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广宜见银龙如此狂傲,早已气得黑脸膛泛紫,立即朗声怒喝道:“厅前地方狭小,碍手碍脚,恐萧小侠不能大展身手,岂不大煞风景,显不出小侠的惊人绝学!”

  萧银龙淡淡的一笑,毫不经意的说:“孟坛主放心!宝力火候,是假不得的,常言道得好,行家一动手,就知有没有,只有打算逃命的人,才找一个宽朗所在!”

  这句话不亚於指明孟广宜打算逃命,他焉能忍得下,一弓腰,欺至厅前,气喘嘘嘘毫无礼数的怒声说:“好一张利口!看招!”

  “招”字出口,双掌挫处,掠起一片劲风,直按萧银龙迎面九大要穴,怒极出手,势如惊涛拍岸,怒潮排壑。

  萧银龙一见,若无其事的微微挥手,虚划一招说:“且慢!”

  孟广宜若是懂事,就该立刻收势停身,甚而乘机下台。

  因为,就在银龙虚划一招之际,无形中有一股奇异的潜力,应掌推出,隐隐之中拒招卸力,自然不露,寸草不惊。

  然而,孟广宜却彷如不觉,痰迷心窍似的,厉声大喝:“怎么?还有什么花样?”

  萧银龙人如玉树临风,态度潇洒山尘,拱拱手,不疾不徐的说:“在下冒昧登山,身居客席,强龙不压地头蛇,先让坛主三招!”

  说完,也不等孟广宜答话,及向天灵教主皇甫英含笑说:“教主!萧某放肆了!”

  孟广宜只气得怪吼连声,咆哮如雷:“好大的口气,你也太小看孟某了!”

  这时,天灵教一千教众,俱都隐隐鼓噪,觉得萧银龙过於狂傲。

  只有教主皇甫英兄妹,以及二人的义父郑再兴,看得清楚,互相点头示意。

  皇甫英陡的站了起来,双手高举,朗声对教众说:“研招论艺,仍武林常事,尔等只许静观,不得喧哗!”

  他双手放下之後,又面容一肃,对孟广宜说:“孟坛主!不要坏了本教的清誉,贻笑方家!”

  皇甫英这话的意思,乃是因为孟广宜身为天灵教的坛主,不应该粗鲁无状,但当著宇内武林,又不便叱喝,所以拿话点醒他。

  不料孟广宜会错了意思,以为教主要他奋力而为,不要放过了萧银龙,因此,胆气顿壮,骄态横生,立即回答说:“卑职晓得!”

  语出,人也一顿桩式,挫掌招展‘阴差阳错’双腕一正一反,迳向银龙扑去!

  孟广宜掌上功夫虽未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境,但在天灵教一众坛主之中,也算得上是顶尖人物,这一怒出手,招式已用上八成修为,自然非比等闲。

  萧银龙渊停岳峙,依然神色自若,面含微笑。

  这时孟广宜的招式既出,眼看就要拍实。

  银光微动,衣袂不震,纹风不惊,但听银龙轻松的说:“这是第一招!”

  一踩星幻紫宫步,他的人已如一缕轻烟,早已到了孟广宜的身後。

  孟广宜一招推出,眼看接实,不料眼前人影一闪,敌踪顿失,又听银龙在自己身後发话,这一惊焉同小可。

  一声暴喝,疾演怪蟒翻身,同时双掌旋腕变势,“雷电交加”第二招随著推出,变招之快,实属罕见。

  “这是第二招!”

  萧银龙依然故我,脚下斗转星-,快逾惊鸿,妙到毫末。

  孟广宜两击不中,怒火更炽,一张黑脸膛,像煞一块猪肝,紫中透青,狰狞恐怖,咬牙切齿,狠声大喝:“姓萧的!你太狂了!”

