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世玉紧紧握着崔小倩的玉手,星目惊异的望着那颗缓缓迎来的苍白人头。

  在这一刹那。

  他无法分辨出那是人抑或是鬼?

  因而

  他不由自主的觑目瞟了一眼墙壁间的那座巨碑。

  崔小倩瞪着一双大眼睛注视着那颗人头,她的手心已渗出一丝油油汗水。

  而那颗两眼上翻的苍白人头,目光闪烁,缓缓摆动,似乎在寻找夹道上端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一盏如豆油灯,也随着人头的摆动在摇晃……

  这时。

  蓝世玉、崔小倩,俱已发现那是一个端着油灯的矮小老人。

  蓝世玉浑身一震,再度紧紧握了握的对方玉手。

  不一会儿。

  崔小倩也看清楚了,原来那个端灯的矮小老人,竟然是苇林堡的总管马松柏!

  马松柏走的很慢,他仰着脸,聚精会神的向上看,不知道他在找寻什么东西。

  蓝世玉和崔小倩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似有所悟,在这一刹那,两个人断定张渭江是死在马松柏的手里。

  为什么?

  他们俩已无心去想。

  事实上也无暇让他们去想……

  因为

  马松柏已端着油灯走至小门前,他停身站稳,蹙眉斜睨着如豆灯火似在沉思,在他的老脸上充满了失望神色。

  片刻

  马松柏的双目忽然一亮,想起什么似的一抬头,直向蓝世玉和崔小倩隐身的石柱走来。

  蓝世玉大吃惊,为免被马松柏发现……

  仓促之间。

  疾举右手,食指一弹。

  “噗”的一声,马松柏手上的油灯应声而熄。

  马松柏骤然一惊,怪嗥一声,飞身暴退,“叭啦”一声,手上油灯落地,摔了个粉碎。

  室内顿时一暗,伸手不见五指,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马松柏贴墙而立,由于他急促的呼吸声,和两只如灯的眼睛,可想而知,他这时是如何的惊恐、骇惧。

  蓝世玉对弹熄马松柏手中的油灯,心中非常后悔,如此一来,便无法暗中查出他来此的目的。

  但,除了弹熄马松柏手中的油灯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不被他发现。

  崔小倩亦无意埋怨蓝世玉,她知道只有如此,才能再见机行事。

  马松柏一阵惊惧喘息,强自抑制过份紧张的心情,他断定密室中已来了高人,因为他手中的油灯熄灭得太离奇了。

  他两眼炯炯,惊惧的观察着每和处可能隐藏着人的地方。

  蓝世玉和崔小倩均服食过灵石玉乳,功力已达英华内敛之境,是以马松柏看不见他们俩的眼神。

  蓦地

  马松柏震耳一惊厉喝声:“什么人?”

  厉喝声中。

  双目的光暴射,一直盯着蓝世玉和崔小倩隐身的大石柱。

  蓝世玉和崔小倩同时一惊,没想到马松柏的目力居然如此厉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居然被他发现了!

  片刻。

  马松柏再度厉声问:“何方朋友,再不现身莫怪老夫失礼了。”

  蓝世玉对马松柏和张渭江两个人狼狈为奸,谋杀主人“鄱阳王”简辉煌的事,早已暗起除他之心。

  这时。

  见马松柏居然敢明目张胆,大声喝问,顿时大怒,正待闪身而出,左臂已被崔小倩牢牢握住。

  没想到这微微一动,已被马松柏发现了他们俩隐身的位置,马松柏一声怒喝,双掌同时推出。

  一道刚猛掌风,势如海啸,直向蓝世玉和崔小倩藏身的石柱击来。

  蓝世玉怒哼一声,右袖一抖,忿然挥出一股巨大潜力。

  “轰隆”一声巨响。

  马松柏的身体直向身后墙上退去。

  “咚”的一声!

