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庭苇对方才单姑婆提到各帮会门派争夺东南霸主的事非常注意。

  因为,她在来武夷山的途中,也听说这件惊人的消息。

  尧庭苇一面前进,一面关切地问:“单姑婆,您方才说的争夺东南霸主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单姑婆显得漠不关心地一挥手,有些不值一提的样子道:“那是你李阿姨搞的鬼!”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脱口急声问:“您是说……您们总分舵主?”

  单姑婆立即正色道:“是呀,你来此的沿途没听说?”

  尧庭苇立即解释道:“听说啦,沿途的茶楼酒肆都正谈论这件事,可是,并没有人说,这是李阿姨策动的呀!”

  单姑婆一听,立即笑指尧庭苇,挪揄地道:“俺的西北大小姐,也真亏你代掌着一个赫赫有名的总分舵,这一点谋略你就猜不透呀!”

  尧庭苇一愣道:“我虽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呀!”

  单姑婆淡然一笑,却有些不屑一谈的意味,向着前面一挥手道:“少时见了你那位永远不老的李阿姨,你自己问她好了。”

  快到中门石阶时,单姑婆呵呵笑着道:“尧姑娘呀,你大概有一年多没有来了吧?”

  尧庭苇虽然心中一惊,深怕尧恨天闻声躲开,但她却急步登阶地笑应着,而且已看到了急身准备回避的尧恨天。

  尧恨天已无法走避,只得站直身体,强展欢笑,作出欢迎之势。

  尧庭苇一见尧恨天,想到他翻箱倒柜的搜索自己的阁楼,以及深爱的檀郎许格非杀了自己的师父。

  是以,一时悲从心中起,热泪夺眶出,不由哭声喊了爹,飞身向尧恨天身前扑去。

  扑至近前,双手握住尧恨天的双臂,立即痛哭失声地跪了下去。

  尧恨天一见尧庭苇,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西北总分舵,由于尧庭苇的前来,可以说是垮了。

  加之,自己既得不到屠龙天王的信任,如今又得不到长春仙姑的欢心,而仇家许格非又步步追逼得紧。

  老贼想到伤心处,也不由鼻孔一酸,滴下了两行伤心老泪。

  坐在椅上的长春仙姑并没有起身,但却愉快地笑着道;“哟,我的贤侄女,快起来吧,看你们父女两人哭得像泪人儿似的,我这颗铁石心,也快要被你们给哭化了。”

  尧庭苇一听,立即又扑跪到长春仙姑的双膝前,哭声道:“李阿姨,请您为苇儿作主。”

  长春仙姑一面搀扶起尧庭苇,一面愉快地笑着道:“哎哟,我的贤侄女呀,你要我替你作什么主呀?可是要嫁给那个最近轰动武林,震惊江湖的许格非?”

  非字方自出口,尧庭苇已断然含泪恨道:“不,阿姨,我要你帮着我杀了他!”

  长春仙姑听得神情一喜,不由神秘地瞟了一眼惊喜含笑的尧恨天,继续道:“苇儿,真的呀,你不再喜欢他啦?”

  尧庭苇断然恨声道:“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说话之间,明目中的热泪再度涌出来。

  长春仙姑笑着道:“苇儿呀,你别骗我啦,你嘴里说恨他,你心里却巴不得早一天见到他……”

  尧庭苇知道这是长春仙姑的反诈语法。

  是以,未待长春仙姑话完,立即剔眉恨声道:“我为什么要想他?人是要经常在一起才会有感情的,我除了那天晚上他和李女侠前去西北总分舵见过一面,从来没再见过他,哼,实在说,他现在长得什么模样,我恐怕也早不记得了。”

  长春仙姑故意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将许格非拉在你面前,你会不会认得他?”

  尧庭苇听得暗吃一惊,不由脱口述:“那就请李阿姨将他带出来,我要亲手一剑杀了他。”

  长春仙姑哟了一声道:“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呀!”

  尧庭苇怕中了长春仙姑的计,又怕引起她的怀疑,因而哭声道:“他在大闹西北总分舵后,不但伤了我的师姊,还杀了我的师父,阿姨,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恩师之仇,同样的是不共戴天的呀!”

  一旁的单姑婆这时才知道铁杖穷神杜孟三是尧庭苇的师父,因而,她也惊觉到尧庭苇的武功,必然也不低俗。

  长春仙姑听了尧庭苇的话似乎很满意,瞟了老贼尧恨天一眼,立即道:“好了,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赶了这么些天的路,想必也极辛苦,来,坐下来喝几盅,解解乏……”

  尧庭苇虽然根据方才在东跨院和单姑婆的谈话中,看出许格非不可能先她到达。

  但是,她知道单姑婆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也许她故意深藏不露,甚或长春仙姑已有了交代。

  是以,为了再度证实一下,因而未待长春仙姑话完,故意断然恨声道:“不,仇人就在当前,苇儿哪里吞食得下,请阿姨快将许格非押出来,我要先杀了他以慰恩师在天之灵……”

  话未说完,长春仙姑已笑着道:“哟,我的贤侄女,我若是有本事将许格非逮着了,我哪里还敢留着他.还不早就把他给剁啦,能留他到现在吗?”

  尧恨天也在旁催促道:“苇儿,快坐下来吃点东西吧,我们只知道许格非在历城伤了天南秀士,杀了龙拐帮的帮主,之后,再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尧庭苇心中一惊,不由关切地问:“许格非为什么突然失去了行踪呢?可是……”

  话未说完,单姑婆已笑呵呵的道:“尧姑娘,什么事也不能急在一时半刻,你先坐下来,大家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商量正经事儿,我老婆子敢向你保证,只要许格非那小子来了,准死没活。”

  尧庭苇这时的心理真是矛盾极了,她既恨许格非杀了铁杖穷神,又担心长春仙姑真的设好了圈套在逮他。

  这时一听,不由故意恨声道:“那样最好,只怕他吓得躲起来不敢再在江湖上露面了。”

  长春仙姑则望着单姑婆,笑着道:“客人是你引来的,又是你最喜欢的贵客,你也坐下来当个陪客吧!”

