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君退后了数步,黄荣长剑一横,摆开架式,按着记忆,逐一演练出来。

范雪君以耳代目,由那剑的震动的风声,觉察出黄荣练剑不对,当下说道:“黄护法练的错了。”

黄荣收剑住手,神色恭谨的说道:“请姑娘指教。”

范雪君道:“第四个变化是挽剑下削,攻击对手的中盘。”

黄荣道:“多谢姑娘点拨。”长剑一挽,唰的削了下去。

这八式剑法,看去容易,演练起来,却是十分艰难。黄荣反覆数次,勉强记熟了要领,人已累的汗流夹背,大声喘息起来。

范雪君似是甚为满意,道:“这一招剑法,身、手、眼、步、意,每一点都有独特之处,黄护法如此进度,已是相当快了。”

黄荣喘息道:“姑娘指导有方。”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两招剑法有名称么?”

范雪君道:“名称是有,不过是我自己随意取的。”

黄荣道:“叫作什么?”

范雪君道:“进攻的一招叫作‘雷电交加’,退守一招叫作‘风云四合’,连在一起,就叫‘风雷一剑’。”

高光倏地大步走了过去,双手抱拳一礼,道:“姑娘,应该轮到在下了。”

范雪君微微一笑,转头对黄荣道:“今日到此为止,你坐息之时,最好能多用一点心思,想想那剑上的变比。”

黄荣恭恭敬敬的说道:“在下当全心全意思索到剑上的变化,决不负姑娘的厚望。”

高光眼看黄荣那一招剑法的奇异,心中大是羡慕,急急说道:“在下使用的判官笔,不知姑娘有什么新奇的招术相授?”

万良微微一笑道:“范姑娘即然已经答应了你,决对不会食言,何用急在一时,容待范姑娘休息一下再说。”

高光尴尬一笑,道:“老前辈说得是。”缓缓坐了下去。

左少白凝目望去,只见那黄荣神情一片肃然,闭目而坐,口齿启动,显然是在复诵着那招数的变化,虽然静坐未动,但头顶之上,却汗水隐隐,那说明黄荣确然在全心全意用心推敲。当下转过脸去,低声说道:“范姑娘……”

范雪君接道:“盟主有何吩咐?”

左少白道:“在下看姑娘适才那风雷一剑,其精奇深奥,不在大悲九剑招之下,令师的才华,果然是惊世骇俗,只可惜天不假年,如若他老人家还活在世上,也许当今武林,另是一番景象了。”

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盟主虽是夸奖之言,但先师确也当之无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唉!家师因受先天的骨质所限,虽然有通古博今之才,胸罗锦绣玄机,但却无法使武功成就,登峰造极,可惜一代绝世奇才,就这么埋没一生。”

左少白道:“姑娘承继他的衣钵,发扬光大,那也算对得住令师了。”

范雪君摇头道:“可惜的是愚姐妹,亦因先天缺陷,无法登武学之顶。”

左少白道:“姑娘千万不用如此悲观,古往今来,有不少身怀缺陷的人才,亦成为一代宗师。”

范雪君道:“盟主又想错了。”

左少白微微一怔,暗道:“怎么又错了,难道她不是为了感叹目难见物的缺陷么?”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姑娘颇有令师之才,语含玄机,非常人能解,倒得请教姑娘了。”

范雪君缓缓说道:“在贱妾记忆之中,一夕深夜时分,先师把愚姊妹召至身侧,训示数言,以后,就不再逼迫贱妾姊妹们习练武功了。”

万良抢先接道:“我那范大哥说的什么?”

