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君沉声说道:“只要咱们出此大殿,那一痴大师就不会再焚烧这座大殿了,周正可保无恙,不用多虑,快些冲入林中。”

左少白当先而行,绕向殿后。抬头看去,只见殿后的木柴,已然堆积了一丈多高。左少白长剑挥动,一阵劈挑,打开了一个五尺宽窄的甬道。

夜色中凝目望去,果然看见了十丈外有一片树林。左少白心中暗叫了两声惭愧,忖道:

那范雪君双目皆盲,但竟然记得这大殿后有着一片树林,我等竟不知此事。忖思之间,群众已然随他身后,涌了出来。

只听范雪君高声说道:“这座大殿,距那片树林,大约有十几丈远,少林僧侣之中,必然在这中间,设有埋伏,诸位要小心一些了。”

左少白道:“在下开道,万老前辈守护左翼,张姑娘请守护右翼,黄、高二兄弟断后,大师、两位范姑娘,请居中而行。”

万良、张玉瑶应命而出,奔到两翼。

左少白当先右手仗剑而行,直向那片树林中行去。行约一半,突见火光连闪,四周忽然亮起了十几支火把。只见四面八方,涌来了甚多少林僧侣,团团把群豪围住。因为闲云大师坐着轮椅,行动缓慢,群豪无法快速奔行。左少自索性停了下来,只见那些僧侣,都穿着深灰色的衣服,伏在地上,夜色中不易分辨。

闲云大师看四周涌来的僧侣,不下数十人,急急说道:“趁他们还未摆成罗汉阵时,咱们快冲过去。”

雪君冷冷喝道:“不用了。”

闲云大师道:“姑娘不知那罗汉阵的利害,古往今来,很少有人能够冲出那罗汉阵去。”

范雪君道:“我知道,如若他们今夜能够摆出罗汉阵,仍然不能把咱们困住,他们也该有所警觉了、”

闲三大师口虽不言,心中却暗暗忖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这时,已有七个僧侣一排而立,挡住去路。

左少白心知此刻加不现露出两手绝招,给他们瞧瞧,今夜这番恶战,双方只怕都将有惨重的损失。心念一转,还剑入鞘,左手却握着肩上刀把,冷冷说道:“各位大师父留心了。”

他在那大殿门口,一支剑独挡少林群僧的连番迫攻,少林僧侣大都知他剑法高强,已到无懈可击之境。此刻看他突然还剑入鞘,手握刀把,心中大感奇怪,是以,数百道目光,一齐投注在左少白的身上。

只听在少白冷冷说道:“现在,我们杀你们七人中的正中一个。”

杀人之前,先行说出,要人小心防备,实是少闻少见的事,不但群僧听得为之一怔,就是那闲云大师也听得为之一呆。

但那少林群僧知他剑法高强,对他之言,并无轻视之意。一时间全场肃然,鸦雀无声。

显然,环守在四周的少林群僧,个个凝神戒备,丝毫不敢大意。

沉寂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左少白冷冷接道:“你们准备好了吧?”

那居中一僧,心中虽然有些不信,但仍是不敢存有丝毫大意之心,手中平举戒刀,放在前胸上,口中缓缓应道:“贫僧准备好了。”

这时,另外六个和尚也都拔出了兵刃,准备保护那正中一僧。

左少白面色冷肃,高声说道:“你们要小心了。”说话声中,突然拔刀一挥,劈了出去。

只见白光一闪,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群僧纷纷举起兵刃,迎了上去。

群僧虽在严密戒备之下,仍然反应迟了一步。兵刃交织成一片白光。但仍然无法阻挡左少白那断魂一刀。

惨叫声中,那居中一僧,生生被劈成两半。凝目望去,只见左少白右手仍然握在刀把之上,站在原地未动。这震惊全场的一刀,使整个少林僧侣,全都呆在当地。

拦挡去路的六僧。眼看左少白的挥刀一击的奇异威势,更是愕然震惊,莫可名状,举着手中兵刃,半晌放不下来。

左少白眼着劈出的一刀,震慑群僧,立时又冷冷说道:“我现在,要杀你们最右一人;留心了。”右手一招,挥刀击出。

威震江湖的“环宇一刀”果然是神妙莫可预测,群僧看他再次拔力,立时齐齐出手。但闻一阵兵刃相撞的金铁交鸣中,又是一声惨呼,最右一僧,被拦腰斩作两段,左少白退回原地,尸体才摔倒地上。

