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琴魔哈古弦,见女儿纵身入水之后,这才展出一身轻功,只一飘身,已越过了围墙,哈古弦对这带地势,十分清楚,不一会儿,已越过了三四层院落,施展出一身小巧功夫,蹿高纵矮,真是轻比狸猫,一霎间,已驰到白如云用来禁闭犯人的竹牢,只听得一声声的哭叫之声,不绝于耳。

哈古弦叹了一口气道:“这小子倒真是替天行道,自立王法了……”

因知竹牢附近,有白如云收伏的东海双哑坐镇,这东海双哑武功相当了得,自己虽是不怕;可是万一被他们发现了身形,吵叫起来,对自己十分不利,还是避道而行为妙。

他想着就远远避开了那片竹牢,纵身上了一条山道,横越过这片牢房,直向禁锢墨狐子秦狸的那间白石房子行去。

这是一间特制的禁室,建筑得十分精致坚固,是专用来禁钢那些武功极高之人的。

山道上尽生着高可过膝的荒草,两旁的桐树,不时飘下些枯黄的叶子。

琴魔哈古弦远远看着那幢石室,只见室前有一根两股双生的长竹,却尽去枝叶,竹梢顶尖,却挂着一个四方的灯笼……被夜风不时地摇晃着,发出一片昏黄的光色,景致十分凄凉。

哈古弦心想:那怪老道如果真回来,一定还关在这地方。

“唉!也怪可怜的……教了半世徒弟,临终却让徒弟关起来了……这也真是奇闻!”

琴魔哈古弦脑子里这么想着,忽觉身侧桐树梢上,似是有一条黑影一闪,哈古弦一拧双腿,“喇!”一声闪出一丈五六,一掌护胸,一掌御敌。再往那一桐树梢上看去,哪里有一点踪影?

哈古弦眨了一下那双老眼,心说:“莫非我眼花了不成?再不这人就是顶尖儿武林高手。”

他心里这么滴咕着,最后还是认为自己看花了眼,当时展开身法,三个起落,已到了那石屋门前,侧耳听了听,没有一些异声。

敢情这座房子,全系丈许厚的大石板砌成,莫怪那墨狐子秦狸关在里面,竟是出不来了。

琴魔哈古弦来此之意,只是视探一下,看看那秦狸是否关在里面。那自己就大可一切放心了。

否则那秦狸若在室外,自己行动就要小心了。想着已至门口,哈古弦随手在地面,拾起了一粒极小的石子,对着石室内轻轻一弹,耳中听到石子落地之声,却是没有一些回音。

哈古弦那团白棉花也似的眉球,不由往当中紧紧皱了皱,暗想:“莫非里面没有人了?”

想着他身躯末晃,已如同电闪也似地飘身入内,身形一弓,疾速向一边石壁上一倚,停住了身形,这时眼前一切,都看清楚了。自己面对着的一间石室,正是风口以来,关禁怪老道的那间房子,可是只见满室白骨,那座用骨架成的方榻之上,竟没有墨狐子奏狸的踪影。

冷夜里,这些白骨,发出绿闪闪的磷光,却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哈古弦见那厚有八尺的青石牢门,也是开敞着,白骨的长榻前,有一盏发着极暗青光的提灯,这证明室中人离去未久。

琴魔哈古弦以往在江湖之中,素以机智见长,可是眼前情形,他竞分辨不出有什么蹊跷之处,方想转身而出,却见那骨榻之上,有一张写着字的素笺,像是墨迹新干。

这一来,哈古弦也不禁勾起了好奇之心,当时顿了一下,脑子想:“这是什么玩艺,也许是墨狐子秦狸,留给白如云的话……”

他抓了一下头,又左右看了一眼,暗讨道:“也许里面有什么机密,我且不管,进去看看再说。”想着,上肩水平地一晃,人已飘进石室之内,就手把那张写了字的纸拿起来,只见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竟是回文。哈古弦学识广博,他认识回文,他不由在那盏昏灯之下仔细一看。

只见上面写的是:“多谢光临,后悔莫及。”

是挤凑而成的文体,琴魔哈古弦不由大吃了一惊,方想不妙,却见那石门,突然“轰!”地一声,关了个严丝合缝。同时一阵哈哈大笑起在室外,哈古弦飞快地扑近墙边,就着碗大的窗户向外一看,果见迎风立着一个黑袍枯瘦的道人。

这道人歪冠拖袍,唇如红火,面色却是黝黑无比,琴魔哈古弦不看还罢了,这一看,不由顿时无名火起,大吼了一声:“老道!你搞什么把戏?还不开门请我出来?”这道人正是墨狐子秦狸,他此时像是高兴到了极点,手足舞蹈地嘻嘻笑道:“小鬼头脑聪明透了……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老怪物抓到了……嘻!真行!”

墨狐子秦狸说着话,不时用长指甲在头上扣着,发出“梯梯”之声,姿态怪恶已极!

哈古弦眼珠一转,已知自己今夜是上了白如云师徒大当了,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不是发狠赌气的时候!想着他不由“扑嗤!”地笑了一声。

墨狐子秦狸正在得意,见哈古弦非但不怒,竞自笑了起来,不由一怔。

哈古弦眨一下那光亮的眸子,道:“老道,这是怎么个说的?开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啊!”

墨狐子秦狸一竖怒眉,嘻嘻道:“老琴帮子!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吗?……哈哈!你真是见鬼了!”

哈古弦嘻嘻一笑道:“怪老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阿?”

秦狸翻了一下眼皮,咧嘴道:“你倒怪会装,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还用我多说么?”

他、只手摘下了道冠,右手连这在头上扣着,连连摇头笑道:“小鬼头是有两下子……

我真服了他……哈!这一下有你进来,我是该凉快几天了……老帮子,你好好呆在这里吧!”

琴魔哈古弦手扶着石壁,只气得脸色一阵阵发育,心中狠狠地骂道:“好小子,竟敢欺侮到我老人家头上了!我岂能与你干休?”

他看着墨狐子秦狸那种得意的样子,不由快气炸了肺。心说:这老头更是可恶,他竟尾随了我一路,有意乘我看信时,把门关上……简直是可恨透了。

虽然心中这么赌誓发着狠,但表面上并不十分表露出来,这一霎间,他脑中一直在转着意念,见墨狐子秦狸只是看着自己咧嘴傻笑,不由强忍着气道:“老道!你虽然把我关在里面,可是你自己以后也不见得会好受!”

