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手心中一宽。

  老人家对复仇客没有好感,只是冲舒云与对方的交情而爱屋及鸟,一听复仇客健在,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已用不着向龙姑娘询问啦!

  “也好!就请姜大人把她带回去交给她的亲人好了。”乾坤手欣然说。

  “宋老弟到梅谷去了,诸位不前往接应?”另一名中年人问。

  “什么?他到梅谷去了?”乾坤手大惊:“他……他怎么知道梅谷在何处?”

  “有人带路。”

  “谁?”

  “老伯见面自知。”

  “你知道?”

  “抱歉,不知道!”

  “这……应该怎么走?”

  “在下真的不知道,齐老伯。”

  “这小子真的做事不牢。”乾坤手跌脚叫苦:“公良姑娘,咱们赶快回去找。”

  分为三处的人,就在你寻找找中,好不容易总算聚在一起了,已经是申牌将尽,全部回到东岳老店。

  他们什么都没办成。

  舒云未能劝阻大龙卷与飞龙秘队合作,小绿浑身成了落汤鸡而且还迷了路,未能及时赶到大龙峪与舒云会合。

  乾坤手未能救醒龙姑娘。

  但总算从美巡检那些人的口中,证实了复仇客未遭毒手,而让姜巡检把成了白痴的龙姑娘带走了。

  谁也不知道龙姑娘的底细,更不知道龙姑娘的来龙去脉。

  姜巡检曾经带人到天街罗家,寻找姑娘的母亲。

  可是,罗家的主客双方所有的人皆迁走了,不知去向,仅知那位叫金姥姥的老妇,是被仆妇用担架抬走的,受了伤。

  客院的小客厅中,众人聚在一起商量。

  最早退店的是舒云,他重新上山寻找,半途方与乾坤手一群人会合,乾坤手则刚接到狼狈找到登山大道的小绿与诗女。

  归途中,还无暇详说彼此所遭遇的变故。

  遣走了店伙计,众人一起品茗,舒云便将经过详情-一说了。

  “看情形,咱们已经失败了,人力无法回天。”他最后懊丧地说:飞龙秘队在半年前,就把火风密谍的天涯三风老三飞凤葛霓裳,打入大龙卷身侧卧底,大龙卷虽然知道这头火凤是飞龙秘队派来的人,仅将她安置在凤凰山梅坞行馆,并未严加防范。太过自恃的人,失败是必然的,我们的一切努力皆属徒劳。现在我们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明天落日之前,远远地离开泰安州。”

  “真他娘的该死!”乾坤手不自禁粗野地咒骂:“这些贼王八几乎把天下间所有害人的恶毒手段,在这短短时日里全部用上了,他们成功不是偶然的。”

  “齐叔,目前不是骂人的时候。”小绿显得优形于色:“你老人家可不可以给我们出主意应付呀?”

  “出主意?出什么主意?”乾坤手苦笑:“两股人一联手,咱们这几个人能经得住几下切割?”

  “是的,他们如果集中全力,用他们惯用的响马尖刀战术,突然来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袭击,我们毫无存活的希望。”舒云郑重地说:“我们唯一可做的事,是避开他们的锋芒。”

  “小子,你打算……”

  “明天及早离开为上策,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你打算撒手不管了?”

  “是你们撒手不管。”舒云一字一吐:“我承认他们很不好惹,但他们也有弱点。”

  “哦!你打算……”

  “我打算留下,隐身在他们身旁,至少可以拖住他们大部分人手。抓住机会逐一蚕食。

  他们不可能经常聚集在一起,这就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我反对你的作法。”小绿急了:“我们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和他们作殊死斗,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一起留,再让他们像击溃江西宁府一样,集中全力行致命一击?”舒云抢着说:“小绿,人一多,行动难以守秘,活动容易暴露。

  一个人随处皆可隐藏,一击即走,神出鬼没,才能进退自如,无往而不利。”

  “大哥,你……你怎能……”小绿跳起来叫。

  “小绿,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将小绿按目凳上:“现在咱们还不需早早决定,至少还有一天多时间让咱们活动,别让他们过早庆贺。”