少林群僧眼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杀谁就杀谁,而且出手一击,准确无比,不禁都为之生寒意。

左少白环掠了群僧一眼,怒声喝道:“挡我者死!”大步向前行去。

群僧震慑于他的神威,竟然无人敢拦阻于他。万良等鱼贯在左少白的身后,直向前面行去。直待进入了一片林木之中,才听到少林群僧,有人高声喝道:“快些把他们截住。”

喝叫声中,七八个僧侣,当先追了进来。

张玉瑶回手一扬右腕,打出一把金针,火光下只见寒芒闪闪,迫的群僧四开散避。

左少白本来走在最前,此刻却突然转了回来,喝道:“姑娘快入林中。”

张玉瑶看他在高手云集之中,拔刀取人首级,有如探囊取物一般,心中早已对他敬服,胆气也似是豪壮了很多,嫣然一笑,道:“那和尚都很伯你,你去唬唬他们吧!”

左少白大步行到林外。凛然喝道:“那一个不怕死的先上来。”

群僧闪避开张玉瑶的暗器,散而复聚,齐向林中追来,听得左少白一声断喝,齐齐停下脚步。

抬头看去,只见左少白手握刀把,神威凛凛,想到他持刀一击的威势,都不禁为之骇然。竟然无一人,胆敢抢先而行。

万良轻轻叹息一声,道:“古往今来,武林中能够一语威震少林僧侣的,只伯很难找出几个人来。”

闲云大师道:“论他武功成就,放眼当今武林,只怕是难再找出和他颉颃人物,天生此人,也许是要他来挽救这一场武林浩劫。”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老衲看他拔刀的威势,倒使我想起一个人来。”

万良道:“什么人?”

闲云大师道:“绝刀向敖,又被武林中尊称环宇一刀。”

万良微微一笑,道:“事到如今,在下也不用再欺瞒大师了。”

闲云大师微微一怔,道:“怎么回事啊?”

万良道:“除了天剑姬侗,绝刀向敖的剑、刀双绝之外,天下还有何人,能够挡少林群僧,波重波叠的攻势,还有何人能够在高手云集之中,指名杀人,有如折枝翻索一股的轻松、容易。”

闲云大师道:“阁下之言,可是说,他一人身兼了天剑、绝刀,两种奇技,是么?”

万良道:“不错,他正是天剑、绝刀的继承之人。”

闲云大师道:“看他剑、刀的成就,确似双绝传人,不过,就老衲所知,双绝是从不见面,而且己然归隐于‘生死桥’后,生死不明,难道他能渡过那人所难渡的‘生死桥’么?”

万良道:“大师可知他是何人么?”

闲云大师道:“不知道。”

万良道:“你们四大门派掌门人,聚会于白马山烟云峰发生了惨案之后,江湖上有一个白鹤门,却成了那次惨案的替死之人。”

闲云大师道:“老衲亦曾想到,此事发生之后,必将株连无辜。”

万良道:“白鹤门数百口男女老幼,都成了那次修事的代罪羔羊。”

只听范雪君高声说道:“万护法。”

万良急急应道:“老朽在此,姑娘有何吩咐?”

范雪君道:“我要布一座奇阵拒敌,你们仔细听我之命。”

群豪齐声应道:“姑娘请说。”

范雪君道:“这片林木、虽不太密,但也无五尺以上的空间,少林寺罗汉阵,纵然千变万化,应该他也无法在这林木之中施展。”

闲云大师道:“不错啊?那少林寺罗汉阵虽然无法在这林木之中施展,但咱们的奇阵,也是一样无法施展啊!”

只听范雪君道:“我们这座奇阵,却正好利用上这片林木,不但无碍我事,反将增加了我阵的威势。”

闲云大师听得怔了一怔,暗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但问范雪君接道:“诸位之中,也许有不信我的话,但诸位只要能遵我之命,决然不会有错。”

闲云大师暗道:“难道这女娃儿胸中当真有人所难测的奇谋韬略不成,这要得仔细的听听才是。”

这当儿,突然一声怒喝传来,道:“接我一刀。”

四字落口,紧接着传过来一声惨叫,想是又一个僧侣,伤在左少白的刀下。

但闻范雪君接口道:“此刻,我已无暇和诸位解说此阵的变化内情,只好先分配诸位的方法,听我之命行事了,”

