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笑,全室顿时显得充满了愉快气氛。
万太婆的鸡皮老脸也不觉有些红了,於是,小眼一瞪,佯装生气的说:“我们是怕萧小侠被那狐狸精迷住了,才由城内匆匆追来,不然,我才不进狐狸精那种污秽地方呢?”
李淳夫妇听了,不觉一楞,立即不解的问:“怎么,你们不是与萧小侠一同去的吗?”
银龙立即含笑解释说:“我与君姊、兰妹,因避雨才跑进仙姬乐院里。”
冀武一接著解释说:“傍晚娥丫头对我俩说萧小侠和两位姑娘,因事赶路出南关了,我俩便一直耽心岗山的小仙姬们,夜间在官道上守人,我们想萧小侠不知详情,定要吃亏。”
说著,看了秀娥一眼,又说:“加上娥丫头一再催促,我们就飞马追来了。”
若兰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冀老前辈是沿官道追来的吗?”
万太婆立即抢著说:“我们是越野追来,希望能跑到你们三人前头,如果沿官道跑,恐怕早变成落汤鸡了。”
冀武一笑了笑,又接口说:“还好,刚到山前便落雨了,所幸我知道林中有个小庙,才躲过一场大雨,这场雨来的急,过去的也快,片刻就停了。”
说此喝了口茶,见银龙三人和李家父子,都聚精会神的听,笑了笑,继续说:“雨过以後,我们立在庙外,一直望著官道等,那知萧小侠三人乘的俱是宝马,他们早到了。”
银龙淡淡一笑,三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我们在中途遇到两个恶魔,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呢。
又听冀武一继续说:“我们立在庙外,突然发现半山上,寒光闪闪,彩华大盛,断定有人以宝刃搏斗。”
“当时娥丫头缠著要去看看,一到门前,娥丫头立即认出门前三马是萧小侠的,我们断定萧小侠已与里面的人动手了,但看了匾上的飞刀形状,又怀疑黄一郎也在里面。”
万太婆望藉冀武一轻哼一声,说:“我当时就说‘飞刀黄’已经走了,这时想起来插在匾上的飞刀,可能是他得手後,特意留给那狐狸精看的。”
大家听了万太婆的话,俱都同意的点了点头。
冀武一继续说:“我们进入长廊,发现半山上光华已失,暗处闪著一点火光,待我们纵出长廊,那点火光也熄了,那时确令我们吃惊不小。”
说著,摇头晃脑,作了一幅惊愕表情,惹得所有在座的人,俱都出声笑了。
突然银龙的星目一亮,立即敛笑,伸手做了一个请大家静下来的手势。
众人一见,顿时一楞,全室立即静了下来,静得落叶可闻。
只听数声凄厉惊心的长啸,由七八里外的岗山方向,划空传来,隐约可闻。
如不凝神静听,极不易听到。
渐渐,啸声有向李家屯飞来的趋势………
噗,飞胡子李淳,翻腕震熄了桌上灯光,嗖的一声,当先纵至院中,一长身形,腾空飞上屋面。
接著,风声飒然,人影闪动,银龙等人相继飞上屋面,俱都摒息静立,凝神细听,双目望著岗山方向。
这时,夜空漆黑,凉风如水,吹来阵阵雨後潮湿气息。
数声凄厉长啸,愈来听得愈真切了,啸声充满了焦急,忿怒!
银龙觑目一看,发现李淳夫妇,神色焦急,心情不安,冀武一夫妇,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数声厉啸,此起彼落,吭不绝口,直向李家屯方向飞来。
蓦见银龙剑眉一轩,急对黑衣少年说:“李兄,马在何处,请快拉来!”
此话一出,众人俱都一楞,所有目光,同时望了过来。
银龙立即解释说:“来人定是青春仙姬的同路人,必是发现仙姬乐院门前的雨後马蹄痕迹,沿途追来了,我们必须迎出庄外,以免连累李老前辈。”
如此一说,众人顿时大悟,万太婆首先向著黑衣少年喝声说:“阿仔快开大门,我们到後院骑马。”
喝声未落,身形已奔向後院。
银龙、若兰和丽君,同时起步相随,冀武一和秀娥已越过前面屋脊了。
飞胡子李淳,强自镇定说:“萧小侠太过虑了,谅来人心思没有如此细腻!”
