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玉春落指如风,点了皮总管两处穴道。冷冷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整人的手段很残酷,咱们姊妹也可以东施效颦。”

皮总管叹口气,道:“在下既然落在你们手中……”突然一低头,向前胸一个钮扣上咬去。

申玉春抬腿一脚,踢了过去,正踢在那皮总管的下颚之上,顿时,满口鲜血流了出来。

申玉秋道:“姓皮的,咱们恨你入骨,不过,咱们有一宗好处,你应该很明白,那就是咱们答应你的事,不会失信。”

皮总管内腑受震,下颚受伤,又有几处穴道受制,已完全失去了反抗之能,只好缓缓说道:“两位姑娘要问什么?”

申玉春道:“皮总管果然是明白人……”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刚才想吞服胸前的毒药,足见阁下并不怕死,但你怕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活罪,是吗?”

皮总管叹口气,默然不语。

申玉秋道:“我对你知道虽然不多,但你定然有不少的罪恶,两手血腥,要说我们会放了你,那是骗你,但你如肯答复我们的问话,我们答应让你死得安适一些,落个全尸,如是不肯回答,我就活割了你,我言尽于此,信不信是你的事了。”

皮总管道:“我知道的并不太多,如是你们期望太高,不论用什么手段对付我,我也无法说出来。”

申玉春道:“你尽管据实回答,是真是假,我们自会分辨。”

语声一顿,接道:“你们的首脑人物是谁?”

皮总管道:“洞主。”

申玉春道:“洞主之上呢?”

皮总管道:“还有人,不过,在下不知道。”

申玉春道:“武堡主是什么身份?”

皮总管道:“只是一处分舵主罢了。”

申玉春道:“你们总坛在哪里?”

皮总管摇摇头,道:“不知道。”

申玉春淡淡一笑,道:“你们洞主叫什么名字?”

皮总管又摇摇头。

申玉春脸色一变,厉声道:“玉秋,用脚踏断那左手三个手指头。”

申玉秋应声出手,一脚踏下。

皮总管惨叫一声,左手小指、中指、无名指,骨节碎裂。十指连心,疼的皮总管一头大汗。

申玉春道:“洞主叫什么名子?”

皮总管道:“叫笑面阎罗谷飞。”

申玉春笑一笑道:“希望你合作,免得多吃苦头。”

皮总管疼得面红耳赤,道:“姑娘……”

申玉春接道:“你不用再说,我说过,我能从你的神色中辨别出你说的是真是假,假如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也不会再问,你如是知道不说,我们就立刻行动,有得你的苦头好吃。”

皮总管道:“姑娘,这不能立刻决定,我觉得你应该再问一遍才是。”

申玉春道:“皮总管,你还作威作福,可曾为别人想过了什么……”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谷飞和武家堡主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皮总管道:“两人身份相若,但是彼此却互不来往,武家堡由花园开始,到这山腹密室,都是笑面阎罗所属,就算是堡主要来,也得事先说个明白。”

申玉春道:“这么看来,谷飞的身份,似是要高一些了?”

皮总管道:“那倒不是,武家堡主负责供应这秘室中的需要,谷飞要什么,只要通知一声就行,但也不能要得太过份,如是事情超过了限度,武堡主也可以不理。”

申玉秋道:“那谷飞的武功很好吗?”

皮总管道:“不但很好,而且十分高强。”

申玉春道:“你们隐居这山腹秘室之中,不知用心何在?”

皮总管道:“训练一批杀手。”

申玉春道:“皮总管,最好你自己把它说详细一些……”语声一顿,接道:“这些杀手,都是由何处找来,如何训练?目的何在?”

皮总管道:“他们都是各大门派中的后起之秀,被我们诱来此地,服以药物,残其个性,使他人性转变,然后,传以绝毒的武功,使他们变成冷血杀手。”

申玉春道:“这些人都是由正大门派中找来?”

皮总管道:“不一定,不论正邪两道,只要他们的武功基础好,资质好,都是我们所需的人才。”

申玉秋道:“他们的年龄,有没有限制?”

皮总管道:“有!最大的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唉!江湖上的高手固然很多,但真正能适合我们需要的人才,并不太多。”

申玉春道:“有没有女人,受这等杀人的训练?”

皮总管略一沉吟,道:“在下似是听说过,不过,她们在另一处地方训练。”

申玉春道:“金芝姑娘在这山腹秘室中,是什么身份?”

皮总管道:“副总管。”

申玉春道:“你对她了解多少?”

皮总管道:“知晓的不多,她是武堡主推荐而来。”

申玉秋道:“现在,她们到哪里去了?”

皮总管道:“撤离山腹秘室,但行踪何处,我也无法说得清楚了。”

申玉春道:“为什么你们忽要撤离此地?”

皮总管道:“因为,我们不愿人知晓这山腹中的隐秘。”

申玉秋冷冷接道:“只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皮总管道:“有!”

申玉春道:“什么原因?”

皮总管道:“在下似乎听到,这山腹秘室也不安全,有人要攻打武家堡了。”

申玉春脸色一寒,道:“皮总管,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皮总管微微一怔,道:“两位要处置在下了,是吗?”

申玉春道:“不错,你要说的话,如是说完了,也可以早些死去了。”

皮总管叹口气,道:“两位答允让在下选择一个死亡之法,不知你们说过的话,是否还算?”

申玉春道:“自然是算了。”

皮总管道:“在下希望留下一个全尸,而且选服用毒药死亡。”

申玉春道:“我们没带着毒药,这一点无法如命。”

皮总管道:“我有毒药,服用之后,立时气绝死亡。”

申玉春淡淡一笑,道:“皮总管,我们不会冒险,给你服用你身上的东西。”

皮总管突然一闭双目,道:“好吧!两位下手点了在下死穴如何?”