  单姑婆一听,立即笑呵呵的道:“真的呀,那我老婆子可真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光啦,哈哈……”

  说罢,一面在长春仙姑的一侧坐下,一面兀自笑了。

  尧恨天一俟侍女们为尧庭苇和单姑婆添上盅箸,立即关切地问:“苇儿,你离开时,总分舵上还好吧?”

  尧庭苇知道这是老贼搭讪话题的开始,但她却索性道:“苇儿那天由别院回去,才知道许格非前云总分舵闹事,回到楼上,小玲他们说父亲急于找一件东西,因我不在,又不知放在哪里……”

  老贼尧恨天怕单姑婆睥视他,老脸一红,赶紧打岔道:“噢,为父想找那面总分舵主的紫金符牌,因为你不在,小玲她们又不知你把它放在何处。”

  尧庭苇听得暗自冷冷一笑,心想,你明明把紫金符牌交给了诛龙堂的谢白德,这时却说早巳交给了我,她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里却恭谨地道:“我以为父亲是要找李女侠的遗嘱和信物,所以,我将总分舵上的事务交代了一下,便匆匆兼程赶来了。”

  老贼尧恨天一听,立即有些迫不北待地问:“你现在带在身上吗?”

  尧庭苇立即恭声道:“苇儿已经带来了。”

  尧恨天立即道:“快拿出来让为父看看。”

  尧庭苇一听,立即去解身上的红绒绣金镳囊上的丝绒带。

  长春仙姑早巳听说尧恨天昔年单恋李云姬的事,听说,前年夏天又设计害死了许双庭,最后,李云姬虽然被诱进了西北总分舵,但因翻车伤重,虽然经细心诊治,最后还是死了。

  当时长春仙姑听说了,心里的确有些不是滋味,好在她身边有的是解寂寞的人,是以过了一阵,也犹淡忘了。

  这时一听说尧庭苇带来了李云姬的遣嘱和信物,再度引起了她醋意。尤其,当她看了尧恨天那和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快。

  因为,她觉得李云姬已是死了快两年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已经做了鬼,难道比她这个身边的活人还具有吸引力?

  尤其最令长春仙姑不服的是,她虽然也是三十八九岁四十岁的女人了,可是她驻颜有术,看来还不到三十,说句不客气的话,狼虎之年正够意思。

  想不到这老小子,当着她的面,居然敢对李云姬那么情急,既然这样,少时她倒要看看李云姬在遗嘱里写了些什么东西。

  长春仙姑虽然心里生气。但她狐媚的脸蛋上依然挂着笑意。

  可是,她却不知道尧恨天关切的遗嘱,是看一看李云姬对许格非是怎么个指示的。

  如果李云姬责成许格非,报父仇、雪母恨,务必手刃元凶,那他尧恨天就没有活命的希望了。

  只见尧庭苇在囊里拿出来的,竟是一个薄薄的小锦匣。

  尧庭苇打开小锦匣,首先拿出一对彩华缤纷,毫光四射的星型宝石双球。

  长春仙姑一见,目光不由一亮,立即转首望着尧恨天,脱口嗔声问:“老小子,这不是你的扇坠吗?”

  尧恨天也看得面色一变,心知不妙,因而也惊异地道:“咦,是呀,这正是老夫的扇坠呀!”

  长春仙姑冷冷一笑道:“哼?怎么跑到李云姬的手里了?”

  尧恨天做梦也没想到尧庭苇会在李云姬的遗嘱里,将他前年交给李云姬做进入西北总分舵的信物扇坠给拿出来。

  这时见问,只得焦急地辩白道:“我也不知道哇!”

  长春仙姑冷冷连笑数声,轻蔑地问:“我以前问你扇坠为何不见了,你是怎么对我说来的?”

  尧恨天本来并不把长春仙姑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他目前要全靠她来掩护,如果把她得罪了,立即便失去了安身之处。

  尤其,她这个地方隐蔽,外界绝少有人清楚,许格非要想找来,比较不太容易。

  这时见长春仙姑追问,只得愁眉苦脸地解释道:“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嘛,不知怎的不见了,很可能是交手的时候掉了。”

  长春仙姑讥声道:“那么巧,竟掉进了李云姬的手里。”

  说罢,顺手将扇坠夺过去,仔细一看上面的丝绒绳,完好无缺,并无断裂,冷哼一声,抖腕丢给了尧恨天,一句话没说。

  尧恨天接过扇坠,立即望着尧庭苇,有些生气地问:“李云姬留给许格非的信物,就是这个扇坠吗?”

  尧庭苇只得道:“是不是信物苇儿也不知道,反正李女侠气绝时,这个扇坠和遗嘱,就一并放在这个小匣里……”

  话未说完,长春仙姑突然插言问:“李云姬咽气前,可曾对你说些什么话?”

