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大师一听,连连点头,微笑道:“小施主不因日月的光辉而追逐,不因微未之光而抛弃,意志坚毅,老衲总算没走漏了眼力!”

  白衣女娃见惭愧大师遇上刘伯温,便似乎喜昏了头,便大急道:“大师伯!大哥哥的娘亲病危,他急着回去救娘亲啦!”

  惭愧大师转向刘伯温,正容道:“小施主必定甚感奇怪,为甚老衲预先会知道你上这天台山来也。实不相瞒,小施主自离青田镇家,老衲便在暗中跟随了!”

  刘伯温一听,惊道:“大师为甚知道我在青田镇?为什么要苦苦追随?”

  惭愧大师道:“有许多事,小施主目下尚未能参透,因此说出来你也未必相信,但者衲相信,小施主日后所知的,必包含天地万物,乾坤宇宙!这就是老衲要跟随小施主的原因了!”

  刘伯温一听,又惊又奇,忙道:“大师必定说错了,凡人如何可以上知乾坤宇宙下悉天地万物?我的老师曾教导小子,天机不可预测,更不可泄漏,若如大师所言,老师的说话岂非错了么?”

  惭愧大师微微一笑,道:“你老师所言,乃于人道而言论,那自然不错,但小施主可知,人道之上尚有天道,人道之下尚有地道?若能把握天道、人道、地道,三元九宫合一,那乾坤宇宙、天地万物,也就任你纵横驰骋!更何足道捉一头鹿儿的微未本领?”

  白衣女娃格格一笑,拍手道:“好呵!若大哥哥学了这等本领呵,就可以领着我周游天地了。”

  惭愧大师微笑不语。刘伯温奇道:“大师所说的,莫非便是逐鹿的本领么?”

  惭愧大师微微一笑,道:“不错!若你学会了,小施主他日便可以纵横于天地,拯百姓黎民于水火,与群雄竞逐中原!你愿意学么?”

  刘伯温心想这等天大本领自然是好的,便点点头道:“如此先多谢大师厚意!但无论如何小子要先救娘亲生命,至于逐鹿中原的本领么,只好日后再说,希望大师成全!”

  惭愧大师微微一笑,道:“难得小施主如此孝心,老衲新近自创了一套小把戏,正好先救你娘亲的生命。”

  刘伯温一听,大喜道:“大师还能医道么?那好极了,这就请大师下山去医娘亲便了!”

  惭愧大师微笑道:“老衲这套小把戏,不必出门,千里之外亦可生效。”

  刘伯温惊得目瞪口呆,道:“大师你!你竟可以遥隔千里,在此替我娘亲医病?大师不是说笑吧?”

  惭愧大师呵呵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言句句属实。小施主只须把你娘亲病症详说出来,并把你家的位置方向一一绘出,老衲便可以发功了。”

  刘泊温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他回过神,终于把娘亲的病症一一说了,又把他家居的位置、方向在地上绘了出来。

  惭愧大师沉吟半晌,便恍然道:“依你所说症状,你娘亲必染了尸鬼之恙症!但患此病之人,多半昏迷不醒,极难诊断,小施主如何便瞧出病症?”

  刘伯温把自己当时代母传脉的事,向惭愧大师说了。

  惭愧大师一听,脸上登时添了欣慰,他一手执住刘伯温的手脉,把握了一会,不禁微笑道:“好!好!小施主果然大有来历,竟身负此等心意互通的异能,如此,日后修研天机心法,想必就事半功倍矣!但这事稍后再说,老衲先替你娘亲医治。”

  惭愧大师说罢,便盘膝而坐,面对西面,默默运功。

  忽然,惭愧大师的身子如装了转盘,竟似陀螺般的旋转起来,从西至北,又从北至南,又从南至东,最后在刘伯温家居的方向,蓦地停了下来。

  惭愧大师微闭双目,气运丹田,待到丹田气足,腰腹微涨,便猛然收腹,把丹田之气猛地一提,全数贯于双目,意守双睛。待蓄得精气满足,惭愧大师突然双目一睁,突地射出两股强大气流,直向千里之外的刘伯温家居方向射去!气流所及,竟有啸啸的破空尖叫。

  刘伯温亲眼目睹这等绝世神功,早惊得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约莫半个时辰,惭愧大师忽然微一张嘴,轻声道:“老衲已然触实你家景物矣!……好,那必定是你爹爹,面貌短圆,两撇短胡,正守在你娘亲房中,急得长吁短叹!……”

  白衣女娃这时悄悄的抄起刘伯温的手掌,在掌心上面用小指头写道:“那是你爹爹么?”