  “你的意思是……”

  “咱们不能打算逃避,应该设法挽回颓局。”舒云沉静地说。

  “你越逃避,对方的打击越肆无惮忌。目下最重要的关键是什么?小绿,想想看。”

  “这……,大龙卷的爱女花梅影。”小绿的思路是相当锐敏的。

  “对,花梅影。如果我们能找出她藏身的地方,也许有希望把她救出魔掌。”

  “这……哥儿,咱们谁也不认识花梅影。”青姨说:“你这条妙计一点也不妙。”

  “我相信飞龙秘队的重要人物认识她。青姨。”舒云似乎成竹在胸:“这是一线希望,不能轻易放弃,哪怕是千分之一线希望也不要放弃。”

  “对,小子的想法不错,我们应该采取主动。”乾坤手欣然说:“等着挨打,会被打得惨惨的难熬得很呢!”

  “主动也应该事先策划。现在咱们就来策划。”舒云的口气充满信心。

  天关的东面是十峰岭,西是九峰山,北是黄机岭。

  一条小径向东伸,在十峰岭之间盘旋,偶或可以看到三两座山民的茅舍,外人很难了解,这些山民是靠什么维生的,山上种不出足够生活的粮食来。

  十峰岭没有什么名胜,平时本来就罕见有人行走。

  天关是登山大道的终点,再往上走就只有小径了,登山的坐骑皆需留在天关,所以是一处重要的歇脚站。

  但不会有人走上至十峰岭小径,那是一处偏僻的,不至于引人注意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再往东一带崇山峻岭,就是一股泰山贼藏匿的地方,经常十余人结伙,悄悄地出来劫掠游山客和香客。

  他们往来通常在夜间,白天躲在登山大道的隐蔽处,打闷棍背娘舅剥肥羊收买路钱等等怪招,样样俱来,香客失踪的事,在这里平常得很,不足为怪。

  天刚黑,登山道上行人绝迹。

  五名元君庙的道侣脚下匆匆往上走,脚步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他们是下山采办的道人,必须及早返庙。

  他们不怕强盗,却怕途中碰上饥虎饿狼。

  最可怕的是,途中碰上七女鬼。

  七女鬼杀人的血案,官府仍在积极追查,但破案的希望渺茫得很,到何处去抓女鬼?鬼是捉不住的。

  沿途的山民,对夜间有道侣上下往来,从不加以注意,司空见惯,没有注意的必要。

  经过十峰岭的公路口,后面的两名道侣失了踪。

  前面三名老道埋头急走,还不知道后面少了两个人,即使知道也不在意,可能是走累了跟不上,也许正在歇脚呢!

  两名老道背上各带了一只爬山背物的背囊,悄然沿小径向东走,进入十峰岭幽暗的森林小径,脚下逐渐加快,最后几乎像是飞奔了。

  后面五六十步,一高一矮两个黑影紧跟不舍,时进时停、乍现乍德,像两个可以幻现隐没的幽灵。

  黑夜中在这种地方跟踪,有好有坏。

  好处是小径只有一条,不怕将人追丢,坏处是小径转折处太多,不能控制速度计算双方的距离,也容易中伏。

  两老道不知身后有人跟踪,越走越快。

  两里、三里……已经绕过第三座山岭,可能走了十余里,前面岭脊密林中,突然有灯光一闪,再闪,随即被树林挡住了。

  两老道脚下一慢,开始用腰帕擦汗。

  “天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走在前面的老道发出怨声:“这段日子里,真地娘的忙得晕头转向,旦夕奔忙,几乎食寝俱废,贼王八真不是人干的!”