申玉秋突然问道:“皮总管,这石室中那些残废之人,他们都是由何处而来?”

皮总管道:“身份很复杂,他们有正大门户中人,也有绿林道上人,也有不遵守本门规戒的弟子。”

申玉秋道:“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他们怎会不反抗,反正是生不如死。”

皮总管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们神智都受到一种控制,虽然武功未失,但心智却是大受伤害,无法想到这些了。”

申玉秋道:“皮总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控制着他们?”

皮总管沉吟了一阵,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我要死了,忽然觉着过去的作为,实是有愧良心。”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你真的会这样想?”

皮总管道:“当姑娘决定要在下死时,我忽然感觉到死亡的恐惧,也想到过去我似乎是杀一个人,就像丢弃一件东西一般,大恐之下,忽然间大彻大悟。”

申玉春道:“这么说来,你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了?”

皮总管道:“谈不上,姑娘,我做的恶事太多了,死有余辜,但我看到那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我不敢要求两位姑娘饶我之命,只希望能够少受一些痛苦,在下愿尽吐所知,一方面也好在死亡之前,稍赎罪恶。”

申玉春道:“既是如此,也不用我们问了,你自己说吧!”

皮总管叹口气,道:“就在下所知,这似乎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但下面的人,不知道上面的事,而且,他们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不论那人的心术如何,只要资质好,他们就敢用,不怕对方叛变……”

申玉春道:“可是用毒?”

皮总管道:“详细内情不知道,但不像用毒,用毒有一个必然的条件,每隔一段时间,一定要服用解药,但他们却没有服用解药的事,不过,他们对外人用毒,在下的经管之下,就有分送解药这一项。”

申玉春道:“这山腹的秘室中,洞主的身份很高吗?”

皮总管道:“他是一处首脑,在这个地方,权势很大。”

申玉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皮总管道:“在下知道有限,但有一件事很重要,如是正大门派中人,想击溃这个神秘的组织,必须先解决一件事,那就是设法找出他们用的什么办法,控制属下。”语声一顿,接道:“两位姑娘可以去了,山腹的秘门很快就要关闭,如是关闭之后,再想出去,那就要大费周折了。”

申玉春道:“谢谢你,皮总管,但我们还是不能放了你。”

皮总管道:“我也没有存这个希望,只望两位姑娘别让我死的太苦,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申玉春道:“好,我点你死穴。”

皮总管一闭双目,道:“姑娘但请出手,在下感激不尽。”

申玉春一伸手,点了皮总管的死穴,立时和妹妹出了石室,向外行去。

就是这不大工夫,山腹中已形势大变,触目都是残缺的尸体,似是已没有一个活人。

申玉秋轻轻叹一口气,道:“姊姊,这地方,当真是残忍得很。”

申玉春虽然是生性冷峻,但见如此悲惨之状,也不禁为之黯然,不忍多看,放开脚步而行。

这山庄之中,虽然是充满着诡异、凶残,但这山崖中的地方,却是不大。

申玉春快行几步,已到了石室门口。申玉春伸手在门后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控制这石室的开关。但闻一阵扎扎轻响,石门大开。

申氏姊妹疾快地跃出石门。两人跃出石门不久,那石门立刻又关闭起来。回头看去,合闭的石门成了墙壁一部分,缝合严密,外面一点也瞧不出来。

看自已停身处,是一座三间大小的厅房,摆着桌椅、茶具,但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一个瓷盘上,放着茶碗,里面半碗浓茶,余温犹存,想在不久之前,这室中还有人在。

申玉春缓步行到厅门口处,抬头看望,只见一座小小院落,三面的厢房,木门都已大开,西、南面的厢房中,已无任何存物,只有东面厢房,木榻上卧具齐全,妆台铜镜,似是一个女人的卧室。

申玉秋低声说道:“姊姊,整个院落中都已无人,不知这院落外面,又是什么地方?”

申玉春道:“咱们要出去瞧瞧,不过,要千万小心,不可大意……”一面举步向外行去,一面接道:“我查过那两座厢房,原本都存放有物,大约他们在离开时,都已经带走了。”

说话之间,人已到了门口。

开门看去,但见百花竞艳,芬芳花气,迎面扑来。原来,这是一座很广大的花园,这座宅院,就在花园中假山之旁。

外面看去,山下荷池,青莲密排,假山上,翠树遍植,立竖奇峰,具体而微,谁又想到那假山之下,竟然是一处充满血腥,残酷无比的地狱呢?

申玉春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低声说道:“这花园之中太静了,静的有些反常,这应该是一处很重要的所在,为什么不见有人防守呢?”

申玉秋道:“会不会武家堡中人,也逃的一个不剩了。”

申玉春摇摇头,道:“武家堡规模庞大,不比这山腹秘室,他们无法走!也无处可走,只不知何以这片花园中,不见有一个防守之人,岂不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申玉秋道:“姊姊请留在这里替我掠阵,我向前去探看一下,那花丛之中,是否设有埋伏?”

申玉春摇摇头,道:“咱们人单势孤,切莫涉险。这花园中静得使人不安,如是义父等真已来此,他们很快会找到后花园来,这地方人去楼空,咱们可以借作避敌之所,等着适当时机时,再行出去。”

申玉秋道:“如是义父等不入花园中来,咱们不能久等下去。”

申玉春笑一笑,道:“玉秋,咱们身处险地,怎可轻举妄动,多等一刻工夫,咱们就多了解一些敌情形势。”

申玉秋突然想到在离开山腹秘室时,竟然忘记了取两件应用兵刃,不禁哑然一笑。

申玉春一皱眉头,道:“秋妹,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申玉秋道:“我怎敢笑话姊姊,义父常说,姊姊的计智,强过小妹甚多,只是小妹想到一件事,咱们都未能随手取来,不禁哑然。”

申玉春道:“什么事?”

