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拿来。”娄大钊跃跃欲试。

  “可以。”丁开口里答应,却没交出匕首:“你知道鼻子怎么割吗?”

  他同时以目示意,向左侧呶了呶嘴。

  娄大钊怔了怔,立刻会意大叫道:“割鼻子难道还有什么学问?”

  “怎么没有。”丁开道:“要从下往上倒削,这才得平整,也用不着第二刀。

  蜜儿听得毛骨悚然,吓得魂飞天外。

  “嘿,你倒像个割鼻子专家。”娄大钊真气一提,登时凝神戒备。

  “来了”丁开突然一声低喝。

  说来就来,果然来了。

  只听“嗤!叭哒!”倏忽间七八支长短不一的暗器,一齐打过来。

  来势火辣,划空生啸,其中居然还有两支长矛。

  娄大钊早已有备,腾身一跃,斜刺时窜出九尺,闪在一支高约丈余的石笋一侧。

  丁开身子一旋,抓住了一支长矛。

  七八支暗器支支落空,立刻嗖嗖连声,右侧一方巨石背石托地跳出两个人来。

  这是两个劲装大汉,每人一把厚脊钢刀。

  两柄钢刀一抢,真奔娄大钊。

  嗖,嗖,嗖,嗖,猛又跳出四个人来,一柄宣化斧,一根炼子枪,还有四柄长剑。

  这四个人也是一身劲装,呐喊一声,打从西边的左右两翼攻了过来。

  四支兵刃相互配合,显然训练有素。

  “哈哈……”丁开扬声大笔:“真想不到,居然是萧公子驾到。”

  原来他一眼就已看出,这六个大汉是在杏花村所见的萧临风几个随身跟班。

  跟班既已现身,主人当然来了。

  丁开在笑声中飞起一脚,踢飞了一柄宣化斧,蓦地掉转斧杆,打落了一柄长剑。

  他虽随身不带兵器,举手投足都见功夫。

  另外那边娄大钊暴吼一声,奋起发掌,掌出如风,一条大汉应声震出丈外,倒在砂砾中。

  这些大汉虽然个个身村魁梧,平时摆摆样子到是可以唬人,真正遇到了对却是堪一击,遇到了丁开和娄大钊,便是倒了霉。

  就在这同一时间,忽又闪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青巾蒙面,闪纵十分灵活,其中一个探手一把,挟起了失魂落魄的蜜儿,另一人抡剑断后,晃跟之间转过了一座石笋。

  来的快,去的也快,身手颇不寻常娄大钊气往上冲,怒叱一声,正待腾身赶去。

  “别追。”丁开忽然喝止。

  不追?这是为什么?莫非存心放过蜜儿一马?

  他原已说过,能解得这“五阴截脉法“的,林中难得一二,纵然放过,谁又以解蜜儿的穴道?也许,他这是一种试探,看看白夫人身边是不是真有这种人物?

  如有,准是他想像中的那个人。

  娄大钊翻腕一掌又击倒了一名壮汉,叫道;“怎么?不割她的鼻子了?”

  “算了,”丁开道:“她算不得什么对手,只是一个听人使唤的丫头而已。”

  “哼,你怎么说都是像有理。”

  “本来如此。”

  “如此个屁”娄大钊气得直吹胡子:“咱就知道,尽要咱做恶人。”

  “恶人?这倒……”丁开说。

  但就在他话没说完,半空里划然一串锐啸,有如银河倒泻,闪电下击。

  这是一支剑,一支破空而来的剑。

  在朗朗日色不幻起万道霞光,耀眼生辉,隐隐挟风雷这声,惊风所及,石走砂飞。

  来的是谁?

