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羡香机警的说:“可能是为了那颗宝珠!”

  话声甫落,拉马奔来的“大漠四仙子”,其中一个突然惊异的说:“啊,大姊快看,不是

  他呀,这个人有两撤小胡子!”

  如此一说,其余三人的脸上,欢笑立失,同时,神色迷惑的也停止了脚步。

  黄剑云深觉良机难再,立即低声催促说:“香妹,她们认错人了,我们走吧。”

  柳羡香自然也听到了,知道是场误会,是以,转身向岸上走去。

  黄剑云表面镇定,但心里却十分焦急,他非常希望“大漠四仙子”尽快离去,但是,他

  不必回头看,已听出了这四个异域少女,一面低声谈论,一面拉马跟在身后。

  只听其中一人,迷惑的说:“看那条金丝剑穗和那颗光彩夺目的宝珠,的确像他的,但

  不知怎的会悬在这个人的宝剑上?”

  另一人则以揣测的口吻,提示说:“大姊,那人的剑为什么要罩上剑套?很可能就是他

  的金剑也未可知!”

  另外一人,突然以赞同的口吻,沉声说:“大姊,三妹说的极有可能,果真如此,他恐

  怕已经遇险了!”

  方才第一个声音的,则不以为然的沉声说:“胡说,他那等高绝的武功,怎会遇险?”

  另一人则譬喻说:“也许是遭了暗算……”

  话未说完,另一人则赞同的急声说:“大姊,这是有可能的呀,贪婪他宝珠的人,什么

  恶毒的事都作得出来。”

  另外一个人怂恿说:“大姊,不管怎样我们得过去盘问他一下,必要的时候硬逼他将剑

  套取下来给我们看。”

  黄剑云一听,大吃一惊,心中恨透了方才发话的少女,他本想回头看看发话的是谁,以

  便回头给她一个教训,但又怕柳羡香见疑而发生误会,只得忍了下去。

  心念间,又听另两个少女,怂恿说:“大姊,四妹说的对,说不定在这个人的口中还可

  以得到一些他的消息!”

  黄剑云一听,心知要糟,知道她们决定要来盘诘了。

  果然,数声娇叱,接着传来一阵蹄奔声,显然是纵马追来。

  到了这时候,黄剑云只有硬着头皮佯装不知,依然和柳羡香镇定前进。

  一阵如雷蹄声,挟着滚滚江滩黄沙,四匹枣红健马,擦着黄剑云和柳羡香的左右,如飞

  驰过,惊得黄骠昂首发出一声怒嘶。

  走向江滩和岸上的商旅行人一见,知道是武林人物挑衅寻事,惊得纷纷走避,同时加快

  了脚步。但是,那些一直注意“大漠四仙子”的江湖无聊人物,却吆喝一声纷纷奔了过来。

  黄剑云一见“大漠四仙子”挡住了去路,由于心中有虚,不敢闹事,首先停身止步,望

  着中央年龄较长的一人,沉声问:“四位姑娘,为何拦阻愚下两人的去路?”

  “大漠四仙子”为首一人,就在马上欠身施礼,歉声说:“非常抱歉,我们姊妹四人因

  有难言之苦,不得不拦阻大侠和女侠的去路,我们绝无恶意,只是向大侠询问一件事情……”

  黄剑云早已看到柳羡香娇靥凝霜,目闪冷辉,只要黄剑云的态度一变,柳羡香势必不会

  放过这四个异域少女。这时见对方欠身施礼,只得趁机拱手含笑,谦和的说:“四位姑娘果

  真有话相询,就请尽快询问,愚下还有急事在身……”

  话未说完,四仙子的中央大姊姊,已望着那颗闪辉宝珠,镇定的问:“敢问大侠剑穗上

  的宝珠,可是大侠原有之物?”

  黄剑云自然不能说是自己的,因而含笑自然的说:“不是,是一位友人赠送的!”

  “大漠四仙子”一听,目光同时一亮,俱都面现惊喜,其中最左边的一人,突然以兴奋

  的口吻,脱口急声问:“你说的那位友人,可是一位年约二十岁,身穿黄缎公子衫……”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深怕她形容的过分详尽,而令柳羡香怀疑她们要找的人,正是“二

  仙会”悬影要拿的“黄剑云”,因而赶紧摇头插言说:“我那位友人和姑娘说的恰好相反,他

  却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

  “大漠四仙子”听得一愣,其中一人,突然似有所悟的望着中央大姊姊,急声说:“大

  姊,小妹想起来了!”

  说着,策马向中央年龄较大的一人马侧靠近,其余两人一见,也拨马向中央拢去。

  一直静观变动的柳羡香,立即以“蚁语传音”沉声说:“玉哥哥,小妹早就想到这颗宝

  珠是那个任馆主由别人的身上盗来的,否则,这等价值连城的宝珠,怎会舍得轻易送入!”

  黄剑云一面凝神静听“大漠四仙子”谈些什么,一面含糊的回答说:“听这四个奇装女

  子的盘诘,这颗宝珠极可能是盗来的!”

  说话之间,已听那个凑近中央大姊姊的少女,随低声音说:“大姊还记得吗,‘青风观’

  在白沙关街上放线的老道们不是说,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四个老头子吗?”

  其余三人一听,立即齐声说:“不错,只要问出那个老头子的所在,不怕找不到他……”

  柳羡香觉得奇怪,这四个奇装异服的红衣少女,像貌酷肖,年龄相若,如果不特别细看,

  还真无法分辨不出彼此是谁。但是,她们方才明明呼“相公”,这时却一口一个“他”,看来

  这四个美丽异域女子,明是她们相公的女婢,暗里却是她们相公的小妾。

  同时,她还断定这四个异域女子所找的相公,必然是个异域高手或武士,如果将她们的

  相公揽在“二仙会”的旗下,必然大得助力!

  心念未毕,中央大姊姊已望着黄剑云,急切的问:“请问大侠,你共有几位老友?现在

  何处?可否告诉我们?……”

  柳羡香未待对方话完,已抢先沉声回答说:“一共有四人,现在都在舍下居住……”

  “大漠四仙子”一听,精神同时一振,左右两人立即兴奋的说:“大姊,不会错了,他

  一定也在那里!”

  黄剑云一见柳羡香插嘴,知道糟了,心中更加焦急,但是他却不能阻止,因为只要他开

  口阻止,便立刻露出马脚。

  心念未完,柳羡香已望着“大漠四仙子”,冷冷的问:“但不知你们说的‘他’,指你们

  的什么人?”

  其中两人齐声兴奋的说:“就是我家相公!”

  黄剑云一听,知道无法再收拾残局,因为只要“大漠四仙子”中的任何一人说出他们要

  找的“相公”就是他黄剑云,以柳羡香的精灵智慧,不难揭穿这幕自称天衣无缝的把戏。

  心念间,柳羡香早已沉声问:“你们相公的大名是什么,仙居何处?只要你们说对了,

  我马上派人烦你们前去。”

  到了这时候,黄剑云迫于无奈,不得不出声阻止了,但是,正待开口,却发现“大漠四

  仙子”纷纷蹙眉互看,俱都面有难色。

  黄剑云看了这种情形,恍然似有所悟,断定“大漠四仙子”,只认识他本人,却不知道

  他的名字叫黄剑云。

  恰在这时,身后江边沙滩上,突然传来一个妇人的呼喊声音道:“四仙位子请这里来,

  四位仙子请这里来!”

  黄剑云心中急忙回头,只见一个土布衣裤的中年妇人,手中挥动着一张白纸,正艰困的

  踏着江沙,向这面走来。

  循着中年妇人向后看,发现他和柳羡香乘来的大江船的不远,又多了一艘大江船,知道

  “追风虎”四人也到了。

  心中一喜,急忙望着“大漠四仙子”急声说:“四位仙子,有人招呼你们了!”

  这时“大漠四仙子”也发现了中年妇人,其中一人急声说:“小妹过去看看!”看字出口,

  急抖丝缰,纵马向中年妇人迎去。

  柳羡香一见,立即以“蚁语传音”嗔声问:“你怎的知道她们是仙子?”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赶紧含笑回答说:“因为那个中年妇人向她们招呼时,喊她们‘四

  位仙子’嘛!”

  恰在这时,江滩上的中年妇人,又高声喊了一声“四位仙子请这边来”。

  柳羡香一听,自然无话可说,回头一看,纵马迎去的红衣奇装少女,正飞身下马,伸手

  将中年妇人挥动的纸笺抢过来。

  只见红衣奇装少女,低头一看纸笺,略微一顿,目光倏然一亮,面现喜色的立即望着这

  面,娇声说:“大姊二姊四妹,你们快来!”

