了两个难道,却突然住口不言。

郭雪君道:“贵门中的组织,太过神秘,大圣主一直用黑纱遮掩本来面目,用心就在不让属下们认出他的形貌,不论何人,只要能尽得圣堂中的秘密,都可以成为叁圣门中的首脑人物了,不过,还有一点,贱妾想不明白……”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卜天庆和张钧忍不住同时问道:“哪一点想不明白?”

郭雪君笑道:“贱妾去过叁圣堂,看情形似是有叁个人号称叁圣,共同为叁圣门的首脑,如若是有了什麽变动,连带那二圣、叁圣之间,都要有着变动才成。”

卜天庆道:“有道理。”

目光转到张钧的脸上接道:“张兄,在下居住於圣堂之外,对圣堂中,耳闻甚少,张兄为圣堂中的护法,常住於圣堂之中。想必对此事,有所了解了。”

快剑张钧道:“兄弟从未听过圣堂中有何变动,如若有什麽风吹草动,兄弟一定会听到消息,”郭雪君低声道:“那时的大圣主,应该有好大年纪。”

卜天庆道:“那时,我们常见大圣主,看他身材,和此刻大致相同,至於多大年纪,在下没有见过大圣主真正面目,无法论定。”

郭雪君道:“一个人的年龄,应该可以从言语中听得出来,卜堂主可否作一个估计?”

卜天庆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近二十年来,在下就很少见过大圣主了。”

郭雪君不再多问,回头向慕容云笙望去,只见慕容云笙呆呆的站在一侧,若有所思,似是根本未听到几人在谈些什麽。

郭雪君探手从杯中摸出一块绢帕,拭去慕容云笙身上的血迹,神情间无限温柔。

卜天庆哈哈一笑,道:“张兄。你的伤势如何?”

张钧道:“伤得不重。”

卜天庆道:“兄弟要他们备下酒菜。咱们一边敷药,一边饮酒,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张钧道:“好啊!酒能疗伤,我看连药也不用敷了。”

卜天庆吩咐属下送上酒菜,又命属下选几套洁净的衣服送来,叁人更衣後,围坐小酌。

酒过叁巡,郭雪君突然说道:“慕容兄心有所思,酒难解愁。不如让他休息一下。”

慕容云笙道:“郭姑娘说的是,小弟酒已足量,很想休息片刻。”

卜天庆站起身子,道:“在下为慕容世兄带路。”

亲自把慕容云笙送入一座雅室之中,并嘱咐几个心腹属下严密戒备,以防变故。

原来,一切变化,都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卜天庆回想起来仍是不敢相信。

慕容云笙盘坐木榻之上,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恢复体能,准备迎接下一步更激烈的变势。

他虽然已得申子轩等验明自己身上的暗记,但他内心之中,对自己的身世,仍然有点怀疑,平常之日不去想它,也还罢了。

一旦仔细的想去,却感到有甚多的破绽。

慕容云笙用最大的定力压制下脑际间汹涌的思潮,仍然耗去了极久的时间,才使自己平静下来,渐入了忘我之境。

坐一周天,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醒来时见室中烛火辉煌,坐了不少的人。

卜天庆、快剑张钧还有连玉笙、云子虚、郭雪君同小珍等。

慕容云笙揉揉眼睛,抬头看去,道:“诸位等候很久了?”

连玉笙道:“我们也刚来不久。”

慕容云笙站起身子,道:“现在什麽时间了?”

连玉笙道:“将近子夜。”

慕容云笙道:“可以去见家父了。”

连玉笙神情肃然地说道:“事情有了很大的变化。”

慕容云笙呆了一呆,道:“什麽变化?可是那大圣主悔约了吗?”

连玉笙摇摇头,道:“大圣主没有悔约,而且下令由我奉陪去见令尊。”

慕容云笙道:“那不是很好吗?”