  “格兄,别抱怨发牢骚了。”后面的老道好意地劝解:“忙过这段时日,我们最少也有十天半月逍遥日子好过,领两三百银子,到府城再弄些外快,要什么就有什么。诸兄,任何快活的事,都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回家干活,干一年也赚不了一百两银子。”

  “要是赚钱容易,谁他娘的还吃这刀口饭?你少说几句废话,没有人说你是哑巴。”请兄显然对同伴的话大为不满。

  谈说间。两人离开小径,向右岔入另一条几乎难以分辨的林间小道。

  走在前面的锗兄,在道右的大树干上拍了三下。黑夜中,声音传播不但及远,而且清晰。

  跟在后面接近至三十余步内的两个黑影,伏身路旁的草丛附耳商量片刻,便不再从小道跟踪,闪入林中一晃即没,但听轻微的葱籁草动声渐渐消失。

  两老道熟悉路径,不久便看到灯光。

  “羊!”右面黑间的树丛下,突然传出低喝声。

  购老道立即止步,警觉地闪至一株大树下。

  “肠!”诸兄低声回答。

  树丛下寂然,毫无动静。

  不远处的灯光已经消失,可能是方向不对看不到。

  “喂!长上在不在?”格兄低声问。

  没有人回答,也没听到声息。

  “锗兄,不对哦!”问伴附耳低声说:“不像是自己人。长上身边那几个家伙,应该听得出你的嗓音,怎么不回答你的话?”

  “你的意思……”

  “这地方被那群来路不明的狗东西挑了。”

  “你在说鬼话!长上这里高手没有三十也有二十……”

  “但今晚大部分已经出动了。”

  “口令是对的……”

  “你敢担保没有人招供?”

  “这……”

  “分开走,我先前往察看。”

  “好的,小心了。”

  同伴猛地向前一审,远出两丈。

  诸兄则贴树项身,从道袍内拔出一把狭锋单刀戒备。

  “站住!”先前发声处传出沉喝。

  同伴一怔,向下一伏。

  两人的鬼鬼祟祟行动,显然已引起对方的疑心。

  “泰山!”沉喝声再起。

  “敢当。”诸兄赶忙回答。如答慢了或者答不出来,暗器就会毫不留情地发射了。

  “你两个鬼鬼祟祟干什么?岂有此理。”沉喝的人骂人了:“你们见了鬼是不是?”

  “你才见了鬼。”请兄顶了回去:“我问你长上在不在,你为何不回答?你到底是哪一位相好的?”

  “我还想问你是哪一位菩萨呢!”草声籁籁,踱出一个黑影:“要问事,你应该到门口去问警哨,对不对?你他娘的昏了头,打!”

  “哦!……”格兄刚从树下闪出,门声叫着往后倒。三颗飞蝗石全击中胸腹,打击力相当沉重。

  黑影飞扑而上,像一头怒豹。

  那位机警向下伏的那个同伴,发觉变故便知道不妙,刚想窜走,便看到前面不足一丈,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何时来,如何来?不知道。

  一声怪叫,同伴飞跃而进,狭锋刀行雷霆一击。要将黑影砍倒。

  黑影一闪不见,一刀落空。

  正想乘机窜走,背后的背囊却被一只强劲的大手抓住了,往后一拉,噗一声脑门便挨了一击,立即丢刀昏厥,被人拖死狗似的拖走了。

  茅屋的小厅中一灯如豆,两个黑影拖了两个老道八厅,将人往桌下一丢,挑亮了灯。

  壁根下,有两具死尸。

  “是信使。”挑亮灯的人说:“正好门口供,可能有值得一问的线索。”

  “对,这些家伙为何全部出动,委实令人感到莫测高深。”另一人开始拉脱两俘虏的双手关节,一面将人拍醒:“按理,他们该高高兴兴喜喜欢欢睡大头觉的,因为他们事实上已经成功了。”

  诸兄是最先清醒的人,脸色发青,浑身在抖索,腹部不住抽搐,大概被飞蝗石击中的地方痛得不得了。

  “呵呵!你老兄贵姓呀?”挑灯的高身材,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含笑问:“辛苦辛苦。你其壮如牛,挨三颗小石子算得了什么?别愁眉苦脸当孬种。”

  姓猪的挺身坐起,双手虽失去活动能力,但腰倒是相当硬朗的,用凶狠的目光,不住打量两个中年人,闭上薄唇拒绝回答。

  “喝!想充好汉?”另一名中年人手中有一根两尺长的老山藤,扬了杨山藤发出破风声示威:“在下不因为你是好汉而尊敬你优待你,先赐你一顿藤条,看你的皮肉是不是能毫发无伤。”

