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壮志沿着侧殿殿檐,飞身纵上钟楼,游目一看,发现寺外左前方的松林内,人影纵横,拳风呼呼,知道展伟明正被大佛寺的僧人围攻中,只是不知他们为何在寺外松林内发生了争执。

  于是,飘身纵下钟楼,飞身向林前扑去,同时,高声疾呼:“大家请住手。”

  但,松林内依然厉喝怪叫,毫不理会。

  凌壮志原已有些不快的心情,顿时变成怒火。

  飞扑中,凝目一看,只见林内数十灰衣僧人,将身材威猛的展伟明团团围在核心,让三个身披杏黄裟架的中年僧人,合力围击展伟明一人。

  展伟明飞眉瞪眼,怒喝连声,时拳时掌,力斗三僧,虽然仍不时乘机还击,但已显得十分吃力。

  凌壮志不敢迟疑,再度振声大喝:“快些住手!”

  大喝声中,身形快如电掣,直扑林内。

  团团将展伟明围住的十数灰衣僧人,闻声回首,一见扑来的是凌壮志,叱喝一声,纷纷向凌壮志扑来。

  激斗中的展伟明一见,立即哈哈一笑,接着大声说:“小妹夫快来收拾这几个偷马贼……”

  “贼”字刚刚出口,一个中年僧人,已旋身闪至展伟明的背后,一声大喝,右掌猛击展伟明的后心。

  凌壮志大吃一惊,暴喝一声:“住手!”

  暴喝声中,身形已至十数灰衣僧人的身前,右袖一挥,人影横飞,立即暴起数声惊呼-叫!

  就在凌壮志挥退十数灰衣僧人的同时,砰的一响,展伟明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两手立时扑在地上。

  哇的一声,展伟明张口喷出一道鲜血,顿时昏了过去。

  凌壮志一见,顿时大怒,杀机陡起,厉喝一声:“鼠辈纳命来!”

  厉喝声中,旋身如飞,两掌如火通红,幻起一片血红掌影,迳向三个身披黄袈裟的中年僧人的天灵击去。

  恰在这时,跛足道人和简大娘等人已经如飞赶到。

  跛足道等人一见,面色大变,同时惶声急呼:“志儿快些住手!”

  但是,他的呼声已被三个中年僧人凄厉惊心的惨叫淹没了。

  顿时,血浆四射,盖骨横飞,三个中年僧人,同时旋身栽倒地上。

  十数灰衣僧人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惊嚎一声,抱着秃头,亡命向大佛寺的山门奔去。

  凌壮志杀机已迷神志,根本没听到简大娘等人说什么,他掌击了三个中年僧人后,急忙蹲身将展伟明扶坐起来。

  简大娘等人见展伟明黑脸发乌,虎目紧闭,唇边挂着血迹,纷纷惶急地围拢过来。

  只有跛足道一人,心神焦急,额前涌汗,瞪着一双怪眼,盯着地上三个天灵碎裂的僧人尸体发呆。

  邋遢和尚、穷书生惶急地蹲下身体,分别握住展伟明的左右脉门,暗输真力,疏散展伟明体内的积血。

  宫紫云、叶小娟,以及万绿萍看了这情形,知道凌壮志是因展伟明被击吐血而动了杀机。

  由于简大娘和穷书生以及邋遢和尚郝老妪等六位老前辈在场,三人都不便插言询问起事的原因。

  凌壮志见邋遢和尚和穷书生两位老前辈为展伟明治伤,不便再参与诊治,立即由地上站起来。

  简大娘和郝老妪,发现凌壮志铁青的俊面上,一道煞气,直冲天庭,不由心头同时一凛,两人悄悄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孩子的杀气如此重,还是不要让他去天山救展伟凤的好。

  铁钩婆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不由望着凌壮志,关切地惶声问:“志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壮志虽然满腹怒火,气未平息,但铁钩婆的问话却不能不答,于是长吁出一口怒气,愤声说:“我在钟鼓楼上即看到他们围攻展世兄,我一面奔来,一面高呼请住手,他们不但不理,反而趁展世兄分神之际,暗下毒手。”

  铁钩婆不知起事原委,自是不便说谁是谁非。

  恰在这时,展伟明粗鲁地吐出一口长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但仅看了邋遢和尚和穷书生一眼,又无力地闭上双目。

  跛足道人已忧急深沉地走过来,忧丧地说:“这件事的起因,完全在我!”