申玉秋道:“咱们手中都无兵刃,竟不知在那山腹石洞中,取出两件来。”

申玉春道:“秋妹,在义父照顾之下时,咱们都常受人夸奖,聪明得很,但咱们一旦独行江湖时,竟连这等事都想不到。”

申玉秋还未来及答话,瞥见一条人影,疾如流矢般,疾射而至。

来人的身法太快,快得叫人无法瞧得清楚他是男是女。直待他收住了奔行之势,人已到了小宅的门外。是一个身着青衣,背插长剑,头梳双辫子的少女。

申玉春暗暗吃了一惊,暗道:“看她一身装束,分明是一个丫头身份,但来如惊雷奔电,举一反三,武功之高,决不在我们姊妹之下。

但闻那青衣少女说道:“有人在吗?去通知谷飞,叫他迎见公主。”

申玉春暗暗忖道:听她口气,是公主身侧的使女了,一面示意申玉秋暗作戒备,一面缓步而出,道:“谷洞主已经离去,留我们守护在此。”

门后面闪出这么一位衣着不合身的大姑娘,似是大出那青衣少女的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你是什么人?”

申玉春道:“奉命守门户的人。”

青衣少女一皱眉头,道:“谷飞呢?”

申玉春道:“洞主已率人离去,封闭了山腹石门,无用之人,都已被谷主处死,山腹中留下尸体数十具。”

她尽吐所知,希望一举之间,能使青衣少女相信自己的身份。

那青衣少女虽像丫头身份,但却很冷静听完了申玉春的话,淡然问道:“你跟谷飞多久了?”

申玉春心中暗道:听她口气,分明是不认识我,话由我说,自然是时限越短越好。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不足两月时间。”

青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谷飞不喜女色,怎会把你收留身侧?”

申玉春心中暗骂道:活见你的鬼,留我在身侧,早就要了他的命。口里却接道:“谷洞主觉着小妹可堪造就,所以,就把小妹留在身侧。

青衣少女沉吟丁一阵,道:“这地方,除了你之外,还有人吗?”

申玉春道:“还有一位姑娘。”

青衣少女道:“你可知道谷飞为何突然离去?”

申玉春道:“洞主虎威难测,他决定的事,咱们一向是不敢多问。”

青衣少女嗯了一声,道:“如今这地方,你是首脑人物了,那就劳你的驾,跟我一起去见公主。”

申玉春摇摇头,道:“我们奉洞主之命,守在此地,等候令逾,不能离开。”

青衣少女道:“等候什么人的令谕?”

申玉春已发觉对方精明得很,不好应付,只好随机应变的说道:“自然是洞主之命了。”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就算你们洞主在此,也要听公主之命行事,你竟敢抗拒公主之命!”

申玉春微微一笑,道:“也许洞主不知道公主要来,所以,没有交代下来。”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所以,你就敢不听从公主之命?”

申玉春道:“不是不听从公主之命,面是咱们未得到洞主的指示,不知那公主是何许人物,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

青衣少女冷笑一声,道:“不论你是谷飞的什么人,但你如不听公主之言,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好吃了。”

申玉春道:“你是公主吗?”

青衣少女道:“我不是公主。”

申玉春道:“那就是了,你不过是公主身旁的从人罢了。”

青衣少女道:“不惜,我只是公主身侧的从人,但笑面阎罗谷飞,也不敢这样和我讲话。”

申玉春道:“这么办吧!你回去告诉公主,就说我们正在等候洞主的消息,在公主面前,还望你能替我们口解春风,美言一二。”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不行……”

申玉春心中暗道:这个丫头,就如此精明,那公主更非平凡之人了,宁可在这里和她打一架,也不能跟她去见公主。心中念转,立时摇摇头,接道:“姑娘,洞主没有和我们提过公主的事,所以,我们不知公主是谁。”

青衣少女冷冷说道:“你们如是不去,那是逼我捉你们去了。”

申玉春摇摇头,道:“我们在此待命,不能擅自离开,姑娘一定要动手,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青衣少女右手一探,疾向申玉春右腕上抓去。

她出手如电,申玉春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仍然几乎被那青衣少女抓住,缩腕、闪身,才算把一招避开。

青衣少女微微一怔,道:“你不错啊!”突然,欺身而上,掌指齐施,攻了过去。

申玉春本已感觉到这青衣少女的身手不凡,待她出手一击,心中更生惊懔,这青衣少女武功之高大出了意料之外。

但春秋姊妹,技艺博杂,申玉春了然到那青衣少女的武功之后,立时,决定了对付那青衣少女的办法。守在室门口处,拒挡那青衣少女的攻势。

青衣少女攻势虽然凌厉,但申玉春占了地利,只守不攻,倒也勉可应付。

青衣少女连攻了数十招,仍然未伤到申玉春,不禁大怒,霍然向后退了五步,右手握住了剑柄。

只听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道:“不要动剑。”声音就在旁侧。

申玉春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美艳少女,站在七八尺外。她来的无声无息,到了七八尺外,申玉春竟无所觉。

青衣少女回顾了玄衣少女一眼,欠身道:“公主。”

玄衣少女挥挥手,缓步行近了申玉春。

申玉春并非不美,那青衣少女也具姿色,但如和这玄衣少女一比,顿有着黯然失色之感。

她全身闪烁着美丽的光辉,走在申玉春身前三尺处,停了下来,淡然一笑,道:“你可是叫作申玉春吗?”