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道:“我怎么不好受?”

哈古弦叹了声道:“你进来,我们仔细谈谈你就知道了!”

墨狐子哈哈一笑,哼道:“老帮子!你这种计,只能骗三岁的小娃娃,却用到我头上来?”

说着忽然“哦”了一声,用手捂着嘴,不发一语,哈古弦心内纳闷,皱了皱眉道:“道兄!你这怎么了?”

墨狐子秦狸,看着他摇了摇头:“我都忘了,小鬼头关照我说,你这老家伙,一向是诡计多端,叫我千万不要给你多说话,我只顾一时高兴,竟是什么都忘记了!”

哈古弦不由心中一冷,心想:“好个白如云,果然是精到了家。这一点也防到了一着,看来今夜想出去是梦想的了!”

他想着不由怪道:“白如云他不在家么?”

秦狸看了他半天,想回答,又不说话,最后自忖着这种话没关系,才冷笑了一声,说道:“谁说的?他一步也没离开家啊!只是张罗陷阱,你和么女可都上当了。”

哈古弦心中一阵难受,差一点想哭,心想,不用说,我那女儿也一定上当了。

当时苦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墨狐子秦狸,似乎怔了一下道:“么女儿倒是个好孩子……不知小鬼头,要怎么处置她,已经这么久,大概也捉住了!”

琴魔哈古弦这时—声不响,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念头,他知道这墨狐子秦狸此人,武功虽是入了化境,可是论智力,可只是中人之质,到了此时,也只有以智去取胜他,好令自己出去。

想了一会儿,已有一计,只是他不出一声,过了一会儿,见墨狐子秦狸只是向山下看看,样子似颇焦急,心知他是等白如云到来。

琴魔哈古弦不由冷笑了一声,见墨狐子秦狸果然为自己冷笑之声引得转过了头。

哈古弦立刻装着不看他,然后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被徒弟骗了,还得意,天下也有这么笨的人?”他一面说着,还摇了摇头,径自走到白骨长榻边上,坐了下来。

墨狐子秦狸果真一怔,他偏过头来想了想,仍然不出声,琴魔哈古弦嘻嘻笑道:“他虽然把我关在这里面,可是你自己却也上了小鬼头一个大当,你知道么?”

“你少来这一套,歇歇牙吧!”

琴魔哈古弦打了个哈哈道:“好!好!算我多话,可叹你这一大把子年纪了,却为徒弟骗得连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着他又自叹了一声道:“天下偏有这么多笨人……可悲!可叹!”

说着膘了那墨狐子秦狸一眼,却翻了一个身,不再去理他了。

墨狐子秦狸被琴魔哈古弦这几句话,说得胜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是用眼瞪着远处,半天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不禁有些狐疑起来,暗想:“小鬼头做事一向精明,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把那么女儿拾掇下来?……”

想着不由踱到了门口,向外望了望,又踱了回来,把刷子也似的两道眉毛皱了个紧,哈古弦见状,心中不由有了几分把握。

当时咳了一声道:“老哥哥,我们兄弟,可都叫小鬼头给骗了……你别再犯疑心了!”

墨狐子素狸向前走了一步,冷笑道:“你多说些什么?那么你说说看,我怎么被骗了?”

琴魔哈古弦龇牙一笑道:“你知道那位姑娘到哪里去了?”

墨狐子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咦!你问这个干什么?”

哈古弦心中一喜,当时冷冷笑了一声;又看了墨狐子秦狸一眼,才晒然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秦狸摇了一下肩膀,嗤道:“这么说,你是知道咯!”

哈古弦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嘿嘿!白如云以为能瞒过你,却知道瞒不过我!”

墨狐子秦狸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古弦由骨榻上一翻而下,用手拍着长袍道:“什么意思?意思可大了!””

素狸不由双手紧紧地握着,恨声道:“老帮子!你说话可要当心点,要是造出谣言来,我可不饶你!”

琴魔哈古弦嘻嘻一笑道:“老道,你听不听?不听,就算了!”

秦狸大叫道:“你说!你说!”

琴魔哈古弦此时心中也甚为惊心,生伯白如云突然到来,那么自己的谎言,就难免要被揭穿了。

闻言冷冷一笑,道:“告诉你老哥哥!那伍姑娘,被小鬼头暗中关在一个地方,却骗你说她偷偷溜跑了……”

秦狸双眼发直,哈古弦继续道:“可是那地方,被我无意发现了……小鬼头,知道我老头子要救她,所以用计把我诱来,却让你这傻蛋来看着我,他是知道,也只有你才是我的劲敌……可笑你倒是真的听话!”

墨狐子泰狸,听得头上直冒汗,全身发抖道,“这是真的?”

哈古弦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相信,真是傻得相当可以了!”

说着还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墨狐子秦狸,却一跳而起,道:“我去看看他!”

说着就要走,哈古弦不由大吃一惊,大叫道:“喂!老哥哥……你要上哪儿去啊?”

墨狐子秦狸说道:“去找小鬼头问问呀!”

哈古弦张开大嘴,哈哈大笑了几声,道:“说你傻,你怎么真傻!我问你,你上哪里去找呀?”

墨狐子秦狸,气得头上青筋直冒,恨声道:“上碧月楼!”

哈古弦吃吃地笑了几声,墨狐子秦狸大叫道:“你笑什么?你这老……鬼!”

哈古弦叹道:“现在白如云还会在碧月楼?你真是作梦了,他把我关起来,又有你看着,这时他早已放心大胆地去找姓伍的姑娘了。”

秦狸一脚踢碎了一块石壁,恨声道:“他……找伍姑娘也没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哈古弦心中一动,暗想:“看来这老家伙,也不算太笨……还能想到这点。”

想着嘻嘻一笑道:“他俩个要私奔了……你还在作梦I留下那个老狐狸守着家!”

墨狐子泰狸气得怪吼了一声,往起一蹿,人已到了哈古弦面前,大叫道:“你说的是真的?”

哈古弦作了一个苦笑,还把两手一分,耸了一下肩道:“怪不得人家叫你墨狐子……你这家伙疑心是真大!”

墨狐子秦狸偏头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仔细看了一会哈古弦的脸,点了点头道:“好!