  简大娘,郝老妪和铁钩婆,立即不解地问:“为什么?”

  跛足道黯然一叹说道:“不是吗,我不提议来大佛寺,不是就没这些事吗?”

  宫紫云一直在静静沉思,这时突然不解地说:“展世兄前来备马,怎会和寺里的僧人发生争执?”

  凌壮志立即沉声说:“小弟来时,展世兄正大骂他们是偷马贼。”

  众人一听,齐哟一声,纷纷惊异地去看林的深处。

  只见乌骓、青聪、白马、枣红,依然系在原处。

  凌壮志一见飘萍女黄飞燕的白马,双目顿时一亮,不由轻咦一声,颇为惊异地问:“燕姐姐不是已回石门了吗,她的白马为何仍在此地?”

  跛足道人眉头一皱,一阵沉吟,似是想说什么,但又没说什么。

  叶小娟急忙解释说:“燕姐姐走时对展世兄说,白马暂时借给小妹骑。”

  凌壮志心中一动,接着还问了一句:“燕姐姐走时,师姐和娟妹可知?”

  说着,以询问的目光,又望着黛眉微蹙的宫紫云。

  宫紫云虽然善妒,但她在表面上却竭力避免露出妒意,她不但要保持凌弟弟的自尊,而且要显示出她是一个温顺、体贴的贤德妻子,也是一位关怀、爱护凌弟弟的大姐姐。

  因而黛眉一展,柔顺地说:“我和娟妹随着简老前辈等人回到玉露峰下,那位燕姐姐已经走了。”

  凌壮志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宫紫云在燕姊姊之上了“那位”两个字。

  但,这时他也在怒火未熄之际,加之一直对黄飞燕的悄然离去感到迷惑,因而也不愿过份注意这句话的含意。

  他又望了林中的白马一眼,蹙眉不解的自语问,这又是为什么呢?

  自语甫落,大佛寺钟鼓楼上,荒然响起一声震憾山野的巨钟大响。

  众人同时一惊,纷纷转首望向大佛寺的巍峨大山门。

  跛足道忧急感慨地说:“禅海大师就要聚众前来了。”

  简大娘霜眉一蹙,不解地问:“大佛寺的主持方丈不是四空法师吗?”

  跛足道黯然说:“有人说正在坐关,也有人说去了西天山。”

  凌壮志一听西天山,不由冷笑,目闪寒电。

  跛足道看在眼里,急忙解释说:“大佛寺的上届方丈,虽然与天山金霞宫有渊源,但大佛寺并不是天山派,这一点你们必须弄清楚……”

  话未说完,荒然一声,第二击巨钟又响了。

  震耳欲聋的钟声,似是将要把沉思问题的铁钩婆惊醒,她突然敏感地说:“四空法师前去西天山,会不会是被天山五子邀去协助,以便对付志儿?”