  喉中咯咯有声,跺脚并掌,认定萧银龙立身之处,一低头,连人带掌,一招“猛虎出柙”,拍、推、按、削,只撞过来。

  这种拚命打法,已不成章法。

  萧银龙一见,不由剑眉一皱,心说:我若出掌硬接,怕不将你天灵盖震个粉碎。

  心念间,抖臂运力,功贯右掌。

  蓦然……

  他想!还有第三招未让。

  百忙中抽招卸力,不由失声而笑。

  强敌当前,他这种谈笑自若,如同儿戏的神色,彩棚上各路英豪,全已看个清楚,大厅上的天灵教高手,也瞧了个仔细。

  只有孟广宜,怒火攻心,那顾死活,他只见到萧银龙略为一楞,已动的手臂忽撤,更加不放过千载一时之机,猛撞过去,如同千军万马,席地卷来。

  真所谓:说时迟,那时快。

  孟广宜的掌风已吹动了银龙的衣角,两友蒲扇大的手掌,相距不到三寸,眼看就要拍上“藏血”穴。

  土老儿王义忠虽是一个隐名的大行家,也不由从座位上倏然站起来。

  皇甫燕的粉面变色,手心渗出冷汗。

  彩棚中所有高手,不由失声惊呼,声如雷鸣!

  然而,裘若兰深知龙哥哥的步法身手,仍含笑坐在一旁,神情悠闲。

  就在此时,但听孟广宜肩头一耸,沉声大喝:“孟某得罪了!”

  几乎是同时,又听萧银龙徐徐的说:“不妨事!这是第三招!”

  人影乍合即分。

  “轰!哗啦………”

  一声震天价响,接著哗啦之声不绝。

  原来孟广宜招式用老,一时撤手不及,双掌结结实实的拍在厅阶左侧一排高架盆花之上,脚下踉跄几步,出力过猛,因而立椿不稳。

  噗通一声竟摔了个“野狗吃屎”,扑倒在一堆破碎花盆木架上。

  等到他爬起来,已是满脸血痕,狼狈之至,摇摇欲倒。

  萧银龙此时甚为尴尬,忙忙紧上几步,轻舒猿臂,扶著孟广宜,口中搭讪著说:“失礼得很,坛主………”

  一言未了,不料孟广宜暴喝一声,突抬右腿,冷不防直向银龙胯下踢来。

  两人近在咫尺,奔雷一脚,事出猝然。

  裘若兰一声娇叱:“龙哥………”

  萧银龙也不觉悚然一惊,偏身急闪,扶著孟广直的右手顺势一推,同时喝问:“这是何意?”

  呼……嘎……

  一声厉叫,孟广宜在银龙情急之下失手一推,整个人像一支庞大无比的风筝,直向数丈之外飞去。

  “吧哒!”孟广宜应声跌在五丈外的地上。

  “哇!哇!”口喷血箭,四肢连弹,伤势不轻。

  萧银龙一见,玉面绋红,人也随之而起,一射五丈,到了孟广宜的身边,伸手按上他的玉枕大穴,打算替他施功疗伤。

  然而,孟广宜的黑脸惨白,环眼暴睁,嘴角渗著乌血,已是五脏离位,奄奄一息,生命垂危,不可施救了。

  银龙心中一阵叹息,只好缓缓站起,腾身转回厅前,向天灵教主皇甫英拱手为礼,语含歉疚的说:“在下一时失手,尚请教主海涵。”

  天灵教主皇甫英也是脸色绋红,因为事实显然,全由孟广宜自取之辱,不但陪上一条性命,而以武家研磋武功来说,可以算是大大的失脸。

  因此,皇甫英也站了起来,拱手苦笑说:“小侠太谦虚了,孟坛主自不量力,有目共睹,怎能怨小侠。”

  一言未了,衣袂齐振,六条人影,由後排跃到前面,同时忿声说:“启禀教主,卑职等也要见识见识萧小侠的绝学,请萧小侠赐教!”

  皇甫英的剑眉一皱,一比手式说:“萧小侠功盖寰宇,气吞河岳,可说已入化境,尔等适才谅已看到,岂是你们可以匹敌的!”

  第五坛的坛主,“风雷八掌”钱震宇上跨一步,说:“唯有如此,卑职等才不愿坐失向高手领教之机!请教主赐允!”

  他的话虽如此说,但二目精光碌碌,隐泛怒极的肃煞之气。

  其余六大坛主,也是面有忿色,目射凶光。

  萧银龙游目四顾,瞧了个清楚。

  此时,後排的数十蓝衣香主,也纷纷鼓噪,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纭,嗡嗡嚷嚷。

  皇甫英朗声说:“肃静!”

  说完,缓步离位,走近六大坛主,沉声说:“孟广宜咎由自取,难道你们看不出,何况萧小侠的功力还隐而不露呢?”

