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银龙一见,翻腕收剑,倏然蹲身,伸手一抚马大刚的“中庭穴”,发觉心脉微微跳动,身体尚有馀温。
於是,立即用马大刚的黑缎劲装,掩住他腹部伤口,同时,右掌平贴抚在他的“气海穴”上。
由於银龙与马大刚见过一面,加之心中无时不希望见到他们其中一人,这时一见,心中顿时涌起一丝同情,义忿!
银龙虽知救活马大刚已属无望,但他仍愿尽到他的心意。
因此,右掌默运真力,缓缓输入马大刚的体内。
马大刚,面色依然苍白如纸,但双唇却已渐渐红润,颚下短须也微微颤动,鼻息渐渐有力了。
银龙一见,立即低声问:“马老前辈,你觉得怎样?”
马大刚竭力睁开无神的两眼,一见是银龙,腮肉痉挛,双唇牵动,欲说无力,双目又合上了。
银龙见马大刚已睁开眼睛,内心立即现出一线希望,於是,右掌轻移,再加两成真力。
丙然,马大刚的两眼,再度睁开了。
接著,双唇启合,但依然舌头僵硬,有气无声!
银龙看了,心急如焚,掌上真力逐渐增强,恨不得马大刚立即能站起来。
渐渐,马大刚的喉间已有了一丝声音。
同时,对方獐头鼠脑,背插长剑的老道,霜眉曲扭,一脸狰恶,功贯双臂,两臂微圈,也悄悄的向著银龙逼来。
娴华顿时惊觉,倏然起身,翻腕撤剑,身形一飘,横立在摩天玉女和银龙两人之间,柳眉飞挑,杏目圆睁,凛然瞪著对方,知道形势不利,因此未敢出手。
獐头鼠脑,背插长剑的老道,嘿嘿冷笑两声,立即停止了前进,他似乎已看出银龙武功最高,小温侯已经受伤,而认为两个少女俱是不堪一击的人。
他希望银龙多耗些真力,那时他即可一掌将对方银装少年击毙。
这时,马大刚轻轻一叹,望著银龙有气无力的说:“想不到………没死在……九曲洞……死……在此地了……”
说著,缓了一口气,嘴角强自展出一丝苦笑,又说:“小侠………撒手吧……老朽……已不行了……”
银龙没有住手,依然运功输力,继续不休,这时心中一动,即问:“马老前辈是怎样离开九曲洞?”
马大刚一阵喘息,又有气无力的说:“那天……令师进洞……久久没见出来……午时三刻已过……一清首先……怕蛮荒龙女出来……第一个先跑了……以後……大家都离开了……”
就在马大刚奄奄一息,竭力述说之际……
远处数丈外,骤然响起两声惶急惊呼:“马师叔”
呼声未毕,两道人影,挟著一阵风声,向著马大刚倒身之处扑来。
银龙抬头一看,只见扑来两人,竟是两个虎目浓眉,狮鼻方口,身著黑紫劲装的中年大汉。
两个大汉,身材魁梧,体型高大,各背一柄大砍刀,神色慌急,目闪泪光,蹲身扑在马大刚身上。
银龙知道两个大汉,俱是点苍派的门人,可能是听了自己方才对四个老道的那声喝问,才由三十丈外,急步走了过来。
两个大汉,双手抚在马大刚的身上,同时哭声问:“马师叔,是谁下的毒手,是谁下的毒手?”
马大刚一见两个师侄,心情激动,顿时流下两行老泪,接著颤声说:“宏尘……和……静……”
说话之间,呼吸急促,目光呆滞,舌头已不能动了。
银龙知道有两个老道合手围攻马大刚,除了宏尘还有一人,这时见马大刚情形不对,顿时大惊,右掌立即运足功力,源源输入马大刚体内。
但,马大刚由於看到两位师侄,心情剧烈激动,唯一凝聚丹田的一口真气也散了,一声长长叹息,皓首一偏,登时气绝。
银龙见马大刚已死,缓缓撤回双掌,心中懊恼万分,不由怒火高升。
一双星目,一直盯在马大刚忿怒的面孔和圆睁的虎目上,忍不住爸牙紧咬,双拳紧握,发出了格格响声。
两个魁梧大汉,见师叔气绝身死,俱都伏尸痛哭,大放悲声!