申玉春呆了一呆,道:“你是……”

玄衣少女接道:“别管我是谁,答复我的话。”

申玉春沉吟了一阵,道:“不错,我是申玉春。”

玄衣少女道:“丐帮申帮主的义女,一向是春秋不离,你那位妹妹也在这里吧。”

申玉秋闪身而出,接道:“我在这里。”

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走!咱们到房里谈谈。”

申玉春呆了一呆,但人却不自主的跟在那玄衣少女身后,向前行去。

藏在暗中的申玉秋,突然闪身而出,右手一挥,攻向玄衣少女。这等绝近距离中,突起发难,攻势如雷奔电闪一般,掌影指风,直袭那玄衣少女。

但见那玄衣少女举手一挥,轻描淡写,封开了申玉秋的攻势。

申玉秋感觉到一股柔中蕴刚的力道,反击过来,而且点撞所及,都是身上的要害关节。

攻敌的力道,突然消失,人向后退了两步。

玄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二姑娘,我和你姊姊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申玉秋道:“都听到了。”

玄衣少女淡然说道:“你们都来吧!我想和你们谈谈。”

申玉秋望了姊姊一眼,跟在那玄衣少女的身后行去。

玄衣少女一直走到大厅,自己坐了下去,笑道:“两位随便坐吧。”

春秋姊妹相互望了一眼,但却没有落座。

玄衣少女让过就算,也不管两人是否落座,淡淡一笑,道:“两位混入武家堡中,可是受那申帮主之命而来吗?”

申玉春道:“是的。”

她已发觉这玄衣少女一身武功,已到出神入化之境,决非自己两姊妹能够抗拒。

玄衣少女微微颔首,道:“两位姑娘来此的用心,可否见告呢?”

申玉春摇摇头,道:“姑娘,恕我们不能说,事实上,我们知晓的有限,也无法说出来。”

玄衣少女道:“我相信你的话,那申帮主为人十分谨慎。”

申玉春道:“姑娘很明事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姊妹,想求姑娘一事,不知姑娘是否答允?”

玄衣少女道:“说说看吧!我很喜欢帮助人。”

申玉春微微一笑,道:“我们不愿姑娘把我们交给别人,只求给我们一个痛快的死亡,希望你姑娘看在我们同是女人的份上,答应此求,我们姊妹自知武功不是姑娘的敌手,也不准备反抗了。”

玄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两位姑娘,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杀你们呢?”

申玉春道:“因为我们杀了武家堡中人。”

玄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江湖上事情很复杂,不知多少冤冤相报的事,两位姑娘如是愿意现在离开,我立时可以放了两位。”

申玉秋奇道:“放我们走?”

玄衣少女道:“是!武家堡的四周,都有着很森严的戒备,我如不遣人相送,只怕两位很难离开此地。”

申玉春微微一怔,道:“姑娘送我们离开,不知有何代价?”

玄衣少女笑一笑,道:“只托两位带个口信,给申帮主。”

申玉春道:“说些什么?”

玄衣少女道:“问他好。”

申玉春道:“只这样简单吗?”

玄衣少女点点头,回顾那青衣女婢一眼,接道:“你送两位申姑娘出堡,就说我的令谕,不准拦截她们。”

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道:“两位姑娘请吧!”

春秋姊妹,满脸怀疑之色,望望那玄衣少女,转身随那青衣女婢身后而去。那玄衣少女竟是言而有信,安然把申氏姊妹送出了武家堡。

青衣女婢一直送两人出堡百丈,才欠身说道:“两位姑娘好走,小婢要回去复命了。”

申玉春道:“多谢姊姊,请上复公主,今日之情,我们姊妹记下了,但愿日后有以回报。”

青衣女婢淡然一笑,回身而去。

望着那青衣女婢的背影,申玉秋无限惶惑,道:“姊姊,她为什么对咱们这样客气,她武功高强,杀咱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申玉春淡然一笑,道:“我也不明白她用心何在?咱们早些走吧!”二女转身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才放缓脚步。回头望去,不见有跟踪之人。

申玉秋低声说道:“姊姊,我想起来了,那位姑娘放了咱们,可是想借咱们带路,找到义父的停身之处。”

申玉春道:“很有可能,所以,咱们不能直接回到义父发号施令的地方。”

这时,道旁一棵大树之后,突然闪出一个肩荷锄头,头戴竹笠的农夫,行过春秋姊妹身侧时,低声说道:“两位姑娘往南走,大约七八里处,有一个四五户人家的小村落,申帮主在那里等候两位。”

那农夫一面说话,一面行走,脚不停步,话没完,人已走出了十几步远。

申玉春疾快的赶了上去,低声说道:“我们怕有人跟踪。”

那农夫低声说道:“不要紧,两位只管放心前去,沿途之上,都有我们的人。”

申玉秋道:“除了我义父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那农夫道:“人很多,两位快去吧!”