连玉笙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慕容云笙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大为奇怪,说道:“连老前辈,什麽事,但请说出,晚辈年来历尽艰辛,早知世道多难,自信能够受得了任何打击,”连玉笙轻轻咳了一声。道:“是关於那杨姑娘的事……”

慕容云笙道:“她怎样了?”

连玉笙迟疑了半晌,道:“慕容世兄,你觉着个人的幸福重要呢,还是武林大局重要?”

慕容云笙道:“晚辈想不明白老前辈言中之意,”连五笙道:“老夫之意是,一面是绝代娇美的杨凤吟,一面是千百位武林同道的生死,你要选择哪一面呢?”

慕容云笙道:“小侄想不明白,那杨姑娘绝代姿容,和武林大局何干?”

连玉笙叹息一声,道:“大圣主看上了杨姑娘,但那杨姑娘却提出一个条件,要和你见上一面,你能否劝说杨姑娘顺从大圣主,事关武林安危……”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圣主的话可信吗?”

连五笙道:“就在下所知,大圣主是一位不轻许诺的人。承诺的话,从未失信过。”

慕容云笙道:“老前辈能确定在下有能力影响那杨姑娘吗?”

连五笙道:“别说大圣主有这样的看法,就是老夫也觉着你有很大的影响力量。”

慕容云笙缓缓说道:“在下并无此感觉……”

云子虚接道:“慕容贤侄,老夫觉着世无两全之策,大圣主既然已示意下来,似是已无商讨的馀地,对你个人而言,这也许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天下美女虽多,只怕也无法再找出个杨凤吟来;对武林大局而言,那确是一大喜讯。武林中,从此之後,将可过一段太平日子,你们父子相会,你也算全了孝道,千万人承受恩德,是何等博大的精神。”

慕容云笙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小侄心中实无把握能够影响那杨凤吟,但为了能见家父,小侄愿尽力一试。”

郭雪君突然说道:“慕容兄,且慢答应。”

连玉笙一拱手,道:“郭姑娘有何高见?”

郭雪君道:“杨姑娘顺从了大圣主,叁圣门是否还在江湖。”

连玉笙道:“解散叁圣门,火焚圣宫……”

郭雪君接道:“诸位也可以恢复了自由之身。”

连玉笙、云子虚脸色一红,点头不语。

郭雪君道:“贱妾还有一个顾虑。”

连玉笙道:“姑娘请说。”

郭雪君道:“那大圣主真能够解散叁圣门吗?”

云子虚道:“他手握大权,乃叁圣门中第一首脑,为何不能。”

郭雪君道:“贱妾的看法,只怕不会那麽简单。”

连玉笙怔了一怔,道:“请教姑娘,有何凭证?”

郭雪君道:“我说不出凭证,我只是感觉到不是如此单纯,诸位都是有着丰富江湖阅历的人,请仔细想想,大圣主费尽了千辛万苦,建立起的叁圣门,目下已掌握了大半江湖,什麽力量能够使他放弃手握的大权?”

连玉笙、云子虚都觉着此言大是有理,不禁相顾愕然。

郭雪君接道:“还有一桩事,贱妾觉着那大圣主太和蔼了,和当年叁圣门在江湖争霸的锐利、残酷作风,完全不同。”

连玉笙、云子虚、卜天庆、张钧等都听得瞳目结舌,不知所对。

但每人心中都觉着郭雪君讲的话十分有理。

郭雪君四顾一眼,接道:“贱妾之意,是说目下的大圣主,很可能不是当年创业的大圣主了。”

连玉笙道:“在下自入叁圣门後,就一直担任着圣堂首座护卫,和大圣主应该是较为接近的人了。”

郭雪君接道:“你可曾发觉那大圣主有什麽不同吗?”

连玉笙道:“在下一直未发觉到那大圣主有什麽不同之处,”郭雪君道:“你既是那圣堂中首座护卫,不知是否见过那二圣主和叁圣主?”