  丁开早巳叫明,来的当然是萧临风。

  但他绝没料到,这位来自江南的花花公子,剑法之精,居然已臻上乘境界。

  这兜头一击,当然是尽其所长,使出了十成功力。

  丁开手中只有支七寸短匕首,如何能抗衡这柄雷霆万钩的三尺长剑。

  剑气森森,盖地而来,一晃而至。

  通常攻击之过防御十倍,何况这火辣绝伦的剑,当然不能硬接。

  丁开不是个逞无之勇的人。

  但见他身子一转,使出了当今武林难得一见的七步循形法。

  这种奇妙的步法,乃是从迷踪十八变演化而来,江湖上下但从来没人用过,也没人见过,更不知是哪一代,哪一派宗师所创。

  只所“吭”的一声,剑到石裂。

  火花飞进中,刚才丁开身旁的一方山石,大怒剑一震之下,裂成了无数拳头大的小块。

  剑止人现,果然是萧临风,但目光一转,惊悸中剑色顿时大变。

  这样孤注一掷,拼出全力的一击,居然剑出无功,教他如何不惊。

  一鼓作气,再而衰,他已使不出第二剑。

  “好剑法,好功力”,丁开赞道:“萧公子虽然已打算抽退。

  “不行。”丁开冷冷道;“要瞧要是今天。”

  “今天?”

  “对,此刻。”

  萧临风呆了一呆,他环顾左右,六个随从之人,已有两个倒在地上,死活不知,这两个全是伤在娄大钊掌下,其余四个虽然毫发无损,却都丢了兵刃。

  虽然兵刃就在前面不远,竟没一个敢去拾回。

  因为那几件兵刃,都在丁开脚下。

  这是人极为尴尬的场面,欲战无力,想走显然没有这么容易。

  “萧公子。”丁开道:“我正在等你回话。”

  “回什么话?”

  “是你先出剑,还是丁某人先动手?”

  “哼,姓丁的,别神气活现。”萧临风色厉内荏,沉声道:“你只不过躲过了一剑而已。”

  “不上一剑。”

  “不止?”

  “在杏花村还有一剑。”

  “哦。”

  “在杏花村那一剑,说是争风吃醋也好,说是一言不合也好,至少还有人理由。”

  丁开脸色一沉:“萧临风,你刚才这一剑所为何来?”

  “这……”萧临风一怔,说不出理由。

  “莫非你是只疯狗?”

  “什么?”

  萧临风双目一睁,叫道:“你敢……”他一向养尊处优,高视阔步,在他的记忆时绝没胡敢骂他是狗。

  而且骂的是疯狗。

  但他毕竟识得厉害,甚至多少承袭丁他爹萧震的机诈阴沉,虽然刚才一剑落空,锐气大减,居然还能打起精神,强作镇定。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丁某人有什么不敢的事。”丁开冷笑道:“照你这种行径,的确像史疯狗,不过,只是只小疯狗……”

  小疯狗?那萧震岂不成了老疯狗?显然,丁开存心恼萧临风,称称他的斤两,是不是还以照样使出刚才那一剑。

  那样气势磅薄的一剑,丁开觉昨颇不寻常。

  那样气势磅薄的一剑,丁开觉得颇不寻常。

  可惜萧临风不能,至少在短时间内能,因他一身真力在那一剑中全都耗尽了,所以他只忍耐,甚至不想继续顶嘴。

  他也不用打听,早就知道丁开是个什么人物。

  “怎么?”:丁开眼着他,像是看穿了他的肺腑:“忽然变居了淳淳君子。”

  萧临风咬了咬牙,忍受着讥讽。

  “别以为装蒜就过得了关。”丁开鼻孔哼了哼:“丁某人最喜欢打落水狗的。”

  他言司犀利,咄咄逼人。

  萧临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牵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来。