  挡在黄剑云和柳羡香身前的其余三人一见,立即道了一声“抱歉”,齐挥马鞭纵马向江

  滩上驰去。

  黄剑云深怕再节外生枝,立即催促说:“香妹,我们也该走啦!”

  柳羡香依然望着“大漠四仙子”和被围绕在中间的妇人,迟疑的说:“奇怪,我总觉得

  这四个奇装异域女子与任馆主赠给你的这颗宝珠有关系!”

  黄剑云赶紧不以为然的说:“也许是一种巧合,否则这个中年妇人便不会那么匆急的将

  她们唤过去!”

  柳羡香一听,突然以迷惑的口吻问:“不知道这个中年妇人与这四个异域女子有何关联!”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还不是她们的同路人,见她们好端端的将我们拦住察问,深觉

  不妥,才派中年妇人将她们唤过去!”

  如此一说,柳羡香也发现江边,又多了一艘大江船,因而心中一动,说:“噫,玉哥哥,

  我们去那艘大江船上借故和他们理论,也许这四个异域女子要找的‘相公’就在他们船上!”

  黄剑云听得暗吃一惊,不由正色阻止说:“香妹不可,异域人士,多擅巫法邪术……”

  柳羡香未待黄剑云话完,立即娇哼一声,不服气的说:“以我们两人的武功,事先准备,

  谅他们也难以得逞!”

  黄剑云心中一动,立即改变话题说:“愚兄并非惧怕他们暗施邪术,万一你我措手不及,

  受苦被辱事小,只怕延误了到达终南的日期,‘二仙’一怒之下,万一对兰姑娘有什么不利,

  恐怕我们都要痛悔今日前去寻事,终生愧悔不及……”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忧郁不安的低声说:“好好,我们进城买马去吧!”说罢,当先向前

  走去,但神色十分忧虑。

  黄剑云拉着座马和柳羡香并肩前进,他了解柳羡香这时的心情,因而尽量避免与她谈话。

  到达南关大街,立即拉马入店,并选了一处僻静小院。

  黄剑云本想饭后借口去街上买马而去和“追风虎”四人联络,由于柳羡香神情郁闷,不

  时蹙眉沉思,断定她如果不是关心谷凤兰的安危,便是对今天“大漠四仙子”拦路查问宝珠

  的事起了疑虑。

  有了这一警惕,自然是小心为是,只得将购买马匹的事,委托客栈账房较有经验的人去

  办理。

  现在距离终南,仅余二百五十里,快马两日即可到达,也就是说再有两三日,他黄剑云

  与柳羡香之间是恩是仇,为敌为友,就有了明确的定论。

  当然,他苦思多日,自是竭力避免,但总有意想不到的事,会在他无法避免的情况下发

  生出来。

  到了这时候,黄剑云不得不试探一下柳羡香对“二怪”的恩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也好

  见机挽回两日后即将发生的悲剧。

  酒菜送到,黄剑云特为柳羡香满了一杯酒,同时,佯装宽慰的说:“根据我们改由水路

  来判断,绝对不会误了限期,即使晚到一两日,‘二仙’也不会对兰姑娘为难……”

  岂知,话未说完,柳羡香已忧郁的正色说:“他们会哟,尤其是银师父!”

  黄剑云故意蹙眉,说:“迢迢数千里,谁敢保证途中不发生事故……”

  柳羡香立即插言说:“他们不管那些,天上如果下刀子,你顶着铁锅也得赶路!”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忿声批评说:“这不是太不讲理了吗?”

  柳羡香沉哼一声,伤感的说:“不讲理的事还多呢……”

  黄剑云一听,赶紧趁机问:“可是他们占据蓬莱岛的事?”

  柳羡香缓缓点头,黯然一叹,说:“说来也算是天意,他们登上蓬莱岛的那天,也正是

  小妹等人的授业恩师弥留归西的前几天,那时兰师妹才八九岁,小妹也不过十四五岁。……”

  黄剑云一听,觉得时间上有些不符,因而迷惑的插言说:“这就不对了,他们被逐出中

  原,远在十五年前,现在算来,已是十六个年头了,为什么他们在十年前才去蓬莱岛?……”

  柳羡香一听,也不禁迷惑的插言问:“玉哥哥,你说谁被逐出中原呀?”

  黄剑云一听,心知失口,只得正色说:“就是现在的‘二仙’嘛!”

  柳羡香不解的问:“他们为什么被逐出中原?”

  黄剑云只得有些为难的含糊说:“听说他们行为不检,祸害武林……”

  话未说完,柳羡香却似有所悟的问:“奇怪,你不是终年不下终南,怎的知道这件事?”

  黄剑云佯装哈哈一笑说:“昔年‘天涯三老’,先驱‘二妖’,后逐‘二怪’的惊人之举,

  曾经轰动武林多年,传为美谈,这等大事,我虽然不知,但这次愚兄前去投效‘二仙会’沿

  途的茶楼酒肆间,仍在讨论着‘二怪’潜返中原成帮立会的事……”

  柳羡香听得娇靥一沉,紧闭樱唇,未待剑云话完,已忍不住沉声问:“你说的‘二怪’

  是谁?”

  黄剑云故意不自然的笑一笑说:“就是我们的‘二仙’!”

  柳羡香又沉声问:“那么二妖又是谁?”

  黄剑云立即回答说:“自然是‘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了,据说他们四人昔年

  为了‘四霸天’的名次问题,还大打出手,狠拼了几次呢!”

  柳羡香听罢,略微沉吟,才迷惑的说:“奇怪,这些事情小妹竟然一些也不知道!”

  黄剑云立即代为解释,说:“你们远居海外小岛,几与外界隔绝,加上你们年幼,令师

  即使知道,也许不愿相告,此番潜回中原,设坛点苍山,人人都知道你们是‘二怪’的弟子,

  试问谁还敢在你们面前谈论‘二怪’昔年的恶迹?”

  柳羡香仍然不以为然的说:“小妹觉得,除了银师父有一付暴戾脾气外,看不出他们有

  什么罪恶劣迹!”

  黄剑云立即以探问的口吻,问:“我们暂且不谈现在,就以十年前‘二怪’到达蓬莱岛

  时,他们对令师如何,对你们师兄妹如何,想想,可有什么令你们不满的事?”

  柳羡香一听,毫不迟疑的说:“当然有,只是因为他厚葬我们的授业恩师,对遣散其他

  师兄师姊的事,我们也不觉得如何了。”

  黄剑云淡淡一笑,说:“以前的事我们不去谈了,就以现在的事实我们分析一下,看看

  他们的心地是否光明,胸襟是否磊落,对你和兰姑娘是否真正的作到了爱护,你只要静下心

  来想一想,无不在暗施威力,威逼利诱中……。”

  话未说完,柳羡香突然瞪大了明目,震骇的望着黄剑云,吃惊的问:“……玉哥哥,

  你?……你今天为何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黄剑云镇定的淡淡一笑,安慰的说:“香妹,你不必惊骇,再有两天就到了终南山了,

  这不但关系着你和我的终生是幸福或是悲惨,也关系着我们永远相聚与分散!”

  柳羡香一听,更加惶惶不安,不由焦急的颤声问:“玉哥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你可不能害我呀!”

  黄剑云立即肃容说:“正因为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提出来和你讨论,首先我

  问你,后天我们两人见了‘二怪’,你如何向他们解释让我也来的原因?”

  柳羡香心情依然有些慌张的解释说:“我自然说令师的清修洞府,除了瀑布下的入口外,

  还有另一处较容易的入口,不需要经过瀑布了……”

  黄剑云立即正色反驳说:“可是除了瀑布的洞口外,根本没有其他入口!”

  柳羡香一听,花容大变,不由惶声说:“这该怎么办?”

  黄剑云不答,继续问:“万一我们两人同时出现,‘二怪’恼羞成怒,不但制住兰姑娘的

  穴道向我们要挟,而且一旦进入洞府,还俟机将愚兄置之于死,事后也不会放过你,那时又

  该如何?”

  柳羡香一听,不自觉的哭了,同时流着泪说:“遇到你之后,我总觉得苍天有眼,我终

  于熬出头了,谁知,还是没有逃出恶劣的命运,我的命实在太苦了。”

  黄剑云说到此处,仍未见柳羡香说出与“二怪”拼的话,知道柳羡香心地善良,十年相

  处,对“二怪”多少总有了一份感情,但在罪恶累累的“二怪”利之所在,也许会笑柳羡香

  幼稚。为了不让柳羡香伤心,他只有凝重的说:“愚兄倒有一个两全之策,不知你是否赞成?”