  如此一说,不想在凌壮志怒火高烧的心里又加了一桶油。

  简大娘看出凌壮志的煞气更浓了,不由沉声驳斥道:“天山五子自大自恃,岂肯广邀助手?再说天山佛寺正多,四空法师即使去了天山,也不见得就是去了金霞宫。”

  铁钩婆一向刁蛮难缠,脾气古怪,但对这位结拜大姐姐却毕恭毕敬,大气也不敢相争。

  实在说,普天底下,能够驳斥铁钩婆几句和顶撞她的人,除了清誉满天下,颇受人敬的简大娘,就是她唯一的亲生爱女万绿萍了。

  铁钩婆见敬爱的大姐姐沉声驳斥,知道自己把话说错了,急忙颔首应是。

  就在这时,第三声巨钟又响了。

  紧接着,四路灰衣光头的年轻僧人,俱都双手合什,个个目闪惊急,匆匆正由寺门涌出来。

  跛足道黯然一叹,望着简大娘,深沉地说:“今日之事,已难善了,稍时请大姐姐凭在武林高誉,先行婉言和解……”

  凌壮志觉得自己闯的祸而要老辈人物出面担当,大是不该,何况,他自认并没错。

  因而,未待跛足道说完,急上一步,拱手躬身说:“志儿做事志儿当,怎敢劳诸位老前辈从中为难。”

  众人无言,一齐举目望向大佛寺的山门前。

  只见灰衣僧人已涌出百人之多,正开始分成剪形向松林这面走来,似是企图形成包围之势。

  刁蛮淘气的万绿萍娇哼一声,愤愤地说:“看他们来势汹汹,恐怕又要以多为胜,群打围殴了。”

  铁钩婆小眼一瞪,立即沉声说:“哼,那他们是自找麻烦,佛祖也保佑不了他们。”

  穷书生见铁钩婆母女一唱一合,毫无息事宁人之意,不由提醒说:“目前切不可再意气用事,出手伤人,闹成不可收拾之局,延误了他们去天山的行程。”

  叶小娟一听,立即懊恼的说:“现在展世兄掌伤如此沉重,势必不能同行。”

  谈到展伟明,众人都不期而然的看了一眼,黑脸发乌,双目紧闭,仰面侧卧在地上的展伟明。

  凌壮志一想到方才三个中年僧人,不听劝阻,暗施杀手的狂妄行为,心中便忍不住怒气上冲。

  这时举目再看,数百僧人已在寺前雁形排开,其中,身披杏黄袈裟的僧人,竟有数十人之多。

  四名身披大红袈裟的中年僧人,拥着一位身披朱红袈裟,面带愠色的老和尚,正由山门内走出来。

  老和尚双眉银髯,怀抱玉如意,步履稳健,目光炯炯,一直盯着这面的松林。

  四名身披大红袈裟的中年僧人,个个身材高大,俱都手持一根铁禅杖,气势汹汹,十分威猛。

  凌壮志打量间,蓦闻跛足道低声说:“简大姐,正中抱如意的老和尚,就是禅海大师,其余持禅杖的四人,是四空法师的高足,其中以最右的济清性情最暴,功夫最厚,心胸也最狭小。”

  凌壮志立即注目细看,见济清僧肩阔背厚,虎头燕额,两道浓眉,一双铃眼,狮鼻海口络腮胡,一望而知不是中原人氏。

  济清僧,满面怒容,雄纠纠的走在禅海大师身后,手中提的那根铁禅杖,似乎也较其他三僧为重。

  打量间,禅海老和尚率领着济清四人,已到了林前。

  跛足道和简大娘,当先迎了过去。

  凌壮志和宫紫云三人也立即跟在穷书生和铁钩婆几人的身后。

  禅海老和尚一见跛足道、邋遢和尚以及简大娘等人,急忙停身,合什宣了声佛号,脸上的愠色顿时全消,同时朗声说过:“诸位道友,同莅寒寺,老纳因寺务所羁,故未亲至斋室相陪,倾闻本寺弟子三人,在此林内遭人击毙,不知是哪位道友下的毒手?”

  凌壮志不愿跛足道和简大娘从中为难,因而挺身上前两步,急拱双手,微一躬身,郎声说:“击毙宝刹三名弟子的人,就是在下凌壮志!”

  “凌壮志”三字出口,禅海大师和济清四人,以及数百僧人,面色同时一变,所有惊急的目光,一齐集中在凌壮志的身上。

  禅海大师寿眉一蹙,立即不解地问:“不知本寺弟子,何事使小施主动怒!”