范雪君道:“那一宵,大约是明月当头,家师无限感慨的自言自语道。天有阴晴,月有圆缺,如何能要求一个人,既具有习武之质,又需具卓越才华,之后,嘱愚姊妹从今之后,多用心思,记熟他传授的每一句口决真言。”

左少白道:“令师大约是唯恐他胸中之学失传,但又无法等你们了然一事之后,再传第二件,故而只有让你们默记口诀,日后才智渐增,自会了解了。”

范雪君道:“盟主说的不错,从那时开始,先师就不再让我们姊妹习武,但却给我们说了很深奥的武功真决,要我们熟记于胸中,但有时我们姊妹两人,偶而兴之所至,自行习武,先师也不阻止。”

一直沉默不语的闲云大师,突然接口说道:“是以,姑娘中心熟记了很多武功真诀,只要用心去想,每隔一些时日,就可以想到一两件绝世武功出来。

范雪君道:“大师说的不错,贱妾心胸中。熟记了多少武功真诀,自己亦不知道。”

左少白道:“姑娘适才传给黄荣那风雷一剑,可是刚刚想起不久么?”

范雪君道:“这一剑倒是早已想起。”

闲云大师道:“这么说来,令师不但才华绝世,而且武功上亦有如此大的成就,实是不可思议了?”

范雪君道:“家师确然是一位绝代奇才,他曾和贱妾等谈起过‘天剑、绝刀’两位老前辈的武功。”

左少白接道:“令师对家师的武功,如何一个评断?”

范雪君道:“先师说,姬老前辈那大悲剑法,美中不足的是失之于柔,整个剑法的气势,充满着妇人之仁。”

左少白中心暗道:“这话倒是不错,虽然偏激一些,但却十分中肯。”

但闻范雪君接道:“家师评论那向老前辈的刀,似赌徒捞本,孤注一掷,如是那一刀杀不了人,别人反击一招,他即无法招架。”

左少白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就不敢苟同了。”

范雪君道:“盟主的看法呢?”

左少白道:“那霸刀一击,石破天惊,威势无与伦比,任何人也无法抗拒,自然是用不着第二招了。”

范雪君道:“断魂一刀,未必就是绝响,先师如若晚死几年,必可想出破解之法。”

左少白道:“此事只怕不易。”

范雪君道:“盟主也许不肯相信,家师已经传授破解绝刀之法。”

左少白道:“如此说来,在下倒要领教领教了。”

范雪君道:“好!你如能把断魂一刀,缓缓施出,贱妾倒愿一试。”

左少白被范雪君激起一股豪壮求胜之气,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一定想试试么?”

他心中对天剑姬侗、霸门向敖,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崇敬,范雪君轻言评断两人,已使左少白大感不悦。

范雪君缓缓站起了身于微微一笑,道:“贱妾功力有限,盟主要手下留情。”

左少白站起身子之后,中心就有一点后悔,想到此时此情,实不宜求证“断魂一刀”的威力,本当借故推托,自下台阶,却不料范雪君不肯放过,几句轻描淡写之言、却含着强烈挑战战意味。

万良、黄荣等,都是亲自瞧到那“断魂一刀”的威力,那确实刀出人亡,威势强大无比,茫雪君娇柔之躯,如何能挡得那“断魂一刀”?

正想出言劝阻,耳际间又响起那范雪君的声音,道:“盟主手中无刀,自然是无法施出刀法来。”

左少白心中暗道:如论他胸中之能,那确实胜我十倍,但她这样藐视那“断魂一刀”,实又使人心中有所不甘,不如让她见识一下,也好让她心服,我点到为止,不伤到她就是。

他究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范雪君连番进逼之下,不觉激起了好胜之心。

万良默查形势,两人之战,似是已经无法避免,缓缓说道:“盟主不可认真。”

左少白点点头,握住刀把,凝神而立,说道:“姑娘小心了。”

范雪君右手一直扶在妹妹的肩头之卜,此刻却突然把妹妹推开,双掌合十道:“盟主仅管出手。”

这震动江湖的一刀,数十年来,刀锋所及之处,武林中人,无不退避三舍,在闲云和万良的记忆之中。那霸刀向敖,行走江湖数十年,不拔刀则已,如若拔刀,从未一人能够逃得过去,不禁暗暗为范雪君担起心来,生恐左少白收势不住,伤到了她。

但这集千古大成的一刀,人人都想见识,双目注定着左少白的握刀手腕。

室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的落针可闻。但几十道目光,却如冷电一般,凝注在左少白的握刀手腕之上。

因为人人心中都知,左少白这一刀要缓缓击出,出刀的变化,正是这霸刀精华所在。

范雪君道:“盟主怎不出刀?”