申氏姊妹,未再多问,放步向前行去。

那农夫虽然没有说明身份,但申玉春已推想出他是丐帮中人。

申帮主主持对付武家堡中事,连受了几次挫折之后,变的十分小心,向来以真面目出现江湖的丐帮中人,也开始改扮自己,化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

照着那老农夫的嘱咐,申氏姊妹,果然在七八里外,找到了一处农舍。

不用两人探问,那小庄中已有人迎了出来。是一个四十六七,黑面修躯,身穿八袋灰衫的叫化子。

这个人,申玉春熟悉得很,正是义父申帮主贴身的护卫黑、白双卫的黑卫莫宗元。

这莫宗元虽是帮主的护卫,但在丐帮中,却是有数的高手之一,八袋身份,在丐帮中,也算是很高的地位。

因为,丐帮中人数众多,帮主的地位,实是尊崇无比,所以帮中向以当代帮中高手作为帮主的护卫,这护卫身份也很崇高,他们有先帮主之死而死,后帮主之生而生的责任,如是帮主遭难,护卫未死,护卫即将受帮中最严酷的帮规制裁,那是五刀分尸的死罪。

正因这一条规法,帮主的贴身护卫,实是丐帮中的精英人才,历代帮主,也从来不把贴身护卫当作护卫看待,情同兄弟,但身担护卫之职的,却都能各持身份,以帮主的安危为念。

春秋姊妹很多武功,都得黑、白双卫的传授,对黑、白双卫,视作半师之尊。

申玉春叫了一声莫叔叔,扑了上去,想到在山洞中受到诸多委曲,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莫宗元伸出双手拂动一下春秋姊妹头上的秀发,低声说道:“孩子,你们受了很多委屈吗?”

申玉春拭去脸上的泪痕,道:“莫叔叔常说、武林儿女,不能轻弹泪珠,今天我们又哭了。”言罢破啼一笑。

莫宗元轻轻叹口气,道:“我知你生性刚毅、坚强,如非受到大委屈,决不会流下泪来,走,走!见帮主去。”带着二女,行入了一座农舍。

那是一排三间的茅舍,房里坐着五个人。居中而坐的,是一位清瘦的中年人,四十六七的年纪,留着及胸黑髯,身着浅灰长衫,打了十个补钉。

这是丐帮中最高标志,除了帮主之外,无人能打十个补钉,丐帮分组,本到九补钉为止,只有帮主才可打十个补钉,以示崇高。如是帮主退休,让了帮主之位,就得恢复九个补钉标志。

在丐帮帮主的右首,坐着一个身着灰色袈裟的人,那人光头上,烙了五个戒疤。紧傍老僧而坐的是一位胸前垂着花白长髯的道人,一袭青色的道袍,背插着长剑。左首坐着年轻英俊的白天平。

黑卫英宗元欠身一礼,说道:“禀帮主,两位姑娘回来了。”

申帮主抬头望了春秋姊妹一眼,道:“叫她们在室外稍候。”

莫宗元应了一声,又带着二女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那灰衣老僧和佩剑道长,鱼贯离去。

室中传出申帮主的声音,道:“带她们姊妹进来吧!”

这时,房中只余下申帮主和白天平两个人。

春秋姊妹先给义父行了礼,才回头对白天平一礼,道:“白少侠。”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申姑娘,你们见过黄姑娘吗?”

申玉春道:“见过了。”

白天平道:“她没有出来吗?”

申玉春道:“她虽然未脱离魔掌,但人已离开了武家堡。”

白天平道:“两位姑娘,可知道她被移往何处去吗?”

申玉春道:“不知道……”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接道:“申帮主,我想先到武家堡中去一趟……”

申帮主摇摇头,道:“白少侠,事情还未完全清楚,暂不可太过心急。”

白天平目光转注二女的身上,道:“两位姑娘,可还有什么隐情未言吗?”

申玉春望望义父,缓缓垂下头去。

白天平低声道:“申帮主,要她们说实话。”

申帮主点点头,道:“玉春,你把经过之情,仔细的说一遍吧!白少侠不是外人。”

申玉春轻轻叹一口气,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所谓很仔细,但仍有很多地方,碍于出口之处,还没有说明白。

白天平只觉一股忿怒之气,由胸中直泛起来,双目中闪动着凌厉的光芒,但他仍然强自忍了下去,道:“申帮主,遣派黄姑娘入武象堡中一事,是何人主意?”

申帮主一皱眉头,道:“这应该是一次巧合的误会,在下决定春秋姊妹涉险时,传出的是一道机密的令谕,想不到黄姑娘也赶上了这件事情。”

白天平道:“申帮主,黄姑娘如有失闪,在下如何向黄伯母及家父交待,我得先走一步……”

申帮主轻轻咳了一声,道:“白少侠,慢走一步,听在下一言。”

白天平停下脚步,道:“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申帮主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黄姑娘已然被运往他处,就算咱们能冲入武家堡中,也未必能够见到黄姑娘。”

白天平长长叹一口气,道:“在下该早些赶到武家堡中去一趟的……”目光转注到申玉春的脸上,接道:“玉春姑娘,黄姑娘处境很危险吗?”

申玉春目睹白天平焦虑之情,心中暗自懔骇,忖道:看他神色,对那黄凤姑用情很深,但那黄凤姑已非完璧,此事早晚难免要被揭穿,那岂不是一件极大的悲剧?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黄姑娘智慧过人,应付得体,不会有什么凶险。”

白天平道:‘唉!但愿如此。”

申帮主低声说道:“白少侠,对武家堡这一战,少侠身担重任,必须要保持冷静才好。”

白天平道:“在下知道,但不知咱们要几时行动?”

申帮主淡淡一笑,道:“只凭这两句话,可证明白少侠的心情,还未完全平静。”

白天平双目中神芒一闪,缓缓说道:“帮主说的是。”

申帮主站起身子,轻轻在白天平肩头拍了一掌,道:“老弟,你是这一代中的奇才,放眼天下,后起之秀中,无出弟右,这一番和武家堡正面对垒,仗凭老弟之处很多,不论斗智、搏杀,都难免有所损伤。这一点,希望老弟你看开一些。”

白天平肃然一笑,道:“多谢帮主指教。”

申帮主微微一笑,道:“玉春,你说说看,那位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申玉春道:“女儿也不知道,她放了我和妹妹离开,不知用心何在?”