  尧庭苇当然不会对长春仙姑说实-舌,蹙眉道:“苇儿当时前去镇上别院办事,等闻讯赶回,李女侠已气绝半天了。”

  长春仙姑一伸玉手,问:“李云姬的遗嘱,阿姨可不可以看?”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道:“当然可以看。”

  说着,在小匣内取出一张雪白素笺,双手捧着,欠身送至长春仙姑面前。

  尧恨天看得暗泛怒火,心中恨透了尧庭苇。

  只见长春仙姑看着素笺上的字迹,轻佻地一笑道:“怎么着?原来咱们贤侄女是他们许家的大恩人呀……”

  尧庭苇立即沉声道:“谁要当他家的大恩人,我马上就是他们许家的大仇人了。”

  长春仙姑立即笑着道:“傻丫头,你快别这么说,你不但是许格非的正室少夫人,而且,不管你是否生男育女,都不准那小子纳妾选姬……”

  尧庭苇想到李云姬对她的关爱,再想到许格非掌毙了铁杖穷神,不自觉地痛哭失声道:

  “可是他……他却杀了苇儿的师父……”

  长春仙姑对尧庭苇的痛哭,好像充耳未闻,看罢了遗嘱,立即将素笺叠折了起来,同时,得意地道:“好,有了李云姬的这道遗嘱,就不怕许格非那小子不就范了。”

  尧庭苇听得大吃一惊,花容失色,不由哭声道:“李阿姨,那份遗嘱是属于苇儿的呀!”

  长春仙姑一笑道:“贤侄女,你不是要亲手杀死许格非吗?你放心,我把许格非逮着了,准交给你动手就是。”

  尧庭苇一听,懊悔万分,没想到一步棋走错,很可能这盘棋全输了。

  心中虽然懊悔,但为了以后还有机会将遗嘱夺回来,只得哭声应了个是。

  但是,尧恨天却生气地道:“我还没有看过,你怎的就收起来了呢!”

  长春仙姑一挥手,淡然道:“上面又没写你的事,你看什么?”

  尧恨天不由怒声道:“我看一看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不还你。”

  刚刚将素笺叠成方形的长春仙姑一听,立即冷冷一笑,极轻蔑地道:“怕你敢不还我。”

  我字出口,顺手将素笺丢给了尧恨天。

  尧恨天由于要依赖长春仙姑的保护,这口气他也只好忍下去了。

  于是,自我解嘲的笑一笑,打开素笺一看,字体虽然潦草,但笔迹确是出自李云姬之手。

  李云姬在遗嘱中果然没有谈到他尧恨天半个字,但这却不是他所希望的。

  他所希望的是李云姬阻止许格非再找他尧恨天报仇。

  现在,李云姬在遗嘱上只谈要许格非如何对尧庭苇感恩图报,以及如娶尧庭苇为妻,绝不准再纳偏室的事。

  既然李云姬没有谈到许双庭惨死的事,也就要许格非自作决定。试想,父仇不共戴天,许格非能不追他尧恨天到天涯海角而杀之吗?

  尧恨天看罢,强自淡然一笑道:“她果然半个字也没谈到我。”

  说罢,立即懒散散地将素笺交回给长春仙姑。

  长春仙姑接过素笺,看也不看,叠了叠放进怀中贴身的亵衣内。

  但是,看在尧庭苇的眼里,却心如刀割,焦急万分。

  因为,据总分舵传给她的消息说,许格非曾亲去总分舵报告铁杖穷神的死讯和司徒华被震伤的消息。

  当时他坦承伤了司徒华和铁杖穷神,但坚决否认杀了铁杖穷神。

  假设,许格非说的话是真的,而杀铁杖穷神的另有其人,那么她尧庭苇没有李云姬的遗嘱,如何取信于许格非?

  心念至此,更是焦急得两手渗出汗丝来。

  尤其,长春仙姑将遗嘱放进她的亵衣内,要想夺回可就更难了。

  一旁的单姑婆却望着长春仙姑,极关切地问:“总分舵主,要是那个许格非真的在江湖上失踪了,您留着那份遗嘱,还有个啥用?”

  尧恨天未待长春仙姑回答,已抢先道:“你放心单姑婆,许格非那小子一定会到此地总分舵上来的。”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地问:“爹,您为什么说得这么有把握?”

  尧恨天不答反问道:“那么你到此地来又是为了什么?”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道:“一方面是给爹您送遗嘱来,一方面当然也希望能在此遇上许格非……”

  尧恨天问:“那么,你又是根据什么断定许格非一定会到此地来?”

  尧庭苇正色道:“苇儿并没有把握,但根据他向南来,如果不到西南去,便会到此地来。”

  尧恨天道:“你认为许格非知道此地的位置?”

  尧庭苇并不怕尧恨天怀疑她将东南总分舵的位置泄露给许格非,因为她早巳想好了说词。

  这时见问,毫不迟疑地道:“这要看许格非是不是真的已拜屠龙天王的座前为徒弟了!”

  长春仙姑立即问:“这话怎么说?”

  尧庭苇正色道:“如果许格非确是天王的弟子,天王收许格非的目的就是代他执行总坛的事务,既是这样,许格非能不清楚此地的位置?”

  长春仙姑听得神色一变道:“这么说,许格非这小子还杀不得了?”

  尧庭苇冷冷一笑道:“这也未必。”

  长春仙姑不解地问:“你是说?”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道:“我是说,如果许格非不是天王的徒弟,我们当然可杀他,即使许格非确是天王的徒弟,但天王没有通令我们知晓,我们仍可以杀他。”

  单姑婆却迟疑地道:“怕是对方武功奇高,我们杀他不了呀!”

  尧庭苇冷冷一笑道:“那也未必,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吧!”

  长春仙姑则忧虑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能证实许格非是否已拜咱们天王为师。”

  尧恨天突然不耐烦地道:“许格非是不是天王的徒弟,天王本人没有通谕,而他的武功是否出自天王的路子,也没有人知。”

  长春仙姑则不解地道:“那么许格非是咱们天王的徒弟,这是由谁的嘴里说出来的呢?”