我相信你,你告诉我,那伍青萍被关在哪里?我去看看去!”

琴魔哈古弦,闻言冷笑了两声道:“老哥哥,照你这么说,兄弟我可成了兔蛋了……

唉,这么大的岁数,你可是怎么长的啊!”

秦狸满头黑发一根根直竖了起来,哈古弦见状,不由马上冷笑道:“真是,你图的什么?人家图什么?……我为什么这样好心告诉你?啊!结果,我说完,述叫你把我关在里面,平白无故,我在小鬼头面前落一个恶人,我又为的什么呢?唉……你这人呀……”

墨狐子秦狸这才想通,不由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要我把你放出来,你才肯把关伍青萍的地方告诉我是不是?”

琴魔哈古弦翻了一下眼皮,哼道:“不是这样是什么?我干嘛做这种好人哪!”

墨狐子秦狸因见白如云久久不至,再加上哈古弦这番谎话,说得有头有尾,不由真动了疑心,暗忖:白如云果是一心只念着那伍青萍,一定是生恐自己反对,又怕哈古弦打抱不平,这才用这一条计。他心中这么一想,不由信以为真,愈想愈觉有理,当时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道:“好!我放你出来,可是你要带我去那个地方,你答不答应?”

哈古弦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道:“行!行!你倒是快呀!慢了他跑了,可不怪我!”

这老人一面说着,一面力贯掌心,只要墨狐子秦狸一开门,他将以这种“三阴绝户掌”,给秦狸一个厉害,以泄他被囚之恨!

墨狐子秦狸岂知有他,当时走到门前,右手方往那门闩上一摸,正要扳开的当儿。

突然一声急此道:“慢着!”

墨狐子秦狸不由惊得一怔,那只本来要开闩的手,也不由自主垂了下来。

却见白影一闪,秦狸是何等身手之人?自然有了警觉,当时一晃身躯,已斜蹿出七八尺外,惊魂乍定之下,向这发话人一打量。

却见门口迎面挺立着飞个长身白衣少年,正是那白如云!

墨狐子秦狸不由又是一怔:“咦!是你!你不是……?”

白如云匆匆往前定了几步,目光向关在石牢之内的哈古弦投了一下,冷笑道:“怪老道,你想干什么?”

秦狸老脸一阵通红道;“我……我……你不是找伍姑娘去了么?”

白如云剑眉一挑,狠狠地往地上哼了一口道:“呸!亏你还说得出口,这么大岁数了,却是没有一点主见……”

他冷笑着又膘了哈古弦一眼,琴魔哈古弦,这时脸色红得跟紫茄子也似的,心中真是叫苦不迭。

白如云鼻中哼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亲自用手在门锁上摸了模,见锁得很牢,这才放了些心。

当时回头看着墨狐子秦狸道:“我就知道你这人耳根子发软,别人只要三言两语,一定能把你给说服了。”

墨狐子秦狸笑了笑道:“总算还好……否则……”

白如云冷冷地道:“要不是我正好这时候赶来,这老家伙一定被你给放出来了,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么……”

他愈想愈气,一双光亮的眸子,不停地在秦狸身上转着。

说也奇怪,这墨狐子秦狸平日是何等厉害之人,个性更是出了名的倔强,可是在这个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面前,竟是一些也展不开。

此时被白如云这种眼神,看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口中嘿嘿地傻笑两声道:“小鬼头……我错了!我是太粗心了……好在没出什么错!”

说着他一只手握着拳,狠狠地在另一只手掌心上击了一掌,恨声道:“娘的,这老帮子害得我好惨!”他口中骂着,猛然转过头来,狠狠地往石牢中的哈古弦望去。

哈古弦见此时情形,自知诡计为人拆穿,一时半刻想要出去,可是妄想了。

此时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可是他对白如云这种举动,心中大是不满,再怎么,自己总是他长辈,对长辈如此,殊为令人可恨!

尤其是自如云那一句“老家伙”更给他带来了愤怒与震怒,方自气血上冲,却见墨狐子秦狸尚自回头狠盯着自己。

这老头子再也忍不住了。

当时冷笑了一声道:“老道!我们都是这么一大把子年岁的人,被一个小鬼这么戏耍着,传扬出去,那可是丢人丢到家了,也真难为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

墨狐子秦狸大吼了一声道:“去你的!你又想挑拨离间?”

哈古弦冷哼了一声,冷电的目光,却又转到白如云身上。

白如云正自微笑地看着他,他双手互抱着,样子似极为悠闲,哈古弦的气可就大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小鬼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如云晒然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请你老在里面多休息几天!”

墨狐子秦狸闻言,也在一旁搓了一下手道:“对!叫他凉快几天,叫他顶我的缺!”

白如云冷冷地摇了摇头,道:“你先不要说话,等会儿我们再谈!”

墨狐子秦狸怔了一下,白如云遂把目光转到了琴魔哈古弦身上。

哈古弦听了白如云的话,气得满头白发耸上一阵,他气得狠狠地咬着牙道:“你……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白如云冷笑了一声,晃了一下身子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哈古弦大叫道:“问我?有什么好问的?我又不是怪老道,随便你这么侮辱……你说!”

哈古弦的吼声更大了。

白如云作了一个手势,微微一笑道:“小声一点……”

哈古弦大吼道:“小个屁!妈的!我偏要大声,你怎么样?”

白如云微微一笑,心说这老东西原来也是火爆脾气,和怪老道是一样的……

对付这种个性的人,他是最有办法。

他叹了一声,看了墨狐子秦狸一眼,有意道:“走!我们走!关他几天,看他还凶不凶?”

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道:“好!我们走!”

哈古弦不由大急道:“你们敢?我……我……”

墨狐子秦狸回头龇牙一笑,道:“我们怎么不敢?咦!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犯人,你客气还来不及呢,还敢发狠?”

说着就拉白如云往外走。

琴魔哈古弦气得直发抖,到了此时,他也真狠不起来了,主要的是他惦念着小敏,他急于想要知道小敏的下落,和白如云要如何对付自己父女,也正因为他有这么多顾忌,所以暂时不得不软下来。

当时只好强忍着心头暴怒,叹息了一声道:“罢了,老夫纵横一世,却想不到临终会受你们师徒的气……”

他接着说道:“小鬼头你回来,我们好好地谈谈!”