  柳羡香以袖拭泪,但却含笑责备的说:“你可是早想好了上策,这时先来吓唬我?”

  黄剑云依然肃容正色说:“绝对不是,这是愚兄见你一直不谈必要时与‘二怪’动武的

  话,才想了这个办法,不过,最后仍要视‘二怪’的态度来决定我们是否能继续和他们相处!”

  梆羡香见黄剑云神情凝重,只得也正色问:“将你的办法说出来让小抹听听嘛!”

  黄剑云胸有成竹的说:“我们到达终南山下,不能宿店,应该直接入山,暗中侦察‘二

  怪’宿营位置,第一件事是先设计将兰姑娘诱离‘二怪’的掌握,然后我们两人再现身。”

  柳羡香不安的问:“他们要向我们要兰师妹怎么办?”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我们暗中将兰姑娘引出来,他们凭什么向我们要人?”

  柳羡香想了想,继续问:“万一我们无法将兰师妹诱出来呢……”

  黄剑云装出极有信心的神态,说:“只要愚兄发现了他们的位置,我一定能将兰姑娘引

  出来,以愚兄在终有的熟悉地形,不出两日,必能成功!”

  柳羡香对黄剑云在两天内能找到“二怪”的事,自然深信不疑,因而继续问:“之后呢?”

  黄剑云继续乐观的说:“之后,我们两人即刻前去,‘二怪’不见了兰姑娘固然焦急,但

  见你去了,兰姑娘便已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就不关重要了!”

  柳羡香不由忧虑的说:“他们见你前去,不但内心羞恼,而且对你的武功也颇顾忌……”

  黄剑云立即宽声阻止说:“这一点你放心,愚兄自有安排,届时我们的态度不但诚恳,

  而且神情也要装的极为快乐,对兰姑娘表示极度关怀,那时‘二怪’心切家师洞府中的武学,

  见你已到,必然立即催促入洞……”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不以为然的说:“他们早已怒不可抑,怎还会催促去洞里!”

  黄剑云镇定的一笑说:“香妹,你先别慌,愚兄还没说完,届时一看到‘二怪’,你即以

  ‘蚁语传音’的功夫对他们说,洞中尚有一道机关枢纽,十分险恶,这件秘密是在‘二怪’

  走后才听我说出的,而且除我一人之外,任何人无法开启,在衡情之下,只有和我回来了。

  不过,你可以对他们说,在我的面前,曾说奉‘二怪’之命,先他们启程,没想到他们先到

  了!”

  柳羡香想了想,依然忧虑的说:“这样虽然保住了他们的颜面,但他们必然因你的前去

  而诸多怀疑!”

  黄剑云却极有信心的说:“这当然极可能,但我们以实际行动来破除他们的疑虑,首先

  我即刻引导他们前去家师仙修洞府前的瀑布处,到达后,愚兄先入水,‘二怪’必然紧跟进

  入,洞中形势,愚兄已可盲目飞驰,即使他们紧跟身后进入,但仍不能先我进入洞府,但等

  他们找到我,愚兄可说枢纽已经解除了。”

  柳羡香见黄剑云说得按步有序,而且深合情理,自然不会想到这是黄剑云到达终南山后

  脱身的借口,立即愉快的说:“这样再好也没有了,但是他们看到洞壁上的绝世武功,对其

  中的奥秘隐不吐实,含糊应付,吃亏的还是我们,小妹的一番苦心,也就付诸流水了。”

  黄剑云见柳羡香到了这般时候,尚处处为他着想,心中自然有些惭愧,但他自觉事关大

  局,而又未亏良心,也就内心稍安了,因而宽慰的说:“香妹放心,只要你将壁上的秘笈一

  字不差的读出来,愚兄自能体会其中的精奥来,况且,每项武功,愚兄都已苦练多年,在时

  间上,愚兄就占了优势。”

  柳羡香双眉一蹙,面现忧急,忽然焦急的问:“若是他们要小妹以‘蚁语传音’读给他

  们听怎么办?”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那也没关系呀,反正我也听到了!”

  柳羡香一听,立即不以为然的说:“小妹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坚持我读出声音来,而

  且不时向他们两人请教你不懂的地方,这样便可阻止他们向你下手的意图,因为他们学到的,

  你早已学过了,如今又经我出声读过,而你又不时向他们请教,这样便迫使他们不敢下手了!”

  黄剑云一听,知道柳羡香仍希望和“二怪”平安相处,共同学到高绝的武功,再一起转

  回点苍山,实现她自己预期的理想,由“二怪”出面为她公然举行婚礼,再由他黄剑云和她

  柳羡香共同统御“二仙会”。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他觉得在这两天的路程中,仍不能让柳羡香听到酒楼茶肆间,正在

  热烈谈论着“二仙会”已被各大门派挑掉的事。于是,试探性的问:“假设愚兄要求你出声

  将秘笈念出来,而‘二怪’又不肯怎么办?”

  柳羡香毫不迟疑的毅然沉声说:“到了那个时候,小妹自然拒绝为他们读,这些年他们

  虽然名誉上是我和兰师妹的师父,但除了‘蚁语传音’外,他们没传授过小妹等人一招半式!”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迷惑的说:“如果愚兄猜测得不错,这可能与令师仙逝有关,

  这其中可能另有阴谋,不敢传授你们武功而怕你们报复!”

  柳羡香赞同的微一颔首说:“这是我和兰师妹早已怀疑的事,但因没有真凭实据,谁也

  不敢说出口来。”

  黄剑云一听,立即急切的问:“假设‘二怪’见你不肯以‘蚁语传音’读秘笈,突然向

  我们先行下手,那时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柳羡香毫不迟疑的说:“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呀,以你我两人的功力,自保总该是无问

  题的!”

  黄剑云胡编了半天故事,目的就是要问出万一和“二怪”动手时,柳羡香持何种态度,

  同时,他也想藉此机会转移柳羡香对“大漠四仙子”的注意。

  恰在这时,账房的办事人,已前来报告快马已经购来了。

  柳羡香一心想早到终南,既然午饭用毕,决心立即启程。

  两人走出院来,一匹高大神骏,鞍辔齐全的雪蹄红马,正拉在一个店伙手中。

  黄剑云第一眼便看出这匹“雪蹄红”是“金眼雕”的座骑,因而断定他们即使没有住在

  这座客店内,也和账房有过联络。

  柳羡香见是一匹“雪蹄红”,非常喜爱,尤其是鞍辔十分讲究,丝毫不逊玉哥哥的黄骠

  马。

  黄剑云趁柳羡香询问办事人购马经过之际,借口结账,迳向店前走来。

  一进前店账房,账房先生赶紧起身相迎,同时,谦恭的说:“大爷来得正好,正有一位

  老英雄在里面恭候您!”

  黄剑云知道是“穿云剑”四人中的一人,因而佯装惊异的问:“先生可问过那位老英雄

  找在下何事?”

  账房先生摇头含笑,歉声说:“小的不清楚,那位老英雄说等见了面自然会认得,小的

  派人去请您,那位老英雄也不让去……”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同时问:“那位老英雄现在何处?”

  账房先生肃手一指深垂布帘的内室,恭声说:“就在里面。”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迳向账房会客找人的内室门前走去。

  到达门前,掀帘向内一看,“百步神弹”早已恭谨的立在椅前,同时躬身呼了声:“少爷!”

  黄剑云一见“百步神弹”,立即放帘走进室内,同时急声说:“谢老伯来得正好,柳姑娘

  对许多事物已经怀疑,所以小侄不便借口出来与四位老伯联络……”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焦急的说:“老奴那边的麻烦也来了!”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直觉的问:“可是‘大漠四仙子’四人?”

  “百步神弹”有些懊恼的说:“是呀,她们四人坚决要见少爷,如果少爷不实现您的诺

  言,她们就要大闹中原。”

  黄剑云一听,不由焦急的说:“小侄当时只是一句戏言……”

  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忧急的说:“可是她们却认真了,她们俱都虔诚信佛,说出口

  的誓言,绝对不能悔过,否则,她们就会受到佛爷的处罚。”

  黄剑云紧蹙眉头,略微沉吟,突然正色问:“她们果真甘做仆婢伺候小侄一辈子?”

  “百步神弹”点点头,但却毫无把握的说:“她们的确是这么说的,将来谁敢担保她们

  不节外生枝呢!”

  黄剑云为难的想了想,关切的问:“任老伯怎么说?”