左少白轻轻叹息一声,道:“说来姑娘只怕难以相信。”

范雪君接道:“怎么了?”

左少白道:“在下似乎无法击出这一刀。”

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可是怕伤着贱妾?”

左少白摇摇头道:“不是。”

范雪君道:“盟主仔细想想,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那就是霸刀的精华之处。”

左少白道:“以前每用此刀,似乎有一种波动的气势,促使人跃跃欲动,很自然的拔刀击出,但面对姑娘时,在下却无法培养出那股气势。”

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是了,家帅少算了一件事,咱们不用试验了。”

缓缓行入原位,坐了下去。”

群家虽知范雪君聪慧绝伦,但都想到她料事之能,却不知在武功上,竟然是也有着精辟过人的见解,自她传授黄荣一剑之后,使群豪对这天生残缺的盲女,又有一番新的估计。

很自然的,群豪团团围住了范雪君周围而坐。

左少白最先忍耐不住,问道:“姑娘说令师少算了一件什么事?”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盟主心中定然很奇怪,以贱妾之质,如何定要试验盟主那断魂一刀的威力,是么?”

左少白道:“不错,在下心中,确有所疑。”

范雪君道:“家师临死之前,告诉了贱妾姊妹一句!他说天剑姬侗,挟绝技扬名天下,霸刀却能以一刀,震动武林,武林之中,人人都想,天剑和霸刀相遇,以分胜负,两人却蓄意避开,始终不肯交手,这是武林人所共知的事了。”

万良道:“不错,连区区也曾有过此心,有道是双雄不并立,但天剑、绝刀,都能同时享誉江湖数十年,在武林中来说,也是一椿奇事”

范雪君道:“但有一件武林无人知悉之秘,那就是姬侗、向敖,曾经有过一次交手的事。”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连那闲云大师,也为之惊愕不止。一时间,全都呆在当地。

半晌之后,万良才缓缓说道:“姑娘怎会知晓此事呢?”

范雪君道:“天剑姬侗,曾经找过家师,讲起此事,他和家师挑灯夜话,通宵达旦,家师曾经答允过他,求出破解霸刀之法,但必得姬们详细述明王道九剑的变化,以及那霸刀出鞘伤人的威势。”

左少白道:“家师可告诉令师了么?”

范雪君道:“自然是讲过了。”

左少白道:“这么说来,姑娘胸中早已了然天剑、霸刀,招术变化了。”

范雪君道:“大体而言,都已记熟心中,但细节变化,非得苦心习练之后,才能体会得出来。”

左少白道:“这么说来,天剑、霸刀的变化,姑娘都已熟记于胸了,在下要请教一事了。”

范雪君道:“盟主有何吩咐,只管清说就是。”

左少白道:“就姑娘的看法,天剑、霸刀,孰优?孰劣?”

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这其间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很难评论出孰优?孰劣?

家师曾经说过,姬侗、向敖各成一半,天剑之缺,即霸刀之优,但家师忘记计算那拔刀而击的气势,和那神与意会,以意驭刀的威力。”

左少白心中一直惦记着那一场恶战,谁胜谁负,但那范雪君却一直不说出来,忍不住接日问道:“天剑、霸刀,究竟是谁胜谁负?”

范雪君道:“这很难说了,向敖拔刀一击,姬侗未死刀下,但姬侗接下向敖一刀,不但吓出一身冷汗,而且内腑亦受着很重的伤害,最妙的是,那姬侗竟然不知如何把向敖一刀接下,向敖眼看出手一刀,竟然未能伤得姬侗,立时掉头而去,你说,这一场比试,是何人胜了呢?”