  六大坛主又是同声垂首说:“请教主明鉴!卑职等性命事小,本教声誉至大,本教初创不久,可不能让人看小了!此时传入武林,卑职等尚有何颜在江湖上行走?”

  皇甫英爽朗的一笑,大声说:“江湖上虽讲的是强弱,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分个是非,怎………”

  天灵教主的话音未了。

  忽然对面看台彩棚之内,几声轻屑的冷笑,阴沉可闻。

  天灵教主皇甫英脸色一变,扬声问:“是那位高手!对皇甫英的话有不明白的吗?”

  “教主虽然宽宏大量,欺上门来的血债,只怕一定要找场吧!”

  说话的正是“罗山五道”。

  天灵教主皇甫英面色一正,大声问:“五位道长,这话的意思何在?”

  “罗山五道”的老大,“血剑赛纯阳”陡的从坐位上站起,大刺刺的说:“贫道觉得天灵教要任由姓萧的一味横行,这个跟斗就栽得不小!”

  萧银龙不等皇甫英答话,即对皇甫英说:“教主!萧某愿会会这五位高人!”

  说完,上前三步,厉声喝问:“罗山五道!你们是挑拨是非,还是找岔搅事!”

  血剑赛纯阳语含挑逗,阴沉沉的说:“都不是!”

  萧银龙见他那阴兮兮的语气,不由怒声问:“意欲何为?”

  血剑赛纯阳手拈鼠须,小绿豆眼眨了几眨,摇头晃脑的说:“贫道身在豫南,不能让人目中视我们豫南无人!”

  皇甫英一听,剑眉一扬,插口说:“豫南武林千数万,也数不上你们‘罗山五道’!”

  血剑赛纯阳仰天发出一阵乾笑:“哈哈!罗山五道可不像别人,情愿丢人现眼,让自己的属下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家门口眼前!”

  天灵教主皇甫英佛然作色:“凭你五个牛鼻子,胆敢在本教总坛信口开河,肆无忌惮!”

  血剑赛纯阳毫不放松的冷恻恻的说:“姓萧的敢,罗山五位道爷也就无所谓了。”

  这话直如指名叫阵,狂傲更极。

  天灵教主皇甫英挺鼻一声,腾起丈余,直向场中落去,朗声大喝:“来!本教主伸量你们有何惊人艺业!”

  嗖!嗖!数声风震,罗山五道飘身出了看台,一字排开在场子中央,呛啷一阵龙吟,五支长剑同时出鞘。

  皇甫英淡然一笑:“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说完,又回首对大厅上的皇甫燕说:“二妹!看我的剑来!”

  皇甫燕尚未答言………

  蓦然银光一掠,宛如一片落花,萧银龙的人已到了场子中间,站在皇甫英与罗山五道之间,含笑对皇甫英道:“教主!此事由萧某而起,还是由在下了结吧!”

  说完,不等皇甫英回答,一指罗山五道,沉声说:“再相逼,休怪在下手辣!”

  “辣”字出口,抖臂震掌,立椿沉势。

  血剑赛纯阳手中长剑横胸,阴恻一笑说:“小子!你也亮剑!”

  萧银龙淡淡一笑,一采手,“铮”的一声乌墨剑出鞘七寸,碧绿晶晶,乌淄闪闪。

  但他右手一送,“嗒”剑又入鞘,若不经意的说:“杀鸡焉用牛刀,休要污了我的神剑!”

  皇甫英一见,不由跨了一步,凑在他耳畔说:“萧兄!这五个老道的剑法,有两手鬼画符!我看………”

  萧银龙淡淡一笑,也低声说:“教主请放宽心!我饶不了他们!”

  血剑赛纯阳大吼一声:“小子!捣甚么鬼!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道爷了!”

  说完,长剑一震,抖出一片剑雨,迎风一晃,其余四道也快若闪电般开开,各距银龙丈余,围成一圈!

  皇甫英深知萧银龙胸有成竹,於是一叠腰,腾身跃起七尺,点脚射回厅上,人在空中同时朗声说:“萧兄!仔细了!”

  萧银龙应了声:“多蒙关怀!”

  同时,猿臂左右分舒,面色不动,转向五道厉叱一声:“迎招!”