  年轻人有这种忍耐功夫,倒是少见。

  “好,你既然这般谦逮,丁某人只好占先了。”丁开话完人起。

  形如鬼魅,动如飘风,若有若无,一晃而到。

  “你……”萧临风一惊之下,倒退了三步,振腕扫出一剑。

  这一剑当然远不如昔。

  剑势分明迎着人影扫去,但却人空空荡荡,剑锋所及,竟然一无所获。

  但见人影转动如风,遍布了前后左右。

  忽然裂帛一声,他锦袍的前胸被撕了一片,露出了中衣。

  萧临风骇然大惊,举剑狂挥。

  又是裂帛一声,背后又被撕去了一片。

  零零落落,裂帛之声断续了绝,片刻之间,一袭锦袍已被撕得寸缕无存。

  萧临风气喘呈呈,剑势也越来越缓。

  他就靠这袭锦袍,把他装点成一位豪门公子,五陵少年,此刻美丽的外衣一除,光彩尽失,顿时成了一个俗子俗夫。

  同时又因东跳西跳,汗出如浆,发也散了开来,弄得狼狈之极。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世间上若是没有豪华美丽的衣服至少可以减少许多人张狂作势。

  大家赤条条的,谁能狗眼看人低?“好,好玩,耍狮儿戏。”娄大钊忽然拍的手大笑:

  “小丁,叫他翻个筋斗。”

  萧临风从来没受到这种气,更没受过这种戏弄,听在耳里,几乎比死还难受。

  死当然很容易,而且还可死得壮烈,此地巨石遍布,一头栽上去就成了。

  但他并不想死,他只想开溜。

  开溜是件丢人的事,但当生死关头之际,有些人并不在乎丢人。

  萧临风就是这种人。

  他目光溜溜一转,选了一个有利方位,正待腾身而起,忽然蹄声大作,冲来了七匹健马。

  此地并非阳关大道,只是一座穷谷,这批人来经何干?丁开身子一旋,飘出一丈五六。

  萧临风目光一接,却不禁喜出望外。

  这批人倏然而来,对萧临风来说,等于在绝望中遇到了救星。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振远镖局的沈天岳。

  这一行七八策马趱程,来得甚快,午刻刚过,就已到了地头。

  若在平时,萧临风对这些镖局子里的人,几乎不屑一顾此刻已摆不出江湖少侠的架子。

  “是沈总镖头吗?来得正是好。”

  “你是?”沈天岳一怔。

  此人久走江湖,待人接物,一向谦恭有礼,很少直接用个“你”字,但面对这个乱首飞蓬,形貌狼狈不堪的人,居然也不假词色。

  “你不认得我。”萧临风势汹汹。

  “这……”

  “沈天岳,你好大的胆子。”丁开接口笑道;“居然有眼不识泰山。

  沈天岳一呆:“尊驾是……”

  “你别问我。”丁开道:“区区只不过草莽匹夫,这位萧公子。”

  “萧公子?”沈天岳大吃一惊,“不错,”丁开道:“侠门虎子,光风霁月,在江南可是一等一的漂亮人物。”

  “啊!”沈天岳睁了眼睛,终于认出来了,叫道:“萧公了,恕在下一时眼花……”

  他心里显然在想:“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沈天岳当然是明眼人。

  他也是聪明了,他不问。

  “有趣,有趣。”娄大钊拊掌大笑:“姓沈的,你罪该万死,先磕三个响头吧。”

  沈天岳掉头瞪了一眼。

  他还没弄清楚情况,-时不便发作。

  萧临风喘了喘气,忽然叫道:“沈总镖头,快,抓住这俩个……”

  “抓?”

  “对,快抓。”萧临风道:“他叫丁开,这个姓娄,正是那夜在孟津渡……”

  他计穷力竭,居然使出这种诡计,公然说谎。

  “好主意。”丁开大笑。

  沈天岳怔了怔,他望了望丁开,又望了望娄大钊,神色犹豫不定。

  此人主持振远镖局十余年,阅历江湖,城府极深,自是不愿轻易信萧临风一面之词。

  “你就是丁开?”贺一豪忽然发问。

  “正是。”丁开说。

  “不假?”

  “假?”丁开笑道:“丁某人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怎么假得了?”