  马松柏凸出的驼背,已经着实撞在墙上。

  他吓得脱口发出一声凄厉惊心的刺耳惨叫:“少……”堡主两字尚未出口,蓝世玉的右掌已击在他的驼背上。

  “蓬”的一声,马松柏的身体,横飞而起,挟着那一声悠长惨叫,喷出一口鲜血,直向院外落去。

  院中房门开处,立即响起一阵娇声尖呼,十数名侍女,纷纷由房中涌了出来。

  胡丽珠似有所悟,举手一指前面,急声说:“快去,老堡主的院门前!”

  边说边与蓝世玉、崔小倩,并肩向前驰去。

  胡丽珠已无暇询问蓝世玉和崔小倩进入宅内的经过,而蓝世玉和崔小倩这时也无暇对胡丽珠说明。

  三个尚未到达,胡丽珠即已看到胡镇山院门前的宽台石栏前,倒卧着一个人影。

  这时,宽大的水道中,已有十数艘校形小舟如箭驶来,上面立满了横刀扣箭,身着各色服装的壮汉,俱都神情紧张的望着这边。

  胡丽珠来至近前一看,不由吃惊的脱口急呼道:“啊,怎么会是他呢?”

  边说边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俊面铁青的蓝世玉,和神色平静的崔小倩。

  崔小倩上前一步,佯装察看地上的人是谁,玉肘轻轻碰了胡丽珠一下,也以惊讶的声音说:“啊,这不是马总管吗?”

  胡丽珠是真的感到紧张和意外!略一定神。她赶紧颔首说:“不错,正是马总管!”

  边说边趋前两步,仔细察看马松柏的尸体。

  只见他张目瞪眼,表情十分恐怖。

  这时水道中驶来的十数小舟,已相继到达石栏阶前,赶来支援的壮汉一看,俱都惊呆了。

  一阵吆喝,四位战船队长,已乘小舟纷纷赶到。

  四人飞身纵上台阶,首先向蓝世玉见礼,接着仔细察看马松柏的伤势。

  “威龙”队长低头一看,即对蓝世玉恭声说:“启禀少堡主,马总管的死状和去年张执事的死状完全一样!”

  蓝世玉心地善良,一看马松柏的死相,心中一直在暗问自己,该不该将他击毙,这时听威龙队长一说,仅颔首轻轻“噢”了一声。

  崔小倩心中一动。

  她立即插嘴问:“蒋队长可记得张执事那天晚上出事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威龙仓促长立即仰首看了一眼夜空。接着恭谨的说:“也是这个时候!”

  蓝世玉不解的问:“老堡主的内宅有什么机关吗?而张执事和马总管为什么要深夜私自潜入老堡主的内宅呢?”

  说话之间。

  俊面上笼罩着一层愠色,威凌的望着四位队长。

  四位队长同时恭声说:“卑职等不知道!”

  蓝世玉继续沉声问:“马松柏身为堡中总管,深夜私自潜入老堡主的内宅,你们四位觉得他做得对吗?”

  四位队长同时俯首恭声说:“依照老堡主的规定,应当举掌自毙!”

  蓝世玉同意似的微一颔首,继续说:“现在勿论老堡主内宅情形如何,都必须俟老堡主回来请示之后,始可入内察看……”

  四位队长俱都同声称是。

  蓝世玉特的转身征询胡丽珠的意见说:“珠姐姐的意思如何?”

  胡丽珠即以谦恭的声音说:“一切以玉弟弟的指示行事。”

  蓝世玉微一颔首。

  他即转身对四位队长说:“快派人将马总管的尸体移走,其余弟兄各回岗位,从现在起,内堡水道对面高阶上,按装纱灯,布置警卫,本堡总管一职,暂由威龙队蒋队长兼代,王、沈。杨三位队长悉力协助,共襄堡务。”

  四位队长同时抱拳,恭声称是。

  其余数十壮汉,俱都恭谨的肃立一旁。

  蓝世玉威凛的看了全场一眼,亲切的一颔首,即和崔小倩、胡丽珠转身离去。

  四位队长略一计议,分别遵照蓝世玉的指示前去办理。

  蓝世玉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权势”,为什么人为了争权势而闹得身败名裂,甚至于抛头颅洒热血。