  凌壮志直身回答说:“在下听到展世兄的怒喝,立即前来察看,发现贵寺十数大师围攻展世兄一人,在下虽曾一再高呼住手,贵寺大师非但不肯听劝止,且趁展世兄分神之际,暗施毒手,将展世兄击倒在地,喷吐鲜血,昏死过去,至今尚未醒来。”

  说着,侧身举手,指了指身后数丈外的展伟明。

  禅海大师早已看到平躺地上,嘴角带血的展伟明,看情形伤势的确不轻,但寺内被击毙了三名四代弟子,也是极严重的大事情。

  老和尚看到对方,俱是名震江湖,出名难惹的人物,尤其击毙三名弟子的人,又是震惊武林的凌壮志。

  讲打,倾全寺之力也不是对手,讲和,对全寺弟子又无法交代。

  于是,心中一动,决意先问清曲直,再见机行事,于是面色一沉,转首望着七八丈外的两列僧人,沉声问:“方才是哪些在场?”

  老和尚一问,灰衣僧人的行列中,立即战战兢兢地走出十数个面色苍白的僧人来,俱都双手合什,恭身肃立。

  禅海大师不解地看了几眼,接着沉声问:“凌小施主来时,可曾连呼住手?”

  如此一问,满面怒容的济清僧,立即环眼暴睁,正待向十数僧人说什么,十数僧人已同时惶声说了:“恭禀师祖,那位小施主曾连呼住手。”

  禅海大师一听,两道霜眉蹙在一起了,他骤闻寺外有三名弟子被杀,便即撞钟聚众,慌急间,匆匆赶来,至于其中详情,尚无暇来得及细问。

  这时才想起询问事发起因,因而怒声问:“尔等为何擅自离寺,因为何事与那位展施主发生争执……”

  话未说完,满面怒容的济清僧,突然躬身沉声说:“是弟子命令他们前来把留林中的马匹。”

  跛足道人和简大娘等人听得十分不解,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禅海大师立即注定济清僧,沉声问:“你为何要扣留诸位施主的马匹!”

  济清僧毫不迟疑地怒声说:“彼等即将乘马北上,扰乱本寺先祖圣地金霞宫,并大骂天山五位师叔祖,狂妄傲慢。”

  简大娘等人一听,俱都愣了,彼此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说:“饭间在斋室谈的话,怎地被济清僧听去了?”

  禅海大师惊异地哟了一声,面色立变,慈目不由看了跛足道、简大娘和凌壮志等人一眼,接着又对济清僧问:“这些事你怎地知道?”

  济清僧继续怒声说:“彼等饭后,正风、正典送茶去时,曾亲耳听见他们谈论此事。”

  简大娘等人一听,恍然大悟,这时才想起果有两名小沙弥前去送茶,只是那时众人并未注意,想不到一群老江湖,倒吃了两个小和尚的亏。

  铁钩婆见济清僧态度蛮横,毫无尊长敬老之意,一口一个彼等,不由瞪眼怒声说:“你是什么东西,胆敢称这些人彼等……”

  济清僧尚未待铁钩婆说完,浓眉一轩,环眼暴睁,注定铁钩婆怒声说:“对待敌人,视同贼子,还谈什么尊敬!”

  铁钩婆一听,顿时大怒,但她碍着跛足道与禅海大师的交情,不愿先行动武,立即怒声说:“既然是敌对之人,视同贼子,我们志儿杀了你们三名弟子,也是理所当然。”

  话声甫落,大佛寺的数百名弟子,立即朗声宣了个阿弥陀佛。

  禅海大师竭力避免双方动手,因而有意斥责济清僧压抑众怒,于是即对济清僧沉声怒斥说:“这等大事为何不事先报于我知?”

