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馥的花香随着飘起的清风漾起,那摆动的花叶在夜色里摇曳,轻碎的响声像一阕催眠曲似的是那么的迷人……

  悄悄凝立在花树下的妇人望着那结束的一幕,长长的松了口气,她轻轻拂理了一下额前飘乱的发丝,轻声道:“德礼,你对我太好了!”

  剑堡之主摇摇头道:“夫人,我不是对白长虹宽大,而是不愿意失去你,说句实在话,我真恨不得杀了白长虹!”

  “不!”这妇人颤声道:“你不能这样做,白云飞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了,你不能连他这唯一的骨肉都不留下,德礼,你听我说……”

  “嘿!”剑堡之主嘿嘿冷笑道:“我听你的听得太多了,如果不是你出来求情,我会让姓白的那小子走到这里么?嘿!唉!这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

  这妇人眸中泪水一涌,道:“你对我们白家好,我会心怀感激的,尤其今夜你放掉长虹的生命,我相信白云飞地下有知,他也会对你……”

  “得了,得了!”剑堡之主摇摇手,道:“我不要再听你的因果轮回之说,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我还要去会会你儿子呢,他今夜连续毁了我手下这么多人,传出江湖人家不笑剑堡无能才怪!”

  这妇人轻轻一拭泪珠,颔首道:“我回房了,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了。”

  剑堡之主淡淡一笑道:“回去吧!我对你也真没有办法!”

  这妇人频频的回头,望着这个满面诡谲的老江湖,她晓得忘情剑客白长虹的生死将决定於剑堡之主的一句话里,因此她担心他变卦,所以她的眸光充满着企望……

  剑堡之主冷冷的一笑,缓缓回过身去,目光突然瞥向那四大凶人的尸体身上,他脸上没有一丝怜悯,仅是漾起一丝笑意,恍如非常满意自己的得意杰作。

  忘情剑客白长虹和吕人杰的身子缓缓向前栘动,他俩一时俱是无言的沉默,他俩并不知道剑堡之主崔德礼尚跟在他们的身后,否则……

  “嘿嘿……”

  剑堡之主崔德礼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发出一声轻笑,道:“二位大喜呀!”

  白长虹和吕人杰同时回过身来,四道凛然的目光同时落在这个老狐狸的身上,在他们眼神里有着一丝戒意,俱冷冷的瞪着他。

  剑堡之主崔德礼嘿嘿冷笑道:“白长虹,恭喜你呀!”

  白长虹一怔,道:“为什么?”

  剑堡之主正容道:“这三关闯下来,你一共是毁了九个万恶不赦的凶徒,在你来说是件好事,在我来说是个损失!”

  白长虹没好气的道:“这些人死了并不足惜!”

  剑堡之主冷冷地道:“你知道这些人是些什么人么?”

  忘情剑客白长虹见他说话的神情非常奇怪,不觉略略一怔,脑海之中意念一闪,忖道: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人还有别的身份?”

  忖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道:“花氏二枭、僵尸三怪、四大凶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江湖上的败类,像这种败类多死几个并不算多!”

  崔德礼冷笑道:“你只知道他们是可杀之徒,可曾知道他们都是杀死你父亲的帮凶!”

  “什么?”白长虹心中剧烈的一颤,道:“你说他们都曾攻击过我父亲!”

  剑堡之主冷冷地道:“一点也不错,我这样安排对你来说是件可喜的事,因为在青城之顶最主要参加的就是这几个人!”

  白长虹心中热血沸腾,道:“你为什么会帮助我报仇?”

  剑堡之主冷笑道:“我并不是在帮助你,而是帮助自己!”

  白长虹又是一怔道:“这话怎么讲?”

  他对剑堡之主崔德礼今天所讲的话简直有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不管白长虹是如何的聪明绝伦,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剑堡之主漠然道:“这些人都是想要背叛我的,我本来就有意思将他们除去,正好你来了,所以安排了这个计策。”

  白长虹闻言大怒,道:“原来你是假借我的手除去你自己的心腹大患,好呀!崔德礼,你的手段果然高人一筹,我认识你了!”

  剑堡之主崔德礼冷冰的道:“我并没叫你感激我,要不是我这样巧妙的安排,你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些杀你父亲的人一举毁了,我这样做是对大家都好!”

  “呸!”

  白长虹不屑的呸了一声,丰朗如神的玉面上,陡地涌上一股骇人的杀机,寒冷如刃的目光恍如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气得全身大颤,身子倏地向前跨了一步。

  他恨恨的道:“我要用正当的方法报仇,并不要你这么好心!”

  剑堡之主崔德礼毫无所惧的道:“你如果没有我的帮助,我相信你一辈子也找不到这些人,白长虹,本堡主并不是怕你,而是看在你母亲的面上……”

  忘情剑客白长虹冷叱道:“你真会做人情!”

  剑堡之主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先不要高兴,还有我这一关没有通过呢,你要想活着离开这里,还是留点精神等会儿用。”

  白长虹冷漠的道:“现在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剑堡之主身子向前行去,道:“走吧,堡门还开着呢!”