左少白呆了一呆,暗道:“这么说来,胜负是确难定论,但那姬侗在接下一刀之后,已无再战之能,撇开两位恩师教育之情不谈,就事而论,那霸刀是显然胜了一筹。”

但闻范雪君接道:“如若贱妾料想的不错,诸位心目之中,必然会想到那霸刀要胜天剑一筹。”

万良道:“不错,老朽就有这等想法。”

范雪君道:“诸位也许忽略了一件事,就是那霸刀只有一招,一击之下,未能伤得姬侗,显然,是穷尽了全力施为,仍未能收到效果,诸位和贱妾,只知那姬侗受了重伤,但却不知霸刀如何?他在一击之后,掉头而去,不外两种原因……”

沉吟了一阵,接道:“第一种,是他受了比姬侗更重的内伤。第二种原因是,他发觉了姬侗天剑,确有破他霸刀之能。因而,不稍留顾,掉头而去。”

万良点头说道:“姑娘高论,使我等茅塞顿开。”

范雪君道:“据先师告诉贱妾说,在王道九剑中,必有一剑,能够破解霸刀,至低限度,可以封挡住霸刀那凌厉的攻势,只是姬侗本人不知罢了,他能在生死交关之中,凭强烈求生本能,促使潜意识,用出了那破解霸刀的一剑,阻挡住向敖的断魂一刀。”

闲云大师接道:“有一种越超体能的成就,常常不到生死一发之境,无法施展出手。”

范雪君道:“贱妾之见,稍和大师不同。”

闲云大师道:“愿闻姑娘高见。”

范雪君道:“先师曾经和晚辈谈过此事,他说在姬侗那九招天剑之中,显明的有一剑可制霸刀,奇怪的是以姬们之才何以竟不能发觉此一剑招。因此,先师和那姬侗长谈之后,就是研究那姬侗的王道九剑,姬侗原本就敬佩先师的才华,经过一宵长谈之后,更是五体投地,因而,毫无保留的把王道九剑,仔细的告诉先师,可惜的是,他却无法说出那霸刀的精要所在。”

闲云大师道:“令师即无法了然霸刀的变化精要,何以断言,那九招天剑之中,有一剑可破霸刀?”

范雪君道:“先师为此,苦思求苦,费时三月之久,他把王道九剑,书在壁上,查看那剑路的劲道变化,终于找出了那可能破去霸刀的一剑。”

闲云大师道:“可能并非一定,因为,令师和姑娘都还不知那霸刀的变化。”

范雪君道:“贱妾已默记了此剑的变化,只是无法求证而已,是以,盟主提起霸刀之时,贱妾不禁跃跃欲试,一则求解心切,不能自禁,二则亦可替先师完成一个心原,日后见到那姬老前辈时,也好有个交代。”

左少白心中暗道:“如若她能说出是那一招,我亦可就刀势、剑路上,想出一点眉目,但她既然不肯明白说出,想必定有苦衷,我倒也不便追问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适才姑娘曾经说过,令师少算了一件事,不知少算了什么了?”

范雪君道:“先师少算了那拔刀一霎的气势。就盟主适才之言推想,那断魂一刀,除了变化奇诡之外,还要和气配合,如若不是在愤急大怒之下,很难施展出手。”

左少白道:“还有一件事,只怕姑娘不知。”

范雪君道:“为什么?”

左少白道:“在下已经数度施展霸刀,伤了数人,但每次都是拔刀击出,一挥而就,但想那一刀如何击出,却又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范雪君道:“这就是先师少算的一件事了。”

只听一声佛号,传了进来,那壁间窗门突开。左少白抬头看去,只见那四戒大师满脸肃穆之色,姑在窗外。

左少白缓缓站起身子,说道:“大师有什么事?”

四戒大师道:“敝师兄四空,希望和诸位一谈,不知盟主是否有暇?”

左少白道:“我等身受囚禁。如俎上之内,还不是听候宰割么?”

四戒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敝师兄和老衲,都已知感戴之情。”

范雪君低声接道:“盟主,请他们进来呢!”