  “不要抽他。”主问的中年人摇手:“问口供不能用这种仁慈手段,他们都是些不怕死的亡命徒,抽藤条又算得了什么?先踏碎他的右掌,然后逐渐卸他。”

  “好的。”负责动刑的中年人,将姓猪的右掌拨开:“一脚就够了,不怎么痛的,忍着些老兄。”

  “我……我招……”姓错的扭头挺着腰干狂叫:“我……我姓锗。”

  “好,就算你姓锗。谁派你来送信的?诸老兄。”

  “苟……苟爷”

  “喝!中了大奖啦!八方风雨苟基是不是?雷霆小组的大爷,双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他本来的出身,就是河间府的刽子手,锗老兄,口信怎么说?”

  “这……”

  “不要紧的,这里的主事人银刀太保杨参,已经带了所属的爪牙出动了。我想,你一定是银刀太保的人,派往八方风雨处负责联络的信使,所以你向伏桩问长上在不在,在下没料错吧?说啦!要是不说……”

  “苟爷要长上派几个人,到对松山的松崖,请天罡大法师去凤凰山海坞,把大龙卷留在馆中的人囚禁起来。”姓锗的秃秃大实。

  “哦!天罡真人躲在松崖?”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传信。”

  “太阳七煞躲在何处?”

  “我真的不知道,今晚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动了,在何处恐怕只有上面的几位长上知道。”

  “真倒楣!等来的只是你这种所知有限的跑腿脚色……什么人?咦!宋老弟!”

  舒云与小绿并肩站在厅口,正推开虚掩的厅门跨入。

  “哦!两位认识在下?”舒云颇感惊讶。

  “在下与罗兄。”中年人指向同伴:“替姜巡检办案,想弄到一两个首脑,却白费工夫毫无所获,仅弄到三四条小猫小狗。两位“在下也想浑水摸几条鱼。”舒云笑笑:“两位所问的口供,在下听到了。”

  “佩服佩服,在下竟然不知道两位大驾在旁呢。”

  “休怪休怪,两位擒握这两个信差时,在下与乔姑娘就先到此地来了。”

  “天一黑,兄弟就和罗兄到达,仅宰了两位留守的警哨,白来了。”

  “两位继续问吧!告辞。”

  “宋老弟打算……”

  “去找天罡大法师套套交情。”

  “老弟,去不得,那妖道的五行剑阵……”

  “在下领教过了,不足为害。再见。”

  “两位知道松崖?”

  “知道,在对松山的东面,古松参天蔽日,晚间也并不难找。再见。”

  密密麻麻的松枝搭了一座棚屋。这是江湖人野宿栖身的隐身老把戏,今仇家难以捉摸动向。

  五老道席地而坐,中间点了一枝烛,对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七绝剑客陈耀东,女的徐娘半老倒也有六七分姿色。

  七绝剑客把七枚制钱放在烛旁,让天罡真人仔细察看。

  “这是七仙姑从死者身上取出的致命暗器飞钱。”七煞剑客郑重地说:“已经由许姑娘与李姑娘鉴定过,已可证实是宋小狗所用的飞钱。在德平马家桥,来小狗就曾经施展过飞钱绝技对付飞针。”

  “这么说来,人是被小狗救走了?”天罡真人丑陋的脸部不带表情。

  “恐怕是的。所以大总领想请大法师跑一趟。”

  “到何处?”

  “东岳老店。”

  “去擒宋小狗?”

  “不,去找人质的藏匿处。小狗与神山门下,今晚全部失了踪,大总领与总监,正在大举搜寻他们的下落,大法师正好潜入店中搜寻。万一碰上小狗返回……”

  “他返回岂不甚好?”