  血剑赛纯阳抡起长剑虚空一划,发出“咻”的一声劲风,声如枭啼,怒声说:“小子!看剑!”

  喝声甫落,其余四道各挺手中长剑,招数划一,毫无二致,分从四面潮水似的欺进,口中也各自发出一声厉吼。

  五柄剑,寒光万点五个人,厉喝连声场子中,但见五道匹练,泛出耀目寒光,俱都指向核心中的萧银龙。

  萧银龙仰天一声龙吟凤旷似的朗啸,声震长空,高昂清越,银光晃动之下,展开了星幻紫宫步,混合了驰名的“龙女飘”。

  罗山五道五柄长剑引起五缕劲风,抖成漫天剑雨,尽向川流不息的银龙身影施为,招招勇猛,剑剑诡异。

  然而,恁他“罗山五道”狠声连连,长剑到处,空若无物,仅只见萧银龙的银灰衣衫,在眼前晃荡不定,剑到人渺,剑撤人至。

  大厅、看台,虽不尽是顶尖高手,但却俱是武林行家,也仅能看到五团剑光,围著一条银带似的流光亮影,滴溜溜乱转。

  转眼之间,盏茶时分。

  忽见那银色流光愈来愈快,越穿越急。

  但听萧银龙陡的一声暴喝!

  “撒手!”

  咻咻-划空锐啃应声而起,五条剑影直射半空,远抛十丈。

  罗山五道中有四道人影後撤,惨叫震耳。

  萧银龙一手抓定了血剑赛纯阳的执剑空手,岳峙当场,气不喘,面不红,隐含怒意,面带笑容说:“我只说你们罗山五道有何了不起的艺业,却原来也是一群酒囊饭袋,不堪一击的平庸草包!”

  大厅上、看台上,一众武家,莫不看得呆了。

  他们根本没看清萧银龙是怎生将五道的长剑震飞,一个个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久久,才不约而同的,“嘘!”出了一口长气。

  血剑赛纯阳手脉被制,面上无肉的黄皮,连连抽动,龀牙咧嘴,惊惶万状。

  其余四道见老大被制,一声大喝,再度扑来。

  萧银龙抓著血剑赛纯阳的手,微微用力一震,沉声说:“那个敢来讨死?”

  血剑赛纯阳试著手脉如同扣著一只铜钩,疼澈心腑,嘴里却破口大骂:“小子!你不仗著真材实学,道爷一百个不服!”

  银龙一听勃然怒喝:“什么叫真材实学?”

  其余四道乱糟槽的嚷著:“你不过是遮眼法,加上几步鬼影身法,是好汉手底下见真章!”

  萧银龙既气又怒!

  他眼瞧当前的形势,若不施些辣手,不说这看台上的一众武林难服天灵教众之心,想出鸡公山,恐须费些手脚。

  何不借罗山五道,来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想著,一撒手,寒著脸色说:“好!我就还你一个真章实学,叫你们心服口服!”

  语音甫落,身形暴起,银光一旋在演武场内兜了一圈,重回原地,手中已将罗山五道出手的五柄长剑捡回。

  “笃!笃”

  把五柄长剑向五道身前一抛,不远不近,全部插在五个恶道的身侧尺余远近,入土尺余,颤颤巍巍。

  银龙抛完了剑,抖然抽出自己的乌墨剑。

  绿晶晶,光闪闪,乌溜溜,虽是朗朗乾坤,也觉青光腾腾,瑞气千条。

  罗山五道一见,以为银龙要以剑对剑,此前拒乱要紧,也不管已出的兵器,各跨半步,抢著从地上拔出长剑。

  萧银龙却将手中“乌墨”一震,青光暴涨五尺,口中说:“在下本要以剑制剑,怎奈你们人是酒囊饭袋,剑是破铜烂铁,来,你们看!”

  他说著,乌墨剑尖一倒,身形转处,在地上划了一个七尺大小的圈子,人向圈子内一跳,豪气万丈的说:“谁能攻进圈子,或者把我逼出圈子一分一寸,姓萧的我一步一叩首,拜出鸡公山去,否则!哼!”

  他话虽未说完,但那声冷哼,已代表了一切。

  谁知看台之上,猛然一声暴喝,人影陡起,衣袂猎猎作响之中,四条庞大的黑影,一掠而至。

  其中一人,身子凌空,已高声急呼:“五位道友,看我‘洪山四鬼’出这口气!”