但,远处传来的厉啸,却愈来愈近了。
银龙来至後院,万太婆已飞马向著侧院房後的通道驰去。
接著是冀武一和秀娥驰出。
乌骊三马,似乎早已等得不耐,这时一见飞落槽前的银龙、若兰和丽君,顿时昂首竖耳,齐声长嘶,声震遐迩,直上夜空。
嘶声一落,全村立即掀起一阵疯狂犬吠。
银龙三人飞身上马,直向通道奔去,来至大门,只见李淳夫妇和黑衣少年俱都立在门外。
飞胡子李淳,一见银龙三马出来,立即举手指著村外,正待发话,呼的一阵劲风,三马已如脱箭般飞过去了。
银龙三人知李淳指的是万太婆驰去的方向,立即举手表示会意,回头一看,只见李淳夫妇连连摇头,盛赞宝马。
眨眼来至村外,只见万太婆早已下马持杖立在树下,气势汹汹的望著岗山方向,一双小眼,闪闪发光。
冀武一,撑拐立在一株树下,秀娥立在他的身边。
这时,远处厉啸已经停止了。
冀武一听到银龙三马的蹄声,立即转身悄悄的挥了挥手。
银龙三人飘身下马,俱都纵至冀武一身後静立。
庄外夜风较劲,吹得树上枝叶不断发出沙沙的响声。
就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带风声,破空传来。
万太婆一听,精神一振,立将手中的鸠杖横持起来,同时发出一声冷哼。
银龙三人一见,几乎笑出声来,继而一想,在沙沙的庄树下,加上村内的犬吠,如不凝神细听,确不易辨出破风的方向来。
於是,转首一看,只见李淳夫妇和黑衣少年,三人尽展轻功,快捷如飞般,向著这面狂驰而来。
这时,万太婆也发觉了,仅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注视著岗山方向的漆黑田野。
李淳三人来至近前,同时刹住身形,立即有些紧张的低声问:“来了吗?”
说罢,六只眼睛,一直望著冀武一的脸。
冀武一立即摇摇头,压低声音说:“还没来。”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了一眼岗山方向继续说:“稍时动手时,李兄和大嫂,最好隐身暗处。”
飞胡子李淳夫妇,立即低声应是。
银龙在这一刹那,深深体会到“家”的重要性。
多少武林豪客,一旦成家安室,便再看不到昔年的豪气了。
於是,剑眉一蹩,说:“来人恐怕转道或停止了。”
李淳夫妇和冀武一,同时转首,俱以怀疑的目光望著银龙,似乎在问:何以见得对方不来了?
银龙继续说:“根据常情,如来人决心追赶敌人,听到方才马嘶和村上犬吠,势必啸声吭得更厉,飞驰速度愈疾才合道理,但目前听来,一丝声息也没了,不无令人怀疑。”
李淳夫妇和冀武一,三人互看一眼,俱都心折的点头,但并没说即刻离去。
四野一片静寂,村内犬吠已经停止,树上的沙沙声显得更响了。
片刻过去了,四野依然一片死寂。
万太婆第一个失望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过来,忿忿的说:“这几个免崽子,乾打雷不下雨,害老娘在此久等,腰都立痛了。”
李婆婆见发啸之人没来,心情放宽了不少,立即低声一笑说:“老妹子,看你那幅凶狠像,天兵天将也不敢来碰你,何况几个虚张声势的鼠辈。”
如此一说,大家都笑了,紧张的空气,又轻松了。
这时,村内已响起几声鸡啼。
若兰、丽君,同时以目示意望了银龙一眼。
银龙立即望著四个老人,一拱手,正待告辞………
李淳已经会意,立即急声说:“现在天快亮了,几位折腾一夜,早该饿了,回家吃些东西,再走不迟。”
银龙、若兰和丽君,同时婉言谢绝,俱称改日再会。
冀武一立即插言说:“萧小侠确有要事,李兄也不必强留了,不然,萧小侠也不会星夜赶路。”
说罢,转首望著银龙三人,又问:“萧小侠和两位姑娘,欲去什么地方?”