  “这……大总额怕大法师对付不了他,所以要大法师立即撤走“岂有此理!”天罡真人大为光火:“在德平,那小狗在本法师剑下……”

  “大法师请勿误会。”七绝剑客惶然解释:“大总领的意思,是请大法师撤出以免打草保蛇,由雷霆小组对付他,以免让他见机逃脱“你少给我罗咦,你这是越描越黑。大总领分明是小看了我天罡大法师,或者是要雷霆小组与本大法师争功。你回去上复大总领……”

  “属下无权参见大总领,也不配面复大总领。”七绝剑客惶然:“属下是从使者处接受口信的,仅能将大法师的意见向使者禀告请求转达…”

  天罡真人突然举手一挥,烛火倏灭。

  松崖地势高,海风从东面吹来,松崖首当其冲,松涛声阵阵,扰乱了听觉。可是天罡真人竟然发现警兆,按理说决无可能,但确是如此。

  七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奇快地贴地窜出棚外,利用丛生的巨大松树隐起身形,极为迅疾,真配称高手中的高手。

  夜黑如墨,林下更是幽暗。

  这些干年古松由于生得太密,枝干上茂下疏,地面只能生长稀疏的,不太需要阳光的短草,有些地方光滑滑寸草不生,地面所铺的松针深厚有尺余,下面腐烂上层干枯,人在上面行走,必定有声响发出。

  而且这种松毡滑滑地,小枯枝更是一踏就发出碎裂折断声。

  总之,人在上面行走,决难掩人耳目。

  林下太黑,如不走动,决不可能被人发现。

  久久,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物体移动。

  “师父。”大弟子本清低声向身有的天罡真人说:“看不见什么呢。”

  “为师的耳力通玄,错不了,有人。”天罡真人肯定地说。

  “会不会是松鼠?”

  “混蛋!”

  “是,师父。”本清碰了一鼻子灰。

  久久,所有的人都蛰伏不动,紧张的气氛,随着时光的飞逝而冲淡,因为敌踪始终不见显现,心情倒会松弛下来,没有什么好怕的。

  “大法师可能听觉出了毛病。”七绝剑客忍不住向身旁的中年女人发牢骚。

  天罡真人不肯认输,突然从树后现身,手按剑把开始迈步巡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大胆地以身诱敌,表示自己胆气超人一等。

  夜间在这种地方诱敌,其需要有超人的胆识和勇气,太危险了。

  在方圆十余丈内走了一圈,察看过附近每一株巨松,一无所见。

  “也许贫道真的耳力退化了。”天罡真人自言自语,为自己的疑神疑鬼举动遮羞,一面说,一面往棚口徐徐迈步。

  走了六七步,突然扭头飞掠,两起落远出五六女外,奇快绝伦,在树隙中闪动着有如灵蛇。

  毫无动静,一无所见。

  “可能真有鬼!”天罡真人的声音提高了一倍:“难道真是本大法师听错了?”

  众人纷纷向棚口走,天罡真人先进去,众人鱼贯跟人。七绝剑客地位低,走在四弟子的最后面。

  中年女人更低,乖乖地跟在最后。

  大弟子本清打亮火折子,点燃了烛。

  “咦!尤大嫂怎么不进来?”二弟子本净讶然说。

  中年女人不在棚内,想必在棚外罗!

  “尤大嫂,快进来。”七绝剑客叫。

  外面声息俱无,尤大嫂踪迹不见。

  烛火打闪,突然熄灭。

  “大法师。”七绝剑客在黑暗中不耐地叫唤,忘了自己身份比对方低得多多,冒起火来可不管地位高低:“你再这样紧张兮兮疑神疑鬼,神鬼没看到,被你吓都吓死了。奇怪!你们这样风吹草动就跳起来,长夜漫漫,你们是怎么过的?就这样把蜡烛吹了点,点了吹的?

  你们也未免太勤快了。”

  “闭上你他娘的臭嘴,混帐!天罡真人粗野地咒骂:“你给我滚出去。”

  “出去就出去!”七绝剑客冷冷地说,受了太大的委屈,武林人的祭骛不驯性格抬头,不再理会地位高低了,对老道本来就没有多上好成,杰穹化就不再兼顺晰!