申帮主道:“她和你们说些什么?”

申玉春道:“她对我们的身份很清楚,一开口就叫出我的名字。”

白天平道:“那位公主可是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

申玉春道:“不错,白少侠怎么知道?”

白天平道:“我见过她。”

申玉春道:“她长得很美,美得耀眼生花。”

白天平道:“她人虽然长得很美,但武功却更是高强得很。”

申玉春轻轻叹一口气,道:“白少侠,黄姑娘胸存仁侠,心比明月,就算她有了什么不妥,那也是因为她存心救世。”

白天平一皱眉头,道:“什么不妥?”

申玉春呆一呆,道:“我是说她要是受到了什么伤害,白少侠最好别多追究。”

她想像之中,那白天平和黄凤姑,早是一对情侣,想那黄凤姑已非完璧之身,两人相见之时,定然有很多为难之处,申玉春自作聪明,想先在那白天平心中打个底子。

白天平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未再多问。

申帮主道:“白少侠,咱们决定按时限动手,少侠也该休息一下了。”

白天平举步向外行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申帮主,可否传下令谕,停止进攻武家堡?”

申帮主微微一怔,道:“为什么?”

白天平道:“武家堡已然有了准备,不但运走了山腹密室中人,而且,又有了援手赶到,如若咱们攻入武家堡中,岂不正中了那武家堡的阴谋。”

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白少侠,可是说那位玄衣姑娘吗?”

白天平道:“她是原因之一,她既然赶来了,自然还会有别的人赶到。”

申帮主回顾了申玉春一眼,道:“玉春,你看清那位玄衣姑娘的年岁吗?”

申玉春道:“看清楚了。”

申帮主道:“她有多大年纪?”

申玉春道:“十七岁,至多不会超过二十岁。”

申帮主微微一笑,道:“白少侠,英雄出少年,那位玄衣少女,至多和白少侠有着相同的成就,如若只是一人赶来,咱们似乎是用不着多费一番手脚了。”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帮主,现在距咱们总攻武家堡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对吗?”

申帮主道:“不错。”

白天平道:“如若是帮主不相信在下的话,咱们还有一个证明之法。”

申帮主道:“什么证明之法?”

白天平道:“请帮主和在下先行到武家堡探视一番。”

申帮主道:“那和等总攻开始,有何不同?”

白天平道:“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给帮主下令,应该是够了。”

申帮主点点头,道:“够了。”

白天平道:“好!咱们先去武家堡看看吧!以申帮主经验之丰,一看之下当可决定是否应该停止总攻了。”

他年纪虽然幼小,但一向为人持重,很少说话,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老弟,你看,如是咱们仍按计划行事,那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白天平道:“这是一场血战,搏杀之后,咱们将得不偿失。”

申帮主嗯了一声,道:“这样严重吗?”

白天平道:“晚辈直觉的感到对方已暗中调来大批高手,九煞星也不过死去四个,如是咱们仍按计划总攻,这一场拼战下来,武家堡固然是难免伤亡惨重,但咱们这一方,只怕也是伤亡奇大……”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有一件事,老前辈应该想到,这一番攻打武家堡,以丐帮为主,老前辈如若一步不慎,彼此都闹出极大的伤亡,对贵帮来讲,是一桩大不划算的事了。”

申帮主道:“白少侠的意思是……”

白天平接道:“老实说,晚辈觉得,咱们这番进攻武家堡的计划,又已泄漏,只怕对方早已有了准备。”

申帮主道:“这个,不太可能吧!”

白天平道:“就咱们研商的机密而言,应该是不会泄漏,但目下的形势,分明是早已泄漏,情形如此,帮主不承认也不行了。”

申帮主道:“少侠,谁会泄漏机密呢?这一次,咱们已够小心了,参与此事的,只有咱们四个人,如若此密泄漏了,咱们四个人,都应该有份。”

白天平道:“不错,咱们四人之中,定有一个人泄漏了机密。”

申帮主道:“那泄漏机密的是谁呢?不会是你少侠,自从泄漏过一次机密,本座也自信十分谨慎,唯一泄漏机密的可能,就是少林、武当两位长老中之一了。”

白天平道:“帮主,眼下不是追查何人泄密的事,急的是应付这一次激变。”

申帮主道:“白少侠是否已有了什么计划?”

白天平道:“晚辈想了一个笨办法,不知是否可以?”

申帮主道:“什么办法?”

白天平道:“我想带着少林、武当两位长老,加区区和帮主,先到武家堡一行,老实说,咱们几人,武功至少都可以自保,再说擒贼擒王,如若咱们能收拾了武家堡主,武家堡纵有埋伏,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申帮主沉吟了一阵,道:“老弟的意见很高明,咱们就这么办。”

白天平道:“最好申帮主能先行下令,停止总攻,一面通知武当、少林两位长老,咱们四个人,先到武家堡中瞧瞧。”

申帮主微一颔首,道:“好!一切遵照白少侠的意思。”转目望着守在门外的黑、白双卫一眼,道:“你们传我丐帮紧急讯号,暂停攻打武家堡,顺便请少林的浮云大师,和武当青风子道长来此一晤。”

黑、白双卫,一欠身应命而去。

目光转注到白天平的身上,道:“老弟,如是武家堡有能人,他们可能推算出我们几时攻打武家堡,未必就是咱们泄漏了机密,老弟,你知道,这次攻打武家堡的决定,除了你我之外只有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知道,他们都是武林中很有地位的人,如是说出泄滑机密的事,只怕两人心中不悦,所以,咱们得有一番别的说词。”