  “百步神弹”为难的说:“任大哥当然希望将她们摆脱……”

  黄剑云一听,立即挥手说:“既然这样,你们四位老伯合力将她们赶走算了!”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正色说:“少爷,老奴四人对付她们其中的两人也许无问题,

  四人对四人,老奴四人谁也没把握!”

  黄剑云一听,只得懊恼的说:“那就先安定住她们,等我自己来处置……”

  话未说完,店内已传来柳羡香的问话和蹄声。

  黄剑云心中一惊,知道柳羡香拉马走出来了,赶紧望着“百步神弹”,急声说:“小侄即

  刻启程,一切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店账由你付!”说罢,匆匆掀帘,走出室来。

  账房店伙一见黄剑云匆匆的走出来,满面堆笑,赶紧起身,正待相送,隐身门帘后的“百

  步神弹”,已厉色低声阻止说:“坐在那里不要动!”

  账房闻声回头一看,不由吓得一哆嗦,只见“百步神弹”,霜眉飞剔,虎如目电,以严

  厉的神色望着他,显然是命令他坐回原地。

  奔出账房门的黄剑云,恰见柳羡香由店后走来,办事人跟在柳羡香身后,正回答柳羡香

  的问话,“雪蹄红”仍拉在店伙的手里,在柳羡香的身后跟进。

  柳羡香一见黄剑云,立即愉快的问:“账结完了吗?”

  黄剑云赶紧含笑说:“结完了……我的黄骠呢?”

  拉马的店伙,抢先回答说:“已在放鞍,这就拉来。”

  于是,柳羡香和黄剑云并肩走出店来。

  黄剑云在店门下等马之际,细看“雪蹄红”,体毛油亮光滑,除了四个如雪白蹄外,通

  体赤红,腰平股圆,银镫檀鞍,果然神骏不凡,难怪柳羡香喜欢。同时,他也暗赞“追风虎”

  等人用心良苦,特别将“金眼雕”的雪蹄红送来。

  黄剑云见柳羡香抚摸着“雪蹄红”油光发亮的长鬃,依然赞不绝口,因而也由衷的赞声

  说:“这匹马的确讨人喜欢!”

  为了知道办事人对柳羡香如何报告的购买经过,因而继续说:“香妹,这等骏马能在骡

  马市场上买到,你的运气的确不错!”

  柳羡香一听,立即伤感的说:“听说是一个潦倒市井的武师出卖的!”

  黄剑云对柳羡香的心地早已深知,因而“噢”了一声,正色说:“早知如此,应该多给

  他一些银子!”

  购马的办事人,立即含笑恭声说:“夫人方才又给了小的一锭银子,稍时小的一定送去!”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正待说什么,一个店伙已拉着黄骠,迳由后店连奔带跑的急急赶

  来。

  有时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黄骠一见“雪蹄红”,宛如阔别好友,欢嘶一声,竟

  拖着店伙向前奔来。

  黄剑云一见,恍然想起两马同槽而饲,心中一惊,立即沉声吆喝。

  喝声虽然止住了黄骠的奔驰,但它奔至“雪蹄红”身前难以抑制的兴奋,却依然如故,

  当然,多日未见黄骠的“雪蹄红”,自然也有相同的反应。

  黄剑云心中大是焦急,赶紧过去接过黄骠,勒了两下缰绳。

  柳羡香看了这情形,不由疑惑的说:“奇怪,这两匹马好似以前同槽似的?”

  恰在这时,黄骠突然伸颈闻了一下“雪蹄红”的尾下!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动,立即哈哈一笑,挥手笑着说:“上马上马,回头愚兄再告诉你原

  因。”说罢,当先认镫上马,放马向前驰去。

  柳羡香虽然迷惑不解,但仍依言纵上马鞍。

  两人离开南关大街,沿着护城河,绕城而过,如飞疾驰!

  柳羡香对黄骠突然发欢,久久不能忘怀,因而,一俟官道上行人稀少,立即纵马靠近黄

  剑云,同时含嗔大声问:“玉哥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到底是什么原因嘛?”

  黄剑云见问,佯装愉快的哈哈一笑,说:“因为‘雪蹄红’是一匹母马嘛!”说罢,又是

  一阵哈哈大笑,猛的一催马腹,黄骠加速向前驰去。

  柳羡香一听,也恍然似有所悟,想到方才黄骠闻了一下“雪蹄红”的马尾巴,不由羞得

  娇靥通红,于是含嗔娇叱一声:“玉哥哥,你坏死啦!”娇叱声中,也急催丝缰,纵马向剑云

  追去。

  黄剑云见一句话骗过了柳羡香,心中一畅,由衷的哈哈笑了,看他神态,十分天真,堪

  称忘形无邪!

  柳羡香看得柳眉一蹙,不禁十分迷惑,看他这时忘形无邪的神态,好似一个十八九岁的

  大孩子,与他现在的年龄根本不符。想想他初去“二仙会”总坛时,粗豪爽直,不苟言笑,

  如今,谈吐不但随和,而且风趣盎然。有时可称得上是“老天真”。但是,在儿女私情上,

  有时又好似老僧入定,即使偎睡在他的怀里,他也无动于中,有时又情深意蜜,好似调情圣

  手,令人受宠若惊。

  柳羡香有了这一发现,觉得黄剑云的确是个难以捉摸的丈夫,也许是他久居深山,这些

  天经过和她的相处,才渐渐露出了他的本性吧!

  凡事她总是往好的一面去想,因而也就蒙蔽了她的灵智,虽然发现了许多疑点,但最后,

  总被她的爱心掩饰了。尤其,她不敢在黄剑云的面前表示些微的怀疑,即使有疑问她也深藏

  在心里,因为一个贤慧而体贴的妻子,绝对不该怀疑夫婿,更不可惹他生气。

  柳羡香一心要作一个贤德的妻子,是以,对“雪蹄红”的疑虑,像往常一样,也极快的

  付诸脑后,继续和黄剑云谈笑如常。

  黄剑云见柳羡香又恢复了明媚娇笑,自然更加愉快,只要到达终南山,大功就算告成了。

  飞驰间,他不时趁谈笑之际觑目看看马后,直到驰出十数里,方见紫阳城方向,尘头大

  起,至少有快马七八匹。

  黄剑云一见,断定是“穿云剑”等人,显然,“大漠四仙子”也和他们在一起。

  由紫阳经汉阴,渡洵河奔柞水,第四天的中午,绵延无垠的终南山,重叠的高峰,浓郁

  的树木,已经清晰可见了。

  黄剑云遥望终南,感慨万千,回忆去年此时,拜别恩师,含忿离开了“仙狐谷”,前来

  求教“千面神妪”,仅仅一年光阴,好似度过了好几年,但是,有时想来,又好似事事都发

  生在昨天。

  如今,又来到终南山麓,不知昨夜“追风虎”可曾前去通知了晓燕,又不知晓燕李嫂可

  曾将“千面神妪”说服。

  心念间,觑目一看,发现身侧红马上的柳羡香,柳眉深锁,神情忧郁,目光呆滞的望着

  终南山,显然也正在想着心事。

  她想的当然是到达终南山后,如何应付“二怪”的事,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日此时,

  却永远失去了她痴爱的丈夫田玉雨。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自然也暗自愁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柳羡香在他的心目中,

  不但艺艳双绝,而且颇具才学,赋性既温柔,心地又善良,确是一个难得的贤德妻子。

  但是,此番进山,能否挽回这场既定的悲剧命运,非但靠人为的机运,也要凭苍天的保

  佑!

  心念间,正待和柳羡香搭讪,蓦见山前官道上,蹄声如雨,尘烟大起,两匹快马,急如

  奔雷,如飞驰来。

  黄剑云看得心头一震,暗呼不妙,他断定“追风虎”前去联络晓燕失败,前来送信来了!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另一人是谁呢?莫非是李嫂?果真“千面神妪”反对,恣意为敌,

  昨夜为何不转回客店通知。

  心念间,凝目一看,虽然仍看不清马上人的面目,但却约隐辨出马上人一穿青衣一穿红,

  显然不是“追风虎”和晓燕,或者李嫂等人,因而放心不少。

  由于双方俱是快马,而且相对飞驰,速度快得尤为惊人。

  黄剑云深怕满腹心事的柳羡香闪躲不及,正待警告柳羡香注意,蓦见飞马奔来的两人竟

  是李凤仙和汤丽珠。他的脑际“轰”然一响,根本无暇细看汤丽珠满面焦急,本能的拨马奔

  下官道,猛催马腹,越野直奔正西!