  刘伯温此时已差点惊叫起来,因为他爹爹与他的面貌绝异,而且新近才蓄了两撇胡子!刘伯温茫然的在女娃的掌心答道:“是极!是极!大师就有如站在爹爹面前!……天,这是什么本领?”

  此时,惭愧大师却又轻声道:“你娘亲依然躺在床上,面颊潮红,病症虽沉重,但尚无生命之虞!……好,正好趁此时发功动穴!”

  惭愧大师顿了一顿,双手猛收于胸腹,似在藉此催发真气,然后他轻轻念道:“……心阳上亢,心跳气急,心肾不齐,当以黑紫意念贯于青灵、少海、神门少阴心经;神疲力倦、腰酸腿痛,上逆下陷,当以中黄意念贯于隐白、大部、大白足太阴脾经!……好!你娘亲已领悟老衲意守念生除百病的运气心法了!她只需每日运行自练一周天,不出三日,便可康复无恙矣!”

  惭愧大师念罢,肚腹收缩,摄气回丹田,然后沉喝一声,双眉随即垂下,抱元守一,运气调息。好一会,惭愧大师才发声道:“小施主放心,你娘亲已无大碍矣!”

  白衣女娃喜道:“好呵!那岂不是连捉鹿割肉的功夫,也省去了么?”

  惭愧大师微微一笑,道:“以鹿肉、羊肉辅以桑渍小豆进食,不过是民间相传医治尸鬼之症的秘方之一,但若论根治,则须以提气护根基为本旨,老衲此法,正是遵其自疗之法,助其意念凝聚于滞阻气脉,再以遥功助其通畅,气血一旦通畅,则百病便全消了!”

  刘伯温这时已被弄得几近痴迷,他喃喃地道:“大师呵大师!……你是神仙?活佛?竟可以千里之外如目睹小子家境,更可以神功疗我娘亲之病!”

  惭愧大师微微一笑,道:“小施主不信?”

  刘伯温苦笑道:“不是不信,委实过于神奇了!请大师指点。”

  惭愧大师想了想,便决然道:“好!小施主与老衲有缘,老衲就破例让你速速印证便了!”惭愧大师说罢,便突以一掌抵在刘伯温的背上,轻声道:“小施主身负可与人心意相通的异能,与老衲的千里发功正好有异曲同工之妙!老衲此时便助你把意念传送千里,与你娘亲心意相通便了!”

  刘伯温突觉背心一热,一股浑厚的热流已从他背上注入,深深直注丹田,然后再鼓其澎湃,突然向上一冲,直抵脑门,他不禁一阵昏眩!

  就在此时,他仿佛已与娘亲在梦中相会了。刘伯温见娘亲依然躺在床上,便连忙趋前去,急道:“娘亲怎么了?”娘亲忽地睁开眼皮,向刘伯温点头微笑道:“基儿回来了么?娘亲方才似觉有热流冲人体内,左冲右撞,上窜下跳,正感惊惶,忽觉身上的痛苦已大为减轻了!那热流奔流的路径娘亲已然熟记,想必依此法子奔行三数次,便可复原了!……”刘伯温喜道:“如此,孩儿就放心了!……娘亲!娘亲!你在哪儿?……”

  刘伯温正欣喜间,忽然便不见了娘亲的踪影,急得大叫起来。

  “阿弥陀佛!小施主既已知娘亲无恙,尚如此依恋不舍么?”

  刘伯温耳边忽然响起惭愧大师的警号,心头一震,便清醒过来,发觉自己依然在这大雄宝殿内。

  “小施主,如何?你娘亲好么?”惭愧大师微笑地目注刘伯温道。

  刘伯温惊疑地连连眨眼,他委实不敢相信,世间竟有惭愧大师这等不世高人!他不由万分佩服,“噗”的跪在惭愧大师面前,道:“小子刘伯温,谢过大师相救娘亲之恩!”

  惭愧大师微微一笑,道:“刘小施主快起来,老衲与你有缘,不外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如此礼重!”

  但刘伯温依然不肯起来,拜求道:“请大师教伯温这等救人本领!不然,伯温便不起来了!”

  惭愧大师呵呵一笑,道:“老衲教你的并非救一人的本领,小施主要学,便学济天下救万民的惊天本领罢!”

  惭愧大师说着,以手轻轻一托,刘伯温便身不由己的浮了起来,重新站定了。他忙道:“何为济天下救万民的本领?”