白天平沉吟了一阵,道:“少林、武当,各派名宿一人,为帮主副手,自然经过考虑,挑选而来,我不敢说,他们有泄密之嫌,但咱们却是不能不作戒备。老前辈,武家堡只是咱们对付敌人的一个分舵而已,但咱们却要动员贵帮中上百的精锐,晚辈觉着,贸然一拼,可能会造成惨重的伤亡,贵帮中这些精英人物如遭死伤,恐非短期可以复元。春姑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对方是利用各大门派弟子,和咱们拼斗,真的敌手,却隐蔽不出,自然,适当的时机会出来,但那时,咱们早已伤亡很重,无力对付了。晚辈这办法,也许不是万全之策,但至少可减少贵帮的精英伤亡……”

话到此处,黑、白双卫,已带着浮云大师和青风子赶来茅舍。

浮云大师合掌一礼,道:“申施主召老僧来,不知有何指令?”

申帮主一抱拳,道:“不敢当,大师、道兄请坐。”

浮云大师、青风子分别落了座。

申帮主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这两位义女,刚由武家堡中脱险归来,据说武家堡中,有了很大的变化,区区之意,想和道长、大师,同往武家堡查看一番,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浮云大师道:“咱们不是要在入夜时分,攻入武家堡吗?”

申帮主道:“本座已下令暂停总攻,咱们四人共去查看一番之后,再作计议。”

浮云大师沉吟了一阵,望着青风子,道:“道兄之意呢?”

青风子道:“申帮主是这次攻入武家堡的首脑人物,咱们自然要听从申帮主的决定。”

浮云大师道:“好吧!咱们几时动身?”

申帮主回顾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的意见呢?”

白天平道:“自然是愈快愈好。”

申帮主道:“好!咱们这就动身。”

浮云大师皱皱眉头,却未多言。

白天平抢先带路,申帮主带着黑、白双卫,一行六人,直奔武家堡。

浮云大师故意落后了一步,和青风子并肩而行,一面低声说道:“道兄,那老叫化子在捣的什么鬼?”

青风子道:“停止总攻的主意,似是白天平出的……”

浮云大师接道:“老叫化子对那白天平,似乎已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青风子道:“不错,那小子不但武功已得无名子的真传,临事的机智镇静,也大大的超越了他的年龄。”

浮云大师低声道:“申三峰肯听那小子的话,突然改变了计划,只怕是对咱们也有了怀疑。”

青风子略-沉吟,道:“这还不至于吧!抛开他申三峰丐帮帮主的身份,论江湖声誉,武林地位,咱们都不输他。”

这两人在后面窃窃私议,申三峰和白天平,也在前面交谈。

黑卫莫宗元,走在最前面开道,白卫却故意走在后面,落后申三峰丈余距离。

浮云大师、青风子为了谈话的隐秘,又和那白卫保持了一段距离。这就是两方面的谈话,彼此都听不到。

白天平轻轻叹一口气,道:“帮主,晚辈原本只推想两人之中,一个有些问题,但晚辈现在的看法,有些不同了。”

申三峰道:“你的意思是?”

白天平道:“我的意思是感觉到两个人都可能有些问题。”

申三峰道:“你是说浮云大师和青风子道长吗?”

白天平道:“不错,他们对帮主突然改变计划,停止总攻一事,似是很不愉快……”

申三峰接道:“浮云大师、青风子,乃武林当代名宿,也许他们对我主持此事,有些不满。”

白天平道:“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主持此事,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申三峰笑一笑,道:“在一般武林同道的感觉之中,丐帮虽然是人多势众,但究竟不是武林正统,无法和少林、武当相比。”

白天平道:“那是偏见。”

申三峰道:“但他们奉了掌门之令谕,来此为我副手,心中自是不满……”叹口气,道:

“两人未奉派来此,为我的副手之前,彼此本是很好的朋友,想不到一旦共事,为一点权势之分,竟然造成了水火不相共容之势。”

白天平道:“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是很有修养的人,决不会为此一点小事,放在心上,再说他们是奉命而来,也不是你申帮主硬要他们做副手……”

申三峰微微笑一怔,接道:“老弟,你说明白些?”

白天平道:“晚辈之意是,如若他们有一人可疑,那就两人可疑了。”

申三峰一皱眉头,道:“老弟,你说得虽然有些徵象,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都是武林中极有声望的人物,他们怎的能不惜半生清誉呢……”

白天平接道:“帮主,武林中事,有很多诡异难测,晚辈无意污蔑两位老前辈,但目下的形势,晚辈实又不能不怀疑他们。”

申三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弟,果然叫你不幸言中,本座真不知如何处置了。”

白天平道:“老前辈,这件事,晚辈也无法做主,等咱们找到了明确的证据,帮主可以把此事交给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自去清理。”

申三峰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浮云大师、青风子道长突然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白天平道:“他们追来了。”

两人的行速甚快,片刻工夫,已然追上了申三峰。

浮云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申帮主,咱们这番入武家堡,用意何在?”

申三峰接道:“查看一下虚实。”

浮云大师道:“为什么不按咱们预定的时间,展开总攻?”

白天平道:“因为武家堡中,可能已有了准备,所以,咱们先要去探查一下虚实。”

浮云大师冷笑一声,道:“这都是你白少侠的主意了?”