白如云回身一笑,满面春风地道:“你老人家气消了是不是?”

哈古弦心中暗骂:“好王八蛋……”

可是表面却装着平静,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有话要问你……”

白如云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老请说吧!”

墨狐子秦狸不由冷笑了一声道:“老帮子,我可告诉你,你再想玩花样,在小鬼头面前,你可是耍不开。”

哈古弦愤怒的目光向秦狸扫了一眼,恨声道:“老道,我们之间没有完,你等着瞧吧!”

墨狐子秦狸嘻嘻一笑道:“好!好!我等着你的……”

这时白如云已走到了那石牢门前,和琴魔哈古弦当中隔着一个小圆窗户。

白如云站定了身形,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哈古弦道:“你有什么话说?”

哈古弦此时可真把白如云恨之入骨,可是他知道自己此时的生命,完全操纵在对方手中,自己纵横江湖一辈子,犯不着落在这么一个黄毛小子手中。

当时强忍着内心一口冤气,冷笑了一声道:“小鬼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并没有什么仇恨呀7”

白如云冷霜的脸上,并没有带出一点表情来,只是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本来是没有什么仇……”

哈古弦冷笑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如此,还有我那个女儿,你又把她怎么样了?”

白如云擦了一下眼皮,冷冷地道:“和你一样!”

琴魔哈古弦立刻一怔,惊道:“你把她也关起来了?”

白如云冷冷的面颊之上,这才露出了一丝冷笑,那冰寒的目光,在哈古弦脸上转了一周,才说道:“哈老爷子!我们是老邻居,又是多年的朋友了,白如云虽是个性怪僻,但是待你们父女也不薄……”

他提高了嗓音又道:“可是你们却出卖了我,你们救走了龙匀甫,我并没有说什么,可是你们居然得寸进尺……”

哈古弦脸色不由蓦然通红,白如云冷笑了一声,又接着说下去,道:“居然再来偷放伍镖头,哼!哈老怪!你们也太欺人了!”

哈古弦头上青筋暴跳,方开口说了声:“白如云……”

不想白如云已截断了他的话头,插口道:“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们一家是好人么?你以为凡是住在我这里的,都会被我杀害么?哈!”

这豪放的青年人,说到此,竟自仰首狂笑了起来,那种迥荡的音波,使在场之人,无不被震得心神级漾,因此更加深了哈古弦的愤恨!

他咬紧了牙,看着这个年轻的后辈,白如云收敛了狂笑,恢复了冷静的态度。

他的手互捏着,冷冰冰地道:“可是你们太笨了,我只不过略施小计,你和你女儿分别都入了圈套,哈古弦,你要在这间冰冷的房子里反省,一直到有一天你亲口向我说你改过了,我才会把你放出来,否则……”

这年轻人转动了一下那双星星也似的阵子,接道:“你就在这里住一辈子!”(LHJ:

就因为他们得罪了你,就要关一辈子?你是谁?这样的的人还有资格撑“侠”?我呸!)

他说完了话,再也不多停留,回头叫道:“老道,我们走!”

墨狐子秦狸龇牙一笑道:“真有你的……走!”

说着就要转身,琴魔哈古弦简直把肺都要气炸了,他一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恨。

当时厉声大吼道:“小杂种,你也跃人太甚了,你是我什么人,你居然能训起我来了!”

他大叫道:“我老人家称雄江湖的时候,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在那山上当猴崽子呢!”

白如云和秦狸本来要走,听了这种话,反倒停步不走了,并且回过了身子。

哈古弦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狂喷着气,连连道:“好小子,真气死我了……”

他狠狠地说:“要不是我在这房子里,小于,我不活劈了你……”

他口中又骂了一些极难听的话,并且用掌击碎了好儿处劈石,砂石交溅,声势也端的惊人。

然后他方似少歇姿态,用力地把身子向那所白骨所堆成的床上倒了下去,兀自气息呼呼有声。

白如云一声不哼地容这怪老人发完了一阵脾气,他才又走到了那小窗口。

他微微皱着两弯剑眉,探首窗前,谁也不会想到,他此时是用着何等关怀的目光,在显示着这个暴躁的老人,他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哈老爷子,你这是何苦……事实上,我还是不会放你出来的!”

哈古弦由床上一翻而起,他大吼道:“你给我滚!你想叫我求你可是作梦,小鬼头,你死了这颗心吧!”

白如云正不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墨狐子秦狸这时却嘻嘻一笑道:“这老家伙简直是给脸不要脸,你哪有这么多话给他罗唆,饿他八天,你看他比谁都乖!”

哈古弦用火红的眼睛,扫了这怪老道一眼,心中恨透了这师徒二人。

墨狐子秦狸只对他龇牙一笑道:“老兄弟,有你来了,我可真高兴,我要好好歇歇了……其实里面并不苦,每天有人送饭,没事睡睡觉,好得很!”

他说到此,嘻嘻一笑;用手一拍白如云肩膀道:“小鬼头,走!我们爷俩弄一坛酒,好好喝他两盅,嘻!”

白如云不由剑眉一皱,心中却暗暗想着:“老道是不能给他过一天好日子的,才出来几天,他酒瘾又犯了……”

当时,目光一转,却见关着哈古弦紧邻的那问房子门敞开着。

这间房子一切设备和隔壁都一样,只是没有内中的那些骷髅而已。

白如云目光一转,计已上心来,当时随着秦狸走了几步,已快到门口,他不由对秦狸小声道:“老道!你从这房子进去,趴在窗户上看看,看看他在干什么?”

秦狸龇牙一笑道:“好!”

说着,轻轻走进了这间石室,不想他方向那窗口上一趴,却听见“碰!”的一声。

墨狐子秦狸猛然转身,却见这问石房的门,已经关上了。他不由怪叫了声:“小鬼头,这是怎么回事?”

白如云微微一笑道:“老道,我全是为你好,你已经自由了一个多月,而且你又犯了酒瘾了!”

墨狐子不由脸色一楞,一霎时他才想到,原来自己也被白如云关了起来了。

顿时他尖声叫道:“小鬼头,你这小子……”

忽然,他想到和他要硬是不行的,顿时把话咽住,用着调笑的口吻道:“好!好!我不喝酒,我是逗着你玩的……你不要吓唬我……”

白如云微微一笑道:“谁给你开玩笑,你好好地住在里面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墨狐子秦狸不由一阵发指,脸色骤变,方要发作,猛然窗口现出了个人影,正是琴魔哈古弦,他冷笑着看着自己。

墨狐于秦狸不由臊得脸上一红,把那腔无名火强压了一下,尚装着微笑道:“小鬼头是给我闹着玩的!”