银龙略一沉吟,说:“晚辈这次入关,是因师仇追赶一位前辈,因此,去向不能确定,要看沿途探听到那位前辈的行踪决定。”
李淳夫妇一听银龙身系师仇,便不再挽留了。
冀武一和万太婆久历江湖,深知有关师仇亲恨之事,最好不要多加盘问。
因此岔开话题,说:“既是如此,萧小侠不宜在此久停,今後时日尚远,见面机会仍多,大家不必计较目前一时。”
这时,万太婆转首对若兰问:“兰姑娘,你们现在要去那里?”
若兰立即恭声说:“目前先奔胶县转赴沂山,然後再定行程。”
秀娥杏目一亮,立即欢声说:“我们回泰安,正有一段顺路,兰姊姊,小妹与你们同行可好?”
说著,瞟了一眼银龙,一直望著若兰,期待著答覆。
若兰似乎觉得没有理由拒绝,立即含笑热诚的说:“很好,很好,我和君姊姊正希望途中有娥妹妹作伴呢!”
冀武一夫妇,虽觉同行有些不便,但见两位姑娘谈得很投合,也不便再加阻止。
银龙、丽君,一直含笑望著两人,见若兰已经应允,自是没有话说。
於是,六人相继上马,齐向李淳夫妇拱手告辞,催马直奔村南。
驰出村外,直奔官道,这时,四野显得更黑暗了,远处村落上,也传来阵阵犬吠鸡鸣。
六马奔上官道,狂驰如飞,直奔正南。
天刚拂晓,前面已隐约现出一座大镇,远远看来,宽广约有数里。
冀武一马鞭一指大镇,说:“前面即是沽河渡口了,这座镇店最大,两岸不下千户人家,我们可先渡河,至对岸镇上再吃早饭。”
银龙人地生疏,自是没有意见,立即颔首应好。
来至镇上,天光已经亮了,这时客栈多已开门,不少渡河商旅,向著南街渡口走去。
六人勒马随在人後,缓缓向著南街走去,左右客栈内,仍燃著灯光,不停传出锅勺的相碰声。
银龙游目一看,两街商店林立,除几家客栈外,其余多未开门。
突然,身後传来数声焦急的惊喜大呼:“姑娘,姑娘!”
银龙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商人装束的健壮大汉,正由身後五丈处的客栈内,大步赶来,高举右手,大呼姑娘。
街上行人,多转首望了过来,但并无人停步。
蓦见丽君凤目一亮,粉面倏然骤变,立即勒马转头,望著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急声问:“张香………啊,你们怎在此地?”
银龙一听,顿感不妙,知道两个大汉必是摩天岭赵氏七雄属下的香主,看来摩天岭定是发生了意外。
丙然不错,两个大汉见问,左顾右盼,吞吞吐吐,其中一人仅含糊的说:“老奶奶不放心姑娘外出,命小的们追来看看。”
冀武一阅历多,知大汉说的不是实情,立即插言问:“你们两位可是住在前面店里?”
说著,指了指五丈外的一座客栈。
两个大汉见问,知冀武一是姑娘的同路人,两人立即恭声说:“是的,老前辈。”
冀武一立即挥手低声说:“我们进店里谈。”
两个大汉,立即恭声应是,转身头前带路。
这件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几人的心情,顿时沉闷下来,尤其银龙,入鬓剑眉,早已蹙在一起。
六人拨转马头,跟在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身後,直达店前下马。
店夥们见一早即有客人上门,俱都满面堆笑,纷纷跑了过来,接马问早,顿时乱成一团。
掌柜的也闻声跑了出来,探头一看,只见缺腿断臂,有丑有俊,男女老少涌进一大堆,赶紧哈哈一笑,欢声问早。
冀武一要了一座偏僻独院,八人由一个店夥引导著,直向後院走去。
店内急早赶路或渡河的人,多伫足立在院中观看,每人面部表情不一,想是觉得银龙八人,丑的太丑,美的太美了。
经过数排长房,两座独院,又走过一条通道,才到达一个圆形院门。
院内,有花有草,非常雅静,两厢共有四房,中间是座小厅,确是一座偏僻清静的独院。
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看了非常满意,银龙、若兰和丽君,俱已无心注意这些了。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空中仍然阴沉,但房内已不需燃灯。
两名店夥,已紧跟送来香茶和盥漱用水。
冀武一立在院中,即对店夥说:“听招呼送桌上好酒菜来。”
三个店夥恭声应是。
冀武一俟三个店夥走後,即对丽君,说:“君姑娘有话可与这两位至厢房谈。”
说罢,转身向小厅走去。
银龙、若兰,一直望著丽君,和两个摩天岭的香主,走进西厢房门後,才转身走进小厅。
这时,秀娥已为银龙、若兰准备好盥漱用水。
银龙、若兰同时谢过,匆匆洗去脸上风尘。