  喝声已毕,人已落在场子之中。

  四个中年汉子,全是一脸横肉,青筋暴露,一付练家子味道,俨同凶神恶煞,雄纠纠,气昂昂,不可一世。

  银龙一见,轻蔑的一笑,眉头随之一皱。

  原来他已看出,这“洪山四鬼”乃是练的外五门功力,或许有一把蠢力,甚至连罗山五道的修为也比不上。

  洪山四鬼为何胆敢出面找岔呢?

  只因他四人看出了便宜。

  他一心想著,萧银龙既划下圈子,口出大言,凭自己四人的力道,若能逼他闪出圈外,当著一十三省的武林,岂不是一举成名!

  纵然不能将他逼出,自己四人可以远离圈外,决无伤亡之危。

  四鬼一心想占便宜,因此,到了演武场也不多讲,呼喝一声,分立四方扬掌待发,口中大声说:“姓萧的!招呼好了!”

  八只手掌齐震,矮椿作势,开气出声,全向圈子里的银龙推出,一个个脸上挣得发紫,青筋鼓起老高,似在全力施为。

  萧银龙一见,又好气又好笑,於是朗声说:“来的好!”

  但见他不立椿,不取式,左掌一挫,运用宝镜上所载的掌式,左推右划,施出七成功力,疾递而出。

  顿时狂飙骤起,走石飞砂………

  劲气疾旋,风声带啸………

  几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劲风狂卷处,洪山四鬼的四个庞大身子,如同飓风中的四片落叶,随著风势上卷五丈,连连翻滚不迭。

  “吧!哒!噗!通!”

  劲风顿止,灰尘继扬。

  洪山四鬼已尸横就地,不见外伤,不见血迹,只是硬僵僵的躺在圈外地上,如同闷死的一般,生生被萧银龙的无比掌风逼得窒息而死。

  事出猝然,既快且疾,场子中人莫不惊得声色俱变。

  大厅上的白影一闪,接著一声娇呼:“龙哥哥!不要………”

  裘若兰虽欲阻止,但已晚了一步。

  萧银龙不料四鬼这等不济,出手之後,已自有悔意,又见兰妹妹粉面色变,心知是为了自己出手过重,有违好生之德,不由玉面一红说:“他们逼人太甚!”

  裘若兰哀怨的对他看了一眼,轻声懑怨说:“龙哥哥!你是怎么啦!我们与他无怨无尤!”

  大厅上的皇甫燕看在眼内,不由芳心中感到一阵酸意,咬著下唇,对袭若兰是既羡又妒。

  谁知,那“罗山五道”如同疯了一般,不向萧银龙,反而各人挺剑,向大厅上的天灵教主皇甫英戟指大骂:“原来天灵教明是比武论职,暗地-却请了高手,意在造成杀劫,消灭一十三省黑白两道的豪杰!”

  他们出口恶毒,意在引到场武林人士的公愤。

  丙然,看台上来宾之中,已有不少人怒形於色,蠢蠢欲动。

  皇甫英虽无所惧,但兹事体大,也不由面色一正说:“五位此言大谬!”

  血剑赛纯阳面对看台,语意煽动的高声说:“不然为何任由那小子血手伤人,心黑手辣在你们天灵教总坛所在地耀武扬威任意杀戮!”

  此言一出,天灵教中人,也全是怒容满面。

  萧银龙眼见皇甫英置身左右为难之中,飘身拦在罗山五道之前,面含微愠的说:“此事与天灵教无关,尔等休得罗叨!”

  血剑赛纯阳眼见自己奸计得逞,宾主双方已有了小小的不安,更加得意洋洋的说:“身在鸡公山,乃是天灵教,安窑立柜之地,怎说完全无关!”

  说完,故意装成大大方方的,又向皇甫英说:“皇甫教主,姓萧的此话,可没把贵教放在眼内!”

  萧银龙不由大怒,振臂一扬怒声说:“杂毛老道,你先前挑事寻岔之时,为何不以天灵教为主!”

  说著,脚下欺上一步,震臂一抓!

  白影飘至,裘若兰一拦银龙的势子,淡淡的向“罗山五道”说:“五位是不是有未尽所长之感!”