哈古弦这一霎那,竟自反怒为喜,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他哈哈大笑两声,道:“怪老道,原来你就住在隔壁呀!这可真是失敬了,我们真是老朋友!”

墨狐子冷笑道,“你作梦,小鬼头敢不放我出去!”

他说着猛然转过了头,可是,已经失去了白如云的踪迹,这一来,他立刻楞住了。

照以往的经验判断,白如云是走了。

墨狐子秦狸这一霎那真想哭,正自是说不出的又气又恨,哈古弦却又嘻哈一笑道:“老朋友!死了这条心吧!你那好徒弟早走了,你不是说这里面挺舒服么?哈!你就在里面亨享福吧!”

他说着摇着那大头道:“我可舒服透了,有老哥哥你陪着我,我是什么都不愁了!”

墨狐子秦狸不由猝然大怒,怒此了一声:“老鬼住嘴!”

他猛然闪到那窗口,伸出右掌,“哧”地劈出了一掌,直朝着哈古弦后心猛劈了过去。’琴魔哈古弦狂笑了一声道:“老道你敢动粗的?”

可是他心中却明白,墨狐子秦狸这种身手,可是非比寻常,虽是隔着一窗,要叫他打上,那可也顿时了账。

哈古弦有见于此,就在墨狐子秦狸一出声的当儿,他已用“黄蜂护尾”的疾势,“唰!”的一声,把身子转了过去,就势“呼!”的一声,也劈出了一掌。

当空起了一声轻炸,溅起了满空砂石怒涛,二人都不由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琴魔哈古弦却嘻嘻一笑,道:“想不到你的火气比我还大?别人伯你,难道我老头子也怕你不成?”

他口中虽自这么说着,一条右臂,只觉得齐根发痛,几乎连举起都难了!

这才心里有数,知道虽然表面上,二入功力相敌,可是对方所练内炁,已小小伤了自己,看起来这墨狐子秦狸,果然是不可轻易招惹的人物了!

另一方面,墨狐子秦狸见自己这么厉害的“乾天劈空掌”力,仍未能把对方伤了,心中也不由一楞,当时闻言嘿嘿冷笑了一声,道:“老头子,你我之间是永远也没有完,现在是大家都被关着……我也没有心情给你胡缠……”

他说到“大家都被关着”这一句话,面上带着一阵苦笑之色,极为不自然地摇了摇头。

哈古弦永远除不了玩笑之态,这时又嘻嘻笑了两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是一条线上拴着的两个蚂炸,跑不了我,可也跳不了你,我们往后走着瞧!”

墨狐子秦狸怒视了他一眼,心中抑制着无比的怒火,猛然地飞起一脚,照着一个斗大的石鼓上踢了过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大响,顿时为他踢了个粉碎,琴魔哈古弦不由大吃了一惊。

墨狐子秦狸这时候就像发了疯也似,他口中愤恨地骂道:“他妈的!,他妈的!”

只见那枯瘦的两只长腿连连飞舞着,一时发出了雷也似的鸣声。

那些石桌石床石几,不管什么,只要被他踢着的,顿时就开了花,石碎砂溅,整个石牢里,荡起了一天烟云,声势也真是惊人!

琴魔哈古弦这时才算真正看到了秦狸的武功,也不禁惊得连连咋舌不已,心说:“好家伙!这老狐狸原来已练成了这么厉害的功夫,原来火性这么大,幸亏我还没有十分地招惹他!”

当时一声不哼地在一旁看看他。

墨狐子秦狸一个人发了一阵脾气,少说也有一盏茶的时间。

他把那房子以内所有的东西,举凡床几椅等……无不踢毁了一于二净。

然后他怒喘着气,坐在被踢碎的乱石之上,一双眼睛更似要喷出了火来。

哈古弦见了,摇头一笑道:“乖乖!好厉害!”

墨狐子秦狸怒视着他道:“哈老头子,我劝你不要逗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哈古弦吐舌一笑道:“这个我知道,你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一双腿,为什么不把墙踢开,我也沾沾你的光……”

墨狐子秦狸怒叱了一声:“我叫你住口!”

哈古弦缩了一下脖子,嘻嘻一笑道:“好!好!我住口!只是你生这么大气,是给谁生呢?”

墨狐子秦狸不由偏过头来,由窗口看着惹厌的琴魔哈古弦。

本来他是一腔怒火,正待借题发挥,可是当他看到哈古弦那种苍老的面容,忽然他心中有了一个突然的启示。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哈兄弟,我们都是这么老的人了,在人世间,又还能活几年?”

哈古弦嘻嘻一笑道:“说得是呀!”

墨狐子秦狸眨了一下眼睛,嗟叹道:“我们又何苦为敌呢,是不是?”

琴魔哈古弦见这怪老道,果然会有此感慨,的确是很难得了。

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墨狐子秦狸不由老脸一红,呐呐道:“你……你莫非不以为然么?”

哈古弦猛然收敛了笑容,当时鼻尖哼了一声,一面往地上哼了一口,道:“老狐狸,到现在你才想通呀!哼!”

墨狐子秦狸一怔道:“这么说你是早就想通了?”

哈古弦往起一站,一面走着,一面笑道:“哈!这还用多说。”

说着他站定了身子,回头看着墨狐子秦狸,冷冷道:“我只是笑你,已经是快一百岁的人,你哪里来这么大火气?”。

他说着用手指着隔壁的那一大堆碎石道:“你以为这样可以显出你的功力好是不是?到了晚上,看你睡哪里?……你说那小鬼头又是你徒弟,你犯得着给他生那么大的气么?”

哈古弦滔滔地说着,墨狐子老脸之上,可是红一阵白一阵,只朝着哈古弦直翻白眼儿!

哈古弦难得找到这么一个适当的机会,来感化这么一个厉害的敌人。

他走近了一步,又说道:“你和小鬼头之间这种不正常的相处,的确令我这外人想不通……有时候我真怀疑,到底他是师父呢?还是你是?”