银龙看了,内心戚然,义忿填胸,抬头一看,只见娴华横剑而立,摩天玉女,小温侯,双双都在调息,獐头鼠脑的老道已欺身至两丈以内了。
这时,身穿黑袍的浓眉方脸老道,也向著场中走来。
银龙看罢,知道对方在摩天玉女与小温侯疗伤,自己与马大刚输送真力时,曾经企图暗下毒手。
因此,满腔怒火,再难抑制,剑眉一竖,大声喝问:“谁是宏尘老道,快些过来受死!”
喝问中,越过两个伏尸痛哭大汉,直向场中欺去。
獐头鼠脑老道,看得一楞,浓眉方脸老道立即止步,两人似乎都为银龙输送那麽久的真力,精神依然焕发,中气依然充足,而感到震惊。
银龙越过娴华,来至距两个老道一丈之处,立定身形,星目冷电一扫两个老道,再度怒声问:“谁?谁是宏尘?”
两个老道一定神,游目看了一眼已渐接近至二十丈内的数十武林人物,老脸一红,又同时望著银龙,发出一阵嘿嘿冷笑。
正在这时两个伏尸痛哭大汉,倏然立起,转身撤出大砍刀,同时大吼一声:“宏尘杂毛,还我师叔的命来!”
大吼声中,飞舞手中大砍刀,越过银龙,直向獐头鼠脑的老道扑去。
银龙看得心头一震,知道大汉决非宏尘对手,但两人为师叔报仇,又不便喝阻!
獐头鼠脑的宏尘上拂花白胡须,仰面厉声一笑,大袖一抖,闪身横飘两丈,同时怒声说:“两个小辈,自己找死,可不要怨宏尘道爷心狠。”
说话之间,举手翻腕,呛的一声,寒光一闪,长剑已握在手中。
银龙一听,顿时大怒,看了宏尘那幅狂态,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忍不住向著两大汉,厉声大喝:“两位请回来!”
但,两个大汉早已暴怒如狂,那里还听得见别人的大喝,两人将两柄大砍刀舞得寒光闪闪,风声霍霍,宛如两只疯虎,再向宏尘扑去。
蓦闻一声震耳大喝:“两个小辈,先接我静玄一掌!”
喝声中,黑袍方脸老道,扑身而前,斜横里,振臂劈出一道刚猛掌风,直向两个大汉卷去。
银龙一见,气得肝胆欲裂,杀机陡起,暴喝一声,挫腕一翻一道惊涛骇浪,势如山崩的狂飙,卷起滚滚沙石,向著黑袍方脸的静玄老道击去。
蓬然一声大响劲风激旋,沙石带啸,烟尘滚滚中,暴起一声凄厉惊心的苍劲惨嚎!
静玄老道的横飞身影,直向四丈以外的高大巨石上撞去黑影一闪,一声惊叫,刚刚调息完毕的瘦削老道,飞身疾扑,伸臂抱住静玄老道的身体,低头一看,早已气绝了。
就在这时立身二十丈外的各路群豪,突然发出一声震谷呐喊。
银龙一看,只见数十武林人物,个个神色焦急,俱都目闪惊光,握手跺脚的望著这边。
就在银龙转首的同时身後暴起一声惊心惨嚎。
银龙循声一看,紫缎劲装大汉的身体,已被宏尘老道的长剑斩为两断。
接著,长剑一闪,再向黑缎劲装大汉的前胸刺去。
萧银龙顿时大悟,场外群豪的齐声呐喊,正是警告自己,两个大汉已经危险了。
心念及此,愧怒交集,星目射电,大喝一声,翻腕撤剑,红光一闪,已扑至宏尘老道身前。
紧接著,一招“横断云山”,剑尖划地上挑,疾削宏尘老道的长剑。
宏尘老道,骤闻一声大喝,耀眼红光已至面前,顿时大吃一惊,一张老脸倏然大变,立即闪身游剑,暴退八尺。
萧银龙剑眉飞立,杀机已起,这时岂肯放过宏尘老道,尤其对方正是戮杀马大刚的正凶。
於是,一声怒哼,身形闪电跟进,较之宏尘老道身形尤快一倍,长剑一点,已至宏尘的腹前。
就在这时黑袍瘦削老道,放下静玄尸体,纵身飞扑过来,同时一声厉喝:“小辈,还道爷二师兄的命来!”