闲云大师道:“这倒是从未听过的事。”

这时,林木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高昂的佛号,十几个少林僧侣,猛挥兵刃,不顾生死的扑向了左少白。

左少白听群僧主同唱梵音,肃穆、悲壮,动人心弦,左少白虽然不解字意,但却警觉到这高唱梵音,有如两军对阵时的战鼓一般,激动起群憎的拼命之心,左少白已然连杀了少林寺中七、八个僧侣,少林僧侣本来是一个个都对他生出了敬畏,却不料那梵音响起之后,少林僧侣,竟是不顾生死的冲来。

形势迫人,左少白无法别作选择,一横心忖道:纵然因伤人过多,和少林寺结下了不解之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拔刀一挥,当先冲近左少白的一个僧侣,生生被斩作两段,鲜血溅飞,一半尸体飞出了两丈开外。少林群僧眼看他挥刀一击,必有人亡于刀下,只瞧的心中生寒,奔冲之势,微微一顿。

左少白还刀入鞘,拔出长剑,高声喝道:“诸位大师,在下实是不愿伤人,但诸位处处逼迫在下,使在下别无选择之途,说不得只好杀人保命了。”

群僧眼看他连杀数位师兄弟,心中对他是又恨又怕,此刻,听他一番解说,心中顿然消释恨意,暗道:他说的不错,我们处处逼他,无路可退,那是迫他杀人了。这时,那高昂的梵唱,也突低沉下来,几不可闻。

左少白目光一转,发觉扑冲而上的一群僧侣,虽被自己绝刀威势,和几句话镇住,不再向前扑冲,但两侧却有少林僧人包抄上来,心中暗道:那大殿之中,虽然不小,但敌众我寡,殿宇阻碍,动起手来,还可占有些便宜,如今在这等辽阔之地,四面被少林僧侣围住,纵然是武功再高一些,也是难以拒挡得少林僧侣四面围攻。

心中正忖思,范雪君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要再多杀了,快退回来吧!”

左少白适才运剑护守殿门,独挡少林群僧,又连施“断魂一刀”伤人,暗色之中,别人还瞧不出什么?但自己心中明白,内力耗损甚大,必得及时调息,如是再打下去,已难支掌多久。听得那范雪君呼叫之言,也正好借机向后退去。

少林群僧看他退入林中,立时一拥而上,但因林木阻碍,本是并肩结队而入,却不得不自行分散。

左少白退后六丈左右,已和范雪君等会在一起、只见万良、黄荣、高光和张玉瑶等,各自躲在一件大树之后,连那闲云大师也连人带椅的藏在树后,分布成一个半圆形的拒敌之阵,范氏姊妹站在半圆形的阵势之间。

每株树之间距离不等,是以看去,数人之间的距离,亦不相同。左少白仔细瞧了瞧,也不像一个阵式模样。

但他亲自瞧到范雪君布那竹阵威势,想她胸中韬略,决非常人能及,这布置从表面之上看去,也许平淡无奇,但对敌之间。也许会有很大作用。

只听范雪君低声说道:“盟主请和愚妹居中策应。”

这时,正好有一片乌云飞来,遮在了天上星月,夜色幽暗,林木中更是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也

范雪君低声对左少白道:“你的暗器手法如何?”

左少白道:“很坏。”

范雪君道:“你左移三步,地上有一座石堆,藏些在手中,只要不让他们带着火把行近,今晚他们就不致于行攻咱们了。”

左少白道:“他们只要把咱们团团围住,不用出手攻打,等到天亮之后,再行攻打不迟。”

范雪君道:“不错,我就要一两个时辰的安静也就够了。”

左少白知她的能,也不多讲话,依言横移五尺,果然地上有很多石块,心中暗暗忖道:

“这范雪君双目尽盲,但她有着人所难及的细心。”

只听范雪君道:“如若皇天帮忙,这阴云能延续上一个时辰,那就行了、”

语声甫落,突见火光一闪,亮起了两支火把。

左少自双手各握了一片石块,双手一抖,两片石块,破风而出,挟着一阵啸风之声,直向那两支人把飞了过去。他虽是不常打暗器,但腕力却甚惊人,但闻嗖嗖两声,两支亮亮的火把,一齐熄去。

但闻范雪君道:“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冲进此地。”

左少白道:“姑娘只管放心。”