墨狐子秦狸发觉情绪又有些不对了,当时动了一下身子,苦笑一声道:“我们先不谈这个好不好?”

琴魔哈古弦哪肯放弃这个机会,当时冷笑了一声,又踱了几步才道:“为什么不谈?这才是问题之中的问题!”

墨狐子秦狸长叹了一声道:“老东西,你只是看到侧面的一面,事实上小鬼头和我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好,我们都是放在内心里的好!”

墨狐子秦狸一口气说到这里,却为哈古弦打断了他的话,他微笑道:“他把你经年累月地关在石牢之内,就算是对你好吗?好在什么地方?”

墨狐子秦狸对于这一点,有时气尽管是气,可是却不会改变他和白如云之间的感情。

哈古弦见他如此,心中倒颇为感慨,他知道这一对奇异的师徒之间,有着极为亲密的感情,是不容许任何人破坏的!

他当时苦笑了笑,点了点头,“也许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只是我却看不出来而已。”

墨狐子秦狸同意地点着头,他嘻嘻地笑着说:“是这样……是这样……我们之问的感情,任何人也看不出来的。”

他终于想通了这点,连连点着头道:“他关我全是为我好!”

哈古弦哼了一声,秦狸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许不信,他是伯我出去乱杀人!这是我的老毛病,我是除不了!”

哈古弦笑了笑,道:“所以只有把你关起来?”

秦狸站起了身子,把头凑近在窗口道:“这房子里面那些骷髅和骨架,都是我杀的!”

哈古弦听了这话,不禁吃了一惊,墨狐子秦狸这时颇似伤感地叹了一口气道:“小鬼头能就能在这里,我只要杀了一个人,他准知道,而且不出十天,那人的尸体,他一定会给我运回来,留下骨头送到这房子里来。”

说到此,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发抖起来!

琴魔哈古弦惊奇地看了一下达房中的骨架,少说也有百数十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掠得了半天才道:“……杀这么多人干什么?”

秦狸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恨世上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我只要发现了他们,我就一定放不过他们……”

他说着显出一副咬牙切齿的姿态,十分狰狞,哈古弦摇了摇头叹道:“有钱有势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坏人呀!”

秦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也知道,可是……”

琴魔哈古弦摇头一笑道:“老朋友!这么说,你这徒弟一定也没做错,怎么把你关起来?”

秦狸慢慢地抬起头来道:“可是我现在已经改多了……尤其是当静夜里,我睡在这些死人骨头上……”他咽了一口唾沫,又说道:“这些人都是死在我手里的人。……老兄弟,你想那种滋味有多不好受!”

哈古弦扑嗤一笑道:“当然不好受,要是我,我还害怕呢!”

墨狐子秦狸冷笑了一声道:“小鬼头这种处罚我的方法,也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倒还是真有作用,慢慢地,我真是改多了!”

哈古弦这时对白如云,自心中确实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当时叹了一声,微微一笑,懒散地说道:“改多了也不行,这一次不是已把你请出来了么?怎么又关起来了?”

墨狐子秦狸脸一红,他叹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才附在窗口小声道:“我这次出去,又杀了三个人……也许又叫小鬼头知道了……这小子真是厉害!”

哈古弦像是听神话一样地听着!

二位老人家,也可说是武林中的怪杰,这么一说,非但消除了彼此的敌意,反而显得更亲近了。

墨狐子秦狸长叹了一声,站起来走了一圈,又回过头来道:“还有我爱喝酒,这也是小鬼头看不惯的地方,他说我每次杀人,都是喝酒的关系……”

哈古弦龇牙一笑道:“这他可没办法制止你了!”

墨狐子秦狸冷笑一声道:“他怎么没有?”

哈古弦一怔道:“顶多不给你喝,可是你一出去还是要喝呀,这是没用的!”

墨狐于连哼了两声,似乎难以启齿似的,可是最后他仍忍不住说:“你绝对想不到……

这小子办法有多绝,那可真叫人没办法!”

哈古弦真是听出了神,当时眨了一下眼皮道:“什么办法这么绝?”

秦狸红着脸,叹了一口气道:“你可别笑!”

哈古弦已经想笑了,可是他忍着点了点头道:“好!我不笑,你说吧!”

秦狸走了一圈,又走到窗口,才低声道:“这小子还是每天照样送酒来,而且菜特别好,都是我最爱吃的!”

哈古弦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道:“这不合了你的胃口吗?”

秦狸冷笑道:“你往后听呀!”

他苦笑了笑,才接下去道:“第一次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吃大喝了一顿,酩酊醉倒,可是到我醒来的时候,不知怎地,全身衣服,竞自被人扒了个精光!”

哈古弦不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墨狐子秦狸红着脸道:“你不要笑,这都是小鬼头之意,叫南水北星那两个小王八蛋做的。”

说到南水北星,老道气又大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口道:“这两个小王八蛋,只是听他一个人的话,他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哈古弦笑眯着眼道:“后来呢?”

墨狐子秦狸冷冷道:“哼!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那两个小鬼才又把衣服送来,可是晚饭照样有酒有肉!”

他摇了摇头道:“我是见酒连命都不要了,跟你一样的!”

哈古弦并没有反对,事实上他确也是如此,墨狐子秦狸看了他一眼道:“我后来脸皮也老了,心说剥衣服就剥衣服,反正没有人看,我还是照喝不误!”

哈古弦哈哈大笑道:“你真行!真有你的!”

墨狐子秦狸脸色通红地笑了笑,道:“真行?一点也不行!谁知道有一次喝醉了,又被两个小鬼把衣服给剥了,等我一醒,四周全、是人,有男有女,他们也不说话,只在外面用眼睛看着我,我的老天,可把我给弄惨了!”

哈古弦听到此,忍不住又自纵声大笑了起来,连眼泪也笑出来了。

墨狐子秦狸也尴尬地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叹道:“这一次我算是丢了大人了,可是我不服气,心想我只要少喝一点,不喝醉就行了!”

哈古弦点头道:“是呀!”

素狸看了一眼道:“可是小鬼头连这一层也想到了,那酒里,他早已放下了迷魂砂,哪伯你喝一口,只要你喝就非醉不可,我一连上了七八次当,每一次还是被剥了衣服,围着一大堆人看,后来,我是再也不敢喝了,就是没有放药,我也不敢喝了……你说这小鬼有多精!”