白天平道:“不错,是在下的主意。”

浮云大师道:“老衲想不明白,咱们现在到武家堡去查看一下,和咱们按计划发动总攻,有什么不同?而且,这作法,又有些打草惊蛇。”

白天平道:“很大的不同。”

浮云大师道:“请教白少侠。”

白天平道:“如是咱们先去窥探一下,至少可先了解敌人准备的情形……”

目光一掠浮云大师和青风子,接道:“以大师和道长深厚的功力而言,纵然咱们陷入重围,也可破围而出,如是发动总攻,陷入了敌人安排的圈套之中,只怕难免重大伤亡。”

两人虽然不停的交谈,但脚步未停,走的仍然很快速。谈话之间,已到了武家堡外。但见堡门紧闭,那宽阔的护城河,注满了水。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咱们要如何进去,是叫阵,还是抢渡?”

城堡上静静的,看不见有人走动。愈是如此,愈有着杀机沉沉的肃冷气氛。

白天平未立刻回答浮云大师的话,却谈淡一笑,道:“申帮主,他们准备得很充分,幸好帮主下令停攻。”

浮云大师冷笑一声,道:“白天平,老衲在和你说话。”

白天平转过身子,道:“大师有何见教?”

浮云大师道:“咱们如是要深入武家堡,看个明白,非得渡过这道护城河了。”

白天平道:“不错。”

浮云大师道:“白少侠精明干练,年轻智高,想必是早已胸有成竹,渡过这片护河城了?”

白天平道:“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放下吊桥,把咱们接过去。”

青风子奇道:“这不太可能吧……”话还未完,一座吊桥,已缓缓放下。

白天平笑一笑,道:“道长,有很多事,常常会出乎意料之外。”

青风子道长神情肃然的望了白天平一眼,道:“白少侠,你怎么知晓武家堡会开放吊桥,让我们进去呢?”

白天平道:“在下本也未曾想到,不过,道长这一问,倒是启动了在下的灵感。”

青风子脸色一变,道:“白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吊桥已然放下,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诸位如是想进武家堡,现在可以进来了。”

申三峰低声道:“道长,白少侠,咱们正冒对强敌,自己人,纵然有什么不悦之处,回去再谈不迟,目下合力对付敌人要紧。”

一面举步登上吊桥。

浮云大师、青风子急随在申三峰的身后,登上了吊桥。白天平一侧身,抢在浮云大师和青风子之间。

黑、白双卫,虽然不能离开帮主,但他们两人不好和浮云、青风子抢,只好走在最后。

申三峰衣袂飘飘,当先而行。片刻间,过完了吊桥。

迎接两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长髯垂胸,身躯修伟,穿着一件长衫。女的一身劲装,正是金萍姑娘。

长衫人一抱拳,道:“新任武家堡外务总管蔡亮,代堡主迎客。”

申三峰淡淡一笑,道:“贵堡主很大的架子啊!”

蔡亮道:“非也,非也,敝堡主现在大厅里督饬所属,准备酒席,替申帮主和大师、道长们接风。”

申三峰乃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自有一种气度,当下微微一笑,道:“那就有请蔡总管带路了。”

蔡亮微微一笑,道:“在下僭越了。”转身向前行去。

申三峰大步随在蔡亮的身后向前行去。

广阔的庭院中,不见一个人影。但申三峰和浮云大师等,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几人都感觉到这宁静的庭院中,潜伏着无比的杀机。

蔡亮带几人进了庄院,行入前厅。大厅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宴,四个一色粉红裙衫的美艳少女,静静的排在酒席前面。酒宴旁侧,一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浓眉、凤目、海字脸,留着三绺长髯的青衫人。

青衫人的两侧,站着两个十五六岁,身佩长剑的青衫童子。

两个九尺以上,穿着黑色短枯衣衫,胸毛茸茸的巨人,并肩站在太师椅后。

蔡亮疾行两步,到了青衫人的身前,欠欠身,低声说道:“启禀堡主,丐帮申帮主、少林浮云大师、武当青风子道长,联袂来访。”

青衫人缓缓站起身于,凤目流转,打量了申三峰一眼,道:“申帮主,久仰大名了。”

申三峰也没有想到,江湖上藉藉无名,充满着神秘的武家堡主,竟是这样一个形貌端庄,威仪逼人的人物,不禁一呆。

四个粉红衣衫的美女,迅快的搬过来六张木椅。

青衫人一拱手,接道:“诸位请坐。”

申三峰缓缓落座,道:“堡主怎么称呼?”

青衫人道:“在下姓田。”

申三峰道:“田堡主。”

青衫人道:“申帮主驾临敝堡,蓬荜生辉不少,请入席容田某聊尽地主之谊。”

申三峰道:”用不着了,咱们进过酒饭而来,不敢叨扰。”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申帮主如是心有疑惧,区区也不敢勉强。”

申三峰道:“堡主言重了,初度相晤,不敢惊扰堡主而已。”

青衫人嗯了一声,道:“申帮主既是不喜客套的人,请恕区区直言,帮主到敝堡,不知有何见教?”

申三峰道:“田堡主快人快语,在下就明话明说,近年来,江湖上发生了不少劫案,似都和贵堡有关,这一点不知堡主能否解讲一下?”

田堡主沉吟了一阵,道:“申帮主来访我武家堡,只是为了这件事吗?”

申三峰道:“不错,咱们希望你田堡主,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

田堡主仰天大笑三声,道:“所谓武林同道,可就是你申帮主所领导的丐帮吗?”

申三峰微微一怔,道:“田堡主,这话是问用心?”

田堡主冷冷说道:“申帮主,自鸣能代表武林同道,但不知代表哪些人,如是只代表贵帮,田某人没有话说,如是代表了所有的武林同道,那就应该举出一二门户,不知申帮主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