  尧恨天沉声道:“我那西北总分舵上的堂主坛主,以及许多大小头目,都是亲眼看见许格非被天王掳走的。”

  尧庭苇则不以然地道:“被天王掳走并不一定收他为徒弟,因为当时许格非和天王拼斗得很凶,而且缠斗了很久,天王为了制服许格非,当然要使绝招将他制服。”

  长春仙姑不由惊异地问:“苇儿,你怎么知道?”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道:“因为当时我也在现场。”

  单姑婆忍不住吃惊地道:“要照尧姑娘这么说,许格非居然能够和屠龙天王缠斗很久,他的武功不就十分惊人了吗?”

  尧庭苇为了避免沉羽潭前杀死尧恨天独于尧兆世的嫌疑,立即正色道:“事后据亲眼目睹的逐龙堂堂主甘公豹说,我哥哥和许格非交手,未出十招就伤命在许格非的厚背紫金刀下。”

  尧恨天一听,神情悲愤,面色大变,不自觉地将拳头在桌面上捶了一下。

  长春仙姑也不禁忧虑地道:“果真这样,再加上天王那儿学得的绝学,普天之下,岂不是没有他的对手了吗?”

  尧恨天冷冷一笑道:“那也未必,天王武功高绝,天下无敌,少林寺的法胜大师和武当派的静尘道长,也不会一直活到现在了。”

  长春仙姑听得娇靥一沉道:“咦?尧恨天,你今天怎的居然敢讽讥起天王来了?”

  尧恨天心中一惊,赶紧焦急地正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就事论事,也就是说,许格非的武功可能比我们略高一筹,绝对比不上法胜大师……”

  长春仙姑依然冷冷地道:“未必只高我们一筹。试想,你自觉武功不如铁杖穷神,所以你才忍气吞声和他相安无事,可是,许格非却把他老小子一掌毙了。”

  尧恨天见长春仙姑突然翻脸无情,变了态度,知道这个下贱女人有了二心。

  正待说什么,单姑婆却急忙道:“我老婆子认为这些都无关重要,而最重要的倒是许格非是否真的是咱们天王的徒弟。”

  长春仙姑冷冷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单姑婆正色道:“这还不简单吗?如果许格非是咱们天王的徒弟,他一定会为咱们屠龙堡的属下各总分舵办事。”

  长春仙姑冷冷一笑道:“未必,那他还不是把老尧的西北总舵给挑啦!”

  尧庭苇不自觉地道:“那是因为情形特殊,许格非也只不过杀了几个高手而已,西北总分舵的整体组织仍在……”

  就在这时,中门外人影一闪,一个一身布衣,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地有神的老人,急步奔了进来。

  尧庭苇一看,正是东南总分舵主的总管事,长春仙姑的心腹之一一古老头。

  古老头是不是真的姓古,没有人清楚,只因他的个性特别古怪,所以都称呼他古怪老头,久了,就变成了古老头。

  长春仙姑一见古老头走进来,心知有异,不由首先关切地问:“古老头,有什么事吗?”

  那位古老头,虽然满脸上布着心事,但却不马上说出来,依然直等到走至桌前,才向着长春仙姑一躬身道:“启禀总分舵主,外地有消息。”

  长春仙姑由于心情不好,不由沉声道:“废话,没有消息你进来干啥?”

  古老头对长春仙姑的话似乎充耳表闻,继续兀自说道:“是西北总分舵传来的。”

  尧恨天听得心中一惊,脱口急声道:“快拿过来我看。”

  岂知,古老头竟慢条斯理的一摇手,依然不慌不忙地道:“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家总分舵主的……”

  尧恨天近乎愤怒地噢了一声,不由愤愤地去看尧庭苇。

  尧庭苇却正神情惊异而迷惑地望着古老头,闹不清西北总分舵发出了什么消息,是谁主动发出来的。

  为什么发给长春仙姑而不发给她这个代理分舵主。

  只见长春仙姑已将不耐的神色收敛了些,立即望着古老头,急切地问,“把通报拿过来。”

  古老头恭声应了个是,立即将一个大帖子由怀中取出来,双手递给长春仙姑。

  尧庭苇和尧恨天一看,心中不由怒火倏起,因为那个大帖子,果然是他们西北总分舵专用的信封套和火漆封口。

  尧恨天不由望着尧庭苇,愤怒地低声问:“这火折子原是你,亲手保管之物,怎的会在别人的手里?”

  尧庭苇只得惊异而懊恼地道;“这些东西我都交给了小玲保管,如非千万火急大事,她不会拿出来应用的。”

  尧恨天不由怒声责备道:“有事为何不写上我和你李阿姨同启?”

  尧庭苇只得迷惑地摇摇头道:“我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呀!”

  就在两人低声争论之际,长春仙姑已经轻蔑地道:“好啦,你们父女俩也不要吵啦,你们总分舵已有了通报。”

  尧恨天立即迫不及待地道:“通报上怎么说?”

  长春仙姑淡然道:“你们总分舵上有人证实许格非确曾跟随咱们天王在一起学艺。”

  尧庭苇听得大吃一惊,不由关切地急声问:“竟有这等事,这是打哪儿得来的消息?”