哈古弦不由搓着手,连连点头道:“这小子是有一手!”

秦狸哼了一声道:“岂止有一手,简直是鬼灵精,我这一辈子就没碰过这么足智多谋的人!”

哈古弦叹了一声道:“要不,我老人家怎会被他关在这里面。”

他说着不由苦笑了一下,用手捻着领下的长须,看着墨狐子秦狸道:“老道,你我都是这个年岁的人,可是却连一个小孩都斗不过!”

“谁说不是,这小鬼头有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可是有时候又逗人喜欢,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哈古弦伸了一个懒腰道:“唉!想不到我琴魔一生称雄武林,到老来会叫一个黄毛小子给关了起来,这要是传扬出去,我这张老脸可丢光了!”

说着转过头来,看着一窗之隔的墨狐子秦狸,笑了笑道:“我看你倒是习惯了,满不在乎的样儿!”

秦狸长叹了一声道:“在乎又怎样……其实小鬼头对我是真好,要不是他这几年好好管我,我简直不知坏到什么份上了,所以……唉!”

他摇头一个劲苦笑……

琴魔哈古弦这时打了一个呵欠,例身在那白骨堆成的长床之上,叹了一日长气道:

“呵!真凉快!”

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顶房,脑中却想到了爱女哈小敏,不知白如云如何处置她了?

当时忍不住叫了声:“老道!”

秦狸哼了一声,哈古弦道:“我女儿现在怎么了,你知不知道?”

秦狸冷冷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不过你放心……小鬼头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哈古弦心中这才稍微放心,他忽然想起了一桩心事,当时又由骨床上翻了下来,皱着雪球也似的两道眉毛,道:“这么说来,小鬼头还真是一个好孩子!我还以为他爱杀人,如此看来,倒不尽然!”

墨狐子秦狸龇牙一笑道:“你说他爱杀人,倒也不假,可是他只是杀那些最坏的人,和我就不同了,不过也不一定……反正这小子个性怪得很就是了!”

琴魔哈古弦脑中思索着一个问题,此时忍不住问道:“老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怎么样?”

墨狐子秦狸一笑道:“行!我们现在是无话不谈。”

哈古弦脸色微微一红,呐呐道:“小鬼头到底对我么女儿怎么样?”

墨狐子秦狸一怔,当时嘻嘻一笑道:“好个老帮子,你是想给我徒弟说亲是不是?你口口声声骂白如云,原来你心里也喜欢他是不是?”

哈古弦一瞪眼道:“你可别胡说八道,谁给他说亲?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墨狐子秦狸仍是神秘地笑着,他点了点头道:“其实,小敏这孩子样样都好,我还真喜欢她,要能给小鬼头配成一对儿,那可就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谈到此,他竟然停住了,面上却带着了一片凄悯之色。

琴魔哈古弦自然看出来了,当时冷笑了一声,道:“可是天底下的事,哪能这么如意,不是我老头子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小鬼头有时候也太狂了……你说我们小敏哪一点……”

他突然又觉得,不该把这种事说得太露骨了,当时气得脸色通红,恨恨地吐了一口气,又接下去道:“老实说,我们么女儿也不见得看上他,非要嫁他不可!”’墨狐子秦狸笑了一笑道:“当然,当然……”

哈古弦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只可怜这孩子从小就走了娘……剩下我这个老爸没用……要是他娘如今在这里,这孩子哪能受这个委屈?”

这老头子说着,竟自差一点流下了泪来。

他脑中重新想到了那个离开他的女人——绿娘石瑶青,那是一个极为护短,而且武功绝高的女人,哈古弦每一次想到她,总难免要流下几滴老泪。

墨狐子秦狸笑了一下道:“算了吧,老兄弟,你又想起了老伴儿来了是不是!”

哈古弦冷笑道:“我只是气白如云,不该对我们么女儿这样罢了,哼,他不是讨厌我们么?等这儿事了啦,我就叫小敏下山去,我们躲开他总行了吧?”

墨狐子秦狸叹道:“这又是何必?”

哈古弦笑了一声道:“何必?”

他狠狠地接下去道:“这是我最客气的办法了,要照着我过去的脾气,我就先把这小于的腿打断,然后我们再走!”

墨狐于秦狸噗嗤一笑道:“小鬼头什么地方错了,你要把他腿打断,你要说出你的理由来呀!”

哈古弦脸一阵红,一时答不出来,只是连声地冷笑不已,墨狐于秦狸心里有数,当时叹了一声道:“老兄弟!这事不只是你气,有时候想起来我也气,不过说起来也不能怪小鬼头,我们做长辈的人;只能从旁观察他们小儿女的动态,加以管束,却不能硬要他们怎么样……这种事情,很难处理的,却不能意气用事……”

哈古弦心中一惊,倒想不出这墨狐子秦狸居然有此见识,自己一向倒是把他智慧给轻估了。

当时点了点头道:“老道你说得对,所以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叫么女儿离开这里。”

墨狐子秦狸皱了一下眉头道:“离开也不是办法。”

哈古弦这两天为女儿的事,已用尽了心思,这时闻言不由追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狸叹了一声道:“其实我看小鬼头并非对么女儿没一点情,只是这小子的心,实在难猜得很!”

说着,他摇了两下头,空气沉默了下去。

琴魔哈古弦忍不住问道:“那位伍青萍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狸长叹了一声道:“老兄弟,这都是缘份,你说么女儿有多么好,又没婆家,和小鬼头不正是一对儿么,嘿嘿……”

他看了哈古弦一眼,下面却不好说下去,当时又顿了一顿道:“那位伍姑娘再有一万个好,可是人家是已经有婆家的人了,这怎么行?”

墨狐子秦狸也不禁有些气。

可是,当他想到了,他自己也曾经全力促成着这件事情时,他不禁气就消了一半,只是心中愈发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苦味。

琴魔哈古弦叹了一声道:“那龙匀甫现在还在我那里养伤,这孩子人品什么,都还不错,按说那位青萍姑娘得人如此,也真该心满意足了,只是这样子,她好像还不大愿意似的。”

墨狐子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就是缘份了。”

他又接一句说道:“不过,据我所知,那位姑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姓龙的小子。”

哈古弦一怔道:“是这么着?”