  凤目含神,向五道手中的长剑扫了一眼。

  血剑赛纯阳见裘若兰弱不禁风,虽也斜佩著一支红闪闪的长剑,料定也不过的装装门面而已。

  因此,手中长剑一抖,冷冷一笑说:“姑娘佩剑架事,想必也是剑术名手了!”

  裘若兰粉面一红,摩沙了一下剑柄,螓首微颔说:“剑术为武家所忌,乃是由於其奥妙精深,而又源於道家,我不过粗知皮毛而已,剑术名手,更谈不上了!”

  血剑赛纯阳见裘若兰话出面红,料定她不会高明到那儿去,索性进逼一步说:“既不长於剑术,佩剑何用,既不能出面架事,多嘴何来?”

  言语无礼,态度蛮横。

  萧银龙震耳一声怒喝:“杂毛大胆!”

  谁知裘若兰早有打算,她要剑惊群豪,功摄众雄,一拦银龙说:“龙哥哥!你先回厅去!”

  说完,犹恐银龙不解,凤目眨了一眨。

  银龙低喊了声:“小心!”

  人就冷哼一声,平地掠回三丈,轻飘飘的落在原先位置上。

  裘若兰打发走了银龙,含笑对著“罗山五道”略一扫视,说:“五位若是有兴,我愿陪上几招!”

  此言一出,大厅上天灵教众,看台上各路武林,全都互望一眼,静了下来,连一根针跌落地面也可以听得见,静得有些儿怕人。

  祗因银龙堂堂一表英俊挺秀,功力高绝还在意中。

  而裘若兰只是丽姿天生,美则有之,脸上可看不出有何出色当行的功夫,以一个弱女子,敢向以剑闻名的“罗山五道”叫阵,确实令人惊骇。

  血剑赛纯阳闻言,欣然而喜,捧剑在手,对身後“四道”说:“四位师弟退後!愚兄我………”

  裘若兰不等他说完,娓娓的说:“道长!慢著!单打独斗,意味索然!”

  血剑赛纯阳三角眼一楞问:“姑娘!你?………”

  裘若兰漫不经意的,随和著踱开两步,说:“五位何妨连手!再凑个热闹!”

  四道之中的另一个,语意双关,意存轻薄的说:“我五道齐上,你吃得消吗?”

  裘若兰粉面生晕,怒在眉头,不愿多说,一探手,铮的一声,红光暴射,赤霞泛彩,赤晶剑光华陡现,随手一挽,娇叱一声:“休得轻薄,姑娘我剑不认人!”

  赤晶出鞘,宾主双方不由全是一惊,真可说是:“美人如玉剑如虹”,全场立时暴雷似的喝了声彩!

  血剑赛纯阳也不由心中暗喊一声:好剑!

  他想:这剑血红赤晶,若能到手,也对了我“血剑赛纯阳”的称号,贪念一起,即向若兰说:“五人连手可是你甘心情愿!”

  裘若兰黛眉上挑说:“少罗嗦,快亮招!”

  血剑赛纯阳阴沉声一哼,对著身後四道一挥手,大喝一声:“并肩子!上!”

  喝声未了,他的长剑已挽成斗大剑花,揉身进袭。

  裘若兰自接受云鹤仙长的剑诀,连日又与银龙共参宝镜上的绝学,剑术已到了心手合一,登堂入室的阶段,炉火纯青的地步,那把“罗山五道”放在眼内,但她心细如发,不愿过於傲慢,生恐引起天灵教主兄妹的不满,以致节外生枝,到时打斗事小,耽误了追赶龙女老前辈的事大。

  因此,盈盈一笑,“星幻紫宫步”一闪退出七尺,并未运剑还手!

  她所以跃退七尺,乃是欲擒故纵,又想等五道齐上,一鼓成擒,免致纠缠误时。

  罗山五道如在鼓中,那里能想得到,见她不敢硬接,料定她的力道不足,暴喝一声,五剑齐出,五条身影也连袂扑至!

  裘若兰见时机已至,一声娇叱:“来得好!”