  蓝世玉、崔小倩和胡丽珠穿过内室,直入东厢房内。这时,室内后窗上,已有了微弱光亮。

  蓝世玉走至窗前,拉开窗子一看,宽大水道的对面高阶上,每隔三丈,已架起一盏斗大纱灯,照得水面闪闪发光。

  每隔一个纱灯,立有两名警卫。

  而宽大水道中,尚有梭形小舟,在不停的巡逻。

  蓝世玉看罢,满意的点了点头,转首对身后的崔小倩和胡丽珠说:“如此布置,才够得上谨慎周密。”

  崔小倩和胡丽珠同时赞许的颔首称是。

  蓝世玉将后窗关好,转身望着胡丽珠问:“对马松柏潜入胡镇山私宅的事,你是否感到意外?”

  胡丽珠立即颔首惊奇的说:“真怪,我的确太意外了。”

  蓝世玉淡淡一笑,即将与崔小倩进入内宅,发现暗室和马松柏等经过,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

  最后

  他望着一脸惊悸的胡丽珠问:“胡镇山房内有暗室,你以前是否知道?”

  胡丽珠连摇螓首,低声说:“我根本不知道,照此情形看来,胡镇山夫妇是否知道房内筑有暗室,恐怕也成问题。”

  崔小倩不解的问:“以前胡镇山不是‘鄱阳王’的部属吗?”

  胡丽珠略一思忖说:“那时可能是贵宾,间或参与计议事情,只怕他也不知道这秘密。”

  蓝世玉断然说:“总结各项判断,张渭江和马松柏既然是前堡主‘鄱阳王’的部属,一定经常参与在暗室中的秘密会议。

  而张马两人,必是发现暗室中珍藏着价值连城的罕世奇珍,或足以打动他们的稀奇东西。

  胡镇山能得到张马两人的协助,害死了‘鄱阳王’暗室中的宝藏,该是打动张马两人的主要原因。

  也许张马两人未曾料到,胡镇山接任堡主之后,仍未进‘鄱阳王’的私宅,是以一直没有机会进入暗室。这一次潜入内宅冒险的侦察,希望作最后一次能有奇迹出现!”

  胡丽珠感慨的说:“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看来作恶之人,到头来终难逃脱报应。”

  蓝世玉也感慨的说:“昔年‘鄱阳王’建苇林堡,不知耗去他多少心血,仅那一座私宅暗室,也不知道绞尽他多少脑汁!”

  胡丽珠非常希望去看一看那座秘室。

  因而她埋怨的说:“玉弟弟如果不宣布在胡镇山夫妇未归来前,任何人不得进入的禁令多好,要不然现在我们就可进去彻底察看一番。”蓝世玉歉然一笑。

  二人忙了一整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没有想头了。

  不知不觉之间。

  东方发白,天已大亮。

  胡丽珠首先派人去通知四位队长,少堡主即将外出侦察森罗坝的船队,是否确已离开鄱阳湖,并命令蒋队长于中午时分,派运输船一艘,至西湖岸将少堡主的马匹载回。

  早饭后。

  蓝世玉、崔小倩和胡丽珠仅命两个小婢,驾驶一艘校形小舟,驶出堡门。

  这时,朝日初升,阳光柔和。

  波光涟涟的湖面上,闪烁着万道金蛇。

  晨风徐吹,空气清新。

  小舟疾进如飞,不时惊起芦荡中的各色水鸟,和跃出水面的湖鱼。

  出了芦荡,水天相接,一望无际。

  小舟直奔西北。

  远处湖面上金光耀眼,隐约现出无数渔帆,渔民们早已开始了他们的生计。

  半个时辰过去了。

  西北水天相接处,已现出一带正林山影。

  蓝世玉卓立船头,有些忧郁的说:“不知道翻江苍龙张老哥和邬铁牛,可曾赶回来!”