  正在沉思的柳羡香,突然惊觉,不由娇呼一听“玉哥哥”,一拨“雪蹄红”,也纵马紧跟

  黄骠身后追去。

  就在柳羡香纵马驰下官道的同时,李凤仙和汤丽珠也紧跟驰至。

  汤丽珠机警多智,她早已看到柳羡香和蓄有两撇清秀小胡子的黄剑云,但她却并未注意,

  这时见那个蓄有小胡子的中年人,突然奔下官道越野飞驰,令她心中突然疑云大起,立即勒

  住马势,因为她知道黄剑云曾去“千面神妪”处求教“变相奇术”,这个中年人突然奔下官

  道,显然有意躲避。

  但是,听了柳羡香那声亲热关切的“玉哥哥”,不禁大失所望,加之黄剑云在十数丈外,

  迫使黄骠怒嘶人立,团团乱转,弄得尘烟大起,校本无法看清黄骤身上的鞍镫锦辔。

  最令汤丽珠绝望释疑的原因,是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没看到中年人的佩剑和那颗彩毫

  夺目的宝珠发光,显然不是黄剑云伪装的。

  冲前十数丈又拨马奔回的李凤仙,立即望着汤丽珠催促说:“纪晓燕不是说他正住在‘隆

  安老店’吗?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神情仍有些迟疑的汤丽珠,失望之余,只得一催银鬃红马,继续向前驰去。

  手握“七彩丽珠”仍在那里迫使黄骠腾跃打转的黄剑云,虽见汤丽珠催马驰去,但他仍

  不敢让黄骠停下来。他深知汤丽珠的个性和机智,如果这时他收马奔回官道,汤丽珠势必立

  即拨马赶回来,而且,让柳羡香看了,也许认为是有意躲避汤丽珠。

  方才在惊慌之际,虽然拨马奔下官道,但他迅即警觉越跑越糟。只要不让汤丽珠认出黄

  骠和看见宝珠,也许能应付过去。他虽然让黄骠又蹦又跳,但他对李凤仙汤丽珠的举动却极

  注意,当然,李凤仙说的那句话,他也听了个清楚!

  根据李凤仙向汤丽珠说的那句话,她们两人显然刚去过东麓的“千面神妪”处,当然是

  去找他黄剑云。但是,纪晓燕为何告诉她们昨夜宿在“隆安老店”呢?这颇令他费解。

  心念间,在柳羡香一旁协助娇叱下,终于将黄骠稳下来,但是,被黄剑云拨弄得怒火高

  炽的黄骠,仍不愿顺从的转回官道上去。

  起初,柳羡香的确怀疑黄剑云在躲避迎面驰来的两个美丽少女,继而见黄剑云竭力控制

  马势,并没有继续奔驰,方始释疑。因为十数丈的距离,在光天化日之下,坐在马上,自然

  看得清楚,因而,她也一直在旁帮着娇叱喝止。当然,在她关心黄剑云的心情下,对李凤仙

  的那句话,自然也没听清楚,而且,宿店结账,均是黄剑云的事,是以她也不知道昨夜宿的

  是什么老店。

  黄剑云一面将马引上官道,一面趁机觑目偷看,发现汤丽珠两人早已驰至数百丈外,但

  是,“穿云剑”等人,挟着滚滚扬尘,也到了数里以外。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断定他们正好迎个对头,只怕“穿云剑”等人,不能阐述厉害,倔

  强任性的汤丽珠,又折马追来。

  心念间,已至官道上,但黄骠的情绪,仍不能平静下来。

  柳羡香一见,愈相信黄骠受了惊吓,因而迷惑的问:“玉哥哥,黄骠怎会发这么大的脾

  气?沿途这多天,没有这样情形嘛?”

  黄剑云佯装迷惑的揣测说:“如果不是昨夜店伙虐待了它,使它情绪不宁,就是方才那

  两匹马迎面奔来的太快了,因而受惊。”

  柳羡香一听,立即有些不高兴的论:“那两个小姑娘,真像疯婆子,看她们纵马如飞的

  样子,吓死人!”

  黄剑云避免柳羡香再谈汤丽珠的事,因而望着横亘眼前的环山大道,似自语又似对柳羡

  香,说:“我记得南山口内的一座横岭坡上,好像有几家樵户,今夜我们可以宿在那里,明

  天绝早我们再进入山区……”

  说话之间,集中目力,不停的暗察山麓一带的小树乱石后。

  柳羡香并未注意,但却不以为然的说:“你自幼生长在终南山区,地形熟悉,我们今夜

  前去救兰师妹,正是难得的大好机会,怎能再等到明天?”

  黄剑云一面暗中注视着山麓,一面回答说:“要去也只能愚兄一个人去,因为进则顺利,

  退也快捷……”

  话未说完,佯装惊“噫”,举手指着眼前山道,同时,急声问:“香妹,你看那是谁?”

  柳羡香闻声一惊,循着黄剑云的指向一看,只见前面环山道上,正有一个上穿宝蓝锦边

  罗衫,下着灰绫百折长裙的中年妇人,臂挽竹篮,正由西向东而行。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

  由惊的脱口急声说:“玉哥哥,那不是‘人文堂’的李嫂吗?”

  黄剑云也煞有介事的说:“是呀,她不是陪着‘千面神妪’去治病了吗?怎会在此地?”

  柳羡香立即不安的说:“当时她们只说到大理县城治病,怎会擅自跑回她们的故居来?”

  黄剑云故意揣测的说:“也许她们途中遇到了‘二怪’,准许她们回来吧!”

  柳羡香想了想,觉得不合情理,因而沉声说:“让我将李嫂喊住问一问!”说罢,催马加

  速,同时挥手娇呼道:“李嫂,李嫂!”

  走在山道上的李嫂自然早看到了柳羡香和黄剑云,否则她也不会现身了,这时一听柳羡

  香娇呼,佯装一惊,同时停身,转首一看,立即兴奋的欢声说:“啊,柳坛主,田堂主,你

  们怎的也来了?”

  说话之间,柳羡香一马当先,已到了李嫂身前,和紧跟奔至的黄剑云,同时纵下马来,

  仍由柳羡香,急切的问:“李嫂,你们可是遇见了‘二仙’?”

  李嫂佯装一惊,突然以似有所悟的口吻,惊急的问:“怎么,‘二仙’也来啦?可是总坛

  出了什么事情?”

  柳羡香尚以为李嫂见她和黄剑云前来瞎揣测,因而微摇螓首,肯定的说:“什么事也没

  有,你们为什么赶回故居?”

  李嫂佯装面有难色的说:“那天夜晚下山,到达大理宾馆,即觅名医诊断,但是,俱都

  束手无策,后来听说有一位著名的老师太,可是,不知为何,我家姑娘竟转回终南来了!”

  黄剑云故意沉声插言问:“你家姑娘现在那里?”

  李嫂举手一指东北一座高岭说:“那座高岭,叫‘盘蛇岭’,横亘东南麓,由此地绕过去

  有座枫林,林内数间茅舍,就是我家‘神妪’的故居!”

  黄剑云立即关切的问:“神妪前辈可在家中?”

  李嫂黯然摇摇头,说:“我家‘神妪’返回故居后,病情依旧,虽经我家姑娘悉心照顾,

  依然未见起色,现在已去五台山‘紫竹庵’休养去了。”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沉,知道晓燕和李嫂没有说服“千面神妪”,由此也足证“穿云剑”

  和“追风虎”等人判断的极为正确,“千面神妪”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想到方才汤丽珠知道

  他昨夜宿在“隆安老店”,八成也是“千面神妪”假借晓燕名义所为,因而关切的问:“你家

  ‘神妪’何时去的五台山?”

  李嫂毫不迟疑的说:“已经六七天了!”

  黄剑云听得十分迷惑,而且又有些生气,他揣不透晓燕为何将店名告诉给汤丽珠,万一

  被汤丽珠撞上了,岂不前功尽弃?

  心念间,柳羡香已望着李嫂,沉声问:“你家姑娘可在家里?”

  李嫂毫不迟疑的说:“我去张猎房家取野味时,她仍在家里,我没回去前她不会出去。”

  柳羡香一听立即望着黄剑云,要求说:“玉哥哥,我想先去见见纪姑娘!”

  这正合黄剑云心意,因而颔首说:“如果她那里有宿处更好!”

  李嫂一听,立即愉快的接口说:“以前被焚的茅舍,昨天才重建起来,正好让给柳坛主

  住!”