左少白目注四戒大师,道:“两位大师是枉驾来此呢?还是我等起而就教?”

四戒大师道:“自然是敝师兄和老衲来此就教了。”

左少白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四戒缓缓放下窗门,室内室外,陡然还为隔绝。

高光眼看黄荣学的奇奥剑招,心中大为羡慕,正该自己学习武功之时,即为四戒大师所阻,不禁心中大怒,尖声骂道:“臭和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当口来此打扰!

群豪大都知他心意,微笑不语,也无人接口理他。

范雪君低声对左少白说道:“那四空大师乃是位有道高僧,但他仍不能破出数百年来少林寺在武林中的盛名、颜面,你保全了他的面子,也保全了少林寺的威名。他心中对你感激,才能平心静气,思索武林大局。”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在这等短短的时刻之中,他就要来此见你,显然,他已然心有所感,这一番谈话,不但关系我们的安危,也关系着武林大局,还望盟主小心应付才是。”

左少白道:“如若在下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姑娘从旁指点。”

范雪君道:“贱妾尽量少说话,如若谈到重大之事,盟主三思而言就是。”

话毕,突然门声呀然,两扇坚牢的石门,突然大开。四戒大师带着四空,缓步而入。

左少白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两位大师请坐。”

四空合掌一礼,道:“委屈诸位了。”双膝坐了下去。四戒大师在进入车门之后,就退到四空大师身后,就四空身后而坐。

左少白望了四空一眼,似想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双方相对而坐,沉默了良久,仍是四空大师先开口道:“老衲想到了几件可疑之事,特来请教。”

左少白道:“不敢当,大师有何吩咐,只管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四空大师目光转注闲云大师的身上,缓缓说道:“这一位是……”

左少白道:“峨嵋派当代掌门,闲云大师。”

四空大师双目如电,投注在闲云大师的睑上,凝思不语。

闲云大师更是沉着无比,端坐不言。室中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左少白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说道:“大师,可是不信在下之言么?”

四空大师不理左少白的问话,双目仍然盯注在闲云大师脸上瞧着。

忽然间,一扬手,遥遥一掌,击向闲云大师的前胸之处。

他功力深厚,虽然虚空一击,但威势亦非小可,再看那闲云大师,却有着无比的沉着,眼看那四空一掌拍来,却是不肯封架。

四空大师道:“老衲这一招叫作‘飞钹撞钟’。”

闲云大师道:“数十年前,老衲记得用一招‘画龙点睛’,破了此招。”

四空大师道:“只此一椿事,也无法证明你的身份。”

闲云大师道:“大师可以不信,贫僧并无强求人相信之意。”

四空大师点点头道:“看白云苍狗,变幻无常……”陡然住口不语。

接着,四空合掌当胸,道:“老衲失敬了。”

闲云大师道:“事本难怪。”

四空大师接道:“昔年白马山烟云峰,四大掌门全都遇害,你何以熄灯复明,返魂重生?”

闲云大师道:“遗尸代死,惑人耳目,可叹天下武林人尽皆受愚。”

四空大师道:“四大掌门人,各有一身成就,何人有能一齐加害?”

闲云大师道:“祸起萧墙,变生肘腋,家贼难防。”

四空大师虽然和那闲云大师相谈,但始终不肯正面承认他的身份,此刻,却突然站起身子,合掌说道:“大驾是闲云道兄?”

闲云大师缓缓应道:“老衲被囚秘室,得仗金刀盟主所救,峨嵋门中,孽徒未除,门户未清之前,不敢当得此称。”

四空大师仰脸长长吁一口气,道:“当真是武林中前所未有的悲惨之事,千万人受其所愚,余波汤漾,连结十年,数百口无辜苍生,白白死亡,可悲啊!可叹啊!阿弥陀佛。”

范雪君接道:“大师既已知晓内情,不知要如何处理?”