厉喝飞扑中,大袖一抖,右手已多了一柄软索银丝拂尘,寒光一闪,银丝笔直,迳戮银龙的“志堂穴”。
罢刚立稳身形的黑衣劲装大汉,一见紫衣大汉死状极惨,暴喝一声,神情如狂,举起大砍刀,再向瘦削老道,连人带刀,猛砍过去。
瘦削老道,也如一只疯虎,一声怒喝,双目射电,手中软柄银丝拂,顺势一扫,疾卷扑来的大汉。
这时暴退中的宏尘老道,双脚尚未立稳,银龙赤晶已至腹前,吓得脱口发出一声亡魂厉叫,仓促间,长剑闪电下垂
喳的一声,火星两点,宏尘的长剑,立被削为两断,银龙的剑势依然不变,直刺宏尘的腹间。
红芒一闪,惨嚎一声,鲜血四溅,肠胃齐出……
宏尘老道,撒手丢了断剑,双手抚腹,踉跄数步,浑身一阵痉挛,立即萎缩在地,他同样被刺个腹破肠出,走上马大刚的同一死路。
银龙杀了宏尘,俊面充满了杀气,停身横剑,转身一看,只见瘦削老道已与黑衣大汉,正激烈的打在一起。
瘦削老道,手中银丝拂,挥舞得银光如雪,嗤嗤有声,招招不离黑衣劲装大汉的周身要穴。
黑衣劲装大汉,虽是满脸大汗,刀法已有些紊乱,但却一味猛攻,硬拚死缠,瘦削老道,也有时被逼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盘膝调息的马脸老道,骤然睁开两眼,一声不吭,双手一扬无数如线银丝,挟著嗤嗤响声,向著闭目调息的小温侯和银龙,分别射来,快捷如电,一闪即至。
牟娴华,一声娇叱,闪身在小温侯身前,手中长剑立即舞起一道光墙。
萧银龙顿时大怒,一声暴喝,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展臂挺腰,正待扑向马脸老道……
突然……
牟娴华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当的一声,长剑应声落地,娇躯翻身栽倒。
银龙一见,大惊失色,知道娴华被银丝般的暗器,透过光幕击中了。
於是,暴喝一声,展臂转身,一招“大鹏栖枝”,头下脚上,疾向娴华倒身之处,如飞扑去。
就在银龙展臂转身的同时一双星目,恰好接触到宝镜直射半空的强烈电光。
银龙心头猛的一震,双目一亮,眼前景物顿失,只觉头昏目眩,地面情形,再复不见。
心惊之馀,挺身凝气,拳腿坠身,缓缓飘落地面。
但,两眼一如瞎子,依然任何景物,不能看见。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嗤嗤响声,破风射来。
银龙知是银丝暗器,立即功贯右臂,力透剑身,红芒暴涨数尺,一声大喝,赤晶舞起一团光幕,飞来银线,纷纷击落草中。