范雪君不再讲话,但左少白却已感觉到范雪君还在以迅快的动作,在数丈方圆之内移动。

天上的阴云更浓,林木中更见黑暗,再加上夜风吹摇着树枝,发出的沙沙之声,使人眼花缭乱,难以看清四周景物。

突然间,响起了呼呼两声,紧接着两声闷哼,想是有人动上了手,双方交接之下,有人受了重伤。

只听数丈外一个威重的声音,喝道:“快些燃起火把。”

左少白心中一动,暗道:“那声音分明是一痴大师的口音,看来今夜如想阻拦住群僧的攻势,只有先行设法,伤了那一痴大师,那时督促乏人,群僧也不致奋不顾身了。心念转动之间,瞥见火光闪动,同时亮起了四支火把。这四支火把,分在四处燃起,每一处相距约一丈多远。

火光照耀之下,只见范雪君左手扶在妹妹肩头之上,环绕着两丈方圆奔走。

左少白左右双手分握着两块卵石破空而出,暗运功劲,双手齐扬,两块卵石,尽为戒刀击落。

这四支火把,都远在数丈之外,左少白纵有腕力把手中卵石,投到火把之处,但已成强弩之末,力道衰微,极易被人击落。

但散布于四周的少林僧侣,在四具强烈的火把照耀之下,已看清楚范雪君等,不由胆气大增,藉树木掩身,纷纷向前逼来。

范雪君急急的转行于两三丈方圆之内,有如走马灯一般,群豪也不知用意何在,但群豪各有职司,众多强敌,缓缓向前,也无余暇多问。

少林僧侣连吃过数次苦头之后,伤亡甚众,也不敢躁急迫近,进势虽缓,但亦逐渐的接近群豪。

闲云大师心知这座少林寺中,僧侣近千;说得上好手的也有数百人,虽然派中一些武功高强的长老,坐关未出,但只是那数百好手,亦难对付,何况寺中二三代弟子辈中,亦不乏顶尖高手,如被他合围近身,己方数人,就算个个都以一抵十,也难免败亡之危,眼看形势不对,忍不住说道:“咱们必得设法,把那四支火把熄灭,那一个愿随老衲冲入敌阵之中?”

这番话明里虽是对群豪说,但两道目光,却盯住在左少白的脸上。

左少白亦想到群僧逼近后的危险。如其让敌人合围而攻,倒不如迎上前去,先挫敌势,当下低声应道:“在下愿和老前辈去,不过,但愿先告诉范姑娘一声。”

闲云大师道:“自是应该问过范姑娘。”

他连发掌力伤敌之后,已知武功未失,而且较之昔年,进步甚多。

左少白沉声说道:“范姑娘,强敌合围,已快近身,在下想和闲云前辈,迎上前去,拦截敌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也不知范雪君心神专注,没有听到,还是听到了,无暇答应左少白的问话,左少白连问数声,竟不闻回答之言。

这时,张玉瑶已首先和强敌接手,娇叱一声,打出了一把金针。虽是先行招呼,再发金针,但仍然有两个少林和尚,为她金针打中,冷哼退了下去。退下两人,迅快又有四个僧侣补上。

闲云大师眼看情势殆危,右手突然一掌,拍在一株大树之上,道:“咱们不能等下去了。”

这闲云大师双腿残废,但他的身子,却是灵活无比,只见他左右转动,有如灵鸟一般,闪过三四株树。

直待力道将尽,身子次要落地之时,左手突然一伸,手掌贴在树上,全身稳住不动。

他这一个飞跃,相距那向前逼近的少林僧侣,已到了不足一丈的距离。

当先一个身体高大的和尚,看这形容古怪,五官破碎的人,悬空转身,绕树而过的身法,本来甚是害怕,但见左掌贴在树上后,裤管在夜风之中飘飘,竟然是没有了双腿,不禁胆气大壮,挥动手中铁禅杖,迎面击去。

闲云大师左手用力一推树身,内劲外吐,呼的一声,斜里闪去,避开了铁禅杖,右手一拍另一株树身,直向那和尚身前欺去,左手立掌如刀,切了下去。他双腿残废,只藉双掌拍动树身的弹力。