  长春仙姑冷哼一声道:“上面只说消息十分确实,要咱们随时注意,据通报上说,有人曾亲眼看到许格非在和铁杖穷神那老小子交手时,使用的宝剑,就是咱们天王的屠龙剑。”

  尧庭苇听得再度一惊,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同时,她也断定了这封通报是司徒华假借名义发出的。

  因为,许格非可能跟随屠龙天王学艺,只有她和铁杖穷神以及司徒华三人这么猜测。

  至于确定许格非已在屠龙老魔那儿学艺,乃是许格非那天由乌拉庙追赶司徒华前去后山,和铁杖穷神交手,不慎撤出屠龙剑之后的事。

  这件机密大事,只有她尧庭苇、铁杖穷神,以及司徒华三人知道。

  这封通报,显然是司徒华为向许格非报复而特意发出的。

  因为,只有她才能说动侍女小玲,拿出封套,加上西北总分舵的火漆印。

  也只有司徒华才会要小玲只写南总分舵主收,而不写她尧庭苇共览。

  小玲当时也许会问为什么不写共览,而司徒华也会说,小姐和李总分舵主在一起,她一定会给你家小姐看的。

  要不,司徒华便是以不礼貌为由,只写了长春仙姑一人。

  尧庭苇对司徒华借机通知东南、西南,或东北三个总分舵,她并不十分介意,而她真正担心的,却是司徒华将这件事恶意地通知武当和少林。

  果真那样,昔年参与围攻屠龙老魔的人,势必人人对他起了戒心,人人处心积虑设法除掉许格非而甘心。

  到了那时候,许格非势必陷进四面楚歌,强敌环伺,步步陷阱危机的境地。

  尧庭苇一想到这些,不禁对许格非的安危处境愈来愈担心了.但是,她为她那位师姊司徒华的阴鹫狠毒,也不禁黯然叹了口气。

  岂知,一直注意她神情变化的长春仙姑却刁钻地问:“哟,我的贤侄女,又有什么事让你烦心?”

  尧庭苇只得道:“我觉得这道通报来得蹊跷。”

  长春仙姑立即问:“何以见得?”

  尧庭苇故作蹙眉沉吟道:“如果说有人看到许格非用剑和我师父铁杖穷神动手,许格非为什么不用剑杀我师父,却用掌呢?”

  长春仙姑正色道:“也许正好有个空隙,许格非趁机一掌就劈了过去呀!”

  尧庭苇却一整脸色道:“李阿姨,苇儿有一句话必须先说清楚,我绝对没有偏袒之意,或惧怕许格非是我们天王的徒弟而担心不能为我师父报仇。”

  长春仙姑觉得尧庭苇的话很坦诚,因而一笑道:“你放心,李阿姨也不会那么多疑。”

  尧庭苇继续道:“苇儿是就事论事,果真许格非曾和我师父以屠龙剑交手,何以直到今天才传出这项消息来呢?而且,是利用我们西北总分舵的名义发出,李阿姨,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作用吗?”

  长春仙姑一听,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因而,一面沉吟,一面缓缓点头,显然是在考虑个中是否另有阴谋企图。

  尧庭苇继续道:“我认为,即使许格非是咱们天王的弟子,也应该由咱们天王通知,何用得着一个丫头多事。”

  长春仙姑突然道:“不是丫头,也没说发布通报的人是谁,但却写明了见证人是那位司徒华姑娘。”

  尧庭苇一听,果然被她猜中了,是以,故意迷惑地道:“奇怪呀,我师姊她怎的知道屠龙天王的剑是什么样子的呢?”

  尧恨天早已忘了他曾经在酒后对儿子尧兆世和尧庭苇说过屠龙剑是什么样子的事了。

  这时一见,立即解释道:“屠龙剑通体血红,光芒四射,拿在手中用真力一逼,耀眼眩目,令人不敢直视,尤其在夜间使用,擎在手中,宛如一支火炬。”

  尧庭苇故装惊异地道:“这就更不对了,据我那天由别院赶回总分舵,在那么些人的报告中,就没有一人说过许格非用来杀诛龙堂谢堂主,以及鲁丽嘉娜阿姨的剑是通红如火的话。”

  长春仙姑一听,不由迷惑地去看蹙眉苦思的尧恨天,似乎在问:“那天你回总分舵,可曾有人谈起许格非的剑通红似火的事。”

  尧恨天也不由迷惑地摇摇头道:“的确没有人这么说。”

  尧庭苇知道已经将长春仙姑的信心动摇了,因而也不敢再深一层地去分析。

  但是,她也知道,当尧恨天那夜匆匆赶回,一看到谢白德和鲁丽嘉婀被杀,根本没有心情去问许格非当时用的是什么兵器。

  再说,那些亡魂丧胆的坛主、香主、大小头目们,也不会说出许格非没有用自己佩的剑,而是捡起的兵刃。

  沉思稍顷的长春仙姑,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古老头,问:“西北总分舵上那个送信的弟兄呢?”

  古老头赶紧回答道:“已经走啦!”

  长春仙姑立即埋怨道:“为什么不留下他呢?”

  古老头愁眉苦脸地道:“最近情势紧张,老奴哪敢留人呀!”长春仙姑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好啦,你去吧!”

  古老头恭声应了个是,默默地转身走去。

  长春仙姑立即望着尧庭苇,肃容道:“有关许格非的行踪,自从他在历城现身后,直到今天还没他的消息,不过,将来他真的来了此地,一切行动,我们两个商量着办就是。”

  说此一顿,特地又正色道:“根据我和你爹的判断,他很可能前来武夷山一带寻找本总分舵的下落。”

  话声甫落,单姑婆突然似有所悟地道:“有了,如果那个许格非最近前来武夷山一带寻找,那就证明他是咱们天王的徒弟了。”

  长春仙姑立即不解地问:“这话怎么说?”

  单姑婆正色道:“总分舵主,您想一想嘛,许格非既然是咱们天王的徒弟,天王属下的四个总分舵的位置,能不告诉他吗?”