  柳羡香一听,立即让李嫂坐在“雪蹄红”鞍后,三人两骑,沿着环山大道,直向东麓驰

  去。

  黄剑云虽然知道纪晓燕的住处,但也佯装不知,其实,他也无心去注意,因为他一直在

  揣测纪晓燕何以将他的宿处告诉给汤丽珠的原因和居心。

  今天绝早,他忽略了和“追风虎”联系,如果能见到“追风虎”,必然知道纪晓燕的态

  度,而提高警惕。

  黄剑云心中不解,但却不敢向李嫂发问,因为他必须装得与李嫂极为陌生,在情理上一

  个新任一天的堂主,与另一个堂的执事,不可能太熟悉。如今,李嫂既然按照预定的计划前

  来诱导他和柳羡香前去,显然纪晓燕仍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心念完毕,举目前看,三人已到了东南麓,但仍看不见那片茂盛的枫林。

  回头再看来时的官道上,数里外,果然扬尘已敛,显然汤丽珠与“穿云剑”等人碰上了

  面,只是不知他们能否说服这位倔强任性的姑娘。

  继续飞驰一阵,已到了东麓那片乱石前,柳羡香根据鞍后李嫂的指引,沿着一条山径,

  直向半岭上的枫林驰去。

  由于山径狭窄,只能容一匹马前进,黄剑云只得跟在柳羡香马后,他担心柳羡香见了纪

  晓燕出口责问,因而用“蚁语传音”叮嘱说:“香妹,须知此地不是点苍总坛,我们对纪姑

  娘要态度和善,何况我们还要宿在此地办正经事。”

  柳羡香一面急急催马,一面以“蚁语传音”回答说:“小妹知道,我只是问她为何跑回

  故居也未报告总坛?”

  黄剑云一听,立即放心不少,但却不以为然的说:“我们下山只迟她们半天,怎知她们

  没有报告总坛?”

  柳羡香一听,深觉有理,顿时无言答对。

  这时己进入红叶满地,绿叶满枝的大枫林,由于尚未入秋,枝叶尚未变色,较之黄剑云

  去年来时,似乎早了两月。

  进入枫林不远,那道枯木篱墙和石阶蓬门,已在林隙间清晰可见。

  黄剑云细看篱墙内,靠近左侧果然多了一栋三间茅舍,除此,一切如前。

  打量未完,柳羡香已催马到了门前。

  李嫂当先跃下马来,挥了一个愉快手势,奔上石阶,推门进入院内。

  黄剑云和柳羡香,同时下马,顺手将马拴在枫树上。

  进入院门的李嫂,已开始欢声说:“姑娘,快出来,您看什么人来了?”

  一连唤了两声,才听到晓燕不耐烦的声响,问:“什么事大喊小叫,李嫂,是谁来了?”

  李嫂依然愉快的说:“姑娘,您出门一看就知道了!”

  黄剑云和柳羡香相互递了一个眼神,表示纪晓燕就要出来了。

  果然,一阵足踏落叶的“沙沙”声响,逐渐向院门走来,接着,由半开的门隙中,己看

  见黛眉深锁,神色不悦的纪晓燕走来。

  黄剑云一见纪晓燕的神色,心头立即打了一个闷结,因为她明明知道是他黄剑云和柳羡

  香前来,何须在未照面之前,便摆出一副不悦神态。

  心念未毕,急行数步的李嫂,“呀”的一声,抢先将门大开。

  纪晓燕一见黄剑云和柳羡香并肩立在门外,似乎想装得大感意外也装不出来,只得勉强

  惊异的说:“这的确是我没想到的大喜客,你们怎的会到终南来?”

  柳羡香早已愉快的笑着说:“纪姑娘,你没有想到吧?若不是玉哥哥在南麓看到李嫂,

  还不知道你和晋堂主已转回终南来了呢!”

  纪晓燕一听那声“玉哥哥”,虽然明知是假,但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因而淡淡的望着黄

  剑云,肃手说:“田堂主,请里面坐!”

  黄剑云这时才恍然大悟,纪晓燕如此不愉快,及暗中告诉汤丽珠他宿店的住处,完全是

  为了柳羡香的缘故。这时见纪晓燕对他神情冷淡,觉得这样倒好,免得使精灵的柳羡香怀疑,

  以致露了马脚,是以、仅淡淡一笑,说:“来到就要打扰!”

  机警的李嫂觉得气氛不对,赶紧在旁愉快的肃手笑着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

  客气,快请进,快请进!”说罢,特的又向黄剑云,含意颇深的说:“田堂主,我们虽然仅见

  过一面,但今后相处的日子正多,请您也别那么拘束!”

  黄剑云自然听懂她的话意,因而会意的颔首和声说:“当然当然,多谢李嫂!”说罢,当

  先举步走道院门,柳羡香一向都是走在黄剑云身后或左右,这时自然的让黄剑云先走。

  纪晓燕看在眼里,既气黄剑云又恨柳羡香,居然在她的面前,也俨然如一对夫妻般,但

  她对汤丽珠途中没有碰上黄剑云却十分不解。

  进入院门,李嫂立即引导黄剑云进入新建的茅舍。

  茅舍两明一暗,并不十分宽敞,桌椅也较粗简,由于室内没有门帘,可直接看见室内,

  除了一床一枕一张绵被外,再没有什么了。

  黄剑云自然被请至尊位,柳羡香次之,晓燕在一旁的木凳上相陪,李嫂则忙着为黄剑云

  和柳羡香送茶水。

  柳羡香一俟李嫂送过茶,首先望着神情黯淡,强自含笑的纪晓燕,谦和的问:“纪姑娘,

  我听‘二仙’说,你陪晋堂主下山医病,我尚以为你们去了大理县城,没想到你们返回了终

  南……”

  话未说完,晓燕已插言解释说:“在大理没有名医可看,只好一面请任馆主派人禀报‘二

  仙’请假,一面星夜兼程赶回来!”

  柳羡香一听,暗赞黄剑云果有先见之明,只得关切的问:“晋堂主的病况现在如何?”

  纪晓燕淡淡一笑,简单的说:“已经好了!”

  黄剑云见纪晓燕如此慢待柳羡香,不禁暗泛怒火,这时才断定李嫂前去南麓相迎,必然

  不是纪晓燕的意思,而是李嫂自己的坚持。心想,莫说他黄剑云和她纪晓燕只是在时间上认

  识较久,已经呼姊称弟而已,即使他是她纪晓燕的已婚夫婿,在顾全大局着想,也不该如此。

  心念间,见纪晓燕神情淡漠,不再言语,粉面顿时冷下来,显得有些尴尬,只得欠身含

  笑,说:“本人和柳姑娘奉‘二仙’之命,前来终南记录家师清修洞府内的各项武功秘笈,

  意欲在贵舍打扰一两日……”

  话未说完,纪晓燕已自强一笑说:“既是这样,我去准备晚饭!”说罢,起身就待离去。

  李嫂一见,赶紧笑着说:“姑娘陪田堂主和柳坛主坐,饭我去煮!”

  晓燕立即坚持说:“饭还是我去做,柳坛主一直想知道‘变相奇术’的化妆秘密,李嫂,

  你陪柳坛主去东房的化妆室看一看去!”

  柳羡香的确想见识一下誉满武林的“千面神妪”,究竟用什么方法化妆,而至今在武林

  中仍是一个谜。这时一听纪晓燕要李嫂带她去看化妆室,立即起身愉快的说:“这样再好也

  没有了!”

  黄剑云怕柳羡香也将他拉去,因而赶紧起身说:“我去把马拉进来。”

  晓燕看也不看黄剑云,仅简单的说:“后院有草蓬,旁边有侧门。”说罢,迳自走了出去。

  黄剑云也不多说,迳自走出门来,李嫂虽然暗自忧急,但仍装出一幅极愉快的笑脸,陪

  着柳羡香向东北院角的茅舍走去。

  这时红日已被高峰遮住,加之院中植满了枫树,光线早已暗下来。

  黄剑云走出院门,将黄骠和“雪蹄红”由树上解下,拉着两匹马,迳向院侧绕去。

  看看不远处的盘蛇岭巅,顿时想起纪晓燕伪装魏咸铭,暗计中伤汤丽珠的一幕,接着想

  起她事先藏妥儒巾黄衫,化妆去骗谢富安,在“二仙会”总坛,细心描绘他的肖像,以供“二

  仙会”的各地喽罗按影捉拿!如今,又指使汤丽珠前去“隆安老店”找他,现在,又违反既

  定计划,故意刁难,只是没有明言将内幕揭穿而已!