突然……
场外群豪,同时呐喊,欢声雷动,人群大乱,纷纷闪退,中间顿时让出一条道路来。
银龙心中一动,转首一看,一片模糊,视力依然未复,只能听到隆隆泻瀑声中的喧哗人声,和一阵隐约传来的衣袂破风声。
对方马脸老道,由於暗发牛毛银丝,真力消耗过多,再度震伤内腑,哇哇连声中,鲜血狂吐不停。
这时,一声娇叱,摩天玉女调息完毕,纵身跃起,看了现场情形,顿时大吃一惊,蹲身将娴华揽在怀里。
只见娴华,粉面苍白,杏目紧闭,柳眉紧蹙,显得极为痛苦。
仰首一看,芳心又是一震,只见龙弟弟转首望著喧哗人群,目光呆滞,神情如痴,正待发问……
蓦见人群中,如飞奔来三个老人。
当先老人,年约八旬,短发长髯,霜白如银,浓眉虎目,面大如盆,一袭灰布大褂子,直达膝间。
手中持著一根长约六尺的旱烟袋,袋锅如拳,金光闪闪,耀眼生辉。
左边老人,蓬头垢面,环眼薄唇,手持紫竹杖,一袭破长衫,两眼精光四射,看来疯疯癫癫。
右边老人,年龄也近八旬,蓬头似霜,须髯如银,两眼眯忪,醉态醺醺,一张大嘴,一直到了腮边。
一袭灰布长衫,直拖到地,背上三个酒葫芦,闪闪发亮,不停摇晃。
三个老人,并肩疾驰,如飞而来。
丽君芳心一动,顿时认出三个老人正是“雪天三友”。
於是,立即轻摇怀中的娴华,急声说:“华妹,华妹,快看,你的三位老哥哥来了。”
娴华听了,强自睁开杏目,看了一眼如飞而来的雪天三友,杏目接著又合上了。
这时,银龙目力已经恢复,已看清飞来的雪天三友,正越过群豪,如飞驰来,於是立即大声焦急的说:“两位老哥哥快来!”
说著,举臂翻腕,立将赤晶收入鞘内。
盎多鹏,疯癫叟,两人一见银龙,立即愉快的哈哈笑了。
但,看到娴华倒身在摩天玉女的怀里,面色顿时大变,掠空扑了过来。
三友来至近前,慌忙蹲身察看,只见娴华柳眉紧蹙,杏目紧闭,粉脸显得异常苍白。
盎多鹏一脸焦急,不停轻呼著娴华,同时,发现娴华的右小臂已经肿了,分明是中了有毒的暗器。
银龙立在一侧,看了娴华痛苦的情形,内心顿时涌起一阵愧意!
疯癫叟看罢,倏然立起,环眼一瞪,大声怒喝问:“是谁?是谁发的歹毒暗器。”
银龙望著疯癫叟,还没说话,牟娴华已强自睁开杏目,左手忍痛指了指马睑老道。
疯癫叟,顺势一看,蓬发飞张,顿时大怒,大喝一声:“那里来的老杂毛,暗招子胆敢喂毒!”
大喝声中,双手高举紫竹杖,向著坐在地上的马脸老道,如飞奔去。
醉仙翁睁开眯忪醉眼一看,大吃一惊,不觉脱口疾呼:“疯子,打不得,那是邛崃派的‘宇尘’长老。”
疯癫叟疯性大发,那里肯听,怒哼一声,不屑的说:“管他什麽派的长老,先打了再说!”