  门口,尤大嫂掠到。

  “附近的确有……有鬼。”尤大嫂惶然低声说:“真的,有什么玩意往我的颈后吹冷气。”

  尤大嫂无恙出现,黑暗中的天罡真人神气起来啦!

  “尤大嫂,你心里才有鬼。”天罡真人向外走:“你们可以走了,本大法师这就前往东岳老店搜查人质。哦!火风出动了没有?”

  “不知道。”尤大嫂说:“听大总领的信使说,总监怕她们被宋小狗找到,所以不敢让她们出动,在精会好好休息,那一带有地道必要时可以脱身。”

  “哦!总监倒是够情义的。”天罡真人冷冷地说:“你们走吧!沿途小心。”

  “走小路,不会有事的。”

  七绝剑客和尤大嫂一走,天罡真人立即与四位门人准备动身。

  “本清、本净。”天罡真人一面整衣一面下令。

  “弟子在。”两位弟子同声应呼。

  “你两人去搜东岳老店。”

  “是师父……”

  “为师与你们两位师弟,到精舍走走,随后在东岳老店会合。”

  “是的,师父。”

  “记住,不可鲁莽妄动。”

  “是的,弟子理会得。”

  “你们先走。”

  “尊命。

  早些天老道所住的那座别墅小楼,就是尤大嫂所说的精会。

  上次如果不是大总领亲自赶到弹压,老道就会因秋素华的事,与总监争风吃醋,火并打破头。

  这座梳洗河畔机关密布的小楼,虽然曾经被乔姑娘带了神山门下,在这里擒走了几人,吓走了火凤密谍一群火民,但飞龙秘队并没有将此地放弃,目前仍然加以利用。曾经出过事的地方,反而是安全的地方。

  警戒比往昔松多了,因为可用的人手为数有限,能派得上用场的人,都派出去搜寻被劫走的人质,而劫走人质的人,可能是具有飞钱绝技的宋舒云,对付宋舒云可不是容易的事,必须全力以赴。

  楼上的雅室门窗紧闭,点了两盏油灯,两位梳洗罢卸去铅华,仅穿了寝袍的女郎,正在精制的茶案旁品茗清淡。

  两人是李慧慧和秋素华。

  “二姐,我仍然觉得,我们几头火风不出动,确是一种浪费。”秋素华似乎觉得闲得无聊:“目下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怎么充足,既要防止大龙卷强夺人质,又要防止宋舒云和神山门下,还有那群来历不明协助官府的人捣蛋。

  我认为我们姐妹三个人联手,绝对可以胜得了宋舒云,我们真应该出去的,是不是?”

  “你不能出去。”李慧慧斩钉截铁地说:“人手足与不足,不是你我该担心的事,大总领与总监自会妥善安排。尤其是你,不能在外面乱跑。”

  “为何?”

  “你已经是大龙卷的人,你真不懂?”李慧慧淡淡一笑:“要是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还了得?”

  秋秦华的脸沉下来了。

  “为何不允许我见总监?”她满怀幽怨:“二姐他是不是也应该来看我?”

  “别傻,素华妹。”李慧慧也幽幽一叹:“你还是那么想不开。”

  “二姐,恕我冒昧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对你第一个男人,真的完全忘怀了?”

  李慧慧瞥了她一眼,接着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亮晶晶的明眸,久久不言不动。

  “二姐。”她忍不住轻唤。

  “他死了。”李慧慧费力地说,嗓音变了。

  “怎么死的?”她追问n“别提这些事好不好?别烦人了。”李慧慧没好气地说,抓住交椅扶手的双手在用力收紧,手在颤抖。

  “我在向你讨教。”她不肯放弃:“这些日子以来,你们教导我很多事理,我很感激,但不懂的事,应该让我懂,因为我已经面临求解的重要时刻。”

  “他上了法场,这就是我痛恨官府参加响马的原因。”李慧慧眼角有泪水流下:“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天涯三凤的云风刚在江湖闯出自己的局面。他是一位英俊、体贴、宫正义感的男子汉,开罪了当地一位仕细。仕绅交通官府,买盗栽赃屈打成招,秋后上了法场,就是这么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天下各地过去、现在、将来,永远会不断发生的老故事,偏偏我就碰上了老故事。”

  “二姐,我……”她心酸地说。

  “你还要听吗?”