  黄剑云越想越气,觉得纪晓燕气量狭窄,心地怨毒,尤爱意气用事,绝难明大义而摒弃

  己私。

  心念间,不觉已到了侧门前,首先将“雪蹄红”的丝缰挂在黄骠的鞍后,推门鱼贯而入。

  门内即是草蓬,里面昏暗脏乱,既无草料,也无饮水,显然事先并未准备,好在鞍后备

  有草料袋,黄剑云卸下鞍垫,放好草料,迳去井上取水。但是,游目一看,发现纪晓燕正神

  情冷漠的立在厨房后的井边,冷冷的望着他看。

  黄剑云深知此刻正是紧急关头,绝对不容意气用事,为了顾全大局,立即迎了过去,强

  自一笑,关切的低声问:“神妪前辈是否还在记恨小弟?”

  纪晓燕冷漠的一笑说:“恐怕这一辈子也改不了她老人家的心意!”

  黄剑云无意多扯,立即转变话题问:“昨晚‘追风虎’可曾来过?”

  纪晓燕似乎怪黄剑云故意扯开话题,因而冷冷一笑说:“他不来李嫂会去接你们?”

  黄剑云强捺怒火,淡然一笑说:“今夜小弟前去后山,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早晨,便可

  功德圆满了!”

  纪晓燕冷冷一笑,说:“既然一夜之间即可解决,何必再让她来?”

  黄剑云立即正色说:“二怪如果逾期不见柳羡香前来,势必加害谷凤兰!”

  纪晓燕立即不屑的说:“二怪杀了谷凤兰,柳羡香必不与他们甘休,让他们自己窝里反,

  狗咬狗,对我们岂不更有利?”

  黄剑云一听,顿时惊呆了,他确没想到纪晓燕的心肠,竟是如此奸诈狠毒,这确是他做

  梦也没想到的事!

  纪晓燕继续说:“其实,你有很多机会可以摆脱柳羡香或另行处置,而你们几人却迢迢

  数千里将她带来终南,哼!这其中当然另具用心!”

  黄剑云早已气得紧握双拳,手心渗汗,但他仍竭力镇定的说:“小弟带柳姑娘前来的主

  要原因还是为了救谷凤兰……”

  纪晓燕却剔眉低叱说:“你要救谷凤兰作什么?救出来又将她如何处置?……”

  话未说完,黄剑云秀目一亮,立即机警的低声说:“快进厨房,有人来了!”

  但是,纪晓燕好似有恃无恐,毫无所忌,依然忿忿的立在原地。

  黄剑云一见,只得迳向前院匆匆走去,越过李嫂的宿舍,恰见李嫂一人走来,因而谦和

  的一笑,说:“稍时请李嫂为马匹取些井水!”

  李嫂眉透隐忧,表面却愉快的说:“田堂主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黄剑云一面称谢,一面谦和的问:“柳坛主呢?”

  李嫂指着院门处的新舍,愉快的说:“柳坛主已回去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至近前,黄剑云见四下无人,立即压低声音,急声问:“李嫂,你家

  姑娘怎么回事?”

  李嫂黯然一叹,忧郁的低声说:“招公,您不该带柳坛主来呀!”

  黄剑云立即正色低声说:“二怪明天不见柳姑娘,必杀谷凤兰!”

  李嫂一听,吓得不由脱口一声惊;“啊”,吃惊的说:“竟有这等事?您可曾对我家姑娘

  说?”

  黄剑云点点头,忿忿的说:“我已对她谈过了,她说让‘二怪’杀了谷凤兰好了!”

  李嫂一听,不禁呆了,她似乎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

  黄剑云继续低声说:“山中情形,我也不太清楚,饭后我即去后山寻找他们,稍时请你

  在房中等我,为我除去面具!”

  李嫂定一定神,关切忧急的说:“相公,您自己一个人前去,可要当心呀!我想您还是

  将柳姑娘也带去吧!”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提高了警惕,但是,他绝不能带柳羡香前去,因而,向李嫂

  要求说:“事关大局,我无法带柳姑娘同去,李嫂,凡事还得请你多注意。”

  李嫂黯然一叹,只得忧郁的点点头。

  黄剑云感激的看了李嫂一眼,绕过晓燕的卧室左端,迳向新建的茅舍前走去。

  这时院中光线已经完全暗下来,室内更加昏暗,新舍内尚未燃灯。

  黄剑云一进房门,即见柳羡香刚刚整理完毕缀在秀发上的那朵“千孔无声毫芒针”,因

  而心头一震,但却改变话题问:“看过晋堂主的化妆处了吗?”

  柳羡香一面缀着珠花,一面起身相迎,同时愉快的说:“已经看遍了,李嫂这人很不错!”

  黄剑云一面落座,一面也赞声说:“李嫂的确不错,不过……那位纪姑娘好像……”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代纪晓燕分辩说:“我们来得突然,加之她的师父身体欠安,心情

  当然不佳!”

  黄剑云见柳羡香对纪晓燕毫未察觉有异,心中不由暗自焦急,他根据纪晓燕的话意,深

  怕他不在时对毫无防备的柳羡香不利,因而改口说:“饭后我即去后山设法救出兰姑娘,明

  晨我俩再一同前去会见‘二怪’进入洞府,不过,家师仙修洞府内,水雾浓重,终年不见天

  日,洞中充满了霉气,停留过久,耳鸣头昏,沉沉欲睡,时间过久也可致死……”

  说话之间,已由怀中将“金髯翁”赠的“解毒补血丹”取出来,接着在翡翠小瓶内,倒

  出两粒,一面将绿瓶放回怀内,一面继续说:“明天我怕时间仓促,疏忽忘记,还是现在就

  服一粒‘解毒丹’为妥,服用一粒,终生可免中毒!”说着,将“解毒丹”先放进自己口里

  一粒,另一粒送至柳羡香面前。

  柳羡香在紫旗坛大厅上,已经眼过一粒黄剑云赠给她的“增气壮元丸”,而且极具神效,

  对黄剑云这时给她的“解毒补血丹”自然不会有所怀疑,何况她一直视黄剑云为她的终身夫

  婿。

  但是,这时听黄剑云说:“服用一粒,终身可免中毒”,因而不自觉的望着黄剑云,蹙眉

  迷惑的问:“奇怪,既然服一粒,终身可免中毒,为何现在你又服?难道你以前没服过?”

  话虽如此问,但是她仍毫不怀疑的取起“解毒丹”,放进樱口内。

  黄剑云原想为防备纪晓燕在茶中施放“弥佛乐睡散”对付柳羡香,因为纪晓燕必然仍有

  未用完的留在身边,是以让柳羡香先服一粒解毒丹。由于事出突然,加之沿途已有很多疑点

  令柳羡香发现,只是她未去认真分析而已,如今刚到终南,即要她服一粒“解毒丹”极可能

  促她起疑。

  为了表示“解毒丹”无害,所以他自己也服一粒,岂知,反而令柳羡香迷惑,因而,也

  证实了柳羡香对他多么的信任。

  所幸他深知“解毒补血丹”的功用,这时见问,立即镇定的说:“这粒解毒丹的全名叫

  ‘解毒补血丹’,它不仅可以解毒,当一个人负伤失血过多的时候,它还有补血作用,服后

  尚能增强功力,所以我也服了一粒!”

  把话说完,发现娇靥已经泛红的柳羡香,已经在椅上开始合目调息。恰在这时,李嫂拿

  着火种,已来燃灯了。

  黄剑云怕李嫂不知柳羡香在调息,立即迎出门去,挥了一个“谨慎”手势。

  李嫂十分机警,立即会意,看了一眼闭目静坐的柳羡香,即将火种交给黄剑云,自然的

  笑一笑,转身离去。

  柳羡香的功力原就深厚,加之连服“壮元丸”,灵石玉乳和“解毒丹”,功力大增,是以

  瞬间已调息了一个周天。调息完毕,睁眼一看,发现对在昏暗茅屋内的辨物目力,又进增了

  一步,因而望着黄剑云,起身兴奋的说:“玉哥哥,我的功力真的又增高了!”说话之间,伸

  臂就要和黄剑云拥抱!

  但是,心情沉重的黄剑云,却将手中的火折子,迎风一晃,“卜”的一声燃着了,同时,

  风趣的笑着说:“小心,烧了你的美丽脸蛋?”

  柳羡香吓得急忙闪开了,但仍芳心甜甜的,羞红着娇靥笑着说:“四五十岁的人了,还

  顽皮的像个大孩子!”