  济清僧似乎凶性大发,已经不知礼数,竟然怒声反抗说道:“掌门师尊西去天山,离寺之时,曾法谕弟子四人按日掌理寺务,今日弟子当值,有权处理此事。”

  禅海大师顿时被说得面红耳赤,但为尊重掌门方丈的法谕,虽然已动嗔念,但却不便发作。

  跛足道人和简大娘一听,知道今日的事已难善了,但济清僧假公反上的行为,势必要教训一番。

  凌壮志虽然也几番想纵身而出,痛惩济清,但听了穷书生的提醒,深恐误了行程,追不上展伟凤,因而,硬将胸间翻腾的怒火,强压在心头。

  邋遢和尚一向妒恶如仇,这时觑目看了一眼身后,竟由怀中掏出大酒罐来,又饮酒又吃肉。

  铁钩婆再也耐不住心头怒火,不由厉声说:“丫头,你去砍他几剑,杀杀他的凶劲……”

  说话之间,转首一看,哪里还有万绿萍的影子。

  这时,众人才知道,邋遢和尚为何又喝酒又吃肉的原因,想是他早已发觉万绿萍隐身走了。

  聪明的叶小娟灵智一动,急忙恭声应是,振腕撤剑,一阵清越龙吟,青光一闪鸳鸯剑已掣出鞘外。

  于是,明眸一闪,手横长剑,向场中走去。

  济清一见,狂性大发,不由仰天一阵厉笑,说:“如此正合我意,今天你们胜不了我手中的铁杖,不偿还我们大佛寺的三条人命,你们就休想离开此地。”

  说话之间,闪身而出,立将沉重的铁禅杖横在手里。

  禅海大师黯然一叹,即和其余三僧向后退去,同时,郑重警告说:“济清你一味蛮横不识时势,你将悔之莫及。”

  济清僧自恃臂力千斤,功力高过同侪,自出师以来,尚未逢过敌手,何曾将叶小娟放在眼里。

  这时听禅海大师示警,再度哈哈一笑,傲然大声说:“浪得虚名,岂能吓人,不胜过我手中的铁禅杖,休想令我佩服。”

  叶小娟知他指的是志哥哥,芳心顿时大怒,不由一声冷笑,怒声说:“看你这份狂态,十足夜郎之徒,今日姑娘不给你一些颜色看看,你永远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跛足道人深怕事体闹大,将来不但不能再来大佛寺盘恒,而且也不好意思再见天山五子。

  这时见小娟黛眉微蹙,娇靥凝霜,圆睁凤目,缓步向前逼去,虽仅撤出一剑,显然已动了真怒,她掌剑兼施,济清定然吃亏,因而脱口急说:“丫头站住!”

  小娟闻声停步,不由转首望着师伯,众人也一齐茫然望着跛足道。

  邋遢和尚立即大刺剌地沉声说:“跛足,管她去,再不杀杀这秃头的凶劲,连我老人家也将不放在眼里了,看满场数百人,顶他神气。”

  说着,就举起拿着肉的乌黑油手,指了指气势万丈,满面凶煞的济清僧。

  跛足道眉头一皱,没理秃头,即对小娟,忧急地说:“不可伤他!”

  济清僧何曾将小娟放在眼里,这时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飞身前扑,同时厉声说:

  “有本事就尽量施展出来,哪个要你手下留情。”

  厉喝声中,飞身扑至,手中粗如儿臂的铁禅杖,一招“横扫五岳”,挟着一阵慑人的啸声,幻起一轮杖影,直向叶小娟的纤纤柳腰扫去,声势威猛,十分骇人。

  大佛寺数百僧人一见,俱都惊得变颜变色,神情不安,反而为叶小娟暗中擦了一把冷汗。

  但看在凌壮志、宫紫云和以杖震慑武林数十年的简大娘的眼里,却不觉哑然笑了。

  叶小娟不敢违背师伯跛足道人的心意,因而怒气已消了大半,这时一见济清僧禅杖扫来,不由冷冷笑了。

  为了要济清知道武功精绝不在几分牛力,同时也要杀杀他的傲气,要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因而,一俟禅杖扫到,身形如电疾旋,白影一闪,恰好脱出杖影之外,禅杖擦身扫过,数百僧人同时暴起一声惊啊。

  蓦然,一声娇叱,青光电闪,叶小娟反臂振剑,一招“倒打金钟”,青鸳剑闪电点向铁杖的尖端。

  禅海大师一见,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急呼:“济清小心!”