  崔小倩略一沉思说:“照妈妈的日程计算,他们前天傍晚就该到了。”

  蓝世玉心急恩师下落,较之父仇尤为迫切,他希望翻江苍龙张乐恒能告诉他一些好消息。

  小舟如飞般向前划着,渐渐现出一线青石堤影,接着是一些洗衣的村妇,结网的渔姑,和一些奔跑嬉戏的孩子!

  蓝世玉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曾经藏身的那一排小船,现在多已下湖工作了,仅仅余下一两只系在木椿上。

  在这一刹那。

  那天夜晚藏身在小艇上的一幕,立即掠上他的心灵深处。

  恩师独醒子抚髯四顾,慈祥亲切的脸庞,充满了忧虑之色……

  翻江苍龙张老哥一脸忿忿之色,无比焦急……

  彩霞师妹发现他的那一刹那,惊急欲绝,紧张万分……

  如今。

  往事如绘。

  但,亲爱的恩师却已不知身在何处?

  一阵稚童的欢笑声,将蓝世玉由沉思中惊醒!

  抬头一看,已距湖堤不足十丈了。

  堤上立满了年龄不一,高声欢笑的孩子,许多洗衣妇都站了起来,结网的渔姑们也停止了工作。

  这令蓝世玉又联想到和胡丽珠乘马湖滨,老马助他逃走的一幕,这时想来,诸事宛如昨日。

  小舟停好,三人相继登岸,两个小婢即去湖心接应蒋队长派来的运输船。

  蓝世玉、崔小倩和胡丽珠一上湖堤,一群孩子便一窝蜂似的涌了过来。

  几个坐在树下结网的渔姑,似乎仍认得蓝世玉,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议,指指点点起来。

  崔小倩和胡丽珠神色茫然,黛眉微蹙,不知道这位多情的玉弟弟,何以认得如此多的结网渔姑。

  而蓝世玉被弄的俊面发烧,不由瞪了几个渔姑一眼。

  转首一看。

  仍是他从前见过的那几个熟悉面孔,不由挺鼻一呼,心说:“到现在还没嫁出去一个。”

  心念未毕。

  他身后已暴起一阵儿童欢呼声:“嗨!霞姐姐来了!”

  蓝世玉抬头一看,村前竹林间一道红影,如飞迎来,正是霞妹妹,他没想到此地的孩子们,仍旧认得徐彩霞。

  因而是

  他不由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孩子们一眼。

  蓝世玉回头一看,再度惹起一阵高声欢呼道:“是他,是他,哈哈,正是霞姐姐打跑的那个大孩子。”

  这一嚷嚷,徐彩霞已经到了,她和蓝世玉的脸都不禁红了。

  徐彩霞仅向蓝世玉愉快的一笑。

  紧接着她亲热的招呼崔小倩和胡丽珠笑着说:“我一听到小弟弟们喊叫,就知道是你们来了。”

  边说边指了团团围住四人的一群孩子。

  崔小倩特别关心母亲,立即问道:“霞妹妹,我妈呢?”

  徐彩霞幽默一笑,似乎在笑崔小倩离不开母亲,愉快的回答说:“姑姑正和张老哥商量事情。”

  蓝世玉一听,不由关切的急声问道:“铁牛弟呢?”

  话声甫落。

  竹林内已传来邬铁牛的欢呼声:“嗨!玉哥哥,我在这儿!”

  蓝世玉闻声抬头,只见浑身如墨的小铁牛迳由竹林内如飞奔来。

  崔小倩和胡丽珠第一次看到邬铁牛,见他一身黑衣,黑面皮,两只特别明亮的大眼睛,闪闪生辉,看了他那幅憨直劲,都忍不住笑了。

  邬铁牛来至近前,伸手抱住蓝世玉,既兴奋又生气的说:“玉哥哥,你跑得好快,我和张老哥总是赶不上你!”

  蓝世玉哈哈一笑,轻抚着邬铁牛的肩头说:“玉哥哥有马,当然比你们跑得快。”

  邬铁牛仍不高兴的说:“我们不管括风下雨,都在赶你……”

  徐彩霞未待邬铁牛说完,立即不耐烦的说:“好啦,好啦,回去再说吧!”