连玉笙点点道:“见过。”

郭雪君道:“那二圣主是一个什麽样的人物?”

连玉笙道:“二圣主、叁圣主虽然不戴面纱,但他们也似乎是有意地逃避,不让人瞧清楚他们的真正面目。”

郭雪君道:“那是说,你虽然见过二圣主和叁圣主,但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形貌了。”

连五笙道:“那二圣主似乎是一个老者,在下见到他几次,似是都穿着青色的长衫,胸前白髯飘垂。”

郭雪君道:“如若那二圣主不是戴的假发,似乎是比大圣主老很多了。”

连玉笙点点头,道:“应该如此。除非大圣主的武功,已到了返老还童之境。”

极其他之人,大都没有见过那大圣主,听不懂郭雪君言中之意。

郭雪君道:“那叁圣主呢,又是何等形貌的人物?”

连玉笙道:“一个中年文士,不过,在下有一次似是看到他身着道袍。”

郭雪君道:“那是说,他是一个道人了。”

连玉笙笑道:“在下见过两次叁圣主,他似有不同的装束。”

郭雪君道:“白髯老者、中年文士,这两种人,江湖上实在太多了。”

慕容云笙接口道:“如若在下能够见着家父,或可问出一些内情。”

连五笙道:“问题是慕容世兄如不答允劝说那杨凤吟,今晚只怕很难见到慕容大侠了。”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道:“这麽看来,那圣主的承诺,也未必是可靠的了。”

连玉笙道,“慕容世兄,在下觉着,你不妨去劝劝杨姑娘。”

慕容云笙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不过,我想先说明白心中之疑。”

连玉笙道:“只管请说。”

慕容云笙道:“我只答应去劝,能否劝得服她,我却不敢保证。”

连玉笙道:“这等事,也只有尽到心力就是了。”

郭雪君道:“是否只限定慕容公子一人前去?”

连玉笙道:“大圣主如此吩咐,要在下带慕容公子一人前往。”

慕容云笙一挥手,道:“那就有劳老前辈带路了。”

连玉笙目光一掠云子虚、卜天庆等,接道:“诸位请留此等候,在下带慕容公子走一趟。”

卜天庆道:“连兄是否还会回来呢?”

连玉笙道:“回来。慕容公子也不会在那里留上好久,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一定可以赶回来了。”

云子虚道:“如是连兄在一个时辰之内还不回来,那就是事情有了变化,是吗?”

连玉笙道:“我想一个时辰一定够了,如是我还不回来,诸位请准备应变就是。”

云子虚道:“就此一言为定,你们快去吧!”

连玉笙带着慕容云笙行过九曲朱桥,直奔听蝉小??,雅致的客厅中,高燃着两支红烛,照得一片通明,杨凤吟身着白衣,坐在客室中一张木椅之上出神。

慕容云笙一路行来,不见有拦阻之人,但他心中明白,暗影之中,必有高手监视。

连玉笙低声说道:“去和杨姑娘谈谈吧!我在外面替你们把风。”

慕容云笙怔了怔,正想问话,那连玉笙已然转身而去。

仔细思索连玉笙那句话,似有着很多的含义,但已无法问明,只好举步向厅中行去。

杨凤吟不知在想什麽,想的似是很入神,竟然不知慕容云笙行入厅中。

慕容云笙抬头望了杨凤吟一眼。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姑娘。”

杨凤吟缓缓转过脸来,双目无限忧愁,盯注在慕容云笙的身上。

四目交注,但一时间,谁也想不出该如何开口,良久之後,杨凤吟才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晴。滚下来两颗晶莹的泪珠,道:“他真的叫你来了。”

慕容云笙道:“你说的是谁?”

杨凤吟道:“叁圣门的大圣主。”

慕容云笙道:“他要我来劝说你,”杨凤吟道:“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也知晓了你爹爹还在人间,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

慕容云笙摇摇头,道:“很难说,到此刻,我还未能决定,我是否能够见到慕容大侠。”

杨凤吟叫道:“你叫父亲,也称他慕容大侠吗?”