  长春仙姑一听,不由一拍桌面,兴奋地道:“对,一言点醒了梦中人,这也是考证许格非那小子是不是咱们天王徒弟的绝招。”

  尧庭苇一听,故意愉快地应了个是。

  长春仙姑满意的一笑,道:“好啦,天不早啦,你赶了多天的路,也该早一点儿歇着了。”

  尧庭苇一听,急忙起身离座,准备向长春仙姑和尧恨天施礼告退。

  但是,长春仙姑却望着单姑婆,愉快地吩咐道:“单姑婆,就让尧姑娘歇在你的东跨院好了,正好把这一次咱们策动东南霸主争夺战的目的和尧姑娘聊一聊。”

  单姑婆一听,真是高兴极了,忙不迭地连连笑声应好。

  尧庭苇和单姑婆告辞出来,沿着来时路径,再向东跨院走去。

  两人刚刚绕过大厅,蓦见方才的一名背剑女子正飞身向这边奔来。

  单姑婆一见背剑女子的惊惶神色,心知有异,不由急忙刹住身势,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背剑女子急忙惶声道:“单姑婆,我正要前去向您报告,刚刚东墙上纵来一个少年,目光炯炯地直向院中打量,就是不肯下来。”

  尧庭苇听得心头猛地一震,不自觉地在心中急呼道:“该不会是那小冤家吧!”

  单姑婆听说东墙头上纵上来一个少年,也不由愣了。

  因为,他们总分舵有年轻小伙子前来探宅,这还是有始以来的第一遭。

  是以,急忙一拉尧庭苇,脱口急声道:“尧姑娘,咱们快去看看。”

  于是,不由分说,拉着尧庭苇的右臂,急急向东跨院奔去。

  另一个背剑女子已焦急地等在院门前。

  这时一见单姑婆拉着尧庭苇和前去报告的背剑女子奔来,立即懊恼地一跺脚道:“哎呀,你们怎的到现在才来呀?”

  单姑婆一听,不由刹住身势,急声问:“怎么啦?”

  背剑女子埋怨道:“他又跳下墙外走啦!”

  尧庭苇急切地想知道那个少年是不是许格非,因而急声道:“那我们快追出去看看……”

  话未说完,单姑婆已伸手将尧庭苇拦住,同时急声道:“慢着,尧姑娘你还不知道,未跳下墙来的人,总分舵主有交代,任由他离去,不但不准迫杀,探头看一看也不可以。”

  尧庭苇故装迷惑地问:“这又是为什么?”

  单姑婆道:“因为我们不希望外界知道我们的真正底细,更不希望外界知道我们这座院子里住着许多人……”

  尧庭苇故作不以为然地道:“这样不是太便宜那厮了吗?”

  单姑婆冷冷一笑道:“哪里会,我们全把他的衣着相貌记下来,第二天就派人到关上镇上去找,只要找到了,好歹也得把他干掉。”

  尧庭苇一听,立即望着背剑女子,问:“你可看清了那个年轻人的相貌衣着和年龄兵器?”

  背剑女子尚未开口,单姑婆已惊异地问:“尧姑娘,你可是以为那个年轻小伙子就是许格非那小子?”

  尧庭苇当然不能直接了当的说,是以,略显迟疑,微蹙柳眉,道:“我以为不大可能是他,不过,又很难说。”

  单姑婆一愣道:“俺的傻姑娘,你这是怎么个说话法?”

  尧庭苇正色道:“我所说的不大可能,是因为自他在历城伤了天南秀士,杀了龙拐帮帮主后,再没有他的行踪消息,何以会突然来了此地?”

  单姑婆追问了句:“那么又很难说呢?”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正色道:“当然是因为李阿姨方才已证实了许格非是天王的徒弟的事。”

  单姑婆一听,突然一指门内,提议道:“既然那小子已经走了,咱们到里边去聊。”

  说罢,即和尧庭苇走进门内。

  两个背剑女子知道还有话要问她们是以也双双跟了进去。

  进入跨院中的小厅,一个暗中守卫的侍女,立即迎出来剔亮了油灯。

  单姑婆肃手指了指上座,同时亲切地道:“尧姑娘,你上坐吧!”

  尧庭苇自觉今后需要单姑婆的地方正多,她哪里会上坐。

  是以,急忙谦声道:“单姑婆,那成什么话,你是老人家,我一个后生晚辈怎么可以不懂一点儿长幼有序的规矩呢!”

  单姑婆听得心里高兴,立即笑呵呵地道:“哎哟,我虽然是老婆子,但你可是尧总分舵主的千金大小姐呀!”

  尧庭苇赶紧撒娇不依地道:“单姑婆,连李阿姨都知道你待我好,所以才叫我到你这边来,你再这么生分,我可就要搬到李阿姨的中院去住了……”

  话未说完,单姑婆已愉快地呵呵笑着道;“好好,既然您尧姑娘这么说,那我老婆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也就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椅上。

  一俟尧庭苇在下首椅上坐下,立即望着两个背剑女子,吩咐道:“你两人就把那小子跳到墙头上偷瞧的经过,仔细地对尧姑娘说一遍吧,如果真是许格非那小子,咱们还得赶快去报告给总分舵主知道。”

  前去报告的背剑女子.首先应了声是,道:“那少年是由我前面的监视面纵上墙头来的,当时他的目光炯炯,看来有极深厚的功力。”

  单姑婆立即哼了一声。

  那位背剑女子继续道:“他登上墙头,不停地向内偷窥,就是不肯下来,看着看着,沿着墙头就向刘大姐那边走去了……”

  那位被称为刘大姐的背剑女子,立即道:“他到了我那边还是伸长了脖了往里瞧,反正就是不下来。”

  单姑婆立即不耐烦地道:“好了,不要谈那些了,谈谈你两人看到的衣着,相貌和年龄吧,还有,他带的是什么兵器……”

  话未说完,两个背剑女子已同时道:“看不出他带的兵器是刀是剑,是棍是鞭。”

  单姑婆立即不高兴地问;“照你们两人这么说,那不是成了四不像了吗?”