四空大师道:“翻案文章,自是大手笔,才能一举扫清阴云,重见天日。”

范雪君道:“大师高见,救重病,挽狂澜,必得要霹雳手段,砥柱中流。”

四空大师道:“多谢女施主的指点。”回顾了四戒大师一眼,接道:“师弟留此,陪陪他们,我要先走一步了。”转身出室而去。

四戒目注四空背影消失不见,才举手推上房门,回顾左少白一眼,道:“盟主。”

左少白道:“不敢当,大师有何吩咐?”

四戒大师接道:“目下敝师兄已经了然梗概,离此之后,必将招集长老会。研究此事。”

范雪君接道:“事实已极明显,还要研究什么?”

四戒大师道:“敝门中规戒森严。天下武林都有知闻,敝派掌门,位高权重,纵然是长老会,也不能取代掌门权威,何况,那长老会中各有看法不同。“左少白道:“这么说来,纵然令师兄知悉内情,亦是于事无补了。”

四戒大师摇头说道:“四空师兄,不但极受长老会的敬重,凡我寺中弟子,无不对他敬重有加,只是兹事体大,非同小可,他必得先行设法,说服长老会中人。”

范雪君接道:“以大师看法,令师兄能否说服长老会中人呢?”

四戒大师道:“这个么?只怕不是一半日的时间,能够收效。”

范雪君道:“当机立断,才是英雄本色,如今事情已经明朗,为何还得大费口舌呢?”

四戒大师道:“长老会中,有几位特别重视少林派的声誉……”

他仅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范雪君叹息一声,道:“大师也该去了,相助令师兄一臂之力吧!”

这时,室中群豪,大都还未听懂四戒话中含意,本想追问一个明白,但听范雪君劝那四戒大师早去,自是不便再行追问了。

四戒大师站起身子,道:“诸位施主,安心养息,两日之内,老衲定有佳音相告。”

言罢,合掌一礼,走了出去。

高光冷哼一声。道:“这和尚说话吞吞吐吐,当今武林之世,有谁不重视声誉,岂止你们少林一门一派!”

张玉瑶接道:“这和尚话未说完,就走,不知是何用意?”

范雪君道:“不能怪他,他很难说得出口。”

张玉瑶道:“为什么?”

范雪君道:“他言中之言,是说那长老会中,有几位少林高僧,为了保持少林寺的颜面,虽然明知少林寺环境险恶,也不愿假咱们之手,揭露个中隐密。”

高光道:“久闻少林寺中长老会,乃寺中有道高僧,才能人选,怎的会如此糊涂呢?难道硬要等到火烧眉毛,才肯承认不成?”

范雪君道:“在他们内心之中,早已承认,只是不愿传言天下,更不愿借助咱们之手罢了。”

高光道:“但此事既为我们知晓,纵然不借助我等,亦难掩我等之口。”

范雪君道:“也许,他们别有所谋……”

突然住口不言。缓缓吁一口气,举手理一下垂下散发,搬转话题,接道:“高护法,可要我传授两招武功么?”

高光本想追问个明白,但听得范雪君传授武功之言,登时心中一喜,忘了再问少林和尚的事,急急说道:“不错啊!”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高护法用的判官笔么?”

高光道:“如是笔中无奇招,在下改用长剑也成?”

范雪君道:“你在判官笔上,已经用了很多年工夫,如若再改用长剑,岂不是太过可惜了么?”

高光道:“姑娘若能传授在下几笔奇学,在下更是感激不尽了。”

范雪君道:“一十八般兵器中,无不各有奇招,但因各人的功力不同,发挥出的威力,亦是差别很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传了黄荣一剑,但此刻却要传你三招笔法。”

高光起身一个长揖,道:“谢过姑娘!”

范雪君道:“不用行札了。”

高光肃然道:“姑娘传授在下武功,有如师之课徒,岂有不拜之理。”

范雪君摇摇头,道:“我只是口述窍要,解析变化,成就如何?还要你们自行苦习,那和师之课徒,有所不同了……”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传你的三招笔法,和传授黄护法的剑招不同,他那剑招变化,包罗虽广,但却是一气呵成。”

高光道:“在下的三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