说著,高举紫竹杖,依然直奔宇尘老道。
盎多鹏听了,心头也是一震,立即转首,大声阻止说:“疯子……”
疯子两字刚刚出口,呼的一声,叭的一响,接著暴起一声惨叫,脑浆四射,盖骨横飞,疯癫叟的紫竹杖,已打在宇尘的脑袋上。
盎多鹏、醉仙翁,面色同时一变,觉得这个祸闯大了,如此一来,邛崃派势必纠众北来,大兴问罪之师。
银龙看了老哥哥的面色,心中甚是不服,星目扫了一眼地上横陈竖卧,死在四个老道手中的十几具尸体,正待说什麽……
蓦见疯癫叟,双目圆睁,大喝一声说:“这里还有一个老杂毛。”
说著,双手高举紫竹杖,再向与黑衣大汉死拚死缠的瘦削老道奔去。
盎多鹏倏然立起,怒声大喝说:“疯子,那是崆峒派的静真长老……”
话声未落,打斗中的瘦削老道,顿时惊觉,大喝一声,跨步闪身,转首一看,大惊失色,手中银丝拂尘,反臂挥了出去。
疯癫叟哈哈一笑,大声喝“好”,紫竹杖招式不变,依然是打狗的架子,直向静真老道的头上打下。
静真老道,见是疯癫叟,面色早已大变,知道疯癫叟这招“棒打莲花”,变化无穷,神奥诡异,大喝一声,一式“就地十八滚”,直向三丈以外滚去。
疯癫叟没有再追,转首又对著有些发楞的黑衣劲装大汉,怒声说:“你在此打架死拚,定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说著,手中紫竹杖,顺势一扫,向著黑衣大汉拦腰打去。
黑衣大汉一定神,仓促间,挥刀封了过去。
银龙一见,顿时大惊,不觉脱口急呼:“疯哥哥,他不是……”
银龙的呼声未落,当的一声,大汉手中的大砍刀,应声飞向半空。
疯癫叟听了银龙的急呼,立即停身收杖,望著大汉,无可奈何的嘿嘿两声,转身掠至娴华倒身之处,立即蹲下身去,神色间,充满了关切,焦急。
这时,醉仙翁已在马脸老道宇尘的尸体上,搜来一个白玉小瓶,立即倒出一粒蓝汪汪的小九,放进娴华的嘴里。
这时,小温侯已将伤势控住,缓缓起身走了过来,但精神仍有些不振。
盎多鹏命银龙见过醉仙翁,银龙也将摩天玉女,小温侯介绍给雪天三友,并将与娴华离开老哥哥的经过说了一遍。
相谈之下,才知雪天三友,与银龙是同一天早晨上船,三友的船先开,但因人多船重,航行较慢,因此,晚到了半个时辰。
这时,各路群豪越集越多了,俱都立在二十丈外,暗暗指点,窃窃私议,有了雪天三友在场,更没人敢向前了。
盎多鹏,游目看了现场一眼,霜眉一皱,望著银龙问:“那位老人呢?为何不见在此?”
银龙望了一眼潭中滚浪中的宝镜,也不解的说:“我们来时,也没看到那位老人!”
疯癫叟扫了一眼附近横陈竖卧的尸体,不觉也奇怪的问:“这些人是谁杀的?”
银龙剑眉一蹙,顿时想起马大刚的死因,立即说:“可能是死在那四个老道手里!”
雪天三友一听,似乎颇感意外,不觉脱口“噢”了一声,俱都转首去找静真。
只见静真老道,抱著静玄尸体,神色慌急,向著谷外,如飞驰去。
疯癫叟立即怒哼一声说:“今天便宜了这个老杂毛。”
话声甫落,娴华已由丽君怀里站起来。
雪天三友,顿现笑容,三人几乎是同声关切的问:“怎麽样?小臂还痛吗?”
娴华见三位老哥哥都到了,顿时展颜笑了,立即摇摇头说:“一丝也不痛了!”
说著,举手翻开衣袖,露出一段白如凝脂,洁似玉藕的皓腕。
众人趋前一看,只见一根细如牛毛的银丝,长约八公分,已有一半进入娴华的雪肤中。
醉仙翁立即拉过背後酒葫芦,滴在银丝上一滴酒,两指一夹,银丝立被取出。
摩天玉女立在娴华身侧,似有所悟的说:“所幸宇尘老道,内腑已被震伤,真力已经不足,否则,这根银丝,一定深入骨内了。”
盎多鹏立即拂髯点首道:
“赵姑娘说得极是!”
醉仙翁眯眼一睁,也似有所悟的问:“宇尘老道是谁震伤的?”
说著,眯忪醉眼望了丽君、银龙、和小温侯一眼。
银龙立即接口道:“是小弟震伤的,因为他出掌震伤了德俊扮。”
说著,指了指面色仍有些苍白的小温侯。
醉仙翁听了,立即“噢”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银龙会有如此高的功力,於是霜眉一蹙,又问:“静玄老道是谁震毙的?”