  两个背剑女子正色道:“因为他的兵器是用布包着,看不出是什么嘛!”

  尧庭苇听得芳心一惊,不由暗呼一声不妙,许格非很可能和她同一天赶到了。

  她所担心的不是怕许格非来,而是怕果真是他,引起了长春仙姑的疑虑,那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虽然,她内心气恨许格非杀了师父铁杖穷神,但当她知道许格非真的来到了武夷山,她又开始为他的安危担心了。

  一旁的单姑婆却关切地问:“尧姑娘,许格非那小子的兵器,是否经常用一块布包着?”

  尧庭苇毫不迟疑地道:“当时在沉羽潭我见他被屠龙天王掳走的时候,他的刀已被天王掷进沉羽潭中了。”

  单姑婆立即道:“你的师姊司徒华不是说,许格非那小子使用的兵器,就是咱们屠龙天王的佩剑吗?”

  尧庭苇摇头一笑道:“这一点我没在场,我不知道,不过,不知咱们各地的眼线弟兄,可曾谈到许格非的宝剑,一直都是用布包裹着。”

  单姑婆道:“这一点却没听总分舵主况过。”

  尧庭苇立即道:“那就要看他的衣着和年龄了。”

  单姑婆一听,立即将目光移向两个背剑女子。

  两个背剑女子怯怯地互看一眼,同时望着单姑婆,迟疑地道:“由于今天晚上没有月光,我们只看到他嘴上没蓄胡子,长衫好像是黑色,蓝色,或者是酱紫色……”

  单姑婆一听,不由生气地问:“到底是什么颜色?”

  两个背剑女子则同时不安地道:“他站在墙头上不下来,就是分不清嘛!”

  单姑婆听得一挥手,立即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你们去吧,告诉她们都给我小心点儿,如果那小子再来了,马上报告我和尧姑娘。”

  两个背剑女子同时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了出去。

  单姑婆一俟两个背剑女子走出院去,立即望着尧庭苇,关切地问:“尧姑娘,这件事你看要不要去报告我们总分舵主?”

  尧庭苇听得心头一震,但旋即镇定地一笑道:“我不知道单姑婆你以前是怎么处理的,如果以前遇到这种事都要马上报告,我认为还是报告给李阿姨的好。”

  单姑婆神秘地一笑,不答反问道:“这是你对单姑婆说的真心话?”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顿感不妙,但她依然佯装一愣,同时迷惑地道:“我是说的实在话呀!”

  单姑婆慈祥地撇嘴一笑道:“俺的傻姑娘,你最初这么说,我老婆子还相信,如今你这么说,我老婆子可就不大以为然了。”

  尧庭苇一听.不由故作生气地道:“单姑婆,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单姑婆立即也忍笑正色道:“我老婆子现在才知道新近崛起江湖,轰动当今武林的许格非那小子,原来是你尧庭苇的未婚夫婿。”

  尧庭苇听得暗吃一惊,知道单姑婆老于世故,业已看出她的心事来。

  但是,她自己的确心里矛盾,可说是又恨又爱又气,是以,也不由娇哼一声,恨恨地道:

  “可是,他却是杀我师父的仇人。”

  单姑婆立即正色问:“是你亲眼看到的?”

  尧庭苇愤声道:“江湖上都这么说。”

  单姑婆认真地问:“你相信?”如此一问,尧庭苇顿时无话可答了。

  单姑婆则继续道:“凡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尤其这种不共戴天的父师之仇,除非自己倍受尊敬的有德长者报告,否则,对那些道听途说的流言,都应该一一查证后,才可确定……”

  说至此处,尧庭苇不由黯然叹了口乞,道:“我也一直在这样想,如果是许格非杀了我的师父,他何必又跑去总分舵上求援救人呢?”

  说话之间,际云关上已传来数声鸡啼。

  单姑婆突然改变话题道:“好啦,再有个把时辰天就亮了,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陪总分舵主前去际云关商讨各帮会门派争夺东南霸主的事呢。”说着,径自走了出去。

  尧庭苇起身相送,直到单姑婆走让院门,她才走进西厢房内。

  尧庭苇略事梳洗,迅即上床就寝,但是,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许格非的英挺影子,想着许格非的事,真是挥之又来,拂之不去,而心中的思潮,更是前浪方平,后浪又起。

  最后,仍在她思绪不宁,愈理愈乱的情形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到单姑婆问:“尧姑娘起来了没有?”

  接着是那个小丫头的声音,恭谨地道:“回禀单奶奶,还在睡,要不要喊醒尧姑娘?”

  只听单姑婆道:“不用了,要她多睡-会儿吧,反正总分舵主已经先走了。”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只见满室大亮,窗上已有了朝阳。

  于是,急忙撑臂坐起,同时急声道:“单姑婆,我已经睡醒了。”

  说话之间,急忙下床,立即向盆架上早巳准备好的面盆前走去。

  出了庄院大门。穿过笔直的林荫大道,登上了由山中九曲溪延伸下来的河上大桥,气势雄伟的际云关已遥遥在望。

  际云关的巍峨敌楼,高耸半空,白云徐飘,上面挂着一串斗大红灯,楼顶上飘扬着一面锦旗,在东升朝阳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气势磅礴。

  尧庭苇最初的来意,是帮着许格非来报父仇,兼而也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但是,中途听到了许格非杀了铁杖穷神,气愤之下,又有意为师雪仇。

  谁知,昨夜一旦听到了有个少年前来探宅的消息,心中又起了矛盾,又开始为许格非的安危担心起来。

  如今,碰上了这个东南各帮派争夺东南霸主的事,不知是福是祸,对许格非的前来是否有碍。

  他会不会也卷入这个漩涡呢?