  蓝世玉等迳向竹林前走去。

  一到竹林边沿,跟在身后的孩子们,再不敢上前来了。

  邬铁牛走在前面,很快穿过竹林,来到一座数栋茅舍的竹篱独院。

  进入竹篱木门,即是一个小院,韩馨媛和张乐恒正在上房谈话,两人一见蓝世玉等来了,立即迎了出来。

  蓝世玉举目一看,发现身躯修伟,虬髯如银的翻江苍龙张乐恒,较之七个多月以前在华山见面时,又苍老了许多。

  这时他的精神虽然仍极振奋,但是老脸上却仍残留着风尘疲倦之色。

  翻江苍龙一见蓝世玉,首先含笑说:“昨晚三更回来,即听犬子说小兄弟和霞妹已先到达两天了。”

  蓝世玉急上数步,拱手一礼,亲热的说:“小弟亦听霞妹说,老哥哥去时小弟刚刚下山。”

  翻江苍龙哈哈一笑说:“所以说一步赶不上,步步追不及!”说罢,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蓝世玉听得出翻江苍龙张老哥的笑声,远不及以前爽朗了。

  进入上房,蓝世玉再向姑姑请安,接着将胡丽珠介绍给翻江苍龙张乐恒认识。

  翻江苍龙张乐恒原本与苇林堡嫌隙颇深,但韩馨媛已经向他说明胡丽珠的身世,因而心中已无芥蒂。

  众人依序落座后,蓝世玉迫不及待的问:“老哥哥,这半年来可有恩师的行踪消息。”

  如此一问,翻江苍龙脸上的笑意顿时被愁云淹没了。

  韩馨媛先行回答说:“玉儿,目前情势很复杂,也可以说关系着整个武林各大门派的存亡续绝,你在武当山巧遇‘静玄仙长’坐关的事,我已经对张老英雄说过了……”

  翻江苍龙缓缓抬起头来,黯然插嘴说:“当时为了让你们三个人安心,情急之下,老哥哥也只好临时胡乱拉出一个送信的人来了。”

  边说边歉然看了一眼情焦急,充满了期待之色的蓝世玉、徐彩霞、和邬铁牛三个人,始继续说:“那封信确是查老前辈亲笔写的,他老人家命我在半年后,如果仍不见他老人家回来,即将这封信亲自送到华山交给你们。

  查老前辈似乎已料到这一次远赴海外,问题绝不会像往年较技那样单纯,所以事先便准备好了这一封信,以安定你们的心,免得影响你们的武功进境……”

  话来说完,邬铁牛一哭,蓝世玉和徐彩霞眼中的泪水,也立即滚了下来。

  崔小倩一想到“独醒子”赠剑之情,和再传师父之恩,因而也哭了。

  胡丽珠看到玉弟弟流泪,芳心一阵难过,眼圈儿一红,美目中也不禁泪光闪烁。

  韩馨媛和翻江苍龙见小儿女们流泪,两个的眼睛也湿润了。

  翻江苍龙戚然点了点头,忙安慰他说:“邬铁牛放心,查老前辈乃当代异人,武林无人能出其右,论技艺谁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邬铁牛有些不信老哥哥的话了,立即分辩说:“可是我师父一直没有回来呀!”

  芙蓉仙子也在宽慰邬铁牛说:“查老前辈目前虽然行踪不明,但我们已断定他可能是被困在舟山……”

  蓝世玉一听,面色立变,不由脱口急声问:“什么?被困在舟山?”

  翻江苍龙略微颔首说:“这是韩女侠和老朽根据‘独醒子’查老前辈临行时所说的话,加以判断的结果,是不是真的被困在舟山,还不能确定。”

  蓝世玉和徐彩霞几乎是同时问:“恩师临走是怎么说的?”