银龙依然毫不迟疑的说:“也是小弟震毙的,因为他向人发掌偷袭。”
醉仙翁听得心头一震,一双眯忪醉眼一直望著银龙,神色显得极严肃的说:“小兄弟,你初离师门,即已树下两派强敌,你今後行道江湖,恐怕要危机步步,劫难重重了。”
银龙听了,神色自若,淡淡一笑,说:“小弟跻身武林,只知除恶务尽,见义勇为,济弱扶危,消灭强梁,自身安危得失,小弟从未想过。”
醉仙翁听得一楞,醉脸又增加了些许红晕,心中暗暗赞佩银龙的豪气。
疯癫叟,蓬头一晃,连声喝好,伸出满手油泥的瘦手,重重拍著银龙的肩头,连连赞声说:“好好好,不愧是我疯子的小兄弟,有胆识,有志气,不畏强,不欺弱,做事顺天,於心无愧,我疯子有了同志人!”
说罢,高兴得仰面一阵哈哈大笑。
银龙被他拍得肩头微微酸痛,剑眉只皱。
摩天玉女,小温侯听了疯癫叟的这套话,觉得他宛如常人一般,但看了他这时的神态,觉得又有些疯疯癫癫。
牟娴华见银龙剑眉微蹙,芳心微痛,立即有些不高兴的说:“疯哥哥,你一高兴,手拍的就那麽重,也不管人家痛不痛。”
疯癫叟一听,顿时大悟,立即望著娴华,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
盎多鹏,一拂银髯,也快意的哈哈笑了。
就在富多鹏,快意大笑之际……
一声清越长啸,由远处群峰间响起。
银龙几人,心头一震,富多鹏立停笑声,谷内群豪,俱都面现惊容,转首望著啸声传来的天空,每个人心中,都在轻呼,又来了高人。
啸声不高,清越悠扬,直达宵汉,响彻长空,全山满谷,到处响著嗡嗡不绝的震耳回声。
啸声,愈来愈近了,似是向著狭谷飞来。
这时,二十丈外,蓦然响起一声惊呼:“快跑,带镜老人来了!”
这声惊呼甫落,谷内群豪,顿时大乱,个个面现惶急,纷纷夺路狂奔,争先恐後,宛如大难临头。
萧银龙看得剑眉一皱,心说:这些人千里迢迢,翻山渡海,不是来看带镜老人的吗?如今带镜老人来了,反而逃命般的跑了。
心念间,啸声渐渐停了。
跑到前面峰角转弯处的群豪,有不少人又停身止步,转首望著潭边,在惶急的神色间,显得有些犹疑……
蓦地一声沙哑怪诞的厉啸,在银龙的耳边响起。
银龙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只见疯癫叟,蓬发竖立,环眼微合,仰面张著大嘴,伸著脖子,正发著凄厉刺耳的怪啸。
小温侯伤势刚刚控住,听了这声怪啸,俊面愈显苍白,冷汗顿时流下来。
银龙,丽君,身形一闪,已至小温侯身边,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手抚在小温侯的左右“命门穴”上。
盎多鹏,醉仙翁,俱都神色凝重,仰面望著方才清啸的空中,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银龙游目一看,停身峰角处的群豪,一个也不见了,想是听了疯癫叟的怪啸,吓跑了。
疯癫叟一声啸毕,环眼睁开了,寒光闪闪的望著前面峰顶……
突然清啸再起,就在前面数百丈高的峰巅之後。
紧接著两道相并灰白人影,宛如两颗弹丸,在前面数百丈高的峰顶上,掠空一闪,向著峰下如风驰来。
雪天三友,萧银龙几人,看了来人这种炉火纯青,已达化境的轻功,俱都心头一震,面色微变。
清啸一停,两道相并的灰白人影,已到达半峰,但那声清啸馀音,仍飘荡在群峰之间,直上苍空!
这时,银龙已能看清灰白人影,是并肩飞来的一男一女。
於是,心中一动,不觉脱口说:“来人并肩飞驰,是一男一女!”
雪天三友,听得心头一震,因为他们还没看清来人是男是女。
尤其醉仙翁,不觉脱口“噢”了一声,他一直想不透这位小兄弟,为何有如此强的目力。
这时如风飘下的两道灰白人影,已达峰底,向著谷中缓缓驰来。
雪天三友看得出,这种轻功,看似缓,实则疾!