  因此,她对这个争夺东南霸主的事,也显得格外关心起来.是以,一越过大桥,走上官道,立即望着单姑婆,关切地问:“单姑婆,东南武林一向平静,各门各派也相安无事,怎的好端端地搞起什么争霸主来了?”

  单姑婆哼了一声道:“就因为他们太安闲,所以才无事生非,没事就派一两个人前去咱们总分舵上探庄搜秘。”

  尧庭苇立即似有所悟地问;“这么说,李阿姨策划的这个东南争霸大会,完全是为了让群豪互拼,无暇再去探庄了?”

  单姑婆哼了一声,继续道:“要是那么简单,她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了。”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惊,道:“这么说,李阿姨还别有图谋?”

  单姑婆毫不迟疑地道:“那是当然,她不但使东南群豪互拼互杀,最后她还要控制住那个霸主,听她的驱使呢!”

  只听单姑婆继续道:“这一次争霸大赛,点苍派的新任掌门人玉面小霸王很有夺魁希望。”

  尧庭苇立即关切地问:“这么说,在东南群豪中,那位玉面小霸王的武功最高了?”

  单姑婆一听,立即望着尧庭苇不以为然地道:“我说尧姑娘,你怎的老是在武功高低上想?”

  尧庭苇被问得一愣,不由迷惑地道:“在群豪中争夺霸主,不凭仗武功凭仗什么?”

  单姑婆立即问:“昔年的淮阴侯韩信,武乡侯渚葛亮,以及李绩刘伯温等,他们哪一个是身具高超武功的人?”

  尧庭苇听得一愣,虽觉单姑婆有点儿强词夺理,但乍然间却无法将她驳倒。

  大街上非常热闹,但所有的武林人物,却纷纷奔上了际云关左侧的半山上。

  尧庭苇举目一看,只见半山上,树木茂盛,松竹相间,仅关前一条石级山道,蜿蜒伸入半山林内。

  尧庭苇跟着熙熙攘攘,议论纷纷的群豪前进,不时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就是看不见许格非的人影。

  在这样的情形下,尧庭苇更难发现许格非的行踪,不知他是否挟杂在群豪中。

  一旁的单姑婆却风趣地问:“姑娘,看到姑爷了没有?”

  尧庭苇听得娇靥一红,佯装一愣,问:“单姑婆,你说什么呀?”

  单姑婆一笑道:“我老婆子问你,看到许格非了没有?”

  尧庭苇不愿让单姑婆看透她的心事,因而正色道:“你不是说我们走快了可以追上李阿姨吗?我是在看看这些人中,可有李阿姨。”

  单姑婆立即笑着道:“你就是看见她,你也不认得,她不在此地。”

  尧庭苇听得着实大感意外,因而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在此地?”

  单姑婆特地看了一眼附近上行路的武林人物,见无人注意,才低声道:“她已去了紫云观。”

  尧庭苇神色一惊问:“紫云观在哪里?”

  单姑婆特地停下身来,向着关的另一边,一呶嘴道:“喏,就在关的那边半山上,那边的大片宫殿是紫云观,这边的宫殿叫祥云寺……”

  尧庭苇不由惊异地问:“你是说,李阿姨要以紫云观道姑的身份参加争霸大会?”

  单姑婆继续前进道:“她只有冒充紫云观大观主百清道人的师妹才能参加,你想,她能以屠龙堡东南总分舵主的名义参加吗?”

  尧庭苇不解地问:“李阿姨冒充百清道人的师妹,那位百清道人愿意吗?”

  单姑婆哼了一声道:“他也是被我们总分舵主捏得住的人……”

  尧庭苇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那么我爹呢?”

  单姑婆被问得一愣,道:“尧总分舵主仍在庄院上呀!”

  尧庭苇惊异地问:“他为什么不来?”

  单姑婆嘴唇一阵抽动,似有难言之隐,但她仍含糊地道:“我想也许是在筹备大会上不便唱名吧!”

  祥云寺建筑不算宏伟,占地却极为广大,三孔大山门,全部大开,各路前来看热闹的男女武林人物,拥进挤出,人声鼎沸。

  看看来到山门前,人多得已有些无法在人隙间前进。

  只见单姑婆就用手中的铁鸠杖,向着前面挤向山门的人腰上身上,一拨一戳,同时,冷冰冰地傲然沉声道:“闪开闪开,躲远些,我家姑娘来了……”

  尧庭苇看得大吃一惊,心想:“这哪里是来看热闹,简直是前来惹事生非。”

  心中焦急间,正待出声阻止,岂知,前面的人被鸠头杖拨弄的个个面色铁青,纷纷怒目回瞪。

  但是,当他们的怒目发现是单姑婆时,俱都大吃一惊,那张正待怒喝的嘴,也惊得张大了合不拢,而纷纷惶急后退。

  尤其,当他们听说我家姑娘来了,更是纷纷以震惊的目光向尧庭苇望来。

  尧庭苇紧跟着单姑婆,就在千百道炯炯目光的惊异注视下,顺利地到达了左侧殿的回廊下。

  回廊下均是各门各派带来的随行高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殿门口的两边虽然也摆设了两排椅凳,但没有那一人敢坐,因而,所有各帮会门派带来的门人弟子,俱都静悄悄地站着。

  但是,单姑婆一到了回廊上,哪管那些,一见有椅凳空着,立即加速了步子,喜孜孜地道:“姑娘,来,这儿正好没人坐。”

  说话之间,走至中央的一张大椅前,就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同时一肃手,继续道:

  “姑娘请坐。”

  尧庭苇觉得太显眼了,但又不好拒绝,只得走过去坐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