  翻江苍龙回答说:“查者前辈临走时曾对老朽说,这次‘南海老怪’代‘舟山姥姥’邀他老人家前去舟山,共商统一武林各派的大计,如果查老前辈不去,尔后武林中出了任何大事,查老前辈不得再行过问。

  查者前辈为免浩劫降世,是以毅然应允参与这次舟山姥姥主持的会议,由于‘南海老怪’和‘泗岛真人’俱在‘舟山姥姥处’,查老前辈似乎不可能再赴海南。

  根据此点,韩女侠和老朽断定查老前辈被困在舟山,或因某种原因,暂时不能离开。”

  蓝世玉强捺心中怒火,平静的问:“张老哥,你这次匆匆前去华山,急于要见小弟的原因,可就是为了要告诉小弟这些消息?”

  翻江苍龙已看出蓝世玉满脸煞气,因而摇头解释说:“老哥哥行事,均按着查老前辈的叮嘱,这次前去华山,是遵嘱请小兄弟即刻下山追寻杀父真凶,事毕去舟山与查老前辈解围!”

  蓝世玉剑眉一轩,忿然起身说:“小弟已查出杀父仇人是胡镇山,现在正巧也在舟山,报父仇救师难,一举两得,小弟认为事不宜迟,应该火速前去。”

  翻江苍龙深知蓝世玉这时的心情,立即颔首说:“小兄弟说得不错,我们应该急速前去,而老朽半年前由华山回来时,即星夜赶往舟山暗察了一番。”

  蓝世玉星目一亮,面现惊喜,立即问:“可曾探得恩师的消息?”

  翻江苍龙立即为难的说:“舟山住居大海,群岛共有二百四十余座,海浪涛天,声震耳鼓,岛屿一望无际,有的浓绿葱笼,有的寸草不生,有的涨潮时尽没水下,有的落潮时始现岛踪,形势险恶,地形复杂,老朽奔驰数月,终无所获……”

  蓝世玉一听,焦急万分,不由插嘴问:“照这样说,我们便知难不去了吗?”

  翻江苍龙赶紧说:“当然要去,就是刀山油锅阎王殿,为了杀胡镇山,为了救查老前辈,我们也在所不惜。”

  说此一顿,他以沉静的目光看了蓝世玉一眼,继续说:“只是我们要有周密的计划,前去才有成功的希望……”

  徐彩霞有些不耐的说:“老哥哥有什么计划就请快些说出来吧!”

  翻江苍龙亲切的看了徐彩霞一眼,继续说:“老朽与韩女侠曾经商议再三,此番前去,如单凭我们几人之力,欲想逐岛搜索,结果势必和老朽一样,一无所获,如果分头进行,南海老怪和泗岛真人又俱在舟山姥姥处,万一是上,除了你玉哥哥之外,在座的人大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蓝世玉星目突然一亮,立即兴奋的说:“张老哥,有了!”

  他这一嚷嚷,室内顿时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向蓝世玉望来。

  翻江苍龙胸有成竹的问:“有什么妙计,小兄弟不妨说出来让韩女侠和老哥哥听听?”

  蓝世玉兴奋的说:“现在苇林堡拥有战船百艘,壮汉逾千,我们可倾全堡之力,前去舟山,一可炫赫声势,引出舟山姥姥,又可分散船只,逐岛搜索,极可能我们的船队尚未将舟山包围,胡镇山夫妇便先出来了。”

  话声甫落,崔小倩、徐彩霞和胡丽珠俱都兴奋的颔首称好。

  翻江苍龙转首望着芙蓉仙子神秘的一笑,接着对蓝世玉说:“小兄弟说的与韩女侠和老朽商议的完全相同。”

  说此一顿,举目看了一眼胡丽珠,继续说:“不过……要看马姑娘是否同意了。”

  胡丽珠赶紧含笑说:“晚辈无此能耐,苇林堡的大权全操在玉弟弟手里,一切由他指挥,晚辈只有唯命是从!”