飞跃转身,捷如飞鸟,那高大和尚手中禅杖,心想全力一声之下,就把那闲云大师劈死杖下,一招落空,因用力过猛,身不由主的向前一栽,禅杖远未及收回,闲云大师的切掌已到。但闻格登一声,那和尚右臂,被闲云大师一掌,生生切断了。闲云变招奇快,左掌一声切断了那和尚的右臂,右掌随后劈了过来,正击在那和尚前胸之上。蓬然大震一声,那和尚高大的身躯,疾向后面退了数步,一跌跌摔在地上,手中禅杖,疾向地上落去。

闲云大师连环两掌。击伤对手,身子已无法再在空中停留,迫向地上落去,他双腿被锯,无法站立,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已有四个少林僧侣,分由两面抢出,原拟救那高大和尚,但因闲云大师出手太快。竟是抢救不及,立时改变心意,分由两面向闲云大师攻来。

闲云大师出掌伤敌,也就不过是瞬息之间,跌坐地上,双手抓起了那高大和尚丢在地上的禅杖,双手抡击,一招“狂风扫落叶”,横向四个攻向自己的僧侣击去。

出手恶猛,扫出一杖中带着呼呼的啸风之声。四僧还未来得及出手,闲云大师扫出的仗势已到,只好纵身跃起,避开了一杖。

闲云大师一杖扫出,逼退四僧,不待招式用老,立时一挫双腕,生生把扫出的禅杖收住,右手一抖,用力掷出,竟然把禅杖当作了镖枪和暗器施用,击向左面第二个僧人。

那和尚万万没有料到,闲云大师竟会把禅杖当作标枪投出,一时间再想躲避,那里还来得及,被禅杖击中小腹,惨叫声中,被贯穿小腹而死。

另外三僧脚落实地,闲云大师已然双手一按地面,身子飞了起来,越过三僧,直向后面群僧迎去。三僧心中又惊又想,本想翻身攻那闲云大师的后背,左少白已及时而到,长剑一伸,疾向左面第二个僧侣点去。

那和尚右手戒刀一挥,不肯让避,硬接上来。左少白那里肯和他硬接硬打,身子一转,长剑收回,反手一剑,点向了另一个和尚身子前胸。

那大悲剑法,变化莫测,左少白连出三剑,分攻三僧,竟然把三僧逼的各自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空有兵刃,竟是无法招架。

姬侗这王道九剑,虽是变化神奇,但却险而不毒,隐隐含有仁慈之心,那奇奥的剑招,只能迫的人知难而退。

三僧各自接左少白一剑之后,心中已然有数,此人剑招凌历,决非自己能敌,心中畏惧,不敢再攻。

就在三僧犹豫不定当儿,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们全力缠住他,不许他腾出手来救人。除非你们战死了,不可稍有畏缩。”

这几句话,婉转中含有严厉冷酷,那里似佛门中人讲出的话。

三僧竟是不敢再行迟凝,陡然挥动兵刃,全力向左少白猛扑了过去。

在少白长剑一挥,挡开三僧剑势,转眼望去。只见那闲云大师被四个少林和尚,围在中间。闲云大师双腿尽残,不能行动,只好坐在地上,拒挡四僧的攻势。

他双手连环发掌,全凭深厚的内功,把四个少林僧侣逼的无法近身。

左少白心中暗道:“他内功虽然深厚,但也不能连续发掌,而不会气尽力竭,此人武功高强,而且十分重要,如若有了损伤,不但我方实力大减,而且关系到整个武林大局,必得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心念转动,挥剑反击。刹那间剑光轮转,把三僧尽皆圈入了一片剑光之中。

这套大悲剑法,是何等精奇的剑招。三个和尚,如何能够抵拒得住,片刻之间,已被那缭绕的光华,逼的目眩神迷。

但三僧心有所惧,虽然早知不敌,但亦不敢退,只有拼命苦战。

这时,三僧眼看剑芒由四面八方而来,无法抵御,索性一闭眼睛等死。

但那仁慈的大悲剑法,虽然凌厉,却是不会伤人,三僧连遇险招之后,仍是安然无恙。

左少白眼看三僧苦战不退,心中大是焦急,少林群僧,分由两侧绕向范雪君等停身之处行去,闲云大师又为群憎所困,脱身不得,如若被群僧冲近,敌众我寡,这场场混战,后果不难预料,不禁激起杀机,他手把刀摸出。

他和闲云大师,本想扑熄那四支火把。却不料反为群僧所困,群僧早已被左少白剑势逼的晕头转向。只是寺中戒规森严,只有舍命苦战。

左少白左手长剑疾攻三剑,一阻三僧。人却反退五步,历声喝道:“三位逼我杀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陡然间拔刀击出。只见寒光一闪,正中一僧身首异处,尸体栽倒。