慕容云笙道:“到此刻为止,我还无法确定自己真是慕容大侠之子,必须见过慕容大侠,才知真正身份。”

杨凤吟道:“这几日中,我想了很多事,很痛苦,也很奇怪,很多新奇的感受,我都没有经历过。”

慕容云笙道:“唉!我本来要劝说你,现在,似乎我应该听你了。”

杨凤吟道:“我要他找你来,就是想把心中想到的事告诉你,我过去认为最为简单不过的事,现在却是最难解决的事了。”

慕容云笙奇道:“什麽事呢?你过去既然觉着简单,此刻又怎会觉着困难呢?”

杨凤吟道:“我生有洁癣,最不喜欢和人相处,除了偶尔想念妈妈之外,从未再想念过外人,但现在不同了。”

目光凝注在慕容云笙的脸上,美目中情爱横溢,缓缓说道:“这几日,不知为了何故,我常常会想念你。”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我也时时担心到你的安危。”

杨凤吟想不到想念人竟然会这样痛苦,当真刻骨铭心。

只听连玉笙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恭迎圣驾!”

杨凤吟拭去脸上泪痕,道:“他来了。”

慕容云笙不自觉地向後退了两步,站在一侧。

只听步履声响,面戴黑纱身着黑衣的大圣主,缓步行了进来。

杨凤吟举手理一下披肩长发,道:“你来干什麽,我们的话还未谈完。”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江湖多变,在下也有很多未能料到的事。”

杨凤吟道:“什麽事?”

黑衣人道:“自和姑娘有关。”

杨凤吟道:“可是我爹娘找上门来?”

黑衣人摇摇头,道:“也许令尊、令堂的武功,都有过人之处,不过,在下自信可以应付过去。”

杨凤吟道:“你很自负。”

黑衣人道:“但我不能律已,所以,这事要姑娘早作决定了。”

杨凤吟道:“要我决定什麽?”

黑衣人取下脸上的黑纱,只见他英俊的脸上,充满着焦急的神情,顶门上微现汗珠。

慕容云笙暗暗地赞道:“他不但很年轻,而且也很英俊。”

黑衣人举手拭去顶门上汗水,道:“在下向姑娘许下的约言,不知何以竟??漏了出去,叁圣门已为此掀起了空前的大变;情势险恶到一触即发之境。”

杨凤吟接道:“他们背叛了你,是麽?”

黑衣人道:“也可以说是在下背叛了叁圣门。”

慕容云笙插口接道:“大圣主权威极重。什麽人敢出头向你挑战?”

黑衣人道:“大圣主权威虽重,但叁圣门中也有重重的约法限制,我还未到为所欲为之境。”

杨风吟道:“那二圣主和叁圣主的态度如何?”

黑衣人神情肃然地说道:“就是他们两人领导着属下,逼我下令……”

突然住口不言。

杨凤吟道:“你怎麽不说了,逼你下令如何?”

黑衣人道:“杀了你们四个人,以昭大信。”

杨凤吟道:“那要你去考虑了,怎会要我决定?”

极大圣主观目中神光一闪,说道:“如是姑娘允从在下,在下只好和他们一决胜负。”

杨凤吟接道:“你武功高强,和他们动手相搏,定是胜券在握,稳操胜算了。”

大圣主摇摇头,道:“胜负机会,各占一半,中间情形复杂,我一时间也无法对你解说清楚。”

杨凤吟望了慕容云笙一眼,道:“如若我不答应呢?”

大圣主沉吟了一阵,道:“最简便的方法,是在下命二圣主、叁圣主亲率高手,围攻你们,或擒或杀,不但可挽回叁圣门目下发生的大变,而且也可使我的权位此後更为牢固。”

杨凤吟眨动了一下眼睛,道:“我们不会束手待毙。”

大圣主道:“我知道,而且我们圣堂护法之中,将会有很多人倒戈相向,帮助慕容云笙,但这些微不足道,决难胜得二圣、叁圣,”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我不会这样做。”

杨凤吟道:“你要如何?”