突然萧银龙星目冷电一闪,接著脱口惊呼:“师妹,仙长”
呼声中,黄影一闪,势如脱箭般,向著飞来的灰白人影,电射扑去。
摩天玉女听了,粉面一变,心情不禁有些紧张焦急,她深知仙长到来,必然会道破为自己秘密授艺的恩师是谁!
小温侯听了精神一震,心情异常兴奋,觉得今天一日之间,得遇“宇内七奇”之中的四位高人,真是幸运已极。
牟娴华听到龙弟弟那声惊喜欢呼,看到那点如行云流水般飘来的白影,不觉芳心黯然,粉面上顿时掠上一丝幽怨!
雪天三友,这时看清了来人面目,正是隆鼻丰硕,美髯飘飘,一身灰布道袍的“云鹤仙长”。
仙长的身边,是一个清丽恬静,年约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正挽著他的右手并肩驰来。
白衣少女,一双剪水双瞳,正惊喜的望著如飞扑去的银龙,三人知道,这个白衣少女可能就是银龙的师妹裘若兰了。
三友看罢,俱都爽朗的哈哈笑了。
这时,银龙已扑至距云鹤仙长七丈处,停住身形,躬身等候。
若兰一见银龙,悲喜交集,飘飞中轻挥纤手,立即凄婉的急声说:“龙哥哥……”
话未说完,凤目中,已是珠泪滚滚,顺腮而落。
银龙强抑激动,正待向仙长躬身行礼,仙长与若兰已经到了。
云鹤仙长,来至近前,立即含笑祥和的说:“小施主免礼,请至潭边谈话吧!”
说著,身形未停,伸手将银龙右臂扶住,立有一股巨大潜力,将银龙扶起,直向三友立身之处飘去。
银龙只觉本身,宛如被风吹般,身不由主的向前飘去。
转首一看仙长,美髯飘飘,面含微笑,神色间,令人望之生敬。
再看兰妹,神色戚婉,凤目蕴泪,娇靥已显得有些憔悴了。
飘驰中,蓦闻身边云鹤仙长,哈哈一笑,朗声说:“数年不见,三位道兄丰采依然如旧。”
话落停身,已至三友及丽君三人面前,仙长立将银龙,若兰两人松开。
盎多鹏,醉仙翁,同时笑声说:“牛鼻子,是什麽风把你吹到狭谷来了……”
疯癫叟未待富多鹏说完,一晃蓬头,瞪著环眼笑声说:“什麽风吹来的,还不是老杂毛动了贪念,不然怎会悄悄跑到冰天雪地的长白山去!”
云鹤仙长上拂美髯,朗声哈哈一笑说:“疯道兄又开玩笑了,上次去长白山,实因去采‘冰果’配药,适逢其会,巧遇带镜老人,决不是专程前去……”
疯癫叟环眼一翻,仍有些不服的问:“这次呢?莫非又是来此采药?”
云鹤仙长,立即笑著说:“这次如非听到疯道兄那声破锣似的啸声,贫道恐怕早出福山了。”
仙长的话声甫落,三友和银龙几人,都忍不住炳哈笑了。
这时,丽君,娴华小温侯同时趋前向云鹤仙长见礼。
云鹤仙长一见丽君,立即抚髯含笑问:“赵姑娘,令师清云师太近来可好?”