二僧四支眼竟然未看清楚那和尚如何伤在左少白的刀下。转脸望去,左少白长剑已交左手,右手握在刀把之上。

二僧吃了一惊暗道:“好快的手法,竟然无法猜到是宝剑或单刀劈了师兄。”

左少白大声喝道:“挡我者死!”大步向前行去。

二僧震于他的气势,不自主的分向两侧让开。直待左少白过去之后,二僧才觉出不对,急急向左少白冲了过去。

左少白心知这些少林和尚,是难违方丈令谕,也不愿多伤无幸之人。和少林结下了难解之仇。

这时,他已冲击围斗那闲云大师的四僧,看四僧一味游斗,目的只在把闲云困住,不让他脱身,不禁心中大怒,暗道:“你们欺负他双腿俱残,行动不便,才用这等方法斗他。

当下大喝一声:“看刀!”右手一挥,击出一刀。

刀光过处,血雨迸飞,一个和尚,被拦腰斩作两段。三僧看他一刀就杀了一个师兄,不禁一呆。

但闻蓬蓬两声,两个和尚齐齐向后退去;原来,两人心神一分,各自中了闲云大师一掌。

余下一僧,眼看三个师兄弟,一丧刀下,两个摔倒地上;心中不禁生出怯敌之意,但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和掌门方丈未传下后退令谕,又不敢后退,犹豫之下,闲云大师的第三掌,已自击到,一道暗劲,直袭上身。

那和尚心中一动,暗道:“退既不能退,攻又不能攻,只有让他一掌击中,倒卧在地上,不失一个良策。心转念动,立时向地上倒去。

闲云大师掌力未及身,那人已倒了下去,心中好生奇怪,暗道。难道他已早受了重伤不成。

但他竟是一代掌门之才,念头未定,立时又被一个新的念头推翻,暗道:“是了,少林门现森严,这和尚既不敢抗拒掌门之命,但又不愿拼命而斗之情,不禁心情一畅。暗忖:大约少林二三代弟子。亦对掌门方丈动了怀疑,此人能见及此。别人自然也能,那一痴大师的权威,已在群僧心中动摇,今日之危,或可渡过了。当下微微一笑,双手一按地,呼的一声,飞跃而起,左手抓住一段树枝,随势一荡,掠着一个少林僧侣头顶而过,右手击出一掌,掌力过去,击熄了一支火把。

左少白眼看这闲云大师的豪壮之气,心中大是惭愧,暗道:“这人半身残废,仍能如此豪气,我左少白身负血海大仇,怎的竟然这等贪生畏死。’”

心念一转,突然飞跃而起,直向群僧迎去。

但闻闲云大师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少林僧侣,已然厌战,阁下不可伤人太多,激起他们拼命之心。”

左少白怔了一怔,忖道:“少林寺僧侣众多,一向被尊为武林中泰山北斗,如是他们真的个个奋勇拼命,我们人手就是再多一倍,也难是少林僧侣之敌。”忖思之间,两支禅杖,分由两侧击到。

左少白长剑一起,拨开了右面一个禅杖,身子一侧,避开了左面一击,急急从两人之间,一跃而过。两个僧侣也未能再挥杖追袭。

左少白一口气闯过了二道拦截。逼近了一盏火把之前,扬手出掌,击了过去。他掌力难以和那闲云大师相比,只见那火力摇了几摇,竟是没有熄去。但闻呼的一阵劲风,掠身而过,那火炬却一闪而熄。

耳际间响声闲云大师的声音,道:“快退回去,少林僧侣已和万大侠等接上了手。”

左少白道:“还有火炬未熄。”

语声未落,突然所有的火炬,齐齐一闪而熄。

左少白心中一动,暗道:奇怪!那闪云大师分明已经折回原地,火炬自非他的掌势击熄,此时此地,还有何人来此相助。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传了过来,东南方向,似是正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左少白心中再无怀疑,果然有人赶来相助。

这时,火炬尽熄,林木中,又成了一片黑暗。左少白不再向前迎击,缓缓向后退去。

夜暗的林木,只听得兵刃互击之声,不绝于耳。显然少林僧侣,已然冲近万良等停身之处,双方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斗。左少白凝日望去,只见高光和张玉瑶,笔剑联手,合拒四个少林僧侣。