黑衣人神情肃穆地说道:“我已召了两名心腹,护你下山,就四名女婢中,选出一人,代你而死。”

杨凤吟黯然接道:“为什麽呢?”

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一向心无牵挂,世间的人人事事,都不会放在我心上,但自从见你之後,竟然使我内心中开始有了负担,也使我体会到一个人活在世上,有些时间,明明知道是陷阱,又不能不跳下去。”

语声一顿,接道:“时间不多了,姑娘如何决定,还望早作主意。”,杨风吟尖叫道:

“不要催我,我要仔细地想想。”

黑衣人叹道:“他们已然召集人手,时间来不及了,不论你如何决定,你必须早作决定。”

慕容云笙一拱手,道:“大圣主答允在下去看家父的事,看来也要变卦了。”

黑衣人摇摇头。道:“这变化,连我也未能预料,情非得已,只好失约了。”

慕容云笙满脸哀伤之情,黯然说道:“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杨凤吟美目中,流下来两行清泪,缓缓说道:“你一定要见令尊吗。”

慕容云笙道:“如若还在人间,谋见家父一面,是在下一生中最大的心愿。”

杨凤吟无限凄凉地说道:“如若你见不到慕容长青呢?”

慕容云笙道:“生则席难安忱,食不甘味,死亦无法瞑目九泉。”

杨凤吟道:“大圣主,如是我答应你,你是否会答应我一个条件?”

黑衣人道:“你说罢!”

杨风吟道:“带慕容云笙去见他爹爹一面。”

那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看他一面可以。但咱们要增多了很多危险。”

杨凤吟道:“什麽危险?”

黑衣人道:“如若被他们发现了领导叁圣门的大圣主,竟然要毁去叁圣门的基业,自然再也无法调度叁圣门中高手了。”

杨凤吟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动听的理由,但我不要听,我只要问你愿不愿答应,是不是有能力办到?”

黑衣人道:“答应你,但能否办到,我就全无把握了。”

杨凤吟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也答应你办完了此地的事,如是我们都还活着,我就嫁给你。”

黑衣人呆了一呆,惊喜交集地说道:“当真吗?”

杨凤吟道:“自然当真了,我为什麽要骗你?”

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敛失而去,缓缓说道:“我想姑娘一定会给我出一个很难的题目。”

杨凤吟道:“第一件事,我要你正式宣布解散叁圣门,不妨和二圣、叁圣一战,我将尽全力为你效命。”

黑衣人道:“你说下去吧!第二件事是什麽?”

杨凤吟道:“带慕容公子去见慕容长青大侠。”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敌我形势,在下不得不先作说明,我虽是叁圣门的大圣主,但我并未能控制叁圣门。”

杨凤吟道:“我们初入圣堂之时,见闻所得,似乎是整个叁圣门的大权,操於你一人之手。”

黑衣人道:“叁圣门,有一个严密的组织系统,不论何人,只要能掌握那组织枢纽,都可以掌握运用叁圣门这股庞大的力量。”

语声一顿,接道:“我常常戴着面纱,用心就在保持着一分神秘。”

慕容云笙道:“难道现在你已经失去了掌握那枢纽的权力?”

黑衣人苦笑一声,道:“因为对你许下了解散叁圣门之愿,这传言已到了二圣和叁圣耳中,他们为了自保,自然要合力对付我了。”

杨凤吟还待再问,突闻连玉笙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大圣主在听蝉小??,尔等怎敢妄斗!”