  这句话柳羡香说来无心,但黄剑云却听得心头一震,继而一想,再有顿饭工夫就走了,

  今后是分离还是永久在一起,尚且不得而知,即使柳羡香对他已经怀疑,只要在他走前尚未

  公然揭破,驱逐“二怪”的大功就算告成了。

  心念间,佯装愉快的哈哈一笑,一面燃起油烛,一面别具用心的笑着问:“若是愚兄现

  在真的变成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孩子,香妹,你是不是还像现在一样的爱我呢?”

  打情骂俏,本是增进夫妻情感的秘诀之一,柳羡香自然不会怀疑黄剑云另具用意,但她

  却深情的笑着说:“若真的那样,不是我不喜欢你,恐怕是你不喜欢我了!”

  黄剑云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

  柳羡香黯然一叹,但仍强展娇笑说:“你想,我大你七八岁,你还会喜欢我吗?”

  黄剑云一听,立即正色说:“这话怎么说?我大你十八九岁,你喜欢我,而你大我七八

  岁,我反而不喜欢你了,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柳羡香一听,非常感动,不觉有些伤感的笑着说:“天下男士如果都像你就好了……”

  话未说完,院中已有了脚步声音。黄剑云起身走至门旁一看,竟是提着菜篮饭盒的李嫂。

  柳羡香见纪晓燕没来,也未介意,立即帮着李嫂将饭菜摆好。黄剑云见纪晓燕没来,却

  特别提高了警惕。

  李嫂一面摆着饭菜,一面不好意思的说:“山野地区,除了野兔山鸡,没有什么好吃的

  招待您们两位。”

  黄剑云和柳羡香,自然又要说几句谦和感谢之词。两人一俟李嫂走后,立即就座进食,

  虽然清淡无味,但仍勉强吃了一些。

  匆匆饭罢,黄剑云即至门外看了一眼天色,立即以“蚁语传音”对室内收拾碗盘的柳羡

  香,说:“香妹,现在正是时候,我该走了!”

  柳羡香一听,立即放下碗盘,走出门来,仰首一看夜空,仅有三五小星,因而,也用“蚁

  语传音”,关切的说:“你去时要特别小心,竭力避免和他们照面或动手。”

  黄剑云立即回答说;“这便是愚兄不让你同去的原因!”

  柳羡香则继续关切的叮嘱说:“如果找不到兰妹,就先回来,我们再重新商议,免得小

  妹等得焦急!”

  黄剑云一听,心中既惭愧又感动,因为他在柳羡香心目中的份量,已较谷凤兰为重,想

  到此番前去,万一不能按照原计划赶回来,不知柳羡香该多焦急多伤心,也许就此一蹶不振,

  再也提不起生趣,因而,含意颇深的说:“我想三更以前一定能回来,万一境况不容我脱身,

  你去时可以九转清啸向我联络,我自会设法前来会你!”

  以“蚁语传音”对话之间,黄剑云已感应到有人在暗中偷窥,当然是心地狭窄的纪晓燕,

  是以,他根本不需再回头看。

  黄剑云觉得两人这样对面“传音”交谈,但看在暗处的纪晓燕眼里,却是含情相对,默

  默无言,更增长她的恨意和妒念。是以,即向柳羡香一挥手,出声说:“你进屋去吧!三更

  以前,我尽量赶回来!”来字出口,腾空而起,踏着枫树枝梢,直向院外驰去。

  柳羡香神情依依,也以曼妙的身法,直纵枫树梢上,同时,娇声急呼道:“玉哥哥,如

  不顺利,回来我们再商议!”

  迳向群峰方向飞驰的黄剑云,闻声仅挥了个手势,身形两闪,顿时不见!

  柳羡香痴呆的望了一会,才以极轻灵的身法,飘然而下,距地尚有数尺,悬空微一躬身,

  疾如流失,直射房门内。

  隐在自己卧室窗内偷窥的纪晓燕,看了柳羡香这等身手,又妒又羡又震骇!这时她才惊

  觉到,自己除了一套“变相奇术”和一张清丽绝色的面庞外,没有一项堪与柳羡香抗衡相匹,

  因而,心中更加懊恼气恨。

  由于心中的气恼和暗恨己不如人,因而不停的在室内忿忿的来回踱着步子,同时,她也

  恍然似有所悟,只要有柳羡香在,她纪晓燕永远也别想得到黄剑云的喜爱和欢心,遑论“太

  华黄府”的正室少夫人了。

  心情懊恼和嫉愤,自然觉得室内十分躁闷,因而,“呀”的一声拉开了后窗门。

  但是,就在她拉开后窗门的同时,恰见悄悄潜回的黄剑云,正闪身进入李嫂的房间内。

  纪晓燕看得目光一亮,接着紧咬樱唇,毅然取起茶几上的茶壶茶碗,端着茶盘,急急走

  出房来,迳向柳羡香的门前走去。

  尚来到达门前,即见灯光由内室窗上射出来,断定柳羡香准备就寝,立即加速了步子。

  刚到门前,内室已传来柳羡香的声音问:“是李嫂吗?”

  纪晓燕赶紧笑声回答说:“是我,还没睡吗?”

  柳羡香一听是纪晓燕,慌得急忙含笑迎出来。

  纪晓燕一见柳羡香,立即笑着说:“我给你和田堂主送茶来了。”

  柳羡香一面感激称谢,一面请纪晓燕内室坐。

  一进内室,纪晓燕放下茶盘,立即为柳羡香倒了一碗茶,同时笑着说:“这是我特的为

  你和田堂主准备的终南茗茶,味甘清冽,你尝一尝!”

  柳羡香惊喜的“噢”了一声,愉快的说:“真的呀,那一定很好喝!”于是,端起茶碗饮

  了两口,虽然不如纪晓燕说得那么甘美可口,但她仍赞了声“不错”。

  纪晓燕见柳羡香饮了两口茶,唇角立即挂上一丝得意冷笑,但她仍一面催柳羡香继续饮

  茶,一面搭讪说:“这张床太小了,仅有一条被,我想请你到我房里去睡!”

  柳羡香不知是计,又饮了两口,自然的拍着床,笑着说:“这张床比船上的那张床大多

  了,我们两人还不是一样的挤!”

  纪晓燕一听,脑际“轰”的一声,险些昏了过去,这时她才知道她果真失去了“太华黄

  府”的正室少夫人,她不但恨透了柳羡香,也恨透了黄剑云。于是,心头一横,强自振作精

  神,笑着问:“这次你们前来,为何不带任馆主他们四人来?至少途中可由他们照顾?”

  柳羡香听得十分不解,不由笑着说:“他们有他们的职务,怎能让他们随来照顾……”

  纪晓燕故装不解的正色说:“咦?这就不对了?任馆主四人是田堂主的多年老仆,他们

  不来照顾谁来照顾?”

  柳羡香一听,花容惨变,倏然立起,剧烈颤抖的指着纪晓燕,颤声问:“你……你……

  你你怎的知道这件事?”

  纪晓燕见柳羡香气成这副样子,心中立时涌起一阵报复和泄忿的满足,这时见问,故意

  以无情的神态,冷冷的讥声说:“调迁龚洪的命令,是田堂主授意我下达的,我怎的不清楚,

  你还记得吗?那夜我还亲自捧着封套去‘天圣堂’用大印呢……。”

  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浑身颤抖,以手支额,同时,悲痛的流泪颤声说:“我……我不相

  信……玉……玉哥哥……不是那种人……”

  纪晓燕冷冷一笑,极尽讽讥的声调,轻蔑的说:“玉哥哥?别再叫得这么亲热吧,明天

  他就该喊你老大姐了!”

  柳羡香一听,宛如万箭穿心,倏然抬起泪痕斑斑的娇靥,瞠目望着纪晓燕,毫无血色的

  樱唇,一阵牵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纪晓燕见柳羡香饮了放有大量“弥佛乐睡散”的茶水,居然一直未曾昏倒,对柳羡香的

  内力之深,也着实心骇,这时一见柳羡香悲痛激动的神态,依然得意的问:“怎么?可是不

  相信?不信你尽可自己去问!”

  柳羡香绝望的低下头,悲痛的流着泪,哭着说:“他已去了后山,他不会再回来了!”

  纪晓燕冷冷一笑,讥声说:“我方才来时还见他偷偷溜进李嫂的房里呢……”

  柳羡香一听,猛然抬头,伸手扣住纪晓燕的手腕,嗔目叱声问:“李嫂住在那一间茅屋?”

  纪晓燕的手腕,被柳羡香的纤指扣得痛彻心肝,鬓角顿时渗出冷汗,不由惊得惶声说:

  “就……就是厨房左端的那一间……”

  话来说完,倩影一闪,面前的柳羡香业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