  “哦?”

  “有什么不对吗?”

  “是的,咱们已经碰到了一个丁开。”贺一豪道:“这两个丁开,总有一个冒牌。”

  “什么时候碰到的?”丁开微微一怔。

  “大约一个时辰以前。”

  “有这种事?”丁开大感意外,道“这个下开和在下长得一模一样吗?”

  “不一样。”贺一豪道:“他比你年轻,比你漂亮,至于身手是不是比从高明,咱们只见过他的,还没领教你的……”

  “他很高明吗?”

  “称得上一流高手。”

  “哦。”丁开想了想,蓦地灵机一动,恍然在悟,笑道:“也许他是真的。”

  “他是真的?”贺一豪道:“你呢?”

  “这还用问吗?他是真的,在下当然是冒牌了。”丁开居然自认是假。

  “你是冒牌?”贺一豪一怔。

  “是的。”丁开说。

  “这不对吧”沈天岳接口道:“沈某人虽不识得尊驾,却有一种感觉,尊驾才是真的丁开。”

  他行走江湖,阅人甚多,看得出这才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型人物。

  “何以见得?”丁开问。

  “这……”沈天岳道:“沈某人也说不上来,不过很相信自己这双眼睛。”

  “有时候也会走眼,对不对?”

  “不会。”

  “如此说来,倒是真好眼力,”丁开笑道:“你是不是也看出丁开这个人,曾经在孟津渡干过杀人打劫的勾当?”

  这个……”

  “沈天岳”。萧临风忽然大叫:“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吗?”

  他眼看沈天岳和丁开交谈中语气和平,演不出火爆场面,不禁心中大急。

  “萧公子”沈天岳一呆:“可有证据?”

  “证据?你要证据?”

  萧临风乱发一抖,勃然怒道:“好哇,沈天岳,你远涉江南,拜谒家父,千请万托,如今我不辞艰险,替你找到了这两个主要凶犯,你居然向我要起证据来了?”

  他虽然衣不蔽体,颜面丧尽,形貌弄得十分滑稽可笑,仍想仗他老子的名望,摆摆威风。

  沈天岳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不敢还嘴。

  这是事实,他的确到地江南萧府,以江湖晚辈的身份,在萧震面前打躬作揖,甚至声泪俱也,不知说了多少仰仗虎威必当图报的话。

  丁开和娄大钊当真就是当凶吗?他一点都看不出来。

  “萧临风”丁开突然目光一转,笔直盯了过来:“你最好识相一点。”

  “你……”萧临风一震,像是惊弓之鸟,叫道:“你说什么?”

  “我叫你小心。”

  “对,不管这位沈镖头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丁开脸如寒钻,厉声道:“你再敢妄加一辞,我立刻拆散你的骨头。”

  他一向玩世不恭,很少说出这种狠话。

  “你……你敢……”萧临风虽然斗胆说出这几人字,声音却如蚊哼。

  “我不敢吗?”丁开双目逼射,犀利如刀。

  萧临风脸色一变,倒退了两步,掉头望向沈天岳,怒目而视。

  他果然不敢再加一辞。

  但这目光,就像要活活吃了沈天岳。

  这沈天岳虽然表面敦厚木讷,其实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在没获得确切证据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出手,但又不能不应付萧临风。

  毕竟是江面大侠之子,他得罪不起。

  “萧公子,这到底是……”

  他委实弄不明白,萧临风和丁开怎么会在这座乱石穷谷中发生冲突。

  那个蓝衫少年又是谁?

  为何要指点他来到这里?