黑衣人急急戴上蒙面黑纱,道:“叁圣门内幕复杂,一言难尽,但我已无暇和你多谈,希望能信任我。”

突然转过身子,大步向室外行去。

但闻一个森冷的声音,喝道:“连玉笙让开路,”随着那呼喝之声,两条人影同时出现。

那黑衣人还未及出门,来人已到了大门以内。

凝目望去,只见左首一人,身着青纱,长髯飘垂胸前,手中抱着一个红漆木盒。

右面一人身着道袍,木簪椎发,背上交叉背着双剑。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两人极似那连玉笙形容的二圣主和叁圣主了。”

黑衣人陡然停下了脚步,冷冷喝道:“你们要见我?”

那青袍老者和道袍人停下脚步,齐齐欠身一礼,道:“见过大圣主。”

黑衣人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你们有什麽事,可以说了。”

那青袍老者,对黑衣人似是心存畏惧,缓缓向後退了两步,道:“近日圣堂中有些传言,大圣主想必早已听说了?”

大圣主冷笑一声,道:“什麽传言,本座未曾听过。”

青袍老者道:“传说大圣主对一位杨姑娘许诺,解散叁圣门,不知是真是假?”

那身着道袍的中年人接道:“大圣主的私事,咱们不敢多问,但如涉及了叁圣门,就算不和我们商量,也该先让我们知道,也好使我们有个准备。”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盯注在杨凤吟的身上。

黑衣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你们从哪里听得我要解散叁圣门的消息?”

青衣老者道:“此事已然传遍圣堂,数十位圣堂护法和四大使者,齐集圣堂,击鼓求见,连圣堂八将,也听到了这些传言,难道大圣主当真就一句未闻吗?”

慕容云笙看那说话老者,一直举着手中的木盒,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那木盒在他心中,似甚宝贵,不知是何奇物。”

只听那黑衣人缓缓说道:“两位来此,质问本座,想是受他们所托了?”

那身佩双剑,身着道装的叁圣主,冷然一笑,接道:“如是我们心中对你大圣主毫不怀疑,他们纵然请求,咱们也不敢冒昧来问大圣主了。”

黑衣人道:“这麽说来,两位也对在下怀疑了?”

叁圣主道:“不错。”

青袍老者道:“此刻时犹未晚,大圣主还可一明心迹。”

叁圣主道:“那丫头就在眼前,大圣主如若对她无意,可以立刻搏杀。”

黑衣人探头向室外瞧了一眼,道:“我不信只有你们两个人来。”

叁圣主道:“大圣主猜对了,圣堂八将和四大使者等,都在这听蝉小??之外。”

大圣主冷冷说道:“我想你们两个人,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青袍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圣主,不可意气用事,叁圣门的首脑,权位是何等重大,一个女孩子…”

黑衣人摇摇头,接道:“大约你们已对我不满了,这不过是个藉口而已。”

叁圣主道:“不是不满,而是怀疑。”

大圣主嗯了一声,道:“两位对本座怀疑什麽?”

叁圣主道:“这些年来,咱们常常觉着大圣主,不似当年领导我们创立叁圣门的性格,所以,所以……”

大圣主冷冷地通问道:“所以什麽?”

叁圣主道:“所以,我们对大圣主早就有了怀疑,这一次,大圣主表现得更为明显,和当年领导我们创业的情景,完全是两个人。”

大圣主道:“一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是要有些改变,难道两位,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吗?”

叁圣主道:“大圣主改变得太离谱了。”

大圣主冷笑一声,道:“你讲话要小心一些,不要激怒了我。”

叁圣主冷笑一声,正待反唇相讥。那二圣主却抢先接道:“大圣兄不要误会,我和叁圣弟之意是澄清一下我们这些年来心中之疑。”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好啊!原来。叁圣门中早也对他怀疑了。”

但闻大圣主说道:“如何一个澄清之法呢?”

叁圣主道:“希望大圣主能把面纱脱下,让我们看看你真正面目。”

大圣主道:“这些年来,一个人的容貌,岂能全无改变。们看到了,也无法能完全澄清心中之疑。”

二圣主道:“对此事,我们早已经计议再叁,二十年,对一个身怀深厚内功之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大圣主道:“那是两位还能记得我的容貌了。”

叁圣主道:“不错。”

大圣主长长吁一口气,道:“两位呢?”