  他大步而行,肩头丝毫不晃,吕人杰和白长虹健步跟上,心中俱开始沉重起来。

  在那古旧的堡门之前,有二排红衣汉子分别列在两旁,他们手中拿着松油火炬,熊熊的火焰将四周照得通明,像白昼一样。

  剑堡之主突然脱下身上的蓝色长衫,笑道:“现在是你的最后一关了。”

  白长虹凝重的道:“堡主,我有个要求。”

  剑堡之主浓眉一舒道:“念在你母亲份上,我似乎不该拒绝你。”

  “哼!”忘情剑客白长虹脸上漾起一丝不高兴的神情。

  他像是极不愿再说出那个要求,以抗拒剑堡之主对他的羞辱,可是当他目光瞥及吕人杰的身上时,他已决心忍受自己可能得到的羞辱。

  他痛苦的暗叹一声,道:“假如我死在你手上,希望你不要再为难我的大哥吕人杰,他与我们之间没有丝毫瓜葛……”

  吕人杰一呆,道:“长虹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长虹苦笑道:“大哥,你有双亲在上,尚要你去孝顺他们两个老人家,而我只是孤零一人,死了并不足惜,如果我要你陪着我死,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吕人杰目中泪水一涌,几乎感动的要掉下英雄泪来,他突然放声长笑,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道:“弟弟,你错了,我双亲都很好,并不需要我去照顾他们,我们生死与共,谁也不能独自逃命!”

  他猛烈的颤了颤,道:“我更不容许你因为换取我个人的生命,而去乞求别人对你的同情,那样不但对你是一种侮辱,对我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白长虹焦急的道:“你难道不答应?”

  吕人杰一拍胸脯,庄重的道:“我不会独自逃生,弟弟,你不要再说了!”

  当他的手甫触及自己的胸前时,突然摸到吕夫人在他们临行之时所交给他们的那一枝银色小剑,他的心神一颤,耳际又回荡起吕夫人的叮咛话声道:“这是剑堡的信符,你拿着也许会有用处。”

  他急忙自怀中将那七寸银色小剑拿出来,道:“堡主,你认识这个东西么?”

  剑堡之主崔德礼一见这枝银色小剑,心头剧烈的一颤,他的身子斜斜一跃,奔了过来,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吕人杰冷冷地道:“我母亲……”

  剑堡之主肃然道:“令堂是否姓殷,嫁给吕布英……”

  吕人杰没有料到这个老狐狸对自己家世这般清楚,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知道,他诧异的道:“你都知道?”

  剑堡之主凝重的道:“将这枝剑给我!”

  吕人杰冷冷地道:“办不到,这是家母所交……”

  剑堡之主冷煞的道:“剑堡自传位以来共有五枝恩情剑流落在外面,现在本堡主已找回三枝,还有两枝没有回来,这种剑是本堡的至高神令,你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

  吕人杰冷冷地道:“这枝剑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剑堡之主哼了一声道:“我欠你们家一件恩情,现在你可以拿这枝剑和我换取任何一件事,算是我对你母亲的一点报答。”

  吕人杰看了白长虹一眼道:“我只要你取消这最后一关!”

  “这……”

  剑堡之主为难的道:“你这个要求实在太过份了,忘情剑客白长虹连杀本堡九条性命,如果这样让他走了,也太说不过去了!”

  白长虹斜睨了吕人杰一眼,道:“大哥,你还是将它收起来吧,我们并不需要拿它来乞求人家饶命,在最后一搏中,我们有的是机会!”

  剑堡之主怒声道:“你认为一定能抵挡我连环八式么?”

  白长虹冷笑道:“你是剑术的大行家,在我力闯三关的时候,我相信你已看出我的能耐,能否通过你心里有数……”

  剑堡之主嘿地冷笑一声道:“白长虹,我跟你说老实话吧,你虽然已得射日剑法之精髓,但是依然不是我的对手,在三十招之内,我深信我能击败你,你如果不信,我可以给你瞧点东西。”他转头大叫一声,道:“吴戟!”

  一个身穿红衣的汉子捧着一柄长剑走了出来,剑堡之主伸手一掣长剑,寒光陡地一闪,只见他在空中连续点出七十二剑,都是一气呵成,几乎像是仅使出一剑般的灵快,快得没有人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忘情剑客白长虹心中一惨,由对方那飘起的剑影中,他知道自己要想击败对方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他痛苦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剑堡之主冷冷地道:“怎么样?”

  忘情剑客白长虹黯然道:“我确实还不如你。”

  “嘿嘿!”剑堡之主崔德礼得意的仰天大笑,他佩服白长虹敏锐的眼光,也佩服白长虹直认不讳的勇气,虽然是在得意,却也有一丝伤感。

  他一伸手对吕人杰,道:“拿来吧,这是互相交换的条件。”

  吕人杰将那枝小剑交给了剑堡之主崔德礼,道:“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剑堡之主沉声道:“开门送客!”

  罗列成两行的红衣汉子同时向旁边分去,那黑漆的大门缓缓启动打了开来,这些人俱诧异的望着这两个青年,因为剑堡之门这是第一次为走出剑堡之人启开。

  剑堡之主叹了口气,道:“你们是生出剑堡的第一人!”

  吕人杰冷冷地道:“你这个门永远也关不上了,它终於打开了。”

  剑堡之主心中生出一丝伤感,叹道:“是的,也许你说的对!”

  白长虹这时怒哼一声,道:“堡主,我还有回来的时候!”

  剑堡之主一怔,道:“回来干什么?”

  白长虹恨恨地道:“取你的性命!”

  “嘿嘿!”剑堡之主只是不停的冷笑,一股愤怒的怒火在他心中漾起,可是他忍住了,直等到白长虹和吕人杰的身影消逝在黑夜之中,他才沉重的走回堡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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