  更奇怪的是丁开,分明已经知道那个蓝衫少年的身份,却不计较对方的冒充,居然还替对方圆说,宁愿把自己说成假的。

  沈天岳精明老练,也如附五里云雾中。

  萧临风见他纹风不动,不禁越来越火。竟然忘了丁开的警告,愤然叫道;“沈天岳,你安的什么心,你那些兄弟全都死在这两上人手里……”

  提起那夜津渡地血腥之事,这是很大的刺激。

  沈天岳猛然一震,掉头望向丁开。

  同时他忽然想起,牧马山庄的江总管也曾说过,和萧临风的话如出一辙。

  “他虽一时拿不定注意,却已疑心大起。

  丁开显然没有理会振远镖局这伙人,也不管沈天岳持的什么态度,他着恼怒只是这个心术险诈,故意颠倒黑白的萧临风。

  “好,你说得很好。”怒叱一声,凌空飞了过去。

  他身法美妙,运作奇快,只见人影一花,半空里幻起一抹淡淡的弧影,一晃而到。

  萧临风大吃一惊,身子一翻,绕过石笋而走。

  他眼看沈天岳狐疑不决,又惹火了丁开,心知难以敌对,只有走为上计。

  他手下几个人早已心惊胆怯,躲躲闪闪,瑟缩在石头缝里。

  转过石徇,萧临风一纵身形,已有两丈以外。

  刚才歇息一阵,他已稍稍恢复了点体力,虽然不敢和丁开拼斗,逃起来倒是快捷。

  远谷地巨石林立,有些地方十分险隘,不比平阳原野,有时须用小巧的身法,蓦地来个急罢转。

  丁开虽然轻功绝佳,一时间却也难以得心应手。

  一个逃,一个赶,在嶙峋巨石间穿梭追逐,萧临风乱发飘飞,变成了个野人。

  他剩下几个随从之人都变了野兔子,一个不见。

  “萧临风”,丁开大喝一声:“你逃不掉的”他真气一提,忽然身形加速,一起-落,两人之间,眼看只差三五步距离。

  伸手一探,几乎可以够到萧临风的肩头。

  萧临风气喘如牛,心惊胆落,自如难以摆脱,牙根一咬,霍地转过头来,寒光闪起,剑如风发,照定追赶而来的丁开兜胸刺去。

  他虽然功力并未尽复,出剑不够强劲,但丁开却是疾奔之势,有如急箭脱弦,笔直撞地上来,他只要把稳剑柄,以逸待劳。

  这当然不是什么奇门绝招,却是要命一剑。

  说时迟,那时快,三五步距离,一眨眼就要撞上了,丁开只觉眼前亮光一闪,心知不妙,想刹住疾奔之势已是不及。

  但他毕竟经验老到,身法灵活,索性撞了上去。

  蓦地身形略偏,长剑打从肋下穿过,同时开声吐气,大喝一声,运气反弹。

  蓬的一声,萧临风已偈断线风筝般震出丈余,他拿椿不稳,身子一摇,跌坐地上。

  这下完了,这位江南贵公子落得如此下场。

  他能站起来吗?还有余力还手吗?

  “萧临风。”丁开一跃而至,睁目叱道:“你这条小毒蛇。”手中匕首一晃,倏扬而起。

  “算了,”左侧不远处忽然飘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得饶人处且饶人。”

  丁开一怔,掉头望丁过去。

  衣袂飘飘,人美如玉,正是那个蓝衫少年。

  他使出一个金鸡独立的招式,牢牢在钉在一座高约一丈五六的石徇尖上,姿态优美之极。

  丁开先是一愣,凝目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觉失笑:“阁下是谁?”

  “五岳散人。”蓝衫少年微微一笑。

  “哦。”丁开欣然道:“我是江湖浪子,你是五岳散人,我身在江湖,你登临五岳,看来你比我高。”

  “好说。”蓝衫少年笑道:“高山有虎狼,江湖多风波,你我两人都应该特别小心。”

  语含玄机,隐隐似有规劝之意。

  “说的也是”,丁开点头。

  “放他一马吧。”

  “放他一马吧。”

  “放他?”

  “我知道,你并无杀他之心。”蓝衫少年道:“只不过要他受点折磨。”

  “对,给他一点教训”

  “这没用。”

  “没用?”