二圣主道:“咱们自然要先行取下面具。”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暗道:“原来,这叁圣门中叁位首脑人物,平时竟然也不肯以真正面目相见。”

二圣主伸出右手,似是要揭下脸上的面具。

叁圣主却沉声喝道:“二圣兄,且慢动手。”

二圣主道:“什麽事?”

叁圣主道:“小弟有几句话,不得不先行说明,而且还望大圣兄先行赐允。”

大圣主道:“什麽事,你说吧!”

叁圣主道:“小弟们脱下面具,除了你大圣兄外,室中还有两个人见到,大圣兄准备如何处置两人呢?”

大圣主回顾了杨凤吟和慕容云笙一眼,道:“我脱下脸上面纱之後,他们也是一样可以见到。”

叁圣主道:“所以,小弟之意,咱们要先行商定一个对付他们的办法。”

大圣主道:“叁位圣弟有何高见?”

叁圣主道:“小弟之意麽!只怕大圣兄不会赞同。”

大圣主道:“你先说说看吧!”

叁圣主道:“咱们叁圣门中,不论变化如何,似是都用不着让别人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他们杀了,不过……”

慕容云笙听得心中一动,暗道:这叁人之中,似是那叁圣主最为恶毒了。

只听大圣主道:“不过什麽?”

叁圣主道:“不过,小弟已想到大圣主不会同意。”

大圣主点点头,道:“叁圣主猜对了,我想除了杀死他们之外,还有别的办法。”

二圣主、叁圣主相互望了一眼,道:“大圣兄还有什麽高见?”

大圣主道:“让他们见过咱们真正面目之後,再杀他们不迟。”

这答复似是大出了二圣主和叁圣主的意外,两人又不禁相互望了一眼。

叁圣主首先取下人皮面具,道:“在下相信大圣兄的话。”

慕容云笙、杨凤吟都不自觉凝目望去。

那是一张恐怖的怪脸,满脸上都是深浅不同的血洞,似乎被鹰口啄伤一般。

杨凤吟、慕容云笙都看得为之一怔,两人想不到世间竟会有这样丑怪的人。

但闻那叁圣主呵呵大笑,道:“大圣兄,小弟这张脸,使人一见之下,终生难忘,大约你还能够记得吧!”

大圣主脸上戴着蒙面黑纱,无人能看出他的神情,只见他微微颔首,道:“自然记得。”

二圣主右手一抬,也取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大圣兄,还能记得小弟吗?”

慕容云笙、杨凤吟同时转脸望去。

只见那二圣主的一张脸,虽然不及那叁圣主的丑怪,但也够难看了,两道很深的血痕,由脸上交叉而过,成一个斜十字形。

慕容云笙仔细瞧两人脸上的那红色的伤痕,一般的鲜红。心中暗道:“这两人脸上之伤,却非与生俱来,听那叁圣主的口气,这伤势至少也有二十年以上了,纵然伤势无法全好,也不会一直是这般鲜红之色,似这般历久不变,那定然是一种特殊的奇物所伤,也许两人是伤在同一人、同一物之下。”

只听那叁圣主冷冷地说道:“大圣兄已见过我们两人的庐山真面目,应该取下面纱,给我们瞧瞧了。”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如果他是领导创立门户的大圣主,自然是会给两人看了,如若他不敢取下面纱,定然不是原来的大圣主了。”

只听大圣王柔和地说道:“两位圣弟,还能记得小兄的容貌么?”

二圣主道:“咱们也许记不清楚,但大体上可以分辨得出来。”

大圣主仰天打个哈哈,道:“如是你们的记忆有误,咱们叁兄弟,立时就将有一场自相残杀的凶恶搏斗了,因此,小兄忽然觉着,还是不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