冀武一和万太婆,虽然老於世故,这时看了银龙和若兰的忧急神色,也不知该谈些什么才好了。
银龙与若兰,刚刚落坐,即见两个大汉由西厢房内匆匆走来。
两个大汉一进门,即向银龙恭声说:“姑娘请萧小侠和兰姑娘。”
银龙、若兰同时起身,转首向冀武一和万太婆含笑齐声说:“两位老前辈坐,我们去看看。”
冀武一和万太婆,立即含笑说:“萧小侠、兰姑娘请便。”
银龙、若兰,转身走出小厅,直向西厢房走去。
这时,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已急步走出院外。
银龙、若兰,一进厢房门口,即听到君姊姊在里面低声饮泣的声音。
於是,两人心头同时一震,急步走进内室,只见丽君正斜身伏在床上,香肩不停的在抽动。
两人一见,顿时慌了,不觉脱口惶急的问:“姊姊,摩天岭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话之间,两人已急步走至床前。
丽君见问,双肩抽动的更厉害了。
银龙心中很乱,呆呆的立在床前,俊面上充满了忧急。
若兰微俯上身,亲切的将丽君扶坐起来,同时关切的说:“姊姊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说著,掏出丝帕,为丽君拭著粉面上的泪痕,接著又问:“是赵伯母请姊姊回去吗?”
丽君纤手抚面,连摇螓首,接著抽噎著说:“是大哥派张香主,连夜追来要我急速赶回摩天岭去。”
银龙、若兰心知不妙,不觉同时急问:“那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丽君依然抚面抽噎著说:“方才张香主两人说,铁山八怪的活僵尸,黑无常和邋遢生,目前四出邀请黑道高手,扬言五月初五端阳节要血洗摩天岭,尽杀赵氏七雄,为塞外绿林道上打不平,并报老铁山被毁,其余五怪被杀之仇。”
银龙、若兰两人一听,心中同时涌上一阵愧意。
因为摩天岭赵氏七雄与老铁山八怪为敌,全是为了自己两人惹起。
若兰一定神,立即慰声说:“姊姊安心,五月初五距今尚有一段时日………”
丽君未待若兰说完,立即接口说:“活僵尸三人,已知我和六哥不在岭上,因此经常深夜偷袭,四岭分寨弟兄,死伤极多。”
银龙这时,急怒交集,剑眉一轩说:“姊姊和兰妹先行赶回摩天岭,我加速追赶龙女老前辈,也尽快在五月初五赶回去。”
丽君立即摇头说:“不,你赴南方,正需兰妹协助,在剑术上,目前极少有人是兰妹的对手,兰妹与你在一起我也放心………”
话未说完,又哽咽的泣不成声了。
若兰黛眉一蹙问:“姊姊何时起程?”
丽君强抑哭声说:“即刻就走,我已令张香主准备应用物品,星夜赶回摩天岭。”
银龙轻声一叹,焦急的说:“我定要设法在端午节以前赶回去。”
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接著急声说:“姊姊回途中,如到司马大侠处,见了六哥和华姊姊,如他们的伤势尚未痊愈,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此事,俟他俩伤好後,再请司马大侠夫妇转告他们。”
丽君点点头,抽噎著说:“铁索书生夫妇听说此事,届时一定会去摩天岭。”
若兰见丽君一直抚面低哭,知她不愿离开龙哥哥,立即插言说:“姊姊一晚尚未进食,我去吩咐店夥准备菜饭,多少吃些东西再走。”
说罢转身,未待丽君说话,急步走出厢房。
丽君见若兰走了,立即伸臂将银龙抱住。
一头埋进怀里,仅凄婉的呼了声弟弟,喉间立即哽咽了。
银龙情不自禁的伸手抚在丽君的香肩上,心头顿时涌上无限愧意,不知该怎样安慰君姊姊才好。
久久,才轻轻将丽君泪痕斑斑的粉脸托起来。
只见君姊姊黛眉紧蹙,凤目微闭,泪水,由长长的睫毛中,簌簌的滚下来,红润的樱唇,微微下弯,唇角不停的牵动著………
银龙在这一刹那,自中途遇到丽君,一直到此刻右手托著丽君的香腮止。
一幕一幕的经过,在他的脑海里,闪电掠了过去。
他不自觉的举袖为丽君拭去两颊上的泪水,最後,微微一叹说:“回去问妈好,告诉她老人家,龙儿要终生侍奉在她的身边。”
丽君缓缓睁开了凤目,泪水,像决堤的江河流下来,这时她想到了纯真圣洁的若兰,她感动的流泪颤声说:“弟弟,希望你好好对待兰妹,我走後你要告诉她,姊姊对不起她………”
说著,双目微合,喉间哽咽,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银龙轻轻一叹,微微点头说:“是的我俩都对不起她………”
说著,星目中也滚下两滴泪水。
就在这时蓦闻院外传来秀娥的亲切声音:“兰姊姊,小妹要进去吗?”