  “听我的劝,放了他吧。”蓝衫少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说的话,就当是放屁好了。”

  “他的屁很臭。”

  “你可以站在上风头去。”

  “好,我听你这五岳散人的话,丁开大笑:“你站在五岳之巅,高瞻远瞩,毕竟比我高明!”

  “哪里”,蓝衫少年谦逊的道:“三江五湖,波涛汪澜,你胸坦荡,定有容人之量。”

  “我容不下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往后瞧吧。”

  丁开笑笑,转头朝向萧临风,脸色蓦又一沉,叱道:“算你走运,快滚!”

  萧临风面无表情,木然站了起来。

  他一声不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过一方巨石而去。

  丁开望着人颓丧的背影,扬声叫道;“记住,别再犯在丁某人手里,可没这么便宜。”

  萧临风这是不响,也没回头。

  丁开目光一转,不禁怔住。

  那石笋尖上空空荡荡,蓝衫少年业已不见,就在这片刻之间悄然而去。

  丁开一急,大叫:“小柔……”

  这名字刚刚出口,他猛又一呆,心知萧临风尚未远去,立刻改口叫道:“五岳散人……

  五岳散……。”

  忽然腾身一跃,直拔起两丈七八,登上了一座巍然耸立的巨石巅头,凝目四顾,那里还有那蓝衫少年的影子。

  小柔是谁?当然是赵小柔。

  赵小柔居然钗而弁,原先是冒名丁开,此刻又成了五岳散人。

  但她居然走了,居然不愿跟丁开一叙旧情。

  丁开早就说过,赵小柔离家出走,并不是为了找他,那么又为了什么呢?

  也许这说并不尽然,赵小柔史不过另有隐衷。

  丁开当然心中有数,他长叹一声,身形一闪,从巨石巅头翩然而下。

  “你在干嘛?”娄大钊忽然钻了出来。

  “这……”丁开道:“那个萧临风很滑溜,跑得不见影子了。”

  “怎么滑溜?”

  “找遍寻不见。”

  “哈哈,又打马虎眼。”娄大钊大笑:“那萧家小狗分明夹着尾巴走的,有人说情,你放了他。”

  “咱以前很笨吗?”

  “这倒不是,”丁开道:“只不过蕴椟藏珠,英华内敛,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哈哈,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再说?”

  “咱这辈子从没听过这种赞美之词。”

  娄大钊咧嘴大笑:“真是窝心死了。”

  “真的窝心?”

  “连骨头都酥了。”

  “那好。”丁开笑道:“以后我每天都称赞你几句,让你像在云端里过日子。”

  “万一掉下来怎办?”

  “掉下来就跌得稀烂。”丁开道:“往后你对别人恭维之词就不再窝心了。”

  “好哇,才说了两句好话,就浇上一桶冷水。”娄大钊纵声大笑:“快说,她到哪里去了?”

  “谁呀?”

  “小柔呀!”娄大钊眨眨眼睛:“我刚才不是叫得怪亲热。

  的吗?”

  “哼,臭胡子。”

  “这就怪啦。”娄大钊道:“人家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如今却成了有缘对面不相逢……”

  “好啦。”丁开笑道:“我看你臭胡子是得了花心病,快去找孙二娘治一治。”

  “嘿,倒打一耙,”娄大钊掀髯大笑。

  忽然蹄声笃笃,一片石阵中尘头大起,沈天岳等一行七人,策马而到。

  沈天岳勒住马头,目光一转,道:“怎么?萧公子不见了?”

  “你问谁?”娄大钊白了他一眼。

  “啊,在下有失礼数,”沈天岳陪笑道:“正是请教二位丁兄和娄兄。”

  “你跟这姓萧的小子有什么瓜葛?”

  “没有,没有。”沈天岳道:“只因为这位萧公子乃是江南大侠萧公的少君……”

  “萧公?”

  “就是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