  红芒陡长,剑气逼人。

  彩霞一片,劲风激旋。

  一阵金铁交鸣,嗖嗖寒光四射。

  人影乍合即分,啊呀惊叫连声。

  裘若兰横剑当胸面含微笑。

  罗山五道各退七尺,手中长剑全剩了半截,俱都眼神无光,呆若木鸡。

  场子以外的人,全没有看清楚,等到看出罗山五道的五支长剑一柄不留的都被削断,又是震天价喊了一声好!

  裘若兰抱剑肃立,一一颔首为礼。

  天灵教主皇甫英在大厅之上,忽然高声惊叫:“裘姑娘快躲!”

  萧银龙同时暴喝:“恶道大胆!”

  暴喝声中,两条人影凌空扑下,人在中途,双袖连挥,发出两股劲风。

  裘若兰闻声知惊,立演星幻紫宫步,疾飘三丈。

  五点星光,如同五支利镞,擦身而过。

  罗山五道的五支断剑出手,人也没命的向出山之路腾去。

  银光如同匹练,唰!的一声从空而降,拦住去路。

  五道一见萧银龙後发先至,拦在前面,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回头撒腿就跑。

  萧银龙最恨人暗下毒手,焉能放五道,脚尖点地,一弹而起,穿过五道的头顶,又拦在五道的前面。

  袭若兰险些被断剑射中,芳心之中,对五道也是厌恶之至,手中赤晶剑一挥,娇声厉叱:“龙哥哥!让我打发这五个杂毛!”

  萧银龙那里肯听,抢著说:“兰妹妹!我定要把这五个牛鼻子活活累死!”

  说著,人像一条水中的游鱼,在五道的前、後、左、右穿梭游走,左掌右指,时点时按,时拍时拨。

  罗山五道欲走不能,欲斗无从,被萧银龙逗得在演武场中团团乱转,如同上元节的走马灯,跑来奔去。

  偏生萧银龙的掌指之间极有分寸,虚虚实实,不躲,又全是要害大穴,躲,又要施出通身功力。

  片刻之间,萧银龙嬉笑中,已把罗山五道累得嘘嘘喘气,衣履不整,一个个额上的汗水如洗,滴滴下流,加上灰沙泥土,脸上都像京戏上的大花脸,狼狈之像,简直无法形容。

  萧银龙童心大起,意犹未尽,像穿花的蝴蝶,闹海的蛟龙,不了不休。

  倒是裘若兰,持剑一旁,看得不过,一望天色,大声说:“龙哥哥!天色不早,莫耽搁了到柳林店的大事。”

  银龙一听,心头一震,方知时间无多,口中应了声:“啊哎,兰妹不提,小兄几乎忘却了!”

  银影晃处,铮的一声龙吟清响,墨绿光芒暴起,又听,萧银龙朗声说:“牛鼻子老道!留下点记号来!”

  青光闪烁,漫天黑色雨丝,随著劲风飞舞,细比牛毛,长短不一。

  银影一顿,青光遂敛。

  劲风未息,黑影仍飘。

  萧银龙神剑入鞘,人也含笑挺立。

  罗山五道的顶上牛心髻俱都不翼而飞,不长不短,每人头上都留著寸余短发,不男不女,奇形怪状,惹人发笑。

  裘若兰不由抿嘴一笑,嗔声说:“龙哥哥!你也太………”

  天灵教主皇甫英此时仍在场子中凝神而立,心想:这位萧小侠过份恶作剧了,说不定这份梁子,比血仇大恨还要使人难忘。

  血剑赛纯阳铁青了面孔,眼中冒火,厉如鬼哨的说:“姓萧的!你打算把道爷怎么样!”

  萧银龙淡淡的说:“我的一套到此为止!只管逃命去吧!”

  血剑赛纯阳咬牙切齿说:“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这事,你记著,罗山五道但有三寸气在,必要你还个公道!”

  “走!”

  其余四道也恶毒的看了萧银龙一眼,又对天灵教主皇甫英冷冷的一笑,才各自晃肩拧腰,穿出演武场,直向山下绝尘而去。

  这时看台彩棚之内,一众闻名来观礼的武林,在裘若兰绝剑制五道之後,已对萧银龙、裘若兰两存下了戒心,一个个纷纷溜走。

  到了萧银龙剑削五道发髻,已差不多走了个乾净。

  天灵教中人,再也无人提起比斗过招之辞。

  萧银龙只好随在後面,也步上大厅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