  “我们活得都很苦,二姐。”她热泪盈眶:“过一天算一天,有现在没有将来,难怪我发现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抓住今天的冲动和欲望。”

  “你所看到的我们是正在进行工作的我们。”李慧慧冷冷一笑:“某一工作阶段结束后,不管成功与否,就会有一段时日休息,那才是真正寂寞的时候,那时你如果不用纵情声色来打发寂寞,你很可能会发疯。”

  “休息会寂寞?我不懂,二姐。”

  “不久,你就会懂了。”李慧慧坐正身躯,喝了一口茶:“休息的地方,要不是济南就是济宁州,也可能到南京的徐州,反正都是富裕的大埠。

  但是,看到了花花世界,看到了无数快乐安详的家庭,看到了七情六欲在天下众生中,所造成的爱和恨种种结果却没有你的份,你只是一位过客,一个亡命,一个不能参与的旁观者,一位即将离去的人。

  那时,你将会发现我们的人中,男的拼命吃喝,拼命找女人,除了吃和女人,剩下的只有他的一具臭皮囊。

  女的也可怜,吃一些珍绕,买一些心爱的首饰和衣裙,勾引几个心中有印象的男人,因此剩下的臭皮囊比男人更脏,更……”

  “别说了!”她几乎在尖叫。

  “你还希望总监来看你吗?你能在他那里得到多少温情和传惜?如果你奢望从他那里获得爱情,你一定是疯了,至少也快要疯了。”李慧慧正色说,一点也没有讽刺她的意思。

  “二姐,我想喝酒。”她投坏而起。

  “听我说,如果你心里苦,或者烦恼,不要在那玩意上找寄托,碰都不要去碰它,那玩意永远解脱不了你的痛苦和烦恼。”

  “我要喝。”她任性地说。

  “那就叫厨下替你准备吧。”李慧慧淡淡一笑:“我们最大的好处是……永远有最好的食物供应,永远有足够的金银供我们花。”

  不久,两位厨妇送来了八道菜,两壶酒。

  “有很多事你还得学。”李慧慧替她斟酒:“喝酒就是要学的一种。”

  她突然想起天罡真人,那天晚上同一地方。

  “不要像风尘酒国名花一样喝酒,沾沾唇就够了……”

  这就是天罡真人教导她的话。

  她抬起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我不在乎我是什么女人。”她重重地政下酒杯,说的话有点含含糊糊。

  好苦的酒,像火一样烧烙她的咽喉,酒气上冲的冲势很猛,几乎呛住了她,但她忍住了。

  “想开些。”李慧慧抓住了她执壶欲斟的手:“不管你是否在乎你是什么女人,这种情势永远更改不了的,你只有一件事可做:快快乐乐活下去。”

  “是的,我要快快乐乐活下去。正如同酒虽苦,我已经喝下去了。二姐,斟酒。”

  厅门开处,青霜出现在门口。

  “大法师驾到。”青霜木无表情地说。

  一高一矮两个跟踪无罡真人师徒前来的黑影,隐身在小楼西端的树林中。他们是舒云和小绿,希望能找到机会救出大龙卷的女儿花梅影。

  天罡真人是飞龙秘队地位甚高的人,以为跟踪妖道可能获得线索。

  “这地方我来过。”小绿说:“里面机关密布,整座厅堂可以向下沉落数丈,相当可怕,处处不测。不过,大半凶险所在我都摸清了,很可能将人藏在里面,楼下有地底密室和地道,藏一个人是很容易的。”

  “既然来了,非进去不可。”舒云低声说:“咱们玩老把戏,装神弄鬼把这里挑了。”

  “天太黑,里面……”

  “不能进去,必须把他们引出来逐一铲除。”舒云说:“黑夜中与机关埋伏玩命,他们就希望我们做这种愚蠢的事。我们先铲除外面的人,他们就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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