接著是若兰的婉拒声音:“不,娥妹先在厅上等,君姊姊立即就来。”
院中一阵沉默,接著响起若兰的脚步声。
银龙赶紧拭掉眼泪,丽君立即松开双臂。
这时,若兰端著一盆清水,已走了进来。
银龙急步过去将盆接了过来。
若兰立即含笑说:“姊姊洗洗脸,酒菜快送来了。”
丽君内心非常感动,立即起身,含泪亲切的呼声兰妹。
银龙、若兰,看著丽君洗去脸上泪痕,才齐步走出厢房。
走出房门,发现秀娥仍立在院中,一见银龙三人出来,立即笑声说:“君姊姊,酒菜已送来了。”
银龙三人,立即展笑颔首,丽君接著笑对秀娥说:“谢谢你,娥妹妹。”
四人进入小厅,冀武一和万太婆,同时起身相迎,随即入座就席。
由於丽君即要回去,这餐饭吃得相当沉闷。
六人刚刚饭罢,张香主两人已急步走进院来。
丽君一见,立即起身向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恭声说:“两位老前辈请保重,晚辈因家中老母悬念,必须即日赶回。”
冀武一和万太婆知道丽君说的不是实情,但也不便多问,两人立即起身,冀武一抱拳含笑说:“老朽夫妇和小女,在此谨祝姑娘一路福星,早抵贵府,并请君姑娘代老朽夫妇恭候赵老太太,金安万福。”
丽君急忙还礼,并致谢意,转身见秀娥神色依依,立即趋前握住秀娥的手,说声娥妹妹保重。
秀娥想是早得冀武一的暗示,因此没要求随银龙、若兰去送丽君,仅依依不舍的戚然颔首,也说声君姊姊保重。
丽君在这一刹那,觉得秀娥都是亲切的,因此,更令她觉得离去伤心。
这时,商人装束的张香主,见丽君走出厅来,与另一个大汉立即转身先走了。
冀武一和万太婆,一直送至院门,才止步朗声说:“君姑娘保重,恕老朽夫妇不远送了。”
说罢,抱拳当胸,愉快的哈哈一笑。
丽君立即还礼,请两人和秀娥止步。
银龙、若兰,跟在丽君身後,直向店外走去。
来至店门,竟没看到张香主两人和马匹,若兰不觉脱口不解的问:“张………马匹呢?”
丽君戚然低声说:“我命他们先至镇外等候。”
若兰立即点点头,三人出了店门,直向北街走去。
这时,街上行人更多了,太阳由较薄的云层中透下柔弱的阳光来,街道较来时更泥泞了。
丽君在前,银龙、若兰在後,三人默默前进,心情都极沉重,丽君令张香主镇外等候的原意,是希望与心爱的龙弟弟能够多谈几句。
但,这时三人心乱的已不知说什么好了,丽君转首看看身侧的龙弟弟,剑眉紧蹙,神色忧郁,俊面已有些苍白了。
因此,芳心一阵难过,热泪几乎流下来。
来至镇上,只见张香主亲自拉著丽君的小白,另一大汉,拉著两人的马匹,远远立在官道上。
丽君向著小白驹一招手,张香主一拍马鞍,小白一声低嘶,如飞奔了过来。
小白来至近前,一个旋身,自动停住了。
平日一双炯炯马目,这时已显得黯然无光,似乎也体会到与乌骊分离的痛苦。
丽君一见小白立在面前,凤目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滚下来。
转首一看银龙、若兰,面颊上也挂上两行泪水。
於是,强抑喉间的哽咽,颤声说:“龙弟、兰妹,姊姊等你们回来。”
说罢,泪下如雨,毅然纵起,飞身上马。
银龙、若兰,立即连连颔首,举手轻呼姊姊保重。
丽君坐在马上,一双泪眼,又看了银龙、若兰一眼,才拨转马头,向前驰去。
张香主和另一大汉,早已坐在马上等候,丽君的马一过,立即挥鞭疾驰。
银龙、若兰,两人直到丽君和张香主三马的影子,在模糊的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向镇中走去。
这时,街上行人,多对银龙、若兰投来惊异的一声,不知这对璧人,为何四目湿润,面带泪痕。
银龙、若兰,顿时发觉,立即加速了步子。
走回客店,进入院门,发现秀娥一人正孤独的在院中低头徘徊。
秀娥一见银龙、若兰回来,杏目一亮,立即低声问:“君姊姊走了吗?”