  话一出口,全室的人都楞住了,谁也没想到胡丽珠竟毫无揽权之意。

  胡丽珠一看大家的神情,坦然一笑,继续说:“玉弟弟在堡中深得人心,上下尊敬,有弟弟一声令下,全堡定一致遵行,这一点晚辈确敢断言。”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担心的说:“只怕阴险多谋的马松柏会从中作梗吧!”

  崔小倩愉快的“噗哧”一笑,接着说:“马松柏的尸体早已冷了!”

  如此一说,除了蓝世玉、胡丽珠,其余的人俱都面色一变,脱口轻啊一声!

  芙蓉仙子立即不解的问:“他怎么死的?”

  胡丽珠微微一笑,随即将蓝世玉和崔小倩昨夜进入胡镇山的私宅的事说了一遍。

  翻江苍龙一听,铁掌猛的一拍膝盖,兴奋的大声说:“这就好了,我们明日即可整队出发,经湖口入长江,过金陵,奔吴淞,入大海,直捣舟山。”

  芙蓉仙子一等翻江苍龙说完,立即平静的含笑说:“既然如此,我们更不宜操之过急,首先我们要令苇林堡的队长大头目们知道出师有名,其次是百艘战船长途远征,给养缆绳,船只整理,至少也需半日时间,再说我们自己也须有个准备,因为这一次前去舟山,虽然仅须半月时间,但谁也不敢断定不去海南……”

  翻江苍龙未待芙蓉仙子说完,已红着老脸连连颔首说:“好好好,就照韩女侠说的办,但是我们以什么名义调动苇林堡的战船呢?”

  胡丽珠在一旁插嘴问:“这一次张老前辈是否也随船前去?”

  蓝世玉即抢着说:‘当然要去,”

  胡丽珠柳眉一蹙说:“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藉口,必然会引起苇林堡的队长们怀疑!”

  翻江苍龙霜眉一皱说:“马姑娘说得不错!”

  胡丽珠淡淡一笑说:“请张老前辈暂时不要呼我原来的姓氏,因为这样称呼很容易引起苇林堡人的怀疑。”

  翻江苍龙连连颔首说:“是是是,老朽上了年纪,愈老愈糊涂了。”

  说此一顿,全室的人都笑了。

  芙蓉仙子一俟大家笑声停止,立即肃容说:“我和张老英雄,虽曾想到一个办法,但是总觉得有欠光明……”

  蓝世玉剑眉一蹙,忿忿的说:“对付这些阴险小人,邪恶狡狯之辈。还谈什么光明,论什么磊落,又何况胡镇山是害我父亲的血海仇人!”

  芙蓉仙子立即正色说:“玉儿,只许他们诡变奸诈,不许我们有失光明,而我们更应该顾虑到,事后对苇林堡首领和弟兄们有个交待。”

  蓝世玉俊面一红,内心深觉有理,顿时无言以对。

  芙蓉仙子继续说:“现在有了马松柏私探内宅的事实,我们可藉揭发‘鄱阳王’简堡主暴毙的秘密为由,前去舟山捉拿正凶,事后再引大头目以上首领,进入古宅查证,不怕苇林堡的人不服。”

  话声甫落,翻江苍龙第一个鼓掌赞好,蓝世玉等俱都赞同的颔首称是。

  翻江苍龙兴奋的说:“既然是这样,我们可以开始进行了。”

  芙蓉仙子转首望着蓝世玉和胡丽珠说:“你们可曾派大船前来?”

  蓝世玉看了看院外已近正午的太阳,接着说:“派了一艘,现在恐怕已经到了。”

  芙蓉仙子有步骤的说:“第一步先将马匹运回,其次,胡姑娘即命两个侍女回去转达船队明日出发的命令,并散播前堡‘鄱阳王’死因离奇,同时暗中传递胡镇山夫妇在海外可能被害身亡的消息,务必使全堡上下尽皆知悉。

  说此一顿,凤目看了大家一眼,始继续说:“现在我们分头料理本身应该准备的事项,明日中午在此上船,同赴苇林堡。”

  话刚说完,两个仆妇已将午餐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