  惭愧大师微笑不答,却转向白衣女娃,道:“英儿!你持此白旗,出去五指峰顶,竖于彭施主被困之处的南面,他自然就会出来了!然后你把他领到知客堂,好好招待,就说刘小施主等会再出来与他会合。”

  惭愧大师说着,在身上摸出一枝白色小令旗,递到白衣女娃英儿的小手上,英儿答应一声,格格地笑着,疾奔而出。

  刘伯温怔怔地望着白衣女娃疾奔的背影,暗叹道:“一切皆不可思议!就拿这小妹妹的身手脚力论之,江湖上自称一等一的高手,就自叹弗如了!”

  惭愧大师微微一笑,道:“走呵!老衲这就带小施主到一处地方,但是否成事,那就得看小施主的慧根如何了!”

  刘伯温此时已对惭愧大师无限拜服,果然便跟随惭愧大师而去。

  惭愧大师领着刘伯温步出大雄宝殿,穿过长廊,再转出殿外,原来已是寺庙的西面。但见群峰并峙,白云镣绕,古木参天,白鹤,花鹿随意走动,恍如迷幻仙境。

  此时刘伯温对鹿儿已不大感兴趣了,因为他知道娘亲的病已不必鹿肉去救治,因此他的心思反而急着欲睹那什么“逐鹿中原”的惊天本领。

  就在此时,惭愧大师忽然轻声对刘伯温道:“小施主仔细了,老衲这便带你上高峰,你若害怕,便只管闭上眼睛。”

  惭愧大师说罢,果然以右手轻挟刘伯温的腰身,随即双足一顿,人如箭矢,向前面的群峰飞射。

  刘伯温但觉身边风声啸啸,身子却越升越高,渐而身周白云擦身而过,心中不禁暗道:“若在此时掉下去呵,只怕连骨头也摔碎了!”但挟着他飞纵的惭愧大师却一派从容,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便人如飞猿,贴壁攀峰而上。

  突然,惭愧大师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刘伯温举目一看,但见前面数壁并立,层层叠叠,一壁高于一壁,犹如数百巨大石屏风,顶天立地,竖排于峰顶。石壁四周,云雾缭绕,恍如天上仙景。

  刘伯温目瞪口呆道:“莫非这是天台山上的仙景么?但怎的如此迷幻?当真是鬼斧神工,天台胜景。”

  惭愧大师把刘伯温放下,略作歇息,微微一笑道:“不识石壁真面目,只缘身在石壁中。小施主,你欲知石壁真面目么?”

  刘伯温道:“如此胜景,小子想看之极,但石壁最矮者亦高达盲丈,平滑如镜,却如何攀越?若要上去呵,只除非是飞鸟矣!”

  惭愧大师微笑道:“有心者事竟成,小施主若要上去,便自然能上去了。”

  刘伯温一听,跃跃欲试道:“那好呵!请大师教我飞越山峰的功夫,小子自然便能上去了。”

  惭愧大师昔笑道:“这等功夫岂是片刻之间可以学成?就算绝顶聪明的高手,要练成这等本领亦须三五年苦练!小施主并非武林中人,自不必学这等功夫!”

  惭愧大师说罢,纵身抖出一条软索,目注刘伯温道:“老衲只可助你攀登,但能否攀上去,便全凭你的意志和定力了。”

  惭愧大师蓦地转身,向石壁掠去,身如壁虎,竟贴壁升高了三丈有余。惭愧大师抖落软索,垂到下面,发声道:“小施主!你手执软索,双脚用力踢壁,且看是否可以如愿攀越!”

  刘伯温咬一咬牙,果然走上前去,贴近石壁,双手紧执垂索,双脚拼命一踏石壁,身子便突然凌空。

  惭愧大师趁机向上窜高一丈,刘伯温果然便被扯高一丈,然后他依言用力踢壁,身子凌空,又升高了一丈,眨眼间,他已被带上五十丈高的石壁半腰了。

  此时软索扯着刘伯温,晃晃荡荡,浑无着力之处,刘伯温心神一阵浮荡,忍不住向下面一望,但见下面已被云雾罩住,白茫茫一片,犹如置身幻景虚空。

  刘伯温不由一阵心芒意乱,意乱则身动,手扯的软索便更剧烈晃荡。刘伯温惊惶不已,眼看手足发软,垂索也几乎把握不住了!他若一松手,那十个刘伯温也完了。

  “心摇生艰难,风劲百花残!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阿弥陀佛!”

  突然,上面的惭愧大师警号丝丝人耳,刘伯温顿觉精神一振,咬牙按捺浮荡心神,垂下的软索竟然就稳了一点,没有晃动得那般厉害。刘伯温发狠道:“如今不上不落半天吊,上亦难落更难。那就上吧!”

  刘伯温死命抓紧软索,双足狠命一踏石壁,当他再度凌空时,他的身子又被扯高了一丈,就这般的飞纵而上,刘伯温已升上百丈石壁了。