  济清僧大吃一惊,暴喝一声,猛然蹲身后退,急忙刹住往前冲的身势,硬将扫出的铁禅杖横收回来。

  即使他应变得快,仍不禁肩头连晃,马步移动,涨得满面通红。

  济清僧不愧是大佛寺的翘楚,就在他马步不稳之际,大喝一声,趁势翻身,手中铁禅杖,一式“泰山压顶”,再向小娟当头劈下。

  小娟一声冷笑,娇躯腾空跃起,闪过禅杖,疾泻身形,直向济清身前落去。

  用杖之人,最怕对方欺进,一经近身,长杖便无用武之地。

  济清岂能让小娟近身,一声冷嘿,杖端点地,身形如飞暴退

  小娟一见,目中冷茫电闪,足尖轻点地面,娇躯紧随济清后退的身形跟进,快如流矢。

  紧接着,脱口一声娇叱:“济清纳命来!”

  来字出口,青光电闪,一招“白蛇吐信”,青鸳剑已点向济清僧喉间。

  禅海大师再度惶声急呼:“姑娘剑下留情!”

  跛足道也震耳大喝一声:“娟儿住手……”

  小娟旨在让济清知难而退,并无伤他之心,这时听到呼声,急刹冲势,撤剑点向他的手腕。

  济清僧可称得上是凶猛傲然之徒,他正待仰面倒向地面,又见小娟的剑尖,点向他的手腕。

  于是,急切间,急松左手,猛塌右肩,右臂独自将铁禅杖挑起来,横向小娟的长剑上撞去。

  铮然一声,火花飞溅,济清僧踉跄退后数步,叶小娟借力盘空跃起,飘然落至三丈以外。

  跛足道知道再斗下去,叶小娟必杀济清无疑,因而急忙大声说:“高低已见,娟儿回来!”

  禅海大师早已看出,济清只是几分蛮力,方才不是老友跛足道人适时制止,济清已横尸当地。

  这时见跛足道召回小娟,也急忙沉声说:“济清,我以师叔之尊,命令你退下去!”

  济清僧已经暴怒如狂,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哪里还肯听禅海大师的喝止,于是暴睁环眼,厉声说:“在弟子当值之日,死伤三名四代弟子,我有责任讨回这笔血债,弟子已向佛祖宣誓,要想今日之事不争,除非对方赔偿三条人命,否则,弟子当以死力争。弟子抗上之罪,待等事毕,弟子当自求处分,望师叔不必再增弟子的罪过。”

  凌壮志见济清僧不可理喻,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娟妹回来,让愚兄试试他究竟有几分蛮力。”

  说话之时,纵身而出,直落场内。

  济清僧见此,仰天一声狂笑,傲然朗声说:“我济清今天斗的就是你凌壮志,你果真胜了我济清,再去本寺先祖圣地的金霞宫不迟。”

  话声甫落,横杖向凌壮志奔来。

  就在济清举步的同时,蓦然一声巨钟大响,就在钟鼓楼上响起,声荡山野,震耳欲聋。

  济清僧惊得浑身一战,倏然止步,面色大变,数百僧人,俱都大惊失色,纷纷转首,一齐望向钟鼓楼。

  荒然一声,第二击又响了。

  钟声未落,鼓声又起,咚咚之声,连续不绝。

  禅海大师霜眉轩动既惊且怒,不知何人闹此恶作剧,居然瞻敢乱击大佛寺的巨钟大鼓?