若兰立即含笑点点头,接著也低声问:“娥妹,两位老前辈呢?”
秀娥指了指小厅,说:“两位老人家昨夜通霄未眠,正在厅上调息。”
话声甫落,厅内响起冀武一的爽朗声音:“萧小侠和兰姑娘回来了吗?请厅内坐。”
银龙、若兰一听,知冀武一和万太婆已调息完毕,立即回应了一声,与秀娥一齐走进小厅。
冀武一和万太婆调息以後,精神焕发,双目有神,说话声音也嘹亮多了。
五人分别落座,秀娥立即为每人斟了杯茶。
这时,银龙想起丽君应允尤定术,在一个半月内,赴鸡公山天灵教总坛赴约的事。
丽君虽走,但自己却不能失信。
於是,转首望著冀武一和万太婆问:“两位老前辈,可曾听说过,鸡公山上有个‘天灵教’?”
万太婆小眼一亮,首先连声说:“有有,有个天灵教,听说这个教是一双年轻兄妹组成的。”
冀武一抚髯说:“天灵教是最近半年来,才开始在江湖上活动,广收草莽英雄,四出罗致人才,据说教中已有不少黑道有名的高手参加。”
万太婆接著又说:“听说这一双兄妹,俱有一身诡异武功,每逢有人入教,必以比武决定职位,如有人能胜过他们兄妹两人,即以教主之位相让。”
银龙听了,不觉轻噢一声,说:“这对一些贪图高位的人,确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冀武一哈哈一笑,以玩笑的口吻问:“萧小侠莫非也有意一争天灵教主?”
银龙也以玩笑的口吻说:“只怕那把大椅子,不好坐吧!”
如此一说,五人俱都笑了。
万太婆老经世故,似乎早看透若兰是个心地晶莹,不善城府的姑娘,因此,转首笑著对若兰问:“你们是否要去天灵教比武?………”
若兰未待万太婆说完,立即轻摇螓首说:“不,是君姊姊一气之下答应天灵教的一个坛主,要在一个半月内,亲至鸡公山赴约,现在君姊姊虽走了,但晚辈与龙哥哥仍要前去。”
万太婆见若兰恬静,温柔,断定若兰的武功也不能出众,因此,立即警告银龙说:“小子,你不可过分自恃,带著兰姑娘乱跑,天灵教总坛,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却高手云集………”
冀武一未待万太婆说完,立即豪放的插言说:“大丈夫言出如山,我辈武林人物,最重信诺,岂可轻易食言失信,如果你不放心兰姑娘前去,就该一同跑赵鸡公山。”
说此一顿,似乎有意激怒万太婆,又说:“你自己胆小怕事,还要警告别人………”
万太婆一听,面色倏变,小眼一瞪,手中鸠杖猛捣地面,铮的一声,火星闪射,花砖碎裂,接著怒声说:“哼,老娘怕过谁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鸡公山就是阎罗殿,老娘也要闹它个地覆天翻。”
冀武一强忍笑容,抚髯晃脑,连声得意的说:“很好,很好,我倒很希望你能坐上天灵教主那把金交椅。”
若兰见老两口为自己闹气,觉得非常过意不去,慌得连连劝说双方息争。
银龙知道万太婆关心若兰的安危,但也看出冀武一有意激万太婆前去。
这时见万太婆真的光火了,不觉心中暗暗好笑。
万太婆看了银龙的神色,知道上当了,小眼一瞪,望著冀武一佯怒嗔声说:“老娘才不稀罕那把破椅子呢!”