四僧中一个身躯高大的和尚,手中禅杖攻势最为猛恶,张玉瑶剑精奇,还可勉强支撑,高光却是被迫的险象环生。

左少白一提真气,正待冲上去助战,忽听那高大和尚,冷哼一声,手中禅杖,突然跌落在地上,紧接着一条人影,掠空而至,双掌左右分袭,又有二僧被他掌力震倒。那人影解了高光之危,立时疾跃而起,从两人身侧掠过,扑向东面。

左少白看他飞跃之势,已知是闲云大师,不禁暗暗一叹道:“今宵如非这闲云大师,只怕我等都难逃得危运。想到他一个残废之人,练得如此武功,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敬佩。

只听张玉瑶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姑娘伤的很重么?”

左少白吃了一惊,纵身一跃,直向前面冲去,随手一剑,拍在一个和尚肩头之上。

那和尚眼看三个师兄弟,一个丢了兵刃杀倒退数步后,站着不动,另外两个一举被人劈空掌力霞伤,本是占尽优势的缠斗之局。刹那间,情势反变,已方三人受伤,不禁为之一呆。

就在他一怔神间,左少白已掠著他身侧而过,挥手一剑,拍在他肩头之上。这一剑落手甚重,那和尚退了两步,突然转身退去。

左少白急急奔上前去,凝目而视,只见范雪君左手仍然扶在妹妹肩头之上,右臂衣袖破裂,鲜血淋漓而下。”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要紧,我伤的不重,还能支撑,快去照应他们,咱们人已经很少,不能再有死亡了。”

左少白心想说几句慰藉之言,但听她这么一说,反而开不出口来,轻轻咳了一声,道:

“姑娘多多保重。”回身一跃,直向万良身侧冲去。

这时,万良正在和三个和尚恶斗,三僧武功高强,攻势十分恶猛,左面一僧手中禅杖纵送横击,招招去向万良要害。

右面一僧手中戒刀挥击,寒光闪烁,刀刀劈向万良的关节致命所在。居中一僧背上也插着戒刀,但却未曾拔出,双掌连环劈击,掌掌带起了呼啸之声,掌势之强,不在那禅杖戒刀之下。

万良被双掌和一刀一杖,迫的团团乱转,但他生性好强,虽然处境甚危,但却始终不肯后退一步。情势闹得他手忙脚乱,连施五鬼抓魂手法,也施不出功夫。

左少白及时而至,长剑探出,喳的封开了左面一僧手中戒刀。那持刀和尚,大约是已见过左少白拔刀杀人的威势,看到左少白后,微微一怔,收刀转身而去。

左少白出手一剑,惊退那执刀和尚,回手一剑,向那手执禅杖的和尚攻去。他剑路奇幻,轻轻一剑推出,竟把那粗重的禅杖,封到外门。那和尚看清楚了左少白后,突然收了禅杖,转身而去。

三个和尚,有两个看到了左少白后,收了后刃而去,只余下居中一僧,还在挥拳猛攻。

左少白剑势一震,封住那和尚双掌,唰唰唰连攻三剑,迫的那和尚连退三步。那和尚只觉左少白攻出的三剑,每一剑都可置他死地,但却不知何以手下留情,竟然不肯伤他,想到人家如此留情,自己实是无颜再战下去,也匆匆转身而去。

这时,那四支高烧的火把,都已熄去,林中一片黑暗,纵然是会武之人,目力过人,也是无法瞧到五尺外的景物。这情势自是对左少白等大为有利。

三僧退去之后,万良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左少白吃了一惊,伸手扶着万良,低声说道:“老前辈,受了伤么?”

万良摇摇头,却未答左少白的间话,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他久战三僧,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全凭一股好胜之心,才勉强支撑下去。

左少白忖道:“目下范姑娘受了重伤,万良也久战不支,这一番恶战,我们的损失,实是不轻,那黄荣、高光两位兄弟,还有那张姑娘,也不知情况如何?

心中想到四面查看一下,但又怎能离开万良,必需留此为他护法。凝神听去,只见四周突然沉寂下来,不闻兵刃打击之声,心中大感奇怪,暗道:“目下我方,已然成了将要溃败之局,少林僧侣,何以忽然停手不攻了呢?

正自疑虑间,忽闻张玉瑶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是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