墨狐子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她又跑了,什么时候不好跑,单等这个时候,她还答应说等我回来再走,谁知道还是先跑了,这一来事情就更难办了,一边是要女儿,一边是要媳妇儿,再加上小鬼头更急得都快疯了!”

他说到此时,长叹了一声道:“这丫头算是把这一伙人都害苦了。”

琴魔哈古弦皱眉道:“那这可怎么办了啊?”

墨狐子秦狸咧嘴道:“管他呢,反正小鬼头有的是办法,我们往下看吧!”

琴魔哈古弦苦笑了笑道:“反正苦的是我们小敏。”

墨狐子秦狸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这几个角儿,谁也痛快不了,包括你我在内。”

哈古弦愈想愈气,不由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鼻中哼道:“白如云你也欺人太甚了,总有一天我要叫你知道我哈古弦的厉害!”

他气愤愤地说着这句话,回头看了墨狐子秦狸一眼,冷笑道:“天可不早了,睡觉吧!”

墨狐子龇牙一笑,道:“老朋友,我劝你还是安下心来,要不然,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这是实话。”

哈古弦这时一挥右手,油灯立熄,然后,他拖着沉重的躯体,又倒在那架白骨堆成的床上,发出了一阵吱吱的怪响声。

这两位风尘怪杰,一时也只有自认了这种滑稽的命运,暂时保持了宁静。

须臾,相继鼾声如雷。

白如云略施小技,不费吹灰之力,居然把哈氏父女相继成擒,心中不由十分愉快,最后又把墨狐子秦狸也关了起来,他知道这老家伙脾气特别大,所以乘着秦狸和哈古弦问答之际,他却轻轻地溜开了。

他由这所石牢中轻轻踱出,天上没有月亮,阴郁的天空里,尚且飘着细细的雨丝,这正是恼人之夜,白如云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想:“这两个人,我都关起来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忽然他心中一动,他想到了那碧月楼中的哈小敏,不由怔了一下,暗付:“我可太大意了,竟忘了叫南水北星两个人去看看她,隔了这么久,说不定她早就跑了!”

想着不由足下加劲,直向碧月楼奔去,一口气驰到了湖边,方想施展“一苇渡江”的绝招,直奔竹楼去,无意间,却见岸边苇草中,有人影一闪。

白如云不由一惊,口中此道:“哪一个?”

那人倏地由草中腾身而起,口中也自惊呼道:“是……谁?”

白如云立刻剑眉一皱,哼了一声道:“北星,深更半夜你不睡觉,在这里捣什么鬼?”

北星此时著黑色长衣,满脸惊慌之色,他手中尚似抱着一人。

这时见向自己发话之人竟是少爷,不由宽心大放,他大叫道:“少……少爷,可不好了,……南水……南水……”

白如云这才看清,他手中所抱之人,正是南水,只是一身水湿,如同死人也似地躺在北星臂弯里,白如云不由吃了一惊。

当时身形一蹿,已到北星身前,伸出双臂,已把南水接了过去,勿勿道了一声:“走,跟我来!”

说着几个起落,已扑至一幢楼室之中,北星这时也勿匆点上了灯。

自如云把南水放在一张床上,皱眉道:“他怎么了?”

北星脸红脖子粗地道:“小……的也不知道,我找……他老半天,才在水边找到……

他。”

白如云挥了一下手道:“算了,这么大了,连句话也说不清!”

说着忙低头看了看南水脸色,又用手摸了一下脉门,才点了点头。

当下猛然在南水背心上击了一掌,顺势拧了一把,南水立刻口中“啊哼!”了一声。

白如云脸上带着微怒,后退了一步,倚着一张桌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南水在床上翻了两个身,口中哇哇地干呕了儿声才坐了起来。

这时北星已扑上去,紧紧地握住他一双手,满脸关切地问道:“南水……你怎么了?”

南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大吼了一声:“好个哈小敏……”

北星不由大吃了一惊,慌忙用手将身后的白如云一指,吃吃道:“少……少爷在……”

南水一抬眼,才发现白如云就站在眼前,当时不由吓得脸色一青,顿时就呆住了。

白如云冷笑了一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南水嘴唇蠕动了半天,呐呐地道:“我说哈……小敏……”

白如云厉声道:“哈小敏怎么样?哈小敏可是你叫的?”

南水哆嗦了一下,这两个小鬼,平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只一见了白如云,真无异是老鼠见到了猫一般,这时白如云一发脾气,南水可吓坏了。

当时马上改口道:“哈……小姐,哈小姐……”

白如云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两个小混蛋,胆子是愈来愈大,居然目无尊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南水抖声道:“少爷不是关照我们要照顾……门户……么……我……”

白如云斥道:“那你怎么会被人给点了穴了,我的脸都叫你给丢光了。”

南水脸一阵红,呐呐道:“小的……正在划船……不想那哈哈……小姐,把小的引到岸边,小的问她话,她不但不理,反和小的打了起来,后来……后来……”

白如云哼道:“后来就给人点了穴道了?”

南水嚅嚅道:“是……哈姑娘……点的。”

白如云望着他冷笑了一声,当时挥了挥手道:“好!你们下去,下次要是再有这情形,你就不要见我了。”

南水哭丧着脸,对着白如云弯了一下腰道:“是……”

北星也弯腰道了声:“是……”

白如云横目扫了他一眼,北星已红着脸走在南水身前,小心地扶着南水站起来,二小傻傻地又看了白如云一眼,才慢慢地向室外走去。

白如云冷冷地看着二小走出,心中十分不悦,他喃喃地自语道:“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把南水给打伤了。”

他说着转身走了出来,水面上静悄悄的,他还远远看见那碧月楼上,仍然有闪闪的灯光。

他心中暗暗怀疑道:“怎么还会有灯,莫非那哈小敏真的仍在楼上,听凭我的处置么?”

他心中这么想着,就不再犹豫,当时顺手在一棵老树上抓下了一枝枯枝,就手折了十几段,身形展处,已自腾空而起。

水面上此刻起了一串波纹,白如云颀长的身形,就如同一只戏水的海鸥也似,一连串的起伏身影之中,已经消失了他的踪迹。他踏进那“碧月楼”前,轻振二臂,已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陡然拔空而起,轻轻往那竹栏杆上一落,真是身轻如燕。

竹楼阁室内,透出了一片昏暗的灯光,白如云就耳听了听,并没有发觉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