冀秀娥似乎有意转移话题,唯恐父母会真的大吵起来,因此,万太婆的话声一落,立即插言问:“兰姊姊,君姊姊要几天才可到家?”
若兰略一沉思说:“日夜兼程也要六七天,还要渡海………”
若兰的话,似乎引起万太婆的注意,立即插言问:“什么地方?”
若兰毫不迟疑的说:“摩天岭。”
冀武一和万太婆似乎心头俱都一震,几乎是同时急问:“赵姑娘可是赵氏七雄的七妹?”
银龙、若兰同时颔首说:“是的,她就是摩天玉女。”
万太婆一听,立即看了一眼神色一动的冀武一,似有所悟的说:“难怪呢!昨夜在李胡子家里,我说‘青春仙姬’武功高绝,身法诡异,君姑娘听了小鼻子一哼,粉面立现愠色。”
“当然,摩天玉女名噪塞外,武功为七雄之冠,黑白两道群豪,对她无不敬让三分,平素心高气傲,短剑鲜逢敌手,自是不会把青春仙姬那狐狸精看在眼里了。”
冀武一抚髯一笑,说:“老婆子向以双目阅人锐利自认,想不到这次竟走了眼!”
银龙见万太婆小眼一瞪,又要发作,立即哈哈一笑,说:“皆因君姊姊绰号响亮,人多不知她的芳名,是以万老前辈并未细加注意。”
若兰见万太婆的鸡皮脸上,仍无笑意,怕谈久了老两口子真的会吵起来,於是,含笑对银龙说:“龙哥哥,两位老前辈,昨夜通霄未眠,应该让两位老前辈早些休息了,午後还要赶路呢。”
银龙会意,立即含笑起身。
万太婆似乎谈兴犹浓,连连摇手急声说:“不累,不累………”
冀武一接口说:“你不累,萧小侠也累了。”
万太婆瞪了老头子一眼,一声不吭了。
於是,五人同时走出小厅。
冀武一、万太婆和秀娥,分别走进东厢两房。
银龙与若兰,分别走进西厢两房。
银龙走进内室,看到床上的泪痕,顿时想起正在途中飞马狂驰的丽君,因此,心情立即沉闷下来。
盘膝床上,久久不能凝神,索性下床在室内踱步。
这时,他想到万太婆的警告鸡公山天灵教总坛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却黑道高手云集………
他又想到丽君走时的那句话在剑术上,目前极少有人是兰妹妹的对手………
他想,如果将神奥玄妙的‘龙女飘’,传授给兰妹妹,再与云鹤仙长的绝世剑法相辅,不是更具威力吗?………
一想到剑术,银龙立即感到自己的剑术不够精绝,应该再求精进………
蓦然,银龙的星目一亮,立即停止了踱步,这时,他想到了怀中的宝镜,凝神一听,院中静悄悄的。
於是,立即盘膝床上,探手怀中,取出宝镜来,依然用大氅掩住镜面,仅仅露出一角,对正後窗,缓缓闪动………
在一蓬七彩毫光中,渐渐现出无数血红小字,细读之下,是一篇上乘内功吐呐口诀,习成之後,即可驻颜返童。
银龙觉得不急著学,立即将镜面转移过去………
下面现出的红字,即是已经习成的‘龙虎凤蛟拳掌谱’。
再往下转,银龙不觉呆了。
上面现出的竟是无数血红脚印,前後颠倒,横竖皆有,看来紊乱,实则有序。
细看左侧一行血红小字,顿时大惊,这些个血红脚印竟是武林传为神话的‘星幻紫宫步’。
银龙看後,惊喜欲狂,血脉奋涨,几乎不能自己。
由於上面没注口诀,看了许久,仍不能融会贯通,因此,心情渐渐浮燥起来。
银龙立即惊觉,急忙祛虑凝神,稳定浮动心情………
心神一定,灵智立生,与‘龙女飘’的口诀,相互对照,顿时大悟,立即入神。
连读数次,默记心中,於是决心下床演练几遍试试,一抬头,只惊得俊面色变,失声轻呼。
不知何时,兰妹妹神色惊异,樱口微张,已痴呆的立在内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