丽君粉面一红,芳心暗暗著急,这时知道不能再隐瞒了,立即恭声说:“托仙长的福,家师一向很好。”
雪天三友,听得一楞,心说:久闻摩天玉女,武功居赵氏七雄之首,原来这丫头竟是武林四异蒙山老尼的秘传弟子。
三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件事连我们三人都不知道,武林中当更无人知了。
立在一傍的小温侯完全傻了,他身为六哥,尚不知七妹的恩师是蒙山老尼,一直认为妹妹是跟著老妈妈学艺。
银龙、娴华和若兰三人,并不觉得过分惊奇,因为他们从没问过丽君的恩师是谁。
雪天三友和云鹤仙长久别重逢,立即畅谈起来。
银龙乘机将若兰介绍给丽君,娴华和小温侯三人。
小温侯一见若兰,惊为天人,他确没想到龙弟常常谈起的师妹,竟是这麽一位亲切,圣洁、娇憨、憩美的少女。
一身素装白衣,配著娇憨无邪的笑靥,直疑是西天瑶池玉女。
小温侯游目看了一眼七妹和娴华,看到他们三个少女人相互谈得极亲热,极投合,极愉快。
但,他看得出,在七妹的粉面上,笼罩著一丝幽怨,在娴华的娇靥上,显示著心情失意,在若兰娇憨的面庞上,洋溢著纯真,无邪。
在他心理,对面前的三个少女,很快的作了个比较……
裘若兰,清丽恬静,透逸绝俗,粉面上,一直挂著娇憨无邪的微笑,令人一看,便知是个心地纯诚,毫无城府的小泵娘。
牟娴华、明媚、艳丽,容光照人,粉面上,始终闪著青春绚烂的光辉,有时英气凌威得令人不敢亲近,但却是个极端热情的少女。
七妹丽君,虽也秀丽出尘,如花似玉,但风姿中,却含有一股凛然风韵,既多情又善感,既高傲又妒情。
娴华、丽君、与若兰,三人站在一起,总被若兰一种无形风仪,掩没了两人的既有光辉。
小温侯一阵沉思之後,顿时为七妹耽起心来,如果她不能委屈求全,再不能慧剑斩情,後果实在堪虑。
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将小温侯由沉思中惊醒,转首一看,云鹤仙长和雪天三友,已趋步向潭边走去。
银龙一看,立即愉快的对小温侯说:“六哥,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小温侯立即含笑点首,与银龙并肩走了过去。
若兰三人,也随在银龙,德俊身後跟进。
众人纵身通过一段飞落水珠地带,停身在一块较乾燥的草地上,距离潭边已不足五丈了。
蓦闻,疯癫叟问:“牛鼻子,你不认为这个带镜老人是‘天南二义’之一吗?”
云鹤仙长,微一摇头说:“天南二义,双双坐关,要至明年新春才可启关。”
说著一顿,略一沉思又说:“那天长白山雪谷残垣中,就在萧小施主向我施礼的一刹那,石屋窗内毫光骤失,只见一缕清烟,掠过赤足恶丐和尚的头顶,立即暴起两声惨叫,待我扑至林外,那缕清烟,已经踪迹全无了。”
雪天三友听得俱都面色一变,醉仙有些不信的说:“牛鼻子,你不要过分渲染,以你绝世轻功‘驭风飞行术’,还能让带镜老人逃脱了视线吗?”
云鹤仙长慨然一叹,说:“那天我曾腾空数次,但四野茫茫白雪中,笼罩著一层薄雾,到处闪动著人影,俱是隐身残垣中的武林人物,令我不知应该追踪那一个人影才好。”
盎多鹏望著潭中的宝镜说:“以你的看法,可知这位老人将宝镜放在奇险瀑潭中的用意何在?”
云鹤仙长,修眉一蹙说:“这位老人,似乎蓄意杀绝见利贪心的人,自他现身以来,死在他手中的黑白两道高手,实在不少了。”
说著一顿,游目扫视了四周一眼,又说:“据我猜测,老人将宝镜置在潭中,目的在造成贪心者,彼此争夺,自相残杀,使武林中再没有见利忘义,贪心不足的人。”
疯癫叟一听,心中顿时有气,不觉忿忿的说:“这不是诚心制造杀孽吗?如果没这面镜子,贪心的人,为何会起贪心?”
说著,又怒哼一声,说:“乾脆将这面镜子毁掉,断了大家的念头!”
说著,俯身捡了一块小石,举手就要投出。
众人一见,面色同时一变,不觉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盎多鹏、醉仙翁,同时大喝一声,伸手将疯癫叟的右腕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