  钟声,鼓声,交替互鸣,紧密乱急,无节无序,宛如大佛寺出了什么万分紧急的大事情。

  禅海大师一定神,即将手中的玉如意,迎空一挥,怒声大喝道:“速将钟楼围住,万万不可放走击鼓之人。”

  话声甫落,陷入惊惶的数百僧人,蓦然一声呐喊,纷纷扑向钟鼓楼前,势如海啸潮水般涌去。

  数十个披杏黄袈裟的中年僧人,早已飞身纵上侧殿和气势雄伟的大山门上。

  济清四僧,也形成包围之势,分别飞至钟鼓楼四周附近的殿梁和松树之上,神色惶急,横杖而立。

  四僧凝目一看,面色同时大变,脱口一声惊啊,险些跌下地来。

  只见钟鼓楼内,钟鼓声起,悬空飞动,交替碰撞,哪里有半个人影。

  济清四僧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顿时流出来,不由同声高呼:“师叔快来,师叔快来。”

  禅海大师心知有异,大袖一挥,直飞山门之上,老和尚凝目一看钟鼓楼内,也闹了个张嘴瞪眼,愣在当场。

  老和尚虽是空门中人,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不太信有鬼,可是这种奇异现象,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急忙一定心神,立即合什当胸,朗声宣了一声佛号。

  佛号一响,钟鼓楼内的钟干鼓槌,应声自坠,同时止鸣。

  这时,全寺数百僧人,个个面色苍白,俱都闪目惊急,一齐仰面望着钟鼓楼,任由冷汗滴滴下流。

  禅海大师闭目合什,竭力抑制杂乱情绪,心绪一净,灵台自明,觉得这正是制止济清的大好借口。

  心念已毕,立即睁开双目,望定济清,肃容说:“你做事任性,违反佛心,佛祖亲自显圣,钟鼓楼果然自鸣,佛祖慈悲,不但救了你自己,也救了大佛寺近百年来的声誉。”

  说此一顿,突然沉容厉声问:“今日之事,你将如何处置?”

  济清僧凶恶威猛,原就缺乏明智,加之亲见钟鼓自鸣,早已心胆惊吓,惶慌不知所以了。

  这时,济清僧见禅海大师轩眉厉色,怒声责问,立即俯首,满面惶愧之色,恭声说:

  “弟子愿意长跪佛祖座前痛悔,并请师叔厉责。”

  话声甫落,气势巍峨,香烟缭绕的大铜殿中,蓦然又传出一声法脆悠扬的铜磬声音。

  禅海大师和济清四僧,心头猛然一震,面色同时大变。

  只见香烟弥漫的佛前巨龛上的大铜磬边,无人跪立,木磬自击,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清脆鸣声。

  在大殿内的几个香火沙弥,俱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自鸣的大铜磬,个个呆若木鸡。

  不信白日会有鬼的禅海大师,也惊呆了。

  老和尚一定惊魂,再度朗声宣了声阿弥陀佛。

  佛号出口,木磬自落,铜磬鸣声立止。

  禅海大师有些相信佛祖显灵了,不由举起手中玉如意,向着全寺僧人的一挥,同时怒声说:“还不快去向佛祖痛悔!”

  话声甫落,数百僧人,如风涌进山门,齐向大殿阶前涌去,每个僧人口中,连声低呼“罪过,罪过!”

  这时立在林前的跛足道人和简大娘以及凌壮志、宫紫云等人,虽知钟鼓自鸣是万绿萍闹的把戏,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闹大佛寺,总觉得有些过分。

  继而一想,又觉得不如此,实在无法平息今日之事,再看方才济清僧的气势万丈,大佛寺数百名弟子的愤怒神情,谁敢预料是何结局。

  这时见数百僧人,又风涌般地站向山门,闹不清寺内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声悠扬清脆的声音,迳由大佛寺内飘了出来。

  小娟稚气未脱,不由噗嗤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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